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考古学家》--作者:[美]亚瑟·菲利普
图坦卡蒙是古埃及第十八王朝年轻的国王,18岁的时候神秘死去。英国考古学家霍华德·卡特1922年11月发现了这个沉睡地下几千年的法老陵墓。这是震惊当时世界的重大历史发现。但随后,发掘陵墓的人厄运开始了……考古学家拉尔夫·特里利普什的考察对象也是短命国王——阿托姆-哈杜,古埃及第十三王朝的最后一任国王,他的一生光怪陆离,留下了大量情色作品。拉尔夫不仅翻译了这些作品,还在其岳父的支持下开始了艰难的探险之旅。与此同时,一位澳大利亚侦探哈罗德·法瑞尔为了追踪一起凶杀案也来到了埃及,考古学家拉尔夫甚至成了他的怀疑对象。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有在书信和日记的字里行间才能找到答案…… 12月31日,日落时分。在阿托姆-哈杜的古墓外。维克特罗拉50型留声机:“我正坐在后门厅的摇椅上(亲爱的,你能坐到我身边吗?)。”
我亲爱的玛格丽特,我永远的皇后,你的美丽让太阳也会黯然失色!
明天我就要和你的父亲启程回家了,回到你的身边。我们会乘一艘豪华客船北上去开罗,在开罗的狮身人面像饭店住上一晚,然后坐火车到亚历山大港。我们已经订好了从那里出发的意大利客轮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号的船票,它将途经马耳他和伦敦,最终到达纽约。然后,我们再赶第一班火车到波士顿去见你。1月20日,你就可以拥抱你的父亲和未婚夫了。
我回来后,我们的婚礼就肯定是我们的头等大事了。之后,重新准备就绪,我会再回到德尔巴哈里进行第二次探险,对壁画进行摄影勘查,清理古墓里出土的文物和财宝。今晚就只剩下把古墓口封好,让我的发现原封不动地保存好。然后,我就给你寄出这个邮包。我的信差现在已来了。
亲爱的,现在我俩一切顺利没有阻碍。我在这里的成功和你父亲后来态度的改变,对我们的祝福,一切都如我对你的承诺。我现在告诉你,我和你父亲重新成为了朋友,你该松口了吧。(还得感谢你的那封“警告”电报,不过,你父亲在波士顿的“无名火”在这里也不会发出来,因为有我在他身边!)哦,他还祝贺我的发现呢(他会更正我说:“是我们的发现,特里利普什”)!他在梦中传去了他对你的爱,在梦中请求你别计较他曾告诉过你的关于我的那些蠢事。以前,他被妒忌和阴谋所蒙蔽,生活在巨大的压力之下;现在,知道我原谅他曾一度听信那些无耻的谎言,他感到高兴。我们就要回到你的身边了,正如你也要回到我的身边一样。
当然,如果你在读这封信,那我就有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按时安全地回到波士顿和你的怀抱。万一是这样,我就没能追随历史不朽光辉的痕迹,也没能给你雪白的颈项戴上现在我从阿托姆-哈杜古墓中带回的一串最白的金子。万一是这样,我就不能在你父亲店铺的两层高的拱形窗下,轻轻把你拥在身边,擦去你脸上因为我安全返回而流出的喜悦的泪水,也不能轻柔的让你把收到的一个邮包(这个邮包)交给我,你很快就会收到这个邮包,上面盖有遥远埃及的邮戳,应该由你保存,然后交给我。只有在这种万一的情况下,也就是在我无缘无故或长期无法回到远在波士顿的你的身边时,你才能打开它。
不,事情会像我事先预料的一样,你不会读到这封信的。我将在信之前到达,在你打开它之前从你手中接过它,没人会读到这封信,也没有必要读这封信,它将只是一种预防万一的措施,除了我,没人会知道它的内容。
但是,玛格丽特,你已经明明白白地看到了那些可能和我们对着干的人的恶毒了。况且,当致命的厄运降临时,谁也不知道。所以我决定,给你在邮包中一同寄去我的日记。我崇敬的上帝,愿邮包安全到达。
玛格丽特,如果我们敌人的吸盘和触角没有伸到埃及邮政系统的话,你现在收到了三个小包,以字母顺序排列。他们从10月10日开始,记录了我到达开罗,入住狮身人面像饭店,脑中还萦绕着对你的思念和我们的订婚宴会。寄给你的日记混杂了这边已经完成了的挖掘工作,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可以出版了,因为日记的大部分都是给你的信件,这些信件我到现在才得以寄出。我本想等回到了波士顿再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第二个小包是在我用完了饭店的笔墨时开始写的。我借助埃及政府文物局的同行们提供的笔墨,因而几处有标记的纸张是以文物局局长的称呼为题头的。最后,第三个小包是编号为46号信件的与“印第安和殖民地日记”差不多的全部内容,这种日记受到英国开拓者的青睐,他们在远方的恶劣环境中工作,在他们的藏身之处冒着危险以此传承知识。别担心,这个小包最后被撕下的几页就是这封信。三个文件合起来就组成了我无可争议的著作,《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与阿托姆-哈杜古墓的发现》。
我在邮件里还附上了你寄到这儿给我的信,既有你好心的,也有你冷酷的语句。有七封信,两封电报,包括昨天被退回来的我要发给你的电报。还有你父亲发给我的电报。
我刚把唱针放回去,这是倒数第二首曲子。一首动听的歌。
我委托一个男孩作为我的信差把信送到邮局。
玛格丽特,时间能改变一切。沙砾会销蚀,岩石会磨损,“纸沙草”会死去,油漆会褪色。然而有些改变是毁灭性的,当然一些改变可以筛去虚假的相似之处和不必要的重复,以及引起歧义又累赘的细节。在写作过程中,如果我在某处写错了,误解了我看到的或是自认为看到的东西,或者对看到的或自认为看到的东西叙述糟糕,毫无疑问,当我回到家并进行思考时,我将进行修改。肯定会的。但是,如果我不幸被人打死,尸体被装进一个恶毒伯爵的旅行箱,然后又被千刀万剐,在船上被一片一片漫不经心地扔到海里喂给饥饿的鲨鱼时,那么,我也将失去编辑自己作品的机会,这无疑是个遗憾。这时,我就需要一个聪明又很勇敢的人,他能够拨开尘封的猜想,揭开那纯粹的、冰冷的,像雪白石膏一样的事实。而你就是这个人。 写到这里,我们已经谈到了我对你的嘱托—你就像缪斯一样,是我这项至关重要的任务的执行者。现在,你是我完成所有成就的保护女神。这些文字记录了我发现的故事,也痛斥了我的怀疑者和自疑。我现在托付给你的是让我不朽的东西。无论如何,我依靠你了,除了你,还会有别人吗?一旦我出现什么意外,那么,你就会打开这个邮包,读到这些文字,并负责确保我的名字和阿托姆-哈杜的名字永不消失。玛格丽特,至少这是你能为我做的。
你要监督我最后这部作品的出版。要坚持由一个著名大学的出版社大量出版,要竭尽全力地亲自上门,要求它被收藏在所有主要大学的图书馆里。还有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和开罗的主要研究埃及古代文物的博物馆。公众是另一个问题!玛格丽特,捂住你的耳朵!因为新闻传出,将会引起史无前例的轩然大波。当然在你准备好之前,一定要保守住这些发现的秘密。按照我现在告诉你的去做,确保这本书如我所说的一样出版,不给贪婪的人以任何可乘之机。
现在我没有时间进行修改,在这儿,事情发生得太快。我们明天就要启程了。所以我安全到家后,会自己修改。但是,如果事情不像预想那样的话,我就得做好两手准备。
