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电话。”
房东寡妇在门外说,他戴上假发和眼镜出了门。房东寡妇瞥了一眼门口女人的皮鞋,意味深长地笑了。
“是不是要多准备一副碗筷?”
“是的,谢谢您了。”
他边下楼梯边问:
“是找我的电话吗?”
“是的,说找二楼的黄先生。”
奇怪,竟然知道这里的电话号码,是谁呢?会不会是那个给他寄信的人?
“昨天有人找过我吗?”
“有,夜里有人送来一封信,直接投进门缝里了,您没看见吗?”
“看见了,那人长得什么样?”
“是个年轻人,但是夜里看不大清楚。”
电话在客厅,他拿起话筒。
“我是黄先生。”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了过来:
“您是崔九先生吧?”
“你到底是谁?”他直接问道。通过电话线,他听到那边的叹气声。
“崔九先生,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杀那些人有什么用呢?不值得,快快住手,忘掉一切吧。”
“忘掉?怎么样做?”
“您要是同意,我会告诉您好方法。”
“这不可能!你是谁?告诉我你的身份!”
“以后会告诉您的。求求您,千万不要再杀人了。”
“不管是谁怎么说都不行。”
他不自觉地叫喊起来,电话断了。他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汗,上了楼梯。
玉花也起来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阳光下的玫瑰花。
“您夫人……太漂亮了。”
“我只有这张照片,所有的都在家里带不出来。”
“是什么电话?”
“又是那个来历不明的人打来的,跟信上的内容一样叫我罢手。”
“先生!”少女突然尖叫起来,“那人,那来历不明的人的话是对的!不要再继续了!一想到先生您杀人我就怕!”
崔九点点头,伸出手来握住少女的手。
“手真漂亮。你要想走,什么时候都可以,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绝对……”
“先生……”
“你不是说不会干涉我的事情嘛。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外面有水,洗把脸……”
“您想去哪儿?”
“去买第五朵玫瑰,前面有一家花店。”
“我去买。”
“不用了,我要去挑一挑,有花骨朵的。”
“我去买,您不相信我吗?”
“好吧,你去买。”
少女一出门,早报就来了。有关杀人五号的报道几乎占了社会版的整个版面,报纸激烈地批评警方,并且不再同情凶手,称之为“饥饿的杀人魔”,悬赏金额一下子跳到了一千万。
开了收音机,广播里说的也是有关杀人五号的内容。
他成了舆论的焦点,突破铁桶一样森严的包围,继续展开杀人计划的活动使他一下成了名,另外价值一千万的悬赏金也使他成为议论的中心。以前从来没有过像他这样的凶手,也没有过如此巨额的悬赏金。
为了防止他再杀人,警方不得已采取叫余下的两个人自首接受警方保护的下下之策。不过谁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自首请求警方保护。
他感到现在是做决定的时候了,他咬紧牙关发誓,在七朵玫瑰盛开之前,绝对不会后退。
他把玉花买来的第五朵玫瑰插进花瓶,笔直地在妻子照片前坐了好久。玉花在一旁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改变的模样,这才明白这个男人偏执狂似的复仇欲望是多么可怕。
两人吃完早饭出了门,在附近重新找了一间可以自己做饭的房子。
这一天,崔九跟随着玉花购了一天的物,逛市场,买炊具,买床上用品,自从妻子死后,第一次感到了幸福。天真的少女快乐得不停地哼着歌。
房子很小,可是经过少女的布置,变得像新房一样温馨。
江边别墅
一看到早报,老大吓出了一身冷汗,以致于拿报纸的手瑟瑟发抖。接着,他给别墅打了个电话。过了好久,鹰钩鼻才拿起电话,老大高声喊道:
“斜视眼在哪儿?”
“还没回来,昨天说要去散散心,叫我们先走了。”
“你们疯了!我不是老叫你们不要一个人吗?不知好歹的东西……”
“发……发生了什么事?”
“斜视眼死了,昨天晚上被杀了!”
“什么?”
“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那家伙出现在咱们面前只是早晚的问题。”
“那,那家伙是怎么找到斜视眼的?”
“我也不知道。一会儿我过去,你在那儿别乱动。”
“好的,我等您。”
“老板娘也在吧?”
