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噩梦》--作者: 魏晓霞,魏晓昕
引 子 不祥预兆美丽的林卉走在江边的小街上,给这条不起眼的街道增色不少。可是走近了细看,她年轻光滑的脸蛋儿上却透着一抹冷冷的土灰色。
那是昨夜的噩梦留下的痕迹。
林卉梦见自己在一座晃晃悠悠的吊桥上行走,桥两边空空荡荡,连个扶手也没有;桥下江水湍急,旋涡丛生。她心惊胆战地在桥上走着,一阵波浪掀起的狂风猛地吹来,她只觉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就忽地一下直坠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与她同住的阿芬被她的尖叫声吓醒,还以为遇上了入室行凶的蒙面歹徒。
这个异常凶险的噩梦使林卉更加惶惶不可终日,她总感觉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杀气正在逼近。
不久前林卉刚搬到玉带街的小巷里,跟公司销售部的阿芬住在一起。
小街不算长,不过半里地;两侧密密麻麻、参差不齐的房屋多为陈年老宅;街边树木成行,绿荫连片,尤其是那几棵千年古树,树冠硕大,浓荫蔽日,在烈日炎炎的夏天,足可容纳一二十人乘凉。
老宅、古树、绿荫,为小街构筑了一道古朴、闲适的街景。
这条街又叫算命街。
从前这里只有三五个人摆摊儿,不成气候,生意也不怎么好,算命先生多数时候只是坐在树阴下面饮茶闲聊,打发时光。
如今小街的“算命业”已颇具规模,二十多位算命先生聚集于此,在街边浓荫下就地设摊。一块白布铺在干净的水泥地面,上面写着一些高深莫测、神秘玄妙的文字,吸引不少路人驻足,生意自然不错。
算命先生们看上去多少沾有点仙气,个个能掐会算,口若悬河,据说还挺灵验。
林卉近来心情十分郁闷,几乎每天都会遇到令人心烦的事情,她发现公司里一些人整天不阴不阳,神神秘秘,好像故意在跟自己过不去,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年轻的林卉突然间领悟了“人心叵测”的含义,尝到了“世态炎凉”的滋味,她觉得命运老是在作弄自己,不由得抱怨老天对她这样的老实人缺乏怜悯之心。
今天是星期天,天气格外好,阿芬跟男朋友约会去了。林卉心绪烦乱,想去江畔公园散散心,当她路过街边一个算命摊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小姐叫什么名字?”
“林卉,树林的林,花卉的卉。”
“花卉?……哪个卉字?”
“上面一个十,下面是个开字少一横。”
那算命先生看上去五十开外,两鬓染霜,慈眉善目,说话带有浓重的本地口音。只见他掰着手指掐算了一番,微合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林卉听不懂他那一口鸟语般的方言,眨着眼睛直瞪瞪地看着算命先生快速蠕动的嘴巴,于是算命先生改用生硬的普通话给她解释了半天,说林卉命里有三件不顺之事,一是生活失意,落得孤身一人远走他乡;二是知己难觅,感情上会出现波折;三是与人结怨,命中多有劫难。
说到这里,算命先生停了一下,伸出手指掐算了一阵,然后神情忧虑地告知林卉:三月之内,恐有灾祸,早晚出入千万当心。
听了这番话,林卉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慌。
当初林卉因为男友变心,一气之下离开了繁华的大都市,一路漂泊到此地,不是正应了那第一件不顺之事?
她先后在几家企业打工,身边却始终没有一个知心朋友,而惟一与自己有过床第之欢的男人却是个有妇之夫,并且年纪比自己整整大了20多岁,也正应了第二件事。
目前她正为屡遭小人暗算而愁肠百结、心烦意乱,这不是又应了那第三件事?
特别是算命先生那个“三月之内,恐有灾祸”的预言,令她心生恐惧,不寒而栗。于是她忐忑不安地问道:“能告诉我会是什么样的灾祸?怎么样才能消灾避难吗?”
算命先生并不急于回答她的问题,只见他朝前探了探身子,用一只手轻轻提起那只紫沙茶壶,往指甲盖大小的茶杯里注满茶水,然后小心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做完这些之后,又清了清嗓子,嘴里才不紧不慢地吐出下面一段话来:“玄妙天机,不可道破;吉凶祸福,皆命中之事。惟心静如水,凡事不争,方能消灾免祸,一生平安。小姐请千万记住:世道艰难,人心难测。世间之事多有不平,善恶是非自有报应。心气不可太高,遇事不可急躁。与人为善,谨言慎行,便可福星高照,前程无忧,不然就会积怨生仇,乃至纵恶逞凶,到那时可就要灾祸临头了……”
算命先生的一番话林卉虽然不能完全记住,但她领悟了其中的要义,那就是要事事谨慎,处处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老天保佑,自己能“消灾避祸,逢凶化吉”。
室友阿芬
转眼间就到了9月中旬,再过几天便是中秋节了。地处珠江三角洲边缘的这座城市天气依然闷热,人们仍习惯于晚上出来散步购物,很多人涌进了全市最大的福尔玛超市。这里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那些抢先上市的月饼已经摆上了货架。超市里人流涌动,像赶大集似的,空调似乎失去了作用,热浪早已盖过冷气。
林卉在食品区转悠了两圈,要了几只散装的广式月饼,还顺便买了两袋陈皮梅,这是她平时最爱吃的零食。
从超市的人堆里挤到大门口,林卉立时感到一阵轻松,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她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还不到9点。在这个夜生活异常活跃的城市里,许多人这时候刚刚外出会朋友、吃宵夜,或者陪客人去那些美女如云的歌厅寻找乐趣。
平时林卉很少一个人去超市购物,总是要约上阿芬做伴。
阿芬就是公司销售部的杨云芬,是个四川女孩儿,比林卉小两岁,人长得漂亮,也很会来事儿。今年夏天公司调整宿舍,林卉终于搬出了那间阴冷潮湿的临时住房,与杨云芬合住一套房子。
让林卉感到满意的是这回终于有了一个很像样的客厅,而且厨房和卫生间的面积也不算小。
晚饭前,阿芬与男朋友通电话时说她晚上要去写字楼加班,把她跟男朋友的约会改了日子。
“你怎么老加班啊?”林卉有点儿扫兴,她原想约阿芬晚饭后一起去逛福尔玛超市的,“就你自己吗?”
