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01:42
兰芳这几天采访辛苦,累得她早上想赖在床上不起来,可一大早电话铃声就把她吵醒了。兰芳揉动揉干涩的眼睛,骂了声,妈的,催命呀!
是山南县公安局周副局长在宾馆大堂打来的电话,周副局长问她起床没有。
兰芳躺在床上撒了个谎,起床了。周副局长,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她差点忘了,今天早上,是周副局长他们解救出来的六个孩子返回原籍的日子。他们的家长都来了,送行的场面一定感人,有鲜花,有泪水,有感激,有依依不舍……这种场面兰芳是不会放过的,她需要有一些现场抓拍的照片。
兰芳慌慌张张地起床,冲进了卫生间。
她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出来穿衣服,衣服也简单,就是T恤和牛仔裤,她风风火火惯了,洗漱穿衣才用了几分钟,她从来不打扮化妆,所以显得利索。她背起采访包冲出了房间的门,连房间门也忘了关上。
安蓉从电梯里冲出来,火急火燎的样子,她一见周副局长,就说,对不起,让你久等。
周副局长迎了上去,这是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警官,他的眉毛很长,眼中透出一种威严。他笑着对兰芳说,辛苦你,兰记者,这样吧,我们先去火车站,送完人后再吃早餐,怎么样?
兰芳说,没问题,没问题。
他们出了宾馆的大门,一辆三菱吉普在外面等着,周副局长为兰芳打开了车门,兰芳钻了进去,周副局长也上了车,坐在兰芳的身边。
周副局长笑着说,兰记者,听说你男朋友也干公安工作?
兰芳说,派出所的一个小户籍警。
周副局长哈哈一笑。
兰芳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皮跳得厉害,一会是左眼,一会是右眼。她想,这是怎么啦?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她很自然地想到了安蓉。
安蓉会不会出什么事?
眼皮跳是不是一种什么征兆?
周副局长发现了兰芳表情的变化。他笑着问她,是没有睡好吧,兰记者,送完人吃完早饭,你就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中午好好请你吃一顿,我们局长要亲自犒劳你呢。
兰芳说,没什么,没什么,我看不要劳动局长的大驾了吧,你陪着我就让我受宠若惊,我怕见大官。
周副局长说,没那么严重吧,都安排好了的。
就在这时,兰芳突然看到一辆汽车朝自己坐的车疯了似猛地撞过来,兰芳惊叫起来。她看到朝自己撞过来的车的车窗玻璃上隐隐约约的有一张灰色的脸。周副局长说,兰记者,你怎么啦?兰芳睁开眼睛,发现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把手插进头发里使劲地抓了抓说,没什么,没什么。
她想起了在来山南的路上碰到的一件事情。
她开着车在路上狂驶,主编给她的新车让她信心十足,主编对她真的是不错,她心里还是很感激他的。
车开到一个村庄外面时,她看到公路两旁围了许多人,公路中间停着一辆大卡车。兰芳的车被大卡车堵住了,她猛按喇叭,那些人根本就没有理她,大卡车还是一动不动。
兰芳有些生气,她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下了车。
兰芳走了过去。
那些人好像她不存在似的,正眼也不看她一眼。
她看到一个人把一套染血的衣裤放在了大卡车的车轮子底下,那人放好衣服裤子就闪到了一边。
那大对大卡车上的司机大声说,好了,开过去吧。
大卡车缓缓地开了过去,汽车的轮子从衣裤上缓缓地碾了过去。
这时,很多人放起了鞭炮。
兰芳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兰芳是个对任何事物都感到好奇的人,她要搞个明白。
兰芳就逮住了一个人问道,老乡,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
那人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本地人吧?
兰芳点了点头。
那人说,怪不得你不明白。
兰芳说,很奇怪的呀。
那人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是在送鬼。
什么,送鬼?
