生死之界
稍有逻辑的人,只要一想便知道火柴鬼因何而死。白灵心想:“既然能在运尸车里再见到那个女人,而且她的那张脸也曾出现在火柴鬼的眼睛里,至少说明一点:火柴鬼临死前,他曾经见过她。那么,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殡仪馆的冷藏柜里呢?难道是说,运尸张将她隐藏在了冷藏室里?那里可是常年低温,正常人有谁受得住。她要吓死火柴鬼又是因为什么?是不是她也在寻找那件硬器?话又说回来,现在最重要的却是证据,那件硬器到显得无比重要了。”白灵越想越不是滋味,回到学校的寝室住了一宿,睡眠不好,思索了一夜。翌日,她希望自己去殡仪馆找到馆长问出实情,崔凤却早早来了电话,声音急迫,催她出来。于是,她们定在校园花园中心碰头。
“还记得那串号码吗?”崔凤见到白灵,人还没坐稳当,劈头就问。
白灵点点头,崔凤说的大概是那件硬器上的字符串吧。
“我记得,怎么了?”白灵问道,崔凤靠白灵坐下来,表情中透露兴奋。
“局里搞技术的朋友说,那个东西叫心脏起博器,PULSAR◇R—MAX—1170代表的是产品的型号和批次,714MXL代表着使用者代码和名字首位拼音字母的缩写。”崔凤停顿一下后,又道:“还有,我已经联络到生产厂家,正等着他们查明后,告诉这件起博器卖给了哪家医院。”
“也就是说,坐在罡子出租车里的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孩子,她有心脏病,而且还安装了起博器,是吗?”虽然白灵明知道一切即将柳暗化明,还是想确定一下又问了句。
“是的。”崔凤点点头。
白灵能从崔凤的眼神中看出来,她是无比的兴奋,一种只有警察才会有的品质。如果说副驾驶位置里的女孩身患心脏病,这就可以说明她一些反常的举止,在没有出车祸前,她还没有死亡,只是心脏起博器出了故障,偶尔好用偶尔停用。可是,那是心脏不是别的器官,停用几秒足可以要她的命。白灵还是有些不解:第一,心脏起博器只能证明她的身份;第二,运尸张匆忙将她的尸体火化,又是为何?
一连串的疑问,让白灵高兴一会,又有些垂头丧气。
“我觉得一切并不会这么简单。”白灵语气深沉:“在出租车里,凭直觉,我觉得罡子和她是认识的。”
白灵说了实话,虽然说实话让她脸羞,毕竟罡子是自己的男友,虽然那段时间她们在冷战。
“你是说,他们认识?”崔凤问。
“是的。而且这些天来,我仔细一想。那天晚上,罡子好象是故意在学校门口等我。”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这一切就是有预谋的。罡子为什么要在学校门口等你?难道他知道有人给你打过电话,要你回殡仪馆去?”崔凤问完,白灵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只是我的直觉。”白灵一语搪塞过去,崔凤便没再问。
崔凤手里摆弄着手机,等待生产心脏起博器的厂家来电话,一旦知道心脏起博器的主人是谁,便能从她的人际关系中找到突破口,说不定罡子和她真的认识。崔凤歪着脑袋看了看白灵,虽然不说话,但是从心眼里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足够可怜的。
阳光开始充足的时候,崔凤的手机终于响了,她迫不及待的按键接听。
“喂,我是崔凤。”白灵只听崔凤说了这一句,而后的话她不在说,只是听着。几秒后,崔凤通完电话,脸色阴沉,一脸的严肃,看着白灵。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崔凤说道,白灵并没插话,等着崔凤说:“他们告诉我,说安装起博器的患者叫莫小玲。”
回殡仪馆的路上
白灵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不由得一紧:“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崔凤见白灵沉思,连声问道:“你知道这个莫小玲?”白灵点点头,但是她还不能确定这个莫小玲是否是殡仪馆的同事。
“她是谁?你们怎么能认识?”崔凤一头雾水的样子问白灵。
“如果没弄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是我的同事,只是我晚去了几天,在实习阶段才听说有个叫莫小玲的女同事因为一件事而发生了意外,被送去精神病医院了。”白灵刚说完,崔凤机警的问道:“那她和罡子,我的意思是说,他们认识吗?”
