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惊魂
“先别急着报警,”林卉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凉水,又喝了两大口,着急上火的,她觉得嗓子干得快冒烟了,“我看还是先把事情向卢总汇报一下比较妥当。你说呢?”陈刚想了想,说:“也好,那就快给卢总打电话吧!”
卢成良前天就回了汕头老家,临走前他按惯例给各部门经理发了节日红包。没人知道的是全公司只有林卉拿到了两个红包,其中一个是卢成良私下里给的。不用说,这是他给林卉的特殊奖励。
林卉熟练地拨通了卢总的手机。得知情况后,卢总指示林卉要想办法尽快找到阿芬的下落,要是中午休息之前还没消息就赶快报警。
“要不要给阿彪也打个电话?”陈刚提醒林卉。
林卉一想也对,阿芬是销售部的人,应该告诉阿彪一声,于是又拨通了阿彪的手机。
阿彪是今天一早回香港的,从这里到香港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这会儿早就该到家了。可是他不知是在什么地方接听的电话,周围好像有人在吵架似地大声嚷嚷。
听说阿芬失踪了,他显得非常惊讶,嘱咐林卉要尽最大努力寻找阿芬的下落,要是真的失踪了,就要报警。他还说老婆突然病了,什么时候回来很难说,让林卉有事多请示卢总。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此时林卉身边已经聚了一些人:公司各部室的负责人差不多都闻讯赶来了,大家都十分焦急,一致认为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向派出所报案。
电话打到了派出所,很快,派出所杨所长亲自带着一位民警赶到了公司。
公司会议室里,警方开始做初步调查,他们询问了有关人员,详细了解阿芬失踪前后的一些情况,并认真作了笔录。
临走时杨所长要求公司方面加紧查找,有情况随时同警方联系。
一直到下午6点,也没有阿芬的任何消息。
天黑下来了,大厦里的上班族早已走尽,空空的写字楼显得一片死寂。
林卉和保安队长陈刚及办公室主任肖寒三个人留在林卉的办公室分析情况,研究对策,可是谁也拿不出什么办法来。末了,三人决定集体值班到午夜,隔壁会客室里有一张长沙发,谁累了可以去沙发上躺一会儿。
“林助理,你觉得阿芬真的会出事吗?”肖寒点上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神情严峻地提到了这个林卉也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按一般情况看,出事的可能性很大。”林卉若有所思地答道。
“有什么根据呢?”陈刚面无表情、不慌不忙地问了一句。也许是职业习惯,在国营企业做了多年保卫工作的他,即使面临突发性事件,也能处之泰然。
“现在还难以断定,可是我也总觉得情况很不对头。”肖寒的语气有些沉重,说完又猛吸了几口烟,小小的办公室顿时烟雾缭绕,气氛显得更加凝重。
按规定,恒信大厦的夜间值班保安要对大厦进行两次巡察,上半夜和下半夜各一次;但是对那些空置的楼层要不要巡察并没有明确要求,因此,以前没有人会对那些空置的楼层进行认真巡察。
新来的保安马小强是个做事特别认真、责任心很强的四川小伙儿,眼下,这样的年轻人还真不多见。轮到小马值夜班,他总是一层一层地去巡察,包括那些空楼层也要去转一转才放心。
这么做好像没什么意义,但小马并不觉得是多此一举,“万一有什么情况呢?”他总这么想。
那天夜晚,小马像往常一样上楼去巡察。他乘着电梯直达顶层,然后穿过楼梯口的侧门,来到大厦楼顶大平台。
站在楼顶上朝四周望去,阴沉沉的夜空像一块巨大的黑幕笼罩着整个城市,乌黑厚重的云层不时被凶狠的闪电撕碎,似乎顷刻间就会坍塌下来;沉闷的雷声从远处滚滚而来,就像一头巨兽发出的阵阵吼叫。
一场大雷雨眼看就要降临。
小马在平台上转了一圈之后,就开始下楼,一层一层地仔细察看。
来到15层的时候,正巧一道雪亮的闪电从窗外掠过,紧接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炸雷从空中劈了下来,仿佛就在耳边炸响,所有的灯一瞬间全都灭了,整个大厦立即陷入一片恐怖的黑暗之中。
小马的心“砰砰砰”地狂跳起来,站在原地呆住了,竟然没想起来自己手里握着的东西。
“没用的胆小鬼!”小马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他定了定神,把手电筒开关往前一推,立即射出一道很亮的光柱。
现在,他可以壮着胆顺着楼梯的台阶,一步一步地往下走了。
大雨夹带着响雷猛烈地袭击着大楼,黑夜中的大厦弥漫着一股惊魂夺魄般的凶气。14层到了。
撞到了吊死鬼
小马打着手电沿着走廊来到一个转弯角。前面是一堵暗灰色的水泥墙,地上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杂物,靠近一侧墙壁的地上好像有一片白花花的东西。他停住脚步,把手电筒的光柱对准那地方照过去。
那是几张破旧的报纸,其中有一张中间还鼓了起来,下面好像盖着什么。
小马好奇地走过去,蹲下来,用手轻轻掀起那张报纸,嗨,原来是一双穿烂了的男式皮鞋,看样子是以前的建筑工人丢弃的。
小马站起来,刚侧过身,就察觉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竖立着一样奇怪的东西,不对,是悬挂着,那东西显然比自己高很多。他想都没想就用手电照过去,这一照不要紧,小马立即像被高压电流猛击了一下,浑身震颤,魂飞魄散!
他看到了一个悬吊着的死人!