是呀,你没有听说过吧,这也就是近几年才时兴的事情,以前我们这里没有人买得起汽车,也就没有这事情,这几年大家有些钱了,买汽车的也多了,这事情也多了起来了。
喔——
现在,买汽车的人多了,事故也多了起来,我们这里有个说法,汽车要是撞死人后,死去的人的鬼魂就会附在汽车上,要是不把附在汽车上的鬼送走,那么这汽车还会出事的。送鬼其实也很简单,大家在一起,把死者的衣服放在汽车的轮子上,让汽车压过去,然后放放鞭炮就把鬼送走了,鬼就不会在附在汽车上了,这辆汽车也就干净了。
这说法邪了。
不送鬼才邪了呢。这辆大卡车前几天撞死过人,车主要吗车卖了,买车的人就问车主送鬼没有,车主说送过,买主不相信,怕把车买回去后有事,就让车主再送一次,这不,又送了,我们都是车主请来送鬼的,车主要给我们红包的,否则我们也不会来。
兰芳明白了,
大卡车的火没有熄,它像只老牛一样沉重地喘息着。兰芳不知道那个死在这辆车轮子底下的人是谁,但是兰芳心里不舒服了,她重新上车后,开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她不希望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一路上奇怪地想,那被送掉的鬼会不会附到自己的车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01:46
对于安蓉而言,这是浪漫的一天,也许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在墓园里,王子洋向她求婚后,他就带安蓉去了他父母亲家。他对着父母亲宣布了他的决定,他母亲显得高兴,拉着安蓉进厨房弄好吃的去了。父亲却没有什么反应,不赞成也不反对。他只给儿子一句话,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从今往后发生的一切都应该你自己承担。
在王子洋父母家里吃了一顿丰盛的午宴后,王子洋带安蓉去了孤儿院,这让安蓉十分的
意外。孤儿院其实是安蓉真正的家。在孤儿院里,王子洋向院长捐献了一万块钱人民币,王子洋悄悄地对安蓉说,这就算是我给你娘家的聘礼吧。
安蓉心想,王子洋还真是个细心周到的人。孤儿院的院长很感动,她把孤儿们集中在一起,给安蓉和王子洋表演了几个节目。孤儿们一起齐声合唱的《欢乐颂》让安蓉的眼睛都湿了。安蓉小时候,只要有人来献爱心,老院长都要把大家集合起来,给客人齐声高唱《欢乐领》。安蓉从这些孤儿迷茫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过去。院长对大家说,安蓉阿姨原来也是我们孤儿院的成员,现在她出息了,没有忘记我们孤儿院,经常回来献爱心,大家要向安蓉阿姨学习,长大后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他们走的时候,一个大眼睛瘦弱的小姑娘牵住了安蓉的手。她的小手凉丝丝的,她仰着头对安蓉说,安蓉阿姨,我长大以后能像你这样漂亮么?安蓉的心被针扎了一下,她抚摸着小姑娘的头说,能,你长大后会比阿姨更漂亮的。小姑娘摇了摇头说,我不信!安蓉问,为什么呀?
小姑娘盯着大眼睛说,没有人会比你更漂亮的!安蓉不明白为什么小姑娘会这样说,也许小姑娘幼小的心灵感悟到了某种东西,越美的东西越不可靠,越容易昙花一现。
离开孤儿院,车在开往安蓉家的路上,四周一辆又一辆的车擦肩而过。安蓉突然觉得自己头晕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砸在她的头上,她闭上了眼。
安蓉又闻到了中药的味道。
她看见了一个人在黑夜里开着一辆车疾驶。那车像脱缰的野马,根本就无法控制。车撞在了路边的一棵电线杆上,开车的人从挡风玻璃上飞了出去,像一只受伤的大鸟,飞了出去,不,不!安蓉睁开了眼,阳光还在照耀,街上的车流和人流还在流动,王子洋还在她身边,沉稳地开着车。安蓉呼出了一口气,一切都是幻觉。
王子洋看了看她,说,亲爱的,晚上找个地方吃饭吧,到你喜欢去的美琪小筑怎么样?
安蓉想了想,我有个主意。
王子洋说,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安蓉说,我们还是买点菜,回家自己烧着吃吧,就算咱俩的第一次家宴,好么?今天一天够辛苦的了,你晚上下半夜还要去值班,在家里轻松些。
王子洋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好主意,我听你的。
安蓉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
她的脑海闪过一个人的脸。
那就是黑玫瑰般的脸。
她觉得有种什么在向他们悄悄临近。
是福还是祸?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01:47
这是一个夏风沉醉的夜晚,王子洋开着快车奔驰在幸福的道路上,他要在晚上十二点半前赶到医院去接班。晚上,他和安蓉在她家里浪漫地吃了一顿晚餐。在烛光中,他们忘情地喝了交杯酒。喝交杯酒的时候,王子洋没有看见墙上安蓉母亲的照片变成了一张黑玫瑰般的女人的脸,脸上的那双眼中射出绿色的光芒,还有一只绿蚂蚱蛰伏在镜框上面,凝视着这一对貌似幸福的情侣。吃完晚餐,他们一起洗了个鸳鸯浴。他们在温热的水中开始作爱,从浴桶里一直到床上。这是王子洋有生以来最痛快的一次交欢,在欲仙欲死的高潮后,王子洋躺在床上沉睡过去。安蓉在他耳边轻柔地说,亲爱的,睡吧,你累了,该睡了,到点了我再叫你,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看着你的。安蓉还在王子洋的额头上甜蜜地亲吻了一下……王子洋把车窗玻璃放了下来,夜风把他的头发拂起。他想,自己真正的生活已经开始了,他是一艘扬帆的船通向幸福的彼岸。
