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iyui 发表于 2007-10-30 03:18

第十一章  古史篇:早期蜀王们的登台表演----“人面鱼身”的柏灌

“人面鱼身”的柏灌、鱼凫

    蚕丛、柏灌、鱼凫为蜀国早期三代“王”,它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是一脉相承而没有中断过,彼此间权力过渡平稳,并没发生大的武力斗争。但是,只要仔细研究史籍中的“春秋笔法”,我们就能发现,这种祥和气氛,只是史家故意释放的烟幕,早期三代蜀王间的权力更替,实际上是通过武力来完成的。“此三代各数百岁,皆神化不死,其民亦颇随王化去”,换句话说,蚕丛、柏灌、鱼凫变做一股浓烟消失之后,他们的人民也随之化去了。化做什么?自然是死的死、逃的逃,逃得慢的只好甘做俘虏罢。在人类早期社会以及后来的历史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无疑是铁定的历史规律。

   《史记?三代世表》正义引《谱记》说:“周衰,先称王者,蚕丛国破,子孙居姚、▲等处。”也就是说周朝末年,蚕丛国也被其他的部族击破,他的子孙们只好流寓到姚、▲等处居住,真可谓是树倒猢狲散了。

       “姚”为今云南姚安,“▲”为今四川凉山、西昌一带,可见其整个部落已被后来称王者驱逐出境。那么有一部分留下来的人会受到何种“礼遇”呢?请看三星堆出土的一件奴隶石雕像,该像发式为高髻,下身穿犊鼻裤,一端系于腰前,另一端反系于背后腰带上,双膝下跪,龇牙咧嘴样子很惨,所谓“仙去”,就是这么仙去的。

柏灌是蜀王中的第二代,我们只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族属、长相、来历和其他相关史迹,因为史籍好像对他根本不感兴趣,所以只字未提。想其原因可能是柏灌执政水平平庸,不值一记吧。关于这一时期的历史,正如李白《蜀道难》中所感叹的:“蚕丛及鱼凫,开国所茫然!”李白是个喜好寻幽探古且见多识广的行吟诗人,一生足迹遍布祖国大好河山,连他都对古蜀开国史茫然不知,可见要理清这一段时间的史实是多么艰难。

    鱼凫的史料相对要多一些,但也只是些只言片语,他是蜀国初期三代蜀王中的最后一位,也是最先统一蜀国的人,所以在传说和考古材料中都能见到他的影子,他的活动区域就在今天成都平原的腹心地带。宋孙寿《观古鱼凫诗》及《温江县志》都说温江县城北15里有“古鱼凫城”,而且从近年对该遗址的调查和考古发掘看,也证实它的确是早期蜀人的一个中心聚落。

    如果要从三星堆遗址探求鱼凫王的踪影和形象,那么,我们也能看见许多残留的蛛丝马迹。比如,三星堆文化二至四期,曾出土大量的鸟头勺柄(舀酒的长把勺子),这种勺的造型是“长喙带钓”,和鱼鹰的头颈极其相似;一号祭祀坑所出金杖,上面的图纹有人头鸟鱼,鸟的形象也是水鸟;金沙遗址出土的金带,上面也雕刻有一鱼身鸟头像。

    文献中的鱼凫也是氐族的一支,最初生活在岷江上游一带,他所在的部族实际上和蚕丛是同一支,只不过后来有两种可能取代了柏灌和蚕丛的统治,一种可能是鱼凫看到蚕丛移居成都平原后,人丁兴旺,国力壮大,便也效仿他带着自己的部落从岷江杀向成都平原,进而通过战争取代了蚕丛、柏灌;另一种可能是鱼凫本为蚕丛、柏灌部族的臣子,后来通过宫廷政变或兵变取代了前者的地位。鱼凫好像不擅长养蚕,他对渔猎倒是一把好手。《山海经?海内南经》记载:“氐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人面而鱼身,无足。”《山海经?大荒西经》则说鱼凫是黄帝的孙子颛顼托生为鱼,是为鱼凫。这两种记载无非都告诉我们这样一个史实,古蜀地养蚕时代已经过去,渔猎时代正在到来。

    一个新兴的渔猎部族进入平原,融合并取代了蚕丛、柏灌的部族,是为夏商之际蜀国早期。

reiyui 发表于 2007-10-30 03:20

第十二章 古史篇:早期蜀王们的登台表演----桀伐岷山

桀伐岷山

    夏桀王为何千里迢迢发兵前来讨伐岷山?据有的学者研究,“桀伐岷山”这一史实的背景,是有缗氏在泰山偷了夏王室的祭祀礼器逃到岷山(并最终来到三星堆定居下来)。桀很忿怒,便派了一个叫“扁”的将领前来讨伐。但桀为什么要千千迢迢不惜人力、财力讨伐岷山?难道两者间真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有关这点,所有的文献记载通通都“语焉不详”,我们只能根据文献透露的少量信息进行推论。《华阳国志?蜀志》载:“(帝颛顼)封其支庶于蜀,世为侯伯,历夏商周……周失纲纪,蜀先称王,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作为夏王室在四川的分封之侯,蚕丛敢于反叛“中央政府”,那么它的被讨伐就在情理之中,于是夏王桀带领大军翻越崇山峻岭前来讨寇,势必要把这个反臣贼子消灭掉;如果不能把他碾为齑粉,那么最少也得给点颜色让他看看。

    结果桀把蚕丛灭了没有呢?没有,非但没有,还中了蜀王设下的美人计,最终无功而返。古本《竹书纪年》是这样记载这段史实的:“后桀伐岷山,岷山女桀二人,曰琬,曰琰。桀受二女,无子,刻其名于苕华之玉,苕是琬,华是琰。”当时夏王桀率领大军气势汹汹地开到了岷山,蜀王很害怕,急忙召集麾下的人商量:以硬对硬吧,明显是实力悬殊,那夏王室的金戈铁马岂是吃素的?以武力相对抗,无疑是鸡蛋碰石头;那么逃走呢?那不是明明要我蚕丛丢掉自己的社稷江山去做草寇吗?光是丢掉江山社稷倒还罢了,万一将来的历史学家给我记上一笔,那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己的列祖列宗?最后出来一个心有城府的人,他向蜀王献计道:大王,依微臣之见,那个叫“桀”的皇帝佬儿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他的后宫中不是养着许多嫔妃吗?我就不信他不好色。我们可以献两个绝世美女给他,把他缠住,这样一来,他沉湎于女色之中,还有什么心思来灭咱们?说不定这两个美女命好,最后竟成了皇后娘娘,到那时,他桀还敢来攻打咱们?只怕是天下也要一分为二了。蜀王听罢,深以为是,但他仍不放心,又提出一个细节问题:桀那个老家伙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他会看上咱蜀地的美女?我看还得再商议商议,万一不成,反倒成了偷鸡不着蚀把米。刚才献计的人又禀告说:这就是大王的不知了,自古蜀地出美女,那桀再有多少宫女嫔妃,能比得上咱这儿的美女水灵?依臣之见,就这样办吧;如果大王还信不过,我就亲自去挑两个美女来让大王瞧瞧。蜀王说,不用了,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几天以后,两个绝世美女被送到桀的军营里,桀一看,顿时眼也花了,腿也软了,这真是一对天生尤物,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好看,比嫦娥天仙还要漂亮百倍。桀一下子就给迷住了,一天到晚就在军营里鬼混,随身携带的宝剑也锈了,军事地图也发霉了。其他的将领和士兵见桀一心享乐,他们还有什么心思冲锋陷阵?斗志一时都瓦解了。桀每天和两个美女玩乐还嫌不够,又请来一个雕刻玉石的专家,选了两块上等的好玉,一块叫“苕”,一块叫“华”,然后把这两个美女的名字雕刻上去日日赏玩。一个叫“琬儿”的美女名字被雕刻在“苕”玉之上,另一个叫“琰儿”的美女名字被雕刻在“华”玉上。又过了几天,桀忽然传下一道旨意:咱们不讨伐岷山了,还是班师回朝罢!