白灵仔细一想,等到自己去殡仪馆实习的时候,莫小玲已不在那里了,可是至于罡子和她是否认识,没听罡子说过,但是也不能确定他们就不认识。
“你不能确定,是吗?“崔凤问道。
白灵没摇头也没点头,她担心自己的预感成真,如果此人就是曾在殡仪馆工作的莫小玲的话,罡子定和她认识了,因为罡子比自己早去几个礼拜实习。
“对了。”白灵突然又道:“馆长曾说,你们局里有那场车祸的照片。我想,如果她是莫小玲的话,也应该在照片里。”
崔凤听后,立刻动身要走。其实,白灵没说实话,她觉得百分之百是莫小玲,因为罡子在临死前,曾用手指着副驾驶位置里的女孩当初白灵还以为他在叫自己,现在一想,那几个“灵”字定不是自己了。一想到这,白灵又不由得暗自神伤,责备自己不应该与罡子冷战,无论谁对与否,都该好好活着,同时又有些记恨罡子,恨他不该移情别恋。
崔凤说走就走,雷厉风行。白灵回寝室收拾东西也准备回去殡仪馆。寝室里只剩白灵一人,其实是借住在学校寝室,还没找到合适的居所,现在罡子死了,原先曾幻想的一切美好生活也就成了一个肥皂泡。白灵算是想明白了,自我不停反思,爱情只牵扯着两个人的心,一旦一方消亡,世界瞬时变的空空荡荡,虽然放眼望去,满眼是人,可惜爱情却已走远。白灵边想边落眼泪,电话铃一响却惊了白灵一跳。她动作迟缓不去接听,她担心那个打电话的女人又来找她。
“喂,是白灵吗?”电话那端是个男人,这让白灵深出了口气。
“是的,我是。”白灵答道。
“我是馆长,我说你怎么回事。”馆长的口气不对,批评之余还在生气。
“你是不是和那些电视台记者说了一些不该说的?”馆长又问。
白灵有些发蒙,没回答他。
馆长没等白灵辩解,缓和了一些说:“你赶快回来。”
白灵放下电话,馆长的话让她摸不着头脑,只能快些收拾,回去殡仪馆再弄个究竟了。
回殡仪馆的路上,经过两棵树那里,早已恢复了平静,好象这里从未发生过车祸,也从未有人在这里消逝。
白灵在车里不忍看窗外,当经过当初车祸现场地段,她没忍住朝窗外望了望,只见这一地段不但平坦,而且视野开阔,真不明白为什么偏偏那天会发生车祸,难道罡子真是命该如此?
阵阵鬼风
馆长在办公室里敞着门等白灵,见白灵在门前一晃,拉白灵进来忙关好了门。馆长办公室不算太大,满屋子是些陈旧的办公用品,而且放眼望去只能见到满眼的灰尘。白灵一向很少来馆长的办公室,一是没什么事情汇报,二是馆长这人城府太深不容易接近。“我想不会是你说的。怎么那些电视台的记者老在门口,好像是在等着拍什么节目似的。”馆长声音很小的问白灵。
白灵哪里知道,只是说她并未和任何记者接触,其它的事情一带而过。
馆长见白灵嘴里问不出什么来,突然话锋一转,说道:“白灵,你是不是在查罡子的事?”
白灵听后先是一怔,她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漏了马脚,然后又迅速的恢复平静,说道:“我只是觉得罡子死的很蹊跷。”
“那你也别查了,查了也查不出什么来。既然死都死了,你就自顾自己好好活着吧。”馆长将话说的阴阳顿挫,仔细一品,便能听出来是话里有话。
白灵沉思了一会儿,当然是脸色难看,她不明白馆长这样对待自己是在遮掩着什么。
“馆长”白灵鼓足勇气,问道:“你认识寿衣张吗?就是运尸张的父亲。”
馆长听后先是一愣,忙说:“认识,怎么了?”
“噢,我只是随便问问。”白灵本是还有话问,突然一想,既然馆长和寿衣张认识,那么那天在后院柴房里,馆长曾见过他,而他又是在尸床上假装扮死,其中定有目的。
白灵期待馆长能说出其中隐情,果然馆长很急噪的解释道:“噢,白灵呀,那天在后院柴房里,你见过一个人,就是在罡子尸首旁边还躺着另外一个人,是吧?”
白灵点了点头,故意装作很幼稚的表情,回道:“是啊,那人是寿衣张吧?”
