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6-25 07:28

第四十章 苦毒

黄昏时分,有道童前来小院,送来一套道士服,并告知掌门后面就到。

    易士奇换上道士服,来到院子里,迎接掌门白云道长。

    “易师弟,今天就要上晚课,按青虚师叔要求,三年完成全真派的教义、内外武功心法和符咒学,若不勤苦练功,是肯定完不成的。师兄今天为你上第一课。”白云说道。

    “多谢掌门师兄。”易士奇恭敬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使;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微。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易师弟,老子‘道德经’是天下道学之入门篇,博大精深,是开启道之钥。”白云望着易士奇说道。

    “掌门师兄,我想既然三年时间有所不够,能不能先教我符咒呢?全真派教义给我本书啃个几天就够了,当今社会,那些冷兵器时代的内外武功既浪费时间又没多大实战用途,还是将时间用于学习画符念咒上,反而是条捷径。”易士奇建议说。

    这一套离经叛道的说话把掌门白云气得够呛,终南山上还从来没有人敢于在他面前如此信口开河,若不是青虚师叔信中有所交待,他早就一怒之下将易士奇赶出山门了。

    白云愠怒的“哼”了一声,一摆道袍,铁青着脸转身径自离去了。

    小华来到易士奇的身边,担心的望着他,轻声道:“方才掌门说的话如此深奥,你是不是都懂?还把掌门气跑了。”

    易士奇说道:“老子的意思是说,凡是嘴说的道理,都不是永恒的道理。凡是命名的称谓,都不是永恒的。无任何名,正是天地的原始状态。初始之名,乃是生育万物的大自然。从虚无中理解道,从永恒中观察道。有与无,名称不同,但根源是一个,玄奥正是洞察宇宙间一切神秘的大门。”

    “我还是不明白。”小华说。

    “这是古人的一种所谓‘道法自然’的悲观想法而已。”易士奇道。

    “我还是做饭去吧。”小华说着进屋去了。

    三年?哼,我才不会在这儿守上三年呢,若不是自己生性酷爱灵异探险之类,早就回到大学讲堂上了,晚上下课回到温馨的宿舍,吃着小华精心烹饪的小菜,来上几杯小酒,然后迷迷糊糊的上床,宽带解衣,行那云雨之事……。

    “这样真的是肉麻。”岩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你总是在不该出来的时候出来,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实在是讨厌之极。”易士奇愠道。

    ……许久,岩黑都没有说话。

    “你怎么哑巴啦?”易士奇提高声音问。

    “我在思念兰儿。”岩黑幽幽道。

    易士奇也沉默了,一下子语塞。

    “说说兰儿吧。”易士奇很想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姑娘,自古红颜短薄命,身边的男人又何尝不是为情所困,共赴黄泉呢?就如岩虎和岩黑般。

    “她是哀牢山之花,她的美丽无法用语言来描绘,这么说吧,她走在路上,所有的人,不论男女和老少,都会放下手中的活计看她,除了瞎子……不!是岩虎把我变成了瞎子,我再也看不见她了,我无法忍受看不见兰儿的痛苦,我要报复,我要五毒蛭来报复!”岩黑的声音越来越亢奋,最后几乎是刺耳的尖叫。

    “喂喂,你轻点,怎么说呢,人家姑娘喜欢的不是你,况且也已经嫁给了岩虎,你为什么还要去骚扰人家?你既然爱一个人,就应该以她的幸福作为自己的幸福,而不应去破坏和伤害。”易士奇指责道。

    “呸!你怎么知道兰儿嫁给我就不会幸福?她也不会这么年轻就香消玉殒了,呜呜……”岩黑说道伤心处竟然抽泣起来。

    易士奇想说若不是他下蛊毒害岩虎,兰儿又如何会伤心欲绝而死呢?但若不是岩虎射瞎他的双目,他可能也不会去下蛊。但他若不去骚扰已出嫁的兰儿,岩虎亦不会与他决斗去伤了他的眼睛。唉,那恩恩怨怨又怎是一下子说得清的?古往今来,人世间又有多少爱恨情仇,又有多少红颜薄命、英雄折腰?可怜无定河边骨,俱是闺中梦里人啊。

    想自己本来安安稳稳的教书生涯,不自觉地卷入了这江湖上的无休止的争斗之中,再想想自己心仪的两个女人,小华是那样的柔弱无靠,小鸟依人。伊水却是天真无邪,心中空明,她们一样的美丽,一样的红颜,也许一样的薄命。

    我们都是苦命的人啊,岩坎老爹丧妻、丧子之苦,兰儿丧夫之苦,伊水丧父母之苦,岩黑丧情之苦,小华丧兄之苦,我看他们苦之苦,人活着真的是太苦了,太苦了……。

    正是此刻,易士奇脑颅里五毒蛭第一种毒——苦毒开始发作了。

    小华吃惊的望着愁眉苦脸的易士奇步履蹒跚的走进屋子,赶忙上前扶住:“易大哥,你这是怎么的了?”

    “你我的命都太苦了,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来日苦更多。”易士奇喃喃道。

    “易士奇!现在是五毒蛭在发作,快跟我学花腰傣巫咒!”岩黑叫喊着。

    “巫咒,花腰傣巫咒,我跟你学花腰傣巫咒……”易士奇眼神发散,口中嘟囔着。

    小华一愣,随即明白了,急忙叫道:“活佛密咒!易大哥,密咒!萨坦阿……”她在山下饭店听易士奇复述密咒时,记住了开头的几个梵音。

    易士奇猛地一凛,脑中一丝清凉透进来,他想起活佛与密咒,立即念动真言:“萨坦阿祗伽都伽婆夜……”

    顿时,脑海之中梵音缭绕,清凉空明,方才的极苦之情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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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旷世之战

是夜,月色如水,两人信步出了院子,走到了小山岗上。遥望夜幕笼罩下的群山,黑蒙蒙一片寂寥,清风徐来,小华紧紧地依偎在了易士奇身上。

    “我想起了乌蒙山,夜里也是这样子,不过那山看起来好像要更黑一些,可能是树多吧。”小华轻轻的说着。

    易士奇的思绪随着小华的话又回到了山阴村,制造这一系列死亡的凶手究竟是谁?山阴村的玄武七煞阵困住的是否就是水潭深处的巨大尸虫呢?他看见了那群可怕的小尸虫,噬食黄狗内脏与脑组织时的迅速和效率,甚至连那狗也露出了古怪的微笑。

    “易大哥,你在想什么?”小华温柔的问道。

    “我在想,山阴村的杀人凶手究竟是谁?是人还是虫?”易士奇说道。

    小华没有说话,只是打了个寒颤……。

    深秋的终南山,叶落草黄,山间的昆虫大都忙于储备过冬的食物,有的在抓紧时间交配,然后在上冻之前把卵产在土壤中。至于那些毒虫们,如蝎子、蜈蚣、百脚、毒蛇和蟾蜍们则忙于厮杀捕食,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不但是植物,动物也是。

    易士奇注意听,他觉察到了后山的某处一片寂静,他知道那一定是金蚕在那里狩猎。

    “走,我们去看看金蚕找到了什么猎物。”易士奇兴致勃勃的拉着小华悄悄摸向后山。

    易士奇虽然带有手电筒,但还是趁着月光摸黑前行,他不愿惊扰金蚕。

    前面是一座山坳,怪石嶙峋,附近寂静的出奇。

    月光下,一块平坦的空地上,一只足有一尺长的五彩斑斓的大毛毛虫和一只巨大如脸盆般的黑蟾蜍剑拔弩张的对峙着,旁边蹲着那金黄色的蚕儿。

    大毛毛虫的脑袋缩进肥肉褶里,只露出两只绿色的眼睛和和一根尖尖带孔的刺,不时地从刺孔之中喷射出些绿色的液体,似乎那液体中含有某种腐蚀性生物酸,落到地上发出咝咝的烧灼声。

    那只巨大的黑蟾蜍尽管身材臃肿,但却机警异常,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闪避开毛毛虫的毒汁。

    金蚕相比之下实在是小得可怜,以至于毛毛虫和黑蟾蜍都没有把它放在眼里。

    易士奇和小华紧张的目不转睛盯着月光下的这场争斗,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毛毛虫和大蛤蟆。

    他们更不知道,他们看到的是道家的看家毒虫——朱蜮和北派邪道的蛊毒之王——毒蟾的一场旷世之战。

    中国道教自宋元以来分金丹派和符录派两大门庭,符录派分天师道、上清派和灵宝派等,着重于法印符咒的功用,沉迷于降魔除妖的实战。而金丹派则以理论为主,探究道的本质,同时精于炼丹,炼丹其实也就是一个化学提炼过程,必须对物质的多样性及其本质有所了解。