“是的,她在这儿。”
老大坐上了车向别墅驶去,这车子是七八年的丰田,白色的,很豪华。
车子出了市区,上了郊外人迹罕至的道路。老大从怀里拿出一支手枪,是德国造的,枪口处镶着象牙。这枪从东京的黑社会里流出来,是他两年前用重金买的。
他慢慢上好子弹,插在腋下,再摸了摸拐杖。望着窗外,他感觉到决战的时刻正在逐步逼近。ケ鹗在北汉江畔的一处绝壁上,要坐船才能过去。
他出了车道,下到江边,对着别墅拿出一面镜子,让太阳光反射。
一会儿后绝壁脚下茂密的树林里,一艘摩托艇出现了,发出刺耳的马达声像箭一样飞了过来。オ
杀人课沉浸在一片沉默中,整整一个晚上没睡觉的刑警们双眼充血,每人都在抽烟,烟气像浓雾一样笼罩了室内,却没有人想到要去开窗透透气。每个人都受到了严厉的斥责,在疲惫之余,大家都毫无表情,陷入虚脱中。
吴奉岩刑警坐在椅子上,半闭着眼睛。从刚才开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只苍蝇飞来飞去,不去别的地方,偏偏就在那桌子上飞来飞去。得抓住它,可是没有合适的方法。用手打的话,肯定会弄脏手,有没有可以作武器的东西呢?他四处一看,太远了,恐怕等拿到武器,那苍蝇已经飞走了,眼睁睁看着它在鼻子底下却抓不住,就像崔九那家伙。
崔九分明是活动在他们鼻子底下,可是无法逮捕他。他们想不出逮捕他的合适方法,这家伙总是在逮捕之前像泥鳅一样溜走,警方一次次被戏弄却无可奈何。
他忍不住发作起来,用右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大伙都吓了一跳,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他把手翻过来一看,没有苍蝇。
“发火也没用,多想想办法。”
“我在逮苍蝇。”他看也不看年长的上司一眼,说道。
“行了,大家都出去吧,光呆在这儿,凶手不会出现的……”
听到上司的话,大家都站起身,只有吴刑警还坐着。
他又抽了一支烟,这才坐正身子。桌子上摆着打印好的文件,他重新读了一遍。オ
(一)杀人一号=梁仁植
(二)杀人二号=卞泰燮
(三)杀人三号=金定泰
(四)杀人四号=李强国
(五)杀人五号=姜赞一
都是死在崔九手里的人的姓名,还好查明了身份,可是除此之外毫无进展,都没有前科纪录,对案件侦查没有什么帮助。
他站起身来向角落里的铁质公文柜走去,打开抽屉重新检查起杀人五号遗留下的东西,过了好久,他拿起一个火柴盒,盒子上写着一个“灯盏”的商店名和电话号码。他回到桌前,拿起电话机拨号。
一个小时后,他站在位于明洞的洋酒店“灯盏”前,先不进去,而是在店的周围走来走去,观察过往的人。监视了将近一个小时,可是没有出现任何值得深究的人。
最后他进了店内,店子很小,一边还有三四个房间。站在吧台里的年轻女人看完周刊看着他,男侍者正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拿梳子梳头。
因为是白天,没有一个客人,他静静地在吧台前坐下。
“有咖啡卖吗?”
“有的。”
戴着厚厚假睫毛的女侍,嘴里嚼着口香糖,点着了煤气灶的火,上身向前倾,低胸T恤露出一大块胸脯。
“您好像是第一次来。”
“嗯,可能是吧……”
模样过于寒碜,和洋酒店一点也不协调。女侍大致泡了杯咖啡,放在台子上就接着看她的周刊了。吴刑警举着杯子,慢慢地喝着咖啡。
“这里的老板是谁?”
女侍头也不抬继续看周刊。
“这里没有老板吗?”
“你为什么问这个?”
她这才瞥了他一眼,吴刑警放下杯子,皱起眉头。
“小姐,客人问问题,哪有这种态度的?”
“干吗?”
她摆出一份我什么人没见识过的神情看着他。吴刑警拿出刑警证明:“我是警察。” “……”
女侍一下子变成了哑巴。
“小姐是这里老板吗?”
“不是。”女侍迅速回答道,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
“老板去哪儿了?”
“不知道,昨天出去了还没回来过。”
“给我看看那个。”
吴刑警指指挂在墙上的营业许可证,女侍顺从地取下来递给他。
上面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一个长相妖冶的女人,吴刑警记下上面的地址后对女侍说:
“老板家没有电话吗?”
“好像是有的,不过我不知道。”
他拿出杀人五号的照片,是身份证上的照片放大的,有些模糊。
“这个人经常在这儿出现吧?”
一看到照片,女侍的脸色就发白了,吴刑警换上凶狠的神色:
“不要撒谎,老老实实地说,你不知道这个人昨天晚上被杀死了吗?”
“什么?”女侍表情惊讶。
“看来你还没看过报纸,今天一早报纸上都出来了……”
“是吗?我还没看报纸,天哪,他怎么死了……他为什么死了?”
“被人用刀杀死了。”
“天哪!”
男侍也停止梳头跑过来,同样惊讶不已。オ
一家叫做“银马”的出租车公司坐落在美阿里(汉城市内地名),崔九走过狼藉的院子,办公室位于院子的一角,开了门进去,一个四十多岁的胖男人迎了出来。办公室的另一边是个大房间,几个看起来像是司机的男人神色疲惫地躺着。
崔九态度恭敬地说出了来访的目的,胖男人翻翻出勤日记。
“那人……是后备司机,今天休息。”
“能不能见个面?”