    于是,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事就在红粉女色的诱导下冰消瓦解了。后人对桀爱上岷山美女多有微词,屈原《天问》问得好:“桀伐蒙(岷)山,何所得焉?”他讨伐岷山得到了什么吗?没有,他什么也没有得到!《韩非子?难四》则以挖苦的口吻说:“是以桀索岷山之女。”原来还不是蜀王献美,而是桀厚颜无耻地伸着手向人家讨要的呢!这是什么原因?难道说桀带领大军到了岷山,发现这里道路艰险无法进一步讨伐,而心里又不想丢掉面子空手而回,所以才想出这下下策来?也有一种可能,桀伐岷山的真实目的根本就不是想讨伐蜀王蚕丛,而是对岷山的美女垂涎已久。

最后一句话真的有点儿经典......

reiyui 发表于 2007-10-30 03:21

第十三章  古史篇:早期蜀王们的登台表演----从天而降的蜀王杜宇

从天而降的蜀王杜宇

    鱼凫氏在成都平原的势力虽然比柏灌、蚕丛时期要强大得多,但还不够鼎盛,到了杜宇取代鱼凫时,蜀的国力和疆域范围才开始大规模地拓展,从而开创出一个具有更大规模的蜀王国。

    杜宇是如何取代鱼凫的?有关这点,史籍上没有明确记载,只是《蜀王本纪》含含糊糊地说:“(鱼凫)王猎于湔山,便仙去。”湔山在今四川都江堰市境内。有一天,鱼凫带着随从们在此打猎,忽然间就丢下他的社稷江山和人民,化作一股青烟上天去了,所谓“撒手人寰”是也。这种叙述包含了几多史实?史家历来爱用“天子狩于某”“王者狩于某”的笔法来为王者讳,因为王者们当时“于某地”做的事可能不够光彩或不适宜记入历史,所以就用一个模糊的“狩”或“猎”字来代替。其实,这段史实是告诉我们,鱼凫在湔山这个地方打了败仗,人们从此再没看见过他本人,他有可能是逃走了,也可能是战死在荒野沙场,就像项羽于乌江自刎一样,都是不得已的最后的痛苦结局,而他的臣民自然跟着他,“随王化去”。一个时代又被另一个时代所取代。

    杜宇是何方神圣,能有力量击败在成都平原活动那么多年并留下许多胜迹的鱼凫王?《蜀王本纪》叙说道:“后有一男子名曰杜宇,从天堕,止朱提。有一女子名利,从江源井中出,为宇妻。乃自立为蜀王,号曰望帝。”《水经注》引《本蜀论》也说:“望帝者,杜宇也,从天下。女子朱利自江源出,为宇妻,遂王于蜀,号曰望帝。”

    这段史实如果翻译成白话就应该是这样的:后来有一个男子名叫杜宇,从天下飘飘忽忽地掉下来,掉到了一个叫“朱提”的地方(今云南昭通);又有一个女子名叫“利”,为了跟杜宇来个天作之合,也从江源(今四川崇州市)的井中冒了出来;于是,这一男一女走到一起就成了夫妻。杜宇因是从天上下来的“轮转王”(佛教用语),便自立为蜀王,号“望帝”。望是希望的望,也就是说他对国家的前途充满信心和希望。

    这里,史家把一切都在事先安排好了:先是鱼凫猎于湔山,忽然便仙去了。俗语说:军不可一日无帅,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么鱼凫王走后留下的空白该由谁来填补呢,不要慌,你看天上不是掉下一个人来了么?但这个人还没有老婆啊,有什么关系,给他安排一个就是了,于是“有一女子名利,从江源井中出,为宇妻”。你看,这就是早期的历史学家们编撰历史的方法,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总算还是编“圆”了。杜宇取代鱼凫后,定都“汶山下,邑曰郫(今四川郫县)”,或“治瞿上(今四川双流县),为别都”(《蜀王本纪》)。这个杜宇果然要比鱼凫更有政治家的气派,他首先把国都定在郫县,但为了同时威慑和管理好其余地区,又定了一个别都在双流。他自己本人呢,可能有时在郫县办公,有时又在双流办公,史籍记载他“教民务农”,因此他还要常常奔波在成都平原广袤的田野里,手把手地教人民耕地、播种和收获。

    看来杜宇是个非常务实的农业方面的专家,以至于他死后还心怀农业,每年到了农历三月都要变作一只杜鹃鸟,飞到平原上用叫声催促人们不要忘了农时赶快播种。杜宇的行为深深地感动了当时的人民,甚至连鱼凫王朝时期都不肯投降的人也纷纷从别的地方钻了出来,即所谓“化民复出”,愿意跟着杜宇重建家园、恢复农业生产,有信心过上好日子。是时为周朝初年,商代已被历史的车轮辗过。

    随着政权的更迭,考古发掘中常见的实物也发生相应变化,鱼凫时期标志性的器物――大型青铜礼器、玉器以及陶器中的鱼鸟图纹,都已黯淡沉落,代之而起的是一种踏实平稳的作风,于是器物中出现列垒之制。这时的蜀王已不是当年的酋长了,他已显现出一代君王的杰出风范。更为重要的是,杜宇的自我感觉非常好,《华阳国志?蜀志》称他为“一号杜主”,明明就是君王的代指。同时他也很看不起以前的鱼凫、柏灌和蚕丛,认为他们毫无政治家的远见卓识,《华阳国志》记载说:“(杜宇)自以功德高诸王,乃以褒斜为前门,熊耳、灵关为后户,玉垒、峨眉为城郭,江、潜、绵、洛为池泽,以汶山为畜牧,南中为园苑。”