    北金丹派的开山鼻祖王重阳创立了全真教,而后感到本派尽管理论教义先进,内功心法暗合道的真谛,但降魔除妖的实践上总是不及符录派,于是暗中以本派的化学知识,秘密培养一些剧毒的生物,用于暗中袭敌。千百年下来,几经淘汰,最后只剩下寥寥可数的几只这种毛毛虫——朱蜮,也称天猬,流落世间,隐匿荒山僻壤,不知所踪,以至于当今重阳宫中竟无一人有幸目睹过这一全真教的秘密圣物。

    那黑蟾蜍则是闻之色变的北方毒王,浑身上下无处不毒,最令人恐惧的是它善吐黑烟,无论人畜,吸之即死,因而苗疆女巫特意叮嘱易士奇,尽管金蚕是天下第一蛊虫,但遇到吐黑烟的蛤蟆时也定要避开。实际上,所谓黑烟不过是毒蟾吐出的极细微的黑色雾状毒液,远处看来像是冒出黑烟。

    此刻朱蜮似乎急于结束战斗,频繁的射出毒汁,黑蟾蜍似乎有些不支,逐步向后退去,朱蜮步步进逼。那黑蟾蜍且战且退,逐渐占据了上风位置。

    突然,黑蟾蜍大嘴一张,突出一股黑烟,如同一个大烟圈般,套向了朱蜮。朱蜮见之大惊,正欲躲避,不料由黑蟾蜍的口中接二连三的吐出一个个的毒烟圈圈住了朱蜮的退路,最后一缕又黑又粗的烟线插入了烟圈之中,击向了朱蜮的头面部。朱蜮见势不妙,无路可退,不得已将头部缩进了肥肉褶中,卷曲起身体团成了一个圆球,朝山坡边滚去。

    黑蟾蜍一击得手,岂能让对方逃走,一下子跃将起来,蹦到朱蜮身旁,张开大口吞食,不料那毛毛虫身体肥胖,这样的一个大肉球刚好卡在了毒蟾的口腔中,既吞咽不下,也舍不得吐出来。

    此刻时机已到,金蚕一跃而上,扑到朱蜮团成的肉球之上,尖利的毒喙深深的刺入肥肉球之中。

    “危险!”易士奇脱口喊出,他想起了苗疆女巫的警告。

    黑蟾蜍发现小小的金蚕竟然敢于抢夺自己的胜利品,顿时勃然大怒,闷哼一声,无奈肉球卡在嘴里,吐不出毒烟来,但又不愿抛弃肉球,只得在那里生闷气,眼瞅着肚子越胀越大,像只大气球般。

    皎洁的月光下,世上三大剧毒之物僵持在那里,既可笑又诡异。

    易士奇担心金蚕,脑筋不停的转动,如何是好?

    “那很简单,回去取一个大塑料袋将他们统统套起,然后放到瓷瓮中,投入缩骨草,七天后它们就会变成金蚕大小了,分别放入瓷瓶里,你就同时拥有世上罕见的三大毒虫,当然,还要学会控制它们,这我会教你的。”岩黑建议道。

    易士奇想来也是,两种毒虫抓起来,足够金蚕吃上半年了。他于是跑回家,找了几只装日用品的厚塑料袋子套在一起,避开黑蟾蜍的皮肤,将它们罩起来系好口,拎回院子里。

    青虚道长的堂屋内有各色各样的瓷罐瓷瓮,那是道长炮制中药用的。易士奇拣了个大小合适的瓷瓮,依照岩黑的方法将黑蟾蜍和朱蜮倒入,扣好了盖子,金蚕及时跳了出来,回到自己的瓷瓶里。

    “明天你就去采缩骨草,需要十多棵。”岩黑吩咐道。

    “可我不知道那草是什么样子的。”易士奇发愁道。

    “我知道。”岩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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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失传的圣物

“缩骨草生长于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的石缝之中,一般只要看到一株,周边十步之内就会聚生有数十株”。

    岩黑详细的描绘了缩骨草的形状、颜色以及生长习性,易士奇一一记下。

    “我说的是哀牢山,不过此地有没有就不清楚了。”岩黑说道。

    “秦岭中段的太白山素有北方植物王国之称,理应找得到。”易士奇的地理知识很丰富,这与他从事的地理堪与讲学有关。

    秦岭是横亘于我国中部的东西走向的山脉,全长一千六百多公里,南北宽数百公里,面积广大,气势磅礴,蔚为壮观。秦岭北坡为暖温带针阔混交林地带,植物茂盛。古人云:太白山上无闲草,就是指此地奇花异草繁多,药用植物遍地都是,寻个把草药不是难事。

    “黄昏时,你念的是什么密咒?从哪儿得来的?”岩黑问道。

    “啊,是日间在山下结识的一位密宗苦行僧告诉我的,看来倒是可以克制住五毒蛭。”易士奇如实地告诉岩黑。

    “不见得。”岩黑嘟囔着再也不说话了,始终沉默不语。

    次日清晨,易士奇背上竹篓,拎上鸭嘴锄,这些都是青虚道长以前用的,告别了小华,正欲进深山采药,院门外走进来一个花白胡须,年约七旬的瘦老道。

    “贫道青函是重阳宫讲经堂首席讲座,特奉掌门之命前来为易师侄讲经。”老道口齿清晰,声音柔和。

    “这……”易士奇心想坏了,看来采不成药了。

    “易师侄可是要进山采药?哈哈,青虚果然没有看错人,刚入山门就独自进山采药,必是对我派炼丹之术有所研究。不过,贫道还是要先为你讲解道德经。”青函老道吩咐易士奇进屋听讲。

    小华在中间堂屋摆上两只凳子,又沏上两杯清茶。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自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道的音调抑扬顿挫,朗朗上口。

    易士奇自然明白这是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极著名的一段话,与风水术紧密关联。

    青函解释道:“有一种东西浑然一团,它先于天地而生,静静而默默,傲然独立而不变,反复运行而不止,可以看作是生育天地的母亲。我们把它记作为‘道’,命名为‘大’,而大会消逝,消逝就会疏远,疏远又会返璞。所以道大、天大、地大、君王也大。世界上有此四大,而君王只是其中之一。君王要效法于大地,大地要效法于上天,上天效法于道,道则效法于自然。”

    易士奇淡淡一笑,说道:“老庄哲学要人们遵循自然界的客观规律,顺势而为,不可违反自然规律而逆行,尤其是君王,现在就是国家政府了,若是有违客观规律做事,遭殃的肯定就是百姓了,就如现在的人口比例失调问题,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问题均是如此。”

    青函一愣,不由得称赞道:“易师弟颇有见地,贫道佩服。”

    易士奇心中暗笑,这些基础理论我都不知在课堂上讲了多少遍了。

    “师侄如此天资聪慧,贫道讲学也就轻松许多,那我们就由老子九九八十一章道德经从头开始讲起吧。”青函高兴的说道。

    这下完了,易士奇心中暗自叫苦。

    “砰砰”几声轻响,有什么动静引起了青函的注意,他四下里望去,发现了搁在堂屋地上的一个瓷瓮在轻轻摇晃,不时地从里面传出轻微击打声。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青函诧异道。

    “昨晚捉的一只蛤蟆和一只毛毛虫。”易士奇不知道那毛毛虫竟会是全真教早已失传的圣物。

    “噢。”老道并未在意,轻咳一声,准备开始讲经。

    “砰砰”,那瓷瓮里又发出了敲击声。

    青函站起身,来到瓷瓮前伸手掀盖……。

    “慢!”易士奇高喊一声跳将过去。

    已经来不及了,瓮盖刚掀起一个缝隙,青函还未看清里面的东西,一股黑烟喷出,青函一头栽倒在地。

    易士奇大惊,忙盖严瓮盖,扶起青函,但见老道面孔已成黑色,气若游丝,眼见着是不行了。他一把抱起青函,就向重阳宫中跑去。

    重阳宫中,众多的道士正在上早课,见飞奔而来的易士奇忙闪开一条路,那边早有道士通报了掌门。

    “怎么回事?”掌门白云道长严厉质问道。

    “青函师叔被一个大癞蛤蟆吐的黑烟熏倒了。”易士奇紧张道。

    白云道长伸手切脉,望着青函发黑的面色,摇摇头站起身来,沉重说道:“他死了。”

    “哪儿来的癞蛤蟆?易师弟。”白云目光炯炯的直视易士奇。

    “我昨晚上在后山捉的。”易士奇愧疚不已,嗫嚅道。

    “带我去看看。”白云说着已跨步前行。

    后山院子堂屋。易士奇指着瓷瓮道:“掌门师兄,就在这里,危险。”

    白云轻蔑一瞥,自怀中抽出一张灵符,“啪”的粘在瓷瓮上,口中念动五行昏睡咒。

    白云轻轻的揭开瓮盖,定睛一瞧,不禁大吃一惊!