“您有什么事?”
“我把重要东西忘在出租车上了。”
“是什么?是钱吗?”
胖男人双眼发光,崔九微笑着答道:
“不是钱,是护照。”
“啊,是吗?真的是忘在车里吗?”
“是的,包在一个袋子里,放在前口袋的,下车时掉下来了。”
“啧啧……真是的。这种情况很多,可是您怎么记得车子号码呢?”
“我本来有个习惯,每次坐出租车都会把出租车公司名称和号码背一遍,上次也是,还好背了,才能找到这儿来。如果找到了,一定重重酬谢。”
“等一下……”
胖男人摸摸下巴,看看躺着的司机们喊道:
“喂!小金!喂!”
什么反应也没有,他走过去说:
“起来!叫你起来!”
“干吗干吗?”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揉着眼睛坐起来。
“你认得老河的家吧?”
“干吗?”
“问你认不认得?”
“认是认得……”
“什么意思?”
“就是很远。”
“行了,穿上鞋到这边来。”
“什么事?”
“带着这位客人去一趟老河家。”
“真是的,正想睡觉……到底是什么事?”
“这位先生昨天把护照忘在老河的车里了,急着找,你带他去一趟。”
“什么……又要我去……”年轻人摸摸蓬乱的头发,弯下身子穿上皮鞋。
第六个目标
老河的家在高高的山坡上,而且是租来的简陋的房子。带崔九过来的青年一说明来意,老河缓缓地摇了摇头。
“护照?没看见,要是看见,我也早就交给派出所了。”
老河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脸黑黑瘦瘦的,崔九轻轻地笑了。
“我明白了,没看见那也没办法。”
崔九转身下了坡,打发走带路的,重新向老河家走去。老河看到他回来,露出不快的神色。
“对不起,我想再问个问题。”
“你要问什么?”
“我昨天在明洞下了河师傅的车,时间大概是刚过晚上七点。我下车后,有一对男女上车了,会不会是他们拿走了?”
“这个嘛,我也不能确定,可是拿走这个有什么用呢?”
“说的也是,可是对我而言,护照非常重要,明天要出国,没护照可不行。您能不能帮帮我?我会给您足够的费用的。”
听到会有足够费用,老河的不快神色就消失了。
“行,没问题,当然要帮忙,又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请您告诉我昨天在明洞上车的那对男女去了哪里……您只要告诉我这个就行了。”
“那对客人我倒是想起来了,因为他们去得很远,即使去了你也不一定能找到。”
“为什么?”
崔九屏住呼吸看着对方。
“在北汉江江边下了车,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连间屋子也没有的地方下车,我也不敢问,那男的长得很 凶……担心会不会是碰到强盗了,嘿嘿……”
老河不好意思地笑着等他的反应,崔九把五万元放进老河手里。
“辛苦您了,可不可以带我到那里去一趟?”
“这个……”
双手不由自主接过五万元的老河不敢置信地眨着眼睛,观察他的脸色。
“我带您去倒不困难,可是到了那儿,您也找不到他们的,又给我这么多钱……”
“小小意思,您就收下吧。白跑一趟也没关系,尽量找,找不到也没办法。”
“那就行,来,咱们走吧。”
老河好像怕错过了这笔飞来横财,积极地在前面带路,开始下坡。
吴刑警下了出租车,慢慢朝公寓里走去,他现在还不能确定从洋酒店“灯盏”收集的情报是否有用。
据他了解,杀人五号是洋酒店的常客,老板娘安南英和老母以及女儿一起住在这个公寓里。除此之外,店里人对老板娘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也没法知道,他想着,停下了脚步。
按照营业许可证里记载的地址,他找到了六洞三零一号,按了门铃后,看起来像是安老板娘母亲的一个老婆婆走了出来,脸颊特别消瘦。
“对不起,请问这里是安南英女士家吗?”
“是的,可是……”
老婆婆警惕地看着他,吴刑警为了使她放心,笑着恭敬地朝她鞠了个躬。
“对不起,请问您就是伯母吗?”
“啊,可是你到底是谁……”
老婆婆警惕的神色减了不少。
“我是安女士的朋友,嘿嘿……她在家吗?”
“不在家。”
“啊哈,是吗?约好今天在这里见面的,去哪儿了?您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我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跟她见个面。”
老婆婆露出“别耍花招了,没用”的神色,摇摇头。
“不知道,昨晚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是吗?这可真奇怪了,约好在这儿见面的……会去哪里呢?您知不知道她可能去的地方?”
