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孩子们放学回来。孩子们一进门，婆婆从她的房间出来了。看见翔瑞，立即接过
翔瑞的书包说，用手中的扇子给翔瑞扇着风：“宝儿啊，外面热吧，上学累吧，肚
子饿吧，奶奶这儿有香蕉还有饼干。奶奶给你拿。”说着把翔瑞拉进了她的房间。
秀敏打开冰箱，发现她买的水果没有了。再开食品柜的门一看，里面空空。秀敏立
即明白了婆婆把所有吃的都收进了她的房间。秀敏看着涛涛，涛涛还在发愣，也许
不明白怎么只有翔瑞有吃的，我没有？秀敏原来家里的零食一向对涛涛公开，涛涛
想吃什么就自己去拿。秀敏一阵难过，对涛涛说：“妈妈带你去买冰淇淋。”。然
后秀敏冲着婆婆的房间大声喊道：“翔瑞，我和涛涛哥哥一起去买冰淇淋，你去不
去？”
“我去。”翔瑞匆匆从奶奶房间出来，随手把手里的香蕉扔了。
奶奶急急追出来：“宝儿啊，你吃香蕉。”等她站稳一看,已人去楼空。
秀敏给孩子们买了冰淇淋，还买了其他的零食，所以当孩子们回到家的时候，奶奶
想给翔瑞其他零食的时候，翔瑞已经不感兴趣了。
秀敏去做饭，凉拌了黄瓜，炒了土豆丝，西红柿鸡蛋，做了个豆腐汤再加上昨天还
剩了两个菜。还有烤鸡。
做饭的功夫，天成回来了。
秀敏陆续把菜放在餐桌上。孩子们洗了手过来坐好准备吃饭。
餐桌是长方形的。天成坐在顶头，翔瑞和奶奶坐一边。涛涛坐一边，边上还留着秀
敏的位置。
秀敏发现，本来菜是随意放的。但是婆婆一上来，把剩菜换到了涛涛和秀敏坐的这
一边。
秀敏最后一个上的是烤鸡。
“还有烤鸡啊。”天成说。
“是啊，是啊”婆婆接口到，好象烤鸡是她买的。接着婆婆伸手撕了一只鸡腿，给
翔瑞：“宝儿啊，多吃点。”然后又撕了另一只鸡腿，给天成：“你也多吃点，干
了一天的活。累了。”
秀敏对婆婆的行为有些愤怒了。这是什么意思？一家人要分三六九等？好吃的给翔
瑞和天成，她和涛涛只配吃剩菜？秀敏看到涛涛有些发愣，心里有些酸楚。于是，
突然对要把鸡腿放进嘴里的翔瑞叫到：“翔瑞，先别吃。这鸡不能吃。”翔瑞停止
去咬那鸡腿。秀敏接着说：“要热一下才能吃，我忘了。”
“你不是刚买的吗？还要热？”婆婆问。
“买的时候人家说了吃之前，还要用微波炉热一下。”秀敏答道。
婆婆百思不解，明明买回来后她去摸了一下，鸡是热的。怎么还要热？
秀敏把鸡腿收回来，连着鸡身，一起放进了微波炉。
转身又来到桌前，端起两盘剩菜：“要不剩菜就别吃了，那些菜也够了。”
婆婆一看急了：“又没坏，怎么不能吃？”站起来抢过两个盘子，气愤地说：“这
么好的菜就不要了，太浪费了，不是你的钱你不心疼？你不吃，我吃。”这样那两
盘剩菜就放在了婆婆的前面。新菜转到了秀敏和涛涛的面前。
鸡热好了，秀敏去端过来，先把两个鸡腿给翔瑞和涛涛一人一个。然后自己撕了一
个她爱吃的鸡翅膀。顺口对婆婆和天成说：“吃吧，趁热的吃。”
婆婆象是明白什么，赌气不看烤鸡，只吃那两盘剩菜。还是天成看不过去，动手撕
了另一个鸡翅膀放在了老妈的碗里。
吃了饭，秀敏在厨房里收拾，把剩下的一点鸡皮，鸡骨架，倒进垃圾桶，婆婆正好
进来，又不满了：“这不是还能吃吗？怎么又倒掉了，你真会败家。”
“已经热过了，再热就不好吃了。”
“怎么会不好吃？你就是浪费。”婆婆依旧不满。
秀敏笑着说：“您别心疼了，那不是用您的钱买的。您给的10元钱我不是都买了您
要的蔬菜了吗？这鸡是我掏钱买的。扔就扔了吧，我都不心疼，您心疼什么？”
“什么10元钱？”天成听见婆媳在说话，这时正好进来问。
“妈早晨给的生活费。”
天成不语。婆婆无话，走了。
秀敏去照顾孩子们洗澡，天成陪婆婆拉了她的房间密谈。
等秀敏忙完，回到卧室的时候，天成正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生闷气，第一天，好象家
庭气氛就不对，两个女人你来我往，呛起来了。一见秀敏进来，天成没好气的说：
“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尊重老人？有好吃的先让老人，这点都不懂吗？”
“这是你们家的规矩？我怎么看见的是有好吃的妈在让你和翔瑞啊？”秀敏反唇相
讥。
天成答不上话来，之好转移话题“妈说下午放学的时候，她在给孩子们拿水果，你
不让孩子们吃，非要带他们去吃冰淇淋。”
“她没告诉你我为什么带孩子去买冰淇淋？她把我买的水果、零食全收到她的房子
里去了，等孩子们回来，她拉着翔瑞就进了她的房间，给翔瑞拿吃的，把涛涛冷在
客厅里？这是什么意思？翔瑞是少爷，涛涛比他矮一等，没资格吃？我怕孩子们感
觉到你妈的这种不公，所以我只好把孩子们带走了，没当场说她，已经她面子了。”
“她妈没那个意思，她习惯了把好东西给翔瑞留着。”天成解释。
“习惯？把剩菜给我和涛涛，把鸡腿给你和翔瑞？好象你也挺享受这样的不平等的
习惯啊？那我还习惯放学只接涛涛一个人呢，好吃的只给涛涛留着呢。”秀敏冷笑。
“不是那个样的？”天成无力地辩解。
第一天，就生出这么多事来，怪谁？
过了一会儿，天成说话了：“你说，一个月要多少钱？”
秀敏没说话。
“你怎么不说了，要多少钱？”天成接着又问。
秀敏说：“我现在不想说这个事，你给我的感觉是，我在向你要钱，我是乞丐，你
是施舍者。”
(3) 我行我素
一夜无话，早晨，吃过早饭，秀敏准备出门送孩子上学。回自己房间拿包时看见床
头柜上放了500元钱。秀敏明白，那是天成留下的。秀敏收好钱出来，婆婆在客厅，
又拿出10元钱来给秀敏：“你今天去买点茄子，……”
还没等婆婆说完，秀敏打断道：“妈，您不用给钱了，天成已经把这个月的生活费
给我了。这钱您自己留着花吧。”
“啊？”婆婆愣着了，没反应过来，秀敏带着孩子出门了。
秀敏送孩子上学回来，开始收拾家里，先是把昨天一家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婆
婆看秀敏用洗衣机就过来说：“就几件衣服，手搓搓就行了，用洗衣机，洗不干净，
还浪费水浪费电，那都是钱啊。”
用手洗衣服？那是老早以前的事了，秀敏娘家自从有了点钱，第一个买的电器就是
洗衣机，从那以后，就再没有用手洗过衣服了。秀敏想起来买这台新洗衣机之前，
这个家里原来有一台洗衣机。洗衣机的外表，看起来是新的，还说洗衣机不用换了，
可打开一看，里面那股霉味，还有擦都擦不掉的黑色霉滓，原来是长时间不用的原
因，让秀敏决定以旧换新，淘汰了那台其实没怎么用的洗衣机。
“那衣服，还没穿破，全是洗衣机搅破了……”婆婆还在唠叨，不过秀敏已经把洗
衣机开动了。
秀敏接着清理的是厕所。秀敏至今还记得当时来这家时，那厕所的异味，当时还奇
怪，怎么自己家里会把厕所搞得这么脏？现在明白了。婆婆上厕所从来不冲水。她
有一个桶放在厕所里，专门装洗脸洗手还有洗衣服的水，拉了大便，就用那水冲，
小便就不冲算了。秀敏进来以后，已经开始提醒翔瑞上完厕所之后要冲水洗手。但
老太太还是固执的用她的老一套，每次婆婆用完厕所以后，秀敏等她一出来就进去
把厕所冲了。这引起了婆婆的不满：“这么浪费水，不是你的钱你不心疼啊？”
进门过道原来有一条长长得黑印迹，是当初他们进门不换鞋积攒的印迹。后来在装
修中被除掉了。秀敏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家穿的便鞋。让大家进门就换鞋。大家都
换了，但是婆婆不换，好在婆婆不常出门，她一进门，秀敏就拿着拖布侍候着了，
她走到哪儿，秀敏就跟着拖到哪儿。这有引起了婆婆的不满：“你这么老跟着我，
让我晕，你是不是不让我在自己家里走动？”
“没事，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我就是看见脏印子顺手就擦掉了，要不地板脏了，
喊人来弄，又要花钱。”秀敏十分好脾气的说。
花钱，是婆婆的软肋，婆婆开始换鞋了。其实换了鞋她才发现，在家里穿便鞋真的
很舒服。
秀敏做饭的时候，婆婆照例要来视察，然后指导，婆婆的菜谱非常简单，就是土豆，
西红柿，黄瓜啊无非是些大众菜，所有的菜都是放点油，用水一煮。所以，当秀敏，
买点虾，买鱿鱼回来，把鱿鱼切出花样来的时候，婆婆一脸不屑：“秀敏你就是会
花钱，是不是现在有天成给挣钱，你就使劲的花啊？把原来没吃到的全要吃到？”
“我原来没吃，我怎么会做？”秀敏笑着问婆婆。
秀敏炒菜时用抽油烟机，也是婆婆唠叨的一个把柄：“你把窗户打开就行了。搞个
机器在这儿轰轰响，让人头痛。”
“那您出去吧，这儿不要人帮忙。”秀敏劝到。
“那还是费电啊？”婆婆说