“有什么法子?今天下午有几张报表没做完,明天一早就要交给老板看。这是我经手的业务,别人帮不上忙。”阿芬说话时显出一脸的无奈。
林卉明白她说的老板并不是公司总经理卢成良,而是卢总的哥哥、人称“阿彪”的卢成彪。阿彪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兼任公司销售部的经理,是阿芬的顶头上司。
阿彪还是个采花老手,年轻时就有“花花公子”的雅号,如今已年过半百,非但色心不改,而且堂而皇之地在外面包二奶。
阿芬与阿彪的绯闻在公司里早有流传,有一次阿芬突然请假回老家,她人刚走,公司里即刻就传出阿芬回家打胎的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容你不信。
其实阿芬是回家探望病重的父亲,并且不到十天就回来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林卉心里还是很瞧不起这个四川女孩:一个不满20岁的姑娘居然跟一个比她大30多岁的老色鬼厮混,真不知羞耻!
平时林卉几乎不搭理她,甚至见了面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对于别人的异样眼神和轻蔑态度,阿芬自然非常敏感,尤其是林卉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样子让阿芬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阿芬倒不是忌恨林卉,自己一个姑娘家做出这种寡廉鲜耻的事,怎么会让人瞧得起呢?相反,她对林卉其实是很敬佩的。
林卉只不过比她大两岁,却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外表文静,做事干练,相貌出众,身材佼好……,这么多的优点都让她给占了,难怪老板一眼就相中了她,一到公司就当上了总经理助理,要知道公司里早就有人对这个职位垂涎三尺了!
最让阿芬暗暗诚服的是,林卉从来不利用自己的美色去讨老板的欢心。听人说,阿彪曾多次邀请林卉吃宵夜,可每次都被林卉婉拒,搞得阿彪很没面子。
阿芬太了解阿彪了,请吃宵夜是他引诱少女的老套子,她同阿彪的关系就是从一次宵夜开始的。虽然阿彪私下里给过她不少钱,可那是以少女的青春为代价的呀!让一个五十开外、无耻下流的脏男人在床上换着花样肆意玩弄,连阿芬自己都觉得恶心!可是事已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公司要给林卉调房子,本来这是个好消息,可是让林卉高兴不起来的是公司偏偏让她和那个不要脸的阿芬做伴:两人合住一套房。
分房这事历来归阿彪管,林卉就去找阿彪,还没等她提出想法,阿彪就告诉她,是阿芬自己要求和林卉住在一起的。
林卉其实也不便把她不愿与阿芬同住的真实想法说出口,尤其不能让与阿芬有染的阿彪知道她对阿芬有那样的成见,那不是自找麻烦吗?刚来不久就得罪老板,那可是一个十足的傻瓜,于是她只好听从安排,成了阿芬的同室女伴。
与阿芬相处了两个多月,林卉慢慢觉得阿芬这个女孩人还不错,她性格活泼、开朗,没有私心,有时还表现出孩童般的天真、幼稚和好奇。特别让林卉刮目相看的是,阿芬十分孝敬父母。
做女人的艰难
阿芬的父亲常年卧床,母亲身体也不好,只能勉强操持家务。三个孩子中阿芬又是老大,还有两个年幼的妹妹,全家的生活担子重重地压在她一个人身上。阿芬只好含泪辍学,外出打工挣钱。每次领到工资后,她总是把大部分钱寄给家里,留下的那些刚够自己吃饭的。贫穷像一条饿狼,尾随着这个苦命的少女,她只有拼命地工作、挣钱。
有一天林卉出于对她的同情和怜悯,拐弯抹角地打听她的私事,她并不指望阿芬会向她坦露那些羞于启齿的隐私,可是没想到阿芬并不想掩饰自己的丑事,还直言不讳地道出了她的想法:“……都是让生活逼的。我需要钱,我要养活全家。你说我能干什么?……我知道别人都瞧不起我,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这就是命。”
林卉无言以对,她实在想不出用什么道理去开导她、说服她,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充分的理由去指责她、非难她;阿芬原本也是一个纯洁可爱的少女,只是命运对她太不公平,谁也没有权力往她心灵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在人际关系方面林卉尽可能地入乡随俗: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去管别人的闲事。因此,她后来就不再过问阿芬的私生活,不再打听阿芬晚上出去跟谁约会,甚至在哪里过夜,也不想知道她同阿彪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两人同吃、同住,天天在一起聊天、说笑,关系也越来越融洽,日子过得还挺有滋味的。
阿芬在外面交了一个男朋友,听说是个大学生,在本市一家合资企业工作。林卉见过他几次,小伙子人长得一般,但看上去挺老实,斯斯文文的,书生气尚未脱尽。
林卉一直担心阿芬与卢成彪的关系会毁了她的幸福,因为她听阿芬说阿彪是那种占有欲极强的男人,他得知阿芬有了男朋友之后,竟然要阿芬保证不跟男朋友发生肉体关系,否则就要他俩的好看。
阿芬多次向林卉倾诉自己的痛苦和烦恼,林卉对此也无可奈何。林卉也是个女人,她知道做女人的艰难和苦恼,阿芬的境遇使她有了更深的人生体验。
福尔玛超市离公司写字楼不远,走十来分钟就到了,现在时间还不算晚,林卉决定去公司写字楼陪陪正在加班的阿芬。阿芬跟她一样,也喜欢吃零食,正好让她尝尝刚买的陈皮梅。
28层的恒信大厦几年前曾是本市最高建筑,大厦业主之一就是天成制衣有限公司老板卢成良。
