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44

  然而丁洁却表现得很平静,她一边收拾私人物品一边说道:“一方面是为了防止病毒交差感染,当然,这只是个假设。另一方面……”说到这时,她顿了一下,抬起头来望着他道:“我想证明一下自己的推论。”

  “什么推论?”

  “神经性病症是否能够通过外界接触传染,简单来说,就是影响,通过日常接触,彼此影响,以致产生完全一致的幻觉。如果说,一周内,在你们三个人身上所发生的幻听完全不同的话,那也许会能说明些什么。”

  墨年不太理解她在说些什么,但丁洁已经没有时间再给他解释,她还需要电话通知几个病患调整会诊时间,以及向家人报备,两个钟头前她刚刚才答应女儿会回家陪她吃饭的,可现在又要爽约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墨年脑中始终处于混乱状态,任由医生摆布。他们给他抽了血样,又扫描了脑电波,还拍了片……

  总之,他一辈子都没有面对过这么多的医疗器械。

  被隔离起来的除了我和墨年外,还有苗苗,她被送回到家人的身边,苗太太对我们已经不再存有丝毫的信任度,在他们看来,没有谁比夏医生更可靠。

  接到夏医生赶回国的消息后,苗家千万百计联系夏医生,但由于总总原因,一直都没有跟她本人联系上。最后,在他们好不容易打听到夏医生所下榻的酒店地址后,苗氏夫妇亲自上门求助。

  当他们风尘仆仆来到大酒店,在前台小姐的指引下见到夏医生,夏彤玲女士时,他们全都傻眼了。

  桃源大酒店地处繁华的新城区,是本省最早、规模最大的五星级酒店之一。它独具欧陆风情的自由式建筑给人予典雅高尚的感觉,优美独特的绿化环境,使人倍感舒适与温馨,这也就是夏彤玲会选择这里的原因。只可惜,这一次所要面对的事情已经让她毫无闲心去欣赏,刚刚将行李放下,就要匆匆赶往开会地点。

  “夏医生。”前台服务生甜美的声音传来,这使得她不得不停下疾走的步履,大步流星转向服务前台。

  “夏医生。”女孩儿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熟捻的打着招呼道:“这两位客人找您,正要打点话通知就看见您下来了。”

  “谢谢!”夏彤玲冲女孩笑了笑,她每次来都由受到这个孩子的照顾,印象很好。“你们是?”不过眼前这对雍容华贵的夫妻她可就没什么印象了。

  “你是谁?你不是夏医生,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冒充夏医生?”苗太太再也控制不住厉声质问道,毫不顾及自己身处在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

  苗先生笔直的站立在她身侧,环抱住她颤抖的双肩,一时间也有些回不神来。眼前这位四十下下,穿着剪裁合体的纯黑毛料套裙,精心修剪的短发给人干练精明的感觉。但她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夏医生,绝对不是!

  “请问,这里一共有几个夏医生?”苗先生扭头充满希望的看着前台服务生。

  “夏医生?您等会儿……我们这里目前只有一位姓夏的客人,这位就是夏彤玲女士,你们要找的人不是她吗?”

  “我就是夏彤玲。”夏彤玲不安的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来接她的车子应该就快到了,会议可是不等人的啊!她不希望自己迟到,以致给人不好的印象。“如果你们确定所要找的人是位心理医生的话,那么我想很有可能就是我了,至少我没听说过有第二位跟我同名同姓的心理医生。”

  “您好!我姓苗,这是我的名片,这位是我的太太,大约在一年以前……”苗先生是个心明眼亮的人,知道对方赶时间,连忙长话短详,简明扼要将事情说了一遍。

  而苗太太则在他怀里拼命的摇头,嘴里喃喃。“不是她,不是她……”

  “苗丽苗?”夏彤玲侧耳想了想,又低头看了眼名片,这才恍然记起,是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没错,你们曾在一年前跟我预约看诊,不过那次因为我临时有事,是我的一位得意门生代替我去的,怎么?她没有跟你们解释吗?”

  “你的学生?她是不是二十多岁,头发长长,鹅蛋脸,眼睛大大,还戴着副黑框眼镜的?”苗太太突然又活过来似的,腾的一下从苗先生怀里挣扎出来,扯着人家的袖子问道。

  “黑框眼镜?呵,不太记得了,不过她的确近视。”

  “那您现在还有她的联系方法吗?我的女儿上次就是她帮忙医治好的,现在因为受剌激又犯病了,我们想找她。”

  “这恐怕……有点困难。”

  “对不起,我们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一年前她的医疗对我女儿苗苗很有帮助,我想她比其他人更了解她的情况,所以才一定要找到她的。”

  “呵,你误会了,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夏彤玲一副为难的样子,这倒让苗氏夫妇莫名紧张起来。

  “只是什么?”

  “只是她在几个月前就离开人世了。”

  “死了?”苗太太向后退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瞪着夏彤玲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要不是见的病人多了,夏彤玲差点儿就被她那阴阳怪气的口吻给吓到,不过她还是回答了她。“车祸死的。”

  “夏医生。”苗先生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正巧大堂跑进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边朝这边唤道,大步朝他们走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44

  “不好意思,我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必须要离开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再跟我联系。”夏彤玲匆匆记下了个号码递给他们,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近段时间我恐怕比较忙,到时候我应该会主动联系你们的,或许我们研究的课题正好可以帮上令千金的忙。”

  “夏医生,我们快来不及了。”男人接过她手中的公文包提醒道。

  “好吧!我得走了,再见。”

  “再见。”

  苗氏夫妇不得不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景,沮丧的迈开步子往大门走去,两人脸上都布满阴云,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找谁去。

  苗先生搀扶着苗太太坐进副驾的位置上,然后才转到另一位坐进去,侧头望着自己的妻子。“你还好吧?”

  “我没事,开车吧!”