“可是厨房干净啊，少好多油烟啊。脏了难得擦洗。”秀敏解释。
“你啊，就不能将就一点。”婆婆依旧不满。
秀敏是下午送孩子上学之后去市场，买菜，买水果。再给孩子们买些零食。
秀敏一般买好几种水果，每种不多。回家以后做一大碗水果沙拉，用保鲜薄膜封好
放进冰箱，在放进冰箱之前她会告诉婆婆：“妈，水果都放在冰箱里，还有我做的
水果沙拉，您想吃自己拿。”
“我知道。我自己的家还要你告诉。”婆婆说。
“噢，那行，本来就是，买回来的东西就是大家吃的。”秀敏不温不火的说。
给孩子们买的零食依旧放在食品柜里，秀敏依然告诉婆婆：“妈。您要是想吃了自
己拿。”
“我不吃，我没那么馋。”
“我又没说您馋，我是告诉您东西放在这儿，大家都能拿着。”秀敏话中有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好象我吃独食了。”婆婆尖刻的说。
“我没这个意思。我怕到处乱放，别人想吃的时候找不到。”秀敏依旧软中有硬的
对付着婆婆。
每天放学，孩子们一进门就有水果沙拉吃，秀敏在水果沙拉上面放一大勺冰淇淋，
孩子吃得兴高彩烈。
婆婆第一天收到她房间的水果没有人吃，香蕉的皮已经发黑了，梨皮发皱。婆婆悄
不声的拿出来放在茶几上。秀敏收拾屋子的时候就给扔了。
婆婆问：“放在茶几上的香蕉呢？”
“我扔了。”
“怎么扔了？还能吃。”
“皮都黑了，要吃冰箱里有新的。”
婆婆生气，秀敏哪里是扔水果，分明是对她的嘲笑。
秀敏就在婆婆的唠叨下操持这家务。不过婆婆说婆婆的，秀敏做秀敏的。这样婆婆
非常郁闷，这个媳妇一点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哪里还有个小辈的样子？只要天成
按时下班回家，吃完晚饭，婆婆就会把天成叫到她的房间，关上门，开始告秀敏的
状。无外是，这一天秀敏怎么对婆婆的话置若罔闻？怎么蔑视婆婆？怎么话里有话
地骂婆婆？怎么浪费？婆婆告状是个高手，非常知道那些该说那些不该说，然后断
章取意地把秀敏的话学给天成听。在天成听来，这一天，秀敏在家没干别的，就是
和婆婆作对了，并且是诚心想把婆婆气死。
秀敏这个时候和孩子们在一起，让他们做作业，然后一起做会儿游戏。洗澡，刷牙
洗脸睡觉。
等孩子们睡觉了，婆婆的状也告完了。天成郁闷地等着秀敏，要好好说说她。
秀敏一进自己的房间，看见天成郁闷的样子就笑了：“怎么着，我的批斗会开完了？”
“你也是，怎么老惹妈生气。”天成瞪着眼说。
“行，打住，原因很简单，就是你妈要当家，要指挥我干活，要我看她的眼色行事。
我不愿意，所以她生气。要她不生气，只能我让她当家，你说我能让她吗？”秀敏
问。
天成被问住了。想了想说： “你就不能让让她吗？”
“怎么让她？”
“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那合着我还是保姆？我不是一开始就建议你找个保姆侍候你妈，找个家教管你儿
子。可你不听，非要结婚。怎么样自找苦吃吧。”秀敏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行了。你能不能让我回来安静一会儿，每天回来就是你们之间鸡毛蒜皮的事。”
天成非常生气。
“是我跟你唠叨的鸡毛蒜皮的事吗？是你妈说的。要烦也是你妈烦你啊。”秀敏笑
道：“卢天成，你这样说，我可就要批评你了。你妈因为管不住你自作主张找的媳
妇心情郁闷，找你发发牢骚，你就这么不耐烦了？你还是孝子呢。你妈在你这儿把
牢骚发完了，不郁闷在心里，就不会得病。所以你听你妈发牢骚，也是一种尽孝。
你明白？”
天成一愣，愣没想明白，怎么到头来成了他的不是？秀敏笑着接着说：“你抱着尽
孝的态度去听你妈发牢骚，你听就听了，立即就忘掉，也别往我这儿说了，免得我
听了我又跟你吵，你不是两头受气？”
家里的费用问题，也在两人的协商中解决了。秀敏说：“我和涛涛两人过的时候，
一个月不算别的开销，日常开销大约一千元钱。咱们现在五个人，在两千到两千五
之间。要不你出一千，我出一千先过过，少了再添点。”
“你出一千？ 你哪里来的钱？”
“不是你给我发工资吗？我就用我的工资。”
“行了，你的那点钱还是留着吧。”
“那不行，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为什么要靠你，搞得好象我和涛涛要你养似的。一
人一半家用，你已经给了500，再把500打进我的卡里，我刚开了个新帐户，专门用
来放生活费的。”
“好吧，你说了算。”天成知道拗不过秀敏，答应了。
“不过头几个月，可能还要多花些钱。好几个窗帘要换，还要买些装饰物。翔瑞的
衣服要全部重换。还有，厨房用具要全换，家里的那些就锅，外面全被烟熏黑了，
看着就让人没食欲。”
“好的，我再多给你五千，看够不够。”
(4)冲突
九月的第二个星期六下午，秀敏决定带孩子们去少年宫。在这之前，涛涛就进了两
个训练班，一个是国际像棋班，还一个是空手道班。两个班都在星期六的下午，每
个班一个小时。这一天正好是新学期开课的日子。
秀敏也想带翔瑞去，看看翔瑞喜欢什么，也让他报一个班。中午吃完午饭，秀敏问
天成：“你今天有事吗？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也看看翔瑞学点什么好？”
天成正好没什么事，答应和秀敏他们一起去。
这是结婚后，天成第一次和孩子们一起活动。也是自秀敏进了这个家以后，孩子们
第一次坐天成的车出行。
涛涛非常喜欢车，原来一直羡慕秀敏的哥哥姐姐家有车，现在他能坐天成的车感觉
是坐自己家的车一样，于是，他兴奋的叫了起来：“噢，坐车了，坐车了，我可以
坐前面吗？”
翔瑞本来对车的感觉一般，对前坐后坐也无所谓的。只是涛涛这么一喊他也跟着喊
起来了：“我也坐前面。我也坐前面。”
秀敏立即说：“两人先说好，去的时候一个人坐前面，回来的时候另一个人坐前面。”
可秀敏的话为落音，天成把前面的车门打开，对翔瑞说了一句：“来，儿子上来吧。”
然后让翔瑞坐了进去。
兴奋的涛涛一下子呆住了。心情凉下来的还有秀敏。她带着涛涛站在外面没有上车。
天成坐在司机的位置上喊：“上来呀。”
“天成，你出来，我跟你说句话。”秀敏把车门打开对天成说。
秀敏和天成走到离车少远的地方。秀敏说：“你不觉得你让翔瑞坐进去有点太快了。
两个孩子都想坐前排……。”
“嗨，多大的事，搞得大惊小怪。”天成掉头就回到车里。
秀敏生气地看着天成钻进车里，走过来，拉着依旧站在车外涛涛的手，然后拉开车
门对翔瑞说：“翔瑞，阿姨和涛涛哥哥不坐爸爸的车了，我们去坐出租车，你跟我
们去，还是跟爸爸？”
“我和你们去。”翔瑞连忙下车。两个星期的相处，他对这个新妈妈和哥哥越来越
依恋了。
“那好吧，和爸爸说再见。”然后秀敏拉着车门让翔瑞下车，一手拉一个孩子，头
也不回的走了。
涛涛的国际像棋课下午两点开始。涛涛上课去了，秀敏带着翔瑞，一个教室一个教
室地看过来。有学唱歌的，学乐器的，学武术的，学围棋的，学京剧的，学画画的。
因为是刚开始，有的班为了招收新生，教室是半公开的。有兴趣的小朋友，可以自
己进去上课，如果喜欢的话，下课了就可以报名。经过每一个班的时候，秀敏都要
问翔瑞：“想不想进去看看？”翔瑞总是胆怯地摇摇头。到了画画班的教室，翔瑞
停住了，秀敏又问翔瑞：“想不想进去看看？”翔瑞还是摇头，但不急于走。秀敏
就带着他站住了。这时，教画画的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过来了问翔瑞：“小朋友，喜欢
画画吗。”
翔瑞羞达达地躲在秀敏的身后。
秀敏把翔瑞拉到前面，笑着说：“翔瑞告诉老师，说你喜欢。”
“喜欢画画呀，那进来吧。”老师拉着翔瑞的手就进了教室。翔瑞边进去边回头看
秀敏，秀敏给他做了个伸大拇指的动作鼓励说：“阿姨在这儿等着你。”
翔瑞坐在教室里，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心神不定，总是看看窗户外面秀敏还在不在，
秀敏每次和翔瑞对视的时候，总是对他笑。这样翔瑞渐渐安心了。开始注意画画了。
翔瑞果然对画画有兴趣，画得也不错，得到了年轻漂亮的女老师的赞扬。翔瑞即高
兴有害羞。一堂课下来，翔瑞完成了他的一幅作品。画上面有棵树，有两个奇形怪
状的东西在决斗。课后秀敏问翔瑞画的什么，翔瑞说画的是一个叫吉米的怪物和一
个叫沃夫的怪物在森林里打架。
秀敏问：“那是什么故事里的人物？”
翔瑞解释：“是哥哥讲的故事里的怪兽。”秀敏有点明白：涛涛从小就爱自己编故