    瓮里昏睡着的一个是大毒蟾蜍,另一个竟然是失传百年的全真教圣物——朱蜮。

    白云抑制住狂跳不已的惊喜,问易士奇是如何发现并捕捉到这两只毒虫的。易士奇将昨晚发生之事说给了掌门听。

    天意啊,若不是青虚道长引此人上山,信中指明住在后山旧宅,这失踪百多年的本教圣物有如何可以失而复得?只是可惜了青函师叔的一条性命,但这也是冥冥中注定的劫数使然,白云暗自唏嘘。

    白云表情严肃的望着易士奇郑重说道:“青函师叔因你而死,虽属过失,依本门戒律理应重罚。但你为本门寻找到了失传百多年的圣物,就算将功抵过吧。”

    “什么圣物?”易士奇不解的问道。

    “就是那条毛毛虫。”白云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6-25 07:29

第四十三章 朱蜮

掌门白云道长对易士奇讲述了全真教的圣物朱蜮的由来。

    金世宗大定元年(公元1161年),祖师王重阳在终南县南时村掘穴为居,墓碑书“王害风灵位”,世人称“活死人墓”。但鲜为人知的是墓冢中不但房间众多,而且机关重重,重阳宫中也只有数名辈份极高的道人方可以进入墓中,其他道众不仅不可接近墓区,甚至私下议论也是绝对禁止的,触犯门规会受到严厉处罚的。

    因为墓穴之中隐藏着本派的一个天大的秘密,就是墓穴中饲养着一种剧毒的毛毛虫,称之为朱蜮。

    金世宗大定七年(公元1167年)四月二十六日夜,活死人墓突发大火,重阳祖师于火边婆娑起舞并唱道:“茅庵烧了事休休,决有人人却要修。”天明之时只剩残垣断瓦,本教的圣物朱蜮则一只也不见了。

    后来明清年间,重阳宫志中有过朱蜮的记载,不过是寥寥数笔带过。朱蜮的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一百多年前的滇南茶马古道上,一支马帮在西双版纳的勐腊原始森林里遭到了一群巨大毛毛虫的袭击,唯一的幸存者是一个小男孩,所描绘的恐怖场面登载在当时的上海《申报》上,引起全国的轰动。重阳宫保留了一份《申报》,确认那些毛毛虫就是朱蜮。

    “原来如此,那一百多年后的终南山上怎么会出现了一只朱蜮呢?”易士奇自语道。掌门白云道长沉默不语。

    几个道士小心翼翼的抬走了瓷瓮,易士奇低头跟随着来到了重阳宫正殿上。

    易士奇边走边想,一方面对青函的死愧疚万分,另一方面深感大千世界确乃无奇不有,人类所感知的事物确实有限,未知的东西太多了。

    道士们抬着瓷瓮绕过供奉着道德天尊、南华真人和冲虚真人金身的供台,来到殿后石阶上,那里有一个石砌的双池。掌门命人掏干水池,然后把受符禁制而昏睡的朱蜮倒入一池内,而将黑蟾蜍倒入另一池内。易士奇望去,池深丈许,那两只毒虫爬不出来,黑蟾蜍的毒烟也喷不了这样高,人在上面应是安全的。

    “掌门师兄,你贴的符好厉害,是何种灵符?”易士奇知道灵符主要是画符人的意念磁场,注入黄表纸和朱砂为媒介的笔画之中,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蕴含的生物磁场在起作用。

    “五行昏睡符。”白云道长轻描淡写的说道。

    “它们醒啦。”有道士叫道。

    池子里,朱蜮苏醒过来,懒洋洋的伸长了躯体,小小的脑袋从肥肉褶里探出来,惊奇地望着上面的人们。

    易士奇发现毛毛虫肥胖的后背上红肿了一片,上面还有一个黑色的针眼,他知道那是昨晚金蚕刺的,这件事没跟白云掌门坦白是对的,万一这百年一遇的全真教圣物真的死了,自己就又背上了黑锅。

    黑蟾蜍在另一个池子里也醒了,它抬起两只硕大凸起的眼睛,恶毒的凝视着上面的人。

    重阳宫里的钟声响起来了,这预示着全真教中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宫内宫外的道士们都来到了正殿里,束手站立,面色庄重。

    掌门白云道长由神龛后转出来,端坐在掌门人的太师椅上。他的目光巡视一周,低下鸦雀无声。

    “今天贫道要向大家宣布一件重大的消息,这就是,本教失传一百多年的圣物——朱蜮回来了。朱蜮是一种生物,是本教祖师王重阳真人亲手培育的,至今已有1000多年了,贫道太高兴了,见其如见祖师……”白云的眼睛湿润了,言语竟有些呜咽,“可惜在这次请回圣物的过程中,青函师叔不幸遇难。”

    易士奇心中难过,眼睛瞄过去,看见白石道人搀扶着白松站在柱子后面,看来金蚕之毒已解。

    “这次是易师弟发现和请回圣物的,易师弟,请上前来。”白云吩咐道。

    易士奇走到掌门太师椅旁。

    “易师弟是青虚师叔的徒弟,也就是贫道的师弟,论辈份,也就是你们的师叔。既入道门,须有道号,易师弟属白字辈儿,道号就称:白泉。”掌门转过来对易士奇道,“易师弟,如何?下面请白泉师弟讲几句话。”

    “诸位同门,百泉初入教门,有不当之处,还望海涵。”易士奇说罢打个稽首。

    众道士纷纷还礼,七嘴八舌道:“这个自然,师叔客气了。”掌门皱了皱眉头。

    “下面贫道宣布,我教圣物重现江湖一事,任何人不得对外讲,否则按门规处罚不殆。”掌门白云道长转过身来吩咐易士奇:“白泉师弟,以后就由你来负责本教圣物的饮食起居,还有那只癞蛤蟆。”

    “仅遵掌门之命。”易士奇道。

    易士奇心想,养蛊自己是比较在行的,第一要素就是要让圣物吃得饱饱的。

    “掌门师兄,可否分配给我人手,好让他们出去捉些毒虫来喂圣物?”易士奇提议道。

    白云点点头,安排了20名身手敏捷的年轻道士归易士奇调度指挥。

    易士奇将他们分为三组,实行三班倒,轮换捕捉毒虫、守卫圣物和休息,人员调配好,三组道士各司其职去了。

    回到了小院里,小华迎上来,易士奇告诉了她前面发生的事情,并说进山采缩骨草之事也就算了。

    黄昏时,进山捕捉毒虫的道士们空手而回,搜遍了重阳宫附近的树林、草丛和石缝,只捉到两三条蚰蜒和一只壁虎。

    易士奇将壁虎和一条蚰蜒投入池内,圣物朱蜮近前嗅了嗅,感到索然无味,便摇摇头伏到了一边拒绝进食。

    易士奇无奈,只有将另两条蚰蜒扔进黑蟾蜍的池内,不料被黑蟾蜍舌头一卷,瞬间吃下。这家伙胃口倒是不错,易士奇想。

    “白泉师叔,怎么办?如果饿着圣物,掌门可要责罚的。”道士们忧心忡忡的说道。

    “不要紧,我有办法,你们先回去休息。”易士奇吩咐道。

    看来,只有金蚕出马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6-25 07:29

第四十四章 铁甲蜈蚣

月亮出来了,皎洁而明亮,照得山林间清晰可辨。

    易士奇带着手套,背着竹篓,里面放着捉毒虫的各种用具,如手电筒、一双长竹筷子、塑料袋、玻璃瓶子等等。小华坚持要跟着同去,也好,多个人方便照应。

    俩人首先来到了昨夜的那座山坳,在林间的空地上放出了金蚕。

    秦岭山脉横切的山坳很深,越向里地势逐渐升高,树木植被越发茂盛,人迹稀少。

    金蚕一路蹦蹦跳跳的前行,不时的停下观察着,凡是金蚕沿途经过的范围,一切虫鸣皆停,一片死寂。

    金蚕在一株巨大的铁甲树下停住了,转过小脑袋对着易士奇眨眨眼,表示有所发现。

    易士奇借着月光望去,这株铁甲树有三四人合抱粗,约有20余米高,树身上爬满了青苔,树冠高大,虬枝错结,树叶坚硬似革。

    铁甲树又叫铁橡树,属于壳斗科栎属,是一种常绿阔叶乔木,在秦岭地区它一般分布在海拔1000~2800米之间。由于生长极其缓慢,材质坚硬如铁,厚革质叶片的边缘生有许多锐刺,像盔甲一样,所以当地人称其为“铁甲树”,像这株树的树龄怎么说也有上千年。