“就是他,你说的不错。”馆长回答道。
“他?”白灵不太明白,满脸疑惑。
“噢,他来馆里办理些业务,喝多了酒,和我去柴房后就睡着了;不过,寿衣张的睡像一定是吓到了你吧。”馆长很少嘴角带笑,这次却带着笑意和白灵解释,白灵觉得见到馆长的笑容让自己有些不寒而栗。
“罡子的事,你就别再追查了;本来有些话想告诉你,担心你承受不住,不过,今天让你过来,我还是想告诉你的。”馆长说完,坐到破旧的办公椅子上,椅子跟着发出吱呀几声。
白灵也往前坐了坐,全神贯注的盯着馆长,心想,馆长终于肯说出其中隐情了,却不知道会是什么。她既期待,又多少有些害怕。
馆长欲言又止,白灵等的焦急,馆长不愿说又不好再问,只好坐着等着馆长开口。馆长沉思了一会儿,办公室里一下安静下来,从背阴处照射进来的阳光使办公室里更为昏暗,偶尔又吹起阵阵阴风,于是办公室里沉积多时的灰尘也跟着飘舞起来。白灵有些走神,她感觉自己似乎在等待一个人的判决,她不知道罡子的死是善还是恶,是一场意外还是某些人的预谋。
鬼乘出租车
“那是场交通事故。”馆长终于开口,直接这样说,让白灵不愿接受,她想听的并不是这些。白灵不说话,眼神有些失望。“至于你觉得他死的蹊跷,我想也是有原因的,从某些事实上来看并非是你胡乱猜疑。”馆长声音低沉接着又道:“我想我说的那些事实,你也是知道的;对于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些事…”
白灵明白馆长说的那天晚上,说的是罡子人头被钉在人头杆上的事情。她不表任何的态度,等着馆长继续说下去。馆长说话又是顾及一番,沉默片刻后才说到重点。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也无法解释,只是听过一些传说,当然你们这些晚生是不会知道的。不过,那也都是传说,没有得到过任何证明。没发生罡子的事情之前,我也是不相信的,直到发生这件事情我才有些将信将疑。那个传说我想,我还是不说给你听。如果从这个传说的角度出发,罡子的死亡又成了一个阴谋,但是,我看还是要从事实上找答案,罡子的死我坚信纯粹是场交通意外。”馆长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白灵不清楚馆长笑容背后又隐藏着什么。
馆长收敛笑容继续说道:“罡子生前做过一件错事。”
馆长的一句话,叫白灵激灵一下,人也不再混沌,眼神不再漂移,死盯着馆长不放,额头同时也渗出汗珠。她听馆长说罡子曾做过错事,预感和那具女尸定有关系,她感觉自己的头脑里有些发蒙,如果真是罡子的错才导致他死亡,又何故非险些要了她的命呢?难道自己真是该死?非要成为那第三个死去的人?
白灵疑惑的眼神告诉馆长,她正在等着一个答案。馆长也不再客气,直接说道:“罡子做的错事,其实也并不完全怪他。”
馆长又顿了顿,才又说:“都是那女的,死的太像了。”
“这是什么话?”白灵心想:“人死了就是死了,死又不死,活又不活的;什么又是死的太像了?”
“我这样说,白灵你是不是没听懂?”馆长突然不再说,却问起白灵来。
白灵点了点头,意思是听的有些糊涂。
“好。看来,我有必要将话说的更清楚些。”馆长自言自语一句,然后看了看白灵,做了擦拭的动作,意思是让白灵擦一擦额头上的汗。
白灵打开化装箱,找出自己的手帕,然后又迅速的关好化装箱,一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等着馆长说下去。
“罡子比你先来馆里上班,是吧?”馆长又问白灵,白灵点头,回道:“是的,早了几个礼拜。我们专业不同,所以结业时间不一样。”
馆长根本不听白灵解释,没等白灵说完,又道:“世上有很多事情是难以解释的,是无法解释的通。这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灵一听,馆长是有话难说,担心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让自己知道,连忙问道:“馆长,罡子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罡子做了件错事,可是这件事是不能怪他的。”馆长又只说了一句,还好他并没有停住不说,停顿几秒后,说:“前些天馆里发生了一件事,不知道你听说没有?”
白灵不知道馆长说的是什么,却也赶忙摇头。
“罡子错炼了一个人。”馆长说完不再说话,样子沉思,如获释重。
白灵听后吃了一惊,罡子生前并未和自己谈及发生过这样的事,馆长所说错炼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
解密炼人炉
“馆长,你是说罡子错炼了一个人?”白灵表情紧张,她不明白为什么罡子才从校门出来,只工作几日,才完满结束实习阶段正式上岗,会出这样的事情;再者,炼一个死人,为什么会说错炼?馆长见白灵问他,忽然不耐烦的说道:“罡子炼了一个活人,现在人家索他的命来了。”
馆长的这句话,着实让白灵吃惊非小。罡子怎么会炼了一个活人,有哪个活人会等着他炼?虽然馆长将谜底揭开,可这让白灵却更为困惑,生出无数个疑问。
白灵突然想起火柴鬼曾和自己交谈,说起过罡子刚上岗那天,在走廊拐角遇见一个陌生的女人,而后罡子便第一次参与火化工作,而火化的对象和走廊遇见的女人一般模样,难道是说?