    既然杜宇看不起以前的几代蜀王,那么他就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让他的人民看看,于是一个拓展疆土的计划被列了出来,并且很快变为现实。蜀国的疆域这时已经北达汉中,南抵今青神县,西至今芦山、天全一带,向东则直抵嘉陵江,并且还把汶山建成巨大的畜牧场,把今凉山州、宜宾以及云南、贵州一带变成他的皇家花园,这的确是一种气吞山河的帝王气派,绝非鱼凫、柏灌、蚕丛等蜀之先王可以比拟。

    除此之外,杜宇在外交上也很有建树,当时已经和中原的周王室有了许多“礼尚往来”,比如《逸周书?王会篇》记载:“成周之会……蜀人以文翰。文翰者,若皋鸡。”孔晁又注释说:“鸟有文采者。皋鸡似凫。”也就是说,有一次周王在洛阳召开诸侯大会,各路诸侯们都把本地珍玩拿去进献。杜宇为了和周王室结盟修好,便叫使臣们把鱼凫生前用过的各种鸟形铜器等珍玩带去进献,杜宇此举可谓“借花献佛”。这一方面表明他杜宇在蜀地已是最终的胜利者(打败了鱼凫),另一方面周王室的势力在当时可谓鼎盛,他杜宇可不想重蹈“桀伐岷山”的覆辙。综合各方面情况看来,杜宇是个重义气讲交情的人,比如《史记》卷四十《楚世家》就记载说,到周夷王执政时,周朝国力已有所下降,许多诸侯“或不朝,相伐”。你看这些诸侯们真是狗眼看人低,势利眼得很,人家国力鼎盛时,就做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又是进贡又是问安;一旦看见人家的国力下降了,就朝都不相朝。你不朝也就罢了呗,更有甚者,还要派兵去攻打人家,这成何体统嘛!当然周夷王也知道自己没有把国家治理好,心里愧疚,所以每当有诸侯来朝时,他都笑脸相迎,甚至不顾身份“下堂而见诸侯”。当然这时候来朝的诸侯已经寥寥无几了,既然有来朝的,那么必使周夷王感动。在此情况下,杜宇还是每年都派使臣带东西去见夷王,在他看来,一个人得讲情义,不然他怎么去以身作则地表率他的人民呢?所以他还是定期派人去,并且带的东西比以往更丰厚。古本《竹书纪年》记载说:“夷王二年,蜀人、吕人来献琼玉,宾于河,用介圭。”此时蜀王朝周,礼仪隆重,为当时所罕见,说明蜀王和周室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从杜宇的办事原则和政治上的杰出表现来看,他更像是一个来自中原的华夏之人,然而事实上,他的原籍在云南昭通,而他自己本人也属于当地濮人,杜宇进入蜀地后又与江源地区的蜀人进行政治联姻,娶了那里的一个名叫“利”的女子,从此一步一步站稳脚跟,并最终推翻了鱼凫王朝,成为新一代蜀国的统治者。

reiyui 发表于 2007-10-30 03:21

第十四章  古史篇:早期蜀王们的登台表演----治水专家鳖灵

治水专家鳖灵

    尽管蜀王杜宇在政治上表现出多方面的才能,又是一个善于平原耕作的农业专家,个人修养方面又十分看重礼义仁爱,但他身上还是有一个明显的缺点,那就是作为出生于云南昭通的濮人后代,他对成都平原的水系缺乏应有的了解,而且在治理洪涝方面没有行之有效的措施,因此在他施政百年以后,政局发生了飘摇和动荡。

    《蜀王本纪》在记载这段史实时,已不像前期那般闪烁其词和敷衍了事,而是很明确地说:“望帝积百余岁,荆有一人名鳖灵,其尸亡去,荆人求之不得。鳖灵尸随江水上至郫,遂活,与望帝相见。望帝以鳖灵为相。时玉山出水,如尧之洪水,望帝不能治。使鳖灵决玉山,民得安处。鳖灵治水去后,望帝与其妻通,惭愧,自以德薄不如鳖灵,乃委国授之而去。如尧之禅舜。鳖灵即位,号曰开明。”

    至此,我们已介绍了蜀国从蚕丛至开明的五代帝王,他们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长处及本领――蚕丛擅于养蚕,柏灌、鱼凫擅于渔猎,杜宇擅于农业耕作,而鳖灵擅于治水;并且人物的形态也变得越来越生动丰满,蜀国的国力和疆域也越来越强大和广阔了。

    到杜宇执政百余年之后,荆楚之地有一个叫鳖灵的人,死后的尸体突然不见了,当地人四处搜寻,打着灯笼火把四处去找也找不到。原来鳖灵的尸体随着江水沉浮漂流到了蜀国,并且死而复苏,还从岸边爬起来走到蜀王府,要求会见杜宇。杜宇听说有个荆楚之地的人要来见他,心生奇怪,就接见了这个名叫鳖灵的人。从以后的史实中我们知道,这次接见留给蜀王杜宇很好的印象,可谓“相见甚欢”,因为鳖灵这个人无论从长相、言谈举止、个人修养以及所提出的治国方略都使杜宇深深佩服。在杜宇心目中,鳖灵无疑是个济世经邦的大才,于是任命他做了蜀国的宰相。刚好这一时期四川西北高原的岷江因为夏季洪水造成江河决堤、山洪暴发,汹涌的洪水顺着山势冲入平原,毁了许多良田村庄和城郭。杜宇此前一直为洪水感到头痛,这回鳖灵来了,而且自夸为防洪治洪专家,何不叫他去试一试呢?于是杜宇就让鳖灵带了许多民工前去治水。从后来的效果看,鳖灵在治水方面确实有过人的才能,他不是采用堵塞或挖山补堤的笨办法,而是采用疏导之策,这说明他深谙水性。想当年,大禹在此治水时,也是采用了“别江为沱”的办法驯服洪水的。

    鳖灵带着蜀国的大批民工日日夜夜奋战在川西北的河谷山地中。此时正值夏天,丛林中蚊虫肆虐,虎豹出没,生活上当然也十分艰苦,远离了城郭的治水大军只有靠野果和干粮充饥。鳖灵虽然是这次导江工程的总指挥,有时也不得不亲自动手挖沟排石,本来是锦衣博冠的一国之相,到这时也弄得满脸污泥、气喘吁吁。此时此刻,安处在国都郫县或别都双流的蜀王杜宇又在干什么呢?据史籍记载,杜宇这时候正在宫中享受舒适的宫廷生活,他见鳖灵的妻子长得年轻漂亮,而鳖灵又外出治水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心中就想,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家独守空房,难道晚上不感到寂寞?于是就以慰问为借口把鳖灵的妻子召入宫中。这一相见真如干柴烈火,两个人就通了奸。但杜宇毕竟是以仁和德享有盛名的蜀国国君,事情过后他才觉得自己犯下了大错,人家的丈夫正在遥远的山地为民抗洪,而自己却乘虚而入地霸占别人的老婆,这是什么行为?简直连未知礼义的猪狗都不如,何况自己还是一国之君哩!杜宇感到很惭愧,头脑中的思想斗争也很激烈。尤其是当他把自己和鳖灵作比较时,更感到自己德薄如纸,于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杜宇丢下他的国家逃走了。鳖灵治水回来,受到全蜀人民的拥戴,于是便即了杜宇的位,成了蜀国第五代国君,号为开明。