    易士奇知道,越老的东西,如老树、老宅、老井之类的都容易寄居着一些灵异之物,这在相宅风水术上是极为重视的,准确率可以达到百分之八、九十。

    易士奇蹑手蹑脚上前,原来铁甲树的树身上距离地面一米高的地方,有着脸盆大小的一个树洞。小华拽着易士奇的衣襟,摇摇头,表示会有危险。

    易士奇摆摆手,表示无所谓,他悄悄贴近树干,轻轻将头探进树洞,黑暗中有无数只红色的小眼睛正在望着他……。

    易士奇猛地一惊,缩回了头,后退一步,却已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做了个深呼吸,低头望下去,见金蚕仍然蹲在旁边,并没有展开进攻的意思,而且还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想插手。

    这说明树洞里面的生物危险性不大。

    易士奇咬着牙,再次探向树洞,手里的手电筒射进洞内,他看见了足足有百多条挤在一起的紫红色小蜈蚣,它们大致10公分左右长,全部都用惊奇的眼神望着易士奇。

    哈哈,发达啦,易士奇转身从背篓中取出那双长筷子,叫小华打开带来的玻璃瓶子,然后将筷子深入洞里,夹出一条条的不知所措的小蜈蚣塞入瓶中,不一会儿,就已全部装入了玻璃瓶中。

    “能够在这株老树中落脚的肯定有点道行,否则早就被其它东西赶走了。”易士奇说给小华听。

    小华突然“嘘”了一声,示意有什么声音传来,易士奇屏气静听,果然远处的草丛中有哗啦啦的响声朝这里快速奔过来。

    此刻的金蚕已经表现得十分紧张,弓起了金黄色的身躯,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草丛。

    哗啦啦的声音停了,月光下的草丛突然分为两边,一个黑紫色碗口大小的蜈蚣脑袋伸出来,两只鸽蛋大的凸眼血红血红的,两只钩状的牙爪赤红如血,威风凛凛……。

    金蚕慢慢的后退,大蜈蚣向前进逼,爬出了草丛,它足足有两三尺长,小孩手臂般粗细,密密麻麻的腿可能有一百多对,浑身上下呈黑紫色,上有一圈圈金环,反射着朦胧的月光,仿佛披着一身铁甲。

    易士奇悄悄地将手中的玻璃瓶子藏向身后,不料还是被那铁甲蜈蚣发现了,它卷起身躯,呼的弹起数尺,一路嘶嘶作响的朝易士奇扑来。

    可是金蚕比它更快,只见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空中一个折转,那无比尖利的喙早已刺穿蜈蚣头部硬甲,深入其脑干。

    好险啊,那大蜈蚣血红的两只前脚钩状牙爪在易士奇脸前咫尺处落下,但见它浑身抽搐着,口中吐着白沫,不多一会儿,伸直了一百多对脚,挺了几下死去了。

    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毒虫,易士奇感激地望着气喘吁吁的金蚕,金蚕拔出尖喙,朝易士奇眨眨眼……。

    “好险啊,我都不敢看了。”岩黑心有余悸的说。

    “咦,你……能看得见?”易士奇惊愕不已。

    “我感应到的,刚才的磁场太强烈了。”岩黑说。

    “好吧,今晚就到这里,我们回去吧。”易士奇收好金蚕,背起竹篓,戴上手套抓起那条死蜈蚣和小华返回。

    次日清晨,值班的道士们看见白泉师叔捉了这么多的蜈蚣,简直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那圣物毛毛虫见到丢下去的巨大蜈蚣喜出望外,上前就是一口,咬破了蜈蚣紫红色的头甲,拖出柔软的脑组织大啖起来。

    黑蟾蜍一口气吞下十余条小蜈蚣,若不是易士奇考虑细水长流,恐怕那全部的一百多条蜈蚣,它也能一顿都干光。

    易士奇看着瓶子里剩下的那些小蜈蚣,它们一个个瞪着无助的眼神,萎靡不振的等待着被吞噬的命运,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怜悯。

    弱肉强食,是自然界残酷的生存法则,人类又何尝不是呢?

    易士奇叹口气想,是否应该去搞点人工饲料来喂养?现在城里吃的猪、鸡、鱼肉类不都是饲料喂大的么,尽管很久以前它们是吃天然食物的。可是给圣物喂食哪一种饲料呢,毛毛虫本应该吃植物的叶子,但它却是食肉类,看来需要自行配制才行。

    反正手下有20个道士可供支配,说干就干,他分配这个道士去买玉米面,那个去买鱼虾粉,蛋白质是绝对需要的。最后他写了一张食物添加剂的单子,里面有磷酸钙、钾、氨基酸等生长所需的元素,有一些抗生素,他可不希望圣物生病和营养不良,单子的最下面开了一点瘦肉精。

    众道士们忙了一整天,下午稍晚的时候已基本备齐,全部送到小院中。

    易士奇将所有的材料统统混合在一起加水进行搅拌,然后大家一起动手,搓成如手指甲般大小的球球。易士奇尝了一个,味道还是蛮不错的。

    黄昏时,有道士来报,黑蟾蜍吞吃掉了数十粒饲料球,而圣物毛毛虫,因还有大半只蜈蚣尸体,所以暂时拒绝进食其它食物。

    易士奇乐观的估计,食物匮缺的问题基本上得到了解决。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6-25 07:30

第四十五章 说道

晚饭时,小华蒸了些上次下山偷偷买回的腌肉,切了满满一大盘端上来,易士奇闻着那沁人肺腑的咸香食指大动。

    全真教是戒食荤并禁欲的,门规甚严,与南方的符录正一派不同,如天师道、龙虎宗、茅山宗则不禁这些。

    “易大哥,金蚕不过是个虫子,怎会如此厉害?”小华问道。

    易士奇咽下一片咸肉,说道:“金蚕可不是普通的虫子,最近闲暇时我仔细看了那本《金蚕蛊术方》,才知道金蚕实际上是一种变异的爬虫。”随后,他详细的叙述了书中所描写的金蚕蛊。

    农历的五月初五端午日午时是一年当中阳气最盛的日子,也是山林野外毒气最盛的时候。在这一个时辰内,到田野中任意捉十二种爬虫回来,放入埋在堂屋地下的小口大腹缸内,通常是些毒蛇、蜈蚣、蝎子、蚯蚓、鳝鱼、蜘蛛、蟾蜍、螳螂、蜥蜴、壁虎及大绿毛虫等,总之会飞的、四只脚会跑的一律不要。一年之中,这些爬虫在缸内互相吞噬,弱肉强食,最后只剩下了一只,这只爬虫吞食了其它十一只以后,自己也就改变了形态和颜色。

    一种形态为“龙蛊”,样子如一条小龙般,可以短暂的飞升,像团火球盘旋在树梢的高度,是由毒蛇或蜈蚣等长爬虫变成的。还有一种形态称之为“麒麟蛊”,身材臃肿并长着鳞甲,威风凛凛,会打洞,可钻入地下三尺,神出鬼没。

    最厉害的又及罕见的就是变为了一只金黄色的蚕,概率百分之一都不到,它有灵性,能够与主人沟通,而且机智善谋。一旦金蚕一个甲子六十年之后,可于黄昏时化为黑色的影子,见不到它本身的实体,杀人于无形。凡是中金蚕蛊者,体内均会发育数十至数百只不等的黑色尸虫,噬食其人内脏和脑浆,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由口鼻逃出人体,恐怖至极。