事，自己一个人玩的时候，一手拿着一个玩具，想象着这个玩具是个什么怪物，怪
物的名字是他随口编的，可能是电视里学来的，也可能是一时的灵感。秀敏听过无
数个涛涛自己编的故事，从来没有听明白过，没想到翔瑞不仅对涛涛的故事感兴趣，
而且还给画出来了。
教画画的老师过来了：“这个孩子以前学过画画吗？”
“没有。”秀敏回答。秀敏从来没听天成提到过翔瑞学画画的事。
“那他今天画得真不错，让他来学画画吧。下星期来好吗？”最后一句是对翔瑞说
的。翔瑞羞涩地笑了。
涛涛的象棋课也下课了，见到秀敏涛涛滔滔不绝地开始汇报今天老师教了什么棋路，
他又和谁对弈了。涛涛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要对秀敏说，秀敏自然很有兴趣，
翔瑞一脸崇拜地看着涛涛。
下节课，涛涛要去练空手道。
秀敏带着孩子找到训练馆。涛涛已经学一年的空手道了，现在是黄带。涛涛去换衣
服去了。秀敏问翔瑞：“翔瑞想不想和涛涛哥哥一起学习打架？”涛涛笑着不作声，
“咱们在这儿看看涛涛哥哥好不好，看看翔瑞戏不喜欢。”涛涛换衣服出来，站在
队列里开始做热身。秀敏带着翔瑞看了看涛涛的训练。正好一位秀敏认识得教练走
过来，秀敏连忙招呼：“张教练。”
“你好。涛涛来训练呢？”张教练忙回礼。
“是，你们今年还有启蒙班吗？”秀敏问。
“有啊，这个小孩要学？”张教练指着翔瑞问。
“想带他试试。”
“那行跟我来吧。”这位张教练就是涛涛学空手道的启蒙老师。他带着秀敏和翔瑞
到了另一个场地，那里有些刚刚开始学的孩子在那儿伸腿动手的，学一些最基本的
动作。
张教练找来一身服装给秀敏：“让这孩子穿着去比划一下，喜欢的话，下次再来报
名。”
翔瑞穿上空手道服，有些兴奋，羞答答地走到场子中心，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动作起
来。
空手道下课了。两个孩子都很兴奋，涛涛兴奋是因为对任何事情都感兴趣儿，热情
高涨，翔瑞则是因为今天有两个新体验而自豪。回家坐出租的时候，两个孩子也不
争前排后排了。两个人坐在后排一起看着翔瑞的画，涛涛对着翔瑞的画又开始编故
事。翔瑞笑迷迷的听着，偶尔哈哈大笑，偶尔插言。
孩子们的兴致勃勃让秀敏几乎忘了中午出发时曾有的不悦。到了家里，冷冷清清，
婆婆不在客厅，可能在自己的房间。天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地看着电视。和刚刚进
门的兴致勃勃的三个人相比，对于在家的人来说，这个下午显然泛善可陈。
秀敏安排孩子们自己玩，自己换了衣服后开始准备晚饭。
吃晚饭的时候，依然是孩子们情绪高涨，婆婆和天成闷闷不乐。秀敏若无其事。
天成等到孩子们睡觉了以后才爆发：“你今天中午到底怎么回事？说翻脸就翻脸。
把孩子们拉着就走。到底要怎么样？”
“你到现在还问我怎么回事？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了，我原来就提醒过你，现在我们
有两个孩子，不能厚此薄彼，要照顾两个孩子的情绪。可是第一天你妈把零食藏起
来只给翔瑞吃的，两个鸡腿给你一个，给翔瑞一个，让涛涛干看着，今天你又不顾
涛涛的情绪让翔瑞坐前座，这又是干什么？”
“翔瑞坐前座怎么了？那是他爸的车，他想坐哪儿就坐哪儿？怎么的了？”婆婆从
她的房间冲出来叫喊到说。
“好吧，卢天成，”秀敏严肃地说：“如果我送孩子上学去只拉着涛涛的手，把翔瑞
扔在后面不理他，翔瑞会怎么想？你又会怎么想？如果我带孩子们进商店买了东西，
只给涛涛买，不给翔瑞买，翔瑞会怎么想？你又怎么想？我说过不只一次，两个孩
子刚开始在一次生活，要特别小心，不要热一个冷一个。我自问我是做到了，你做
到了吗？”
“你什么呀你，你好意思说，天天早晨，你让你儿子先吃饭，翔瑞吃晚了你也不管？
吃饭的时候你儿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非逼着翔瑞吃青菜，翔瑞要喝饮料你都不给。
你还不恶毒啊，你就是个恶毒的后妈。”婆婆厉声声讨秀敏。
“妈，您说这个我要说清楚了，早晨为什么涛涛吃饭早，翔瑞吃饭晚？那是翔瑞早
晨起床晚，穿衣服动作慢。每天早晨，我同时喊孩子起床。您总在拦着说，翔瑞起
不来，让他多睡一会儿，所以翔瑞每天都比涛涛起得晚。孩子们要穿的衣服头天晚
上我就把放在床边了，可每天早晨您要去孩子们房间一会说穿这个一会儿说穿那个，
您选的衣服，翔瑞不喜欢，搞得翔瑞不好好穿衣服，翔瑞这么大了不会自己穿衣服，
您再一搀和，他就发脾气。所以，他自然吃饭就比涛涛晚。
“我为什么要翔瑞多吃蔬菜，您知道他几天拉一次屎？”秀敏转过头对天成说：
“他三天有时四天才拉一次，拉得屎硬得象石头，把他屁眼都涨裂了，都出血了，
你知道吗？我让他多吃点粗纤维的蔬菜是希望他拉屎能痛快点。为什么不让他多喝
饮料？是因为饮料喝多了影响食欲，翔瑞为什么这么瘦，那是因为他吃得不好，你
看他每天才吃多大一口饭，劝他多吃点饭，比让他喝药还难。”
“行了，你就是一张嘴会说，难道我这个当奶奶的还不如你这个后妈？翔瑞是我一
手带大的。没你这个后妈他也长这么大了。你不就是看中了天成有钱吗，假模假势
地对翔瑞，这刚开始，以后不定怎么样。当后妈的，没一个好东西。”婆婆叫到。
“我对翔瑞好是假模假势。那行，我干脆对翔瑞狠一点、恶一点，就如了你的愿是
不是？”秀敏针锋相对。
天成憋了一肚子的气，忍到现在本来是想谴责秀敏的任性。没想到自己才说了一句
话，自己的本意还没有表达，两个女人在他面前却爆发了前所谓有的战争。
这实在是天成的噩梦。数年前，他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悲剧再次上演，不同的是，
那时候的妻子软弱，不是婆婆的对手，只会以泪洗面，让他心疼难受。而现在这位
老婆却尖嘴厉舌，丝毫不让婆婆一步，并有战胜婆婆之前兆。
果真，秀敏对婆婆步步紧闭：“如果您不放心我照顾翔瑞，怕我害了他，那以后我
就不管翔瑞了，翔瑞的吃喝拉撒您自己亲自照顾。但是今天要说好，最好是立个字
据写明，别到时候你说我不管翔瑞了。字据上写明：因为您不放心我，所以不再允
许我插手翔瑞的任何事情，翔瑞以后的任何事情我都不用负责。行不行？天成你同
意吗？”
“你不管翔瑞，那么你进这个门干什么？”婆婆叫着。
“是啊，让我进这个门就是管翔瑞的。要我管，就要按我的方法管。您就别费心了。”
秀敏斩钉截铁地说。
婆婆张口再想说什么，已经无用了。
(5)中秋节
中秋节到了。今年(不是今年，是故事里的今年)的中秋节正好是星期六，秀敏和天
成商量，中秋那天，把天玉一家请来，大家一起过个团圆节。然后第二天再带着孩
子，一起去娘家。秀敏家里过中秋是女儿回家过十六，不过十五。秀敏的老妈说了：
十五是自己过自己的，十六再大团圆。
中秋前，天成公司的关系户给天成陆陆续续送了不少礼品，秀敏挑了几样看上去比
较精细的，留着回娘家的时候带着，也免得再花钱买了。
中秋节那天，天玉一家来吃了团圆饭，晚上回家前，婆婆拿出一包东西给天玉：
“这是你人家送给你哥哥的，你拿回去给园园吃吧。”
秀敏定睛一看：那包东西，正是她收好了第二天准备带回娘家的东西。
秀敏也不说话。
第2天一大早，吃过早饭。秀敏就出去了，过一会儿，大包小包地拎了回来。进门
的时候，婆婆照例要问：“又买这么多东西干啥？”
“带回娘家。”秀敏平静的答到。
“又乱花钱，家里这么多东西，随便拿几样就行了。”婆婆不满。
“那怎么行，这是天成第一次到我们家过节，总不能太寒酸了，让我姐夫给比下去。”
说着，秀敏就把买的东西拿出来给婆婆看：“猜，这盒月饼多少钱？666元，真不知
道里面包的什么？ 这么贵？我挺好奇的，所以买回来看看。五粮液，上次天成送我
爸两瓶，我爸挺喜欢的，所以又买了两瓶。还给我妈买了点补品，这个听说对老年
人好，妈，我也给你买了一份。”秀敏顺手一个精装的盒递给婆婆。婆婆已经出离
愤怒了：“我不要，我没你妈那么精贵。”
“妈，您这就说错了。人是平等的，谁也不比谁高贵。”秀敏笑着答到。
天成从房间出来了，看到秀敏买的东西问：“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回娘家啊。”秀敏答到。
“你前几天不是收了几样吗？”天成问。
“那包东西让妈给天玉了。”秀敏说。
天成明白怎么回事了，也不好说什么了。有些闷闷不乐：女人真是多事，过个节，