    这段史实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那就是《蜀王本纪》的作者两次提到了“尧”,第一次是说当时的洪水“如尧之洪水”,第二次是说杜宇让位于鳖灵“如尧之禅舜”。看来作者在写作这部书时,头脑中并没打破中原历史的条条框框,而是硬把蜀国的历史往中原历史身上套,好像只有这样才证明自己是个正统的“史家”,而非边远之隅的“村学究”似的。另一种可能则是作者在为传主避讳,有不能说、不可说或者见不得人的隐衷,所以才编造出这么一个故事,让杜宇和鳖灵双方都不吃亏。其实,这样的史实连3岁小儿也难哄骗。杜宇开明之际,蜀国早已是实行“父传子、家天下”的君主世袭制度了,在这种社会形态之下,王权岂有禅让之理?而且《蜀王本纪》明明说“望帝积百余岁”,即便望帝(杜宇)20岁取代鱼凫做了蜀国国君,那么这时他少说也有一百二三十岁了,一个一百二三十岁的老头子还春心不老,主动和鳖灵的年轻老婆私通?难道古人的生命力会如此旺盛吗?肯定是已经传过一至二代了。《古文苑》章樵注引《蜀记》说得更加清楚:“自望帝以来,传授始密。”“传授始密”是什么意思,就是王位只传给自己的儿子,而不传给外人了。

    由此可见,杜宇禅位于鳖灵这一史实的背后,一定潜藏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政治斗争。

reiyui 发表于 2007-10-30 03:23

第十五章 古史篇:早期蜀王们的登台表演----杜宇化鹃

杜宇化鹃(一场典型的宫廷政变)

    《蜀王本纪》又说:“望帝去时子规鸣,故蜀人悲子规鸣而思望帝。”《太平寰宇记》也说:“望帝自逃之后,欲复位不得,死化为鹃。每春月间,尽夜悲鸣。蜀人闻之曰:我望帝魂也。”从这两则记载我们已经看出,如果杜宇是心甘情愿地禅位于鳖灵,那么他的高风亮节必然使他归隐山林,即便不是告老还乡,但至少心平气和地种种菜、下下棋也是可能的,何必变成一只杜鹃鸟飞来飞去地悲鸣呢?禅让是一种心境,而不是一种姿态。

    上述那则“禅让”故事,其实已经把这场宫廷政变的全貌告诉我们了,只是我们没有细心体察,从而被历史学家轻易地蒙骗过去了。当初鳖灵从荆楚跑来见杜宇时,其目的并非只是做个宰相、治治洪水,他是有他不可告人的政治图谋的,他至少是看出了杜宇面对洪水时的手足无措和焦头烂额,看出了古蜀国人民对治洪英雄的翘首期盼。据有些学者考证,鳖灵是来源于▲水流域的一个“群巫之长”,当时他既是开明氏族的家族领袖,又是一个“道法”很高的巫,因此十分工于谋略和心计。他假装死掉,而他家乡的人又找不到他的尸体,说明他的计划已开始实施,后来他从蜀国的一条河流上岸,见到了蜀王杜宇,并且通过如簧巧舌博得杜宇信任,这一系列的事件都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即谋取蜀国王位。

    机会终于来了。这一年夏天,岷江上游洪水决堤――这是一次世所罕见的大洪水,简直如“尧之洪水”,惊涛巨浪沿着山势涌入成都平原。蜀王杜宇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平时开开沟、疏理疏理农田洼地倒是在行,但面对如此大的洪水却没有半点主意,他只好叫来宰相鳖灵,把治水的艰巨任务交给这个自称是“治洪专家”的人。鳖灵很爽快就答应了,一面招募民工,一面制订治洪计划。出发前的晚上,天上下着瓢泼大雨,鳖灵和他的妻子坐在宰相府的一张八仙桌前彻夜长谈。鳖灵说:我的计划以前也曾告诉过你,这次蜀王派我到玉山去治理洪水,应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在我走后,你务必要想方设法接近蜀王,并最终让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我这一去,治水是没有问题的,你也知道我的本事,等我把洪水治理好了,全国人民都会把注意的目光从蜀王那儿转移到我的身上。加之你再把蜀王和你有染的消息公布出去,里应外合,那杜宇即使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要失去四分之三的民意。到那时,不用我轰他,他自己也得乖乖地滚蛋,这蜀国肥美的土地、宽阔的疆域、勤劳的人民还不都在你我的控制之下了?

       “我也从相府夫人,摇身一变成了万民爱戴的王后?”鳖灵的妻子眉毛一挑,说道。透过桌上荧荧的油灯,我们可以看清她脸上的轮廓,她的确是一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但这种美的背后蕴含了一股肃杀之气,显得更加妖艳和阴森。鳖灵说,爱妻说得对极了,你想他杜宇把自己的宰相支出去,又占了人家的老婆,他还有何德何能在蜀国人面前施展他的政纲?好了,早点安歇罢,我明日一早还得上路哩。

    鳖灵外出治水以后,他的老婆――那个既工于心计又妖艳无比的女人,开始想办法接近杜宇。因为鳖灵是杜宇身边的宰相,而且现在又肩负着如此重任,不辞辛劳地在川西北的山地里日夜治水,在如此情形下,杜宇对鳖灵的家人表示一点慰问和关怀也是应该的,所以,鳖灵的妻子要接近杜宇应该不是难事。等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以后,鳖灵的妻子便开始像当初她丈夫迷住杜宇一样,施展起她的红粉功夫,媚态、妖态、娇态十八般武艺都通通用了出来。作为一国之君,蜀王杜宇完全应该有能力抵御女色的诱惑,因为连一国的人民都是他的私有财产,要找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女人还不容易?但是历史就是这么蹊跷和难以理解,唐明皇为了一个杨贵妃丧失国家,周幽王为了讨得妃子一笑而点燃事关国家军政要事的烽火,你说这些帝王都是被女人迷昏了头吗?我看不是。纵观历史上的情爱故事,男人同女人的关系好比是钥匙和锁的关系,不是那把钥匙,就打不开那把锁,但当遇到两者都正是所需时,一切不可理喻的故事就如戏剧一般地发生了。