比如说,现在我再仔细看这些发现,一些早期的描述看起来肯定还不完整。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也会玩些小花样,特别是在急急忙忙的时候。起初的描述可能看来准确,这样就会漏掉一些不足之处。你要把这封信的以后部分抽出来,还有我私人的和毫无偏见的日记内容抽出来。这样,专为你写的部分就和为公众的部分分开来了。只要你细心,两者界限不难找到。在开头,我用的是一个日记作者与你通信的口吻,情绪不免过于激动。没有必要说出我和你及支持与反对我们的人们。我很兴奋,玛格丽特,但并不是无缘无故,历史将会验证这一切。现在看来,其中有些离题的遐想,也会时不时留下些学究气,不过我的这些遐想也要受到真相的检验。我恳求你,仔细地阅读,先自己仔细地阅读,小心地编辑修改,然后找个打字员(给弗侬·柯林斯打电话),用上我笔记本中的释图,用最后的几幅,它们是在我揭开阿托姆-哈杜之谜的全部事实真相,并最终弄懂了我的所见所闻时才出现的。
要是我成了你的亡夫,我亲爱的玛格丽特,你也要成为助我的风儿,轻柔地扫去余尘。我现在已开始这么做,但没有时间了,所以只能点出框架,让你的工作尽可能地简单,相关的材料按照以下的顺序排列:在肯特和牛津,我和朋友发现了片断C,可他却遭遇了悲惨的结局;我和你坠入了爱河,有了你父亲的投资,我们揭开了阿托姆-哈杜古墓的魅力和打开古墓的科学方法,但我们还是要先封存古墓的发现留待返回后再继续研究,我和你父亲踏上了回程,也许我们会被谋杀。当然,这个悲剧不会发生,一定不会。不会发生,请把后面的部分作为一个学者的早期手稿烧掉。
这里的日落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当太阳融进荒岩中,那种瑰丽的颜色在波士顿和肯特都看不到。我生命的故事就刻在那些山丘和峭壁上。
唱针到最后一首歌了,很好听。
玛格丽特,假如你在读这封信,抽泣着,为失去了父亲和爱人而悲伤,同时请准备好用你的笔去完成你面前的重要任务,那么,现在,在这个可怕的罪行前,我应该控诉疯狂的霍华德·卡特。也许你在最近几个星期听到过这个名字。他是个先天口吃、半疯狂又极走运的家伙。他曾被一层台阶绊了一下,掉进了保存完好的十八世纪的某个叫特莱特·卡蒙的未成年国王的古墓中。这个家伙忌妒心很强,有时清醒,有时靠吸食一种当地的麻醉品而变得兴奋。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曾几次威胁到我的生命。如果我的专业日记中没有提到卡特对我一刻不停的恶意和几乎不加掩饰的暴力,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一个曾经伟大的开拓者的敬意,这也体现了我一贯遵循的、你也一直欣赏的职业精神。所以,我略去了他对我和尊贵的资助人切斯特·克劳弗得·费那苒先生的一再威胁,他要让我们“神秘失踪”。显而易见,假如我和你父亲未能在纽约港走下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号,那你就可以肯定我们已被卡特或他手下的暴徒谋害了。还有可能是他的出资人,一个瘦高的英国伯爵,其温和的举止也掩饰不住一颗邪恶的灵魂,或者被他们隐蔽的长着橘红色头发的同谋所害,这个人你很了解。
我最美丽的玛格丽特,这几个月我们之间虽有误解,但从你寄给我的所有令我伤心的信件,以及你更令我伤心的沉默中,我知道你对我的爱就如我对你的一样深沉;今生今世,你的拥抱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唱片又要放完了,现在我只能听见唱针划在唱片边缘的吱吱声。
这是我带来的几百个唱针中的最后一个。我想到了最后一次见你的情景,我可能再也不能那样把你拥在怀中,在微风中轻盈地迈着舞步从你家的大厅穿过打开的门来到花园,我将再也看不到你洁白的颈项,看不到你身体的颜色。想到这些,我现在甚至无法再写下去。我不能接受再也见不到你的想法。我不能忍受。我不能接受你把我看成你父亲说的那种人,那不是你起初看见的真正的我。请你想想我们最快乐时光中的我,想想你最为我自豪时的我,想想你找到了你一直苦苦找寻的那个英雄的我,想想我们谈论脚下的世界时的我,那才是你应该看到的真正的我。我至爱的爱人,请你这样看待我。我对你的爱是如此的深,你永远想象不到。
我将很快与你相聚,亲爱的
你的拉尔夫
法瑞尔先生:昨天你的到来给我这个精疲力竭的女人打了一剂强心针。你能够发现的关于保罗命运的任何确定的信息,都将让我平静。我得委托你,如果这是这种事的通常处理方法的话。如果你发现他还活着,如果他远离我们,出于一些他自己的原因,和失踪者生活在一起,请向他保证我没有背叛他,永远不会,而且我爱他。如果他永远地走了,请让我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死的。对我来说,这儿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留恋。为了他,我哪儿都可以去——请告诉他。很快,我就要卖老虎了,至少短期来说,以后,我就不知道了。
马西先生,因为这封信,在这个案子上,我又有了第三个委托人。
可是,关于保罗·戴维斯(卡尔德威尔),我能交给伦敦什么呢?唉,很不幸,只有犯罪。这很可能给戴维斯问题最后的解决带来不好的影响。而且,他对战争的自发的热情,看来是情势所迫。不管怎样,澳大利亚皇家军队总比刑事服刑要好得多。
但是,我又有了两个头绪:达尔魁斯特检察员。是他逮捕的保罗·卡尔德威尔,并把他送上了战死在埃及沙场的路,而不是让他在监狱里堕落。凯塞琳·巴里小姐,就是那个图书馆管理员。到现在,在我们的故事中,她已经出现过两次了,保罗的初恋。戴维斯一案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吞噬我的时间的奢侈品。
差点忘了。我把到现在写好的东西先寄给你,这样就不会耽搁你和出版商交涉的进程了。在等你航空信寄来答复时,我会继续整理我的记录和信件。
您谦卑的通信人
哈罗德·法瑞尔
私人侦探(已退休) 1922年10月10日 星期二
开罗,狮身人面像饭店
日志:从亚历山大港乘火车抵达开罗。即刻开始工作。按计划,在开罗逗留5天,置办给养品,并在出发去南方之前完成背景情况记录。
笔记:在一切即将开始之际,整部书必须有一幅卷首图。这页地图将由一层透明的纸覆盖,以起到保护的作用。卷首图:“埃及第十三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阿托姆-哈杜的皇家标牌,公元前1660-1630年”只为学者型的读者做此说明吗?不,对于普通读者来说,标牌就是皇家印章,就是用带椭圆形边框的象形文字书写的国王的五个名字中的一个(太阳神拉之子)。
卷首图后面的铭文:“人类克服现实困难的智慧和决心是我们的幸福之源,也是我们歌颂的对象。”约翰·拉斯金,《威尼斯的柱石》
或者:“尽管我们还没有发现阿托姆-哈杜的古墓,但我们坚信它就在我们的面前。”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1920年;新版将于1923年由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
或者:“拉尔夫·特里利普什将永远不会让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相信有所谓的阿托姆-哈杜国王存在,更别说写出所谓阿托姆-哈杜王的箴言了。”拉尔斯-菲利普·丘尔姆教授,载于1921年的《埃及学研究》。这个铭文旁边要是配上我在阿托姆-哈杜墓前的照片,手中拿着箴言的草纸状的稿子的话,那就会很有趣了。
或者:也许应该引用一段阿托姆-哈杜国王那深邃的思想和幽默的文笔之下的箴言。比如:第三十首四行诗(只在片断B和C中找到)的第一行:“阿托姆-哈杜对他的兄弟微笑。”实际上,把它从整首诗中抽出来,有点儿容易引起误解,第三十首四行诗描述的是一个冒名顶替者向国王声称自己与国王的血缘关系,但他被发现了:
阿托姆-哈杜对他的兄弟微笑;
与同胞相见无比高兴!