“啊——”小马一声惊叫,吓得连滚带爬地冲到楼梯口,手电筒差点儿掉到地上。
小马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下楼梯,他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下到一楼的,一逃出大门,就像一个突然发作了的疯子似的,声嘶力竭地狂叫着“不……不好啦!有……死人!死人……!”
林卉刚在长沙发上躺下,电话铃就响了。她一骨碌爬起来,听到办公室主任肖寒在隔壁接电话。
“对啊,……什么?再说一遍!……你们等着,我们马上就到!”
“怎么?有消息了?”林卉冲进办公室,急切地问道。
“不好了!大厦保安说在14层发现了死人!”
突如其来的噩耗令肖寒十分紧张,连说话声音都有点发颤。
“不要慌!先把情况搞清楚。走,一起到现场去!”陈刚说完,就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林卉被这突发事件惊呆了,肖寒过来拉了她一下:“走吧!”,她这才转身与肖寒一起追了出去。
14层的楼梯口有两个保安把守着,他们是陈刚紧急调来的。
小马由于受到极度刺激,精神恍惚,此刻坐在一旁发愣,什么忙也帮不上。
此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高高耸立的写字楼孤零零地湮没在雨夜的黑暗中。对这些天天按部就班出入大厦的人来说,这是个难以想象的恐怖之夜。
林卉心里一阵慌乱,她几乎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14层的。她和肖寒紧跟着陈刚朝黑暗中走去,几柱光亮同时在地上和四周墙壁上杂乱地扫射着。
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令人窒息的一幕突然展现在人们的面前:一个身穿花格连衣裙的少女僵硬地吊死在一处墙角,绳索挂在一个弯曲的下水管子上,绳套紧紧地勒在死者细长的脖子上,少女的脸庞变了形,五官生硬地扭曲着,临死前的痛苦神色完整地凝固在惨白的脸上,露出一副狰狞可怖的鬼相。
林卉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她一眼就认出,死者正是失踪的阿芬。
陈刚立即给派出所报了案,过了一会儿,几名身披雨衣的警察赶到了,他们在现场拍照、勘察,闪光灯连连在死者身上闪烁,那悬吊着的死尸一次又一次地在黑暗中曝光,活像鬼魂显形。
照相机的闪光灯每闪一下,站得远远的林卉就禁不住打一个哆嗦。她的脑子刚才还转不过弯来,对阿芬的死感到一片茫然,可这会儿终于明白,阿芬今晚再也不会回到小屋来了。
现场没有留下死者的遗物,只有一个圆形的小凳子歪倒在一旁,看样子是死者上吊时蹬掉的。
半个多小时后,现场勘察完毕,阿芬的尸体被抬下楼运走,警察带走了留在现场的那只凳子。
死者家属——阿芬的父亲强撑着病弱的身子、由一个远房亲戚陪护着从四川老家赶来。
在酒店的房间里,得知阿芬的死讯后,老人悲痛万分,泣不成声:我这女儿是全家的顶梁柱啊,怎么突然就没了呢?她年轻轻的为什么要寻死啊!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林卉一边劝慰着老人,一边陪着饮泣落泪。一个如此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朝夕相处、活泼漂亮的阿芬竟然说走就走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第二天,警方向家属介绍了案情调查的一些情况,但没有对死因下明确的结论。在征得他们的同意后,法医着手对尸体进行解剖。
卢总从汕头回到了公司,林卉立即向他汇报了这两天发生的情况。卢总对林卉在处理这一事件时所采取的做法表示满意,并明确表示:由总经办出面,一方面安抚死者家属,准备好一笔抚慰金;另一方面,责成保安部和办公室,努力寻找线索,配合警方进行调查。
林卉的心情十分沉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那么一个天仙般的少女,一眨眼就成了一具形容可怖、面目全非的尸体!
为什么要自杀
她怎么也想不通阿芬为什么要走上绝路,总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吧?她很想为死去的阿芬做点什么,恨不能马上解开心中的谜团。可是卢总并没有指定她协助阿芬命案的调查工作,似乎也不打算让她参与此事,林卉的心里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滋味。
3点左右,派出所马所长打来电话通知公司领导去一趟。卢总亲自带上陈刚和肖寒去了派出所。
快到5点的时候,林卉正在电脑上调取业务资料,卢总从外面打来电话,要她马上到派出所去一趟,说杨所长有事找她。
林卉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急忙赶到派出所。
“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杨所长伸手示意林卉在一张红木沙发椅上坐下,“有些情况你或许比别人知道得多一些。”
“想了解哪方面的情况?”
杨所长略微思考了一下,随意问道:“你跟杨云芬在一起住,是吗?”
“是啊,那是个两室一厅的套房。我和她各住一间。”
“那么她经常晚上去男朋友那儿吗?”
“一个星期有一两次吧。”
“据你了解,她是否经常在那里过夜?”
林卉的脸微微发热,这等于是在问阿芬与男朋友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这个嘛……最好去问她的男朋友,我不太清楚。……不过,她是有几次在外面过夜的。”
“那么事后她没跟你作什么解释吗?”
“前两次她说是男朋友把她留在那里了,后来就不解释了,我也懒得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除了男朋友,还有别的可能吗?”
“你的意思是……?”
林卉敏感地意识到,可能有什么新情况了。
“她有没有跟别的男人交往?比如说,你们公司里的。”
“这……”林卉一时语塞,她纳闷杨所长怎么老盯着男女关系问题。
“这个问题跟她的死可能有某种联系,”杨所长明显加重了语气,“你大概还不知道,尸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有件事想问你,杨云芬生前怀孕了,你知道吗?”