也能生出些是非。幸亏还有钱，要没钱，这事又如果摆平？
婆婆又说了：“家里这么多东西，偏要出去烧钱，以为钱来得容易啊。”
秀敏也不理她，去招呼孩子们，准备出门。
“翔瑞也去啊，不就是乡下吗？又不是么去过？有什么好去的？”婆婆说。
秀敏没理婆婆，回头问翔瑞：“翔瑞今天想不想去外婆家？就是上次你去过的，有
个楼房，还有个大哥哥，还有好多车的家？”
“哥哥去吗？”翔瑞对外婆家的概念不深，不过认定涛涛的选择。
“哥哥去啊。”
“那我也去。”翔瑞说。
婆婆不甘心，接着说：“翔瑞，咱不去，咱在家，奶奶给你好吃的。”
“我就要去，就要去。”翔瑞直着脖子和奶奶嚷嚷
眼看翔瑞又要发脾气，秀敏连忙把翔瑞哄开了。
秀敏她们和老姐一家是前后脚进的娘家们。这是天成婚后第一次回秀敏娘家，还有
些拘束，好在有张中在，可以陪着他。
秀敏的豪华礼物把娘家人也吓了一跳。这太不符合秀敏家的风格了。秀敏的娘家不
大讲究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的。互相送礼讲的是合适。比如：秀敏和秀清看见嫂子
的手的皮肤干燥，给她送一管手霜，比给她送一件时髦的衣服，更让嫂子开心。有
时，市里出了什么新鲜的食物，家里人没尝过，姐妹俩就会带回来让大家尝个鲜。
有什么顺手好用的家具用品，姐妹俩也会买回来也方便了大家，象秀敏这样用钱来
撑场面，这是第一次。
所以，秀敏把带回家的东西一拿出来，首先发言的就是秀清：“呵，看来真是嫁了
有钱人，出手就是不一样，怎么没买个商店回来啊？免得家里人以后跑商店了。”
秀敏妈一看就开始责怪秀敏：“你有钱烧的？买这些中看不中用得东西？”
“不是不是，这是天成的心意，也是我婆婆的心意。”秀敏调侃道。
“一家人玩这些虚架子干什么？”老妈继续责备。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秀敏笑嘻嘻地说。
等到只有老妈，老姐和嫂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秀敏才把买礼物的真正原因说出来：
“我明明收好了一包，当着婆婆和天成的面说是带回娘家的，可婆婆却非要给小姑
子，怕我把好东西搬到娘家？以为我没那包东西就不回娘家了，难道商店都关门了？
我呀，就是故意花钱买贵的东西，还把买的东西的价钱告诉她，就要她明白，别跟
我玩花样，越玩我就越花钱。她就心疼钱。这点东西，够她心疼半个月的。”
“你婆婆是故意的吗？她可能没听清那东西是你要带回娘家的吧。”嫂子没有遇到
过恶婆婆，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恶婆婆一说。
“你也是，回娘家也出这么多事，带不带东西有什么要紧，你婆婆是老人，你得让
着点她。”老妈对秀敏不满。
“哈哈，她那婆婆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让着她，回头她上你头上做窝。”秀清说道。
“那怎么着，你还让秀敏和婆婆对着干啊，为难的是天成。”老妈斥责秀清。
秀敏陆陆续续把这一个月家里发生的事说出来，嫂子象是再听天方夜谭，一个劲地
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秀清说：“要不这样就不是她婆婆了。现在啊，幸亏秀敏厉害，幸亏天成有点钱。
要不啊，秀敏的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了。”秀清医院里有个同事，和天成的前妻是
老乡，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天成前妻和婆婆的往事。秀清和她聊过，自然明白秀敏的
婆婆是什么人。
老妈有不同意见：“秀敏啊，你别一天到晚跟个乌眼鸡似的和你婆婆做对。 你婆
婆一个寡妇人家带大两个孩子，一辈子不容易。你不是自己也带过孩子吗？你还有
哥哥、嫂子、姐姐、姐夫、这一大家子帮忙，不是也很辛苦吗？你婆婆那会儿，没
人帮着，在乡下那样的环境，她不厉害一点，还不被人欺负死啊。”
“可是我又没欺负她？干吗跟我过不去？”秀敏辩解到。
“她也不是欺负你，她就是老思想，一是穷怕了。习惯穷日子了，你想想你婆婆一
辈子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道别人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她心里的好日子怕就是
有吃有喝不愁没钱就行了。所以看你花钱买那些就心疼了。那是她儿子的钱，她不
心疼儿子的心疼谁？再者呢，你进门之前呢，那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说了算。
你一进门，什么事都要做主，也不和婆婆商量着来，一照面就是要和婆婆对着干的
劲头，婆婆怎么会对你好。你说要你嫂子一进门就和我对着干，咱家有那么好吗？”
老妈接着说。
“妈，你才不知道。您和天成他妈不一样。您信的是‘人心换人心’，你敬我一尺，
我敬你一丈，所以咱家总是和和气气的。天成他妈信的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
骑’，我一进门，她就想压我一头，让我乖乖听她的话。你说我能让她压住？”秀
敏继续分辨。
“反正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婆婆年纪大了，你敬她应该的。你要老和婆婆这
么斗下去，让天成多难受啊。”
娘儿几个就这么聊着，时间就过去了，吃了午饭又坐了一阵。秀敏她们就要返家了。
这是秀敏第一次回娘家没有过夜就走，走的时候心里酸酸的。老妈自然也舍不得，
不过嘴里还是说：“走吧，走吧，我也不留你了。你婆婆自己在家，大过节的，没
人陪着。也怪孤单的，回去好好过日子。不许和婆婆做对啊。”说着嫂子拿出一大
包来，婆婆接过来递给天成，说是给秀敏婆婆的礼物。
(6) 风波又起
秀敏和婆婆的日子就这么明争暗斗地过着。秀敏做事的时候，婆婆总得要斥责、反
对、挑剔，秀敏也懒得理她，心里的不悦总是有的。婆婆对秀敏没有影响力，再加
上翔瑞越来越不听她的话，只听秀敏的话。一心只跟涛涛玩，喊他他也不理。心里
越发憋气，这个家，这个孙子，怎么不经意间她就做不了主了呢？
于是婆婆的闹骚只好跟儿子发。天成每天回家，都不得安宁，老妈照例要把他叫
到房间去控诉一番媳妇，照例是媳妇今天又买了什么浪费钱了，又要求翔瑞干什么，
偏心眼了。天成无奈，想让秀敏别和老妈对着干，让自己回家能清静一下，可秀敏
说了：不是她不让他清静，是老太太让他不清静。老太太要说话，只能和儿子说，
那么这个当儿子的只能洗耳恭听了，“他是你娘啊，听她说回儿话不行吗？大孝子。”
秀敏调侃到。
天成烦躁的时候也想：是不是不该结婚，原来那样虽然无趣，倒也清静。不过眼看
着秀敏进门以后，每天回家，有可口的饭菜，家里干干静静，整整洁洁，越来越象
家了，秀敏今天墙上挂副画，明天买个室内植物，这个家渐渐的就有了生气，也有
了格调。更可喜的是儿子有了一些变化，比以前爱说爱笑了，活泼了。也越来越强
壮了，不怎么发脾气了。这不正是他希望的吗？可是一看老妈落寞的样子，又有些
于心不忍。心里暗恨秀敏过于尖刻厉害，才进门一个月，就让婆婆如此黯然神伤。
但是让天成去指责秀敏，他又做不到。主要是只要一张口，理儿好象都在秀敏那儿，
自己总处于下风，这让天成在开口之前不得不三思。三思的结果就是还是不说的好。
一面是曾经在这个家操心劳作、独权大揽，如今丢盔卸甲，一败涂地的老母亲，一
面是神态自若、抢班夺权的新妻，天成的同情心渐渐向老妈靠拢。但是他能做什么？
这个老婆是他娶回来的。当初人家三番两次地拒绝，自己两次三番的恳求，这才把
她请进了家门。他当初预料到秀敏进门后家里会出现一些麻烦的，但是现实比他预
计的显然要猛烈多了。主要是他没有预计到秀敏是这么固执，强悍的一个人。天成
的心里对母亲很是亏疚。因为自己让母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于是当秀敏把饭做好后，天成自己亲自去老妈的房间请她吃饭，在饭桌上对老妈格
外殷勤照顾，一举一动体现了一个孝子的歉疚。在这个时候天成的妈的脸上就会恢
复些神采，一种“身后有人撑腰”的得意，一种打不跨的勇气。这时候她婆婆的风
采再度出现，趾高气扬地对媳妇呼来唤去........
