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天，军平姐夫安排碧儿住进了省人民医院的妇产科，但床位紧张，只好在普通病房里加了一张床。办转院手续的时候，军平妈去结帐，医院说有人把前几天的帐已经结过了，只有昨天的费用，当时结帐的时候单子没出来所以没结，结帐的人说等他来结，问军平妈还是自己结还是等那个人来结。军平妈恨恨地说：“当然现在结”，一结帐，医药费没多少钱，因为碧儿没有用什么药，床位费1200一个晚上，军平妈吓了一跳，问收费员怎么这么贵，收费员撇撇嘴，特等病房，整个妇产科就三间，你说贵不贵，就两个人一间的优等房还要680呢。军平妈问；“这个公费医疗报不报。”收费员不耐烦地说：“自费。公费只管40的。”说完就催她交钱，军平妈也只好硬着头皮把钱给交了。回来跟军平爸嘀咕：“多大的病，住特等房，一个晚上顶我一个月的退休工资了，唉，这个媳妇，真是不懂事。这样，转到省人民医院的时候，普通病房和300多的标准房都满了，军平姐夫叫人给留了一间600左右的优等房，三人一间，问军平妈要不要，军平妈一听不报销，就说不要，普通病房的床位费公费医疗是可以报销的，还是普通病房吧，这样，碧儿就被安排住进了8个人的普通病房，还是军平姐夫的面子，加了床，一共9个人。军平妈说：“住在这里主要还是治病，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了，忍过这几天就好了。”碧儿也只好忍，知道妈妈上班很忙，也不敢打电话告诉她，自己病了。
这期间，军平来了次电话问情况，军平妈说没事没事，你不用回来，一切都挺好的，你安心做好自己的工作行了，这里有我们。碧儿迷迷糊糊听到电话，醒来的时候已经挂了。想给军平回个电话，军平妈说军平下午开会，还是不要回了。
21 转院进来的当天下午，负责碧儿的王主任气冲冲地到了病房，直接就问军平妈：“你们为什么不肯上抗生素。是不是不想治疗。这样很危险，你们知道吗。”军平妈陪着笑说：“主任，我们不是不治疗，是想先保守治疗一下。”
王主任绷着脸说：“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现在她这种情况保守治疗是不可能的，必须上青霉素，马上，不然有什么后果我们医院可负责不了。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军平妈说：“唉唉，主任，别生气，我们就是想对孩子负责任，要是抗生素对孩子不好怎么办。”
主任狠狠瞪她一眼：“她怀孕29周了，青霉素是相对安全的，你现在不用，才更危险。”军平妈陪着笑说：“主任，那你们医院要保证我们大小平安。”
主任气的把手里的病历搓的哗哗地响：“你要我百分百保证大小安全这是不可能的，你到哪个医院也没有医生敢给你这么保证。我只能告诉你，青霉素用在孕妇身上是相对安全的，孕妇现在这种情况，不用药的话，大人就很危险，不要说小孩子。”
军平妈一时没了主意，军平爸刚好回去了，想着把主任先对付走了，再打去跟女儿商量一下，主任转过脸来看着碧儿：“你自己拿个主意，到底还是用药还是不用。”碧儿也没了主意，这时碧儿妈一脚踏进了病房；“用药，马上用药。”碧儿一看见妈，心里一松，眼窝一热，叫了声妈。碧儿妈径直走到病床前面，也不理军平妈的尴尬，直接对主任说：“医生，我是病人的亲妈，我替她决定，医生，你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主任看了看碧儿妈又看了看军平妈，点了点头，就转身交代护士去了。
碧儿妈这才在床边坐下来，轻轻地抚着女儿的头心疼的说：“你这个傻孩子，有事也不告诉妈。”军平妈在旁边有点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亲家母，你来了。事情急，我们也没来得及告诉你。”碧儿妈刚才在门口听了个大概，心里气她顾着肚子里的孙子不管自己女儿死活，想要不冷不热地噎她一句，想想女儿将来的日子还长，不好为了这点事情闹僵，又忍住了，勉勉强强地说：“亲家，这几天叫你们受累了。”军平妈自己觉得在用药不用药这件事情上，自己虽然问心无愧，并没有不顾碧儿的意思，但总是让碧儿妈容易误会，所以想解释几句：“亲家啊，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不给碧儿用药，你看，我们也不懂，主要还是怕副作用，对大的小的不好。那你既然决定了，那就用药，医生说的，应该没问题的。”碧儿妈不冷不热地回了军平妈一句：“在医院，还是听医生的吧。”军平妈只好附和着说：“对，对，听医生的。”
护士进来给碧儿挂上水，这当口秦阿姨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碧儿妈一眼看见，赶紧招呼：“秦阿姨，这边，快来。”秦阿姨拎着个大大的三层保温桶进来，打开来里面摆着几样精致清爽的小菜，最下面是熬的梗米粥，上面的米汤淡淡地泛着点青荧荧的光，盖子一打开清香扑鼻。碧儿妈由衷地赞叹：“秦阿姨，你的手艺真好。”秦阿姨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不是我弄的，我哪有这么快，是丽晶酒店的厨房弄好给我送来的。”
军平妈看见秦阿姨，脸色已经不好看。碧儿妈看出了她的心思，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好象解释一样的说：“秦阿姨是我请了来帮忙的，亲家，你看这里要忙的事情也多，怎么好意思让你和军平爸爸老在医院里。请个人帮忙轻松点。”
军平妈也不好说什么，秦阿姨忙着弄吃的给碧儿，她也插不上手，心里感觉怪怪的，本来自己在这里忙，来了碧儿的妈，又出来个秦阿姨，自己好象突然变成了多余的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转移话题，谈闲似的问：“亲家，你一个人来的，今晚就住家里吧。军平爸爸回去烧饭了，等下就送来，吃过了我送你回去。”
碧儿妈说：“那不用了，我晚上还是在这里陪陪碧儿，她这里也要人陪。”军平妈赶紧说：“你一路赶过来累了，这里么，我和军平爸爸陪，你还是回去休息，身体要紧。”碧儿心疼妈妈赶了一上午的路，也说：“妈，你就回家去休息，我这里不要陪，妈，你也回去吧。”后边这个妈，是对着军平妈叫的。秦阿姨听了连忙说：“你们都回去，这里有我就行了。我来了就是照顾病人的。”
碧儿连续用了五天的青霉素，病情稳定下来了。这几天基本上是白天碧儿妈和军平妈在医院，秦阿姨就和军平爸负责烧饭送来，晚上换秦阿姨值班，碧儿的身体逐渐恢复了，第三天的时候，储家宏想办法把碧儿转到了三人一间的标准病房，条件好了很多，医生说，如果这样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期间，趁军平妈不在的时候，碧儿悄悄问妈妈怎么知道信，这么快就来了。碧儿妈告诉她，是欧阳晔告诉她的，她赶紧请了假赶过来。碧儿妈心疼的说；“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妈妈。你这孩子就是这样，有事情不说，你不是让妈担心你吗。你爸爸是实在走不开，你看，这连着几天打了多少电话来了。”碧儿伏在妈妈怀里撒娇：“那我不是怕你担心么。我这一大家子呢，你不要担心我。”
碧儿妈叹口气；“我能不担心吗，还一大家子。这个军平，有多不懂事，我来了这几天，每天只打两个电话来，人影都不见，他妈说他工作忙，我就不信，一个基层锻炼，又不是多远，老婆怀了孩子躺医院里了，他都不露面，不象个负责任的男人。唉，说到懂事，他真比不得小晔。”
