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23

众人听了几人这番话,面面相觑、脸露恐惧。沉默了一会儿,军师才道:“所以找到金刚墙后,先不忙撬开,我们再用老法子,用洛阳铲在原地斜往上打两三个通气口子,之后我们堵上以往所有通气口子,只留大屋的进口和金刚墙皮附近的通气口。然后派两名兄弟戴着防毒面具下去拆墙,并且我们需要再做一个大号鼓风机,放在大屋进口不停向里吹气,这样就算墙拆开后那股子疫气跑出来,也只会沿着金刚墙左近的通气口向外跑,不会熏到下去拆墙的二人。二人只须将金刚墙拆开一道砖缝立刻回来,只要这二人一上来,我们一十二人轮番上阵,日夜不停向里鼓风,这样我看有几日功夫地宫就可以下人了!”
  大伙儿听了军师这番分析和布置,都松了一口气,齐赞军师想的周到,但又不免觉得多等上几日才能进入地宫,让人焦躁。军师又道:“老四,此外依你看,地宫之中是否会有什么机关装置?”
  老四沉吟了一会儿,道:“王侯将相陵墓因为较易盗掘,往往机关重重,但皇陵结构缜密坚固,或许机关会少些,对了,当年孙殿英盗掘东陵之时,军师可注意到这地下玄宫中可有机关?”
  军师低头回忆了一阵,道:“当时孙殿英打开的几座玄宫确实都未见到机关装置,不过皇太极陵乃清初修建的第一座大陵,倒是不可不防。”
  老四点头道:“军师说得有理!虽说皇陵之中设置机关的极少,但俺们倒确是不可不防。”
  崔二胯子也点头道:“不错,老四就给兄弟们讲一讲以前见过的机关装置,也好让兄弟们有个防备。”
  老四点点头,道:“以往俺盗过的墓中,装有机关的也不算多,最多三四成吧。而且由于时候久了,好多机关已不能用,所以真正见过的也不多。不过最常见的是毒气、弩箭、翻板。毒气现下倒是好对付,有了小鬼子的防毒面具就更不怕。弩箭一般和踏板一起,人一踏上去,毒箭就发射出来,不过要是带上几块木板铺在地上,人只要从木板上走,机关就触发不了。此外翻板就类似于捕兽的陷阱,陷阱下面有尖刀等装置,人一旦掉下去很难活命,但要想破解也并不难,和弩箭一个道理。”
  这时刘二子补充道:“除此以外,很多机关都安装在墓室大门上,只要开门时仔细观察,都有端倪可寻。”
  军师问道:“你们说的木板要多大尺寸?”
  老四道:“只要宽度一尺来宽,三四尺长也就够了,平日我们两人盗墓,两块木板来回倒着也就够用,不过这次我们盗的是大墓,需要帮手较多,还是要多准备几块。”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刘二子忽然对老四说道:“四哥,前两日往地下玄宫打掘探洞时,我发觉到一处怪异之处。”
  老四一愣,问道:“你指的可是玄宫上半层?”
  前两日大伙儿挖到预定地点后,老四与刘二子分别用洛阳铲探掘地下玄宫的外部形状,老四负责玄宫下半部分,而刘二子是负责玄宫上半部分。刘二子点头道:“不错,是玄宫的上半部分。”
  老四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刘二子低头回忆了一阵,说道:“当时有一铲明显打高,打到玄宫顶部偏上的位置,按理说地宫顶部是弧形结构,再上面都应该都是封土了,可这一铲我却打到了一个物件上面。”
  老四一愣,忙问道:“什么物件?”
  刘二子道:“打到之后我也觉得很奇怪,就又试了几铲,从形状看,像是一块巨石。不过当时玄宫外型已经摸到,我就没有细想,此时大伙儿说到机关,我才想起此事确实奇怪,按理说皇陵玄宫顶部一直到地面都应该是封土,没有道理再在玄宫上镇一块巨石,此时想起,这块巨石莫非是......莫非是......”
  刘二子说道这里,脸上忽然露出一阵恐慌的表情,说不下去了。