由于前些年房地产过度开发,导致近两年市场持续低迷,不少楼盘至今仍空置大半。恒信大厦18层以上也基本上闲置着,18层以下倒是租出去不少,但14层和4层一直无人问津,这是因为本地人很迷信,忌讳与“4”(死)沾边,甚至与这两层相临的13、15和3、5层也似乎染上了晦气,未能幸免。
据说,建楼之初曾有人向卢氏兄弟建议不设带数字“4”的楼层,哥哥卢成彪非常赞同,而弟弟卢成良当时刚挤进市政协委员的行列,在本地好歹也算个名人了,他怕影响自己的社会形象,坚持不予采纳,为此兄弟俩还有过一番激烈争执。最终还是哥哥让了步,毕竟弟弟在公司的股份占了百分之六十五。
不过,卢氏兄弟非常一致地将天成制衣有限公司设在第18层,并且占据了整个楼层,在他们看来,“8”就是“发”,“18”就是“要发”的意思,是个非常吉利的数字。
恒信大厦的售楼状况令卢成良十分头痛。后来他随市工商联组织的考察团到欧美兜了一圈,竟发现国外有的高档酒店不设13层,一打听,原来很多西方人视“13”为不祥数字。
对于自己没能早早地与国际接轨,他感到非常遗憾,后悔当初不该为了自己的脸面拒绝采纳良策。不过售楼状况不好主要还是经济大环境的问题,卢成良相信只要经济环境一改善,自己投资的恒信大厦会得到满意的回报的。
林卉在大厦底层一钻进电梯,就忍不住从食品袋里掏出一只陈皮梅放进了嘴里,那又香又甜又酸的滋味儿立刻让她享受到了一种特别的快感。她陶醉般地品尝着梅子的美味,不知不觉已到了18层。
一走出电梯,林卉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儿:走廊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阴森暗淡的蓝紫色灯光从假天花里渗透出来,把四周的墙壁映得一片惨白。
再一看,那两扇通向办公室的玻璃门分明是用大锁链从外面锁着的,玻璃门里面漆黑一团,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影。
奇怪!阿芬在哪儿呢?
遭遇14楼
林卉在静得可怕的走廊里犹豫了一下,便决定马上离开。就在她把手指放在电梯按纽上的时候,身边猛然发出“砰”的一声震天巨响,把猝不及防的林卉震得头晕目眩,灵魂出窍,好半天耳中还“嗡嗡”作响。
等她回过神来,终于恢复了理智时,才意识到并没有发生什么天塌地陷的灾难,而是楼下突然蹿上来一股阴险的气流,把楼梯口那扇厚厚的实木门给狠狠地关上了。
电梯早已自动回到底层,这会儿刚开始缓缓上升。
惊魂未定的林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楼梯口,好像有什么人躲在门后在拉门似的,这会儿楼梯门正在一点一点地打开,漆黑一团的楼梯口阴森森地洞开着,犹如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林卉的心脏猛跳了几下后,她突然意识到那个地方出了问题:楼梯的照明灯怎么不亮了?
她很清楚大厦楼梯照明灯天天都是通宵亮着的,保安每天夜晚都要对各楼层进行巡查。
还没等林卉弄明白楼梯灯为什么不亮,一股阴冷的风又从电梯门缝里冲了出来,直逼她穿着单薄的身体,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怪兽,从电梯门缝里伸出冰凉的舌头肆无忌惮地舔着她的脸,激得她不由哆嗦了一下。
不一会儿,响起“叮”的一声,林卉的心又被猛揪了一下。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任何一丝声音都会使她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一跨进电梯,林卉就下意识地掏出一只陈皮梅,哆哆嗦嗦地放进嘴里。
电梯开始徐徐下降。嘴里的陈皮梅强烈地刺激着她的味觉,使她暂时忘却了刚才遭遇的惊吓和不快。
她感觉到电梯放慢了下降的速度,但这并没有引起她的特别注意,因为大厦内有好多家公司,晚上也经常有人叫电梯。
电梯照例发出“叮”的一声响,很快就停稳了。
电梯门自动开启……,林卉突然感觉自己面对着一个阴森森、黑洞洞的恐怖世界,就好像突然被带到了一个通向地狱的入口!
她一下子僵住了,全身的血液已经凝固,思维也错乱了,该死的大脑强迫她想象着那里面藏匿着各种鬼魅异类、游魂恶煞。
更糟糕的是,她果真看见黑暗中站立着一个可怕的怪影,好像是个人的身影,长着人的外形,可是却没有脑袋,是个无头怪物!
林卉吓得魂飞魄散,手腿发抖,想喊都喊不出声。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电梯侧面的楼层显示板,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一个血红色的“14”赫然显现在上面!
这时,电梯门又慢慢地自动关上了,结束了这短暂而恐怖的一幕。
电梯继续下降,林卉头晕目眩,全身瘫软,只感觉狂跳的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膛,发出“嗵嗵”的声音。
林卉曾听人说过,这座大厦的电梯有时会莫名其妙地停在14层,而整个14层仍是闲置的毛坯楼层,到处遗留着当初施工的痕迹,地上尽是泥灰杂物,一片狼籍。
在这样的夜晚,独自一人遭遇这种突如其来的黑色恐怖,胆子再大的人也会发毛的。
林卉失魂落魄地逃出电梯,恍恍惚惚地拐过走廊,直到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大厦门口那位值班保安的身影时,才感觉回到了安全地带。
她停了下来,喘了几口气,然后慢慢向大门口走去。
“林助理,你怎么啦?”保安注意到了她的神色有些反常。
“噢,没什么……”她极力掩饰内心的紧张与慌乱,“今晚你自己值班?”