“不知道,她向来是自己做自己的。”
老婆婆好像对女儿有很多不满,吴刑警禁不住笑了。
“肯定是因为忙才那样的。”
“再怎么忙也不能这样,自己的孩子生病躺在家里,做妈的却不回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哪有这样的?真是太不像话了……”
“啊,她女儿病了吗?”
“从昨天早上开始,什么也不吃,一直躺着……”
“是哪里不舒服?”
“说是感冒,得上趟医院……”
“我会看一点点病,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还不等老婆婆说什么,他就径直走进房间,老婆婆表情复杂,可是也拦不住他,只好把他带进房间。一走进房内,他就迅速地扫视了一遍房间,没有发现值得注意的东西。
孩子大约七岁,长得很漂亮,散着头发躺在床上。吴奉岩一摸头,烧得挺厉害的。
“叔叔您是谁?”孩子无力地睁开眼睛问。
“嗯,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他温柔地回答,让孩子放下心来。
“我想妈妈,妈妈在哪儿?”
“我也是来见你妈妈的,妈妈马上就会回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志英。”
“嗯,志英得去一趟医院,来,起来,叔叔带你去。”
小女孩轻轻坐起来,吴刑警看着老婆婆。
“得带她去医院,烧得厉害,这附近有医院吗?”
“有是有,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老婆婆可能没有多少钱。
“这个您不用担心。”
小女孩已经病得必须上医院了。吴刑警用他的亲切态度成功地取得了小女孩和老婆婆的信任。老婆婆感激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完医生回来,小女孩马上就睡着了。
“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怎么办呢?”老婆婆削好苹果,很不好意思地说。
“您太客气了……现在我得走了。”
“你不再多等一会儿?”
“我会再来的。”
吴刑警站起身,想着有必要在附近潜伏下来。正在此时,电话铃刺耳地响了。他慌起来,但是老婆婆已经走过去接了。他跟过去,瞬间想出一条妙计。
“您就告诉她志英生了病看医生了,这样她可能会回来。”
事实上,他并没有成功的把握,可是老婆婆已经按照他吩咐的在电话里说了。
“你要是睡在外面,也要先打个电话回来啊,志英生病,看了医生。……现在还在。烧得厉害,注了射,吃完药,现在睡着了。找了你一个晚上,你太不像话了……知道知道,好像想吃什么菠萝,晚上回来┞穑俊…好,快点回来。……好,我让他听电话。”
老婆婆笑也不笑,把话筒递过来,“她让我叫医生听电话。”
吴刑警慌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才把话筒放在嘴边:
“啊,喂?”
“啊,是医生吗?”话筒那边传来女人感激的声音。
“我就是。”
“哎哟,医生,真是不好意思,我太忙,没法过去,太对不起了。”
“您不用这么客气。”
他故意装出谨慎沙哑的声音,效果非常明显。
“真的是太对不起了,志英病得厉害吗?”
“感冒再加上发烧。感冒没有什么特效药,安静和休息是最重要的。孩子一直在找你,妈妈要是在身边就会恢复得很快……”
“是的,我会在今天晚上回去。”
“您看起来很忙?”
“是的,有点事情。那就再见了,谢谢您。”
听起来是一个妖艳又不乏善良的女人,心里这样想着,吴刑警挂上了电话。オ
和老河分手后,崔九小心翼翼地下了江边。虽然是大白天,可是一个人也没有。他已经多次确认三十多岁的女人和鹰钩鼻确实是在这附近下了出租车,可是他们会去哪儿了呢?他沿着江边朝上流走去,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面有一列长长的车轮印,他小心地靠近,然后在一堆杂木乱草间发现了白色的东西。再走进仔细一看,竟然是一辆白色轿车。他快速跑回一棵树后藏起来,然后找了一个好位子,从包里拿出望远镜注视着这辆轿车。
看到车里有一个男人在熟睡,男人干脆把车椅放下来,舒服地躺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热,车窗也没关。是什么人?是谁会在这种地方躺在车里睡觉?好像不是老大,那家伙是秃头,但这家伙头发茂盛。崔九迅速地记下车号码后,拔出了登山用的小刀。这个在睡觉的家伙万一是鹰钩鼻,就不声不响地把他杀死。