说到了欧阳晔，碧儿妈心里真是什么滋味都有。从那个电话，她看的出来，欧阳晔对碧儿的感情依然很深，甚至比当初上学的时候更深了。欧阳晔的母亲和碧儿妈也是要好的同学，原来两家还在一个城市，碧儿妈也是看着欧阳晔长大的，她喜欢欧阳晔那份和年龄不太相称的老成稳重，她和欧阳晔的母亲一直希望能结成亲家，那些言情小说的套路不都是推崇青梅竹马的感情吗，可是事与愿违，碧儿自己偏偏选择了后来大学的同班同学军平，有些事情，是不由人决定的。
碧儿妈很遗憾，她不喜欢军平的个性，军平脾气是很好，但在很多问题上缺乏主见，处理事情也总是一副粘蔫呼呼拖泥带水的态度，长的有摸有样，就是没有男人的气概，这一点是碧儿妈最不喜欢的。
但他们结婚后，碧儿妈和军平妈接触了几次，终于知道，为什么军平会是这样一种个性，军平妈太宠她的儿子， 宠到事事替他做主的地步。碧儿妈很担心女儿和婆家的相处，因为，她很了解自己的女儿的性格，懂事的时候，什么都好，可是真碰到点事情往往容易冲动和任性，好在碧儿结婚这几年，没跟公婆同住，没出什么大问题，可现在住到一起才不到两个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叫她这个当妈的能放心呢。
但，不放心又能怎么样，女儿出嫁了，而且嫁到了自己不能时时刻刻在身边照顾的另一个城市，做母亲的，也不可能天天盯着她的小日子，盯着她和婆婆相处的每一天，生活中有很多事情，还是要她自己慢慢去承受和体会的，父母，只能在关键的时候帮她一把，如此而已，而这一点，都是做妈的，怎么军平妈就是不明白呢。
碧儿妈万分地不放心，但单位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催她回去，最近有一个全市教育系统的大会在她手上组织，她有很多工作，实在不能再留。看看女儿这里基本上安定了，碧儿妈打算留下秦阿姨，自己就回去了，临走，还当回事似的特别嘱咐碧儿：“再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了，你不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孩子负责。有什么委屈，什么事情，打电话告诉妈。还有，和小晔也要适当地保持点距离。都是结婚成家的人了，做事情要考虑后果。”碧儿妈还是属于思想比较传统的，虽然她希望欧阳晔成为她的女婿，但，毕竟那是过去的事情，现在碧儿和军平是幸福的小两口，欧阳晔也有自己的家庭，各有各的生活，她不希望有什么其他的波折。而且，她清楚的看到，军平妈对这件事情的误会，她不希望这个误会继续下去，所以，碧儿妈临走之前再三地告诫女儿。
22
在医院的这些天里，碧儿的心时苦时甜。她依然生着军平的气，恨不能立刻把军平抓到医院的病床前劈头盖脸地骂一顿才解气。她觉得自己很委屈。是啊，在那样一个夜晚离家出走的孕妇，不是亲身的体验，绝对感受不到那份被抛弃被遗忘的感觉。碧儿睡在病床上，很有时间把以前的种种细细地回味，想着婚姻的每一个细节。她觉得，军平作为一个丈夫，实在太不够格了，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过问题，每当一个家庭的重要问题摆在面前的时候，军平的第一反映都是，“我要问问我妈和我姐”，而结果，也总是按照他妈和他姐的意思去办了，每一次当自己想要坚持自己的原则的时候，军平都会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可怜西西的态度让她坚定的心意慢慢地软下来，让她恶狠狠的态度慢慢地变成左右为难，直到无可奈何地听从他家人的主意。碧儿觉得，这几年，自己过的太窝囊。
结婚前，他们谈到买房子的问题，军平妈不同意，说是现在这房子迟早是儿子的，想什么时候过户就什么时候过户，叫他们放心。军平的两个姐姐争先恐后地说绝对不来争这房子的产权。碧儿心一软，房子就没买成。结果怎么样呢。房子一直在军平父母名下，过户的事情再没有人提起。碧儿有几次小心翼翼地试探军平的口气，军平就一脸的不高兴，反倒指责她庸俗，眼里只有房子。弄到头来，军平的父母和姐姐在房子问题上的表态都是高尚的，反而显得碧儿小气多疑，而房子依旧牢牢的掌握在军平父母的手里。碧儿心里这个窝囊就别提了。
要是房子的事情到此为止也就算了，可是，还不止这些。每当碧儿要买自己买房子的时候，这套房子又成了军平父母嘴里最有力的武器，好象碧儿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折腾什么房子。每次争执的结果，总是没有结果。没有结果的结果，就是看着房价一天天地飞涨，碧儿始终买不成房子。好容易自己拿了主意，自己的弟弟又出了事情。碧儿想，军平妈不定多高兴，要不然怎么会夹抢带棒的说三道四。她要真有心帮忙，只要拿出点钱来帮忙付了首付，这房子也就买成了。所以碧儿这次买房子失败，把这个帐还是算到了军平妈的头上。她理直气壮地想，本来吗，军平妈不缺钱，老两口的退休工资一个月就有6000块了，又没有什么开销，手里还有两套房子，银行存款听军平说过，也不少于20万，儿子要买房子，为什么不能帮把手。
要是房子的事情到此为止也就算了，可是，还不止这些。每当碧儿要买自己买房子的时候，这套房子又成了军平父母嘴里最有力的武器，他们总是会说：“这房子迟早是你们的，这是何必呢。贷款买房不要还钱吗，利息也是大大的。我们现在也退休了，没有能力帮你们负担贷款。你们以为背债的日子是好过的吗。你们有钱不如存在银行，不如买几身好衣服，吃点好的，提高生活质量。又不是没有房子住，何必把自己的生活搞的那么紧张。”
碧儿明里暗里和军平据理力争，把美国老太太和中国老太太的故事说了无数遍，但军平就是听了他妈的一句话，始终不肯松口。军平妈说：“背债的日子苦啊。”军平能清楚地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还在底下一个小县城里的时候，家里很困难，爸爸为了能调到省城，背了不少的债，日子过的很辛苦，以军平当时10几岁的年纪，记忆都很深刻。所以，提到要背债买房，军平很害怕。军平妈更是害怕。她辛苦了这么多年才有了这两套房子，她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儿子女儿不再受她自己受过的苦，怎么她也不能想象，有房子住还要再背一辈子的债去买房。3个月工资买一平米，这个债还到哪年哪月去。所以，在房子问题上，碧儿始终没顺过心。
本来，除了房子的意见分歧，碧儿对婆婆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性认识，因为结婚后没有同住。李大姐很羡慕碧儿这一点，“看，两套房子，迟早都是你的，结了婚又不用住一起，挣的工资自己吃自己用，多好。”碧儿也觉得挺好的，至少没什么不好，除了房子。但房子会引申出很多问题。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当同住因为碧儿怀孕而变的不可避免的时候，矛盾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碧儿觉得，自己的女主人地位受到了挑战，甚至是取代。军平妈从搬过来的那天，就理直气壮地宣称这是她的家。从那天开始，家里的一切，都由军平妈接管了。大到军平的事业发展和他们的存款多少，小到房间的各种摆设和军平的内衣，一切的一切，碧儿突然就没有了发言权。碧儿闷闷地生气，委屈，指望军平能理解自己的感受。谁知道军平居然很享受这种改变。他享受军平妈的菜和汤水，胜过碧儿的麻辣火锅和辣椒炒腊肉，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军平开始拒绝吃辣椒，吃了就本能地拉肚子。碧儿气愤，怎么，麻辣火锅吃了几年，也不见拉肚子，突然就转了胃口，变的娇贵了。还时不时地暗示下自己，要学着做做淮扬菜。