直到发现那只是个谎言,
国王怒火中烧而撒谎者将死。
——自《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1920年;新版将于1923年由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
不,最好还是一步一步地开始这个冒险故事,让大家打开书就能够瞥见将要到来的发现,然后,在故事开始不久,把铭文作为一个惊异的章节呈现,以此作为对书中本身描述的事件的摘录。我们应该节选一个成功的事件,把它放在前头,就像是王冠上的一颗宝石,一个开胃品,让读者的舌头准备好一顿丰盛的大餐的到来,让他的胃为丰富而无聊的平常生活中没有的东西做好消化的准备。我们应该尝试性地一点点利用事件——做一个保守的猜测,在那天,先给我来一个生日礼物2——11月24日,也就是现在的六个半星期后,不要太乐观也不要太沉闷,就像这样:“日记的第XX页上:1922年11月24日。在德尔巴哈里营地。我清理掉松散的岩石,俯身跪在地上,慢慢地开始——艰难的缓慢,心在跳着——在几千年的杂物堆中,把洞口扩大。灯光在极度恐惧的阿布杜拉的手中颤抖。‘没事的,伙计,把手电筒给我,’我轻声说,眼睛投向狭窄的缝隙。‘是,好的……’‘先生,您看见了什么,快说呀?’‘不朽,阿布杜拉,我看见了不朽。’”
封面设计:特里利普什站在阿托姆-哈杜古墓前的照片。营地旁站着穿着大袍子的当地工人。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和他发现的阿托姆-哈杜国王的古墓3。副标题:包括这个考古学家的私人日志、笔记和草稿。1923年,哈佛大学出版社。
感谢部分:这个规模宏大的发现没有其他贡献者不懈的帮助和启发是不可能完成的。献给帮助我发掘的近500个努力工作的埃及工人,他们勤奋工作,对我和我们共同的事业全力以赴,他们克服了对这一事业的怀疑与不信任;相反,相信我挖掘出来的东西有超过其表面的价值,我向他们表示我最诚挚的感谢。尤其感谢我的工头,阿布杜拉,他帮助我制定纪律,合理分配工人,他对我忠心耿耿,在我们辛苦劳累的几个星期里,他与复杂的英语的斗争也给我们带来了快乐,我向他献上衷心的‘撒拉木’4!切斯特·克劳弗得·费那苒先生,一位深邃的绅士,一个有远见的古代艺术收藏家,一个既有力量又细致的人,完全不像通常的美国人,更别说他曾是一个‘商船船长’了。但是,我们的费那苒先生证明了他完全称得上古埃及贵族的头衔‘慷慨之主’,因为他会在必要时慷慨诚实地运用智慧和财富,这个头衔也是阿托姆-哈杜自己在他的诗歌体的箴言中用来形容他自己忠诚的总理。我们能找到阿托姆-哈杜的古墓,要感谢费那苒先生,我的‘慷慨之主’,还有其他参与阿托姆古墓挖掘的合伙人。献给我挚爱的未婚妻玛格丽特·费那苒,我的语言不足以表达我对她的爱意、敬仰和感激。还有,献给我的同事们,他们在我的第二故乡那炙热的沙地上劳作。我为他们的协作、不倦的和不计回报的忠心表示感谢。我要特别提到埃及考古挖掘的典范,我亲爱的朋友霍华德·卡特先生,他在我们亲爱的第二故乡灼热的沙地上辛勤劳作,已经度过了六个春秋,尽管这次是明显的空无所获的古墓,第十八王朝的一个小国王,名叫图坦卡蒙的古墓。这里我正式地声明,不论成功还是失败,卡特先生不讲条件的奉献(六年!)是我们大家的榜样,为此,我崇敬他,甚至是在我认识他成为朋友之前。向我在地下的同志、我的导师、上一代人的杰出代表5致敬,虽然他不情愿地递给我火把6。最后,这本书当然要献给伟大的国王阿托姆-哈杜以及他的保护神阿托姆,第一个造物主。长期以来,很多人甚至怀疑阿托姆-哈杜本人及其古墓的存在,但是阿托姆-哈杜的天才、他的统治、他的诗歌:我敬仰这一切,即使是在3500年后的今天,并从未对他产生过任何怀疑。主人,现在世界在看着您,在您的金古墓里,在您无限的财宝之中,在您木乃伊的棕色裹尸布上。世界因您的一生、您的著作、您的天才而惊叹。在惊叹中,世界注视着您的不朽身躯。这正是您所追求的,并应该获得的不朽,永恒的光荣和声望。
关于作者: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生于1892年11月24日,是著名的军人和探险家埃克波特·特里利普什的独子,在英格兰肯特郡风景如画的特里利普什庄园受到过很好的抚养,甚至有点娇惯。在家庭教师的教育下,他很早就对语言和古埃及表现出了较高的天赋和极大的兴趣。到10岁时,他已经掌握了三种古埃及的书面文字,并开始把古代文献翻译成英语。12岁时,他重新计算了埃及王朝和朝代的时间段,并比任何著名学者都精确地指出了现代埃及学上的漏洞。在同辈的羡慕和前辈的赏识下,他很早就进入了牛津的巴利奥尔学院。在那里,他和好友雨果·圣约翰·马洛维一起被看作是埃及学方面的最大希望。在牛津,这两个学生的导师是已故的克莱蒙特·韦克斯勒教授;他们和教授一起致力于对那时有争议的第十三王朝的国王和直白的诗人阿托姆-哈杜是否存在的考证。在完成了硕士学习后,特里利普什的博士学业被世界大战打断了。战争期间,他和马洛维都作为反间谍的军官被派驻到了埃及。在战火中,他们在德尔巴哈里附近的悬崖路上,成功地发掘了刻有阿托姆-哈杜的告诫的片断C。进一步证明了那个国王的存在,及其作为曾经被翻译过来的片断A和B上的诗的作者身份。发现片断不久,特里利普什就被派去帮助澳大利亚军队占领加里波里,在战斗中,他负伤并失踪了一段时间,有人认为他阵亡了。其实,他独自一人在停战协议签署后,回到了埃及,但他却得知他的好友马洛维在埃及沙漠里的一次探险中丧生。从军队复员后,他把片断C带到了美国,在那里开始了他的学术生涯。他翻译并诠释了所有的阿托姆-哈杜的三个片断,以《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1920年出版)为题出版。这本简短著作的畅销证明了特里利普什既是一个埃及学的学者,又是一个受欢迎的诠释者。