“馆长,我想知道罡子那天,火化的对象是?”白灵担心馆长不告诉她,于是话说的吞吐,并用试探的口气问。
馆长想了一想,说:“你问这些做什么?”
白灵明白,馆长如果是好心,他是担心告诉自己那人是谁又乱猜疑,如果不告诉自己也有他的原由。刚才馆长说有人索罡子的命来了,听上去像是有人故意制造了一场车祸,而仔细想想,却又不像,馆长说话总是两面具到,让人无法猜度,索他的命是说罡子做了亏心事,人家的魂灵来索他的命了。
“噢,我,问问。”白灵本想用随便问问的话来搪塞馆长,又担心馆长会一带而过,从此不说,所以随便二字硬生生吞咽了回去。
“她是个女的,是病死的,得的是家族遗传性心脏病。罡子那天看过所有手续后便推她进了火化间,开始时一切还都正常,之后…直到这具女尸被送进炼炉,关好炉门后才有动静,可是那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罡子亲眼见到她在炼炉里挣扎着,长长的头发瞬间燃烧,女人想从炼炉里出来,用手疯狂的拍打炉门,用头拼命的撞着炉镜;罡子当时吓呆了,等他明白过来时,炉子里已经化成了一堆灰烬和几块未化的尸骨。”馆长说到此时,不动声色的竟流了眼泪。
“这只能是个秘密,不能说出去的,如果说出去我们殡仪馆就得关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就是屠杀。”馆长流着眼泪,声音颤抖,补上一句。
白灵实在无话再问,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罡子非要离开殡仪馆,为什么那些天罡子总是表情严肃而又心事重重,一千一万个疑问得以解开,可惜的是罡子生前并没有将话说透,支吾不说其中原由,难道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罡子才会迷恋起女人的长头发,这又不像,除非是心存抱歉,觉得自己无法对得起她人而在现实里寻找个长头发女人好生伺奉。
白灵想的实在太多,精神不免有些恍惚。馆长见她有些坐立不稳,从办公桌后起身来到白灵近前搀扶了她一把,嘴里还说:“白灵,知道这件事的人甚少,你可不要散播出去,那罡子死的会更不安稳了,我们也无法得到安生。”
白灵想一想馆长话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还有一事不明,见馆长坐到自己身旁,忙挪动位置,声音很小的问道:“火柴鬼曾和我说过,罡子在炼人那天,曾去过厕所,只是在走廊拐角遇见过一个陌生的女人。”
白灵说到这里不再说话,她想看看馆长是如何反应,谁知道馆长并不说话,看着白灵不动声色,意思是等着白灵继续说下去。
白灵接着又道:“那个女人身上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而且脸上也有涂抹胭脂,手指骨瘦如柴;罡子见她还问她厕所在哪个位置,然后那女人告诉他后,等罡子从厕所出来却没再见到她,而且火柴鬼也出去寻找都未找到,不知道,那女人…”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没想到馆长听白灵还没说完,又发脾气斥责白灵:“罡子能不知道厕所在哪?你不觉得火柴鬼说的荒诞?”
“他只是听罡子亲口说的。”白灵胆怯的回答道。
“那也不对。殡仪馆里哪有人化装的,除非…”馆长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白灵明白馆长说的也是死人,只是他不愿说出口。
“如果将罡子说的话,反着想呢?”馆长的话到提醒了白灵。
白灵心想:“如果罡子说的是反话,那么就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在走廊里巧遇罡子,然后问罡子厕所的位置,然后罡子告诉她后,那个女人便消失了。如果这才是事实的话,为什么罡子要撒谎?”