他的车开得很快,夜晚的车少,加上他心情舒畅,车就开飞了,路过钢琴酒吧时,他不经意地朝那边瞟了一眼。他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一晃而过。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一定是安蓉打来的。他用一只手掏出了手机。他一接通,就听到了沉重的喘息声。
他心里骂了一声,这沉重的喘息声破坏了他一天以来的良好情绪。他对着手机说,你是谁?你说话呀。
沉重的喘息过后,终于传来了一个好像女人的声音: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王子洋的脸色变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七喜!我告诉你,你别像个魂一样找我了,杨林丹不是我害死的,抢救的时候我尽了力。七喜,你正常一点好不好,一切都不是我造成的。
对方朗颂完柳永的词后,没有回答他的话语,还是那沉重的喘息,而且越来越急促,像是一个垂死的人最后的呼吸。
无聊!王子洋关掉了手机。他又打开了手机,看来电显示,刚才打来的电话是一片空白,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电话号码。王子洋心里一下子不舒服了。
他的车飞快地行驶着。
汽车像一片无助的叶子,飘落到一个深渊。
前面两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红灯,有两辆出租车堵在了前面。王子洋的本能提醒他,减速!可是他根本就没办法减速,刹车系统也失灵了。车疯狂地朝前面的出租车冲撞过去,眼看要撞上出租车了,王子洋猛地一打方向盘,车撞上了人行道。然后猛地撞在了一根水泥电线杆上,该死的王子洋没有系安全带,因为车速太快,撞得太猛,他的身体从车的挡风玻璃上穿了出去,整个人像只受伤的大鸟一样飞起来,落在路边的建筑工地上,一根钢筋插进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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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0 01:47
上半夜的值班医生正等着交班。他对刚刚接完班的护士小沈说,这王医生今天怎么回事,过了二十分钟了还没来,他从来不迟到的呀!现在这个时候,路上又不堵车,这是怎么啦。
小沈护士笑笑,人家王医生是热恋的时候,理解一下他吧,说不准正在路上呢。值班医生说,谈恋爱也不能影响工作呀,你说是不是。小沈护士说,你就耐心等等吧,十七床又亮灯了,我过去看看。值班医生满脸无奈的样子。
小沈护士走进了十七床的病房,她笑着问,十七床是不是要小便啦?
十七床说,不是。
那你有什么的要我做的呢?
沈护士,我刚才梦见安护士死了,她要我救她,可我怎么也动不了。
瞎说,安护士现在走挑花运了,幸福都幸福不过来,怎么会死呢?
我真的梦见她死了。
好好睡觉吧,明天你一醒来就可以看见安护士了,她明天上白班,十七床,你要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我还有活要干呢。
等我干完话再来陪你说话好么?
好吧,可是我真的梦见安护士死了。
小沈护士回到了护士站,值班医生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
这时,护士站的电话铃骤然响起来,是急诊打来的电话。
急诊的值班医生让小沈护士赶快通知主任,准备动手术抢救王子洋医生。小沈护士接完电话呆了。值班医生过来问她,怎么啦,小沈护士。小沈护士说,王子洋出车祸了,看来你走不了了,赶快通知主任吧。值班医生张大了嘴巴,怎么会这样?
……
外一科的医生护士大都来了,就是安蓉没来。抢救从一点钟开始到凌晨三点,王子洋医生的心脏还是停止了跳动。主任的眼窝里积满了泪水,他说,生命无常呀,生命无常。守在抢救室外面的王子洋父母迎了上去,主任对他们说,我们没有留住王医生,他是个优秀的医生呀,抢救过多少人的生命,可我们没有把他救过来,我们失职呀!
王子洋的父亲欲哭无泪。
王子洋的母亲昏了过去,老半天才苏醒过来。
大家看着王子洋的父母,脸上都十分悲戚。小沈护士哭得泪流满面,喉咙里还发出呃呃的声音。
七喜上来了。
他神情古怪地把尸体推走了。
王子洋的父母在尸体推走前再看了一眼王子洋血肉模糊的脸。
七喜对他们说,你们放心,我会为老同学做好美容的,让他像生前一样英俊地上天堂。七喜满口的酒气,他的眼中飘忽着一种不确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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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0 01:47
派出所的巡警李文学老是觉得那天晚上看到爬楼的那个人十分蹊跷。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怪人还会来,也许在今夜,也许在明晚,或许在后天夜里。有了这一想法后,李文学就对安蓉住的这栋楼特别留心起来。他在自己的责任区遛达了一圈后,就来到了东方路,他看见安蓉临街阳台上的窗口上亮着灯。他每天晚上都可以看见那亮着灯窗帘紧闭的窗口,他不明白安蓉为什么整个晚上都开着灯,难道她晚上从不睡觉?