淮扬菜有什么好吃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煮作一锅，什么都烧的烂烘烘的，看了就没有胃口。最受不了军平妈的是什么菜都只放盐，别的调料一概没有，说保留原汁原味，尤其抵制味精，军平妈说味精吃了口干，对身体不好。
碧儿离了辣椒味精这些调味，不知道菜应该怎么做，她觉得很奇怪，既然是那么地怕对身体不好，怎么偏偏买黄鳝都捡最大号的买，贵就不用说了，关键是传说大的黄鳝都是避孕药催出来的，对身体能好吗。还有鱼和虾，碧儿也没有什么兴趣，现在河鱼河虾污染很严重，重金属含量高，可每次军平妈买了河虾回来都会叫军平把河虾的头里面的黄子也吃掉，碧儿看过资料，污染物最集中的就是虾的头部，说过军平妈几次，军平妈满脸的不屑，坚持说，虾头和虾黄是最营养的。碧儿也说过河鱼的污染问题，建议多吃海鱼，军平妈更是不以为然，海鱼都是冷冻的，不新鲜。碧儿有一次在军平面前讽刺她：“你妈的逻辑必须是买回来还活蹦乱跳的才叫新鲜呢。那猪肉也不要吃了。”
碧儿对军平的意见也是日积月累的逐渐增多的。原来碧儿很享受军平对自己的呵护，在婆婆没有进驻以前，军平很有生活的小情趣，哄的碧儿很开心，心甘情愿地做他的煮饭婆。碧儿不管做什么菜，军平都吃的津津有味，所以碧儿一直认为，自己这个妻子做的很好。但婆婆来了以后，军平变了。变的挑剔，象婆婆一样的挑剔。好比穿衣服，碧儿习惯一个星期把军平的衣服整理一次，该熨该干洗的统统送去洗衣店。为了军平的衣服整理，碧儿很花了心思，光衬衫就买了一打还多，裤子也有十几条，就为了送洗方便，所以军平每天的衣服都是光鲜笔挺的。可军平妈来了就说碧儿不会过日子，什么衣服都送去洗衣店，一个月洗衣服得多少钱。碧儿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把军平的衬衫攒起来放洗衣机洗，军平妈又说，该手洗的也扔到洗衣机里，真是糟蹋东西，衣服都洗坏掉，再说一件衬衫随手就搓了，还攒到周末洗。碧儿也只好由她，但洗过了，军平妈的做法是统统收了往他们房间的床上一放，说是等碧儿每天回来熨一下。这样，原来只是每周交给洗衣店做的工作，均匀地分在了每一天的一个小时，碧儿的生活一下子变的紧张了。如果有几天回来晚，军平第二天就会没有熨好的衬衫替换，而柜子里，床上永远有刚刚洗好等着熨的衣服。军平妈更是振振有辞地说，女人家，做家的工夫还是要做的，做家有什么，不就是洗衣服作饭这些事情，那意思就是说，洗衣服作饭已经不要你伸手，给自己丈夫熨个衣服，收拾个房间还有一天没一天的，成什么话。军平有几次就一边自己收拾着衣服一边说她：“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邋遢了，房间乱成这样也不收拾。”
最让碧儿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情，是军平今年生日的时候，碧儿精心地挑选，用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买了一套品牌的西服，原价要5000多，商场做促销，几乎便宜了一半，碧儿很满意这套西服。可是，当她兴冲冲的拿回家来给军平试的时候，赶上军平妈也在，军平妈拿着这套西服左看右看，先说料子不好，虽然是桑蚕丝加毛的，但桑蚕丝的比例太少，还有化纤成分，会起静电，裤子会贴在身上难看的很，又说这个版型不好，欧版的西服一定要国外进口的剪裁的功夫才到家，国内的贴牌剪裁差很多，最后又说买贵了，这样的西服根本不值这个价，1000多块了不得了。一番话说得碧儿心里气鼓鼓的。这还不算，军平妈说完了就拿出另一套新西装叫军平试，军平穿上了以后，在镜子前面左照照右照照，说好看，军平妈看着儿子笑的合不拢嘴，啧啧说：“还是你大姐会买东西，看，这套西装1万多，打过折不过8000块，是意大利原版的，100%的桑蚕丝加毛，现在流行这种面料，既挺刮又有垂感”原来，军平妈和两个姐姐凑钱给军平买了这套西装做生日礼物，刚好送来叫儿子试，碧儿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跑遍了全市的大商场才选中的这套自己以为性价比很高的西服，到了军平妈这变的一无是处。3000块的东西和8000块的东西当然有差距，碧儿心里呕着一口气，回到房间，拿起剪刀就对着西服剪下去，不是军平手脚快，这件西服就完了，但还是剪破了一个小口子。事后，碧儿心疼，又拿去织补，花了50块才补好，已经是破的了，所以军平除非实在没衣服穿，否则是不会穿这套西服的。军平妈反过头来还说碧儿脾气大，军平也埋怨碧儿心眼太小，说他妈也没说什么，值得这样么，可惜了一套好西服。碧儿想起这件事就气的心口疼。
总之，碧儿现在想起军平，在病床上满肚子的埋怨。而军平却在镇里忙的连个电话都顾不上打，几次要回来，都被军平妈给拦住了，军平妈就一句话，“你好好工作，家里有我。”
23碧儿情况稳定了，炎症依然有，仍要留院观察。军平大姐就是医院的护士，时不时来探望她，军平妈也是一天三遍的汤汤水水地带来，碧儿恢复的很好，孩子情况也比较稳定了。但是总是不放心药物的副作用。妇产科的主任建议她做个B超，看看胎儿情况。碧儿又害怕B超对孩子影响更大，主任说：“你怀孕到现在没做过B超，做一个比较好，有情况及时发现。”军平妈患得患失地到处问人，问的主任不耐烦了，军平大姐出来打圆场，也建议做。碧儿本来拿不定主意，但大家都同意做，想想也不会有什么风险，一般怀孕都要做三次的，她一次也没做过，应该没有问题的。
军平大姐陪着碧儿去做，碧儿睡在床上听见军平大姐和当班的医生嘀咕了两句，当班医生会心的笑，说：“有什么你自己看清楚，我是不知道的。”碧儿心里奇怪。从B超室出来，军平大姐神色有些不对，碧儿问她怎么了，军平大姐说没什么。转过头又和军平妈嘀咕，碧儿心里很疑惑。
军平大姐背着碧儿找了B超室的医生，想要看看是胎儿的性别。军平爸妈太想要一个孙子了 ，尤其是军平妈，当初一听到碧儿怀孕的消息，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其实碧儿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这也是她和军平匆匆结婚的原因。 军平妈不喜欢这个媳妇，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军平妈的思想很传统，觉得女孩子很应该自重，碧儿当初怀孕，她不说军平不稳重，却认为是碧儿处心积虑地要和季晓晴抢军平，当然，碧儿妈对这件事情是另一种看法，她认为军平骗了自己的女儿。不管怎么都好，是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军平和碧儿的婚姻得到了双方父母的同意。
可是碧儿因为房子的事情在结婚后和军平大吵了一场，一怒之下，居然跑去医院，自己做了流产手术，等军平赶去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军平妈为了这个没有见过面的孙子，不知道哭了多久。碧儿自己对这件事也是说不出的后悔，嘴上虽然硬，心里也难过很久，等情绪稳定后自觉对不起军平，军平没有过分地责怪她，反过来安慰她养好身体，以后还有机会。可是，这一等就是好几年，碧儿心里急切地想要快点生个孩子，越想的厉害就越没有动静，心里就越对军平抱着愧疚的心情。所以，这几年，碧儿宠着军平让着军平，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对不起他。更怕的是万一因为这个而不能再有孩子，天天的提心吊胆。现在终于有了孩子，她心里有喜又怕，做什么都怕伤了孩子，以至于3个月建小卡的时候，医生叫她做B超，她都坚决地拒绝，厚厚一叠的资料告诉她，B超对孩子有影响，她不管这个影响有多小，她不要有任何影响。她曾经告诉自己，永远也再冲动做傻事，可是这次，又冲动了一次，如果孩子有什么事情，她真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看到军平大姐的神色，碧儿根本没有想到孩子的性别，她怕的以为药物已经对孩子有了影响，怕的不敢去问问真实的情况。