    鳖灵治好了洪水班师回朝,举国的人民都在路的两边欢迎他。此时他的脸上露出的笑容依然是谦虚的、仁慈的、平易近人的,但他内心深处清楚,他的计划已经快大功告成了。在宰相府外面的大街上,鳖灵的妻子正在哭哭啼啼地向人们讲述蜀王杜宇是如何趁自己老公不在而霸占了自己的故事。这些过路的人一听,哦,原来杜宇是这么坏,我们平时见他出来主持农耕和祭祀,都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小人!小人!杜宇在宫中已经得知了人民欢迎鳖灵回朝的热烈场面,也清楚那个妖艳的女人正在像一只苍蝇一样传播着他和她私通的消息。他在宫殿里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当然,我们不知道这次政变的具体细节,但按常理推测,蜀王杜宇一定进行过顽强的抵抗,他不愿意看到他这一百多年来辛辛苦苦治理国家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但为时晚矣,论政绩,他不如鳖灵,因为鳖灵解决了自古以来困扰成都平原生存的最大问题――洪水;论品德,他更是无耻小人,居然趁人家的老公不在诱奸了人家的妻子,而且更十恶不赦的是,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她正是人们心目中的治水大英雄鳖灵的老婆啊!政绩和品德,这是人们衡量一个政治家是好是坏的基本标准,现在,杜宇在这两条标准中一条都不占了,因此,失去民心之后的大溃败是不可避免的。

    《华阳国志?蜀志》总结说,杜宇去后,“升西山隐焉”。亡国之君杜宇在一场精心设计的宫廷政变中处于下风,最终败北,逃到岷山深处的山林中躲藏起来了。也许藏在山洞中的杜宇还记得,他(或者他的父亲、爷爷)当年取代鱼凫王朝时,是通过惨烈的战争并付出极大代价的,但现在鳖灵仅仅用了一个小小的美人计就使杜宇王朝崩溃瓦解了,他的心怎么能安静下来,这口气怎能咽得下去?《太平寰宇记》说他“欲复位不得,死化为鹃”,应是历史的真实写照,他也许还组织过几次小规模的反击,但大势已去,谁会听他的呢?因此,杜宇之死应是含恨而死,最终可能是穿着一件被荆棘挂得破破烂烂的王服,胡子拉碴地死在一根枝干虬结的老树之下。

    虽然杜宇已经不再是蜀国的统治者,但善良的人民还会时不时想起他以前的好处。每年春天,当看见杜鹃鸟从山上飞到平原上不停地啼叫时,老百姓会说:嘿,你们看!望帝又变成鸟儿飞回来了,还不停地叫着,催促我们不要忘了农耕的季节呢,多好的蜀王啊。所以说,只有人民才是最伟大的,他们的善良往往使他们很轻易地原谅了残暴统治者的暴虐;事实上他们是水,而统治者只是飘浮在这些水上的船而已。

$支持$ $支持$ $支持$ 这章简直就是在看小说,原来杜宇化鹃背后还有这么深的宫廷斗争

reiyui 发表于 2007-10-30 03:24

第十六章  古史篇:早期蜀王们的登台表演----开明十二世

开明十二世

    鳖灵取代杜宇成为新的蜀王后,定都广都樊乡(今四川双流县境),但也有史籍记载说“开明子孙八代都郫”(《路史》)。鳖灵一直在樊乡料理国政,到开明五世时,国都才正式由樊乡迁往成都。

    鳖灵号开明,又号丛帝,这个丛可不是蚕丛的丛,到如今郫县境内还有蜀人为纪念杜宇和鳖灵修建的祠堂,名曰“望丛祠”,可见杜宇、鳖灵当时在蜀人心目中已经有很明确的君王地位了。现在看来,鳖灵是比杜宇更老辣更富于心计的政治家,他刚一上台,就把精力从宫廷斗争转移到疆土的开拓上,带领他的儿子和士兵南征北伐,东攻西讨,很快开辟出了一个比杜宇时代更为辽阔的疆域,至战国时代,蜀国已是雄踞西南的一个幅员辽阔的强大国家。《华阳国志》总括它的疆域时说:“东接于巴,南接于越,北与秦分,四奄峨▲。”巴、越、秦我们都知道,峨▲是指哪里呢?即指今雅安芦山一带。上述各地至今仍残留不少开明时鳖灵率军作战或登临的遗迹,如东边的阆中县有一山名叫灵山,山上峰多树杂,本不是什么风景优美的地方,但只因当时在鳖灵皇帝曾经在战事的空隙登上此山赏景,所以后人就叫它灵山,真可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西边的雅安芦山一带,还有鳖灵的孙子“保子帝”率军打仗的营地旧址。这都说明鳖灵当时在拓展国家疆土时的确南征北战,亲自到前线指挥过不少战斗。

    中国历史上的开国之君,往往都有着强健的体魄和坚强的意志,只是由于后人躺在这些先祖的荣耀里日渐麻痹懒散,才最终使得朝政荒废、国破家亡。汉朝的刘邦、唐朝的李世民、元朝的成吉思汗、明代的朱元璋等,一个个都是文韬武略十分了得的人物。鳖灵和他的儿子们也不例外,这是一个有强悍血性的家族,他们不仅有着心比天高的雄心壮志,而且能够身先士卒地去实施并完成他们的强国计划。据《华阳国志?蜀志》记载:有一回,鳖灵的儿子卢帝率领蜀国大军向北攻打秦国,他当然不是想把强大的秦国灭掉,只是想把自己的疆域开拓得更宽阔一些,一旦时机成熟,说不定就能二分天下。卢帝率军攻到汉中褒城时,军中快马来报:陛下,王后娘娘她快要生了,叫你即刻回蜀。卢帝一听,把手一摆:她生就生嘛,等我把汉中全境攻下再回蜀见她。来人继续说,如果陛下不回去,王后娘娘说了,请你给孩子取个名字,我好回去交差。卢帝想到自己刚刚攻下汉中褒城,王后她又要生了,这真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于是就告诉来使,既然王后娘娘是这么吩咐的,那就取名叫“褒”吧。果然,后来王后生了个儿子,名字就取作“保(褒)子帝”。从这段史实可以看出,鳖灵的儿子儿孙们还保持着父亲鳖灵的勃勃雄心,鳖灵外出治水一去几年,甘愿把妻子让给杜宇以达到自己的政治图谋;他的儿子卢帝也一样,自己第一个儿子出生时他不在身边,而是远在汉中简朴的军营中。由于有了这种紧迫感和雄心壮志,开明王朝已然成了完全“据有巴蜀之地”(《蜀王本纪》)的泱泱大国。

    开明王朝虽然是蜀国的最后一个王朝,但它一直传袭了十二代,最后才为秦国所灭。被载入过史册的鳖灵后代,有开明二世、三世、五世、九世、十二世,可见当时开明王朝实行的是子袭父位的世袭制。同时,它和中原的王位世袭制度一样,也是分立太子、别子和公子,比如《史记》就记载了当时秦国灭蜀后,因为蜀太子已经在战争中死难,所以只好封了三代蜀公子为蜀侯。