在1922年11月24日,30岁生日时,他发现了阿托姆-哈杜的古墓,然后出版了精彩而且极具学术价值的书,这本书你现在已经拿到手了。他成为了教授和哈佛埃及学系的主任。阿托姆-哈杜古墓的发现被认为是史无前例的,而且是埃及考古历史上最具经济和社会价值的发现。
1923年,特里利普什被授予骑士荣誉,被文明社会的政府和大学承认。
他与美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的富有百货商店继承人玛格丽特·费那苒喜结连理。 1922年,10月11日,星期三
日志:睡了个懒觉。在镇上吃了中饭。更新我对开罗的记忆。逛逛市场。买了开罗、卢克索和底比斯山谷的地图。还买了几件备用的面具。眼花缭乱的水果摊,圆圆的水果按颜色和种类一排排完美地码放在货摊上,整整齐齐,就像是巨大的算盘。新鲜的黄色梅子。近乎黑色的李子就像是夜晚的天空,还有朦胧的云和闪烁的星星。发现了买留声机唱针的商店,店主说在我的维克特罗拉50型台式留声机上能用。但是,等回到饭店,我才发现唱针毁了我“你是一个梦”7的前一部分。回到我的写作,继续准备材料和计划,编辑昨天的文字。
致读者的一封信:你现在正在阅读的这本书与任何一本埃及学的书籍都不同,为了给我们的发现提供背景,这一卷描写了阿托姆-哈杜国王统治的历史背景,以及在探险过程中我收集的杂志,从到达开罗开始,每天的甚至是每个小时的杂志,直到我们从阿托姆-哈杜古墓里清理出了所有财宝。
读者朋友们,现在我正在思索这次探险的整个过程,和我亲爱的朋友和同事,探险家霍华德·卡特,我们都住在亲爱的朋友皮埃尔·拉考——埃及文物管理局局长的家里,这里离狮身人面像饭店大约三英里。3个月前,也就是10月份的时候我就开始写作日志了,现在我看着夜晚的尼罗河,邀请你和我一起进行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探险,经历3500年前的历史。
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教授
1923年1月18日
埃及,开罗,在文物管理局局长家中
(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于排版前11月24日和1月18日定稿)
日志:10月11日,我刚刚完成本书一些必要的背景介绍,之后再理出顺序。现在我要从头开始,亲爱的读者,欢迎来到开罗。
昨天到达开罗,上次来这里还是1918年。乘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号到达亚历山大港后,又转乘火车来到了这里。我乘坐哥伦布号从纽约启程,途经伦敦和马耳他,我在船上度过了轻松的一个星期,为即将到来的工作做好准备。现在,在开罗大理石建造的狮身人面像饭店里,我建立了临时总部。尽管我对奢华没有什么要求,但却需要足够的空间来处理手头的各种事情,还有以后的各种事情,而且波士顿方面为这次探险做出投资的聪明又富有的专家和收藏家们也不希望让探险队的领导者耗尽体力——甚至是在他正式出发到南部挖掘地之前。
有时候,考古学家的工作会让外行大吃一惊。比如,在挖掘现场,我得担当起整个挖掘队各项事务的总管,管理一群工人,为他们支付工资,对他们的行为、诚实、效率和健康负责。我得测量,制图,分类并且保存数百种物品,从一个耳环到精致的雕刻和壁画。我得同时和埃及政府的几个部门进行谈判,而这些部门通常都会受到英法的控制。同时,我还得编著一本学术著作,详细描述3500年前的事情,还要翻译一位天才的通俗而又充满激情的各种文学著作,而这种语言已经有2000多年没有人使用过了。此外,还要为我的合伙人不断准备报告。我的探险方式完全由科学需要决定。
据说,在其拱顶的辉煌下,狮身人面像饭店展现着埃及的颓废。它是个接待游客的饭店(在一个对我来说永远代表了探险家的前线和疆场前哨的国度里),它也代表了现代埃及的急促情绪,它用过去的遗产交换先令8。饭店的象征——绣在每一个能够被看见的表面——一群荒谬的秃鹫、狮身人面像、毒蛇,然后发展成一个箴言——象形文字的节选,警告(对谁的我可想象不出,因为那个饭店里的客人可以看得懂文字?)太阳神耗尽恶人的心。
太阳神是古埃及头部似猎鹰的天神,他在人间的化身就是古埃及的每一位国王,他也许会不愿意批准这个饭店的成立,但在这里,在这个想象的古籍中的假法老旅游胜地,透过打开的天井窗,从外面的尼罗河上传来了真正的埃及味道和感觉——我的埃及——飘荡进来。顿时,这里所有的现代奢华在对古老国家的敬礼中卷曲并坍塌,古国穿越千年时光向我叹息。阿托姆-哈杜,在其权力和荣耀中,召唤着我。我吮吸着(不用担心,即使是在费那苒的私人酒吧里会担心到的那些美国禁酒执法者)水晶杯里的柠檬汁和杜松子酒,坐在阳台上,俯视着我的尼罗河。
缓缓地,我欣喜地抚摸着最近从波士顿寄来的书评,尽管恍若经年。晚会上的人有此次探险的资助者和他们的夫人,祝贺我们在埃及即将得到的大笔财富,以及我和费那苒家女儿的订婚。这些景象汇集成了清晰的回忆:高雅的晚礼服和漂亮的轻盈长裙,发光的纸制灯笼,在院子里的一支黑人爵士乐队,音乐从切斯特·克劳弗得·费那苒在联合大道上的家里的窗户和门里飘进飘出,把九月初的空气熏染得火热。 犬和人是
伟大的组合
嘿,我的狗在膨胀!