白灵反复思考也无法想通:“如果罡子并未撒谎,至少说明他早就认识她,他只是主动上前和她搭话,找个话由好接近她。”
白灵想的实在太多,见馆长已是无话再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馆长见白灵起身,也站起来,临走时还叮嘱白灵今天的谈话不可外泄。
白灵走出馆长办公室后,来到殡仪馆的走廊,四处张望,如今想再见一见那个神秘女人,却未必得见,只好来到后院广场,她抬头看着高高的人头杆,暗想如果真如馆长所说,罡子人头被钉在人头杆头却无法解释。再想也只能是费神,白灵决定再找崔凤,看她那里能否有新的消息。
殡仪馆门口停着一辆车,仔细一瞧便知道是运尸张的运尸车。白灵靠近后,手遮车窗朝里望去。运尸车里只有一副棺材,运尸张并未在车里。白灵只是随便的按了一下,哪成想运尸车的后门竟然自动翘了个缝儿。
白灵看看左右,见是无人注意她,她轻轻的开了运尸车后盖,崔风曾说运尸张车里的曾有一个化装的女人,她到想亲眼见见。
车后盖应声开了,车里只有一副纸制的棺材,棺材上盖着盖子。白灵刚想掀开盖子,看个究竟,便听得远处有人走动,她机灵的迅速转入车里,然后将车门关个严实。
过了一会儿,白灵听见走动声音逼近,从车窗里能清楚见到是运尸张。运尸张人在车外,却见不到白灵。白灵凭借车窗上厚厚的黑色太阳膜,稳住自己的心跳,她想尽办法,她不想让运尸张发现自己,更不愿运尸张怀疑自己。
可是,白灵有些着急,如果运尸张开车门进来,发现自己再所难免。白灵无路可走,只有轻轻的掀开棺材盖子。
纸棺材
纸棺材里只有铺好的黄色绸布,眼见运尸张已开动车门。白灵急忙将化装箱放到棺材底部,人则躺到了棺材里去。白灵刚盖好棺材盖子,运尸张已经坐到了车里,手按车钥匙发动了运尸车。白灵只感觉车已开动,颠簸一路,却不知道到了哪里。白灵平心静气,不敢弄出一丝动静,担心运尸张发现自己。运尸张一路无话,只有运尸车扭来扭去,拐了多处弯路。白灵恨不得时间一下子过去,好让运尸车停泊下来,自己也好出去,可是现在只有安静平躺,也再无它法了。
运尸车终于是停了下来,白灵听见车外面是一阵的喧闹。运尸张停了运尸车,关好车门。
白灵听见运尸张已走远,这才慢慢的推开棺材盖子,先是露个头朝车厢里望了望,确定车厢内没人在,白灵才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白灵深出了口气,开了车门钻出运尸车。白灵抬头一看,才知是运尸车停在了一家医院的院子里。白灵再仔细一瞧这才明白,医院的斜对面是架高架桥,自己曾和崔凤在那里停留过,白灵认得。
医院里的人们见白灵是从运尸车出来,而且脸色不对,都不说话,眼睛却看着她,表情疑惑。白灵突然感觉这里不是久呆的地方,转身一看,见运尸张的背影消失在了医院的正门口,也赶忙追赶上去。
运尸张举止行动,一看便是轻车熟路,又是左拐又是右拐,却不回头。白灵险些跟丢,只能找些掩体隐藏身体,眼睛不得不又瞄准运尸张不放。
走过医院狭长的走廊,穿过几道门后,运尸张才停下脚步,门口有位女护士和运尸张说了几句,便放运尸张进去了。白灵停下脚步,一看前面的门上方,赫然写着精神病科。
一见精神病科几个字,白灵便激灵一下想起一个人来。她赶忙回头,看看左右,发现墙上有部电话。
“喂,崔凤吗?”白灵打电话给崔凤希望她能过来,这可是难得的好时机。
电话那头一听是急促的声音也忙回答道:“是的,我是崔凤,你是白灵?”
“你快过来,我在医院,寿衣店旁边的那家医院,你快过来,这里不方便,我不多说,我在医院的精神科。”白灵一口气说完,挂断电话。
白灵不能不着急,从精神病科门上的窗户里,白灵见到了运尸张,她见他搀扶着一个女人,只是没见到女人的容貌。
女人长发垂落遮挡脸颊,而且低着头,不看白灵也不看门口的护士,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自己。白灵急忙全身隐退,找处隐秘地方藏了起来,却不忍还要探头探脑一番。
运尸张搀着身边的女人晃着从精神病科的门口出来,由于他们都自顾低头互相搀扶,只有白灵能瞧见他们,他们到没注意墙角拐弯里还藏有一人。
白灵弓着背,怀抱里抱紧化装箱,见运尸张慢慢走近,忙将头缩回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她看清楚了那个女人,她对那身红色的连衣裙记忆深刻。
白灵无法理解,这个女人乍隐乍现,到底是人还是鬼魂?白灵不相信这个世界存有那些污秽的鬼魂,现在却不得不怀疑起自己来。白灵反过一想,如果她是鬼魂的话,门口的护士是不会不知道,不闻不问只能说明,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运尸张搀扶着身边的女人,从白灵的身旁过去,运尸张没有回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身旁女人的身上。白灵从背影上能看出来,他们关系非同寻常。女人走起路来,摇摆不定,偶尔还会将胳膊举起来,然后放下去碰身边的窗玻璃。
“她和正常人不一样。”白灵突然发现她确实是个精神病患者,这一点不是能装出来的。
运尸张的背影从白灵的眼前消失一会儿,崔凤才气冲冲的赶来。崔凤见白灵木讷,忙问她怎么了,白灵半天无语,她不知道这一些该从哪里说起才好。
白灵拽住崔凤,急跑几步来到精神病科门前,见到了那个护士,白灵忽然问她:“刚才,出去的那个女的,叫什么?”护士抬眼看了看白灵后,反问白灵问她做什么?