  苗先生不再说什么,直接发动车子,熟练的倒车,左转驶向环型立交桥,苗太太安静的注视着窗外发愣,一时间车厢内陷入静默中……

  突然,车子“轰”的一声巨响,车子冒出滚滚浓烟,并燃起了大火。

  第二天,报纸头条报导了一则新闻。

  B省11月11日消息 B省桃源路昨日(11日)下午发生一起汽车爆炸案,造成两杀一伤,目前B省警方已将其列为谋杀案处理。

  来自B省警方的消息说,昨天(11日)下午约四时二十七分,一辆私家车在行经桃源环型立交桥时发生爆炸,差点发生连环车祸,当时车上有一名51岁男司机和一名47岁女乘客,两人均当场死亡,尾随其后的另一名司机被立即送往桃源医院救治,现已无生命危险。

  据警方初步调查,爆炸由一个自制的爆炸装置引起,目前……

  这场事故并没有对另一座城市的苗苗有任何的影响,她跟我一样,被软禁在家中,与世隔绝。

  就像苗太太所说的那样,苗苗的病情与一年多前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时,每到下午四时,她就会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口中哼着音乐,在房间里跳舞,一遍又一遍的旋转。她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在发呆,或是傻笑,她不记得任何人,也认不出人来,就连自己父母的死亡她都无法接收。

  苗氏夫妇发生车祸之时,墨年正在医院里接受各项检查,他被告知明天才会有结果。离开医院后,他直接转往我家,却被单倪阻拦下来。

  “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不方便见你。”

  “我只想亲眼见她一眼,确定她没事我就离开。”

  “墨警官,难道你的心理医生没有劝告过你,现在你们的情况不适合见面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小沁她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变成什么样子了?你让我见她……”

  “我不会让你见她的,从第一天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会带来不祥的人。你明知道她患有自闭和抑郁症,还整天带她出去接触人群,让她碰到这么多可怕的东西,你是不是想害死她才开心?”

  “我?”

  “对!就是你,在没有认识你之前,小沁她生活得很安宁,是你!是你打乱了她平静的生活,我警告你,不要再来找她,我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的。”单倪说完,重重的把门关上,拾起沙发上的披肩往楼上走来。

  “倪,你快来看。”我看见她走上来忙唤道,眼睛又回到电视屏幕上,“你看那些孩子,好可怕啊!他们为什么非要死不可?他们的家人都哭得这么伤心。”

  “嗯!那里因为他们心理有病,一个人生了病,就要把它医好。”她把披肩盖到我身上,视线落在屏幕上,神情凝重。

  正在这时,屏幕上突然扑进一张满脸是血的脸,目光呆滞的注视着镜头,毫无神采。

  “啊……啊……啊……”瞪着屏幕上那个梳着马尾辫,脸上长满青春豆的女生,我有种既熟悉又恐惧的感觉,再也控制不住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一张张沾满鲜血的脸在我身边飘浮,它们对我笑,对我咧嘴笑,对我哭,大声的哭号,笑声哭号声环绕我在身边……

  “小沁,小沁,醒醒……醒醒……”单倪跳起来,用手轻轻拍把着我的脸,呼唤好几声见我始终没有反应后,果断的给我注射了一针镇定剂,我这才安静下来。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我,没有听见楼下重重的拍门声,以及那声声急切的呼唤。

  墨年并没有离开,被单倪拒之门外后他一直站在门口抽烟,一边注视着一楼我原先所住的房间。我已经搬到二楼,是单倪的主意,她认为换个环境对我会更好些,我们现在一起住在二楼奶奶的房间。因为我越来越害怕黑暗,所以每到夜幕降临时,我们会将屋子里的每一盏灯都找开,就像白天一样亮堂,既然晚上睡觉时,也不关灯。

  这一切,墨年都不知道,他正站在路灯下反思,回忆着这段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他以为单倪说的没有错,至从他第一天敲响我家大门起,就将外面世界的邪恶一同带了进来了,可他最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解真相。

  到底什么是真相?他是不是做错了?201室的女生们几乎全死了,就在好不容易找到线索时,最大嫌疑犯也死了,接着发生集体自杀事件,更多的人死了,无论男女老少,都死了。这真的是谋杀吗?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做到?还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45

  就在墨年差一点把自己弄迷糊之时,我的尖叫声打断了他,丢掉烟屁股,他拔腿朝大门跑来。在他拍大门,又大喊了几分钟后,门依然文风不动的紧闭着,甚至还引来邻居的侧目。幸好这些人都对他十分熟悉,还当他是我的男友,否则估计非要报警不可。

  墨年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他猛然跑到我卧室的窗边,敲打玻璃。当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白纱窗帘阻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无力的靠在墙边,从口袋里掏出烟和火机,低头点燃……

  突然,他一动不动的僵立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脚下,他现在站立的地方其实是一块小花圃。以前奶奶在的时候曾在这里种植过一些容易伸长的植物,奶奶死后张姐仍旧给它们浇水、施肥,这些植物的生命力很顽强,只要给它们水,就能活下去。

  前段时间发生太多的事,而张姐也还在休假中,这些植物一直都没有得到水的滋养,枯萎不少。墨年当然不是因为这些植物而呆若木鸡,是因为泥土上那些纷乱的脚印,为什么会有这些脚印?它们是从哪里来的?他记得在我被葛言的男友恐吓时,这里只有一个人的脚印,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

  这个念头似乎让墨年捉到了一些头绪,从201室第一个命案开始,我就被牵涉其中。但我对201室而言,是个局外人,我也从未接到过死亡通知,也没有收到过红发夹,既然我不是名单中的一个,那为什么我依然会牵扯其中呢?动机是什么?谁的动机?

  越想下去墨年就越无法平静,他脑中冒出了个可怕的念头,他现在只能希望从明天的检查报告中能给他答案,最后不是他猜中的那个答案。

  最后望了眼我的房间,墨年拖着疲惫的步伐离开了我的家。

  就在他离开后没多久,我睁开了眼睛,看见坐在床边的单倪正低头敲打键盘。她将那台精致小巧的SONY笔记本放在脚上,舒服的半靠在床头,看见我醒过来时,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凑近过来。

  “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

  “要不要喝些水?饿不饿?我给你盛碗汤去?”她说着就要下床去张罗,被我拉住。

  “单倪,刚才我好像听见墨年的声音?”