他趴下来,像一只猫一样爬过去,浑身冒着腾腾杀气。一会儿后,他到达了车子旁边,朝车内看去。正在睡觉的人既不是鹰钩鼻也不是老大,是一张没有在画像里见过的陌生的脸。是谁?会不会是小偷?这样想着,他正要转身,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刺耳的摩托马达声。他定睛看着江的对岸,一艘摩托艇像离弦的箭一样朝这边开过来。这时,他看到江的对岸树丛后面掩映着一幢白色的别墅。就是这里!他激动地喊叫着,爬进树丛底下。
摩托艇踩着波涛过来了,拿着望远镜的崔九深深吸了一口气。更令人惊奇的是从摩托艇上下来的正是老大和鹰钩鼻。太兴奋了,以致镜片视野有些模糊,他擦擦眼睛,重新观望。
两人从摩托艇上下来,进入车里。就像画像上一样,老大戴着很深的墨镜。
轿车载着老大一人走了,鹰钩鼻留在原地。他抽了一会儿香烟,站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一看到他,崔九的脸就颤抖起来,真想就这么过去一刀宰了他。可是这样对着干恐怕赢不了,这家伙看起来很会打架。不是搞奇袭的话,很难取胜。
他正在想的时候,鹰钩鼻上了摩托艇,不知怎的,他似乎感觉到后面有人监视自己,不断地回头看。
潜入
太阳下山了,黑暗渐渐袭来。
吴刑警精疲力竭,从来没有这么辛苦等过人,他已经等这个女人整整超过四个小时了。整个人难受得就像泡在水里,脚底下的烟蒂形成一座小山。
他坐在安南英公寓入口处上方的楼梯上,嘴唇发干,眼皮沉甸甸地不断往下落,最后倒在楼梯上睡着了。上上下下的人都好奇的打量他,公寓管理人也来找过他,以为是小偷,他只好拿出身份证。像吃了黄连一样,他嘴里难受得要命。在见面之前,还不能确定安南英是不是嫌疑犯,这就是刑警的命运,不得不做。他吐了口痰,拿出一支香烟,把空了的烟盒一扔,马上点起了烟。正在这时,听到高跟鞋敲打楼梯的声音。他往下一看,有个女人正朝三零一号走去。头发往上梳,穿淡绿色套装,背影很苗条。香烟从吴刑警的手里掉了下来。
女人伸出纤长的手正要摁门铃,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女人惊恐地转过头来。
“你是谁?”她双眼怒睁看着对方,视线和一个穿夹克的不起眼男人的目光相遇了。“放手!”
她使劲挣扎,可是男人纹丝不动。
“安静点对你有好处,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五个小时,就算考虑到我等你的诚意,你也该跟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啊。”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市警察局杀人课的。”
他拿出身份证在她眼前一晃,安南英就发起抖来。吴刑警看到她的脸变得苍白僵硬,心想这次总算没白等。
“有,有什么事?”
“这里不方便,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再说。”
“我回家一趟再出来,我的孩子正在生病。”
“志英已经去过医院,你可以放心了。”
“那,你就是把孩子带到医院的……”
吴刑警轻轻点点头。
“我来找你,结果看见孩子病了,所以就把她带到医院去看病,总共花了三千元,待会儿你还给我。”安南英被吴刑警拉着下了楼梯。
“那刚才自称是医生和我通电话的也是你吗?”
“是的。”
安南英像泄了气的皮球,呆呆地看着他,无力地一步步往下走。
宁静的夜晚,月光洒在江面上,没有一丝风。
崔九站在江边,看着平静的江水,波涛发出轻轻的声响。他从口袋里拿出贝壳,白色的贝壳
在月光映照下显得更加洁白。
他紧紧握着妻子留下的最后礼物,思念就像江水在他心中翻滚,他发作似的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进江中。
接着,他的视线停留在江的对岸,黑暗中,看不清楚,树林间隐约透露出一点光。怎么才能到对面去呢?没有办法,附近没有船,他又不会游泳。
过了好久,他开始沿着江岸往上游走。要是能够和相爱的妻子一起走该有多好,她一定会非常开心。他仰起头遥望夜空,今夜星光灿烂,看到了银河,找到了妻子的星座,可是不能确定到底哪一颗是她。眼泪流了下来,视野变得模糊,他重新向前走。
走了大约有一个小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前面不远处居然有一艘木船,而且旁边还有一个人。
他小心地走过去,那个人感觉到有人过来,也停下手里的活。寂静的江边突然出现了陌生人,不能不让人感到奇怪的。
走近一看,是个戴草帽的老人。 “是谁啊?”
老人用疲惫的声音问。崔九露出牙齿笑着。
“您辛苦了,您住在江对岸吗?”
“是啊……你是谁?”
老人戒备的神色并没有消失,崔九看看对岸,有一两点火光,好像是有个小村子。
“我想到江对岸去,可是没办法过去。”
“啊,是吗?到对岸干嘛?”
“有点事情要办。”
“你认识村子里的人吗?”