“不,还有一个,到管理处找电工去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安全出口的楼梯停电了,可能是线路出了问题。”
“怪不得楼梯间黑漆漆的吓死人!”
“怎么?你走楼梯下来的?”保安露出一脸的惊奇。
“不,我只是在楼梯口看了一下。黑咕隆咚的,谁敢走啊!”
林卉对线路出故障之类的事不感兴趣,也不想跟保安罗嗦刚才在电梯上的遭遇,她现在惟一想知道的是阿芬的下落。
“你有没有看见阿芬?她来过没有?”
“来过,上楼了。”对方肯定地回答。
阿芬这个四川女孩是出了名的靓女,大厦男保安们没有不知道她的。
“真的?”林卉吃了一惊,“她大概几点来的?”
“让我想想……,好像是8点刚过。明天过节了,还要来加班。”
“你怎么知道她是来加班的?”
“是她自己说的。”
“那……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离开了吗?我没看见。她应该还在楼里吧……”
林卉又吃了一惊。
老板的哥哥
“从7点半到现在,我一直在这里值班。她如果离开的话,我应该会看到。”值班保安的语气非常肯定。林卉想起上了锁的门和里面漆黑一团的走廊,不由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升上来。真是见鬼了!阿芬怎么会在写字楼里失踪?
街头的夜景很美,色彩斑斓的霓虹灯在夜色中如梦如幻,马路上到处是出来逛街溜达的男人和女人。
今年流行露脐装,时尚少女个个袒露着性感的小腹,大胆地展示火辣辣的青春魅力;男人们爱想入非非,贼溜溜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放肆地扫射着。
其实,秀气中透着娇艳的林卉丝毫不比这些时尚女孩逊色。尤其是她那身段,细腰、丰臀、长腿,走起路来挺拔灵秀,非常惹眼。
今晚林卉穿了一套带浅色花格的休闲衣裙,再普通不过了,可是一路上那些时髦女孩见了林卉都忍不住频频回头。有人说,让男人回头的女人往往只是性感的,而让女人回头的女人才是最有魅力的。
林卉来到路边的一个电话摊儿拨打阿芬的寻呼机,可是等了10多分钟也不见她复机,只好心神不宁地回住处去等她了。
这个阿芬,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呢?毫无疑问,她肯定去了写字楼,而且并未离开,可是又不在办公室,她能去什么地方?再说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林卉百思不得其解,眼前又出现了电梯上的惊魂一幕,尤其是黑暗中那个神秘可怕的人形怪物,不由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呢?听说人在极度恐惧时往往会出现幻觉,自己吓唬自己……。林卉一路狐疑地回到了住处。
墙上的挂历每个月换一位香港歌坛的天王巨星,上个月正巧是“四大天王”之一黎明的一幅大照片,这位帅哥是阿芬的梦中情人、心中偶像,把阿芬迷得神魂颠倒,所以阿芬一直舍不得把他这幅迷人的大照片翻过去,挂历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今天是几号?林卉一下子想不起来,她自己都搞不清脑子里怎么会蹦出这么个问题来。于是她走近挂历,把黎明轻轻翻过去,用右手食指在日历上面搜寻着。今天是……星期四,没错,……那今天就是……24号。
星期四,24号,电梯停在14层……
林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发直,呼吸骤停。那一串不祥的数字在她的视觉中变成了一团黑色的迷雾,从日历中升腾而起,很快在眼前弥漫开来……
天成公司是一家私营企业,老板是卢氏两兄弟。老大卢成彪,70年代移居香港九龙;老二卢成良,家在汕头农村,他们的父母和卢成良的媳妇仍然住在汕头的乡下老家。
卢成彪的老婆已经50多了,又老又丑,卢成彪早就对她没了兴趣。
制衣厂女工多,年轻女孩一大帮。别看她们大多来自湖南、四川等地的穷乡僻壤,却个个充满了青春活力,其中不乏天生丽质的靓女。
阿彪一开始并不敢太露骨,对女孩子还算规矩,动手动脚的事几乎没有。可是让阿彪始料不及的是他只不过给了一点甜头,就有个女孩儿主动贴了上来,心甘情愿地为他献出少女最珍贵的东西。这意外的情形,叫花心的阿彪再也把持不住。
这个主动送上门的女孩儿就是张佳敏。
张佳敏跟阿芬同岁。她17岁就离开湖南老家出来打工,到天成公司已经快3年了。她先是在车缝车间当熨衣工,这道工序是在流水线上,天天从早到晚站在熨衣台旁不停地忙碌着,只要流水线没停下来,人就得像机器似的连着转,有时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就是这么没命地干,每月也不过挣三五百块钱。为了多挣钱,大部分女孩子来了例假也不休息,因为请假休息是要扣工钱的。
在这家私营企业里,老板的意志就是法律,谁不想干,马上炒鱿鱼,反正想干的人有的是。
有一天,很久没来车间的卢成彪溜溜达达地来到车缝车间,东走走,西看看。车间主任像个跟屁虫似的,在阿彪的身边小心侍侯着。
阿彪心不在焉地走了大半个车间,突然眼睛一亮:一个皮肤白晰、身材高挑的女孩子正在专心地干着活儿,她的手是那么的灵巧,而少女娇嫩纯情的神态更是叫人怜爱。
阿彪迈不动脚步了,装模作样地在张佳敏的熨衣台旁足足停留了十来分种,把女孩子看得心慌意乱,很不自在,生怕老板挑出什么毛病来。