  “墨年?”她脸色微变,“他没有来过,你一定是在做梦。”

  “是吗?”我又躺了下去,回味起那个声音,它实在太逼真了。“我还以为……”

  “小沁,那家伙不要你了,你忘了吗?他说他受不了你老给他添麻烦,受不了你整天神经过敏发疯,他把你扔下了。”

  “不,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做的。”我捂住耳朵拼命的摇着头,拒绝去接收这些话,可单倪的声音依然穿过我的掌心,直接进入我的意识中。

  “他不要你了,不然他为什么不来看你?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吗?为什么?他们都不要你了,墨年,苗苗,他们都不要你了,小沁,小沁,不!不要哭,你还有我,我在这里,不要哭……”

  单倪紧紧的抱着肝肠寸断的我扑倒在床上,她的唇贴着我的耳背,轻柔的声音在我脑中回荡……渗入……

  有些事情在冥冥之中,上天似乎就已经做好了安排,当你在早晨的阳光中睁开眼时,一通电话,或许将会颠覆整个世界。

  接到通知赶往医院的途中,墨年顺手买了份报纸,一边啃着面包上了出租车。他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形象有多糟,胡子没有刮,头发像枯草一样横七竖八,衬衣的领口没有翻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很邋遢的感觉,使得司机频频从后视镜里偷偷觑视他的一举一动。

  报纸上有关苗氏夫妇死亡的消息引起了墨年的高度重视,当他反复研究完那篇报道后终于发现司机的异常举动。

  “你看什么?”他冲着司机不悦道。吓得对方手抖了抖。

  “先生,你的领口没翻好。”司机好心提醒到,墨年从后视镜中打量了一下自己,果然如司机所说,才稍稍的放松警惕。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突然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就如同人们常说的第六感,但他现在不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司机开车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达了那栋高高耸立的医院大楼前,墨年将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他,对方似有为难的神情。“这,老板,有没有零钱?太大了,我找不开。”

  “没有了。”零钱在买早餐时正好用光。

  “要不,您等会儿,我下车给您找去。”说着司机就下了车,径直往附近一个小卖铺走去,墨年紧紧的盯着他。

  司机跟小卖铺的老板说了几句话后,就把钱递出去,完了还回过头来看了这边一眼。他的眼神让墨年感到不安,那个笑容里面一定隐藏了什么阴谋,他想到。又过了一会儿,那个司机拿着一小摞零钱往回走,就快接近车子时,他身后突然又冒出几个高壮的男人来。墨年紧张的盯着他们……

  吓!

  几个大男人被突然从车子里蹦出来的墨年吓了一跳,只见他头也不回,没命似的往医院跑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46

  “喂,老板,找你的零钱。”司机错愕的望着高大的背影,大声喊道,手里还捧着那些刚找回来的零钱,一脸莫名奇妙。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刚伸手把钱递出去,那个男人突然像见了鬼似的一把拍开他的手,飞窜出去。

  “这人怎么回事啊?”

  “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喂,司机,你还开不开车了?不开我们找下一辆了。”几个男人冲还在站在那发愣的司机叫唤到。

  “就来,就来。”司机应了一声,将手上那把钱揣进口袋,乐滋滋问道:“要上哪儿去?”

  ……

  在确定自己远离危险后,墨年这才大口喘着气,在电梯前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不知道这个大男人刚才为什么要在医院大厅拔腿狂奔,差一点撞翻了几个人。

  环视四周,墨年发现所有人都在监视他,他不敢再坐电梯,快步往安全通道口走去,他潜意识里要摆脱这些人,他怀疑他们都要杀他,就像对苗氏夫妇做的那样。

  咔嚓……

  听到关门声,正在研究手中资料的许昌宁抬起头,看见自己的好友背靠门板上在急喘。

  “你来了?”

  “昌宁,有人要杀我。”墨年面如死灰,走向好友道:“有事你最好快一点说,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许昌宁双眉颦蹙,指着办公桌前的凳子对他道:“你最好先坐下来。”

  “到底怎么了?”墨年不明白好友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神秘兮兮。

  “我正在看你的检查报告。”

  “然后呢?”两人是多年的好兄弟,说话一向很直截了当,许昌宁此刻的表现让墨年隐隐感觉不安。

  “兄弟,老实告诉我,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

  “我的麻烦就多了,干我这一行的,什么时候不是在跟麻烦打交道?”墨年自嘲道,可惜对方没有感染他的轻松。

  “意思是说,你的压力很大,精神很紧张了?”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在你血液检测里面,我们发现你有服食抗抑郁药物的迹象,墨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墨年错愕的望着他,仿佛他在说外星语。

  “精神病患者服用这类药物可以起到治疗的作用,但如果用在正常人的身上,就类似于服食毒品了,墨年!你到底有没有为了放松自己而服用了……”

  “我没有!”

  “没有?我手里的种种数据都显示你已经服用有一段时间了,至少十天以上,你知道如果我把这份报告递上去,意味着什么吗?你是个警察,应该知道这是符合规定的事情,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墨年冲他咆哮道,表现得像一头狂暴中的狮子。

  “没错,就是这样,慢性苯丙胺类兴奋剂引起的暴躁、被害妄想、不安、幻视、幻听等,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失眠了?这段时间你的平均睡眠时间是多少?有没有……”听他这么说墨年突然冷静了下来,抱头坐在凳子上,兀自发愣。

  “这么说,都是药物造成的了?”久久他才说道。

  “你真的没有服用药物?”望着自己的好友,许昌宁心里在交战,凭借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当然清楚墨年的为人。“那会是谁干的?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墨年,这很严重,再继续下去的话,你会被弄成疯子的。”

  墨年没有做声,但他的心却像撕裂一样痛,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我和单倪,只有我们,才有可能让他不知不觉吃下那些药。他回忆起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突然意识到全都跟我们有关系,他开始怀疑,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我们的阴谋。

  “帮帮我。”望着自己的好友,墨年求助道。

  墨年在当天住进医院病房,初步估计至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他必须放长假,很长很长的假。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46