“是吗?我……不知道,她没告诉我。”
林卉非常惊讶,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记得上次阿芬曾说用那个东西的,不过那是跟阿彪在一起的时候。难道是阿芬跟那个文质彬彬的小赵……。
“你跟她住在一起,没发觉她有什么变化?”
林卉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对呀,我真是粗心。四川人爱吃辣的,可是阿芬却爱吃酸的,我早该想到的,我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你一定认为那是她跟男朋友……”
面对一位年轻的女士,杨所长很想把男女之事说得委婉一些,但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为避免尴尬,他从桌子上抓起打火机,“啪”的一声打着了火,把那支在左手指上夹了半天的烟点上,吐了一口烟雾,然后朝林卉笑笑,“老烟瘾了,戒不了。”
“干你们这一行的,有几个不是酒仙烟鬼的?”
“你这是表扬啊,还是批评啊?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一种职业习惯。”
“你刚才的意思是……”林卉很想知道杨所长的下文,刚才他的话没说完。
“对了,林助理,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杨云芬跟她男朋友可能没有发生过关系,她从来没有在男朋友那里过夜。”
“真的么?”林卉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就像听到了现实中一个离奇的童话故事。
“当然,这是她男朋友自己说的。我们了解过了,他是一所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一向洁身自好。他曾向杨云芬当面立誓,在正式娶她之前,绝不占有她。”
“现在还有这样的正人君子?”林卉似乎很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我们不一定完全相信他的说法,不过,为了弄清杨云芬的死因,我们需要了解我刚才提到的问题。我想,你是最了解她的情况的。”
林卉感到很为难,虽然许多人都知道阿芬跟阿彪关系暧昧,可是真正知道他们两人经常同居的人可能并不多,如果把阿彪扯进去,会有什么后果呢?自己不过是个打工的,为这事得罪了老板可不得了,弄不好肯定会连累到自己。
见林卉沉默不语,杨所长已经看出她有顾虑,于是换了个问题:“对于阿芬的死,你作为她的同事和朋友,是怎么想的?”
林卉想了想,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阿芬是个比较要强的女孩,即使遇到什么难事,也不至于突然就寻短见,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自杀。”
“你认为这件事很突然,是吗?”
奇怪的三堂会审
“当然,因为事先一点儿迹象也没有。我和她关系这么好,她都没跟我说过什么,怎么就突然寻死了呢?”“那就请你好好回忆回忆,她还可能跟谁发生那种关系,我的意思是,她有没有别的男人。”
“这跟她的死有关吗?”
“……不一定。可是人死了,总得有个说法,自杀也得有个理由。她没留下遗书,现在还无法判断她的死因。”
“我……其实有些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们这是例行公事,希望能把你知道的情况提供给我们。”
下班之前,林卉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不一会儿,卢老板就来电话叫林卉马上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
其实她从派出所回来之前,卢老板已经找过她两次了,他没料到林卉在那里呆这么长时间。
这是一个面积很大、颇有气派的房间,门口没有任何标志牌。
一进门,右侧是一套黑色真皮沙发,中间有一个红木底座玻璃台面的大茶几,上面放着一盒高级面巾纸和一只造型美观的烟灰缸。
卢总的紫檀色老板台在另一侧的正中间,左边是一个大花架,上面摆放着各种珍贵的工艺品;右边是一个开放式大书架,排列整齐的书籍几乎塞满了整个书架,使得房间的那一半看上去像个优雅的书斋。
卢老板虽然是本市著名的企业家,很受人尊重,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隐隐的自卑,因为他只读过两年初中,17岁那年,就跟着一个远房亲戚出来做生意,从此再没有捧过书本。
这年头,知识又开始吃香了,他这么点文化程度,做做生意还可以应付,可是在别人面前提起来,总觉得有失体面。去年,卢老板通过关系,好歹拿了个大专文凭,可他自己心里明白,这张文凭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文化素养方面的提高,只是破费了一大笔人民币。
书架上玲琅满目的书籍相当一部分是关于企业管理的,其中有一本被冠以“企业家的圣经”的大部头。卢老板曾经认真而虔诚地拜读过那部外国人写的圣经,可惜有许多内容他根本看不懂,也没有耐心去看。
尽管如此,门面还是要装潢一下的,要知道他几乎每天都要在这里与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打交道,不能让别人小瞧了自己。因此,为自己办公的地方增添一些书卷气,是绝对必要的。
大办公室还套有一个十分雅致的小会客室,平时是用来接待贵客要人的。现在,林卉就坐在小会客室的一张沙发上,对面是卢老板,侧面坐着财务部经理李玉芳。
一看这情景,林卉就有点不自在,她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氛。不知卢总找她来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免心中忐忑。
“阿卉啊,把你和李经理找来,主要是想商量一下阿芬的事。”
卢老板这句话是对两个人说的,但他的视线却是盯着林卉的。果然,接下来的谈话基本上是他们两人为一方,林卉为另一方。
卢总和李经理似乎很关心下午在派出所杨所长跟林卉谈了些什么,特别想知道杨所长单独跟她谈而没有跟他们谈的内容。
“阿卉啊,”李经理的神情略带严肃,她老是分不清普通话里的h和f,总把阿卉说成“阿费”,“现在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内部一定要齐心协力,在卢总的领导下,把阿芬的后事处理好。”李经理又把阿芬说成了“阿昏”。
接着,她又话锋一转,半信半疑地看着林卉问:“杨所长找你去,就谈了这些?”
李玉芳对此事的关心程度甚于卢总,这让林卉感到不悦。按理说,这次谈话有她李玉芳什么事?她倒在卢总面前成了主角了!