军平大姐悄悄的和军平妈说，她看到可能是女孩，军平妈心里凉了半截，军平大姐安慰她说，照的时间不长，怕对孩子有伤害，所以也不一定准，只是隐约看出来不大象男孩。军平妈楞了半天，叹了口气：“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女孩，也好吧。”军平大姐多了一句嘴，：“才六个月，如果引产也是可以的。”军平妈把脸一板；“你们做医生护士的，把这个看的也太平常了。六个月引产对碧儿身体伤害很大的，再说，好好的一个孩子，不能因为是女孩就不要了。孙女，妈也一样的疼。你以后不许说这个话。你自己也是做妈的人了。”军平大姐看军平妈认了真，赶紧赔笑；“妈，我说说而已，我以为你特想要孙子呢。其实男孩有什么好，亮亮都皮死了，我巴不得要个女儿。”军平妈笑了笑，就去张罗碧儿的晚饭。
碧儿看她们背着她在病房外说话，心里疑心，又怕问出什么不好来，等了好久，不见军平妈说什么，勉强问道：“妈，宝宝没事吧。”军平妈飞快地说：“没事，主任不是说了，检查结果一切正常的，你安心养好身子。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唉，医院里住着，总是不好的。你这个医药费，单位给全报么。”碧儿心里为孩子的事情揪着心，没想着婆婆突然提到医药费的报销，突然想起，单位住院费这快是有规定的，如果没有提前申请，不大好报销。心里算算，不能报销的费用还挺多，有点心疼了。军平妈听她说了单位的情况，嘴上说着没事，掉过头给军平打电话的时候又少不了埋怨碧儿做事不考虑后果，碧儿在病床上难免听到一句半句的，心里又不舒服了 。
24 军平终于找了个到区里开会的机会，到医院看碧儿。两个礼拜不见，碧儿对军平的想念和一肚子的委屈和埋怨，在看到军平的那一刻全都忘记了，军平又黑又瘦，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鞋子上全是土，一副寒碜样子。碧儿心疼地替他梳了梳乱蓬蓬的头发，埋怨他怎么不照顾好自己。军平叹口气，乡镇干部就这个样子，天天在田间地头转，这两天还是到区里开会，才得空来看看，自己是去挂职的干部，工作形象还是要注意的。看碧儿挺个大肚子坐在床上，心里发酸，不见军平妈。问起来，碧儿说，军平妈被大姐叫走了，好象家里有什么事情。军平有点失望，以为到了医院能看见妈和老婆，这就急着要赶回镇上去，镇政府的驾驶员开的那个破车太脏太破，医院门口都不给停，里面停车场全停满了，他急着要走，等了一会，不见军平妈回来。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碧儿挺个肚子送军平到门口，一个人慢慢走回病房，军平妈前后脚就回来了，看见桌上青云镇有名的青梅，知道军平来过了，只埋怨碧儿，怪她不通知自己。碧儿说，打了姐姐的手机，可姐姐没有接。军平妈摇头叹气，为着没看见军平遗憾的不得了，絮絮叨叨了半天，仿佛都是碧儿没有打通电话的过。正说着，军平的电话打来了，军平妈在电话里“心肝肉啊”地叫，听的碧儿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嘱咐他注意身体，末了，千叮咛万嘱咐，叫儿子不要再到医院来，“工作重要，你总是随便跑出来，领导要讲话的。”放下电话，军平妈就教育碧儿；“你也真是，军平他们镇上忙，医院有我，有你大姐，你叫他回来干什么。耽误他工作了不好。”碧儿有了上次的那几句闲话在心里，听了军平妈这话，脸一沉，争辩并不是自己叫他回来，老婆挺着肚子睡在医院里，他来看看也很应该。军平妈料不到碧儿还理直气壮地来顶撞，她本来觉得，碧儿这次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离家出走，还弄出这么大的事情了，自己天天在医院里服侍，都没有说过她什么，她自己居然还理直气壮。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怎么了，都是只注重自己的感受，不懂得为他人着想。军平妈就边收拾东西，边唠唠叨叨，唠叨得碧儿心烦意乱，一气，晚饭也不吃就睡了。军平妈看她饭都不吃，更加认定，这个媳妇是跟自己在怄气。
刚过了晚饭的点，军平竟然又出现在医院，军平妈还没走，看见儿子来了，很奇怪。原来军平今天本来要赶回去，车子出了点问题，一时修不好，镇长说反正是到城里开会了，又是周末，都两个星期没休息了，回家休息两天吧，叫驾驶员把车子开回来。军平这才又回医院，晚饭还没有吃。军平妈看着儿子筋疲力尽的样子，心疼得什么似的，把给碧儿准备的晚饭赶紧找个微波炉热了，端给儿子吃，军平吃得狼吞虎咽的，他确实饿了，中午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过。碧儿看着也心疼，心想等他吃过了叫他赶紧回家去休息，不要在医院里陪着。其实自己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就是每天要挂一次水，周末就想和军平一起回家去住，在医院住着，真的很不舒服，她已经快两个星期没洗澡了，身上都臭了，很想回家好好洗个澡。碧儿爱干净，在家里天天要洗澡，两个星期不洗澡，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军平总说，忍忍，忍忍就过去了，在医院里，讲究不了那么多。碧儿可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难闻的味道，军平也是，看军平那身衣服，都象好几天没换的，往病床前一凑，好象整个房间都是他身上的汗味。碧儿一边看着军平吃饭，一边琢磨着回家给军平多收拾几套换洗衣服，就算天天下乡，个人卫生总要讲究的。
这边军平吃着饭，军平妈地盯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直心疼。看见碧儿扶着肚子，找了旅行包出来翻着东西，军平妈就问碧儿要什么，她来找。碧儿说收拾东西，和军平一起回家去。军平妈一听就赶着拦：“还有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你还是在医院里住着好些。”碧儿就说现在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医院里卫生条件又不好，还要军平爸妈来回跑，不如就和医生打个招呼，回家去住，每天按时来挂水就行了。军平妈心里想医生的话好不听的么，再说，媳妇大个肚子，万一回了家，孩子有什么问题怎么办，家里离医院也不近，坐公交车要8站路，要真有问题，赶着来医院都来不及。军平也说还是在医院放心点。碧儿嘟了嘴，满心不高兴，明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还要在医院里耗着。正说着，医生来查房了，看见军平这么晚了还在病房里，很不高兴，指着军平妈和军平说：“家属出去，现在不是探视时间了，你怎么进来的。”后面这句话，是对着军平说的。军平听了老大不好意思，病房里都是待产的产妇，虽然是大病房，总归他一个男人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是不大好。要不是军平妈刚才坚持叫他把饭吃了走，他是不肯留在这里的。现在医生说了，赶紧一边解释一边就退出病房去。