最后阿彪又仔细地看了看插在固定位置上的岗位工牌,记住了她的名字。
从那天开始,张佳敏时来运转了。
卖身投靠的女孩儿
没过一个星期,这个被大家称为“阿敏”的秀气女孩离开了噪音隆隆的车间,调到销售部,进了写字楼,坐在了可以360度自由旋转的办公椅上。工资一下子增到了4位数,冬夏寒暑还能够享受中央空调,再不用遭罪挨累了。阿敏心里很清楚老板的良苦用心,她知道阿彪在她身上打的什么主意。
阿彪却仍像往常一样,不跟女孩子随便调情,对阿敏也不例外。可阿敏并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她没忘记是阿彪让她脱离了“苦海”,更不想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于是她试探着向阿彪发起进攻,先是眉来目去,暗送秋波;然后撒娇发嗲,拉拉扯扯;再后来就干脆粘粘乎乎,投怀送抱了。
阿彪原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况且又是大老板,有的是钱。他并不满足于对阿敏的持续占有,虽然在阿敏身上他得到了少女的一切,但是他有时还会露点花花肠子,请别的女孩吃饭,偷偷去酒店开房过夜。
本来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何况他还有恩于阿敏,然而阿敏却越来越不能容忍阿彪跟别的女孩子偷情奸宿。
阿芬的出现,在公司里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她刚来那些日子,大家围过来争睹她惊人的美艳,男士们更是骚动不安,他们随便找个理由就往销售部钻,为的是多看她一眼:一米七的个头,高挑且匀称,天生一副魅力非凡的魔鬼身材;再加上那两片秀气的薄唇、挺直的鼻梁和一汪秋水般的眼瞳,简直是天上飘落的仙子,世上竟有这么漂亮的妹子!被大家公认为“靓女”的阿敏顿时黯然失色,自叹弗如。
阿芬很快有了“天成一枝花”的美名,公开追她的就排成了队,更不用说那些在心里暗恋她、惦记她的男人了。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阿芬不知怎么看上了一个貌不惊人、挣钱不多的文静书生,据说是从广州来的大学生。
阿芬终于名花有主,这一来倒使公司内部有了一个安定团结的新局面。阿敏自然大大松了一口气,阿彪似乎也收了花心,隔三差五就要找阿敏在床上疯狂一回。
其实阿彪怎么会死心?身边有一个仙女,却只能看不能碰,他怎么能耐得住如此煎熬呢?可是要想得到阿芬又谈何容易!阿芬不是阿敏,她可是人事部正儿八经招聘来的。
阿芬以前曾在一家企业做过销售工作,到天成之后工作业绩显著,很得卢总经理的信任,只是因为文化程度低了一些,否则早就当上总经理助理了。阿芬也不是那种一心贪图钱财的人,要不,凭她的姿色早就膀上大款了,还会看上一个穷大学生?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芬发现阿彪时常出现在自己身边,并且总要找一点什么理由跟自己说上几句。不久,阿彪开始请阿芬吃宵夜,两人的关系逐渐亲近起来。
与此同时,阿芬明显感到了阿敏对自己的某种敌意。
阿彪常常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他已经多次向阿芬发出暗示,但阿芬不是装糊涂,就是把话岔开。一次吃过宵夜后,阿彪想直接把阿芬带到自己的住处,阿芬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就委婉地拒绝了。
阿彪实在按捺不住了,他冥思苦想,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有一天晚上,财务部催着报账,阿芬只好跟另一位同事一起连夜加班。事情快处理完的时候,那位同事不好意思地说要去跟男朋友约会,就先走了一步。过一会儿,阿彪突然出现在办公室,说是刚从外面宵夜回来,顺便到写字楼里来看一眼,然后趁阿芬不注意偷偷在茶水中做了手脚……
不一会儿,阿芬开始头晕目眩,很快支撑不住。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办公室里面那间小会客室的长沙发上,衣衫凌乱,下身疼痛,而阿彪却心满意足地在一旁抽烟。她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失声痛哭起来。
在阿彪甜言蜜语的哄骗下,失身后的阿芬屈辱地同意跟他暗中来往,阿彪也时常塞给她一些钱。要知道,每月阿彪私下里给她的钱是她工资的好几倍!当一个人靠出卖自己的劳动、甚至靠透支自己的体力来勉强维持自己和家人的生存的时候,钱这东西,就会产生巨大的诱惑力。
阿芬爱面子,最怕让别人识破自己的丑事,于是表面上她极力装得跟阿彪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是她再小心,也躲不过阿敏的眼睛。
从阿敏那嫉妒得冒火的眼神里,阿芬意识到自己同阿彪之间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早晚会被人察觉。不过,她转而又想,阿彪也不是平庸之辈,他是天成公司分管市场销售的副总经理,连他亲弟弟——总经理卢成良也经常拿他没办法。阿芬想,这事就是传出去,又能怎么样?大不了跟那个每月只挣一千块的男朋友吹了,自己还年轻,还怕找不到好老公?