他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服务的小超市买了一包烟,然后找了一个离安蓉那栋楼很近的一个隐蔽之处蹲了下来,点燃了一根烟,烟头一明一灭。李文学的脸也一明一灭,其实他的脸长得有棱校有角,是一个标准的男子汉。他看着安蓉亮着灯的窗口想入非非。他的确喜欢上了安蓉,他老是想,如果能拉着安蓉的手在街上走一圈,让所有的人都发现他有一个漂亮绝伦的女人和他亲密,他就满足了。至于其它更深层次的问题,他还没有想到那一步。他知道所里的女警胡菲喜欢自己,可是他对她怎么也没感觉。好心的张洪给他们创造了好几次机会,他楞是没有和胡菲对上铆。说起来胡菲的条件不错,她还放出话来,只要李文学和她好,房子的问题由她解决。但他不可能和一个碰撞不出感情火花的人为了一套房子委曲自己呀。
他把烟头摁灭了。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栋楼。
假如,只是假如,他心里说,假如那个怪人在今晚出现,
他会让怪人一直爬上去,最好是爬到安蓉的阳台上。他会悄悄地跟在怪人的身后,也爬上楼去。等怪人撬开门进入安蓉的房间欲行不轨的时候,他就勇敢地扑上去,制服那个怪人,也许安蓉会爱上他。
想着,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自嘲地说,李文学。你就异想天开吧你,这样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你也想得出来。
接着他又小声地说,不过,这也不是说不可能的事情,这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李文学又点上了一根烟,一辆车哗地开过,车灯晃了他的眼睛一下,他觉得身上有点冷,不能呀,这什么气候呀,还会冷,他穿的是短袖的制服。是有一股风,细溜溜冷嗖嗖地吹过来,他的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这真是咄咄怪事。他突然看到街上一个穿白色连衣长裙的女子晃了一下就不见了。这更是怪事了,他的精神头还好着咧,怎么就眼花了。他没到犯困的时候呀!他是所里有名的夜猫子.
真正的怪事到底还是出现了。
他分明看见了一团绿光,那团绿光出现在安蓉的阳台上。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眼一看,没错,是有一团绿光浮在安蓉的阳台上。他身上一阵阵地发冷,自己不会是在梦中吧,他使劲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痛感,他证明自己还活在真实中。
李文学正想找些依据来解释这团绿光,他看见安蓉阳台上通向房间的门开了。他心中暗恋的美女安蓉走出了门,他看不清安蓉的面容,他只是看到她穿一袭白色的连衣长裙手中捧着一个大镜框放在胸前。李文学看不清镜框上的照片是谁,他还听到了嘤嘤的哭声,哭声凄凉而飘渺。李文学看到安蓉笼罩在那团绿光中,像是即将要羽化的仙子。他看得呆了,他站在那里,张大了嘴巴,身上的凉意也顿时消失,无从感受了。
李文学还看到安蓉的头上插着朵栀子花。
那朵栀子花在绿光中楚楚动人。
李文学想喊安蓉一声。
但是,他的喉头像堵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无法发出声音,他的舌头也僵硬起来。
他看着安蓉站在阳台的护拦上,风把她的裙摆拂起来,像是飘动的旗帜。
她要干什么?
李文学的眼珠子也快鼓出来了。
安蓉从阳台上飘落下来,她的身体被梧桐树的树枝拦了一下,然后头朝下沉闷地落在了地上。镜框摔在一旁玻璃全碎了,那朵洁白的栀子花也飘落在一边,整条街上顿的充满了栀子花的香息。
李文学大叫了一声,不好!
他朝安蓉奔跑过去。
安蓉的头边一滩鲜血。李文学把手指放在了安蓉的鼻子上,
似乎还有一丝鼻息,他看到了一下空旷的街道。此时一辆车都没有。
他不顾一切的背起了安蓉,朝有车辆的大街上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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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0 01:48
张洪正在沉睡。他从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过来。他接了电话,是兰芳从山南打来的。兰芳说她明天赶回赤板,她突然对张洪说,我梦见安蓉死了,我醒来后赶紧打她的电话,可是没有人接,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的感觉特别不好。
张洪说,睡吧,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我昨天晚上还打过电话给她,她和王子洋在一起,过得很好。我看你是枸人忧天,没事找事。
兰芳提高了声音,张洪,你怎么回事!你还是去看看吧,不然我不放心,一会给我电话!