    金蚕喜欢清洁,包括居住环境和主人的个人卫生,爱吃猪油炒饭和饮主人唾液口涎。

    “易大哥,你的这只金蚕有多少岁了?”小华听入了迷,兴致盎然的问道。

    “听伊老爹说,这只金蚕已经快六十岁了。”易士奇回忆道。

    “为什么六十岁后它就能化为黑影,难道真的看不见它的身体吗?”小华接着问。

    易士奇笑了笑,说道:“这是《金蚕蛊术方》上说的,我也没见过。我推测金蚕的生物磁场频率一方面与人类的十分接近,因此它才能接近于读懂主人的意思。另一方面,它的生物磁场又十分怪异,如果金蚕活过一个甲子,很可能它那怪异的磁场,会在一天中的某一特定时刻不反射光线,或者使光线发生扭曲,绕过它的身体,人的眼睛自然就看不见它了。”

    “哼,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养金蚕的人都没有好结果,‘金蚕食尾’最终反噬主人你可知道?”头脑中传来岩黑不满意的话语。

    “你说说看。”易士奇笑了。

    “凡是金蚕的主人,其后果注定孤、贫、夭三者其一,其间若不嫁金蚕放它离开,终有一日会反咬一口。”岩黑道。

    “这些书上有讲,我已经知道。不过这只金蚕与我彼此心有灵犀,应可相安无事。”易士奇安慰岩黑。

    “易大哥,我们可以问一问金蚕它有多少岁吗?”小华兴趣不减。

    易士奇微笑着掏出瓷瓶,拔出瓶塞,看着金蚕满满的探出头来。

    “金蚕,你已经活了多少年?”易士奇问。

    金蚕眨了眨眼睛。

    “50年?”易士奇接着问。

    金蚕没反应。

    “55?56?57?58?59?……”易士奇一路数下去。

    金蚕使劲的眨着眼睛。

    “原来金蚕59岁,比我年龄还大一倍,可是你又不是人,我看就叫你一声老兄吧。”易士奇一本正经的说道。

    金蚕又眨动着眼睛。

    “金蚕老兄。”易士奇叫着。

    “肉麻。”岩黑说道。

    次日清晨,掌门白云道长派人送来几本书,有老子《道德经》、庄子《内篇》《杂篇》和《外篇》,掌门口谕,要求白泉师弟通读至背诵。

    易士奇一见头都大了,简直是迂腐之极,他气得将书摔到了一边,去喂圣物毛毛虫去了。

    小华拣起一本书翻了翻,那是庄子《内篇。逍遥游》,她饶有兴致的往下看,看看究竟里面有什么能让易大哥气恼的拂袖而去。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她放下书本,心中寻思,这书不错呀,易大哥为什么不高兴呢。小华读书时学过古文,尽管一知半解但也能看个囫囵吞枣。

    算了,还是去捕捉些小虫子吧,易大哥见了肯定会高兴的,想到这儿,背起竹篓沿着前夜的路独自进山。

    易士奇与几名道士正在后殿给圣物和黑蟾蜍喂食,白石道人扶着重伤初愈的白松道长也来观赏重现江湖的本教圣物。

    “白泉师弟,这就是本教圣物朱蜮吧,如今师弟可是全真派的功臣啊。”白石道人恭维道。

    易士奇哼了一声,没有理睬。

    白石道人自觉尴尬,便转过脸去专注池下。

    “贫道深感惭愧,如今既是同门,日后师弟若是有用得着贫道的地方,请尽管开言。”白松道长歉意的说道。

    “师兄不必客气,我现在就想请教师兄几个问题。”易士奇道。

    “请讲。”白松道长诚恳答道。

    “师兄能否为我解释一下道家符咒?”易士奇问道。

    白松道长点点头,略为思索片刻,说道:“道家符咒是自古以来山、医、卜、命、相、五术之根本。无论南北两派侧重点不同,但符录的四大要诀是共同的:

    符:就是书符,代表灵界公文和法规。

    咒:就是咒语,代表灵界密码与号令,起说服作用。

    印:就是手印,代表灵界的权威和印信。

    斗:就是步罡斗,分五行、七星、八卦等各种不同罡步,是代表不同作用及威力。

    总的说来,符咒是中国道家灵修的哲学。古人云:“若知书符穷,惹得鬼神惊。不知书符穷,惹得鬼神笑。”

    易士奇听着白松讲解,一边强记于心。

    “师兄可不可以解释得再详细一些?”易士奇接着发问。

    “好吧,你听着,每道符的构成有五个主要部份组织而成:

    点符头:符咒开笔最为重要,就如同人的眼睛一般。

    主事符神:每道符的功用各有不同,什么事就该找什么主事之神符,如同现今使用者权威或教授。

    符腹内:此道符功用要用於何事作用,斩妖除邪或镇宅,在此处即可明了。

    符胆:为一道符的精华所至(生魂及灵魂),符能不能灵验全在此诀。

    叉符脚:(觉魂)为请兵将镇守之意,符脚变化很多,全看此道符本身用途而定,叉符脚也有口诀的。”白松道长一一道来。

    易士奇本来就有风水方面的基础,听起来并不费力,他理解道:“据我所知,中国道家的符咒绝对不是迷信,而是古人先哲对宇宙气场深刻体验的记录,这里面与堪舆术有许多相通之处。例如,曲线符表示柔和之气与风水学中曲则有情一样,直线符代表刚烈之气就是风水术常说的煞。世人对道术的误解主要是道家门中良莠不齐,出现很多的坑蒙拐骗之事所导致,其实道教门内亦有许多高人,他们出手往往是极其灵验的。”

    “师弟所言极是。”白松道长赞道。

    “我全真派中以谁的道行最深?”易士奇问。

    “青虚师叔,简直深不可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6-25 07:30

第四十六章 秦岭神鳖

清晨,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鸟儿在树上欢快的唱着,路旁的野草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小华欢快的走在山谷间的小道上,一面注意观察着。

    一只野兔在草丛中探出头来,惊奇地看着她。

    这是深山里的特有的气息,腐殖土的酸味儿,野草淡雅的芬芳,树脂的松香,这一切她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得到,她自幼就生长在乌蒙山之中,她属于大山,她是山的女儿。

    山谷下白雾弥漫,隐约听到流水的声音,她慢慢的沿着一面缓坡攀下,没多久,来到了一条小溪边。小溪水清澈无比,看得见水里游动着的小鱼。

    小华的目光被吸引到不远处水中的一团黑色物体上,她走了过去,惊讶的发现那是一只死去的黄麂,身上钉满了马鳖。

    那些马鳖有着暗绿色的脊背,上有黄黑斑点夹杂着纵色条纹,三寸多长,个个膘肥体壮。

    小华想,既然五毒蛭是毒虫,这些马鳖肯定也有毒,帮易大哥抓回去喂圣物岂不是很好?于是她放下背篓,取出玻璃瓶,伸出纤细的小手去掐住马鳖滑溜溜皮革似的身子,扯下装进瓶子里。

    突然,由黄麂肚子创口处探出一只巨大的马鳖头来,圆圆的鲜红的大吸盘滴着口涎向小华袭来。

    小华手指一翻,灵巧的捏住大马鳖脖子将其从黄麂肚子里拉了出来。好家伙!这只大马鳖足有一尺多长,四五斤重,上下两个吸盘。

    好在马鳖的身体能伸长变形,否则那个玻璃瓶还难以装得下呢。盖上瓶盖,隔着玻璃,看得见那马鳖愤怒的盯着小华。

    可以了,小华想。

    重阳宫后殿,白松道长尽其所能的讲解全真派的符咒原理,易士奇听得是抓耳挠腮,喜不自禁。

    “符分为七种用法,化法: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焚化,直接用火烧即可,从符尾开始点燃,如果能摺成令剑形状则效果更好。

    佩法:就是将符纸摺带在身上,大多摺成八卦形,然後用胶套装封,便於随身携带。

    贴法:直接将此道符贴於物品上,另外有种药符是直接将符的正面贴在患处,或是火化後与药物混合一起使用。

    吃法:先将符放在碗中或茶杯中火化成灰,然後再冲阴阳水,等符水澄清後再饮用。

    煮法:又叫煎法,就是把符放在药壶里煎煮,煮法有两种不同的形式,一是只用一张符与白水共煮(有时符水会变色,甚至有药味),一是和一些中药合煮。

    洗法:可直接在浴盆或脸盆,将符火化成灰後再加阴阳水来洗,洗完後将符水泼出户外或是无人空地。

    擦法:符火化後加冲阴阳水,用剑指或金刚指沾符水来擦身体,通常先擦头部,再沾符水拍一拍胸前以及背部,有时可佐以喷法,所谓喷法是口含符水,并用剑指放在自己嘴前,用力一喷,符水经由剑指而到达被施术者的身上。上次在太乙池为师弟作法便是用的擦法。”白松道长不好意思的说道,略显尴尬。