日子就在婆婆这种沉沉浮浮的情绪中流走.....
一天的下午，秀敏接孩子放学回来。象往常一样照顾他们喝了水，吃了水果之后，
让他们在自己的房间玩。秀敏进厨房做饭。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秀敏突然听见涛涛
一声大叫，紧接著就是涛涛嚎啕大哭。秀敏一阵紧张，放下手里的东西冲出厨房，
冲进孩子的房间。婆婆也在孩子的房间。房间的地上零散着急件玩具，翔瑞目瞪口
呆地站在稍远的地方，涛涛捂着脸正在大哭。
“怎么了？”秀敏拿开涛涛捂着脸的手一看，几个火红的指印印在涛涛的脸上
“怎么回事？”秀敏又问了一遍。
“奶奶打哥哥了。”翔瑞小声的说。
“他抢翔瑞的东西。”婆婆在一边申辩道。
秀敏血一下子就冲上了头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向婆婆扑过去，这时她看了看
胆怯的翔瑞，又看了看还在哭得厉害的涛涛，用尽全力压住了自己的怒火。出去拿
了个凉水毛巾给涛涛擦了擦脸和眼泪，然后拉着涛涛，喊了声翔瑞，三个人进了书
房。
“刚刚怎么会事？”秀敏问涛涛和翔瑞。
“我要玩那个坦克，翔瑞也还要玩，我们两就抢起来了，然后奶奶就进来打我。”
涛涛抽泣的说着又哭起来了。
秀敏把涛涛拉进怀里安抚着，问翔瑞：“是这样吗？”
“是”翔瑞有些害怕，胆怯的说。
“两个人要做好朋友啊，要想玩玩具要商量着来，不能抢啊，知道吗？”秀敏强压
内心的愤怒和悲伤，对孩子们说。
安抚了一会儿涛涛，等涛涛的情绪平定下来，秀敏吩咐孩子们出去在院子里的小花
园里玩一会儿。让他们注意安全，别跑远了，一会儿就回家吃饭。
等孩子们出了门，秀敏这才火山爆发冲进婆婆的房间，一把把桌上的茶杯拂到了地
上：“你对我有气冲我来，打孩子算什么？”
“你怎么了，还反了不成。”婆婆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不甘示弱。
“我就反了，怎么了？”秀敏又一下，把桌子上的镜子，给打到地下碎了。
“你等着，我要天成同你离婚，要你哪儿来还会哪儿去？”婆婆跳起脚来。
秀敏一脚把地上躺着的茶杯盖踢得老远：“吓唬谁，离婚怕什么？就是离婚我也饶
不了你。”说着秀敏摔门出去。
天成那天晚上正好有应酬，晚饭没在家吃。吃晚饭的时候，秀敏没有叫婆婆。婆婆
在她的房间里，也没出来吃饭。
天成回家的时候孩子已经睡了。秀敏自己坐在沙发上发呆。天成一进门，婆婆就在
她的房间哭开了。天成眉头一紧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秀敏，走进了母亲的房间。过
了一会儿天成怒气冲冲的从房间里出来，对秀敏吼道：
“妈房间的东西是你砸的？”
秀敏冷冷看了他一眼：“她没告诉你为什么？”
“你怎么这样？妈只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涛涛。”天成愤怒的质问。
“轻轻碰了一下涛涛？你自己去看看。”秀敏愤怒地吼到。
天成走进孩子的房间，孩子们已经熟睡了，睡梦里的涛涛显然已经忘记了下午的那
场不愉快，看上去睡得十分安稳，但是脸上手指印还显而易见。
天成的心也隐隐作痛，他知道，老妈不可能仅仅是“轻轻碰了一下”涛涛。秀敏把
孩子当命一样，孩子受了这样的委屈，她没有发狂打人已经是很克制了。
天成走出孩子房间的时候，怒气已经消了，换之以歉意：“对不起，我没想到妈的
手这么重。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秀敏冷冷的反问到。
“那你还要怎么样？你也砸东西了。”天成不知所措。
“我要打回来。”秀敏咬牙切齿到。
“你，你要怎么样？”天成有些慌乱，不知这个打回来是什么意思，难道秀敏要对
长辈下手？
“我要翔瑞挨同样一耳光。”秀敏坚定地说。
“你怎么这样？又不是翔瑞的错。”天成慌乱的说。
“怎么样？你心痛了？我明天就给我妈打电话，让她过来打，涛涛没有奶奶，但有
外婆，让他的外婆给他报仇。”秀敏咬牙切齿到。
“秀敏，你不能这样？”天成哀求。
“我怎么了，我只要你儿子有同样的待遇？”秀敏冷笑道：“我不知道如果我妈，
我爸，我哥知道了涛涛挨打得事情会怎么发作？涛涛虽然没有爸爸，但在外婆家可
是个宝贝。从小到大没有人动他一根手指头，就是我说他声音大了，他外婆，他舅
舅都会说我。现在知道他挨打了，哼。”
“秀敏，你冷静点，别钻牛角尖。”天成求到。
“行了，你别在这儿罗嗦，让我安静一会儿。”秀敏不再理会天成。
那一夜，秀敏无眠，她不时的去看看熟睡中的儿子，看到他脸上的指印，心里就一
阵难过。现在她开始反思，这个婚是不是结错了？
这个家虽然富丽堂皇，虽然有个男人，但是却让自己这么累， 这么不开心，让儿
子这么委屈。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因为想要个男人，便让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秀敏一夜在客厅和孩子的房间来回穿梭，看着儿子她心酸，看着翔瑞，她也心酸。
她的心里其实真的心疼翔瑞，心疼翔瑞的胆怯和孤独，她真的想把他当着自己的孩
子来关心，照顾，和教育的。刚刚她说出那句“我要打回来。我要翔瑞挨同样一耳
光”是气话，是要天成体会一下自己孩子受人欺负的心情，她又怎么可能拿翔瑞来
来报复呢？说实话，刚才那样一说，秀敏的心里已经开始内疚了。
快到凌晨的时候，秀敏才在沙发上睡着。到了早晨，她的生物钟又把她叫醒。她象
往常一样给孩子们准备早餐，把孩子们叫醒，督促他们穿衣，洗漱，吃饭。这天早
晨，秀敏没有象往常那样去问婆婆：您早晨吃什么。没有单独地位婆婆准备早餐。
甚至没有看婆婆一眼。在孩子们吃完早饭以后，直接送他们上学去了。
秀敏知道自己今天的样子可能很难看，但是在送完孩子以后，她还是没有直接回家，
现在她不想单独面对婆婆。看一眼婆婆就有要冲她咬牙切齿，大喊大叫的冲动。她
在街上四处漫游。这时，手机响了，天成的电话打过来了。
“秀敏，你在哪儿？”天成问。
“在外面。”秀敏答。
“你没回家？你怎么搞得？你怎么把妈从家里赶出去了？”天成的声音带着愤怒和
责备。
秀敏一震，婆婆离家出走了？？？？？
天成继续说：“昨天那事我妈做得是有点过分，我不是替她向你道歉了吗？你怎么
还记仇？你让我妈一个人去哪儿？”
秀敏一言不发，天成的指责已经让她出离愤怒了。没等天成说完，她把手机挂断了。
天成再打过来，秀敏干脆把手机的电源给关了。
秀敏在街上四处游荡着，满脑子里都是天成、 婆婆和她在打架。她不能确定如果
这个时候他们俩其中有一人在她的面前，她会不会冲上去和他们撕打起来，她现在
的心情就是：想打人。
(7)夫妻对话 之一
秀敏在外面游荡到中午时分，才去学校接放学的孩子们。在这里，她意外地遇到了
天成。
天成大概在这儿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见到秀敏，从车上下来：“你去哪儿了？我回
家，家里没你。打你手机你又不开。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还没想好？”秀敏说。
天成显然有些吃惊：“你究竟要怎么样？”
“我不是说了，我还没想好吗？”秀敏没好气地说：“行了，你要不想孩子们受影
响，最好现在什么也别说。”
天成果然闭嘴。
孩子们放学了，陆续地走出校门。先出来的是涛涛，他见到秀敏，就高兴的喊着
“妈妈”扑进秀敏的怀里。涛涛脸上的指印已经不太明显了，看起来昨天发生的事
情没给涛涛留下阴影。涛涛回头看见天成有些意外，不过马上就高兴的叫到：“叔
叔今天也来接我们了？那我们可以坐车回去吗？”
“可以。中午叔叔请客，你想吃什么？”天成问到。