    开明王朝的政治制度也全然不像杜宇、鱼凫时代,虽然杜宇曾经设立宰相,但看起来完全是出于私人感情的好恶而临时设置的,没有一套完整的政治体系和官僚制度加以维系;但到了开明时期,朝中已然气象大变,可考的职官当时至少有傅、相、郎中令等,而且对于开明王朝的皇室成员,开明王均实行诸侯式的分封制,把他们赶出舒适的皇宫,让他们到边防重镇的艰苦环境中去加以锻炼,以保持上层统治者的清醒头脑和应有的为国服务意识。《华阳国志?蜀志》就曾记载:“蜀王别封弟葭萌于汉中,号苴侯,命其邑曰葭萌焉。”你看,别帝就把他的亲弟弟葭萌分封到边远艰苦的汉中去,为了使他“乐不思蜀”,干脆“命其邑曰葭萌焉”。“命”是什么意思?是命名同时也是命令,这显然是有意而为,是为了使弟弟葭萌能够产生扎根边疆为国服务的光荣理想。

    这一时期的蜀王,开始为自己的祖先设立宗庙,希望开明王朝的基业能够千秋万代地传下去。据《华阳国志?蜀志》记载:“九世有开明帝,始立宗庙……未有谥列,但以五色为主,故其庙称青、赤、黑、黄、白帝也。”说明到开明九世时,蜀王恍然发现自己的祖先还没个牌位,因此开始设立宗庙,但这些宗庙的设立方法不是用谥号加以联通,像清王室的宗庙,就是一个宗庙就可以把列祖列宗的位置都排列下来。但是蜀人不这样,蜀人认为“五”是一个最吉利的数字,也是一个最完整的数字(此问题后文有专章介绍),因此就先把前五个开明王朝的国君弄来立庙祭祀,庙的名字也正好套用“五颜六色”的五,非常圆满。

    开明王朝的皇家墓地,在近年的考古发掘中共发现两处,一处是新都木椁墓,一处就是著名的成都商业街巨型船棺墓。虽然两处墓葬均被盗墓贼洗劫过,但从遗存下来的器物可以看出,当时的宫廷用品已经十分豪华精美,大量的漆器、玉器、青铜器均有出土,漆器从最小的梳子大到蜀王批阅文件的几案,铜器从柳叶形剑到演奏用的编钟基座等。应当说,开明王朝已经是个政治体制相对完善,农业、手工业、商业相对发达的奴隶制社会,已经完全具备了国家的意识形态。

reiyui 发表于 2007-10-30 03:24

第十七章  古史篇:早期蜀王们的登台表演----秦蜀关系论

秦蜀关系论

    蜀为秦国所灭,但在战国初期,秦与蜀基本上还保持着平等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从实力上来说,也许秦国更强,但蜀也并非是无足轻重的角色,两者间可谓是半斤八两;但后来为什么两者间的实力会此消彼涨,以至于最终秦灭蜀呢?这就是我们前面隐约说过的国运走势,中国的封建王朝从基业开创到灭亡无非有两种走势,一种是呈抛物线下降,一种是呈直线下降;而且君王们的素质和体魄也是如此。这时候,伟大的秦始皇还没有出生,秦国正处于东方既白太阳初升的时候;而蜀国开明王朝已经经历了漫长的十二世,至末代蜀王时,据《路史?余论》计算说已经历了“三百五十年等”,可谓垂垂老矣,而且开明末世的皇帝还是个好色之徒,它怎有不被秦国所灭之理呢?当然,秦国最初也只是个小小的“微生物”,因为在周孝王时,才赐秦之先公非子赢姓(也就是说,此前他连姓都没有),然后分了一点土地给他,叫他附庸在周王室的身边当个小小的诸侯。可是后来,秦国时来运转,西周末年各路诸侯举兵来打周平王,周平王慌慌张张地逃跑,跑到雒邑已是无路可走,幸好这时秦襄王以兵护驾,才保得周平王一条性命。

    《史记?秦本纪》记载秦厉公二年“蜀人来赂”,过去有人认为这“赂”是不是贿赂哦?就像今天我们要求人办事似的,毕恭毕敬地跑去给人家送东西。其实谬了,这“赂”在古代是赠遗的意思,就像今天国与国之间的交往,领导人互送一点表示友好的礼物,并非朝贡和贿赂。秦与蜀之间的大规模冲突开始于公元前451年,主要原因是为了争夺汉中盆地一块叫“南郑”的地方。此时两国实力悬殊不大,正如一盘刚开始下的中国象棋;而汉中南郑一带,正是两国间的“楚河汉界”,那里位于汉中盆地西南部、米仓山北部,扼守在汉江和嘉陵江上游之间,是一块北出褒斜道可以进人中原、南下金牛道可以入蜀的风水宝地,正可谓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并能左右逢源、游刃有余的地方,谁能不争呢?史籍早就记载过,鳖灵和他的儿子都曾发兵于此试图争夺,而且他们还把自己最亲密的兄弟往这一带分封,足见它的战略地位是相当高的。

    据分析,当时南郑是在蜀国掌握之中的,因为《华阳国志》记载开明二世“攻秦至雍”。雍在今天的宝鸡以北,已经完全跨过南郑了;开明王朝在这盘棋的布局阶段明显占了上风,而且抢夺到了一定的实地。但自秦穆公以后,秦国突然发起反攻,并于公元前451年收复了南郑,为了防止蜀国的反扑,秦国还在南郑修筑城池和围墙,以为战略防御之计,由此可以推想秦始皇修筑万里长城完全是从他祖先那儿学来的,并非他脑瓜子灵能够自己创造。战略要地丧失,蜀国当然不会甘心,于是调兵遣将用了近10年时间才收复了南郑。《史记?秦本纪》的作者司马迁称这步棋为“南郑反”,也就是又被反转过来了。

    经过两个合回的较量,秦国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加之秦国内部有乱,所以此后的数十年间秦国不再与蜀国交手。直到秦惠公十三年(公元前387年),秦国才又腾出手来抢夺南郑,《史记》作者此时像裁判一样坐在旁边观战,刚刚记下“伐蜀,取南郑”,便又忙忙地记上“蜀取我南郑”,因为战局的变化实在风云莫测,难以预料。上面两笔记录都是在公元前387年,可见双方都下了一步快棋。秦国被这一闷棍打得有些头昏眼花,这才发觉蜀国并不是传说中的弱国,而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国家。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秦国在此后大约70年时间内,没有再轻举妄动,它把国家政治、军事的重心转移到了东边,而且接受商鞅提出的变法主张,使国力很快强盛起来,下一步就只等一举吞灭六国了。

    可惜,这一步棋的变化蜀王没有看到,他认为秦国70余年不敢再来抢夺南郑,那只是说明秦国被蜀国的阵势震慑住了。殊不知,按兵不动不等于是内心胆怯不来交战,这种风平浪静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的图谋。蜀王由于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所以依然不把秦国放在眼里。到了秦惠王时代,有一次,蜀王还率领万余人到汉中一带打猎,他骑着高头大马,在被自己据为己有的“楚河汉界”上耀武扬威,好不威风。据《蜀王本纪》记载,蜀王还派人给秦惠王传话,说我蜀王某日要在“褒”地举行军事演习,如果你秦惠王有兴趣前来参观,我也欢迎,并且还乐意接见你;如果你不来,那就拉倒,我自己演练自己的。