    “事情已经过去,师兄亦不必耿耿于怀。”易士奇淡淡一笑。

    “易大哥!你看,我给你捉来了什么?”小华满身露水高举着瓶子跑了进来。

    白松道长一见瓶中的马鳖,脸色一变。

    “小华,从哪儿捉了个这么大的蚂蟥?”易士奇赞许道。

    小华把在山谷小溪里发现黄麂的尸体,上面都是马鳖,肚子里的这只最大,也最凶,抓来是准备喂给毛毛虫吃的。

    “万万不可,此乃秦岭神鳖。”白松道长急忙阻止。

    “神鳖?它是一条蚂蟥,也就是水蛭呀。”易士奇惊讶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马鳖,据本草纲目记载,自古秦岭山中产一种身躯庞大类似马鳖,也就是蚂蟥的药虫,称之为秦岭神鳖。此鳖春季产子,食性颇杂,喜食动物内脏,但只饮夏冰、秋露和腊雪。夏天的冰多藏于山洞及地穴,冰乃太阴之精,由水变化而成,所谓物极必反是也。露是阴气积聚而成的水液,是润泽的夜气,在道旁万物上沾濡而成的,味甘,性平,秋露水则禀承了夜晚的肃杀之气,入药极佳。再说腊雪,凡是花都是五瓣,雪花却是六瓣,六是阴数。冬至后第三个戌日为腊。腊前的雪,很宜于菜麦生长,又可以冻死蝗虫卵。腊雪,如瓶装密封后放在阴凉处,数十年也不会坏。用腊雪水浸过的五谷和种子,则耐旱而不生虫;洒在桌几和床席上,则苍蝇、蚊子自己就飞走了;春天的雪有虫,水也易败坏,所以秦岭神鳖宁忍干渴也不喝。由此可见,此鳖体内经数百年的夏冰、秋露和腊雪浸淫,身含药性,实属罕见啊。据贫道所知,秦岭神鳖已数十年不见踪迹了。”白松道长感慨道。

    小华拍手道:“哎呀,那我岂不是一下子捉了上百条的秦岭神鳖?”

    白松笑了:“哪里有那样的好事,只有这一条才是秦岭神鳖,其余的不过是普通的马鳖。你看看,秦岭神鳖前后共有两个吸盘,前面吸食,后面饮水,是也不是?”

    小华仔细看了看,果真如此,只有那个大家伙才前后都有吸盘。

    “圣物本身剧毒,若喂食神鳖,则两相抵消,毒一解,本派圣物岂不是成了废物?”白松说道。

    “毛毛虫不可以吃,黑蟾蜍也最好不吃,不然就变为了普通的癞蛤蟆,金蚕老兄更不能吃,那怎么处理它呢?”易士奇说道。

    “金蚕都六十岁了,怎么还叫老兄?”小华道。

    “老兄就是很老的兄,没问题呀。”易士奇调侃道。

    “它不是母的么?应该叫金蚕姐姐才对。”小华不服气的辨道。

    易士奇笑道:“书上说,金蚕乃一十二种毒虫变化而成,雌雄同体,每半个甲子三十年生育一次,明年我们就可以抱小金蚕宝宝了。”

    “有了,秦岭神鳖可以去除你体内的五毒蛭。”白松道长说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6-25 07:31

第四十七章 南五台山

易士奇听到白松道长说神鳖可解五毒蛭之毒,忙请教如何解法。

    白松说道:“道家符咒向来都是采用刚烈之法,强行驱除体内之魔,像五毒蛭这样躲藏在脑袋里,硬碰硬必会损坏脑部组织。秦岭神鳖就不同了,它可以逐步温和的分解毒素并吸出五毒蛭到体外。”

    “是分解聚合吗?”易士奇想起兰教授的话。

    白松道长未可置否,继续说道:“作法是将神鳖吸盘吸附在后脑勺的风府、风池、天柱、哑门四大要穴之上,头部为诸阳之会,请掌门师兄请出我全真教镇山‘真武印’封住师弟头部正面头维、印堂两穴,侧面分别封住太阳、耳门穴和头顶门的百会大穴,连续二十四个时辰,即可驱除师弟头脑中的五毒蛭。”

    易士奇沉吟片刻,说道:“白松师兄,请禀明掌门,请为易某驱除毒蛭,易某感激不尽,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安排,这就下山一趟,天黑前赶回。”

    易士奇与小华回到了院子里。

    “易大哥,我还是对这些老道不放心,你真的要他们为你驱除五毒蛭吗?我脑中要出事的预感还是异常的强烈。”

    “我这就赶往南五台山与格桑活佛商量一下,但愿他还在那里,我感觉此人值得信赖,你在家里等着,我会快去快回。”易士奇交代完便匆匆下山。

    南五台山为终南山支脉,在西安市以南30公里处,山上有大台、文殊、清凉、灵应和舍身五个小台,也就是五座小山峰,因其位于陕西耀县药王山以南,故名南五台。此处山形峻峭,峰峦重叠,森林茂密,景色极为秀丽,为终南山之最。

    中午时分,已至南五台山下。易士奇望着五台秋色,蓝天白云下的满山红叶,如此美景却是无心观赏,向途人问明道路,便急忙赶上山来。

    通往主峰的山口处露出黄墙黛瓦,近前看是一座弥陀寺。院内长有两株高大的玉兰树,颜色深绿枝叶茂盛。继续前行不远就来到了塔寺沟,一座保持完好的隋代建筑五佛殿和圣寿寺塔呈现在眼前。

    易士奇望着这座有名的隋代阁楼式砖塔,据说西安唐代的大雁塔即是仿照此塔修建的。

    塔下就是五佛殿,殿前两株古槐树,粗有五米多,二十余米高,相传植于唐代,至今1300余年了。

    易士奇上前询问坐在老槐树下的一个和尚:“请问师傅,可知道格桑活佛在哪儿?”

    和尚摇摇头说不知道。

    “施主可是要找前几日来挂单的那个红衣喇嘛?”身后说话的是一个手持扫帚的小和尚。

    “正是,请问小师傅,现在他人在哪里?”易士奇赶忙问。

    小和尚手指远处的那座最高峰,说道:“看见那座最高的山峰了吗?那就是大台,也叫观音台,那儿有隋朝的圆光寺旧址。那个怪喇嘛非要在那儿住,那上面连吃的和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没有。”

    易士奇道谢后,向那座山峰而去。那红衣喇嘛一定是格桑活佛,没有房子与食物是难不倒密宗苦行僧的。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易士奇没想到通向观音台竟有20里路之遥。一路上,山重水复,峰回路转,险峰秀岩,目不暇接。他在绢流如帛的流水石瀑布坐下休息,用手掬了些山泉饮下,泉水清冽甘甜沁腑,爽极了。眼睛望去,那边孤峰独秀的是送灯台,脚下是屈腿静卧的犀牛石,最高处的峻拔凌霄的才是观音台。黄昏时分,易士奇终于到达了峰顶。

    夕阳西下,群山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下,文殊、清凉、灵应和舍身四峰之间仿佛升腾起团团紫色烟霭,“好风水啊。”易士奇禁不住脱口叫道。

    “易老弟再不来,贫僧就要东去普陀了。”夕阳里传来熟悉的声音,那生硬的普通话。

    易士奇定睛望去,悬崖边一块探在半空之中的一块巨石上坐着一个人,火红的僧衣与天际的彩霞浑为一体,恍若天人,是格桑活佛。

    易士奇没有吱声,仍旧是呆呆的望着满身金光的活佛,这一刻,他似乎终于感悟什么是‘道’了……。

    “道,即是与自然融于一体,‘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易士奇喃喃自语道。

    “哈哈,易老弟果然慧根奇佳,天永恒而地无垠,天地之所以永恒无垠,正因为它们并非存在于自身,因此才能得到永恒。易老弟还是不肯做我门下弟子么?”