费那苒家里很浓重的埃及式装饰渗透进了整个晚会:费那苒先生在一个假的石头高台上安了一对金王座,就在舞池的最前面。在晚会的最高潮,他步送我和玛格丽特走上三层台阶到我们的座椅上,给我们戴上荒唐的(而且从程序上来说也是不合适的)法老王冠,然后皱着眉头对乐队领班示意,让他“停下丛林的吵闹声”,举起他的高脚杯,醉醺醺地哭着说道:“现在,除去沙漠的壮丽,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和现在坐在王座上的那个小女孩相比。”空气中掀起了一阵“哦”,“噢”,“喔”还有“费那苒的小女儿真可爱”的欢呼声。接着,笑嘻嘻的老家伙在吵嚷声中伸出手来,示意安静。吵嚷声退却了。“不过,那也不代表你可以空手而归,孩子!”大家大笑了起来。“不,先生们,先生们,现在说正经的。能够选到这样一个女婿,真是连死神都要嫉妒。一个英国绅士,受过良好的教育,一个探险家。诚实地说,我和玛格丽特在这一点上想的是一样的:我们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现在,孩子,你该去拿来你的金子的时候了,如果你回来的时候能够带来成堆的宝贝、金子、珠宝和皇冠。”他的眼睛在雪茄烟旋转的烟雾中眯了起来,“那才能刚好支付玛格丽特的嫁妆!”他精彩的演讲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同,我和玛格丽特从高台上的王座向下面的人群挥手致意。我紧紧握着玛格丽特的手,让她保持清醒,此种兴奋肯定让她那脆弱的身体经受不起。她对我微笑,轻声说道,“这真是太漂亮了,不是吗,亲爱的?所有这一切就是盛典。”即使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她还是那么神圣,对我和她爸爸表示感激。人们在庆祝我们的婚姻,以及我这次探险的成功;也许,探险应该在前,因为费那苒已经鼓动了晚会上的好几个人成为了探险的参股人,他是探险队的主席,我是一个参股的技术顾问。乐队又开始演奏了,这回是首奇怪的狐步舞曲,看来很适合埃及探险,也符合多年来动物学的传统:
如果你不愿在一个驼峰上颠簸
那么你最好小心单峰驼。
但是,如果你愿意跳跃和颠簸
在两个驼峰之间……
“孩子们,别这么快,”费那苒先生插话道。于是,音乐渐渐停了下来,“因为我们还有一个惊喜。”费那苒叫来了肯道尔和希利·米歇尔——在比肯山上,我曾在投资人会上见过这几个家伙。那时,在费那苒的要求下,我到肯道尔那个过分上层的俱乐部里和他喝过鸡尾酒,他小心翼翼并秘密地问了我的背景,以及埃及的一些事情,他的询问到今天的此刻我才懂得。希利正在笑嘻嘻地抖动她那没什么衣服遮盖的屁股,让黑鬼9在钢琴座上坐不安稳,肯道尔松了松领带,做了个拥抱的姿势。玛格丽特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而我呢,听着为我们演奏的祝贺音乐,它由这场晚会上的两个重要人物共同创作。这首曲子也是为在比肯山和巴克湾的祝贺庆典准备的。在这里,我把那天收到的有酒精助兴的歌词记了下来。希利笨拙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动着,肯道尔喘着粗气唱着:
一早从牛津毕业,
长裤穿到脚踝,
拉尔夫·特里利普什来了
他将激怒历史。
启程去了埃及,
他要在那里和德国皇帝作战;
但是参战几年后,
他聪明地离开了战场。
相反他去了东方,
依靠他的双腿和双手。
(现在,不要想错了,
我是说他在沙地里挖掘!)
他和另一个英国佬一起挖掘
直到,德国佬袭击了他们,
这两个英国佬,他们叫道“啊呀!”
因为他们的铲子肯定没有让他们失望。
(“不像我们!”我回忆起费那苒这时低声说道,我想他指的是几个服务员,他们没有及时给他拿酒。“哦,爸爸,对呀。”我的玛格丽特轻柔地附和他,下巴靠在他弯曲的膝盖上。)
那天他们找到了什么,
我们大家当然知道,
它让我们的媳妇夜晚失眠,
让我们的想象力(啊哈!)驰骋。
他们找到了难以置信的象形文字,
某个法老的手迹,
出版商用英语出版,
让整个市场惊异。
(在他的俱乐部里,我已经纠正过米歇尔好几次,都解释得快不耐烦了,hieroglyphic10是形容词,而hieroglyph11才是名词,对埃及的第十八或第十九王朝以前的国王用法老这个词完全是犯了时代不清的错误,说实话,我听得都难受了。第十三王朝的阿托姆-哈杜应该被称作“国王”,而不是法老。我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在一个个的水杯被端到桌子上时,(每次服务员都大声地说,我觉得是没有必要的)“您的冰茶,米歇尔先生!”现在,他用hieroglyphic这个形容词来代替hieroglyph可以被认为是为了押韵的缘故。) 那么,老拉尔夫·特里利普什弄到了钱和名誉,并且找到了一个地方,就在池塘12对面,建立起世间的声誉。
哈佛给他毛头小子让他教,后来遇见了一个女孩,现在,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是费那苒最好的朋友!
回到尼罗河旁,我们的年轻人带着玛格丽特的心,还有切斯持的现金,
(音乐停止,肯道尔喊了起来)
“还有我的钱,我的钱!”
“还有我的钱,我的钱!”
(手指着像他一样在阿托姆古墓挖掘上投资的客人们)
因为他来恳求我们,磨了我们一个多小时,让我们厌烦,但是现在,在伊希斯、拉和何露斯13之下,年轻伙计将要报答我们!
(我应该和他们商量一下单词“恳求”的使用,如果不是为了押韵的缘故的话,应该得到澄清。至少,我将要澄清到底是谁“恳求”了谁的。)
在伊希斯、拉和何露斯之下,年轻的伙计将要报答我们!
晚会上的人们很快开始随着这两个人的歌声唱了起来,令我无限欣喜地是,玛格丽特在透过舞池玻璃天花板的月光下闪烁着灿烂的光彩,银色的月光划过她蓝色闪光的眼影——那是她和茵吉专门为当晚的晚会设计的克莱奥帕特拉14女王式的效果),不管她是睡着了,还是仅仅闭着双眼沉浸在晚会的热闹气氛下,她的美丽,永远都是令人无法抵抗的。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梦想中的一切。确切地说,是一个矛盾,因为我还没有启程开始这次探险。轻轻地,我把她那纤细而又柔弱的手放到自己的手中,她每根纤长的手指像水仙花一样漂亮地弯曲着,表情就像古老宫殿的墙壁上雕刻的众多年轻美丽的女神和女佣一样,在召唤、唤醒、陪伴着逝去者进入另一个世界。
我轻轻地把这个睡美人抱上楼,用温柔的亲吻送她进入了梦乡,轻柔地将被单盖到她那象牙般剔透的下颌下。下楼后,我和茵吉,还有几个合伙人的夫人跳了几支舞。她们中有人发现这种和一个真诚的埃及探险家的近距离跳舞的动作和她们天生的波士顿式的谦逊格格不入,而我也不止一次地觉得应该通过轻柔的动作提醒这些女士在跳某些舞蹈时手的正确姿势。
午夜过后,参加晚会的人们渐渐离开了费那苒的舞池,穿过阿灵顿大街。(这是一幕值得珍惜的情景:在宾客们步入大众花园时,一个人边跑边尝试着抓住费那苒的表袋,而我那自诩“像羔羊一样温顺的”未来的岳父大人却带着孩子般的欢快表情使劲儿地踢着抢表袋的人。可怜的强盗大声向警察求救。“我们来了,小子,别担心,”受费那苒邀请到晚会现场负责保护费那苒本人和晚会不受禁酒令检察官骚扰的四名警察立刻出现了。费那苒安静地说道:“谢谢,先生们。”说着,他退了回来,让那四个警察以更加职业的方式教训这个小偷。他只打断了他们一次,为的是从那个被打得哇哇大叫的可怜虫的身上掏出足够的现钞,用来“擦干净我这双被血污弄脏的靴子,你个小流氓。”)