“就是这些,不信你去问杨所长好了。”林卉忍不住顶了她一句。
“我们怎么会不相信你呢?虽然是自己人,也要多沟通嘛。”
李经理无意中使用“我们”这个词,又让林卉产生反感,好像她也成了老板,可以和卢总相提并论了。
卢总见谈得差不多了,再不收场事情就要搞僵了,于是就让林卉先回去了。
天成公司早就有这样的传闻:李玉芳是卢总的编外夫人。
李玉芳是离婚后从外省来到天成公司的,那年她刚30出头,长得年轻,有点儿姿色,平时总喜欢穿那种新潮的淑女时装,极力保持少女般的韵味。
善于察言观色、投人所好、八面玲珑,使她很快得到了卢总的赏识,当了几个月的会计后,被直接提升为财务部经理。有了解内情的人私下里大胆预言:此人极有可能成为公司未来真正的女主人。
老板的心腹事
卢成良平时不苟言笑,但毕竟是私企老板,向来说一不二,有时明明是他错了,也没有人敢斗胆与他较真,于是他身边很快就出现了一帮低声下气的马屁精。惟独李玉芳敢当众与卢老板唱反调,而且说话口气比卢老板还大,还牛。每逢这种情况,卢老板要么一声不吭,要么虚晃一枪就赶紧为自己找台阶下。
时间一长,李玉芳俨然成了卢总的代表、天成公司的总管,谁见了她都惧怕三分。因她掌管公司钱财,大伙儿背地里都叫她“财婆”。
财婆自恃有老板的荫庇,一向趾高气扬,公司的大事小事她都要管,都想插手,动不动就训人,发脾气。奇怪的是卢老板对她的所作所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甚至还偏袒着她说话。
卢老板对财婆忍让的态度,明摆着是自己有什么短处或把柄捏在这个得意忘形的女人手里。对这一点,大伙儿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
卢老板要聘请一位女助理的消息一传出,财婆心里自然很不舒服。
当林卉出现在卢老板身边时,财婆预感到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受到了挑战。于是她想尽办法维护自己的权威,从来不把林卉这位总经理助理放在眼里。
可是,生性耿直的林卉偏偏不吃她那一套。
不久前,为公司内部食堂的饭菜质量林卉同这位财婆发生了争执。林卉认为膳食标准定得低了,食堂管理又混乱,这样下去不利于稳定人心,已经有人抱怨公司克扣伙食费。
这下可惹恼了财婆,因为膳食标准是财婆亲自定的,食堂负责人又是她的亲信,这不等于在挑她的毛病,明目张胆地同她作对吗?
财婆哪里受得了这个气,非治治这个不知好歹的黄毛丫头不可!她马上跑到卢老板面前气乎乎地告了一状。
没想到卢老板不知为何也变了口气,居然和林卉是一个腔调。
财婆本想发作,突然想到这里面一定有说道,于是强忍下这口气,心想,来日方长,看谁笑到最后!
从那时起,财婆开始留心起林卉与卢老板之间的关系,她越来越感到卢老板在有意同自己保持距离,而和他的女助理拉近关系。
终于有一天,她偷听到了卢老板在林卉的办公室里像是在跟她调情的声音。
这一下让心气很高的财婆伤了心,毕竟自己已是半老徐娘,怎么比得过如花似玉的青春少女呢?
没过多久,财婆就出人意料地跟公司公关部经理钱大明闪电式结婚。
天成公司的这一重大变故让许多人都看不懂,他们不清楚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芬的死,使林卉觉得自己突然暴露在一个无形的威胁之下了。
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和公司纷繁复杂的人事关系,一些平时见了面总是客客气气、但他们的心思你永远也猜不透的人物,一一跳了出来,在她的眼前直晃悠。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起卢总经理,有他在,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有时林卉自己也弄不明白,她跟卢总的关系究竟是福还是祸。
自从林卉成为总经理卢成良的助理之后,她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她每次到总经理办公室,经常会碰上总经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目光。只要她转过身去,就会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热辣辣地盯着自己。
大学毕业前夕,林卉跟男友分手了,原因是对方为了自己的前程,攀上了一位地位很高的领导干部家的千金。
她一气之下,毕业后独自闯到广东,先后到过广州、佛山、东莞等地,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来到这里后,她是看到报纸上天成公司的招聘广告前去应聘的。
因为是招聘总经理助理,所以面试时卢成良亲自到场,他虽然对林卉非常满意,但还是一本正经地指出了她的一些不足,以示自己的高明与尊严。
女人对男人的直觉是相当准确的。
面试一结束,当卢成良告诉林卉“过几天听消息”时,林卉就知道自己肯定被录用了,同时,她还隐隐察觉到卢总对自己有点说不清的意思。
后来她才知道,卢总干到现在这个程度也很不容易。他家在汕头农村,老婆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妇,只念了几年书,没见过什么世面,至今仍在老家操持家务,服侍老人。
在城里混出个人样的卢成良,现在已是这座城市叫得响的名人,“天成牌”服装也成了闻名遐迩的名牌产品。
他平时应酬不断,经常出席一些有影响的社会活动,与市里的一些高级官员平起平坐,还和省里甚至比省一级地位更高的领导人合过影。
这样的地位和影响,怎么能容忍身边有一个土里土气、根本拿不出手的老婆呢?