    “大师,我至今仍未决定何去何从,一切随其自然吧。上次蒙大师传我密咒,受益非浅,今天特意前来请教大师,今晨偶得一条能解百毒的秦岭神鳖,欲请全真教白云掌门施法以神鳖吸出我脑中之五毒蛭,此法可行否?”易士奇恭敬的问道。

    “贫僧曾闻秦岭神鳖,听说在秦岭山中已有数十年不见其踪迹,若真的是神鳖,老弟之毒可解。”格桑活佛道。

    “我是说,上次全真教掌门的两个师弟为我驱毒,心存歹意,我差点被搞成残废,这次难免心有余悸。”易士奇叹道。

    “贫僧不好妄言老弟道中之事,但我看你神气虽略有晦涩,但印堂光滑红润,应无大碍,放心去吧。”活佛说道。

    “大师可有护身之术,以防万一。”易士奇尴尬道。

    “须入我门下,密宗门规甚严,恕贫僧无能为力。”活佛淡淡道。

    “打扰大师了,请恕我鲁莽。”易士奇懊丧之极。

    “好说。”活佛摆摆手。

    “在下告辞。”易士奇心灰意冷道。

    “嗯。”活佛哼道。

    易士奇一路跌跌撞撞下山,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

    活佛今天怎么这样小气呢,难道我现在不愿加入他的门下,他就对我如此的漠不关心?似乎太世俗点了吧?

    月色如水,山路清晰,易士奇独自走着走着竟生寂寞之感,他拍拍脑门,叫道:“出来陪我说说话!”

    “我心情不好。”岩黑吞吞吐吐说道。

    “你有什么心情不好的?”易士奇问道。

    “你想想,我还剩有多少天啦?这里气候又凉又干燥,老道们个个心术不正。我想念我的哀牢山。”岩黑幽幽道。

    易士奇语塞了,是啊,岩黑所剩的日子不多了,若是这次驱除毒蛭成功,我应该返回去哀牢山一趟了。

    重阳宫大殿上,掌门白云道长面无表情的对身旁的白松、白石两位师弟说道:“驱除五毒蛭时,只要中断半个时辰即可。”

    “师兄放心,那小子这次无论如何必死无疑。”白松咬牙切齿的说道。

    月光下的南五台山观音峰上,格桑活佛望着圆圆的月亮,满天的星辰,自言自语道:“这小子有危险了,贫僧要会会那些老道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6-25 07:31

第四十八章 驱魔

易士奇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重阳宫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他悄悄绕到后山小院,见自己的西屋亮着灯,推门进去,是小华坐在椅子上一直在等着他。

    易士奇心中一热,不知说什么才好。

    “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小华顿时眼眶红了。

    她告诉易士奇,傍晚时,白松道长来过几次,问他回来没有,让他做好准备驱魔。

    易士奇沉思了片刻,取出怀中一直不离身的瓷瓶,郑重地交给小华,说道:“万一我有什么事,你须速速溜下山去,前往大苗山找苗疆女巫春花婆婆,将金蚕和《金蚕蛊术方》及青铜镜交给她。其后你若愿意就前往哀牢山一趟,将我的情况告诉岩坎老爹。你已经无依无靠,孑身一人,我请老爹收留你,山阴村就再也不要回去了,那里鬼祟异常,十分危险,你哥哥的遗言也要你永远离开山阴村。”

    “易大哥,我要同你在一起,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决不会离开你。”小华坚定的说。

    无论易士奇怎样劝说,小华就是不肯。

    “别吵啦,你们也应该听听我的意见。”岩黑不满意的嘟囔道。

    “好吧,那你就说说你的看法。”易士奇拍拍脑门道。

    “我的意见是两个,分为上下两策,你想先听上策呢还是下策?”岩黑卖弄道。

    “别罗嗦了,一起说出来吧。”

    “上策是,按照我原来的设想,我教你巫咒,将五毒蛭缩小后寄居在你的胃里,这样在你的口腔里,除了舌头之外又多了个吸盘,既方便又实用,岂不快哉。”岩黑嘿嘿笑道。

    “这一策太恶心,否决。”易士奇不由分说道。

    “好,下策是趁着现在夜深人静,我们一起偷偷溜下山去,星夜赶往哀牢山。”岩黑叹了口气。

    “你们现在都是朝坏的方向去想了,我的想法是,既然青虚道长也给掌门留了书信,小华恰巧捉了绝迹数十年的解毒良药——秦岭神鳖,这些都是缘份啊。白松和白石两位师兄已经知错,我们也应给于其改过的机会。你们都不要再说了,让我来用乾隆雕母卜上一卦。”

    易士奇从怀中取出那三枚乾隆通宝,合于掌中,贯通心意,掌心一热,抛出铜钱。

    铜钱在空中碰撞,叮咚悦耳……。

    卦象已成,却是乾上离下,得一《同人》卦,周易第十三卦。

    易士奇哈哈大笑,道:“你们看,《同人》卦,同人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天下有火之表象,天在高处,火势熊熊而上,天与火亲和相处。再看九五爻动,同人,先号啕,而后笑,大师克相遇。”

    “易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小华急切的问道。

    “是啊,麻烦你给解释一下。”岩黑附和道。

    “此卦象征着与人和睦相处,有利于君子明辨事务,求同存异。《象辞》中这样分析说,开始大声痛哭,说明内心因不知战事的胜败而焦急,后来大军遇到了志同道合者,终于获得了胜利,于是就破涕为笑了。”易士奇解释道。

    “当……”重阳宫内悠扬的钟声响了。

    清晨,阴沉的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冰凉沁骨,使人感到了深秋的寒意。

    驱魔仪式在重阳宫正殿上进行。

    大殿正中央,易士奇盘腿打坐在一块蒲团上,掌门白云道长、白松道长端坐在另两块蒲团之上,四周按天罡步排列着数十名道士,白石因犯戒已经被逐出全真教,故只是躲在大殿角落做一看客。

    掌门白云道长手捧全真教镇山之宝——真武印,这是一方只有二寸五分的雷震枣木方型法印,阳精封篆,盛以绛囊。

    “百泉师弟,此乃我终南山重阳宫真武印,是祖师王重阳当年亲手所制,其封泥锁住四方各百步,则虎狼不敢近前,以印印泥,断其道路,则神鬼灵魅不得逃逸,端的是灵验。我需要先将你头部两侧、正面和头顶几大要穴以印封住,只留脑后供秦岭神鳖吸毒,如何?”白云说道。

    “请师兄动手。”易士奇平静说道。

    白云点点头,自绛囊之中取出真武印,早有道士捧过朱砂印泥,白云使印沾泥后,连印易士奇头维、印堂、太阳、耳门及百会诸要穴。

    与此同时白云和白松口中诵行印咒:“干象天灵,坤以运载,不得违时,周而复始。天丁受吾神印,六甲卫吾身形,何神不从,何鬼敢当。吾印指天天倾,指地地裂,指人人长生,指鬼鬼绝灭,指山山崩,指水水竭,指云云舒,指木木折,指风风停,指雨雨歇,帝君授吾神印化摄,汝等有违吾令,四肢伏折,急急如天帝律令敕。”

    易士奇感到头上印封诸穴开始发烫,如同火炙一般。

    有道士奉上玻璃瓶,打开瓶盖,将瓶口对准易士奇的后脑勺。只听“啪”的一声,秦岭神鳖自瓶中滑出,那冰凉凉、粘糊糊的大吸盘吸住了易士奇的脑后风府、风池、天柱、哑门四大要穴,四股凉气直透颅内。

    白云再下印咒:“三五堂堂,日月为光,阴阳交会,四时中央,神印一下,万鬼灭亡,急急如律令。”

    易士奇此时脑中突发阵阵眩晕,他知道这是秦岭神鳖在向外吸拉五毒蛭。他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打坐着,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小华焦急的站在柱子后面,她感觉到了全真派真武印的强大罡力,靠不近前,只能远远的望着闭目打坐的易大哥。

    太阳就要落山了,六个时辰过去了,易士奇仍旧迷迷糊糊的,可身后面的人看得很清楚,在他的后脑部,渗出一摊黑乎乎的软软的物质。

    白松眼睛望着掌门白云道长,白云不宜察觉的点了下头。

    白松站起身来,左手掐枷鬼诀,食指中指相叉,无名指与小指也相叉,中心开穴,大指掐寅上,来到易士奇身后,右手掌心是早已准备的一捏辣椒面,装作检查神鳖情况,右手抚过神鳖后吸盘,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辣椒面全部抹在了粘糊糊的吸盘鞭毛上。

    秦岭神鳖本是解毒的神物,对任何毒药均可解,但对于自然的辛辣调料却十分敏感,全真教久居秦岭,白松道长深知神鳖的习性,故此用的是西南出产的极辣的朝天椒粉。

    秦岭神鳖此时已经将五毒蛭吸出了一半,突然尾部的饮水吸盘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猛烈热烫感,如此强烈的辛辣刺激,神鳖忍受不住了,连连的打着喷嚏,主吸盘由易士奇的后脑勺上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还不停的打着喷嚏。

    本来秦岭神鳖一面分解着五毒蛭的毒素,麻痹着它的神经系统,一面缓慢平和的将其身体逐渐拉出。但此刻的五毒蛭在脑颅内的另一半身体因麻痹的中断而猛然警觉了,最强烈的一种毒素——喜毒发作了。

    一种喜悦之情涌上了易士奇的脸上,他的嘴角慢慢的现出了微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6-25 07:32

第四十九章 重阳宫之变

掌门白云道长面无表情的站立起来,对一个道士头说道:“天意啊,非我等能做到的,撤去金罡阵,退出大殿。”

    那道士应诺着带众道士退出大殿。

    这时,一个道士慌慌张张的由后殿跑出来道:“禀掌门,后面打起来了。”

    白云道长脸色一沉,说道:“什么打起来了?”