原来医院有规定，晚上陪床的家属只能有一个。前几天都是秦阿姨在陪，这两天碧儿好了，晚上就没叫秦阿姨来陪，因为军平妈说，一晚上陪护也要50块的，人家秦阿姨虽然好，毕竟也靠这个过生活，不好叫人家免费来做义工。军平妈还很认真把这些天陪护的钱都一清二楚地算给了秦阿姨，包括碧儿前面住院的钱，军平妈也转托秦阿姨还了给欧阳晔。这么一来，欧阳晔固然不好再来医院，秦阿姨也不好说欧阳晔早就给了陪护的钱，谁都看出来军平妈对欧阳晔是本能的反感和警惕，碧儿为了这个心里很生气，碧儿觉得，自己跟欧阳晔光明磊落，并不怕什么闲言碎语，如果军平妈要到自己面前说三道四的，她一定要理论清楚。可是军平妈偏偏并没有说什么，自己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好在心里暗暗生气。心想，要是军平为了这件事对欧阳晔怎么样，一定饶不了他。
医生查房的时候，碧儿就问主任自己可不可以回家去住。主任以为她要出院，说情况是稳定了，出院也可以，现在妇产科这边病床很紧张，但每天还要回来挂一次水巩固。碧儿得了主任这句话，满心欢喜，等军平妈进来了，就说主任说了，都可以出院了。军平妈说不会吧，昨天还说要观察观察呢。就是要出院，也要等明天问过军平姐夫，今晚不要走了。又说军平回来了，她不放心他们父子两个，明天中午来送饭，上午就不来了，这就和军平回家去了，叫碧儿早点休息。碧儿满心指望今晚就回家了，谁想军平妈根本没和她商量，就这样急冲冲地走了，碧儿心里这个气就别提了。军平居然就在外面等，也不说进来打个招呼。军平妈一走，碧儿就气呼呼打了军平的手机，军平还没出医院呢，在电话里哄着她说：“你别跑了，明天上午我来陪你，乖乖地早点睡觉，你不睡觉，我们宝贝儿也要睡了，乖啊。”碧儿这下没话说了，她一向吃软不吃硬的，军平几句好话一哄，她就不好意思和军平坚持什么，只好一个人闷闷地睡觉了。到了半夜，邻床的产妇要生了，医生来看了两次，说不急，还不用进待产室，也不管产妇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呻吟，只到凌晨，才进了产房，碧儿一个晚上都没合眼。
25第二天一早医生查房，碧儿就要求出院，医生勉强同意了，但要她自己回去要特别注意不要受风寒，否则很容易复发。碧儿心想，自己身体平常是很不错的，要不是这次和军平妈的争执，也不至于就半夜跑出来受了风寒。这个问题，自己注意点就行了，医院的病房虽然每天都消毒，但人来人往的，总是公共地方，难免没有病菌传播，很容易交叉感染，碧儿妈电话里也说，要能出院就不要在医院住着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还是回家休养稳妥些。碧儿等医生签了字，也不等军平来，自己就办了出院手续，军平来的时候已经11点了，还带了午饭来，碧儿说不吃了，吃了这么久的清汤寡水的病号饭，今天非要军平陪着去吃顿好的不可。军平睡足了觉精神正好，说来的时候路过看到，碧儿最喜欢的那家自助餐在医院附近商业街新开了一家分店，开业期间才38一个人，广告打那呢。碧儿听了很开心，她最喜欢吃那家自助餐的西点和牛排，以前想吃都要跑去城东的总店，而且要58一个人，一年才舍得去一次。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了。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大吃了一顿，又顺便在商业街转了转，赶上一个宝宝衣服品牌的老款春装打3折，碧儿算算，宝宝出生是12月份，到了来年春天正好穿的上，现在买很划算，这个牌子一般只打个五折，现在打三折，机会难得，结果就这家店里转了快两个小时，不但买了打折的春装，还买了一起打折的小毯子小睡袋，出门的时候军平的两只手拎的满满的，算算花了500多块，军平有点小心疼，碧儿得意洋洋的说，这才500块把宝宝春天要用的东西都买齐了，不打折的时候要1500呢，这下省了1000，多划算。军平呵呵地笑着说：“反正我也不懂，我就知道花了500，可是不少。不过，给宝宝买，当然是应该的。”
正着急着给军平大姐打电话，他们就回来了。军平妈一肚子的火，看见军平大包小包地拿着东西，登时又换了一万个舍不得儿子，赶紧颤巍巍地跑去接，一边埋怨碧儿，病还没好逛什么街，还买这么多东西，军平身体不好，这段时间这么辛苦，累坏了怎么办。碧儿手里也拎了医院的带回来的换洗衣服，站在那挺尴尬，看军平妈接了军平手上的东西去，军平就大大咧咧地朝沙发上一坐，嚷着渴死了，也不知道来接下自己手上的东西，气恨恨地把东西朝上提提，走到卧室，朝地上重重地一摔。军平妈看出碧儿的不高兴，心里也生气，晚上就跟军平爸嘀咕：“这是什么事。自己一声不响出了院，还拖着军平去逛街。这么喜欢逛街，这不是对肚子里的孩子一点都不负责任，还有，军平上班累成这样，她也不知道心疼。拿这么重的东西，看把军平给累的。”
军平爸说：“唉，有什么办法，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哪个也不省心。谁家的心都要操。老太婆啊，要依着我，谁的事情我也不管，他们自己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军平妈憋了一肚子气没舍得朝儿子发，这下指着老头子发作起来：“你个老头子，尽说风凉话，依着你都不管，我老太婆自己去管，我不要你管，你不要跟着我。”军平爸笑着说：“好好，你管，你管。就你本事大，什么时候你闭了眼，就操不着这个心了。”军平妈又气又恨；“你以为我想管他们，你不看看，不管行吗。你这个媳妇，医院里一躺，我不管，难道叫儿子去服侍。”军平爸说：“说来说去，你还是舍不得儿子。儿子服侍媳妇你舍不得，女儿服侍女婿你也舍不得，最后就你一个都包了，老太婆啊，我舍不得你啊。”说到这，军平爸动了感情，声音有点哽咽。军平妈眼圈一红：“唉，我管得了一天就替他们管一天，管不了了，也只好由他们去。他们还不领我的情。”
26军平妈只要有事情，总喜欢和大女儿商量，一个是因为大女儿确实比较懂事，家里家外的事情顾的多，很懂得为父母分忧。二来军平的大姐夫储家宏是医生，老成执重地，家里要有什么大事，军平爸妈总觉得和大女婿商量比较好。军平小两口的事情，军平妈没少跟大女儿说。小女儿这边个性比较独立，又是老二，二女婿是个留洋的博士后，两口子思想西化得厉害，不喜欢搀和这些家长里短的，也不喜欢丈母娘给他的小家庭提供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所以除了逢年过节地来看望一下父母，虽然在同个城市，也不常见面。只是今年军平的二姐比碧儿早两个月怀孕了，军平妈不放心，反而隔三岔五地坐公交车穿过半个城市去看女儿。军平爸常说她操心太多，军平妈心里实在是苦，可怜这个二女儿。
军平的二姐军莉比军平大两岁，读研究生的时候就嫁了给当时读博的老公郭智，郭智就是典型的凤凰男，家是农村的，还好家里只有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不象别的凤凰男，兄弟姐妹一大堆的。郭智很聪明，读书的时候成绩很好，本科、硕士读的都是清华，到了博士因为导师想要叶落归根，被本市的一家高校高薪厚职给挖了过来，所以也就跟了来。也就因为这个原因，郭智的导师在学校几乎是说一不二的角色，又因为对郭智的器重，所以郭智一直在学校都发展不错，博士后是学校直接推荐去美国读的，读完以后又回了学校，回来就聘了副教授，现在很快要评正教授了，年龄还不过36岁，算的上春风得意的。军莉是读研的时候帮郭智的导师接待国外专家学者的时候认识的郭智。当年的军莉是英语系的系花，军平两个姐姐都长的惊人的美貌，这也是军平妈很有点洋洋自得的地方，当然，军平更是军平爸妈的骄傲。