“啊,是的……想找个老朋友,能不能载我过去,我会给您钱的。”
“什么钱不钱的,上来吧。”
“谢谢。”崔九轻轻松了口气。
老人正在装货,东西很多,崔九帮了忙,老人很感激他,动作缓慢,边干活还边哼着小曲。
ス了十多分钟,船到达了对岸。崔九帮老人把所有货都卸下之后才离开。为了不让老人怀疑,故意走进村里再绕出来沿着江的下游走。虽然也是江边,人迹罕见,很不好走,但是他毫不放弃。
过了一个小时后,隐隐约约看到了别墅的灯光,他放慢脚步,别墅的全貌渐渐呈现在眼前。
在离别墅大约一百米的地方,他停下脚步。房间里还亮着灯,看来里面的人还没睡。不知道里面有几个人,他想如果只有鹰钩鼻一个该多好。他又小心地走近一步。
别墅周围有围墙,高到胸部。他绕着围墙走了一圈,观察里面的动静。他担心会有狼狗,还好,没听到狗叫声。他靠近门口,木门在里面锁着。他像蚂蟥一样紧紧贴着围墙,一动不动地倾听里面的动静,可是什么也没听到。
最后,他越过围墙,小心进入院子,为了方便逃走,便先把门打开,然后掏出登山用的小刀,朝窗前走去。窗里透出灯光,可是被窗帘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再到别墅前去看,有几棵大树,前面就是绝壁,两边围墙一直延伸到绝壁。到玄关开门,可是锁住了打不开。旁边倒有个小小的窗户,窗玻璃碎了一半,他把手伸进去转了一下窗栓,轻轻打开窗门。小得只够一个人勉强通过。想了一会儿,干脆砸了窗门,爬了进去,再用石头堵住。
进入的地方是洗手间,恶臭扑面而来,打开门,是走廊,首先走到玄关,放下门栓。
两端各有一个房间。
不知何时开始,崔九的脸全被汗水弄湿了,持刀的手不停发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第一间房门,里面漆黑一片。他站在那里,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才看清这是个空房间。
他转过身来朝亮着灯的房间走去,耳朵紧紧贴在房门上听里面的动静,传来打呼噜的声音,他一把抓住门把手,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室内的场景进入眼帘。
房里,有个男人四脚朝天,躺在床上大声打着呼噜,仔细一看,竟是鹰钩鼻。
崔九颤抖着移动脚步,感觉到自己血脉疯胀。他久久地看着鹰钩鼻,好像不甘心让这个睡得这么香的家伙轻松地死去。
这家伙身边倒着几个啤酒瓶,看来是因为喝得太多了倒下的,是因为恐惧而喝的吧,为了忘记恐惧才喝吧,这狗东西,看我怎么整你。
他从包里拿出一段绳子,就是常用的晾衣绳。首先把这家伙的脚绑起来,绑得结结实实的,这家伙也没觉察。接着他把他的双手放在肚子上扎住,再和腰带连接在一起。他一边做这些,脸上露出嘲讽的笑。
最后,崔九把绳子绕在家伙的脖子上,去洗手间舀了一杯水浇在他脸上,在他摇动脑袋睁开双眼的同时,用力拉住绳子。
杀人六号
“厄格……”遭到奇袭的鹰钩鼻挣扎起来,
抓住脖子拼命摇脑袋,可是崔九根本不给他喘气的机会,继续拉紧绳子。
“你再怎么挣扎也没用!”崔九把刀凑在他眼前,鹰钩鼻停止反抗,开始发抖。他把鹰钩鼻拖到外面。
“饶命……求您饶命。”
崔九毫不留情地拖着他,鹰钩鼻的手和脚都被捆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再加上喝了太多的酒,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你知道我是谁吧?”
“知……知道,你是崔九先生……”
“是!我就是崔九!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
“知……知道,我该死!饶命!”
崔九一直把他拖到绝壁边上,一路上鹰钩鼻沾满了污泥,一被放倒在绝壁边上,眼睛就被吓得翻了过来。
“我错了!饶命!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千万要饶我一命!其实我没有罪!那天,我对玫瑰……不,对夫人没动过手。”
崔九提起穿着皮鞋的脚踩住他的嘴巴。
“闭嘴!我不想听这种话!”
他把绳子系在一棵树上。
“我只要踢你一脚,你就变成水鬼了。”
“饶,饶命!求求你!”
鹰钩鼻哭起来,崔九重新用脚堵住他的嘴巴。
“闭嘴!我不是来看你哭的!该哭的是我!我的妻子那时候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我俩结婚才五个月!可是你们这些禽兽把我妻子蹂躏了!我妻子成了哑巴!后来又自杀了!结果你们把我的妻子和孩子都杀死了!把我的家庭给毁了!我成了杀人犯!成了废人!我人生的惟一目标就是找到你们,然后一个个杀死!你们这些该死 的……”
他朝着绝壁方向踢了几脚,停下来,时间还绰绰有余。
绝壁大约有几米,底下是发黑的江水。
“好,你说!老大叫什么名字?”
“谁,你说谁?”
“你这家伙现在还装蒜!就是那戴墨镜的家伙!那个秃头!”
他用力踢了一脚,鹰钩鼻就消失在绝壁下,扑通一声,系在树枝上的绳子绷得直直的,树枝不堪重力弯下去。
崔九拉起绳子,鹰钩鼻又被提了上来。浑身都湿透了,可能是喝了不少水,不断咳嗽。
“你要是不说清楚,就再把你扔下去!老大叫什么?”