  病房里住着的都些二十岁左右的孩子,他们曾经都是自杀大军中的一员,墨年特别要求跟他们住在一个房间。

  精神病专科医院座落在以中正第一医学院为中心的东区,地处郊区,环境幽境,靠山而建,如果不是因为特殊医疗机构所在,的确是远离喧嚣,休闲渡假的好地方。

  住院部设在近山边的位置,推开窗户则与郁郁葱葱的山林遥遥相望,外围的高墙电网将它们与世隔绝。住院部大体分为两个区,普通精神区和重症精神病区,其中普通精神区是栋三层建筑,分为精神病科、老年护理科和戒毒科。一层为老年病患区所在,二、三层属于男女混合区,绝大多数病患都在此接受治疗。

  这里的住宿环境不错,每间房六张床位,病房四面是有机玻璃制成的透明墙,以便医护人员随时监督观察。值班室左右两侧分别设有娱乐室和餐厅,娱乐室通常是病患最喜欢逗留的地方,这里分三个区,设有简易运动器械的运动区、棋牌区和影视区,所谓影视也不过是三台大屏幕彩电、一套沙发和几张凳子而已,全敞开式设计。接待室、急救室和医生办公室安排在一层,穿过一片大草坪的另一头则是重症精神病区,两层建筑,有专门的医护人员严格看管,属于危险区,几乎与外界隔离。

  十一八之后,重症病患突然暴增,重症精神病区人满为患,每天都会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从那栋森严的建筑里传出。

  墨年被安排在普通精神区的二层,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五名病患,都是十五至十九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们都是这两天刚从重症区转入的“旅鼠”之一,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很正常。

  一号床位住着的是个十六岁的初中生,沉默寡言,不合群,戴着副黑框眼镜,手里总爱捧着本书在看。二号床则是最为正常的一个,他身材高大魁梧,喜欢做运动,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常会缠着墨年问东问西,他年龄最大,已经十九岁。三号床是墨年,四号床是个矮个子男孩,最饶舌的一个,也是最活跃的一个,无论身边有没有人,嘴里都在不停的咕唧,有时候你根本搞不清楚他在对谁说话。五号床据说是个十七岁的天才神童,由于早读和跳级,现在是个大二生,他的早熟表现在脸上以及言语上,喜好与人争辩。最后一张床躺着个中途退学的小混混,至少他家人是这么认为的,他父亲曾因为他偷钱去上网而打伤他的脸,是个对谁都横眉怒目的家伙。

  毕竟都还是孩子,除了一号床六号床外,其他人很快就跟墨年打成了一片,他们很乐于跟他分享感兴趣的东西。更为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嗜好,上网。墨年发现他们聊到一些成人话题时通常都会眉飞色舞,激动不已。他们对政治、经济以及新闻都毫不关注,反倒对芙蓉姐姐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在此之前,墨年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除了关注芙蓉姐姐外,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都喜欢看书,尤其是最近流行的灵异小说,每当提起这个话题时,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会发亮,就连一号床有时候也会从书中抽离出来,多关注他们两眼。

  从跟他们的接触中,墨年感觉到他们发自内心的悲观意识,无论是身材健硕的二号(我们姑且这么称呼他们),或是被视为神童的五号,他们对自己、对社会以至对未来都不具有信心。他们的世界是灰色的,或多或少都有一段晦暗的记忆,情感上都曾经受到过伤害。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常常会表现出抑郁情绪,他们的笑容、言语和行为,都像是一种掩饰,他们以为这样的掩饰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在过去的生活中,他们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开始一两天墨年的情况并不太好,他的主治医师是好友许昌宁的同学,韦医生,他没有给墨年开任何的处方,主要是采用心理疗法,每天定期给他做心理辅导,事实上多半是闲聊,这也是墨年一天之中最放松的时刻。

  最初进入病房时,看见二号和六号会让墨年莫名产生紧张感,他们高大的体型给他造成被迫害的错觉,他会不由自主的躲避他们的视线,远离他们,以免自己会有自我防卫的冲动。不仅如此,一号和五号的眼神也让他不安,还有四号自言自语时,墨年仿佛看见他背上有个白衣女孩在与他交谈,那张脸赫然就是夏静。

  夜里墨年睡不着觉,一丝脚步声都会让他反射性的跳起来,去摸腰上的枪,他总以为那里还有把能保护他的枪。他不能闭上眼睛,我和单倪的脸总会在他眼前晃动,一会儿身体变成蛇形,又或长出双邪恶的黑翅膀,再不然,就笑得像个女巫,咧着血盆大口,缠绕上他的脖子,越勒越紧,紧得让他透不过气来。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脸上埋了只枕头,他猜想这一定又是该死的幻觉,睡一觉就好了,天亮时,枕头果然自动消失,但他却感觉自己听到了脚步声。

  当他将这些情况向韦医生说时,那个圆得像个球的大男生就笑着问他。“那你是否想换个房间?”

  墨年摇摇头道:“如果这一切都是幻觉的话,再换任何一间房都是没有用的。”

  韦医生满意的点了点头,手中的笔在文件夹上唰唰唰写了几个字,又寻问了其它情况。“你的情况正在好转中,至少你的头脑很清醒,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他说道,过了一会儿又抽出张纸写了份处方,嘴里继续解释。“不过,对林严沁小姐的不良猜测无形中给你构成了伤害,再加上由于幻听等引起的失眠,我认为也许你会需要些有助睡眠的药物,以保证精神质量,这将有助于你做正确的判断。当然,这些我都会定期向昌宁报告,你知道,我那老同学可是一天一通电话过来,比我女朋友查岗还勤快。”

  “那家伙就这脾气,所以到现在都还找不到女朋友。”墨年笑道,他透过敞开的窗户望出去,一轮红日挂在远处山头,红灿灿的渲染出一幅夕阳美景,他心想,如果我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非常喜欢。

  当天晚上,墨年服用了韦医生开的安眠药,果然一觉睡到天亮。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屈敏掐着他脖子不断的问为什么,那个梦很真实,他想挣扎着醒过来,却办不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时,他感觉脖子很酸痛,他原以为是落枕,结果照镜子一看,却发现脖子有红红的印子。但这事他没给韦医生提,他怕会影响对方的看法,给他服用更多的药物。墨年接受韦医生的建议多做运动,同时,他也可以在娱乐室里多接触些“旅鼠”,他首先跟同样喜欢运动的二号打好了关系。