郭智追求军莉的时候，军莉自己条件好，追求的人不少，其实并没有看上他，因为郭智在男人中长相只算中等偏下，又有点农村出来的孩子的朴实劲，不怎么会说话，又不怎么会穿衣打扮，军莉觉得他土的可以，所以根本就不考虑他。军莉本科的时候和一个计算机系的帅帅的男生打的火热，两个人一度发展到同居的地步，军莉那时候有点非君不嫁的劲头了，可是事情的发展很庸俗也很曲折，总之到了最后，军莉在一个大暴雨的夜晚哭着回了家，军平妈这才知道，计算机系的男生和另一个女孩一声不响的飞去了加拿大，只给军莉留下了一封短短的信，信上说对不起，军莉不是适合自己的那个人，从此再没有音讯。可是，那时的军莉已经怀了他的孩子，真是叫天不应。军平妈气的高血压都要犯了，好在老太太也算见过些世面的，还没有乱了阵脚，第二天，就立逼着军莉到医院做了手术。手术后，军莉在家里休养了整整两个月，回到学校后跟变了个人似的。那段时间，军平妈一天安稳觉也没睡过，天天提心吊胆，整整瘦了一大圈。
后来郭智再来追求军莉的时候，军平妈一眼就相中了前途无量的郭智，她看的出来，郭智是个忠厚老实的男人，要搁以前，她的军莉怎么也不可能找个农村出来的，军平妈的心里，门当户对的观念还很强，因为她这一辈子受了军平爸家里不断的骚扰，老夫妻两个没少为家长里短的吵架，军平爸就是农村出来的第一代凤凰男，家里兄弟姐妹的一大堆，这事那事层出不穷，军平妈应付得心力交瘁，深受其苦。所以军平大姐结婚，军平妈决不许她找个农村的，大姐的第一个男友就这样被军平妈给赶走了，才嫁了储家宏这个根正苗红的本市人。
可军莉出了这种状况，军平妈就不好再坚持这个原则，军莉和以前男友同居，在学校闹的沸沸扬扬，郭智都知道，但在军莉最消沉的时候，他是唯一出现在军莉身边的男人，军平妈觉得，单凭这一点，郭智就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军莉自己还不愿意，说根本就不喜欢郭智，军平妈一通好骂，说女儿不知好歹，前面那个你到是喜欢的，结果怎么样的，快30的人了，搞成这样，还不快点找个人嫁了，正正经经地过日子。郭智除了是农村的，长的稍微黑点，哪点不比那个人强，单是人品这一样，就已经没说的了。哪个男人知道你的过去，还能这么对你，军平妈骂军莉不懂得珍惜，错过了好姻缘以后再找就难了。军莉本来心灰意冷的，被军平妈这一骂，心里也没了主意，郭智又来的殷勤，军平妈时不时地叫他到家里来吃饭，给两人制造机会，这么一来二去，军莉也就嫁了郭智。结婚前一天，军莉问军平妈，以前怀孕的事情，郭智不知道，她觉得应该在结婚前向他坦白，军平妈被女儿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是一通好骂，再三再四地告诫，这件事情就当从来没发生过，永远都不许再提，什么都坦白，你心里好过了，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小两口过日子，有个不吵嘴的吗，一吵嘴就难免翻旧帐，这种事情是最敏感的伤害，翻个几次，婚姻就完了。
军莉就这样在军平妈的一手操办下嫁了郭智，结了婚郭智就公派出国了，郭智博士后出站回到学校的时候，军莉已经以家属的身份被郭智的导师安排在学校的图书馆外文资料室，作了一名普通的职员。其实军莉原本可以找份英语教师的工作，她自己是想到民办高校去教书的，又是军平妈的主意，说是还是郭智他们学校好，在本省排名第一全国排名前十的名校，比民办高校稳定多了，外文资料室工作又很清闲，不用上课那么辛苦。军莉满心不愿意，架不住郭智也同意，就去了。这两年，郭智的事业发展一帆风顺，而军莉却意志日渐消沉。军平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盼着军莉快点怀孕生个孩子，转移下注意力。结果军莉好不容易怀上了，身体状况不好，到医院保了两次胎了，军平妈心里放心不下，几次要军莉回来住，军莉不肯，郭智也不肯。军莉说自己回家住，弟弟弟妹搅在一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自己脾气不好，碧儿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天长日久难免有矛盾，还是不要的好。郭智认为怀个孕没什么的，自己注意点就是了，农村的女人，怀了孕还不是照样下地干活，哪会那么娇贵。军平妈一听这话，就知道是郭智他妈的论调。
郭智忠厚老实是不错的，同样的，他对自己爹妈的孝顺也达到了军平妈可以想象的最高境界。几乎自己爸妈的话就是圣旨。军平妈后悔当初还是没有充分估计家庭因素所能产生的最大后果。郭智爸妈培养了个博士后儿子，骄傲得不得了，当初结婚，听到军莉只是个没毕业的研究生，还反过来嫌弃军莉学历配不上郭智。反正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别人的孩子再好，都配不上自己孩子。还好郭智没有书呆子气严重到把军莉以前的经历也告诉爸妈的地步，不然军莉休想进了郭家的门。
结婚这几年，郭智他妈先是催着生孙子，后是家里要盖房子叫郭智拿钱，后来又兴师动众地来了一趟做了个全身检查带旅游，再后来说要搬来来和儿子媳妇同住，终于因为郭智的弟弟生了儿子没有来成。总之事情层出不穷。军莉没少和婆婆闹气，当然也没少和郭智闹气。军平妈实在不明白，这个郭智，看上去忠厚老实，又挺聪明个人，不聪明，他能读到博士后吗，怎么一到了涉及到自己农村的家里的问题上就变的不可理喻的固执。。而且，军平妈发现，郭智看上去很老实的样子，实际上有着城市孩子所没有的那种精明，有很多事情他也很在意，只是都藏在心里，不说出来。郭智身上有着那种固执己见的执拗劲，认准了的事情，谁说也没用。他虽然对军莉是真情实意的好，但轮到重大问题上，郭智绝对是要自己拿主意的大男人。军莉一向使小性使惯了，平时吵吵闹闹的总能占了上风，但凡到了实质性的问题，比如买房子，比如要不要给郭智家里盖房的钱，要不要给郭智弟弟找工作这种大事，郭智绝对不会听军莉的。久而久之，军平妈看的透透的，二女儿这个家，郭智说了算，女儿说了不算，自己当然说了更加不算。郭智对军平妈的态度，就是恭敬但不从命，好比这次，军平妈建议说要不你们就请个保姆吧，郭智就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但他就是不请，也不准军莉搬回娘家住。
军平妈只要一想起军莉的事情就闹心，可是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是能帮忙的帮上点。总算是郭智人品不错，对军莉也很好，小两口的日子吵吵闹闹的过着，这下就快有孩子了，军平妈满心的想媳妇女儿一起看顾，因为要是住到女儿家，只顾着女儿，媳妇要有意见。现在住在儿子家，顾着媳妇，又心里放不女儿。结果还到头来两边都不领她的情。郭智态度挺明白，他巴不得丈人丈母娘住到他家里来照顾军莉，但军莉住回娘家去他不能同意。郭智妈说，哪有怀着孩子动不动住娘家的道理，丈夫不用管了吗？叫郭智一起住到军平家也不现实，郭智也不能答应。也是郭智妈说的，这不成了上门女婿了，她儿子不能受这个委屈。军平妈真是气，军莉怀的是他老郭家的孙子，做爷爷奶奶的不说来照顾也就算了，还说三道四。但军平妈厉害是厉害，但她的厉害和郭智妈不是一路，那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军平妈也不屑和一个农村老太太多讲道理，反正也讲不通。郭智又把他妈的话当圣旨。这样，本来孙子外孙一起来，军平妈应该高兴才对，可整天愁眉苦脸的。军平爸自我解嘲地说：“福气福气，有福就有气啊。”