难言之隐
从此,阿芬心甘情愿地成了阿彪的“相好”。当然,暂时还得瞒着那个傻乎乎的书生气十足的男朋友。自从把阿芬弄到手之后,阿彪很快就对张佳敏失去了兴趣,阿敏就像他身上的衬衣一样,不喜欢了,就想扔掉。
问题是阿敏虽然对阿彪的喜新厌旧心生怨恨,但人家是老板,当初又是她自己主动委身投靠的,要恨也只能恨她自己没认清这些有钱人的本性,怪自己年轻不谙世事。可是,阿彪之所以厌弃她,不就是因为来了个天仙般的阿芬么?就是这个小妖女坏了她的好事,断了她的财路。
阿敏跟阿芬算是结下了解不开的仇怨。
这天下午,阿芬正在办公室忙着做报表,张佳敏走了过来,表情怪异地转告她:“阿彪要你到他那里去一下。”
阿彪让阿敏来转告,说明阿敏刚才一定在阿彪那里。他是不是又在和阿敏搞什么名堂?往年的中秋节,卢成彪都是提前两三天就回香港去了,今年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走,这个没良心的阿彪,不知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阿芬来到卢成彪的办公室,没想到阿彪对她突然客气起来,又让座又给她倒茶,完全不像一个老板的样子,倒像是在给自己的太太献殷勤。
“阿芬啊,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我明天要回那边去,今天晚上来陪陪我好不好?”
阿彪说的“那边”当然是指香港,在他看来,阿芬既然做了他的情妇,拿了他的钱,就该满足他的要求,这是公平合理的事。
“那样不好吧?……会出事的。”阿芬心里一阵慌乱,她非常明白阿彪的心思。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你们男人的心思谁不知道?到时候就什么也不顾了,我可不想糟践自己。想谈什么现在谈好了。”
“那多没意思。晚上安安静静的,只有我们俩,我想跟你好好谈谈上次你说的那件事。”
“你想好啦?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我想你一定会满意的。”
“不会骗我吧?”
“怎么会骗你呢?我阿彪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阿芬感到有点意外,不过她还是答应了,只要阿彪信守他的诺言,她会考虑满足他的。
“这些日子你已经把我忘了吧?”
“怎么会呢?阿芬哪,我真的好想你喔!”
“既然想我,为什么不把我带到香港去陪你呢?”
阿彪早就许愿要带阿芬去香港玩,可是总也没兑现。阿芬一直想去香港开开眼界,可是对阿彪来说,那不是件简单的事,万一让老婆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不行,等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带你去的。”
“带我去香港?你不怕老婆揍扁你?别哄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会想办法的,放心吧,年底我一定让你去香港玩。”
“真的?那太好了!”
林卉担心阿芬出事,一夜没睡好,还做了一连串噩梦。
早晨,林卉正在准备早餐,阿芬回来了。
“怎么才回来?你去哪里了?”
不出所料,阿芬刚进门,林卉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昨晚是不是去了写字楼,为什么彻夜未归,对她昨夜的失踪充满了疑惑。
“你去大厦找我了?”阿芬好像已经知道林卉去写字楼的事。
“人家好心好意想去陪陪你,可你并没有在办公室加班,那里连个鬼影都没有!”林卉顿了一下,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为什么要骗我?”
林卉的情绪有点儿激动,她昨晚不但白跑了一趟,而且还在电梯上遇到了那件倒霉的事情。要知道阿芬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她,两人之间可以说没有瞒着对方的事,阿芬甚至连自己同男朋友约会的私事都不对她保密。
阿芬似乎预料到林卉会作出不寻常的反应,她低着头,在自己的床沿坐下,随后抬头看了一眼林卉,欲言又止。
“算了,算了,你不想告诉我,我也不问了。”
林卉估计阿芬有难言之隐,便不想再追问这件事。
今天是中秋节,林卉端上昨晚在超市里买的广式月饼,特意把玫瑰馅儿月饼放在阿芬面前,这是阿芬最喜欢吃的。林卉没再提昨晚的事,这反而让阿芬感到不自在,她明白林卉口上不说,心里一定很想知道。犹豫了一阵后,她终于向林卉披露了自己的秘密。
“什么?在大厦顶层?”林卉似乎有点不相信。
“是啊,阿彪在那里有一套房间,公司里除了卢总,大概只有我知道……”
阿芬曾听卢成彪说起过,他以前跟阿敏偷欢都是在江边的另一个住处。跟她好上后,阿彪借口经常加夜班,向卢总提出想在写字楼里找一个僻静点的房间休息。
大厦顶层的秘密
反正空房间不少,闲着也是闲着,顶层几乎没人去,是最僻静的,于是卢总就派人把顶层一个两居室的房间装修了一下,专供阿彪使用。至于他会不会带女人在这里过夜,作为总经理的卢成良是不会管这种闲事的。阿芬本来并不想瞒着林卉,因为林卉已经对她与阿彪之间偷鸡摸狗的事习以为常。不过她从林卉的眼神里总会看出一丝轻蔑和不屑,她不想让林卉知道她还和阿彪在一起厮混,所以就拿男朋友作掩护,几乎天天晚上外出与男朋友约会。
昨晚她本来的确是要跟男朋友约会的,吃晚饭时男朋友打电话要来接她,她说情况有变化,晚上要加班。当时林卉也在,节前事多,加班加点很正常,林卉也没在意,她原本是想晚饭后约阿芬一起去逛超市的。可是阿芬没想到林卉会独自去逛超市,而且还到写字楼找她。
林卉在18层走廊吃闭门羹的时候,她正在顶层那个房间里赤裸着身子躺在阿彪的床上。
“我一直不好意思问你,你是不是每次都跟他……做那种事?”林卉实在说不出口,但又不无担心地提出了那个令阿芬难堪的问题。
“……”阿芬低头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我问你,跟阿彪这种男人做那种事,你……不怕得病吗?”林卉终于说出了自己担心的事情。
阿彪是出了名的花心男人,都说他在外面有好多情妇。林卉与阿芬同住一套房,共用一个卫生间,其实她真正担心的是阿芬跟这种男人来往,说不定什么时候把脏病带回来,弄不好传染给自己,到时候有口难辩,无脸见人。
“我……叫他用那个东西,……应该没事吧。”
林卉当然明白“那个东西”指的是何物,便不好意思追问下去。
吃罢早餐,阿芬在厨房洗碗,林卉拿出唇膏准备化妆,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昨夜电梯里那件可怕的事情。她朝着厨房大声问道:“阿芬,你以前在公司电梯里遇到过什么怪事没有?”