    秦惠王来看蜀王的军事演习没有?据《蜀王本纪》记载,秦惠王不但没有拒绝邀请,反而欣然赴约,两国首脑在汉中的苍茫山地间握手问候,并作了“亲切”的交谈,然后一起观看了蜀国士兵的军事演习。这时候的蜀王简直像个大傻瓜,他完全不知道秦惠王已经把蜀国军队的编制和排阵情况全都看在了眼里,而且熟悉了蜀国士兵的装备和作战情况。在蜀王看来,他的军队无论从战略素养还是武器装备上,都明显优于秦国军队,所以才故意把它展示给秦惠王看,希望这样的阵势能把秦惠王吓得半死,从而断了他再来和蜀国交战的想法。秦惠王神情悠然地坐在观礼台上,面含笑容,其实他的内心里已经制定好了一套破蜀计划。这是一次失败的聚会,虽然《蜀王本纪》的作者扬雄以一个蜀中历史学家的身份记录了这段历史,好像这段历史能够说明当时蜀国的强大,其实却恰恰暴露出了蜀王的无知和自傲,这样的后果是必然会付出沉重代价的。这段史实,司马迁在他《史记》中没有明确记载,在他看来,一个泱泱中原大国的首领怎么会跑去跟一个南方小国的首领见面呢?这就是中国历
史学家们的一贯眼光。

    看来,一盘僵持已久的棋行将结束。

reiyui 发表于 2007-10-30 03:25

第十八章  古史篇:早期蜀王们的登台表演----五丁力士

五丁力士

   《华阳国志?蜀志》有几则很神异的记载,其中一则说:“(开明)时蜀有五丁力士,能移山,举万钧。每王薨,辄立大石,长三丈,重千钧,今石笋是也,号曰笋里。”另一则说:蜀王娶了武都的一个女子为妃,这妃死后,蜀王征发五丁力士到武都取土,担回成都,为妃做冢。《蜀王本纪》中也有关于五丁力士的记载,说是秦惠王知道蜀王好色,便答应把秦国的五个美女嫁给他。蜀王便派五丁力士前去迎娶,返回途中行至梓潼,忽然看见路边一条大蛇正钻入洞去,五丁士力急忙掣住蛇尾,拔河般用力往外拔,人和蛇都发出巨大的吼声,结果一时间山崩地裂,五丁力士和秦国的五个美女都被压死了。

    上述史料中被频频提到的五丁力士,究竟是什么?是开明王朝五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壮士吗?或是五个人为一组的劳动力组织或士兵组织?要回答这个问题,先让我们看看上述史籍中所透露的相关信息。第一则史料说,开明王朝时,蜀国有“五丁力士”,他们的力量很大,能够把山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能够举起万斤重的东西。每遇到蜀王死去,他们就从山里搬来长三丈、重千钧的大石头,昂然竖立在蜀王的墓前,作为墓志,这些石头就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石笋。的确,成都平原至今还有不少“大石”遗迹留存,如“五丁担”“天涯石”“支矶石”“五块石”“石镜”等,这些巨大的石头显然不是成都平原本地出产,因为古时即便洪水再大,也无法把如此巨大的石头冲进平原,只能是当时的五丁力士从很远的山地搬运来的。比如“五丁担”,明明就是由五丁力士“担”之而来;后来,蜀王有一个妃子死了,因她的故乡在武都,所以蜀王又派五丁力士前往武都担土,担运回成都为亡妃垒墓;在秦惠王答应把秦国的五个美女嫁给蜀王后,蜀王又派五丁力士前往秦国迎娶。

    综合以上信息看来,五丁力士并非五个力大无比的壮士,而是一种编制固定的劳动力组织,相当于负责各种劳役的“民兵”,主要从事凿山、开道、搬运、王室迎送等项目的活动,带有半军事化的性质。我们知道蜀人有尚“五”的习俗,把五个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组织起来,从事国家各类建设,政府征调劳动力就按“五丁”这个基本单位进行抽取,所以,“五丁力士”的名字才会频频出现在开明时期的文献中。如果真是五个力大无比的壮士的话,那么,这么多的工程、苦役等项目,即使是机器人也要被累坏的。

        “五丁力士”制度的起源,很可能是当年鳖灵前去岷江上游的玉山治水时开始采用的劳役制度;防洪治水对于当时的蜀国来说,无疑是国策大计,所以在抽调劳役时,只有按照每村每户出多少个劳力的办法进行大规模抽调,如果按每家每户出一个劳动力的比例计算,那么五家人就可以形成一组“五丁”。为了使这五丁在服役时紧密合作,不偷懒不逃跑,甚至可以采取连坐的方式,即五丁中有一个人逃跑或拒绝服役,那么其余“四丁”都会受到株连。

    采取这种方式征调的劳役,必然会有很高的劳动效率,所以他们的名字才会频繁地出现在开明王朝的各类工程活动中,比如为死去的蜀王立墓石、远距离担土、前往秦国迎亲等。在最新发现的成都商业街大型船棺墓葬中,有一具长18.8米,直径1.7米的巨型楠木船棺,是用整根的楠木对剖挖凿而成,其余大小不等的船棺还有十多具,如此浩大的工程,除非由五丁力士来完成,一般的农村闲散劳动力肯定是不行的。

reiyui 发表于 2007-10-30 03:26

第十九章 古史篇:早期蜀王们的登台表演----沉溺于女色的末代蜀王

沉溺于女色的末代蜀王

    想当年,鳖灵取代杜宇王朝的统治时,其儿子孙子是何等的英勇豪迈,气吞山河;开明二世、开明三世都曾为拓展蜀国的疆土南征北战、不辞辛劳。但到了开明十二世时,整个蜀国仿佛变成了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气数已尽;先是那个曾被分封到汉中重镇的王弟苴竟然私下和巴国相勾结,后来蜀王又被女色迷住,干出了不少荒唐之事。《华阳国志?蜀志》记载:“武都有一丈夫化为女子,美而艳,盖山精也。蜀王纳为妃,不习水土,欲去。蜀王必留之,乃为《东平之歌》以乐之。无几物故,蜀王哀念之,乃遣五丁之武都,担土为妃作冢,盖地数亩,高七丈,上有石镜,今成都北角武担是也。”

    从这段记录看,末代蜀王已完全进入昏庸之境,理智不清。他听说武都有一个男子变成了女人,长得是既美丽又妖艳,就动了邪念,把她纳为妃子,以满足自己变态的私欲。虽然史籍上记载这女子是由山精变来,但从现代人的眼光看,这女子无非就是一个“人妖”嘛,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末代蜀王非常宠爱这个人妖,但那女子不习惯成都的水土,成日在宫中闷闷不乐,还时常闹着想回武都去,因此蜀王就拿下蜀王的面子,亲自穿了戏子的衣服,手拿弦子,忸怩作态地边舞边唱,为这个人妖表演了一曲《东平之歌》的舞蹈。但是这个王妃不领他的情,没过几天就死了。蜀王感到非常悲痛,便征召五丁力士去这个人妖的故乡武都担土,担回来的土被用来修了一个大墓。墓有七丈高,占地数亩,如此大的一项工程得征调几千几万个五丁组织?等墓修好,蜀王还命五丁力士从山上运回一块大石,并磨成光滑的镜子,竖立在这个人妖妃子的坟头。这不明明是劳民伤财吗?这也只有昏君才做得出来!