身不由己
“必须换个年轻漂亮、有文化的老婆。”卢成良早就暗暗有了这个念头。林卉的出现使卢成良眼睛一亮,他一眼就看上了这位气质不凡、充满青春魅力的女大学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卢成良心里好生喜欢。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要得到这样的靓女,就得有十足的耐心,要舍得花本钱,还要等适当的时机。
卢成良的心思瞒不过林卉的眼睛,当第一次接触到卢总那异样的眼神时,她就对卢总有了戒心。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林卉一般情况下尽量不跟卢总有工作之外的接触。
凭心而论,她对卢总还是有些同情的。作为男人,他在事业上是成功的,在感情上却是失败的。
一个成功的、有野心的男人,现在感情上重掀波澜,另觅知音,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起码是无可厚非的。
林卉作为总经理助理,同卢成良的接触自然频繁。她经常跟着他外出应酬,出入高档酒店和娱乐场所,卢成良的许多事情以及工作日程都是由她来安排的。
林卉天资聪颖,办事认真,很有条理,有时还能出一两个好点子,因此天长日久,卢成良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了。
林卉也对卢老板那种“胸怀大志、开拓进取”的创业精神也产生了好感,尤其是卢成良对自己的关怀体贴更使她心生感激,慢慢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有一次林卉阑尾炎急性发作,需住院动手术,卢成良安排她住进了本市最好的医院、最高级的病房、请了最有经验的医生,并且几乎天天捧着鲜花跑去看她。等她身体完全康复后,卢成良又亲自带她去香港“出差”,陪着她在香港观光购物,整日形影不离。
就是那次香港之行,林卉身不由己地成了卢成良的人。
对于阿芬的死,林卉一开始就心存疑惑。当她得知阿芬怀孕的事后,她自然就想到这或许与阿芬的死有关联。
林卉了解阿芬,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跟哪个男人上床的女人,除了男友小赵和阿彪,她好像没跟别的男人有过私情。
小赵是书生气十足的君子,他绝不可能把阿芬逼上绝路。难道是阿彪……?可是他在命案发生之前,准确地说是在中秋节的上午就回香港去了,怎么可能是他呢?再说阿芬是自愿跟他好的,阿彪有花心不假,可是如果他想跟阿芬分手,完全可以对阿芬作一些补偿,反正阿芬图的就是他的钱,何必要置她于死地呢?再说这对他来说风险也太大了,值得吗?
如果阿芬的死无关男女感情纠葛,那么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呢?林卉冥思苦想,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有件事让林卉感到茫然和不安,她注意到自从发生阿芬命案之后,卢总跟财婆的来往多了起来,两人多次在卢总的小会客室里密谈。
尤其是林卉刚从派出所回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找去,一再打听刘所长跟她谈了些什么。这很奇怪,很反常。
林卉与杨所长谈话的次日下午,财婆李玉芳突然出现在林卉的办公室。
“有事吗?”林卉不冷不热地问。
财婆眼皮翻了一下,尖声怪气地说:“怎么?没事就不能来这里走走?”
“没看我正忙着吗?”
“忙什么呐?是给杨所长写什么材料吧?”
“噢,你倒是挺敏感的!”
“说话不要总带刺嘛!开个玩笑也不行啊?”
“我可没时间陪你,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请便吧。”
“阿卉啊,别这样嘛,不要以为跟了卢总就可以耍性子了,做人还是小心点为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希望你不要像阿芬那样,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林卉明白她在影射自己跟卢老板的关系,便顺着她的意思反唇相讥:“莫不是在感叹你自己吧?你不过比阿芬的运气好一点而已!”
“那咱们走着瞧,奉劝你不要步阿芬的后尘!”
财婆走后,林卉独自生了半天闷气。她很清楚,财婆的不请自来必定事出有因,平时她是不会主动来找自己的,而且言语之间充满了敌意,好像是在警告自己。
“不要步阿芬的后尘!”
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明在威胁自己吗?难道阿芬的死还有其他背景?自己也不知不觉走到了危险的边缘?
阿彪突然提前回来了,他原来说,老婆有病要过10多天以后才能回来。但是他一直没在公司露面,传闻他因阿芬的事惹了麻烦,是被警方叫回来的。不用说,准是被派出所找去了。
这件事很快传了开来,接着就出现了各种传言。
有人开始捣鬼
外面的传言有几个版本。一说阿芬被阿彪玩弄后遭他抛弃,一时想不开就上吊自杀了;一说阿芬是自己送上门去的,她的死与阿彪没有关系,有人想借阿芬自杀事件陷害他;还有一种说法是阿芬并不愿意与阿彪私通,是被阿彪强奸的,后来阿芬肚子大了,却被阿彪甩了,她实在想不通,一气之下上了吊。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难辨真伪,可是这第二种传言似乎是冲着林卉来的。因为在公司管理层中只有林卉一人明确表示要搞清楚阿芬的死因。
这“搞清楚”有两层意思:一是假定阿芬是自杀,那她为什么要自杀?二是阿芬有可能不是自杀,自杀只是假象,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谁是谋害她的凶手?