  听见这话,老四脸上的肌肉也是陡地一颤,问道:“你指的莫非是......莫非是――沙顶天?”
  刘二子听了老四这句问话,突然一下趴倒在床上,哭道:“俺爹...俺爹就是死在这种机关上!”
  刘二子这句话算是默认了。大伙听到这里,均是面面相觑,不知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又见刘二子如此恸哭,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过了半晌儿,老四才缓缓说道:“沙顶天是北方墓穴中最厉害的一种机关,一旦触发就没有人再能活着出去,当年...当年俺爹,也是死在这种机关上!”
  众人听了老四这番话,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又沉吟半晌儿,老四才接着说道:“相比沙顶天,刚刚我所讲的翻板、箭弩、毒气都不算什么,因为中了那几种机关,人都不太可能一时便死,只要同伴救得及时,大有活命可能。但要是触发了沙顶天机关,数万斤黄沙泻下,就算神仙在旁边也救不了你!”
  听到这里,大伙儿不禁泛起一阵凉意,但谁都没有言语,目光齐刷刷盯住了老四,只听老四继续说道:“沙顶天机关一般都设在地宫最大一座墓门后,墓门后顶着一个巨大的翻板活门,而活门上面便是数万斤的细砂。墓门只要推开,翻板翻下,上面的细砂顷刻间就会倾倒下来,瞬间就将整个墓穴填满,任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逃的脱。”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面面相觑、脸露惶恐之色,沉默了良久,军师问道:“如果时间久了,机关是否会失效?”
  老四道:“要是说起来,这沙顶天机关制做起来并不麻烦,但就因为制作简单,所用的材料也只是细砂和石制的翻版,才绝不会像铁器和其他材料那般时候久了就会烂掉失效。再加上我们北方气候不潮,沙子可以一直保持干燥,所以这种机关就算上千年也坏不了!”
  军师皱了皱眉,问道:“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
  老四道:“当年俺随俺爹盗墓,每次打开墓门俺爹都叫俺站得远远的,那一次俺爹打开那道墓门,突然间大量沙子从天而降,俺爹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娃子快跑,照顾好你娘’,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被大量沙子盖上,俺当时吓得呆了,连滚带爬从盗洞爬出,后面的砂子一路追着我,好不容易到了地面,才想起俺爹还没有出来,我当时用手刨沙子,但是几间屋子那么多的砂子,俺一个人怎么可能刨得出来,后来俺带人回来连刨了几天,但是最后连俺爹的尸首都没有找到。”
  老四说道这里,声音已经哽咽。

  众人听了老四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都不禁为老四难过,但心中也不自觉升起一阵寒意和失落,难道费了几个月功夫,这最后一道关就真的是过不去了?过了良久,大伙谁也没有出声,各自想着心事。这时刘二子止住了哭声,说道:“这沙顶天倒是有一个破解之法!”
  众人听罢,都是心中一喜,但谁也没有出声询问,只听刘二子说道:“当年俺爹死前,曾经盗过一座有这机关的大墓,当时俺们爷俩背进去一根巨大的圆木,俺爹对俺说,只要墓门打开不超过半尺,这墓门就还能撑住上面的翻版,但这不到半尺宽的门缝子人是进不去的。这两扇墓门之后各有一块翻板,就是防止有人只打开一扇大门,不能触发机关。当时俺爹将门打开半尺,找到上面的机关位置,然后用圆木撑在上面两块翻板的接缝处,下面再垫上砖头撑住,这沙顶天的机关就算破了。”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一喜,但不禁同时产生疑问:既然机关能破,刘二子爹后来怎么还会死?崔振阳问道:“二子叔,既然机关能破,可你爹怎么......?”
  刘二子沉默了一会儿,道:“当年俺爹做这些破机关的活计,从来都让俺站得远远的,不让俺帮忙。最后一次,他用木头在上面撑住后,在下面垫砖,由于没人帮忙扶着圆木,所以圆木倒了,砸开了墓门。”
  众人听罢都是一阵唏嘘,一脸惋惜之情。刘二子接着说道:“依俺看要破这沙顶天机关,不仅要胆大不怕死、技术娴熟,最关键还要有人帮忙,当年俺爹要是让俺帮忙也不会出事。所以这次我们下到地宫,一定要几个兄弟齐心协力,才会保万无一失。”
  军师点头道:“二子说得不错!就这么办。”
  众人开始商量破沙顶天机关的安排,按照刘二子建议,顶在机关翻版上的圆木最好是一边一根,因为上面有大量的细砂,所以翻板异常沉重,一根圆木支撑并不保险。商量一阵大伙儿决定,先用圆木分别撑住两边翻板,但为安全起见,撑住以后,众人将墓门打开,再用事先备好的圆木一边再放上两根,这样每边三根圆木支撑就可保万无一失。大伙儿商量好何人采购原木、何人开启墓门、何人垫砖,商量已毕,老四又说道玄宫石门后会有一块自来石或是一个石球顶住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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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球装置是先在石门内侧做成一个斜坡石面,门槛处凿出沟槽,槽顶部放好石球,用敞开的门挡住。入葬完毕,人走出门外,两门逐渐关闭,石球便沿着地面斜坡滚动,直到石门完全关闭,石球在两门交合处一个更深的石槽内停住,门也就被堵死。而自来石装置则是在两扇门关闭时,将石条倚于门后槽内,人走出后,石条随着石门的关闭慢慢倾斜,待石门完全关闭,石条随着石门的关闭慢慢倾斜,待石门完全关闭,石条也随之滑向两扇门的中央,于是石门得以完全顶死。