    当时秦惠王对蜀国的情况了如指掌,他也知道蜀王的私人爱好。据《华阳国志?蜀志》记载,有一次,秦惠王还利用蜀王好色的毛病,同蜀王开了一个“国际”(国与国之间的)玩笑,差点没把蜀王给气死:“惠王知蜀王好色,许嫁五女于蜀,蜀遣五丁迎之,还到梓潼,见一大蛇入穴中,一人揽其尾掣之,不禁,至五人相助,大呼拽蛇,山崩,时压杀五丁及秦五女……蜀王痛伤……作思妻台。”通读全文,连头脑最简单的人也知道这是一个骗局和阴谋:秦惠王明明知道你蜀王好色,所以假装要把秦国的五个美女许配给蜀王。蜀王简直受宠若惊,他还以为秦惠王真要把自己身边的爱妃嫁给他,立即命令五丁力士带上聘礼前去迎娶。其实,那最多是几个长得标致一点的宫女而已。五丁力士把这五个宫女像宝贝似地抬在花轿里,一路走还一路高兴,心里幻想着将来王后娘娘不知要怎样犒赏他们哩,毕竟他们为她们抬了上千里地的轿子。不料走到一个名叫梓潼的地方,遇到一条大蛇钻洞,五丁力士觉得好玩,忙着去拽尾巴,结果把山也拽崩了,宫女也砸死了――遇到蛇可能是史家的春秋笔法,遇到了秦惠王为他们挖的陷阱倒是千真万确,因为秦惠王本来就是想开个玩笑,气一气这个蜀国的昏君。结果呢,蜀王不知是计,还擦眼抹泪地表现得很“痛伤”,又修筑了一座“思妻台”,以此来思念那五个不知名的小宫女,你说这蜀王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哪个朝代的末代君王不是昏庸不清的...哎...

reiyui 发表于 2007-10-30 03:27

第二十章  古史篇:早期蜀王们的登台表演----“金牛道”与秦国灭蜀

“金牛道”与秦国灭蜀

    虽然秦惠王表面上不再与蜀争夺汉中的南郑要塞,但灭蜀计划实际上早已考虑成熟,只是有一条:自古蜀道多艰险。他秦惠王在没有弄清入蜀的道路以前也不敢贸然挺进,所以现在他的大军已经集结在蜀国的边境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华阳国志?蜀志》叙述当时的情景说:那个昏庸的末代蜀王自以为褒和汉中地区都还在自己的股掌中,因此又从玩腻了的女色堆里跑出来,带着手下到这一带的山谷里打猎,正在追捕猎物时忽然看见秦惠王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山梁上走下来,身边还带了许多随从,也像是在打猎。蜀王感到很奇怪,但一想到惠王曾经毅然把秦国的五个美女嫁给自己,只是那时自己无福消受,连面都没见上一遭就永诀了,因此赶紧满面笑容迎上去。秦惠王显得大度而有礼节,送给蜀王一大筐金子;蜀王也回赠了许多蜀中的珍宝玩物给惠王。但惠王刚刚把这些珍玩拿到手里,它们却全都变成了泥巴。惠王很愤怒,当时就想和蜀王拼个你死我活,但奇怪的是他的大臣们却都向他拱手道贺。惠王问:为什么?群臣道:蜀之珍玩物化为土,说明大王将得到蜀国的土地,这是好事呀,可喜可贺。惠王一听,也有道理。他后来又听从了群臣的建议,叫工匠们打造了五条石牛,搁在山顶上,每天叫人去牛屁股的后面倒上一筐金子,还放出话来,说秦国有五条石牛,非常神奇,每天都能屙下一筐金子。蜀国士兵听到消息,偷偷派人到山顶上去侦察,果然发现那五条石牛每天都要拉下一筐金子,便把这消息报与蜀王。蜀王除了有好色的毛病,还有贪财的毛病,可谓是“寡人有疾”;秦惠王深知这点,只等蜀王前来上钩。果然,不久后,蜀王就派遣使臣找到秦惠王说,蜀王想得到这些牛,不知尊敬的惠王肯不肯拱手相送?惠王说,那好啊,咱们两国的关系就如亲兄弟一般,我的东西自然也是蜀王的东西,你们回去禀报蜀王,叫他来拿就是了。蜀王乐极,急忙派了五丁力士去把这五头石牛运回蜀中。运倒是运回来了,可是这五头石牛却不仅不屙金子,甚至连石子也不屙。蜀王气急败坏,一拍案子:这个惠王也太不像话了,居然敢戏耍我!把这几头石牛都运回去还他,我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我。于是蜀王又派五丁力士押送石牛来到秦国边境,五丁力士们因为来回奔波了两趟,有气没处撒,便指着秦军士兵的鼻子说:你们这些东方放牛儿,简直一点信义都不讲。秦国的士兵却笑着说:我们虽然是放牛儿,但你们蜀国很快就会成为秦国的放牧之地喽。

    五条笨重的石牛被蜀国的五丁力士们推的推、拉的拉、抬的抬,在秦岭的山地里来回奔波两趟,沿途的林木都被力士们踩倒,山地被踩平,变成了一条由秦国通往蜀国的“黄金通道”――金牛道。公元前316年秋天,秦惠王派遣张仪、司马错、都尉墨率领秦军沿这条道路浩浩荡荡地南下伐蜀。一时间古栈道上战旗飘飘,锣鼓声响。蜀王急急调兵仓促应战,结果被秦兵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蜀王在战斗的间隙想起了以前那些荒唐的过失,不禁仰天长叹,但一切都晚了。秦军士兵如狼似虎,一直看准蜀王逃走的方向穷追不舍。结果蜀王逃到彭山县的东北部时,被秦军包围,悲惨地死于乱箭刀斧之下;而蜀国的王太子和太傅、丞相等虽然冲出重围,但也只跑到彭县就被秦军狙击,全军覆没。

    自此,经历过蚕丛、柏灌、鱼凫、杜宇、开明十二世的漫长的古蜀国的历史宣告结束,一个新的统一的铁器时代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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