费那苒在大众花园里支起了帐篷,架起了烤炉;烤乳猪的香味袅袅地升上蓝灰色的云层,宾客们围绕在穿着埃及传统服装的服务小姐们周围,不停地抓着——这要看他们想吃什么了——从服务小姐手中端着的盘子里,或是摸她们的屁股;还有一些平静的爱饮酒的宾客漫步到水池边,坐上游客乘坐的巨大的天鹅形状的脚踏船在水上畅游,或是——穿着卷了袖子和非常光滑的衣服的人——走进冷水中,滑倒在彼此光滑而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中。
我站到一边,对自己作为一个善于观察的探险者的角色感到非常满意;此时,我终于卸下了作为贵宾的责任,我非常高兴。这时,从我左边像巨大的绿色水母一样低垂着枝条的柳树阴影中传来了一个粗声粗气的叫声,那个人在叫我的名字。在一棵柳树的树冠下,就好像我们是几个马戏团的小丑在一个长胡子的女人封闭的、散发着霉味的石榴裙下等待着出来的信号。我发现自己被费那苒那支雪茄烟头不时散发出来的橙色的光催眠了,随着每次烟丝燃烧时放出的光,雪茄冒出了蓝色的烟,其它什么也没有。“我想祝你一切顺利。”藏在树影里的人说道,那团橙色的光渐渐变成了一团卷曲的含糊不清灰色烟团。“我们一直在打听你的情况。千万别让我们失望。”橙色的光反复地变亮,变淡。“我不会的,克劳弗得。”“我愿意为玛格丽特去做一切努力,你知道,她是你们的掌上明珠。”“当然,克劳弗得,当然。”“很高兴加入我们的家族。”“谢谢。”“她选择了你,我同意了。我选择了你,她也同意了。但这并不重要,你知道的。”“当然,克劳弗得。”橙色的光又闪现了。他暂停了一会儿。“记住我说的话。”“我会的,克劳弗得。”“人们都对你寄予了厚望,拉尔夫。许多人。他们都在看着你。他们都相信你。”费那苒所有这些害羞的开场白只是为了给我看他那个木制的、上面有卷曲的黑色装饰的大雪茄盒,里面盛放着的每支雪茄都由波士顿最好的烟草商特别精选,上面还贴着带有银色字母“CCF”的黑色标签。接下来,费那苒的雪茄发出的橙色的光不停地闪现…… ……正如今天早上,10月12日的清晨,一缕橘红色的阳光出现在尼罗河的东岸之上。昨晚,我一直都坐在阳台上,边工作边喝着大杯的、加柠檬的杜松子酒和甜薄荷茶,手指抚摸着我那乌黑的木制雪茄烟盒上的雕纹。现在,这个盒子里装的其实只有一套用来在阿托姆-哈杜古墓里复制墙壁上的雕刻的漂亮刷子和墨水瓶。(我不抽雪茄,但它们在埃及应该很值钱,而且这只盒子也非常精美。)我坐在还算温暖的阳台上,看着面前的日出和茶杯中的糖块像一座寺庙的残垣断壁正在坍塌一样地溶化在茶中。
再过六个星期,我就30岁了;这是一个我一直期待的年龄,因为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年纪,我要在生日到来的那天以举世无双的方式庆祝我30年的生命。就像我离开波士顿那天的庆祝会,我将打开一个已静静地沉睡了3500年的国王的古墓,我真希望那个时刻——在开罗饭店这个逐渐变亮的阳台上——永远也不要结束。
我的意思是,我不只是想随口说我不想变老,或是逃避无意中撞上的而立之年和朦胧的后青春时代。我是想说,在一个人刚刚步入盛年之时,在他的背后即将因仅有几周后的震撼世人的伟大发现而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之时,他更希望听到一只特别的蚊子在他耳边的高声歌唱;更希望看到这种清晰的小昆虫在他因犹豫不决而造成的紧张、因即将初升的太阳而被催眠的表情面前飞舞;更希望感觉到这杯薄荷茶的微微辛辣,永远温暖着握着这只玻璃杯的三个指缝,让那块方糖永远地停止溶化过程。他的血液会伴随着抓住并静止在这个时刻的希望而沸腾。他可能会检验这个被抓住的时刻,在手掌中感觉那如天鹅绒般的柔软;直到我得到对这一时刻的满足,不然我可能会在这个边缘一直摇摆,而不是莽莽撞撞地走进未来。或是这样:一个人要爬上高耸陡峭的山。然后,在历经多年的攀爬后,他看到顶峰就在眼前,于是他意识到要想征服这个巅峰,只有两种可能性:爬上去并翻过它,开始一个加速的下降过程,或是……继续朝他习惯并喜欢的方向前进,继续他的攀爬,无视可能因踩错了地方而停止向上前进,义无反顾地向上。
你可能会从舒适柔软的沙发上坐直身子问到,为什么?为什么是埃及?为什么要去尘土中搜寻?我只能说古埃及的国王们不懈地追求着永恒。他们掌握着飞逝的时光,把它们关在柔软的笼子里。在他们那包裹着的木乃伊和装着他们器官的葬礼瓶里,在他们那图画式的文字和兽首天神的庇护下,最伟大的埃及人享受着他们的永恒,享受着他们自己选择的永恒,不受历史的打扰和未来的威胁,奢侈地享受着他们想要多久就能有多久的永生,按照自己的意愿释放着这美妙的时刻,而不是按照日、夜、太阳、月亮专横的要求。
玛格丽特,我可以和你一起分享我对自己耀眼的青春时代的黑暗回忆吗?那种生活不是你喜欢的,但它却很重要。我记得,还是个男孩时,曾因为对埃及学的极大兴趣而遭到过一个乡村牧师的斥责。(当然,这种事只会在我父亲乘船出海,再没人会保护我的时候,那个可恶的牧师才敢这么做;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我会溜出教堂,回到村子里去散步。因为我的村子离教堂很远,所以那个牧师并不知道我是谁。)不管怎样,他会悄无声息地出现。我对此并不会感到惊讶,因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对发生在我周围的事无所顾忌。他会抢走我的东西,砸碎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象形文字。他还会用吵闹而又讲究的话威胁我:“孩子,你怎么会对这种死亡文明这么感兴趣呢?”即使是在我10岁的时候,我已经知道如何正确地应对这种灾难性的教导:“您说得对,神父。不过我宁可看这种充满生命力的邪教图画,也不愿去崇拜一个被钉在木头上的血淋淋的尸体。”当然,我肯定会遭到一顿毒打,有时更糟,要是我选择那条路的话。
关键是,我在那个时候就明白:埃及不是——我必须为读者们重复一遍,因为他们并不了解——什么死亡文明,尽管它有无数的木乃伊和瓶装的脏器、仆人和眼镜王蛇。埃及人是永恒的创造者,第一个看到他们真容的人会得到永生。
阿托姆-哈杜写道:
众神与我手挽手地漫步,
有时我根本没在走,
但却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
一个农民墙后的两只山羊的符咒
——第十三首四行诗,片断C,摘自拉尔夫·特里利普什的《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出版,1920年 1922年10月12日 星期四
致玛格丽特:黎明刚刚到来。你在这里永远陪伴着我。探险归来时,我会带给你这样的礼物。当然,你将在古代的金子堆里漫游,与我共同分享我的名誉,还会嫁给我,并使因嫉妒而吼叫的你的女伴们在婚礼之后立刻挖出她们自己的眼球。但你也应有属于自己的书写我们长期分离的日记,一份穿插着我的工作日志和记载着我们爱情的日记。两份日记现在紧密相连,完好无损,并在不断的继续之中。几个月之后,这封承载着日志的长信将寄到你那里,你所收到的带着邮戳的信件又多了一封(遗憾的是,我寄出几周之后你才能收到),并把它与大家都有的那封信相比较,《拉尔夫·特里利普什与阿托姆-哈杜古墓的发现》,拉尔夫 ·特里利普什著。昨天我所写的一部分是为你而写,不是为他们。我想你父亲应该在这些日志出版前先润色一下,你要相信我是为你才这样做的。