林卉的这种态度很容易被人说成是“借阿芬自杀事件来陷害别人”。
在天成公司,谁都清楚卢氏兄弟向来不和,家族矛盾和利益冲突从未停止过,外人要是参与其中,往往没有好结果。
林卉已经跟卢总有了体肤之亲,自然被看成是卢总的人,那么阿彪他们岂能容她?在他们看来,阿芬之死给阿彪带来了麻烦,林卉要借阿芬事件“落井下石”,陷害阿彪,是极有可能的。
这样一来,不管林卉愿不愿意,她都会卷入卢氏家族冲突的旋涡之中。对此,年轻的林卉还缺乏足够的思想准备。
就在这时,林卉的办公室也出了一件怪事。
早上,林卉像往常一样来到办公室。有一份市场情况分析资料上午要送给卢总看,她将电脑打开,调出那份资料,向电脑发出打印指令,然后就去了打印室。
公司的电脑有一个内部系统,各部门都没有配备专门的打印机,文件打印都是通过系统由打印室的那台机器来完成的。这大概也是卢老板的一种管理办法,虽然有些不方便,但可以防止有人利用电脑和打印机干私活。
打印室离林卉的办公室只有几步之遥,在林卉到来之前已有人在那里等着取打印件。林卉稍等了一会儿,取到打印件后她又去了卢总的办公室,卢总还没到,一位女清扫工正在那里仔细擦拭沙发和茶几上的灰尘。
林卉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想把资料先放进写字台右边的抽屉里。
谁知一打开抽屉,她就吓得尖叫起来,里面放着一只硕大的死老鼠!林卉平时最怕的就是老鼠,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都能让她吓得浑身发抖。
林卉的这个秘密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很像是有人故意搞的恶作剧。
尖叫声惊动了周围的同事,一下子来了十多个人,办公室主任肖寒将那只死老鼠扔进了垃圾袋,并派人把那只抽屉拿去清洗、消毒。林卉在一旁“呜呜”地哭着,女同事们一边劝慰她,一边骂着“缺德”、“胡闹”之类的话。
事情是明摆着的:有人偷偷溜进林卉的办公室放置了那只死老鼠。
“你昨天开过这个抽屉吗?”待众人散去后,肖寒私下里问她。
“昨天下班前我还开过它。”
“后来你没把抽屉锁上吗?”
肖寒注意到那排抽屉是可以锁的。
“那排抽屉里面放了一些日常办公用品,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一般是不锁的。”
“你刚才离开过办公室吗?”
“我去了打印室。”
“离开多少时间?”
“也就十多分钟。”
“要不要跟保安部说一下?”
“算了吧。”
林卉觉得为一只死老鼠惊动保安部,显得有点儿小题大做;再说自己被一只老鼠吓成这样,已经很没面子了,自认倒霉吧。
“昨天夜晚不可能,”林卉心里暗想,“一定是我刚才离开这段时间里有人进来过。”
她把刚才的情形又仔细想了一遍:自己拿着资料走出去,拉上门,……不对,没关门;走过人事部,门是关着的;……又过了销售部,里面像是有人在说俏皮话,对,是销售部副经理丁荷秀的声音,没错。来到卢总办公室,他不在。回来时走过财务部,公关部……,没什么可疑的。
谁会专门拎着老鼠盯着我,等我一离开,就溜进去,把老鼠放抽屉里?简直荒唐可笑。
算了,不想它了。自己的胆子也太小了,竟让一只老鼠给吓住了,还是个总经理助理呢,尽出洋相!
是啊,做这件事的人不就是要出自己的洋相吗?这下那个人满意了!想到这儿,林卉十分沮丧。
有人把这件事报告了卢总。当林卉去卢总处送资料时,卢总打量着林卉的脸色,犹豫了一下,终于小心地问起了老鼠的事。
“算了,到处都有小人,想躲也躲不了。”
“你估计可能是谁干的?”
“不知道,就是查出来,又能怎么样?”
“要是查出来,一定严肃处理!”
“好吧,谢谢卢总!”
窗外人影
从卢总处出来,林卉心不在焉地在拐角处差一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原来是丁荷秀,大家都习惯叫她阿秀,她是少数几个与林卉关系不错的同事之一。“林助理,我正要找你……”
“那就到我办公室来吧。”
在林卉的办公室,丁荷秀悄悄告诉林卉,她曾不止一次看见办公室主任肖寒进出林卉的办公室,而林卉并不在里面。
“肖寒?……”林卉有点意外。
平常林卉临时离开办公室时,总是习惯把门拉上。一般情况下来找她的人先敲两下门,如果里面没人应答,就不会推门而入;也有的人会开门看一下,证实林卉确实不在,就重新把门拉上后离去。
像肖寒这样随意进出林卉办公室的情况,确实少见。
可这事又不便当面向肖寒求证,搞不好还会引起误会,影响同事之间的关系。再说,丁荷秀又不是刚才遇见他的,即使她说的是事实,也不能证明肖寒与老鼠事件就一定有什么关系。不过,她还是挺感激阿秀的,一般人谁会管这样的闲事?
“丁姐,谢谢你。”
“说什么呀!我只不过是提醒你一下。这么说吧,那个人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丁荷秀走后,林卉对肖寒这个人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他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
这是个做事按部就班、工作认真细致的人,在大学里是学计算机的,公司的电脑系统就是由他负责设计和管理的。他在公司里没有关系特别好的人,林卉同他几乎都是工作上的来往,不存在个人之间的恩怨。
但是林卉也相信,丁荷秀不会撒谎,肖寒多次趁自己不在时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有可能是巧合,也可能另有原因。不管怎么说,林卉的心里又多了一个谜团。
下班后,林卉同往常一样急着回住处,出了一天汗了,身上粘乎乎的难受,她想尽快冲个凉水澡。
玉带巷是一条狭长的小巷,巷口很窄,只能勉强通过一辆小轿车。往里走不多远,小巷就变得略为宽敞一些,石板路面看上去一尘不染,家家户户的门口也都干干净净。
房屋虽然密集,却也错落有致,房前、屋后、阳台和外墙的角落,都栽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卉植物。
整条小街显得幽深、静谧,颇有世外桃园的韵味。
林卉住在玉带巷中段,是一幢三层楼房。楼房边上有一条狭窄的通道,穿过通道,里面是一个半封闭的院落,住着几家几十年的本地老户。
林卉刚走进小巷,就发现有一个人贼头贼脑地在东张西望。林卉警惕地看了那人一眼,这张胖乎乎的脸好像在哪儿见过,尤其那双小小的老鼠样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贼光,肯定见过,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那人见林卉注意他,就装作找人的样子与林卉擦身而过。
林卉钻进通道,径直来到小楼门前,从手袋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凭直觉她意识到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林卉心里一惊,扭头一看,原来是住在院落里的一位阿叔。
阿叔凑上前来,神秘兮兮地对林卉说:“刚才有个人在你门口转来转去的,不像是个好人,你要注意一点喔!”