“吃麦当劳可以吗？”涛涛急切的问。
“当然可以。”天成回答。
翔瑞也出来了。翔瑞是个慢性子的孩子，向来放学不着急，看见秀敏，也只是笑笑，
加快了点脚步，走到秀敏的边上，把身子靠进秀敏的怀里，让秀敏轻轻的拍了拍头，
然后才转过身看见爸爸，也没说话。涛涛高兴地对翔瑞说：“今天中午咱们去吃麦
当劳，叔叔说的。”两个孩子高兴地坐进了车里。涛涛照例象说评书的那样，说着
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因为今天有天成接他们，更加兴奋。翔瑞跟着涛涛一起笑，偶
尔也说点什么，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孩子，秀敏暂时忘记了心中的不快，天成似乎也被孩子们所感染，不再阴沉着
脸。
吃完饭，还有一点时间，孩子们就在附近的一家玩具店里闲逛。涛涛被一个高级的
遥控汽车吸引住了，拉着翔瑞一起看着不舍得离开。天成二话没说，马上就把那价
格不菲的玩具汽车买下了。秀敏明白，天成是事为昨天涛涛挨打作补偿呢。
送孩子们去上学后，两个人回到家里，秀敏问：“你今天不上班吗？”
“还上什么班？你说你进这个门 才今天，家里就搞成这样。”天成埋怨到。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秀敏问。
“你们为什么不好好相处，为什么非要吵来吵去的？”天成烦躁的说。
“我也觉得奇怪。我娘家的妈妈和我嫂子在一起都十多年了，从来没吵过架。相反
我妈对嫂子比对我们这些女儿还亲。我自己也没有过这个问题，涛涛的爸爸虽然不
怎么样，但涛涛的奶奶对我可是掏心掏肺的好，我们处得跟亲娘儿俩一样。怎么到
你这儿就成老大难得问题了。”秀敏淡淡的说。
天成听出秀敏的话里有话了：“我知道我妈的性子是急了点，但她不是坏人，她原
来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累，她年轻的时候受外人欺负，我不能让她年纪大了还受
媳妇的气。她就我这么个儿子，她就指望着我了。”
“因为你妈年轻的时候受苦，受累，受过别人的欺负，是不是她就有资本控制儿媳，
欺负儿媳？是不是你的妻子就只能心甘情愿地象门槛一样让你妈踩来踩去？”秀敏
问。
天成想了想，说：“其实我妈已经原来好多了。她原来的脾气还要急，那翔瑞的妈
妈都忍了。”
翔瑞的妈妈？那就是他前妻， 他现在把自己和前妻开始比较了，秀敏心想。
等了一会儿，秀敏说：“我不知道你、你妈还有翔瑞的妈妈之间发生过什么？不过
按你刚才说的话，我有些同情翔瑞的妈妈。看起来她所受的委屈不是一星半点，你
觉得作为一个丈夫，你让你的妻子在自己家里这么委屈，受这你妈妈的气，你合格
吗？”
“……”天成无语。
“不说我了，说翔瑞的妈妈吧，我想，她和你结婚，是因为爱你。是不是因为她爱
你，她就得倒霉做你妈妈的出气筒，让你妈妈把年轻时受的苦，在她身上都发泄出
来？
“你这么孝顺，你就不该结婚，更不应该有孩子，你就该全心全意的侍候你妈，回
报你妈，何苦让你的妻子，你的孩子都跟着受累？或者你就该让你妈帮你着个她称
心如意的儿媳妇，这样，你妈肯定比现在要高兴。你干吗要自己找媳妇？”
“看来我真的是不该结婚，我就活该一辈子大光棍，何苦让其他人跟着受累？”天
成绝望地自语道。
秀敏停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和你妈的矛盾，无非就是她想让我按照她的生活方式
去操持这个家，我不愿意，所谓矛盾就来了。你妈妈的想法是比较老式的，认为媳
妇进门就是你们家的人了，就该为你家当牛做马了，就得事事服从她这个婆婆。你
妈妈大概还认为婆媳之间就是天敌，不是你欺负她，就是她欺负你，所以她要在媳
妇一进门的时候就要把媳妇压住。她有这个想法不奇怪，因为她有她生活的时代和
环境的局限。但是如果你明知她的想法是错误的，还这么顺从她，这么纵恿她，那
就是你你的错。你应该去开导她、帮助她，让她适应现代生活，城市生活，而不是让
家里人跟着她过那种老式生活。”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我妈那个人多固执，你又不是不知道。”天成觉得秀敏说得
有道理，但是好象这些道理在自己家不太容易行得通。
“你怎么知道你妈离家出走了？”秀敏问。
“我妹说的，我妈现在在我妹妹家，一大早就去了。我妹在公司里跟我大喊大叫，
说我娶了媳妇忘了娘。”天成无可奈何的说。
天成的妹妹在天成的公司当办事员。
秀敏一听，摇摇头：“那公司你是老板还是你妹是老板？她居然敢在公司和你吼？”
“我妹那人干事一点不注意影响。要不你去把妈妈接回来？别这么闹下去了。”天
成的语气里已经开始带着乞求。
“第一，昨天你妈打涛涛就是她的不对，不能因为她离家出走了，就变得她成了有
理方，还要我去低三下四地去求她。第二，你妈是自动离家出走的，不是我赶她出
去的，所以我没有义务去求她；第二，她在你妹妹家，不是在地狱里，住几天没什
么了不起； 所以，我是不会请她回来的。要请你请。”秀敏说得非常干脆。
“你以为我没去呀，我上午去我妹妹家了，我妈不回来，她说要你请去她才回来。”
天成期望的看着秀敏。
“是这样啊，那就让她在那儿住几天，等我想明白了再去。”秀敏不以为然。
“那么要多久？”天成衣听说有希望，急切的问。
“几天？我不知道。也许半个月，也许半年，也许两年，三年？看我的心情吧？”
秀敏继续调侃到。
“秀敏，你怎么这样？你不知道人家会怎么说你？你刚进门一个月，就把婆婆赶出
门了。你不怕别人说你。”天成又生气了。
“我不在乎，就当个恶媳妇好了。”秀敏居然笑了。
“你不在乎我在乎，我不能让人说我娶了媳妇忘了娘。”天成越发生气。
“那你就去接你娘回来，她要不回来，你就去你妹妹家孝顺她，你放心，我带着孩
子们保证过得很好。”秀敏坚定的说。
天成终于无可奈何地不知说什么好了。夹在两个强硬女人中间，这滋味太不好受了。
这个时候，他是不是有些怀念他原来那个软弱，善良前妻了？起码她不会这样不体
谅自己。
秀敏看天成的模样，有些可怜他了，于是换了口气，认真的问：“你妈原来是不是
也离家出走过？”
往事不堪回首啊。那时，天成刚刚和前妻结婚，就把妈妈和妹妹从乡下接到了城里，
发誓要让她们过上城里人的生活。那时候，他很穷，一家人挤在一套一大一小两个
卧室的房间里，他让妈妈和妹妹睡大卧室，自己和妻子挤在那间小卧室的单人床上。
母亲那时似乎很以他这个儿子为傲，言语行动中对天成的前妻非常不客气。前妻忍
声吞气，不能露出半点委屈。只要她的言语中有一丁点让母亲不满的，母亲就闹着
要回老家。而每到这时，天成就拉着妻子给母亲赔礼道歉苦苦哀求母亲留下……
“倒是没走，每次都让我留下了。”天成小声说到。
“你？还是翔瑞的妈妈？”秀敏问。
“我让她去求的。”天成悲哀的说。
“然后呢，你妈就经常用离家出走这招来要挟你？”秀敏接着问。
“反正她一不顺，就闹着要走。”天成说。
“然后你就只好一次次委屈翔瑞的妈妈？”秀敏说，“所以说，如果你希望你妈以
后不动不动就用离家出走这招来要挟你，就不要急着去请她回来。”
“那你要我怎么办？就让她在天玉家呆着？那天玉不知道怎么骂我。”
秀敏知道天成犯难，让他背叛他几十年所坚持的东西是不容易，所以她建议：“如
果你为难，你就袖手旁观好了。只要你相信我不是一个狠毒的女人，不会把你妈怎
么着，那么一切交给我，我来搞定。我只要求你不要干涉。”
“那你去把妈请回来？”
“不。你今天去妹妹家看看老妈，告诉她，你有急事要出差，时间长短未定。然后
你把公司的事交待一下，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然后呢？”
“然后你就不要出面了，其他就由我来办啊。”秀敏说：“如果天玉不在你公司里