兰芳把电话挂了。
张洪晕头晕脑,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已经凌晨四点了。他嘟囔着,能有什么事呀!他的手有些发抖。
电话铃又响了。
一定又是兰芳,我还没出门呢,怎么又打过来了。
他接了电话。他听完后变了脸色。
电话是李文学打来的,他说他刚把安蓉送到医院,正在组织抢救。
安蓉到底还是出事了。
他想,不知该不该现在告诉兰芳。
张洪心里难过极了。
他出门后就打了个车往医院赶去。
出租车司机是个年轻人,他边开车边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新闻是滚动播出的,新闻里在说着一些交通事故的情况。出租车司机说,现在的交通事故是越来越多了,什么撞车翻车,什么火车出轨,什么轮船沉没,什么飞机坠毁。。。。。。人活的提心吊胆的,没有一点安全感了。
张洪说,师傅,你开快些,好不好?
司机说,你不要急吗,我刚刚还在说,现在交通事故越来越多了,开快车容易出事情的,我可不希望自己那么快就离开的美好人间,我还没有讨老婆呢,你就让我多活几年吧。
张洪说,你这个人怎么废话这么多,让你开快些,你就开快些。
司机没有在说话,他的车还是保持原来的速度。
张洪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司机还把收音机的音量给调大了。
张洪气的肚子鼓鼓的。
他心里在为安蓉祈祷,他和兰芳一样,不希望安蓉出事,他们都希望安蓉能够正常美好地活着。
出租汽车像一片叶子在大街上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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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0 01:48
张洪打开了安蓉的房门。搬家的时候,安蓉留了一套钥匙在兰芳那里,要是碰上安蓉的钥匙丢了或者锁屋里了,就可以从她这里取去开门,不必要撬锁了。张洪很顺利地取到了钥匙。屋里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张洪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他发现卫生间的大木浴桶上泡着一大桶的中药水。张洪来到了阳台上,阳台干干净净的,就是窗台上安蓉心爱的那盆兰花已经枯萎。张洪抚摸着兰花干枯的长条叶片,心里刀割一样疼痛,他不明白安蓉为什么要从阳台上飞落,就是得知王子洋车祸身亡了也没必要往下跳呀。
他十分明白,兰芳看到枯萎的兰花,心情也会和自己一样的,甚至会比自己更加的疼痛。
张洪心情沉重。
他回到了屋里。
墙上原先挂着镜框的地方还有一个四方的印子,梳妆台上还放着那个镶满水晶的发夹。安蓉的床铺得整整洁洁。张洪看到叠得像豆腐块的空调被上,放着一个封面陈旧了的日记本。他走过去,拿起了那个日记本,他翻了开来,夹在扉页上有张照片,照片上的是个年轻朴素的姑娘。她的脸看上去有些黑,但很美,眼睛透亮。他把照片翻过来,背面写着一行字:夏敏存照。他心里怵然一惊,夏敏不就是兰芳调查的那个女人吗,她也就是被派出所抓过的那个做鸡的女人。安蓉怎么会有夏敏的照片?他又翻开了日记本,这是夏敏的日记本。这让张洪更加的惊悚了。
他随便翻开了一页。
他看到了这一段文字:
我知道自己得上了那种谁都不耻的脏病,我不怪别人,我怪我自己,是上天给我的罚惩。我希望过上一种正常人的日子,和朗干恩恩爱,白头到老,但一切都成了泡影。我不忍心害朗干。他是个好心的男人。我想用老中医给我开的中药,救治自己,但收效甚微。我知道任何药物都救治不了我心里的疾病,只有死亡是真实的。
张洪又随手翻开了一页:
我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我那老父亲说,穿白色的连衣裙比我妈好看。我知道妈妈也是个爱美的人,可美有什么用。贫困一生的老父亲当初用一支民歌吸引了妈妈,可妈妈最终还是远离了他。我记得父亲爱唱的那支民歌:我吃了一只鸡,拉出了一根鸡毛,鸡毛被水冲走,从此一只鸡消失。
张洪的心一跳一跳的,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冷,他的手颤抖着,合上了日记本。
日记本也许记录了夏敏一生的甜酸苦辣,可它怎么会在安蓉的手中呢。
这是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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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0 01:49