林卉想起了刚才那个擦身而过的老鼠眼男人,心里立时紧张起来。
她谢过阿叔,开门进屋,立即把门反锁上。她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里没有什么异常。
多亏有阿叔在,否则那人很可能会在这里守株待兔,趁自己开门时强行闯入……。这样的事在玉带巷发生过几次,多属入室抢劫,有的歹徒还对女事主施暴。
冲凉时林卉一想到刚才那个陌生人心里就害怕起来,好像那人就躲在窗外的什么地方,时刻盯着她似的。
她匆匆擦干身上的水珠,从卫生间出来,打算进卧室去穿干净内衣。就在这时她发现客厅的窗帘上果然映着一个人头的影子,林卉吓了一跳,急忙跑进了卧室。
等她穿上衣服从卧室出来时,那人影已不见了。
这扇窗户的外面就是那条狭小的通道,仅仅十几米长,平时只有住在院落里的那几家老住户出入这条通道,当然也是去阿叔家的必经之路。
窗户是铝合金窗框,因为外面装有防盗网,所以林卉一般不锁窗,天热时为了通风还经常开着窗。刚才冲凉之前,林卉虽然关上了窗户,但没有锁死,而此时的窗户竟露着一条缝!
林卉立即明白了:在她冲凉的时候有人故意弄开了窗户,将窗帘撩开一条缝,偷看她洗澡!
由于现在她是一个人独住,所以冲凉时卫生间的门有时是不关的,刚才冲凉时,很可能一览无余地暴露在窗帘缝那个淫贼的视野里了。
想到这儿,林卉立刻不寒而栗。
小巷深处
夜深了,林卉躺在床上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她不由想起了阿芬,想起了以前阿芬和自己做伴儿的日子。林卉忽然记起有一次阿芬说,她几次看见有人从窗口向里面张望。如果真有这事,那么此人很可能是经常从这个小通道进出的……,这时有一个人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就是那个几年前死了老婆的邻居阿叔。
林卉自从搬到玉带巷的第一天起,就认识了年过半百的阿叔。林卉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没有好印象。一见到这么一位漂亮的小姐成了自己的邻居,阿叔的目光就有些异样,他主动上前搭讪:“小姐刚搬来啊?”
林卉一般很少跟陌生男人说话,但人家既然跟自己打招呼,就不好不理人家,于是便应付道:“是啊,阿叔也住这里吗?”
“我就住在里面,我们是邻居……嘿嘿,以后有事就找我,不要客气喔。”
“谢谢阿叔!”林卉因为有事,说完之后便转身想走。
“喂,小姐,你姓什么?”阿叔在身后追着问。
“姓林。”林卉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阿叔正盯着她丰满的胸部,目光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贪婪和色欲。
“林小姐有空请到我家里坐坐。”
林卉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留下阿叔追魂般的声音。
有一天晚上,阿芬去写字楼“加班”,林卉一个人在厅里看电视。
“咚咚!”有人敲门。
“谁呀?”
“是我。”
听到是男人的声音,林卉马上警觉起来。
“你是谁?”
“我是阿叔啊,有点事想问问你。”
林卉极不情愿地打开了房门,隔着防盗门问他:“阿叔有什么事?”
“我想买一份保险,这个资料上写的东西我看不懂,想请林小姐帮我看看。”
林卉不好拒绝,就让他进了房间。谁知这个阿叔屁股一坐下就不走了,说完保险的事,又东拉西扯地磨时间。
后来就不怀好意地打听林卉的私事,有意无意地把话题扯到男女关系上去,还吹嘘自己以前做生意赚了很多钱,最后竟试探着问林卉,做那种事“一次要多少钱”。
林卉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这才明白,阿叔一开始就把她这个“北妹”当成了鸡婆。
这也难怪,本地人大都把年轻漂亮的“北妹”视为干那种事的。
据说前两年某地的女人们对夺走她们丈夫的“北妹”恨得咬牙切齿,实在忍无可忍,她们集体上街游行,高喊“还我老公,北妹滚蛋!”强烈要求政府把“北妹”赶尽扫绝。可是令政府头痛的是男人们的不可救药,他们花心依旧,对“北妹”趋之若鹜。
“真可恶!有几个臭钱就成天琢磨着玩女人,竟然打起了我的主意,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林卉在心里暗暗骂道。
阿叔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很没趣地被林卉撵了出去。之后阿叔再没有机会进林卉的房间,可他本性难移,又转而勾引阿芬,同样遭到阿芬的一顿臭骂。
林卉想,也许是因为连续在两位妙龄少女面前碰了壁,阿叔很不甘心,又很无奈,于是就动了偷窥的邪念。如果让自己拿到了证据,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让这个老家伙放规矩点。
第二天的同一时间,林卉打开了卫生间的淋浴喷头,水流溅落地面发出的“嘶嘶”声响立即传了出来。
林卉站在一处墙角,隔着窗帘注视着窗口的动静。不一会儿,窗户上果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人影,接着薄薄的窗帘就被一根细小的东西轻轻挑开了一条缝……
林卉开门时可能惊动了那个偷窥的家伙,她刚出门,就见一个人飞快地跑了过去,在拐弯角上一闪就不见了,动作十分快捷,林卉甚至没能看清那人的模样。等林卉反应过来,跑到拐角一看,那人早溜了。林卉只好转身往回走,她悄悄穿过通道,来到阿叔家门口附近,她听到阿叔的说话声从屋里传了出来:“阿灵,乖,站起来,对,站好了……”
“阿灵”是阿叔最喜欢的那只小黑狗的名字。看来,刚才在窗口捣鬼的人不是阿叔。从那以后,虽然经常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出现在玉带巷,但是林卉每次冲凉时都仔细地锁好窗户。
那个家伙究竟是谁?是偶尔闯入玉带巷偷香掠色的下流胚?还是受人指派、另有企图的坏人?林卉心里烦透了,这些臭鱼烂虾怎么都让她给碰上了?