    “圣物和癞蛤蟆打起来了!”那道士补充道。

    白云一甩袖子,匆匆向后殿而去,白松看了看易士奇一眼,鼻子哼了一下,也跟着去了,整个大殿之上转眼之间竟走的空空荡荡。

    小华急忙从柱子后转出,朝易士奇奔来,那些道士们的金罡镇一撤,围绕着易士奇的罡气也就没有了。

    小华双手抓起躺在地上仍旧喷嚏不断的秦岭神鳖,将其吸盘对准易士奇的后脑勺,使劲儿的按着,无奈那神鳖只顾身体不停的收缩,打着连串的喷嚏,根本无法再吸。

    小华叫喊着易大哥,几乎哭出声来。

    “萨坦阿祗伽都伽婆夜……”一声密咒传入小华的耳朵,格桑活佛火红的僧衣从殿门飘然而至。

    格桑活佛口中诵着密咒,来到易士奇面前,出指如风,连点其头部十二梵穴,易士奇脸上的笑容凝固不动了。

    “我们一起离开终南山吧。”格桑活佛对小华说道,轻轻将易士奇背在了身上。

    他俩出了大殿,转向后山小院,小华进屋取点东西后,与格桑活佛一路向后山坳而去。

    掌门白云和白松道长来到了青石池旁,见到那黑蟾蜍不知怎的竟跑到隔壁圣物朱蜮一边去了,此刻,毛毛虫和黑蟾蜍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黑蟾蜍围着池子边绕圈,不时地喷出黑烟,毛毛虫原地打着转,也不甘示弱的射出毒汁,两方旗鼓相当。

    “赶快分开它们。”白云吩咐道。

    一个小道士取来根竹竿,伸进池中去拨黑蟾蜍。黑蟾蜍大怒,两只有力的前爪抱住竹竿一拽,就把竹竿拖入了池中,那小道士差点失手掉进池里。

    “快去拿抄网。”白松叫道。

    又有道士取来长柄抄网,众道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黑蟾蜍擒住,放回了原先的池子里。

    “以后要多多留意,万不可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掌门白云道长严厉的说道,然后朝白云摆摆手。

    两人回到大殿,易士奇已经不见了……。

    格桑活佛背着易士奇仍旧奔走如飞,遇到小沟坎飞身而过,这大概就是小说里的轻功吧,小华想。

    他俩沿着秦岭东西走向的山沟一路向上攀去,小华已经是气喘吁吁,实在是跟不上格桑的步伐了。

    格桑看在眼里,停下脚步,轻轻地放下易士奇,让他靠在一棵大树下。

    “谢谢活佛叔叔相救。”小华喘道。

    “不必言谢,贫僧这是在救贫僧未来的徒弟呢,这回他再也无话可说了吧。”格桑哈哈笑道。

    小华看着易士奇后脑上还有着一些粘乎乎的黑色物质,就准备用手去揪。

    活佛连忙阻止道:“万万不可,扯断了毒蛭会再生,医治起来就更麻烦了。”

    小华赶紧住手,她问格桑活佛:“刚才老道们都跑到殿后,那毛毛虫怎么了?”

    “贫僧把癞蛤蟆丢进去了。”格桑道。

    “哎呀,我忘了,”小华拍拍脑袋,“方才应该将秦岭神鳖带来的。”

    “贫僧现在用密咒暂时镇住五毒蛭,医治之法我还要琢磨琢磨。”活佛挠了挠头。

    “快看!”小华指着易士奇叫了起来。

    易士奇的脸上又重新开始了微笑……。

    “唵哗叽叭咩哞……”格桑活佛念起了金刚持心咒。

    易士奇头上真武印抵消了大部分的密咒磁场,以至于格桑活佛的功力真正到达五毒蛭身上的很少,如此一来,不但难以克制住毒蛭,反而使其更加暴怒,这毕竟是一条经过五次蜕皮的五毒蛭,其凶悍程度可想而知。

    易士奇头部蒸腾着白气,脸上的肌肉在不断的抽搐着,似笑非笑,令人感到诡异至极。

    “先给他弄点水来喝。”活佛说道,额头上已经冒汗,它只能加大诵经频率。

    小华赶紧攀下谷壁,去到谷底的小溪中取水,好在她是自幼长在乌蒙山区,身手十分敏捷,不一会儿就端回来一碗溪水,基本上没有溢出多少。

    她拉扯着易士奇紧闭的嘴唇,将冰凉的溪水往嘴里倒,无奈易士奇牙关紧闭,已无法吞咽,溪水沿着他的微笑的嘴角流下。

    小华轻启朱唇,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唇接唇的慢慢的将溪水洇进易士奇嘴里。一口下去,他紧闭着的牙关竟然松动了少许,又是一口下去,他的双齿则张开了一条缝。小华大喜,忙将溪水一口口灌下,少顷,一碗水已经全部喝入易士奇口中。

    易士奇突然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诡异的微笑也不见了,他双目直勾勾的望着小华……。

    此刻,小华发现易士奇的头上朱红色的真武印正在化作一缕缕烟尘,发出“吱吱”的烧灼声,他的脑后又渗出来大量粘乎乎的黑色物质,她知道那是五毒蛭分解的身体正在源源不断的流出。

    泪水模糊了小华的双眼,她的易大哥得救了。

    格桑活佛停止了念咒,诧异的望着这一切,刚才还是岌岌可危的局面竟然迎刃而解了,他心里明白,这不是密咒的功效,一定是另有原因。

    格桑看看小华,又看看易士奇,慢慢的他的目光聚焦在了那只盛水的碗上,那只不是嘎巴拉,黑褐色毫不起眼的骨碗上……。

    “多谢大师相救。”易士奇说话了,小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喜悦的眼泪喷涌而出。

    “小兄弟,是这只碗救了你。”活佛坦然说道。

    “碗?小华,这是怎么回事?”易士奇感到后脖颈上粘乎乎的,便用手往下拉扯。

    小华满面泪痕,已经说不出话,只是帮着往下拽着五毒蛭分解的那些黑色物质。

    “小兄弟,自你昨晚离开南五台山观音台,贫僧就一路上跟着你来到终南山重阳宫。那些妖道利用秦岭神鳖为你吸毒至一半之际,竟然使奸令神鳖中断治疗,要你的小命。贫僧到殿后一把捞起癞蛤蟆丢到了毛毛虫池子里,引开大殿里的老道,将你背了出来。贫僧没想到的是,全真派的真武印竟然如此厉害,消解了贫僧的金刚持密咒,若不是小姑娘冒险下谷底取来溪水,恐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活佛叙述了经过。

    “小华,我,我定不负你。”易士奇紧紧地拉住小华纤细的小手感激地说。

    小华羞怯的低下了头,摇了摇肩膀。

    “小兄弟,你这碗恐是来历不凡,盛水后竟破全真教的镇山之印,一举驱除毒蛭,而且贫僧丝毫感觉不到骨碗中蕴含的真气,真是闻所未闻,远胜于密宗的嘎巴拉。”格桑心悦诚服说道。

    “不满大师说,此碗来自乾隆地宫,是乾隆爷的随葬之物,1928年被军阀盗出,前不久在云南哀牢山,一位老人家送给我的。”易士奇不敢隐瞒,便如实道出。

    活佛细细的观察着骨碗,突然大叫一声,对着骨碗翻身下拜。

    易士奇大惊,又不敢问其缘由,只是怔怔的望着格桑活佛。

    “你看看碗底。”活佛说道。

    易士奇伸手拿过碗,看着碗底,骨碗经水浸之后,碗底隐约显露出来两个古朴的字迹——郑隐。

    “拜尸教!”易士奇惊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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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古怪的微笑》--作者:鲁班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