张洪发现安蓉的电脑没有关。
这电脑里难道有什么秘密?张洪有些害怕,他怕打开电脑后自己会看到一些让自己更加恐惧的东西。他坐在电脑旁,还是壮着胆子按了一下鼠标,屏保消失了,出现了一个文本。他定眼一看,原来是安蓉写给兰芳的信。他的心狂跳着,这封信也许可以解开许多安蓉心灵的秘密,虽说他对安蓉有些了解,但每个人都有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心灵秘密。
他怀着一种不安的心情读这封信:
兰姐姐,你好!当你读到这封信时,也许我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了。你不必怪我绝情,我已经无法承受。我与其在这个世界上成为一个疯子,还不如归去,去陪伴我可怜又可亲的妈妈。
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但你没有问我,你不想让我勾起对住昔的痛苦回忆。其实,你不提起这些,痛苦惊惧的回忆多年来一直在折磨我脆弱的心灵。妈妈死于车祸。妈妈在父亲离开后,她就含幸茹苦的养育我,等待着父亲的回来。她没有等到父亲,却在一个雨夜里到幼儿国上接我时,被一辆汽车撞死。我那时刚从幼儿园里跑出来,想自己寻找着回家,没想到目睹了那一幕惨剧,我的尖叫也源于这个惨剧。
没有人能理解我对汽车的恐惧,我看到汽车,就像看到了恶魔。而那些开车的人也都是恶魔。我经常神经质一样的想破坏汽车,让开车的人都死掉。你知道么,你买车我竭力反对,可你还是买了,我多少次想毁坏你的汽车,可我没有这样做,否则你早就死了。汽车不是一堆钢铁的造就的交通工具,是隐藏在工业文明中的魔鬼,表面上为人服务,但随时准备吞噬人的生命,它被一些有魔鬼心灵的人控制后,它的残忍就显现无余,我憎恨它,也憎恨驾驭它的人。有时,我也憎良你!
……
我听见自己在尖叫,无法抑制的尖叫,整个世界都在无法抑制的尖叫,这些尖叫从每个角落渗透进来将我淹没。在尖叫中我无处可逃!
……
我告诉你,杨林丹是我杀的。
如果她不开着那辆白色的丰田轿车,我或许不会杀她。
但我恨她,也恨那辆白色的魔鬼。她死的前一天晚上,我去了她家,我以找她谈话的名义进了她的家。当时就她一个人在家,她说她丈夫上班去了。她显得很热情,好像我根本就不是她的情敌,而是一个朋友。她给我冲咖啡什么的。我说我就要一杯冰水。我用皮包把她砸晕了。我在车库里找到了她的车。我打开了车门,进去后,却无从下手,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破坏。我突然想到了张洪有一次我们在一起时讲的案例,一个罪犯拧松了车头底部的刹车油管接头的螺丝而制造了一起车祸。我如法炮制,第二天杨林丹果然发生了车祸,送医院后不治而死。
还有夏美丽的死也和我有关。我讨厌她,讨厌她的喋喋不休以及她那辆红色的魔鬼。
……
我看过许多被车撞伤或撞死的人,我很同情他们。我清楚地记得,在三年前看到的一个被车撞了之后送到医院来抢救的女人,她还没被我们推进抢救室就死了。她死时,我就在她身边,记得那是下半夜了。她抓住我的衣服,睁着充血的眼睛最后说了一声,救救我,我不想死--然后她就咽气了。据说,撞她的人逃逸后到现在没有找到。
我搬到新居后,就开始清除前人留下的东西。
我知道屋子里有前人留下的物品总是不可靠,每件东西都留着别人的气味或者灵魂。我在阳台上发现一块砖是松动的,我掏开了那块砖,发现了一个日记本,就是留在被子上给你看的日记本。我翻开一看,有一张照片,这不就是三年前被车撞死的那个女人么,名字也一模一样,叫夏敏。我读完日记,被她感染了。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天下可怜的女人或许都是一样的。有时,我就感觉到自己变成了她,她又是我。
我想帮她找出那个开车的人。一次无意之间,我发现了那个逃逸的司机就是我最亲爱的男人王子洋。他也有梦,他也有恶梦,他在梦中说出了一切,我听到后来觉得心里矛盾极了。我一直克制着自己,我不要,不要成为另一个安蓉,最后还是没有如愿,我是两个我,一个正常的人是护士安蓉,一个是复仇者安蓉。
今天,王子洋向我求婚了,我答应了他,但我隐隐约约地有个预感,他迟早会离开我,就像当初父亲离开母亲一样,离开以后就永远也不回来了,我希望他不是父亲那样自私的人。我爱我父亲,但我又憎恨他,我喜爱他儒雅的男人风范,我选择王子洋,也因为如此。王子洋的上有父亲的那种潜质,我不喜欢粗鲁的男人。我恨父亲是他如此的绝情,他其实也是杀害母亲的凶手!