白灵无话回答,崔凤接话道:“我是警察,请你告诉我。”崔凤敏感的猜到这其中定有缘故,要不然白灵也不会急着打电话找她了。
“她是我们的患者,她叫莫小铃。”护士不耐烦的回答道。
白灵听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鬼的世界里可否有元旦
崔凤搀扶白灵离开门口,来到窗台边站住。“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太奇怪了。”崔凤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人已火化,可她却还活着。
白灵看了看崔凤,相对无语。朝窗外望去,见到运尸张搀扶着一个女人正在散步,那身红色连衣裙过于鲜艳,隔窗望去也是清晰可辨。
“就是她,没错。”白灵有些语无伦次。
“我曾在殡仪馆的走廊里见过她,不是一次,是很多次。”白灵边盯窗外,边说道:“可是,莫小铃已经死了,不是吗?”
崔凤不说话,从袋子里掏出一张照片,展开来看。
“白灵,你看,是她吗?”崔凤将手中照片递给白灵,白灵接过照片仔细看了又看。
只见照片上有一个穿身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头歪去一旁,照相的人故意也是歪着拍摄;身体平躺在一块绿色的草坪上,细草端还能见到微细的雨珠;她双眼圆睁,但无生机;脸色白的吓人,长长头发遮盖住半面脸颊;双手垂落自然放在身体两侧,手指却骨瘦如柴;双脚更是没有一丝血色,赤脚无鞋。
“就是她,没错,就是她。”白灵看完照片,手指窗外。
崔凤听完白灵惊慌失措的喊叫,却不答话,接过白灵手中照片,独自一人重新来到精神病科门口。
“这个人,她叫什么?”崔凤将手中照片里的女人指给护士瞧。
护士见又是女警察来扰,忙接过照片,注视一气后,说:“莫小铃”说完还站起来,遥遥的看了看窗外:“对,就是莫小铃。”
“你能确定?”崔凤见护士的表情犹豫,忙问道。
护士却没直接回答,又看了看照片,说道:“应该没错就是她。”
崔凤默念奇怪,折身到白灵跟前,见白灵还是盯着窗外不放,便能猜个七、八分。
白灵深知罡子错炼人的事情不可胡乱外讲,心中隐瞒不能对崔凤述说,难受了得。馆长意思是罡子错炼人,遭到了上天的报复,才会出车祸意外身亡。表面听起来一切又都说的过去,细琢磨却是疑点重重。眼前和运尸张走在一起的女人,是莫小铃已是无疑,从炼炉里取出来的心脏起博器也分明是她的,这一切又都是怎么回事?
“他们看上去,好像很熟。”崔凤突然在白灵耳边说了一句,白灵这才回神过来,见崔凤眼瞧窗外,便知道崔凤是指运尸张和那女人。
白灵明白崔凤所说的很熟,并不是简单的同事关系。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她住进精神病院的?”崔凤在一旁又是自言自语。
白灵摇了摇头,眼睛望着窗外,说道:“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听人说她虐待过尸体。”
正说话间,运尸张却消失在了白灵的视野里。白灵急忙往下楼赶去,崔凤也随在她身后。
“他们会去哪里?”崔凤边跑边问白灵,白灵自顾疯跑,只喘气不说话。
白灵和崔凤下得楼去,在楼前门庭站住远望,寻找运尸张踪迹。
“他们要走了!”白灵指着运尸车,只见运尸车已经发动,车尾冒着烟气。崔凤急忙奔向自己的汽车,白灵紧随崔凤。运尸车缓慢开动了,副驾驶位置里空无一人。
崔凤不想放弃这次绝好机会,发动了汽车,见白灵已经坐稳,紧随运尸车冲出了医院大门。
寿衣店里的鬼把戏
运尸车在前左拐又拐,没行多远便停泊在寿衣店的门口。崔凤也将车停住,观望前方的动静。运尸张将车停好,从驾驶室里出来。
寿衣张已经站在寿衣店门口,看见运尸车已经停得稳当便上前来,和运尸张之间无话,直奔运尸车后,开了车后门,然后又将车后门关死,和运尸张径直去了寿衣店里。
白灵要下车看个究竟,崔凤一把拦住了她。
“那个女人在车里面吗?”白灵望着前方的运尸车,问崔凤。
“应该在里面,要不会去哪里?”崔凤答道。
“副驾驶的位置里好像没人。”白灵又说一句,感觉有些不妙,怀里抱紧化装箱。
“我想,她一定又藏在运尸车的棺材里了。”崔凤断言道。