“池……池冈表。”
“没有撒谎?”
“没……没有。”鹰钩鼻像只蛤蟆一样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你们组织叫什么?”
“叫……蝙,蝙蝠。”
“蝙蝠……你们这些蝙蝠…… 快说池冈表的地址。”
鹰钩鼻颤抖着说出了地址和电话号码。
“你们是做毒品买卖的组织?”
“是,是的。”
“毒品是从哪儿来的?你老老实实说!”
鹰钩鼻开始一一道来。
池冈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安得无法坐下。现在连皮肤也能感觉到危险正时时刻刻逼近自己。
他拿起话筒想给别墅打电话,因为是市外电话,得通过交换台。
“没人接电话。”话务员疲倦地说。
“你再拨一遍。”
“真的没人接。”
话务员有些发火。
“喂,你发什么火?”
“我没发火,对方不接电话,你干吗老叫我转?”
“叫你转就转!哪来这么多废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哼,不要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你是谁……”
“什么?你要知道我是谁……你这贱女人!”
“贱女人?气死我了!喂!你不要这样乱说话!你没有老婆,没有女儿吗?”
“贱女人!总有一天让你好看!”
他“啪”的一声挂了电话,用手抹去脸上的汗水,生气得无法忍受。
现在不安的感觉正一寸寸进入他的皮肤,并且逐渐转换成恐怖。已经打了三次电话,一直没人接,鹰钩鼻和老板娘肯定是在别墅里,可是却不接电话,一定是出事情了。那个叫崔九的家伙难道已经出现在那里了?
他看看手表,正好过了晚上十点。
他开始急着准备逃亡,把存折和支票深深藏进内衣口袋,出了门来。
他走到女儿房间,打开门,女儿还在睡着,关上门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 他从车库里开出车子,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向着别墅方向,踩动了油门。
一个小时后,他到达了北汉江边。把车子停在一边,向着对岸发出信号,跟预料的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别墅的灯光一如既往的亮着,似乎在诱惑他过去。
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他犹豫了一下开始脱衣服,他的游泳技术没问题,而且初夏,正好游泳。
他脱下衣服和墨镜,和包一起藏在树丛里,开始向江水中走去。其他的东西带不过去,只在短裤腰间别了一把匕首。
他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拼命地游,中途露出水面吸一口气,看看四周,已经到了江的中心。
“会不会已经被杀死了!”
他再吸了口气,重新游起来。
他游到对岸,花不了二十分钟,看见摩托艇还躺在绝壁底下。他从水中站起身,水滴不断往下掉。
他右手拿起匕首朝别墅跑去,大门开着,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用独眼环顾四周,走向玄关处拉开门把手,门开着,拿匕首的手瑟瑟发抖。
他走进屋里。
崔九你要出来就出来!让我来杀死你!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屋里像死一样安静。右边的房门开着,摸着墙壁开了灯,空着。回转身来打开另一扇门,也空着。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地上的啤酒瓶和凌乱的脚印,他跑了出去。
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颤抖着向绝壁望去。一眼看到树枝上一条绳子绷得直直的,绳子一直垂到绝壁下。用手电筒照着绝壁底下,又反射性的马上关了,因为看到一幅令人不敢置信的景象。
重新开了手电筒往下看。
在绝壁之下,江水之上,悬挂着鹰钩鼻的尸体,绳子套在脖子上,尸体掉不下去,水浪拍打着尸体在空中摇晃,胸口还插着一把刀。
“啊!”
他呻吟起来,站在那里发抖,颤栗。六个手下全死了,被一个小个子男人毫不留情地杀死了。
“崔九!崔九!你出来!我来了!咱们来斗一斗!不要躲着,快出来!”他像疯了一样高喊,绝望的嚎叫声在江上久久不能消散。
什么反应也没有,也不可能有反应。他一屁股坐下哭出声来,不是为死去的手下哭,而是因为无法控制的恐怖和绝望。
过了一会儿,他止住哭泣开始思考。崔九这个家伙怎么能过了江来呢。他不相信这个小个子男人能够游泳过来。
他想起来江的上游有个小村落,那里有来往的木船。
他下了江,发动了摩托艇向着上游慢慢开去。一路上观察两边江岸,可是没有看到什么动静。
当靠近村子的时候,看见一艘船正向村子方向划去。他等着船靠在岸边。
“你是谁啊?”船上的老人问。
“啊,我是下游别墅的主人。”
“是吗?可是半夜三更的……你不冷吗?”隔着好几米,老人好像认不出他是独眼龙。
“冷什么呀。您有没有看见一个年轻人?个子很矮……”
“我刚把他送过岸去,你找他?”