  这是第三天的傍晚,他们一边在跑步机上奔跑流汗,一边抽空闲两句,这时,四号突然走了过来,站在他们身边,问道:“你们不知道跑步机会突然导电,然后把你们都电死吗?呵呵,呵呵,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不信?我告诉你,是真的,有个男孩子就是这样被他后妈给害死的,然后……”

  “然后他变成鬼,去帮助那些跟他一样不幸的人们得到解脱。”一个冷冷的声音插话进来,他们扭头一看,居然是那个号称天才的五号。

  “嘿!真巧,你们都知道?”二号从跑步机上走了下来,跑步台还在轱辘轱辘的转动,他也没放心上,一脸兴奋的加入进去。

  墨年也关上跑步机,抹了把汗停下来听他们聊,让人惊讶不已的是,短短不到几分钟的时间,这个灵异话题居然吸引了十几个“旅鼠”。他们越聊越热烈,从电影《咒怨》说到小说《十八层地狱》,又从某大型灵异网站提起了屈敏等人的名字,在这时,墨年明显感觉到这些灵异迷们情绪上的波动。

  有些脸部表情开始抽搐,而且有的眼睛突然僵直的定定望着前方,一声不吭,就像见了鬼一样。二号甚至开始抽打自己的脸起来,四号嘴巴不停的嚷嚷着:“看,她们在那里,嘿嘿,就在你的身后面啊!不要回头,不要回头,跳下去,跳下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47

  医务人员很快控制了这场意外,他们谁也弄不清楚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只好暂时将他们的赶回病房,强行服下镇定片。墨年等人回到病房时,一号还是窝在他的床上看书,仅仅是瞥了一眼,视线又回到书上。最后一个进来的是六号,墨年发现他手臂上有伤,像是被抓伤的样子,刚才在娱乐室分明没有看见他,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脸色不善的扫了所有人一眼,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两手在后脑交叉,瞪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号突然用白色薄被由头到脚裹住自己,晃悠悠的来到六号的病床前,当他经过五号时,那个天才神童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就像病毒传染一样,二号坐了起来,愣愣的望着矮个儿四号的举动,就连一号都放下了手中的书,幽幽的注视着他。墨年感觉他们似乎有些期待,又有十分确定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

  “嘿,我跟你说,你这个笨蛋!你就要倒大霉了你知道吗?我看见她了,她……”

  嘭!的一声巨响,六号的拳头挥在了四号的脸上,矮个子整个向后翻倒,一滴滴血顺着嘴角流在地上,他愣愣的看着那几滴殷红的血突然傻笑起来,笑得像哭一样,用手指沾上血迹,涂抹在自己的脸上,一笔一画,很认真的样子。

  墨年看见六号像是要再上去补上一脚,他连忙跳下床阻止,反扣住他的双臂,向墙脚拖去,以免他踢到四号。然而不知死活的四号站了起来,歪着嘴怪笑凑到他们面前,指着六号道:“哈哈,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哈哈,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你们都不喜欢我,反正我就要走了,走得远远的,今晚,就在今晚。嘘!”他把带血的手指放在自己唇边,眼珠子左右转动两下,神经兮兮的说道:“我等你,你要快来,快来啊……我等你…………”

  眼看着满口和着血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那种话,墨年恍惚有种熟悉的感觉,四号的那张脸变得越来越模糊起来,那个白色的身影笼罩在他的世界中,那声音也被另一个幽长的女声替代,仿佛魔咒般,一遍又一遍……

  突然,腹部传来的剧痛感让他一下子醒了过来,六号趁他走神放松时,给了他一肘子,完了还要去追四号。其他人都在起哄喧哗,扔枕头的扔枕头,尖叫的尖叫,医护人员赶过来是,刚好截住举起拳头要暴打四号一段的六号。他们把挣扎不已的他捆得严严实实,还强行打了一针。四号也逃不过被捆绑的命运,稍有不同的是,他嘴巴被封了起来,他们怕他的胡言乱语会影响到其他人。

  这天晚上,墨年没有服用安眠药,他怀疑自己是有点相信四号的话的。另一方面,他对自己颈部的红印子有所猜疑,他不想让自己睡得太死。然而这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噩梦,也没有女鬼来访,反倒是墨年的耳中一直回荡着那个声音,最终使他不得不爬起来服下那颗小小的白色药丸。

  第四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时,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吃过早餐后,医护人员通知有人来探访,墨年猜一定是好友许昌宁,知道他住进来的除了局里的少数几位领导外就是他了,连家人都不知道他在这里。

  一楼接待室的设施较为简陋,白色的小房间里,用绿色的桌椅隔出一个个小空间,让病人们在各自的空间里与亲朋好友见面、交谈。这天下着潮湿阴冷的细雨,墨年坐在椅子上,望着玻璃窗上的雨水一行行地滑落,绿色的枝叶在风中摇曳,仿佛寂寞的声音。

  “墨年,你有在听我说吗?”许昌宁发现对面的好友在发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你是不是又看见了什么?”眉尖突突一蹙,他问道。

  “嗯,有在听。”墨年轻咳了一声,正了正坐姿,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好友的身上。“你说医学会已经证实这不是病毒引起的病症。”

  “对!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是不是又产生了幻觉?”

  “没有,只是情绪有些低落,这两天很少发生这种情况。”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几乎没有,除了在梦里。”

  “那就好,这证明你已经慢慢把意识主控权又捉回到自己的手里。”

  “嗯!现在调查得怎么样了?苗氏夫妇的案子有结果了吗?”

  许昌宁摇了摇头,掏出烟刚想点上,突然想到这里是医院,忙又收了回去。“警力不足,再加上十一八事件还有很多后遗症,根本顾不上了。”

  “还有旅鼠?”

  “有,久久不冒出一两个,没这么疯狂了,现在所有警力都投入到这个案子的调查工作上去,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统一的特征,摸不着一点头绪,找不到交集点。”

  “可能我这里有些头绪了。”

  “怎么样?”