做，你还可以假装出差，明天去上班，晚上去我的房子里住，可现在你只能真的出
差了。”
天成想了想，无计可施。自己逃避也不失为一个主意，最起码可以躲过这场风波的
风头，过几天大家都平静下来，也许双方就合好了。
于是天成决定：出差去。
(8) 婆婆失算
天成果然出差去了。
家里就只剩下秀敏和孩子们，好象一下子安静了好多，秀敏也轻松了。
秀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约见两个孩子的班主任。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应该和孩子
们的老师们联系一下，了解一下孩子们在学校的情况了。
涛涛的老师说，涛涛已经适应了新学校，有了新朋友，学习也不错，就是话太多，上
课时没点名让他发言，他也老抢着说，要不就和同座说。秀敏知道这是涛涛的老毛
病了，在原来那个学校就这样。和老师谈过以后，秀敏好好地和涛涛谈过一次，给
他一个星期，看他能不能坚持上课不说话。
和翔瑞的班主任曾老师谈话的时间比较长。曾老师从一年级起就带翔瑞这个班，对
翔瑞比较了解。总的来说，她指出翔瑞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上课注意力不集中，人
在课堂，心不在课堂，看着他在课堂不说不笑，好象在认真听课。等喊他回答问题，
却连是什么问题都不知道。有时也不完成作业，问他为什么？他说：不知道。第二
个问题是不善于表达自己，上课发言不积极。和同学交往也不积极，比较孤僻，不
爱说话。课外活动时，老师有时为了照顾他，特地安排他和其他小朋友玩。他依旧
参与不进去。这学期，翔瑞看上去开朗一些了。但表达自己仍然有问题。
秀敏和曾老师谈了很久，两个人把翔瑞在家里和学校的情况都交流了一下，取得了统
一的认识：翔瑞的这些问题一方面与天性有关，一方面也与无人引导有关。比如在
家里，从前是他奶奶主要带他，奶奶带她的方式就是，按照奶奶的想法让他吃饱睡
好。从来不问翔瑞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只是自己觉得翔瑞该要什么就强加于
翔瑞，如果翔瑞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符合奶奶的想法，奶奶马上就制止了。久而久知，
翔瑞就没有坚持自己想法的欲望了。习惯于大人安排的生活。但是如果大人的安排
不合他的心意，他不能表达出来，就只会发脾气。比如：秀敏第一天进门时，奶奶不
让翔瑞睡上铺，结果翔瑞对奶奶的安排不满意，就发脾气。
秀敏和老师一起商量帮翔瑞提高的办法，也许秀敏自己也当过老师，和曾老师谈得
非常投机。曾老师建议秀敏在家里多和翔瑞呆一起，在玩的时候提醒他，培养他集
中主意力和他的表达能力。同时，老师也答应：如果另一个同学的家长同意的话，
她会把那个同学的家里电话告诉秀敏，这样如果翔瑞不知道家庭作业是什么，可以
打电话问。
放学以后，秀敏带着孩子去了书店，让孩子们自己选两本自己喜欢的书。涛涛没几分
钟就选了好几本，犹豫的只是选那一本好。翔瑞，则有点不知所措。
秀敏也不催翔瑞，只是建议他，把看封面觉得好看的书，拿起来翻一翻，如果觉得
里面的画也有趣就买下来。这样翔瑞犹犹豫豫，加上涛涛在一旁建议，终于选定了
两本书。
回到家里秀敏做饭，让孩子们先写作业。等吃完饭，秀敏和孩子们一起看书，秀敏
先读一边书里的文字，然后鼓励翔瑞把书里的故事讲出来。一开始翔瑞坑坑吃吃，
说不了几句，等到后来，也能连灌说几句了。
秀敏又拿出原来涛涛玩过的拼版给翔瑞玩，许诺他：如果没有涛涛哥哥的帮忙，他
自己能完成那个拼版，就奖励他一袋巧克力豆。
因为没有奶奶时不时的干扰，翔瑞和秀敏一起玩了挺长时间。就这样每天秀敏都有
意识的和翔瑞一起聊天，鼓励他在学校里发生得事情说出来。每天和他一起玩，在
他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及时提醒他，渐渐地，翔瑞集中精力的时间长了，说话时
也可以大声了，慢慢的就能清楚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秀敏自由自在干的第二件事就是完成家里的装饰。新窗帘早定做好了，现在把它们挂
出来了。厨房的用具全部换了新的，旧的让秀敏打包给了小区里做卫生的刘嫂。买
了一副画挂在客厅里，又买了几个大小不同的镜框，秀敏翻出了些照片给镶好，然
后放在不同的房间里。
秀敏和天成的房间里，挂的事一张合成照片。秀敏原想找一张她和天成在一起的照
片当结婚照的，等找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居然连一张单独的合影都没有。秀敏的心
里不是不悲哀的。就象老姐说的那样，婚前他们把什么都考虑到了唯一没有考虑的
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孩子们的房间里挂了几张他们各自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他们以前一起玩时的合影。
客厅里的墙上，秀敏挂了一张天成带翔瑞第一次和秀敏，涛涛一起去游乐园玩时照的
一张合影，看上去一家人其乐融融。
在天成出差的第5天中午，秀敏回家的时候，秀敏发现，家里有人来过了。从地下的
一串脚印可以判断，来的是小姑子天玉。
到了下午，秀敏接孩子回家。涛涛是最先进客厅的，一进客厅就喊起来了：“妈妈，
镜框怎么掉在的上了？”
紧接着是翔瑞跟进去了：“是啊，地上好多玻璃。”
秀敏赶紧进客厅，果然，那个镶了四个人在游乐园合影的像框摆在的上，玻璃碎了
一地。秀敏看看婆婆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知道婆婆已经回来了。
秀敏把孩子拉在一边，说：“别扎着了。你们两自己去小区商店买酸奶吧。出门小
心点。”
把孩子刚打发走，婆婆就从她的屋里出来了：“你这个女人，好狠心啊，你想把我逼
走啊，XXXXXXXXXXXXXXXXXXXXX……”接着是一连串的秀敏闻所谓闻的粗语。秀敏立
即想到天成说过，婆婆年轻时，因受人欺负，去别人家门口一骂一天的事。婆婆的
语言天才果然非凡，那些粗语居然没有一句重样的。她很奇怪。那些语言是从哪里
学来的？因为奇怪，秀敏居然忘了婆婆是在骂她，还好奇地看着婆婆。
婆婆骂着骂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以为秀敏会对骂，会生气。或者会害怕，最不
济也要说点什么。那知道她居然即不对骂也不生气，一脸无辜看着自己，好象自己
说的不是中国话，她听不懂。这样一来，婆婆不竟有些泄气，声音也小了一些。趁
这功夫，秀敏也缓过劲来，说：“您骂完没？要没骂完，我带孩子出去住，您自己
到这儿好好骂。”
“你早该从这个家滚出去了。”婆婆狠狠的说到。
“让我滚？你别做梦。我既然和卢天成结婚，就没打算再离婚。除非卢天成把一半
的财产分给我，我还要找回涛涛挨的那一巴掌。”秀敏居然是笑着说的。
秀敏的话给了婆婆狠狠一击，她说要分走天成的一半财产。天啊，婆婆又嚎起来了：
“你这个XXX女人我就知道你是看上了我儿子的钱，……”
“是，我就是看中了他的钱，要我走人，拿钱来，不拿钱来，这家就得我说了算。”
秀敏正色说完，自己也出门去了，把跳脚大骂的婆婆留在家里。
秀敏先去小卖部找到孩子们。带孩子们在小花园里，这才回家。回家的时候，顺便
去小区管理站找了一下搞清洁的刘嫂，让她去家里一趟，说家里的玻璃碎了，让她
帮忙收拾一下。
秀敏带孩子们进家门的时候，婆婆是安静的。见秀敏进门又开口要骂：“你还回来
干什么？”不过看到跟进来的刘嫂，立即闭嘴了。大概是不能确定秀敏找留嫂来干