池冈表没有回答,焦急地把摩托艇驶向对岸,兴奋得握操纵盘的手都抖起来了。
一过了江,他就跳下摩托艇,快速地朝车道跑去。“你跑不远的,等着吧,崔九!”
他抓着匕首,穿着短裤奔跑的样子活像一个恶魔。
正当他跑上车道时,前面有一辆出租车停下来,有个人上了车。可能是合乘,车里还坐着几个人。
出租车迅速跑起来,他举起了手,可是没停。他跑进车道高举起双手,离弦之箭一样奔跑的出租车嘎的一声刹了车。
狂人的嚎叫
坐在出租车前座的女人首先尖叫起来,看到穿短裤的独眼男人挥舞着匕首,没人会不受刺激。
池冈表伸手去拉崔九坐着的后座的门,可是打不开。崔九坐在车里看着他,脸色像铅块一样凝重。充满憎恶的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聚,碰撞出强烈的火花。
池冈表用拳头去撞窗玻璃,玻璃碎了,他的握着匕首的手伸了进来乱刺。
“司机,快开车!”崔九喊道。
司机用力踩了油门,拉动引擎,总算在匕首刺第二刀之前开了出去。
“停车!”
池冈表抓住窗门大声喊,可是无法让车子停下,反而被车子远远地抛下。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车子扔过去。
“崔九!你这浑蛋!下次见到一定让你不得好死!你记着!你记着!”
他站在路边发抖发脾气的样子,真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魔鬼。
与此同时,吴奉岩刑警也正和安南英展开一场激烈的思想战。
“看来你还是个恋旧的人,这样守着秘密对你有什么好处?反正你所属的组织已经快完了,再怎么紧闭嘴巴也救不了它,这个时候应该作出聪明的判断。”
安南英像座石像一样坐在椅子上,好像死也不开口。但是吴刑警没有放弃劝说,他相信安南英肯定会开口的。
“这个时候,说不定崔九已经把第六个人干掉了,他是个能上天入地的家伙。你即使开了口也不会有人找你算账的,你的老大也会被逮捕或者被杀死,这只是时间问题。你要是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会缩短我们的时间。”
安南英的视线渐渐开始动摇,圆圆的眼睛在吴刑警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吴刑警递给她一支烟:
“来,先抽一支,好好想想。”
她接过香烟,手微微颤抖。点上火,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长叹一声吐了出来。
“为了快点解决问题,我们有时候也采取拷问的方式,不会因为是女人就手软,不过我不想用这种方法。”
吴刑警握紧桌子底下的右手,讨厌得真想一个拳头打在这个女人的尖下巴上,但是他硬生生忍住了。
“安女士,我们根据你的协助与否来决定对你的处罚。这个你不知道吗?”
“没有我的允许,你没法出去,我可以守着你一个月两个月都没问题,可是你的可爱女儿志英怎么?”
香烟从她细长的手指尖滑落了,她也不去捡,呆呆地看着吴刑警,忽然双手掩住脸哭了起来。
吴刑警微笑着站起身,在室内踱来踱去。你看,挺不了多久的,现在终于开口了。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子时,现在是五月二十二日了。
十分钟后,安南英终于停住哭泣,用发抖的声音开了口:
“我……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是真的。我只知道他们是一个做坏事的组织,事实上我连组织的名称都不清楚。我做的事情就是帮他们转电话。我是两年前加入的,完全是偶然。”
在和一个有妇之夫相恋后,安南英生下了女儿志英,这时她已经被那男人抛弃。没有办法,为了生存,她也和很多其他女人一样,去酒吧当了吧女。
那是痛苦的生活,被许多男人玩弄还要忍受孤独,她希望有一个可以依赖的男人。正在那时秃头出现了。刚开始她知道他用墨镜遮住独眼也感到害怕,可是见面的次数越多,她就发现自己被他吸引住了,最关键的是他对她没有肉体上的要求,而且花钱很大方。
“他的名字是……”
“叫张泰然。”
“这不是本名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自称是公司老板,开始追求我,看他花钱的样子真的像老板,开高档车,常常送我贵重的礼物。我被他吸引了,他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等一下,这家伙开的车子是什么型号,号码多少?”
“据说是七八年的日产丰田,白色,号码是……汉城三马(韩文字母发音,多用于排序)三一九三。”
秃头从来没有碰过安南英的身体。
交往了三个月后,安南英终于在他的资助下开了一家洋酒店“灯盏”,她以为自己交了好运,但她完全想错了。成为洋酒店主人的同时,她也成了组织的一员,负责重要事情,就是为张泰然转接电话。从陌生人处收到联络暗号和需要的货后马上告诉张泰然。她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接着具体用什么方式交换,她就不知道了,只是想到这肯定是法律禁止的买卖,他们说的货不是毒品就是走私品。
然而她无法脱身,洋酒店老板的位子诱惑着她,尽管她也知道张泰然是多么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