  “现在还不确定,只是个想法,等我找到确实的线索后再告诉你。”

  “墨年,我建议你动作最好快一点儿,就像我当初不赞同你到这里来一样,这地方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该待的,我怕你再继续下去,情绪会越来越抑郁。”

  “放心,我会有分寸的。”墨年知道好友在关心他,露出个阳光似的笑容保证道,正巧这时空荡荡的房间里进来了一对夫妇,今天不是周末,外面又正下着雨,来探访的人很少,他不禁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这对夫妇五十上下,头发有些花白,穿着洗得泛白的衣服却也还算干净整洁。男人一坐下来就要掏烟,他那张刻满皱纹的面容上显现出现实的残酷。

  “别。”女人拘束的坐在那里,两只手的位置都不知该怎么摆才好,看见丈夫在掏烟,连忙制止,眼睛瞟了眼挂在墙上的警句牌,示意他看。男人瞥了眼上面的字,又慌忙收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丝腼腆之色,唰的红上了耳背。

  “怎么了?”许昌宁看看墨年又望了眼那对夫妇问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47

  墨年摇摇头,收回视线道:“没什么。”其实他感觉那个男人有点儿面熟,却又说不上在哪里见过。

  “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些脚印,我帮你查过了。”

  “怎么样?”

  “那上面至少出现过四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个是你的,另外三个分别是两个女的和一个男的,男的穿的是耐克的运动鞋,从大小上看身高大概有一米七左右,女的比较麻烦,还分析不出来。”

  “其中有没有可能是池丽的?”

  “这,还很难说,你知道,我不太方便去调查这些东西。”

  “没关系,谢了,兄弟!”

  “说是兄弟了,还客气什么?”

  墨年笑笑,没再搭腔,男人间的友情,放心里就好了。

  “狗子。”这时妇人激动的声音传来,他们又看了过去,墨年意外的望着站在门口的男孩,这不是跟他同个病房的一号吗?

  “不要叫我狗儿。”一号绷着脸,拍开他母亲伸过来的手,生硬的说道。

  “你这兔崽子,有你这么跟你娘说话的吗?”这时男人砰的一声也站了起来,下意识就要去脱鞋,看样子用鞋板打孩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女人连忙上前劝阻道。

  “算了,算了,好不容易见着一面,别这样,外人还在看着呢。”说完又冲墨年两人歉意的笑了笑。

  “我要的书拿来了吗?”一号看都没看自己父亲一眼,冷声冲着自己母亲问道。

  “拿来了,拿来了,喏,都在那儿呢,先坐下来吧。”女人说着就想去拉他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不坐了,省得又挨他揍,你给我递过来吧。”

  “你这是干什么?说了让你坐你就坐,哪来那么多废话!”说着冲到儿子面前,扬起手就想甩一耳光上去,被急忙上前的医护人员拦了下来,女人在一旁瑟缩着瘦削的肩膀抹起泪来。

  一号冷眼旁观,盯着那只枯如老树皮的手,冷冷的说道:“我又不是她生的,干嘛要听她的?”说完趁着大家都不留神,嗖的一下把那摞装在塑胶袋里的数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你看看,你看看,他这什么态度?就你还惯着他,当初就该让他一头撞死算了。”男人气得直喘气,手指着儿子的背影怒骂道。女人一边一哭一边劝慰着,拖着骂骂咧咧的丈夫向外走去。

  “你也回去吧!”看完戏后,墨年对好友说道。

  “嗯!有什么事尽管跟小韦说,他这人不错,需要些什么打声招呼就行。”

  “放心吧!这里住得可比外头好多了,要什么有什么?我还琢磨着以后是不是要来这里养老呢。”墨年笑道。

  “去你的,这种事亏你想得出。”许昌宁笑着捶了他一记,两人这才告别离开。

  墨年又回到了病房,除了六号,几个小病友都在,一人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着,一号也像个没事人似的,半躺在自己床上翻着手上的书在看,他床边的柜子上还摆着一本。墨年本想跟他聊两句的,凑上去一看,那本书的书名一下子勾去了他的注意力。

  《自杀手册》

  这不是单倪新出版的小说吗?盯着封面上那个身穿白衣站在楼顶边缘的女孩,墨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书,可以借我看吗?”墨年指着那本书冲一号问道。

  “随便。”

  “你看过了吗?”

  一号懒懒的瞥了他一眼,不甘不愿的回道:“看过。”

  “这书说什么的?”

  “你问别人去,他们都看过。”说完他翻个身,不再理会墨年,继续埋头在书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48

  这时小说朗诵出声的四号抬起了头,他即使是在看书的时候嘴也没停过。“这书咱看过,很有意思,说的是一个男孩被他母亲杀了,然后他就变成一个鬼魂,去帮助其他的人。”

  “帮助?”

  “超脱苦海,得以永生。”天生神童也搭了一嘴,瞥了他一眼道。

  “兄弟,这书可有意思了,你看看就知道了,我琢磨着这里边说的都是真事,收录了很多像我们一样不幸的人,不过他们最终解脱了,真够运气的。”二号也放下手中的书,冲墨年笑道,这里头就他跟墨年的关系最好。

  “我看看?什么书。”六号突然不声不响的走了进来,一把抽走墨年手上的书,无赖似的说道,还挑衅的瞪了他一眼,得意洋洋的捧本书倒在床上看了起来。

  墨年刚想上去夺回,却听到医护人员的叫唤声,韦医生让他过去一趟。

  回头又望了眼那本收,墨年这才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换病房住得还习惯吗?”刚走到阴暗的长廊上,墨年就听见韦医生办公室里传来说话的声音,看样子他还有病人在,于是他在门口停了下来,靠在墙边,低头兀自想着心事,这时一个敏感的字眼又传入了他的耳中。

  “自杀手册……”

  墨年脸色一变,冲动的推门进去,里面两个人都迟疑的注视着他,韦医生很快认出他来,便笑道:“你来了,稍等一下,我这边很快就完。”