……
王子洋累了。我们的搏斗停息之后,他累了。我把他哄睡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男女之间的肉搏会让我们忘记自我,我躺在他的身边,他微微的鼾声十分的迷人,我摸着他的下巴,想着他胡子长出来的样子。这就是我的爱人,扬言要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的爱人……不,不,男人的话都是谎言,慌言!当初父亲也一定和母亲说过类似的话。当初母亲和父亲作完爱,父亲也一定像王子洋一样沉沉地睡去,因为他满足了,而母亲也一定像我一样趴在他的身边,目光里充满了怜爱和期待,可父亲最终还是离开了母亲,一去永不回!王子洋最后也一定会离去的,一定!不,不会!会,一定会!
墙上的母亲变成了夏敏。
她看着,好像对我说,安蓉,你不饶恕他,躺在你身边的是个魔鬼,他是个杀人的凶手!
我的目光里出现了这样一副景像,王子洋开着车在街道上疾驶,那汽车突然变成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鬼。王子洋狰狞着面孔在指挥着魔鬼吞噬了母亲,又吞噬了夏敏……我从他身边起来了,我穿好衣服后下了楼,我先去了医院,然后回到了小区,我在他的车上找出了工具,如法炮制,把王子洋汽车的刹车油管接头螺丝给松动了。
王子洋开车去上班后我猛地清醒过来,我下了楼。
我不能杀死我最爱的人!
王子洋的汽车已经消失在空旷的街道上了,我杀了我最亲爱的人。
妈妈,我该怎么办?
母亲曾说过,要不是因为我,她早就不活了。活着就是受难,妈妈,你说得太对了。
妈妈,我随你而去。你为我的发梢上戴上一朵栀子花吧,妈妈。
兰姐,永诀了。
祝你和张洪幸福。
爱你的安蓉
即日凌晨三点
张洪边看信边头皮发麻,他十分的后怕,他想起了那个深夜看到安蓉钻进兰芳车底下的情景,如果不是他和保安看见了,那么兰芳也许就永远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美好的人间。张洪浑身发抖起来,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这个屋子里充满了中药的味道和一种诡秘的气息,栀子花的香味已经荡然无存。张洪想,如果安蓉杀了兰芳,自己会怎么样呢,他闭起了眼睛,他没有办法想下去了。他和兰芳根本就不知道安蓉的心理疾病那么的严重。如果兰芳看了这信,她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内心充满了恐惧,她和安蓉是多么的亲近,可这个和兰芳最亲近的人差点就杀了兰芳。安蓉的心理疾病一切都源于那一场车祸。这个世界里每天有多少人死于交通事故呢?他说不清楚。的确,现代的交通工具已经成为威胁人类生命的恐怖杀手。可是谁又能拒绝现代的交通工具呢。张洪看完信后,立即把这封信从电脑上永久删除了,他不想让兰芳看到这封信,如果让她看到,她一定会受到沉重的打击。那个日记本张洪准备交给朗干,由他珍藏或者更有意义,他毕竟深深地爱过那个叫夏敏的女人。
他转过身,看到床头柜上的花瓶上插着的那束栀子花。张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张洪觉得安蓉的恐惧也是自己的恐惧,是人类的恐惧。现代人面对的恐惧不单单是工业文明和高科技带来的危险,更重要的是现代人在生活中内心产生的压迫感。
张洪想,自己必须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他受不了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01:49
深夜了。兰芳写完稿,伸了一个懒腰,她接到了张洪的电话,张洪在电话里沉默了良久,才说出一句话,兰芳,以后开车前一定要检查刹车油管接头螺丝。说完他就放下了电话。
他的这句话,好像是对自己说的,也好像是对所有的人说的。
兰芳觉得张洪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她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她现在不想问。现在的人怎么都变得莫名其妙了,兰芳十分自然地想起了自己供职的报社的主编,他的那双小眼睛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兰芳没有想到自己报社的主编会在酒后对自己说那一番话,她对他的信任感顿时消失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主编又把她叫进了办公室。现在兰芳全身心放开了,她已经不在乎那些麦芒一样的目光了,她相信自己走的路,不管他人怎么说,这当然需要很大的勇气。
主编看她进来后,小眼睛注视着她,脸上浮起一种古怪的笑蓉。他看兰芳在自己对面坐下后,自己站了起来,他来到了门口,往外面看了看,然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兰芳第一次看到主编这个干瘦的小老头在她进去后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兰芳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他要干什么?这是兰芳本能的反应。
主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还是注视着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小兰,你这段时间干的很出色呀,我十分的欣赏你,我想——
兰芳小心翼翼地说,主编,你过奖了,有什么话你要对我说,你就说吧,没有关系的。
主编吞了口口水,兰芳可以看到他粗大的喉结划动了一下,他说,小兰,我一直有个愿望。
什么愿望?