“我还是下去看看吧。”白灵说。
“还是我去看,如果被运尸张发现也好搪塞,毕竟他不认得我。”崔凤边说,边欲下车去。
崔凤刚转头开车门,白灵却一把拉住她,并且按住她的头,嘴里小声说道:“运尸张,他又出来了。”
崔凤稍微抬了抬脑袋,只能见到寿衣张的背影,他的前面是运尸张。二人之间夹着一人,向寿衣店内进去。
此时的白灵已是心急难奈,真想冲进寿衣店里看个清楚,问个明白。又是崔凤拦住了她,说道:“我们这样进去,只能是空手而回,更何况手无凭据。我们在等上一等,看上一看,趁他们疏忽时,我们再进去也不迟。”
正说话之际,运尸张却从寿衣店门里出来,用下垂眼角的眼睛看看左右。白灵和崔凤又机灵的低头藏身。运尸张发动运尸车后,车便急速驶离,朝殡仪馆方向去了。
白灵和崔凤这才下了车,一前一后朝寿衣店走去。
寿衣张的寿衣店看上去门脸不大,门是面黑色布帘,因为很有少有人无事光顾,所以半天也见不到门帘内有人出入。
崔凤胆大,没多想抬手掀开门帘便走了进去。只是白灵还犹豫一下,也随她进去了。
寿衣店里摆设着一些故者的风俗用具外,见不到活人一个。寿衣店内没有阳光,阴郁的空气里更显得阴森神秘。
白灵见崔凤跨进里间厅堂,她却站住不动。她见到冥器背后遮挡着一个人,白灵不免害怕,因为她曾在柴房里见过他。
崔凤好像不曾见到他一样,径直去了厅堂里。这时候,寿衣张却开口说道:“该来的,始终会来,逃也逃不脱。”
白灵只感觉寿衣张躲藏在冥器后更为可怕,话音沙哑,说话的口气与馆长到是像极了。
“是的。该找上你的一定会找到你,跑也跑不掉。”崔凤从里间出来,眼神犀利看着寿衣张说道。
白灵听起来更为糊涂,她不明白为什么崔凤要和寿衣张这般口气说话。
寿衣张见到崔凤,也从冥器后现身。一身白色的麻料衣服,弓腰厉害,永远是歪着脑袋看人。
崔凤看了看寿衣张,突然说道:“你从里面出来吧!”
白灵转身再瞧,只见从里间里出来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只能见到她的鼻梁和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现在,”崔凤不客气的坐到一条板凳上,说道:“除了你儿子运尸张,制造那天交通事故的人都在这了。”
白灵不理解崔凤为什么这么说,看着崔凤手指着寿衣张更是疑惑。
崔凤继续说道:“你是莫小铃,确定无误的莫小铃。死在那场交通事故里的人并不是你。”
意外的结尾
崔凤边说着边掏出袋子里的照片,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又说道:“虽然你和她看上去很像,但是你忘记了一点,每个心起博器上都会详细记录你的情况。你叫莫小铃,姐妹三人,你有个姐姐叫莫小艾,妹妹叫莫小仙。你们姐妹三人虽然是同胞姐妹,但是看上去还是有分别的。妹妹莫小仙的脸颊上有一颗明显的黑色胎印,可是你的脸上并没有。”白灵接过照片,仔细一看,果然照片中的女人在脸颊与发际处有颗黑痣,只是歪着脑袋不仔细看是无法发现。
崔凤接着又道:“我调查过两件事,一是罡子在离开殡仪馆前,那天殡仪馆火化名单里,有个名字叫莫小艾,死于你们家族的遗传性心脏病;二是在给你们装心脏起博器的医院里,那天发生了一起医疗事故,将你们三人的心脏起博器装错了对象,医生将你妹妹莫小仙的起博器装在你的心脏里。”
崔凤说到这里,白灵忽然道:“噢,我明白了。你们是在报复他!”
白灵心想:“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罡子错炼了莫小艾,但是那能怪罡子吗?”想到这里不免哭泣一通。
崔凤接过白灵的话茬,说道:“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白灵安静下来,看着崔凤却感觉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崔凤看了看白灵,接着说道:“罡子那天错误的将你妹妹莫小仙当成了你。这就是你们计划的开始。因为你知道你妹妹的心脏已到了年限,她人已不行,所以你们在利用她,趁她裸体熟睡的时候叫来罡子的出租车;罡子并不知道,你妹妹扮的你,已经病危,而你却打电话给白灵,你想在这场车祸里害死他们三人!”