现代埃及考古探险财力支援的探讨:在肯道尔·米歇尔那诙谐的诗词中,我感觉到“恳求”一词在描述埃及考古学者是怎样得到财力支援方面并非不合适,而且一般读者并非会对此不感兴趣。显然,“恳求的”与他毫无关系。亲爱的读者,我像你们一样热切地想要进行我们的探险,但也会在让你们与我共同上路的事情上犹豫不决,除非你们已能够明白沙漠里所发生事情的前前后后。
现在请加入我们。在今年6月首先开始了一系列包括波士顿艺术鉴定家及赞助商在内的投资人会议。费那苒邀请我去他豪华的(卢克索式的)城内住宅,在他的卧室里,他和朋友们开始向我提出各种问题。尽管没有这笔钱,我也会娶他的女儿,而且我可以通过其它渠道得到探险所需的财力支援,但他仍坚持向我提供这笔资金援助,似乎这是向我所爱的女人做的姿态,最后我给他和他的朋友一个机会,成为这次空前探险的赞助方。
费那苒的卧室虽然是美国风格的,但却是以埃及和假法老式的装饰为格调,肯道尔·米歇尔声称他开始有一种被变成狮身人面像似的感觉。这个笑话自然而然就进了易怒者的耳朵里,但费那苒却聪明地化解了“冰茶”,并使每个人开始感觉很自在。我向费那苒、米歇尔、罗杰·拉索普、朱里阿斯·派德芮格·奥图尔及赫因斯·科瓦克斯互相做了介绍。拉索普拥有一家利润丰厚的建筑公司。最后两位客人介绍得有些模糊,他们是费那苒在其它行业里的金融伙伴。他们的话语很少,尽管科瓦克斯用强烈的咳嗽声就足以使整个谈话以结束告终,但当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却很安静,以至于每个人(甚至在他左边的奥图尔)都会斜着靠向他。科瓦克斯的眼睛不停地眨来眨去,可能是受到了某种传染的结果,而且他在会议过程中使用了几种不同的手帕,然后把每一块浸透的带有花押字的丝绸方巾扔进费那苒的拉美西斯-巨人的垃圾筒的黑色大嘴里。奥图尔,一个没有固定职业的爱尔兰人。会议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锉着自己的指甲,而且偶尔会用精致的金色铅笔在一个很小的皮制封面的书本上做些笔记。他们,他们所有的人,衣服和鞋里面都是钱。而学者则不然,这一点不可否认,但他们对于艺术的热情是不容置疑的。在跟某些权威博物馆这样的机构打交道时,学者总是处在不利的位置上,而经常是私人性质的投资人才会给探险者数额较大的投资。
“先生们,”我开始说话了,“先让我们把钱的问题放在一边,以便于——”
“我从来不这样!”肯道尔·米歇尔在开玩笑,这使得他和拉索普都笑了起来。科瓦克斯在咳嗽。
“你把自己看扁了,米歇尔先生。让我们把钱的问题暂时放在一边,然后考虑一下这次探险会给大家回报什么样的奖励。埃及的历史把我们带回了有人类历史记录的黎明时分,大约是在5000年前。”
“是的,你是对的,回到耶稣时代。”
“这当然为我们提供了上下文,拉索普先生,请展示一下你对于历史方法的智慧,因为通过熟悉的路标来寻找过去的方法被认为是聪明的。但考虑到耶稣生于1922年以前,而阿托姆-哈杜则是在耶稣诞生之前的1640年前后统治埃及,那么埃及所有的荣耀在此之前存在了1500年,大家可以感觉到我们正在讨论的时间的历史长河究竟有多长。”
“当然,”拉索普表示同意。“熟悉的路标。”
“现在请听我说,”肯道尔插话道,几乎立刻打断了我精心准备的陈述。“我听说古埃及已经被挖空了,沙漠里什么都没剩下,所有其他的大人物早把好东西抢夺一空了,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让他们把我的前景分析翻到“成功的机会”那一页。“我认为这绝对不可能,因为我们知道那里有上百个古代国王的名字,但前人只是发现了其中的几十个,现在仍有人在进行寻宝的探险工作,甚至在我们说话之时,尽管挖掘的季节基本上在埃及的夏天就结束了。对于阿托姆-哈杜而言,他的著作的三个片断在同一个区域被发现,但他死后的文物却从未在任何古物市场出现。这意味着他的古墓仍完好地无损在位于地图上显示的德尔巴哈里地区。”我把地图展开给他们看,这个地图与我的一个画架上的一幅地图比例相似,这个不时摇摆的画架放在了玛格丽特的巨幅油画前面,玛格丽特手上抓着一只兔子或者兔皮暖手筒。
大家仔细地看着地图,这使我在备受攻击之后有机会参观费那苒的洗手间,在那里我因探险者的肚子不合时宜的攻击而感到精神疲惫。自从战争结束以后,在埃及一直折磨着我的痢疾可以说是让我恶心的随军者。
在我回来之后,费那苒仍眯着眼睛看地图。对他来说,那些都是难以辨认的线条和图例,但其他人显然分成了两派:米歇尔和拉索普,正看着《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副本(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1920年出版,新版将于1923年由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偷偷地傻笑(并不令人吃惊,他们显然翻到了第四十二首四行诗:“阿托姆-哈杜偏爱四个表演杂技的姐妹”);奥图尔和科瓦克斯坐在一旁,默默无语。
“耶稣要发火了,为什么哈佛不想为此付钱?”费那苒询问道,但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在受这个问题的困扰;他只是不希望在他的合伙人的眼中被看成是一个容易轻信别人的人。“你不是在勒索主任老婆时被抓了吧?”
我指给他们看我自己勾画的草图,在小册子里的“私人收藏”那一页上。“先生们,现在你们希望哈佛亏欠我的发现吗?你们真的希望阿托姆-哈杜古墓成为哈佛的收藏吗?当拉索普收藏、奥图尔收藏和科瓦克斯收藏能够用一位埃及国王的金子装满你们自己的家时,在你们离去以后,由你们任选的博物馆里的个人展室里,你们的名字将会永远受世人瞻仰?要知道:这个国家的每个博物馆都会有像奴隶似地主动把你的收藏附上你的大名并永久藏于博物馆中,这正像是我冒昧地在我的草图中想象的那样。但是先生们,我们现在遇到了主要的问题:那就是你们名字的寿命,这是我们的朋友阿托姆-哈杜所能理解的事情,如果在你们死去之后仍然会被人提起,那么你们就没有死。在这个问题上,你们还是好好想想吧。你们的钱可以买来阿托姆-哈杜所用过的东西,每个埃及国王都知道这是他所能拥有的、最有价值的商品:不朽。现在,当这个日子临近的时候,你们还要留下什么呢?商店?建筑公司?信用基金?嫉妒的首席检察官那一系列不可信的指控?或者你们想让自己的名字不朽吗?人类最终永恒的奖赏?” “教授,请停一下。”也许我扯得太远了,每个人都靠过去听赫因斯·科瓦克斯的轻声低语。“如果我可以这样说,我也曾做过一点儿挖掘的工作,就是说我有一点儿考古学方面的知识。比如在我拿出庞大数额的支票给英国疯狂的探险者兼色情文学作家之前,我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我会可以马上解释他对我的误解。)“现在我的人去了哈佛,而那里的教授告诉我,你的法老甚至根本不存在,对此你如何解释?”