什么？也许呢，也知道自己当着外人的面破口大骂不是很好看，总之，她没有继续
骂下去。
秀敏让孩子们进自己的房间，吩咐刘嫂扫了客厅，又让她扫了婆婆的房间，那天秀
敏砸坏了的杯子，镜子还在的上躺着，这几天秀敏根本没进婆婆的房间。然后秀敏
给了刘嫂20元钱的劳务费。
趁婆婆安静的时候，秀敏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问：
......镜框的玻璃坏了，要换个玻璃多少钱？
......120块啊，怎么那么贵？镜框才150啊？
......什么特殊玻璃啊？没看出来啊。特殊的怎么还碎？要换个砸不碎的玻璃多少钱？
......还要贵啊？
......那还是得换啊，要不150的镜框就只能当垃圾了。
其实秀敏打的那个电话是随便拨的个空号，是自己在那儿自言自语。 那个镜框是秀
敏买的减价品，玻璃也是普通的玻璃。为的就是让婆婆明白，她砸了那个镜框不但
没吓唬住秀敏，反而又花了她儿子一笔银子，看她以后还砸不砸家里的东西？第二
天，秀敏上街，找了个玻璃店，把玻璃从新安上了，镜框给转移到书房了。
秀敏打完电话，安排孩子们做作业，自己去厨房做饭。留下婆婆一个人郁闷：怎么自
己砸个镜框就砸了那么多钱？出钱找人来打扫不说，换个玻璃就100多块钱。这个女
人真能花钱。想到这儿，她不免有些泄气：自从这个媳妇进门，就没把我这老太婆
放在眼里。事事都要依着她的，老太婆的话她一句都不听。更可气得是：儿子天成
也把这个媳妇没办法。不仅没有办法，还事事听老婆的。孙子也让她给糊弄住了，
不跟自己亲了。自己年纪一大把，按说斗争经验很丰富了，居然治不了这个媳妇。
想来想去，这个媳妇也太过厉害，一来能干，事事她都亲历亲为，我这老太婆只能看
着；二来，是个驴脾气，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固执得要命；三来也是个软硬不吃的
主。自己招招过去，人家不但破招，并且还反戈一击。自己一次都没落下好。现在
还把这个媳妇赶不走了，要走还要给她钱。还有自己打了涛涛一巴掌，也算是惹了
马蜂窝。她要真报复起来，还不定怎么着？她那脾气说一不二，她娘家那大舅子就
不是好惹的。
罢罢罢，要真和她斗下去。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老太太心中一片凄凉，威风了一辈子，最后让这个厉害的媳妇占了上风。
秀敏做好饭，喊孩子们吃饭。让翔瑞招呼奶奶。奶奶不理。秀敏也不说什么，给老
太太留出饭盒菜放在厨房的桌子上。
那天晚上，天成照样打电话来打听情况，听说老妈回来了非常高兴，表示明天就要回
来。
秀敏劝他，还是缓一天吧，他老妈的心情还在郁闷，他要不想撞枪眼，最好等老妈
过了这个劲再说。
天成在电话那头急了：“你又对我妈怎么了？你不能不惹她生气啊？”
秀敏冷笑：“问你句话，XXXXXXXX是什么意思？你们的家乡话吗？”
天成一听，疑惑不解，这是老妈当年骂街撒泼的话啊，秀敏怎么知道？难道老妈又
撒泼了？
再问秀敏，秀敏怎么也不说，就把电话挂了。天成满腹狐疑，听秀敏的话，再在外
面呆一天，才回家。
天成一到家，婆婆就在她的房间里哭喊上了。天成连包也没放，直接进了老妈的房间。
良久，从老妈房间出来，脸阴沉着，问秀敏：“你到底做什么了。妈说你要赶她出
这个家门？”
秀敏简直懒得答理这个弱智的男人，没好气地问：“她是不是说她死也不会走的？”
“是。”
“那不就行了？以后她再也不会用离家出走来威胁你了。”
等到晚上，秀敏才有耐心给天成解释：“你妈本来想用离家出走这一招来威胁你，通
过你来制服我。没想到你在这个时候出差走了，她在天玉家呆了几天，发现我根本
不答理她，你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回来，天玉家呆不住了。天玉来家里打听情况。
天玉来了一看，窗帘也换了，厨房用具也换了，个房间都有照片，家里谁的照片都
有，就是没有你妈 的照片，这部是明白着不把你妈当自己家人吗？回去给你妈说，
你妈一想：好啊，我不在家，你们过得更自在，是不是希望老太婆永远不回家？想
趁这个机会把老太婆赶出家门啊。 老太太一想，离家出走这一招不但没有奏效，反
而中了媳妇的调虎离山计。一赌气就自己回来了。以后呢，也不会离家出走了。就
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男人们怎么都想不明白？
秀敏懒得再和他说婆婆的事了，开始把话题转移到翔瑞的身上。
(9) 累了
婆婆在认识到不可能改变秀敏在这个家当家做主的事实，作了几番最后挣扎以后，
终于偃旗息鼓。不再费力在秀敏面前指手画脚，秀敏在干家务的同时终于没有婆婆
的唠叨了。
婆婆退出战事，让这个家有了短暂的安宁，也给了秀敏短暂的轻松，给了天成短暂
的清静。
不过，婆婆虽然暂时战略退却，但毕竟不甘心，所以只要有机会，她仍然不放过机
会攻击秀敏。
天成最近心情不错，星期天中午午休的时候，和秀敏过了一次夫妻生活。事毕，秀敏
小寐了一会儿，因惦记孩子们，就起床了。天成还在睡觉。
秀敏进客厅的时候，婆婆用以种怪异的眼光看着秀敏，秀敏以为自己匆忙间衣服没
有穿好，低头看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婆婆阴阳怪气的说：“ 你再要男人，也要心疼一下他啊，他就在家休息一天，你也
不放过他，你可以天天在家养着。可他还要在外面挣钱的，身体垮了怎么办啊？”
秀敏没想到婆婆会这么关心他们私生活，并且说得这么露骨，不由得厌恶，恶心。
反讥到：“结婚前我就对天成说了，这个家需要保姆不需要老婆，可他偏要娶老婆。
娶了老婆当然同房，要是没这个金刚钻，干吗要揽瓷器活？”
婆婆一听觉得秀敏的话里有话，好像在讥讽自己的儿子不行，不过又说得不明白，
张了张口，没接上话岔。
秀敏回到卧室，天成正好醒了，隐约听见婆媳在客厅说话，没听真确，就问秀敏：
“你们在说什么？”
秀敏冷冷一笑：“你妈守寡的时间可能太长了。”
天成听秀敏说得不像话，立即生气了：“你胡说什么？”
“别问我。问你妈去。”秀敏坐在梳妆台前梳头，不再理会天成。
象这种口舌之争时时都在不经意间发生，以婆婆的功力，在秀敏面前讨不到半点便宜，
但她屡站屡败，屡败屡战。不亦乐乎。
而秀敏已经厌烦了。
一个屋檐下生活，住着这么一个处处和你作对的人，虽然不是对手，但象个不定时
的炸弹，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给你来一下，这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说是一家人，各人之间不说互相体贴，互相关心，却要时时做这种无谓地口角，即
使口头上占了便宜，又能怎样？
渐渐地，秀敏懒得理婆婆，再在家里做家务的时候，就带上MP3听歌。根本不理会婆
婆。
婆婆在短暂的失意之后，终于在家里找到了新的角色，那就是“太上皇”。
婆婆看出来了秀敏虽然泼辣，但不是不讲理，这些天，天天和婆婆吵吵闹闹，但对婆
婆，她并没有亏待。那天婆婆打了涛涛，秀敏狂怒之下，仍然控制著自己没有“以
小犯上”。所以说秀敏不是没有软肋。她的软肋就是：失礼的事她不做，秀敏心里
有一座道德的栅栏，她不会轻易逾越。
那么婆婆开始可劲地使唤秀敏了：
婆婆照例上厕所不冲水，等着秀敏冲；
吃过得果皮，随手扔在茶几上，等着秀敏拣；
秀敏刚拖过地，她会随意把垃圾扔在地上；
吐痰的时候不注意吐在垃圾桶的边上；
秀敏在擦地板的时候，她会喊：秀敏，给我倒杯水，等秀敏把水送上去，她又会嫌
冷嫌热；
……
每折腾一次秀敏，她会有一丝报复的快感，而秀敏呢，又多了一份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