常常晚归的男人
晚上11点已过,策划部经理钱大明还没回家。李玉芳知道,丈夫这么晚还不回家,一定是陪他的哥们儿找小姐玩儿去了。
下午,浙江一家纺织厂的头儿来公司洽谈面料生意上的事儿。此人是钱大明的老关系了,以前钱大明每次到浙江,对方必定安排吃喝玩乐,洗桑那、找小姐是固定节目。钱大明也出手大方,经常主动买单,反正他有的是办法,回去都能报销,自己一分钱也不用花。
他的这位哥们儿也挺够意思,有钱大家赚,每做成一笔生意都会私下里给他百分之二十至二十五的回扣。一来二去,就把钱大明给喂肥了,反正是老板的钱,不捞白不捞。
目前浙江老板手里积压着一批面料,是市场上已经滞销的老产品,浙江老板想让钱大明帮忙吃进,价钱可以商量。
天成公司供应部经理虽然是卢总的一个表亲,却是个好色贪财的主儿,钱大明早就把他握在手心。这进面料的事儿理应归供应部管,但钱大明经常在背后操纵,基本上是他说了算。
这笔生意如果做成了,那油水可是大了去了。
只要有钱捞,李玉芳并不在意丈夫在外面粘花惹草,因为她自己也时常给丈夫戴绿帽子。丈夫出差十天半月是常事,她寂寞难耐,就会使出看家本事,把卢老板搞掂。而卢老板也难舍旧情,乐得受用一回。
奇怪的是夫妻两人对各自偷情贪色的事儿都互相默认,心照不宣。
李玉芳实在有点累了,准备进卫生间冲凉。她裸着身子,在穿衣镜前久久地自我欣赏着,她对自己仍保持着苗条的身段和足以让男人疯狂的性感曲线,颇为得意。
就在上个星期二,钱大明出差去了西安,许久不曾碰她的卢老板,只几个回合,就在她的家里被彻底搞掂。这是个好兆头,说明卢老板还没有被那小妖精迷恋到神魂颠倒、不能自拔的地步,这么看来小妖精总有倒霉的一天!
她刚从浴缸里出来,身子还没擦干,就听到了丈夫开门的声响。
“怎么这么晚?”她明知故问。
“铁哥们儿来了,能不陪着玩个痛快?”
钱大明满嘴酒气,身上还留有一些胭脂香。
“看来是搞掂了?”
看着丈夫那兴冲冲的样子,她两眼发光,直盯着丈夫的醉眼,期待着令人兴奋的消息。
“起码这个数!”丈夫在她面前伸出两个短而粗的手指。
“才两万?”她的脸上马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由于胃口越来越大,这种小打小闹的敛财方式已经引不起她的兴趣。
“不对,是那个数的10——倍——”钱大明声音压得极低,表情却异常激动,特意把“10倍”拉得很长。
“20万?真的?”她突然搂住了丈夫的脖子,在他的腮帮子上猛亲了一口,“老公,你太能干了!”
钱大明早就告诉过她,这次公司准备投入200万购进面料,但她没想到这么大的投入竟然也能拿这么高的回扣,百分之十,整整20万!李玉芳喜出望外,双手使劲搂住丈夫的脖子,没命地亲了起来。
钱大明的确够聪明,他觉得自己当个部门经理小打小闹不过瘾,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捞取尽可能多的钱。但是,要规避风险,捞到更多的油水,必须有一个帮手,而且必须是有财权的。于是他就把目光投向了财务部的李玉芳。
凭借自己多年的情场经验和敏锐的嗅觉,他认定她跟卢老板的暧昧关系不可能长久,他很清楚卢老板的心思,即使他离了婚,也不可能娶财婆这样一个半老徐娘。而泼辣能干的财婆一直很受老板重用这一点,又正是他想要的。
于是,钱大明开始实施自己的甜蜜计划,几招下来,已初见成效。等到林卉进公司当上了总经理助理,他就预感到机会就要来了。
果然,卢老板带着林卉去了趟香港之后,已被老板提拔为公司“财婆”的李玉芳开始遭到老板的冷落,卢老板的心思已经放到年轻漂亮而又能干的林卉身上去了。
钱大明当机立断,乘虚而入,连连出招,终于把她彻底搞掂。
他俩这桩不同寻常的婚姻对公司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其实卢老板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也许,以前卢老板对钱大明那种小打小闹的敛财举动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是一种明智的选择。毕竟钱大明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对服装市场发展趋势的分析非常到位,去年公司采纳了他的建议,制定了出奇制胜的市场策略,使得公司财源滚滚,老板的腰包也鼓得快要撑破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从公司得到的,不管合法不合法,都不过是九牛一毛,何必在意呢?于是大家各得其所,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