27 军平大姐军妍就不同，现在叫父母操心的时候比较少，多数时候还能替军平妈出出主意。军妍结婚早，念卫校的时候认识了旁边一个学校的大学生是农村的，两个感情很好。当时军平军莉还上中学，军平妈也没那么多烦心事，大女儿的终身大事她是一定要一管到底。军妍性格内向文静，有男朋友的事情一直没好意思跟父母提，等到两个人快毕业的那个暑假，才带了来给父母看。本来军平妈对那男孩子的长相举止还很满意，可一听家是农村的，有四个弟妹不算，亲生父亲还去世了，跟着继父过。军平妈不管女儿哭成什么样，坚决的把这个男孩给赶走了，这个男生毅力很顽强，又来过好几次，军平妈是来一次赶一次，整整一个暑假把军妍锁在家里不准。后来男生不来了，再后来毕业去了老家的一个城市工作，两个人算彻底断了。军平妈还怕他们藕断丝连，连续半年老偷偷看女儿的日记和信，最后终于确信他们是真的断了。军妍一分配到医院，军平妈就到处托人介绍，最后军妍是以相亲的方式认识的储家宏。储家宏是军平妈一个老同事介绍的，家在本市，就是本省的医科大学毕业的，那个时候也刚去医院，还是实习医生。军平妈详细审查了储家宏的祖宗三代，母亲是中学老师，父亲早就去世，就这么一个独养儿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好歹是本市的。军平爸那个时候已经在组织部了，当然看储家宏的家庭条件不觉得怎么好，难得是军妍不讨厌储家宏，储家宏盯军妍盯的很紧，简直要把军妍捧在手心里，而军平爸妈也还能接受储家宏的家庭条件，储家母亲不用说了，也觉得门当户对的，这样几方面条件都凑的上，就成就了这一对姻缘。
刚刚结婚的时候，军平妈很担心军妍和婆婆关系处理不好。她知道储家宏的母亲不容易，寡妇带儿子，这些年就守着儿子过，也正因为这样，军平妈才担心军妍和婆婆处不好，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多余了。军妍性格内向也很柔顺，储家宏的母亲退休后就跟着小两口住，没出现过什么大的摩擦，即便有，军妍也从来没和母亲说过，不象军莉，一点小事就能半夜打电话回家，所以军平妈觉得军妍的家庭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军莉的婆媳矛盾就很尖锐。不上一年，储老太太就住进了医院，是胃癌晚期，储家宏是个大孝子，那段时间都精神恍惚了，亏了军妍没日没夜的在医院伺候婆婆，军平妈也去帮手，储老太太临终的时候，拉着军妍的手不舍得放开。就为了这，储家宏对老婆一家感激涕淋，更不用说对军妍了。更何况母亲去世，世上最亲的人就是军妍一家了，后来有了儿子亮亮，也是军平爸妈一手带大的。可以说，军平爸妈对储家宏一家的贡献是巨大的，储家宏嘴上不说，心里感激，把军平爸妈当亲生父母一样的孝顺，军平爸妈也拿他当半个儿子待。
但就算储家宏是军平妈亲自看中的女婿，军平妈心里也还是有点小小的不满意。先是在结婚前，军平妈没有把储家宏当作大女婿的首选。军妍长的很漂亮，并不乏追求者，军平妈之所以到处脱人介绍，就是想找个家庭条件好的，储家宏父亲那时已经去世，母亲也退休了，只有个伯父在省级机关是个厅级干部，储家宏去医院，就是伯父安排的，他的家庭条件并不如军平妈想要的那么好。储家宏长的也并不算英俊，按军平妈的想法，是配不上军妍的。可是军妍说喜欢他的稳重，储家宏比军妍大四岁，那时简直把军妍捧在手心里，为了追求军妍，每到周末就到军平妈这报道，家里的家务全包了，把军妍当大小姐般的伺候着。军平妈就是看到了这点，觉得女人嫁人当然还是要找个会心疼人照顾人的，这样才是真正的幸福，所以后来才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可是结了婚才知道，事实跟想象的还是有差距的。
男人在追求老婆的时候都表现很好，结了婚就原形毕露。储家宏在家是独生子，父亲没去世时，家里条件不错，就宠着他。等到他大学时候父亲去世了，母亲更把他宠得在家里什么也不叫他做。储家宏追求军妍的时候的确表现得很稳重，因为他比军妍大。可他回了家，在母亲面前，依然是个孩子。结果，一结婚，开始的时候家里的事情还是储家宏的母亲一手包办，军妍是不用动手的。等到老太太一去世，储家宏心神恍惚了很久，军妍心疼他，家里的事情就都包了，孩子出生，军平妈又包了带孩子，加上储家宏是医生，一天到晚忙，这样几年下来，家里家外的事情都变成了军妍和军平妈张罗，储家宏基本不管。军平妈有时候想，大女婿人是不错，可当初指望他能把军妍伺候好，现在反过来军妍把丈夫伺候得周周到到，不但伺候丈夫，连婆婆的病也没日没夜的操劳，自己又是个护士，工作本来就累，军妍的日子过的实在太辛苦了。这不是军平妈当初选择储家宏的初衷。军平妈有时候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看见躲在房间里的碧儿，心里很为军妍难过。亲生的女儿过的这么辛苦，自己现在照顾不到，到是天天给媳妇煮饭洗衣，人和人，怎么差这么远呢。
28碧儿回到家后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可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出来。她不能确定，这是一个母亲的直觉，还是没有来由的胡思乱想。每个晚上的电话里，她把这种担心告诉军平，军平叫她不要胡思乱想，“真有什么事情，有我妈呢 。”军平这样安慰碧儿，“我妈养大我们姐弟三个，而且亮亮也是我妈带大的，带的多好，你不用担心，我妈什么都懂。”碧儿在心里苦笑，是啊，在军平的心目中，军平妈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所以，现在他的老婆大着肚子，他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交给他妈就一切OK了。
军平甚至每天的电话都不知道要问问碧儿身体怎么样，孩子又有了什么反应。碧儿很纳闷，那些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画面，准爸爸满脸幸福地贴在老婆的肚子上听着宝宝心跳的声音那样的温馨的画面难道都是编出来的，军平从来没有这么做过。有一次，碧儿拉着军平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叫他感受下宝宝的动静，军平勉勉强强地随便摸了一下，就把手缩回去，说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还有一次，宝宝在肚子里面突然动了一下，碧儿的肚子动了动，惊喜地掀起衣服叫军平看，谁知道军平看了一眼，就说快点盖上别受凉，这个肚子看上去太镱怪了，对“镱怪”，军平用的就是这两个字，碧儿为这个伤心了好几天，她认为，军平这是嫌弃她变的丑陋了。
有时候看着肚子上的花纹，想着那次军平的表情和他用的这个词，碧儿心里很难受，又很担心，她害怕，害怕生了宝宝，自己变得不是以前那个军平喜欢的碧儿。她觉得自己很了解军平，军平是一个什么都讲求精致完美的男人，想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军平曾经洋洋自得地说，他找老婆，就一定要找个漂亮而与众不同的。
军平妈也很看重人的模样，很为自己的三个儿女都有着精致的眉眼而骄傲，包括军平这男孩子，眉眼也是无可挑剔的标致。所以军平妈经常在碧儿面前有意无意地表现出这种得意和骄傲。碧儿心里承认自己不如军平的两个姐姐美貌，可是，心里承认是一回事情，被婆婆这样当面地示威是另一回事情。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天天听着人家赞别人的美貌，提醒自己眼睛不够大，睫毛不够长，身材不够苗条，穿衣服没品位呢？