“什么?你说什么?”阿芬没听清林卉问什么,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疑惑地看着林卉。
林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怪事?什么样的怪事?”阿芬好像仍不明白林卉的意思。
“我昨天晚上去写字楼找你,下楼时电梯突然停在14层,门一开,黑洞洞的差点把我吓死!”林卉说起这事仍心有余悸,“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是什么?我猜不出来……”阿芬好像受了林卉的感染,神经也突然紧张起来。
“电梯门打开后,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模模糊糊地看见里面有一个怪怪的人影,靠着墙壁,背对着我,一动不动,简直吓死人了!”
“14层一直是空着的呀,怎么会有人呢?再说又是在夜里,谁会去那种地方呢?”
“那……除非就是遇见鬼了。”
“别瞎说!哪有什么鬼?大概是你心里害怕,看错了吧。”
“我当时是很害怕,可是我的确看见了。对了,那鬼影还没有脑袋……”
“什么?你别吓我……”
“我真的是看见了,一点没骗你。”
“你不是说黑洞洞的吗?怎么一眼就看见了呢?”
“是借着电梯里的灯光发现的,大概离电梯口有七八米远。”
……
两人议论着这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心里都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阿芬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胆子也比一般女孩儿大,她决心要把这件怪事弄个水落石出,就对林卉说:“今天中午我陪你一起到14层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样?”
林卉也很想去14层探个究竟,要是一个人去,她绝没有这个勇气;现在有人做伴儿,又是在大白天,有什么好怕的?便一口答应了。
吃过午饭,林卉和阿芬来到了电梯口。电梯还没上来,等电梯的人倒来了好几个。
一看这情况,她们就决定从楼梯下去。因为与别人一起乘电梯的话,怎么能去黑咕隆咚的14层呢?他们一定会觉得奇怪,甚至产生怀疑。再说从18层到14层只不过4层楼,走楼梯也不会太费力。
楼梯里光线暗淡。林卉和阿芬一前一后,摸索着扶手,小心地往下走。走到14层的时候,不由得出了一身汗。
出了楼梯口,浓雾般的黑暗就迎面扑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两人摸索着拐过一个弯,眼睛逐渐适应了一团漆黑的环境,可是仍无法看清任何东西。空空荡荡的楼层笼罩着死一般的幽静,静得令人毛骨悚然,魂不附体。
看不出凶兆的中秋晚会
置身于这样一种封闭、幽暗、充满死气的环境中,人很难控制自己的大脑,脆弱的神经根本抵挡不了恐怖的联想:无尽的黑暗像一个张牙咧嘴的恶鬼,随时会把人一口吞噬;四周妖雾弥漫,凶气逼人,到处布满死亡的陷阱……她们走一步,停一下,用手探一探,像两个瞎子一样。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摸到了电梯出口处。
林卉犹豫着不敢往前走了。阿芬倒无所谓地走到电梯口处,回过头来叫她:“林卉,快过来呀!我已经到了。”
林卉这才放心地跟了过去。这时,眼睛似乎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近在咫尺的东西了,林卉依稀分辨出侧面不远处是一面水泥墙。她估计了一下,认定那里就是发现怪物的地方。她们来到墙边,试图在附近找到一点线索,可是找了半天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奇怪!我明明看见的呀,就在这个位置,怎么回事呢?”林卉喃喃自语。
“我说你可能是看错了,神经太紧张了是会看花眼的。”阿芬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两人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仍未发现什么东西,只好作罢。
就在她们想往回走的时候,从楼梯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震得整个楼层发出“嗵、嗵、嗵、嗵”的回声。两人身体贴着墙,互相拉着手,连大气也不敢出,四只眼睛紧张地盯着楼梯口的方向。
一转眼工夫,从拐角处模模糊糊闪出一个高大的黑影。
黑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一个因嗅到了异味儿而产生警觉的怪物。突然间一道光柱射了过来,像探照灯似的在黑暗中扫来扫去。
“是谁?”对方猛喝一声,显然发现了什么情况。
林卉吓了一跳,阿芬也紧张得不敢出声。
对方一步步逼近,光柱移动着照到了两人惊恐异常的脸。
“怎么是你们……?”
原来是大厦的一个保安。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保安不解地问。
林卉只得把昨天遇到的怪事说了一遍。那保安一听,很不以为然地说:“这个星期我差不多天天从上到下巡视两遍,白天一遍,晚上一遍,哪有什么怪事?谁会到这种黑咕隆咚的鬼地方来?”
“可我明明看见了呀!”
“或许是你看错了……”
“还有,电梯怎么会停在14层的呢?”
“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电梯出了故障,要么是有人在14层叫了电梯。”
“昨天电梯发生故障了吗?”阿芬急着问。
“我不太清楚,……好像没有。”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林卉心里的疑虑一直没有消除:既然电梯没有发生故障,那就一定有人在14层叫了电梯,那么这个人去14层干什么呢?