我必须承认,当我站在一群从波士顿前来的富人当中并对他们毫无经验的问题做出回答时,我感到一阵痉挛,嫉妒之火油然而生。我想到了霍华德·卡特,他可能正在开罗从容不迫地查看着自己的银行账户,给英国的担保人发电报,要求一笔新的赞助,并等待着开罗的账户中增加相应的数额。我想到了被有胆识的魏玛共和国装备完善的奥斯卡·丹宁格尔,以及每个季节都能为苏丹沙漠带来利润的吉恩卡罗·布恩肯,他装置了尽可能长的抽油泵,直到“金子”从原本贫瘠的苏丹土地中源源不断涌出来。我还想到了哈佛的“同僚们”,他们从繁忙的日程安排中挤出时间误导在校的学生,质疑我的工作并干扰我的资金赞助者,把哈佛大学的捐赠金耗费在那些不名一钱的古墓上。
“正如任何一个有想象力、有远见卓识并富有冒险精神的人一样,科瓦克斯先生,你应该可以理解被一群目光狭隘的敌人包围意味着什么。而这些人之所以恨你并非因为你恨他们或误解了他们,而是因为他们对你来说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以至于你忽略了他们的存在。正如你眼中的美国国内税务局或者司法部长,还有我眼中的布鲁根和弗鲁里曼教授一样,我猜想在你看来,他们罪恶地误导了你的儿子。我在牛津大学阅读了有关东方语言以及埃及考古学方面的书籍。我凭借自己的双手将有关这个国王,也就是布鲁根所谓的‘虚构的’国王的文字从埃及土地中挖掘出来。与你们这些绅士一样,我仅仅相信真实的东西。如果现在我向你展示有关这些学术上的线索以及我几十年来含辛茹苦地搜集并尽可能扩展出来的有关资料,如果你能够认真审视我所拥有的大量的知识,你应该会觉得河对岸办公室中吹毛求疵式的喋喋不休是如此的可笑。而且正如最近你在《波士顿使者》上对司法部长所做的评论一样,我想你应该会说‘为什么那个无聊的人不专注于他自己的聚会,而把科瓦克斯留给科瓦克斯!’读到这时,我真是暗暗称绝。”
“真是妙极了。”费那苒说道。奥图尔继续锉着他的指甲。费那苒对奥图尔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在我看来,他能满足我们所有人的需求。告诉他们这个古墓可能的情况。”
在向富人要钱时,冷淡一些。他们想知道在把钱收回来的同时会有什么样的收益,但是他们也想让你知道他们不会给予任何保证。他们希望你比他们更聪明,但不是表现在所有事情上。他们希望你能承认他们在财政方面的优越性以及“常识”。他们可能会对你的技术进行几次前所未有的审查。有些人会认为你是个傻瓜,少数人会认为你非常傲慢。他们不希望你向他们要钱,他们希望你给他们提供一次机会,接受比他们原定计划少的投资。我想这些正是任何埃及考古者的必修课。举个例子:
“先生们。阿托姆-哈杜的古墓可能是通往对面沙漠悬崖的一个简易入口。现在,我们来到了隐蔽的拱廊,里面是有关阿托姆-哈杜统治期间纪事的图绘以及描述其荣耀、伤心和向神灵祈祷的象形文字。来看这边,墙上的图绘讲述了一个故事,我们似乎在欣赏一部电影:在诸位的左边,我们可以想象到,阿托姆-哈杜正率领着他的军队抵御入侵的希克索斯王朝,或者东方三角洲的分裂主义者,抑或是非洲南部的黑人敌军。在诸位的右边,大家可以看到阿托姆-哈杜正在他的宫廷中与毫无耐心的、妄图篡权的叛徒们作战,他沉着冷静地将值得信任的谋士(你们正是我的谋士)以及他美艳绝伦的皇后聚集到身旁。我们一会儿走下去,到入口大厅会看到更多。现在我们正穿过一个窄小的洞口,大家一定要慢慢移动。大家应该能够嗅到一种从未闻过的味道。我不能说这种味道很甜蜜,让人心旷神怡,但这确实是一种不被大家所熟悉的味道,甚至还不止是不熟悉:它将是一种永远独一无二的味道。你们一定从未闻到过而且也不会再次闻到:这正是3500年来保存至今未被打扰过的最原始的空气。我不知道这是否会让你们觉得开心(对我正是如此),也许它会令你们作呕。由于刺痛、光热,我们的眼睛几乎无法睁开。是的,先生们,就是这炫目的光:由我们手电筒反射回来的不确定的光束,经过金子、玻璃、象牙、珠宝、天青石、金子,到处都是金子所反射回来的炫目的光。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各位?”
“我看可以。”费那苒说。
“还是这样的好。我们对阿托姆-哈杜非常了解,从他的笔下,我们了解了塑造他的外界压力,他一生所扮演的角色。我们了解了他不可压制的欲望,这仅在短暂的一段时间内突破重重困难得以满足。我们了解了令他感到挫败的家庭、支持他的皇后和嫔妃,以及他最信赖的谋士‘慷慨之主’。我们可以在面前看到这所有的一切。在国王金质石棺附近的墙面上,我们可以看到有关阿托姆-哈杜性爱的最为复杂、精细而又色情的图绘,还可以看到古墓封闭后苏醒过来陪伴国王去往冥府的小雕像。在那边,阿托姆和阿努比斯神巨大雕像之间的华丽浮雕桌子上放置着阿托姆-哈杜《训诫》的完整版本,这正是这位伟大国王的作品,不可否认上面还有他的署名。墙面上是有关国王一生更为完整的描述。但是必须承认的是,我们可以确认的还不多,还要为那些评论者提供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的东西:他们中的一些人说阿托姆-哈杜和他的古墓不仅仅是不为人所知,而且也不会为人所知,因为这个国王可能根本就不曾真实地存在过。当然,这种说法并不是可信的,但却令紧张的投资者或者探险者感到沮丧。所以这些人今天都没有得到邀请。”
于是,接下来的是对这些小册子一页一页的审查:“成功的可能”、“谁是阿托姆-哈杜”、“古墓矛盾”、“古墓矛盾,阿托姆-哈杜的案例”、“阿托姆-哈杜宫廷中色情诗歌的角色”、“古墓布置与内容的根据”、“选择性预期项目的市场价值评估”、“埃及与德尔巴哈里地图”,还有“个人收藏”。并不是所有的合伙人都能领会我们谈话的所有内容(打着瞌睡的奥图尔正用金笔在笔记本上绘着一系列抽象的瀑布图案),但是最终他们其中的一个留意到了特定的主题。
“稍后我们私下谈一谈,你、我,还有科瓦克斯和费那苒,”奥图尔站起身时说道。科瓦克斯刚挪动脚步,拉索普和米歇尔就如同一个人一样扑向了长软椅上的那本《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1920年出版)。
“不用和他们争,先生们。”我拿起公文包。”我为每个人都免费准备了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