  “你刚才说什么?”墨年一步步走到好个说话的女孩子面前,问道。

  女孩怯懦的不敢与他目光对视,低头缩着肩膀,避开他咄咄的眼神。

  “墨年?怎么了?”韦医生站了起来。

  “我刚才好像听到她说自杀什么的。”墨年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女孩,对她似乎有种模糊的印象。

  稀疏的马尾辫子扎在脑后,满脸的青春豆上有伤痕留下的印迹,一脸羞怯……

  是她!墨年恍然,瞪大了眼睛,他从记忆里找到了她。那个手里捧着书,上前给单倪签名的女生,当时她连话都说不清楚,正要离开的他多看了她两眼。对!没错,就是她,他们在《自杀手册》的签售现场见过面。

  “我们刚才正聊起她喜欢的书籍,这只是一本书的名字,你太敏感了。”韦医生听他这么一说笑道,并且小声的让那女孩离开。

  墨年注视着她那娇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问道:“她也是旅鼠之一?”

  韦医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道:“你们这称呼还真贴切,没错,她也是患有自杀妄想症的病患之一,四天前刚送来的,进来的时候满脸是血,吓死人了。后来被送到重症病区治疗了一段时间,今天刚转过来的。”

  “她说她喜欢的书叫自杀手册?”

  “这只是其中一本,不过,这本书真的很好看吗?经常会听到那些孩子提起,看来改天我也该弄一本来看看了,呵。”

  “自杀手册……”墨年低头在嘴里喃喃,韦医生后来跟他聊了些什么他也没太过脑,思绪一直在那个怪异的念头上打转。

  这天晚上,外面大雨滂沱,寒风凛凛夹带着雨点敲击在玻璃上啪啪作响,牛蛙发出类似人打鼾的声音,跟响雷攀比般,一声胜过一声,闪电如箭划过天际,在荒山野岭间留下道道残痕。

  墨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耳边充斥着大自然的声音,脑子一直在思索着那个问题,就像停不下来的机器般,无论他如何叫停出没有用,思维在高速运转。

  [如果真如他所想,自杀手册是万恶之源,那么六号的情况又该怎么说?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捧着那本书如饥似渴,不像是看过的样子。]

  墨年越想越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跟那本书没有任何关系的话,这种巧合岂不是很奇怪吗?他越想越感觉烦燥,一股脑儿坐起来,下床往窗子移去,望着窗外山景,他不自觉又想到了我。他希望我与这件事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但事实却摆在眼前,正如心理医生丁洁所说,如果仅仅是药物控制不可能产生这样的幻觉,此类病症通常需要受到一定的剌激才有可能引发,而我的一系列举止正是最好的剌激,属于连锁反应。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可是动机是什么?如果我是受害者的话,为什么那个人有这么多机会可以下手,却没有?我跟那个人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

  沉浸在思绪中的墨年并没有丧失他的警觉本能,当他感觉到有人在背后靠近时,还没来得及回头,突然被一团东西套住脖子,整个重心被迫向后,一口气卡在喉咙上,透不过气来。他下意识用左手去拉扯那条明显是毛巾毯的东西,右手反到身后,去抓拿,手指正好戳进对方的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因为对方突然松手,墨年一个失重连人带毯扑在窗棂上,直喘气,回过头去看,那团黑影正跪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眼睛号叫。这时其他的病友也都醒了过来,惊疑的瞪着这一幕,直至医护人员直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49

  墨年一手捂住脖子,那上面被勒出一圈紫红色的印痕,可见对方下手有多狠。是六号,居然是他,他瞪着那个正被五花大绑的偷袭者,惊魂未定。

  “你还好吧?”今天韦医生正好值夜班,他拍着墨年的望关心道。

  “还好。”墨年环视了一下房内的其他人,发现他们的眼神都很怪异,反倒像他才是危险人物一般。

  “还是跟我到医务室去检查一下吧?小黄,那个家伙就麻烦你了,看看有没有送回重症区的必要。”韦医生冲另一个同事说完,就领着墨年往外走去,那些小病友们都愣愣的看着他们离开,仿佛正在挣扎尖叫的六号不存在一般。

  长长的过道打着昏暗的灯光,六号的咆哮声引起了不小的麻烦,各个病房里都传出骚动的声音,医护人员们正忙着安抚,一时间热闹非凡。就连对面的重症区也不甘寂寞的凑合进来,配合电闪雷鸣发如厉鬼般的呜声,还有惊天动地的敲打声,在雨夜上空盘旋。

  韦医生在办公室前站定,伸出胖乎乎的手扭动手把,推门进去,刚把灯打开,一道闪电劈裂黑夜,轰隆一声,整个世界突然陷入黑暗中,随之更嘈杂的声音传来,停电了。

  “该死!”韦医生低咒一声,还是走了进去。“你先坐会儿,我出去看看。”说完他将一杯温水递到墨年手中,示意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后,准备转身出去。

  “小韦。”墨年唤住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想知道,那个六号是怎么回事?旅鼠都会这样吗?”

  “旅鼠?”韦医生顿了一下,黑暗中穿着白袍的他看上去不像个医生,反倒像鬼魅一般,幸好他的身材比较圆润,否则更可怖。“谁说他是旅鼠了?他是个紧张型分裂症患者,十四岁开始吸食毒品,对规劝他的父亲大发脾气,并且用刀剌杀自己的母亲。”

  “他不是旅鼠?”墨年比他更意外,错愕的望着他。

  “当然不是,冷酷不安、冲动性暴力行为和高度的敌意情绪都是这类病患的典心,这些在旅鼠身上是极少出现的,他们只有在受到阻碍时,才会做出下意识的暴力行为,两者间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韦医生。”这时外头有人在唤他,也许是人手不靠,他答应了一声,连忙往外跑去,留下墨年一个人在黑暗的小房间里坐着。

  不是旅鼠,不是旅鼠……

  这个念头一直在墨年的脑中打转,他想到第一天晚上的幻觉,还有第三天早上起来时脖子上的印迹,不!这也许都不能幻觉,很有可能都是六号趁他睡着时的偷袭行为。那个枕头,那种呼吸不上的感觉,太真实,不像是幻想出来的,只不过当时他对自己的感观缺乏信心,才会将它忽略。但人的本能是不会错的,即使是在服下安眠药后的他,第二天晚上六号一定对他干了些什么,而他也在迷糊中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六号手上的抓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心结和疑点一下子解开了,墨年激动不已,一把操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拔出一串熟悉的号码。

  “喂?”