林卉的眼前不时出现那个可怕的黑煞鬼似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越想越觉得蹊跷。
下午3点公司提前下班,销售部人员喜气洋洋地在公司内部餐厅举行中秋节小型酒会。
餐厅不算大,平时只能放下四张饭桌。从办公区到餐厅要绕一个大圈,中间要拐两个弯。把餐厅和办公区相对隔离,做饭炒菜就不至于影响到大家办公,不过鼻子尖的人偶而也会在办公室里远远地闻到饭菜的香味儿。
卢氏两兄弟一个去了汕头老家,一个回了香港。临走之前,阿彪拿出了一千块钱给大家买些月饼和香蕉、葡萄等水果;卢总也特意给每人发了一盒广东“陶陶居”月饼,以表示对大家的慰问,并委托林卉代表自己参加销售部的酒会。
4点整酒会开始了,餐厅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林卉代表卢总祝大家节日快乐,并且硬着头皮和大家一起举杯干了一杯白酒。
接下来是各桌互相敬酒,不会喝酒的就喝果汁或茶水。林卉又被大家逼着喝了一些酒,头就开始发晕。她找了个借口离开酒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家人,想起了年过半百的父母。
她已有好几年没回家过中秋节了,父母身体都不太好,弟弟年纪还小,有时还惹老人生气。本来林卉是想请几天假回家探望父母、与全家团聚的,可是近来公司遇到了一些麻烦,有几个驻外办事处经济上出了些问题,正在调查处理,光调查材料就有厚厚一摞。
林卉这两天一直在忙着整理调查材料,卢总临走还一再嘱咐林卉抓紧把调查报告写出来。无奈,她只好给家里打了个长途电话,问候一声。想到这里她的鼻子有点酸,独自抹起了眼泪。
酒会进入了高潮,每个人都要表演个节目,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说快板的,有说笑话的,餐厅里笑声不断,热闹非凡。
这时有人来找林卉,非要她表演个节目不可,为了不扫大伙的兴,林卉只好回到酒会,应付着唱了一曲《十五的月亮》。
酒会快接近尾声时,林卉想起应该问一下阿芬,晚上是她去男朋友那儿,还是约了男朋友到她们的住处来。如果阿芬男朋友来宿舍,自己就应该作好外出回避的安排,给他们提供点儿方便才是。
阿芬失踪
她的目光在餐厅里来回扫了两圈,没看到阿芬。问了几个人,都说没注意到她。“小张,你看见阿芬了吗?”林卉又向靠门边坐着的张佳敏打听,要是阿芬出去的话她应该会注意到。
“阿芬?没看见,可能上厕所了吧。”小张一边吃着水灵灵的葡萄,一边随口答道。
又过了一会儿,酒会宣布结束,大家开始收拾东西,清理桌子。但还是没见着阿芬的人影。
“这个人,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了?”林卉觉得情况有点儿反常。
当天夜里,林卉怎么也睡不着,一直等到后半夜,也不见阿芬回来,电话也没打来。打她的传呼,也没有回音。“是不是住男朋友那儿了?过节了嘛,可以理解。”
林卉实在困极了,不再等她,便先睡了。
尽管每周5天工作制早已实行,但本市不少私营企业周六仍要上班。林卉曾向卢总问起这件事,卢总似乎早有思想准备,强调天成公司有自己的特殊情况,并说其他私营企业大多是这样做的。
看着卢总一脸不悦的表情,林卉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要是再把《劳动法》搬出来,恐怕事情就会搞僵。
上班时间早就过了,阿芬却没来,也没打来电话请假。销售部一位主管也给林卉打电话,询问阿芬的情况。
林卉放下电话,心头一紧:太反常了!难道会出什么事?她随手又拿起电话,拨通了阿芬男朋友的手机,她还是头一次给他打电话。
“喂,是小赵吗?……我是阿芬的朋友林卉,阿芬昨天晚上去你那里了吗?……什么?没去?……你也不清楚?”
对方说昨晚阿芬曾给他打电话,说公司有事脱不开身,不去他那里了。
“她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大概是晚上7点多一点吧。”
林卉这才感到了问题的严重,事情已经很清楚:昨晚阿芬没跟男朋友约会,阿彪又走了,她绝不可能跟他去香港,传呼机又一直关着……,就是说从昨天傍晚到今天上午,阿芬就一直下落不明,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间就消失了?
看来这一回阿芬真的失踪了!
办公室里,林卉忧心忡忡地呆坐在真皮沙发上,头脑一片空白。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阿芬失踪整整18个小时了,连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简直让人一筹莫展。
按理说发生了这种严重的情况应当立即报警,可是林卉一直在犹豫,她还是不相信阿芬真的会发生意外,说不定过一会儿就会接到她的电话,还是等等再说吧。
可是老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万一出了人命,责任可就大了。突如其来的事件把她急得头昏脑涨,浑身冒汗,毕竟她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
林卉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然后把头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紧张地思索着。
突然,她从沙发上跳起来,几步冲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拨通了公司保安部。
10分钟后,保安队长陈刚急匆匆地出现在林卉的面前。
“什么事,林助理这么着急?”
陈刚一进门就急着想知道让他“火速赶来”的原因,可是脸上却露着讨好的微笑。
林卉急忙把门关上,还没等陈刚的屁股在沙发上落定,就神情紧张地对他说:“不好了,阿芬不见了!”
“阿芬?怎么?她没来上班?”
陈刚脸上顿时没了笑意,他这才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岂止没来上班,连人都找不着了!”林卉焦急的心情溢于言表。
“你的意思是……她失踪了?”
“谁知道呢?我老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儿。”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销售部在小餐厅举行中秋酒会,大约4点多钟,阿芬不知出去干什么,再没回来。”
“不对呀,昨天吃晚饭前我还看见她了呢!”
“是吗?你在哪里见到她的?”林卉的眼睛突然一亮。
“就在办公楼里,当时酒会刚散,人都走了,我在楼里进行安全检查,在走廊遇见阿芬,她好像是从卫生间出来,还跟我打了声招呼。”
“酒会大约是5点左右结束的,阿芬是4点多一点离开的,她去卫生间这么长时间?”
“我估计她是从卫生间出来的,因为下午放假,其他办公室都锁着门。”
“这就奇怪了……”林卉自言自语,一副茫然的表情。
“我看先不要猜测了,还是报警吧,时间拖长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