除了无所不能、无所不会，军平妈在军平的心里还是无所不知和品位高雅的。比如军平妈说，女孩子要丰满白皙才是漂亮的和有福相的，军平就老是觉得碧儿太瘦太娇怯了。碧儿个子不算高，又是瘦瘦的肩膀，本来自己就觉得不够丰满圆润。其实女孩子，多半都对自己的某个缺憾耿耿于怀的，有的总觉得自己胖，有的总觉得自己黑，还有的觉得自己不够丰满。碧儿很耿耿于怀的就是自己的平胸。本来女孩子都喜欢瘦一点再瘦一点，碧儿也一样，可是军平妈从结婚前就开始说起，说碧儿太瘦，又不会做菜，又不会吃，衣服要穿最小号，腰又细，将来生孩子怕不顺利，哪象自己的两个女儿丰满圆润，一看就是生男孩的样子。开始的时候碧儿听了这些话还笑笑，心里想军平妈也大小算个知识分子，说出话来这么封建迷信。可后来连军平看玩笑的时候也笑她的胸平，将来肯定没有奶给宝宝吃。碧儿就开始不高兴了，也开始在乎自己的身材了。越在乎，就越觉得自己变的丑了，对军平没有吸引力了。
又比如，军平妈说，女人三分长相，七分要靠打扮的。所以衣服一定要穿的有品位。品位是靠什么保证的呢，靠好的品牌。所以，军平经常拿着同样款式不同牌子的T恤说；“还是妈买的这个好，品牌东西是不一样的。”碧儿承认，品牌的东西的确比一般要好上那么一点点，可是，就这么一点点，价格是普通东西的10倍甚至20倍，这样的好值得吗。军平又说，自己并不是一定要买品牌的，普通的也一样穿，但好的总归是好的，这是事实，他只不过说事实。结果，事实就是，军平只喜欢穿军平妈和军平大姐买的衣服，万不得已才肯穿碧儿买来的便宜货。碧儿很气，自己舍不得吃舍不的穿，可给军平买东西没有舍不得，总是在经济条件许可的范围里买最好的给他，可军平却把自己的好心当作便宜货，一起丢在角落里。这还不算，军平还要经常用关心她的口气说；“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买几件得体的衣服。其实衣服不在贵，在于适合自己。”碧儿每次听了这话，都要气得偷偷哭上好几天。什么叫适合自己，什么又叫得体，2000多的裙子和100块的东西能比么，更何况，碧儿根本不觉得自己穿着不得体，从来也没有人这么评价过她的衣着品位，除了军平和军平妈。为什么呢，不就是因为，自己舍不得买蕾迪中心里的进口货么，她怎么可能舍得买，一个月的薪水就那么多。她更加的不明白，就凭着军平大姐军妍夫妻两个，一个护士，一个医生的薪水，就买得起那些进口货，她的钱，从哪里来。有次说到这个话题，军平妈一句话把她噎得够够的，军平妈说：“女人家就是要会当家过日子，军妍就是会当家，才能用有限的钱用在提高生活质量上。这个本事啊，你要学学。”
29 军平妈一直觉得碧儿不大会过日子，至少没有自己两个女儿会过日子。所以，军平妈觉得，在儿子的家庭琐事上她是有义务也有必要多操一点心的，军平下去挂职锻炼的这一年，又赶上媳妇怀孕，更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地操心每一件事情。但事与愿违，二女婿郭智在媳妇碧儿出院后的第三天打了个十万火急的电话来，军莉上班的路上，在校园里为了躲个学轮滑的小男孩，摔了一跤，刚刚送去了省人民医院，郭智说，自己赶着要去美国参加一个学术交流，机票都定好了，下午就要走。军平妈急的冒火，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说你安心去，我和你爸去医院。
这样，军平妈才从医院把媳妇接出来，气还没喘匀，又要回去医院照顾女儿。以至于医院的王主任看见军平妈又来了医院，很是奇怪，以为碧儿有什么问题，王主任对碧儿印象很深刻，特别嘱咐军平妈；“你媳妇血型很特殊，是RH阴性血，眼看快生了，新生儿很有可能有溶血症，必要的时候需要大量输血。”医院里这种血型的血液储备很少，王主任叫军平妈最好能找到相同血型的亲属，生的时候随时准备输血。军平妈早知道碧儿的情况，大女婿曾经安慰过她，说这种情况也并没有什么，医院有血液储备。但听了这话，军平妈心里揪心，担心医院的血液有问题，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个血型相同的亲属，这个人，只有在碧儿的亲属中找才有可能找到。军平妈还没顾的上安排这事，军莉的事情又来了。主任说，军莉是高龄产妇，现在情况很危险，要留在医院保胎，直到孩子出生。这样，军莉在医院一刻也离不开人。军平爸妈两个人轮流值班，几天下来，累得瘦了一圈。也顾不上碧儿这边了。
碧儿对血型的事情也有点心惊胆战的，和碧儿妈通了好几次电话说起这个事情，碧儿妈很有把握地说没事。当年自己也是这个血型，还不是生了她们姐弟两个都很健康。即便真的有事，碧儿妈说，自己就是RH阴性血，到时候就在医院等着，随时准备输血给外孙。碧儿弟弟小立没有遗传母亲的血型，而是完全遗传了父亲的O型血。在碧儿的亲属中只有母亲是相同的血型。还有一个人也是RH阴性血，这个人就是欧阳晔，而且碧儿和欧阳晔都是O型RH阴性血。碧儿妈和欧阳晔的目前就是因为这种稀有血型，才成为最要好的朋友，当年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她们互相都是对方生命的保证。所幸，当年的碧儿和欧阳晔也完全地继承了母亲的血型，没有出现母婴血型不合的情况。碧儿妈希望欧阳晔做自己的女婿，这也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因为这种血型，对男人来说，只要没有大量输血的需要，并没有什么，但对女人来说，生育下一代，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RH阴性血很稀有，碧儿遗传了母亲的血型。刚刚结婚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种血型对于怀孕的严重性。在任性地独自去做了第一次流产之后，碧儿妈又急又气，担心她很难再有孩子。碧儿才知道，Rh阴性的孕妇如果第一次流产了，第二次孩子产生溶血症的几率会增加一倍。碧儿肯定，自己迟迟不能再怀孕，和这次流产也有直接的关系。这次怀了孕，碧儿三个月的时候就去市中心血站做了免疫性抗Rh抗体的测定，显示是阴性的，这次住院，又做了一次抗体的测试，还是阴性，应该说安全度还是比较高的。主治的王主任也叫他们不要过多的担心，但作为母亲，碧儿看了太多的RH阴性血的资料以后，还是特别地担心宝宝的安全。医生也说了，生产的时候，准备好血源 不一定用的上，但是很重要。碧儿想妈妈快60的人了，身体并不好，让妈妈输血给自己和宝宝显然是不现实的，她也不能忍心。所以，碧儿思来想去，最可行和可靠的办法，还是要请欧阳晔帮这个忙。
碧儿想法让碧儿妈犹豫不决。请欧阳晔帮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但碧儿妈担心军平一家会有的想法。这次碧儿住院，碧儿妈能看出来，军平妈对欧阳晔的出现很疑心很在乎。碧儿妈固然不满意军平这个女婿，也不满意军平一家对碧儿的态度，但毕竟碧儿和军平结婚快五年了，孩子都要出生了，她可不想被亲家母说她的女儿没有家教，更不想因为误会影响女儿的家庭幸福。碧儿妈的思想很传统，她希望女儿和军平小两口和和美美地过上一辈子，这也是所以父母心中的期望。所以碧儿妈坚持还是自己准备输血。毕竟，现在抗体的检查都是阴性，也就是说，宝宝的血型和母亲的血型是吻合的，应该不会需要进行大量的输血。碧儿说服不了母亲，又不能忍心，更不想因为害怕婆家无中生有的疑心就把母亲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她问心无愧，如果婆婆和军平一定要为了这个猜疑，那就让他们猜疑好了。她自己对欧阳晔说了这事。欧阳晔答应得很痛快，为了碧儿，他实在是什么都可以做。碧儿没有对军平说，她想，也许根本用不上，何必多事，何况，军平很忙，忙得两个礼拜没回家，军平爸妈也很忙，忙得住在医院了守着军莉。碧儿就是想说，也没机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