我想和你一起喝一次酒,我们一醉方休。
兰芳笑了,这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对我来说不容易。
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么就今天晚上好吗?
没有问题。
兰芳没有想到自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这个小老头。
小老头主编把她带到了一个小酒店里的一个小包房里。这个小酒店所处的位置在这个城市里和小老头一样不起眼。他们边喝酒边说着话。开始时,小老头说些感叹人生的话,说多少年来一直和文字打交道,忽略了许多生活上的问题,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兰芳看他眼睛里跳跃着一种无奈的火苗,心里有些感动。她安蔚着他。小老头的酒量惊人,不一会就一瓶白酒下去了。他不停地喝着酒,不停地说着话。最后,他还是被酒精弄昏了头。
小老头突然抓住了兰芳的手,颤抖地说,小兰,你相信吗,我,我到现在还没有碰过女人,我害怕女人,一直不敢碰女人,我有过爱情,但是被我放弃了。你,你也许不会相信,我告诉你,我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害怕女人吗?
兰芳摇了摇头,她想挣脱主编的手,可是主编干瘦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她无法挣脱。
小老头的声音像针一样扎着兰芳的耳朵,小兰,我告诉你,我全部都告诉你,我真的害怕女人,因为我的母亲。我害怕母亲,我想起她,我就不敢碰女人,我亲眼看到我母亲用一把大剪刀把我父亲的男根给剪掉了,父亲当时哀叫了一声昏了过去。我当时还小,不知道父亲做了什么对不起我母亲的事情,但是我从母亲愤怒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血流了一地,母亲哭了,她的痛哭让我害怕,她那张扭曲的脸是那么的可怖,母亲用剪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却给我留下了终身的痛苦,我父亲一直和我说,千万不要去招惹女人,女人心是世界上最毒的东西,我不相信,可我害怕,害怕哪!
兰芳的呼吸加速了。
小老头还在说,他的泪水流了下来,小兰,我爱你,真的,从你来报社的那一天起,我就发现我爱上了你,可是我不敢对你表白,我害怕你拒绝我。我更害怕你像我母亲那样。我现在不怕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现在真的不害怕了,因为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我得了癌症,是前列腺癌,我怎么会得这种病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我和你说,我爱你,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真的,不怕了。
兰芳浑身不舒服,她像掉进了一个陷阱。
小老头还在说,小兰,我只有一个愿望,你,你能陪我睡一觉吗,就一个晚上,我就满足了,我就死而无憾了!好吗,小兰,我求求你,答应我,好吗?你千万不要拒绝我,小兰,我爱你!
兰芳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脱了小老头的手,不顾一切地站起来,冲出了这个小饭店,把小老头一个人扔在了小包厢里。。。。。。
现在,兰芳突然觉得主编很可怜。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被人了解的人生,其实每个人都活在恐惧之中,包括她自己。
兰芳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窗外的夜空。
她自然地想起了安蓉。
她伸手在头发上使劲抓了抓。
她决定马上去看看她。
安蓉没有死,但一直昏迷着。医生说,说不准她就成了植物人了。医院里的人对王子洋和安蓉的遇遭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当安蓉得知了王子洋车祸之后,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杀。只有小沈护士不得其解,就在王子洋死后一直没打通安蓉的电话,直到看到安蓉被民警李文学送到医院。
兰芳来到了医院住院部的大楼。
在进大楼前,她听见了几声猫叫,猫的叫声像孩子的夜啼。
她上楼来到了外一科。
外一科静悄悄的,病人都睡觉了了。值班的护士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兰芳在穿过长长的走廊时,听到的只是自己的脚步声。她感觉身后有一个人跟着她,她回了一下头,什么也没有,只有灯光在风中晃动。
兰芳来到了安蓉的病房。
安蓉的病房里亮着灯。
她轻轻地推门进去。
她楞住了,像一枚钉子一样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看到一个穿着毕挺西装的背影。
那个男人用浑厚的男中音,在给输着液昏迷着的安蓉朗诵柳永的词: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中还有一股古龙香水和狐臭的味儿在流动。
男人朗颂完柳永的词,转过了身,他看着兰芳笑了,那笑容渐渐地凝固在七喜扁平的脸上,七喜突然用他惯用的娘娘腔女里女气地说,我就是王子洋,王子洋就是七喜。
兰芳见他的头发上蛰伏着一只绿色的蚂蚱。
兰芳顿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2003年夏完搞于上海
ringty
发表于 2004-8-20 10:57
先顶一顶
免得想看的时候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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