白灵听到这里,心中不解:“听这话由,罡子和莫小铃之间好像有些问题。”
“你为什么要害死白灵?因为你妒忌她,罡子还是依旧深爱着她,而不是你。”崔凤见白灵表情疑惑,解释着又补充了句。
白灵这才有些明白,原来罡子是因为移情别恋才和自己冷战的。
崔凤的话让在场的所有的人都不住颤抖,各自心里想的却又不同。
崔凤话并没有说完,从凳子上站起来,又说道:“因为你心里记恨罡子,所以你才会虐待尸体,发泄你的不满;你身边的人认为你精神失常,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我已经从电视里了解到了关于火柴鬼神秘死亡的报道。因为火柴鬼知道了你们秘密的端倪,所以你还吓死了他。而运尸张这个时候恰好来到你的身旁安慰你,因为你知道运尸张爱着你,你就利用他狼狈为奸,制造了这场看起来平常的交通事故。你们现在不用说话,到了警察局有你们说的。”
崔凤说完,掏出电话拨通了110。
运尸张在殡仪馆内被抓,而装疯卖傻的莫小铃也同样因为谋杀罪被捕入狱。一场看起来似乎普通的交通肇事案终于平息了下来,白灵也回到殡仪馆继续工作,只是白天无事再不去走廊里闲走了。
还有几件疑惑的事情让白灵无法释怀:“难道因为爱而产生的恨,真的会有那么大的力量,非要将罡子的人头挂在人头杆上示众?而且罡子的尸体里藏着一件硬器碎角,又做何解释?”
罡子在临死前和白灵说起过的那些话,白灵无时无刻不是记忆犹新。罡子曾对她说过,先送白灵,后送她。白灵这才回反过味儿,因为罡子依旧深爱的着自己,所以才不会让自己冷落;而说了三个灵字,白灵善意的猜想起来,或许是想叫自己的名字,然后说自己并不爱另外的一个铃。
崔凤在解决完这件案子后,仿佛人间蒸发了,从未和白灵更深接触。白灵也同样没再找过她,她想忘记这件事,重新好好的活着,毕竟人的一生太长了。
白灵闲暇下来,也留起了长头发,只是再给故者化装的时候不得不穿戴严密,她总是能闻到那种死亡的味道,这种味道有时会让她寝食难安。于是,白灵不去殡仪馆的时候只能待在家里,除了整理化装箱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在电视机前转换频道看各个电视台的节目。
有一天,白灵无意在电视里见到了那几个曾到殡仪馆采访的记者,他们正在做一期关于他们殡仪馆的后续报道。
这则报道从殡仪馆的人头杆说起,说殡仪馆的人头杆是后人移到殡仪馆的,原先它立在两棵树那里,那里是清末的刑场;而最后一颗人头被钉在人头杆上的却是清末的一个没落皇族家族里的公主,罪名是通奸,并私生三子,两女一男;当这个没落皇族公主被处死的当天,她曾向天嚎啕,还诅咒似的喊叫,让她的后人到了每年的七月十四都要给她弄两女一男下去,当然下去就是陪她,并且男生男名字中要有龙,女生女名字中要有凤;在该公主被砍人头挂在人头杆的当天,她的人头便消失了,有人说是被她的亲属偷偷转运走了,也有传说是和她通奸的男人见不得她的人头示众,取下偷埋了;只是后来,曾有人做过调查,说那天人头杆上的钉子碎了两块,尖端部掉了一块;于是,这位公主私生的两女一男的后代,便保存起此物,男的留存一小块尖端部,另一块被两女其中存活下来的女儿保存,无论公主的后代是男是女,都必须勤学爬树本领…
白灵看到这里实在看不下去,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她要找到馆长,馆长曾和自己说起过存在着某个传说;还有,她终于明白,她便是那场车祸里应该死去的第三个人,而打恐怖电话给自己的不是莫小铃,却是崔凤,崔凤才是幕后真正的黑手,莫小铃和运尸张只不过是她的替罪羊;而且罡子并不是他的真实姓名,他的真实姓名里果真有龙字,这一切不再是巧合,而真正是场阴谋。
白灵抓起电话,想要报警,可她又放下电话,如果报警,莫小铃的冤屈自然清洗干净,而她却是破坏自己和罡子感情的罪魁祸首。
白灵犹豫着,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电话…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