  “昌宁?睡了吗?”

  “没,今天我值夜班,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想我可能已经找到线索。”

  “真的?比我想像中要快,你跟小韦讨论过了吗?”

  “还没有,不过今晚发生的一些事让我想通的。你听我说,打电话给丁洁,不!你还是现在就让她给我电话,我想亲口跟她解释。”

  “你确定?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非常确定,快!别忘了,我要出去还必须通过她的鉴定,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OK!”

  电话那头咔嚓一声,断掉了,墨年放下话筒,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在脑中反复总结整理语言,他必须说服丁洁才行。

  不出两分钟,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几乎是在第一声响起时就拿起了话筒。

  “你好,丁医生。”墨年迫不及待开口道,像是怕对方不肯听他说话类的。

  “你好,墨年警官,几秒钟前我接到许昌宁医生的电话,他说你有话要跟我说?”丁洁那一贯平静的语气从电话线那头传过来,奇迹的有安抚人心的效果,使得墨年稍稍平静下来。

  “是的,是关于十一八的。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怀疑神经性病症是可以通过日常接触,彼此影响而产生的,对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49

  “没错,我曾经这么说过,现在也仍然这么认为。”

  “那我是否可视之为一种暗示?”

  “类似。”

  “那么,暗示有没有可能通过文字或声相来传播呢?”

  “你是说,旅鼠自杀是人为的暗示?这可是大规模的自杀行为啊!什么样的暗示才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而且就暗示来说,不同的人接受暗示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是有很大区别的。”

  “丁医生,请你先听我说,据我这些天在精神病专科医院了解所知,这里的大部分旅鼠都是网虫,而且都对灵异之事情有独钟,我甚至怀疑,他们都看过同一本书。”

  “书?开玩笑,如果一本书就能下如此深度暗示的话,那负责出版的编辑、主编应该是第一个死的人,包括作者自己在内。”

  “无论如何,丁医生,我希望你能去调查一下这本书,名叫自杀手册,单倪著,她自己也是一位心理医生,我怀疑她完全有这个能力去做这件事。”

  “等等,单倪?我认识她,这两天我们还在一起开研讨会呢,你确定?”

  “非常确定,我对目前自己的精神状况很有信心,你有时间的话,可以亲自来验证一下,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先调查一下那本书。”

  “这……”电话那头的丁洁似有疑虑,毕竟一边是个神经病患者,另一边却是要调查一名权威心理医生,稍正常的人都会做出判断。“好吧!我会先调查核实,你也别想太多,先养好病再说。”

  “谢谢你,丁医生。”

  “不客气,再见。”

  “期待你的好消息。”

  对方没再说些什么,直接把电话挂断,正巧这时韦医生也回到了办公室,看见他手中握着话筒有些意外。

  “韦医生,你回来的正好,我有些事想跟你说。”心上的石头放下了一小块,墨年轻快的将这几天隐瞒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包括早上起来在身上发现的印迹,梦里那些事情,全都倒了出来,但让他感到不解的是,他说的越多,对方的眉头皱得越紧,他似乎嗅到不祥的气息。

  第二天,经过一天一夜雨水洗礼的天空,难得露出一丝温暖的阳光。

  由于重症区实在安排不下,六号依然还是安排在普通区,但他们让他换了房间,带着少许衣物和那本自杀手册,他离开了这间病房。

  韦医生向墨年解释,六号之所以对他充满敌意是因为他跟医生走得过近的缘故,再加上他的年龄,身型,给六号造成了危机意识,以为墨年是什么幕后人物派来监视自己的人,所以想方设法要解决他。不过现在他们已经给他加强了药量,相信可以很好的控制他的情绪,不会再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墨年到不存在什么放不放心的,相反他比从前更加关注六号的举止,虽然他们不在同一个病房,但他常常会故意经过六号所在的病房探头观察。

  不知道是加重药量的原故还是那种书的关系,六号表现得很沉默,非但如此,墨年还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了些微的变化。前天,他眼里的六号还是一个表情空虚僵硬、神情淡漠的孩子,但现在不同了,他常常会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情感的波动,或者称之为阴郁、呆滞更为贴切些。

  是书中内容影响的吗?墨年越看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大,六号手中的书已经翻阅了快大半,必须要阻止他看完才行。

  经过一天的观察后,墨年将这个问题跟韦医生提起,希望他能出面制止,令他意外的是,对方非但对他的推论无动于衷,甚至还表露出无奈的表情,对他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

  晚餐后,医务人员开始发配药品到各个病人手中,当墨年接过那个小盖子时,发现里面多了两三颗红色药丸。

  “刘护士,这是不是给错了?”他将装着药片的盖子递到医护人员面前笑问道,这几天来,除了安眠药之外,韦医生没有再给他开过任何的药品。

  “啊?你等会儿,我查看一下。”年轻的护士冲他歉意的笑笑,翻开手中的登记表,没过一会儿就抬起头道:“没错啊!你是叫墨年吗?这就对了,乖乖把药都吃完哦!”

  “韦医生今天没跟我说要加药,会不会弄错了?”

  “不会错的,这是今天下午才加的,上午都还没开呢,你自己瞧,这上面有时间登记。”年轻的护士小姐依然耐心的解释道,丝毫没有不悦的神情。

  “谢谢!”瞪着那份登记表,墨年不得不接受事实,下午韦医生那奇怪的神情再次浮显出来,他连忙开口唤住正往外出去的护士道:“刘护士,可以麻烦你转告韦医生,我现在要见他吗?”

  “韦医生?”对方停下脚步,回过头双眉微蹙,想了会儿才回道:“他已经下班回家了,有什么事不可以明天再说吗?”

  “哦,那你有没有他的电话?这事比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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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心魔》--作者:泣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