  按老四的说法,石球装置比较容易解决,自来石就有些麻烦,必须要制作一种叫做“拐钉钥匙”
  的装置,也就是用很粗的钢筋弯成半个口字形,像一个缺半边的无底勺,将钥匙从门缝捅入,拨开自来石,才可将地下玄宫大门打开。由于拐钉钥匙体积庞大,不方便携带,所以当时在山上并没有打制,于是军师安排第二日派两名兄弟进城购买钢筋,回来后按老四画的图样制作。

  众人分工完毕,先一拨两个人下到洞中,沿着老四挖到的位置分别向左右沿地宫外墙挖掘,寻找金刚墙位置,而其他兄弟则有的休息,有的帮助军师制作大号脚踏鼓风装置。众人昼夜不停,到第三日一早儿,向左挖掘的一路已经挖到金刚墙外墙皮,军师马上吩咐沿右侧挖掘的兄弟停工。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众人在金刚墙外用了一个昼夜的时间挖出了一个高两米、宽一米、厚一米的空间。然后几名兄弟轮番上阵,用洛阳铲往斜前方打了三个直径十公分左右的通气孔。记好了位置,老八老九按原来的标记将以往的通气口全部堵死,这时军师的大号脚踏鼓风装置也已做好。

  考虑到地宫放出的秽气很可能带颜色,再加上气味一定刺鼻难闻,所以大伙儿不宜在白天打开金刚墙,否则秽气从通气口排出之时,很可能会引起游人注意,于是军师决定这日晚间再动手。好在忙活完毕,已近傍晚,吃罢晚饭,众人好不容易又是熬到半夜,崔二胯子叫上老四和众人道别,拿起钢钎、撬杠还有小鬼子的防毒面具下了洞。二人一进盗洞,军师等众人马上将鼓风机抬到洞口,四周空隙处用被子填紧,开始向洞内鼓风。

  由于这时的盗洞已经有将近一公里长,二人打着手电在其中摸索爬行,用了足足一个钟点才爬到金刚墙处。二人在洞中爬行之时,已经感到从洞口吹进来的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不禁暗自佩服军师的手艺。到得金刚墙前,老四道:“二哥,这金刚墙的砖缝没有抹灰浆,所以撬起来并不费力,我们只需撬起两三块砖,就要马上出去,虽然军师的鼓风机效果不错,但在这地宫排出来的秽气中呆久了,也是不行。”
  崔二胯子用手电向金刚墙照去,果不出老四所言,这金刚墙只是用长约两尺、厚半尺的城砖垒成,砖缝之间并没有涂抹灰浆。崔二胯子暗自点了点头,带上防毒面具,又从地上抄起钢钎,向老四道:“果真如兄弟所言,动手吧!”
  老四也已准备完毕,二人将手电放在旁边,各执钢钎,缓缓将钢钎插入砖缝之中。果然,并没有费多大力量,一块几十斤重的城砖已被二人锹开了一角,又撬了几下,城砖已经露出半尺有余。两人放下手中工具,伸手抓住城砖两边向外慢慢抽动。

  虽然二人撬开的这块城砖看起来最起码几十斤重,而且又是垒在砖墙之中,但将它向外抽动之时,却并未感到非常费力,仿佛里面也有人在帮助向外推。没有半分钟时间,厚重的城砖已从墙中抽出一尺有余,老四冲崔二胯子点了点头,两人紧握住城砖外沿,双膀一较力,齐喊了一声:“开!”
  话音未落,一块两尺多长一尺多宽的城砖“啪”
  的一声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二人耳中猛听得“扑......”
  的一声长声闷响,就如一把锋利之极的匕首突然刺入一个充气饱满的皮球之中,一股黑色的浓雾猛然从城砖抽出之处急喷而出,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哧哧”
  怪叫,就像夜色中野兽的嘶吼,令人不寒而栗。

  黑色浓雾伴着怪叫声响喷射不息,一股霉烂腐败的刺鼻气味瞬间在金刚墙前弥漫开来,二人虽戴着防毒面具,也顿时感到呼吸困难、头昏脑胀。当下二人手扒脚踹,又撤下两三块城砖,崔二胯子大喊了一声:“兄弟,快撤!”
  拉着老四,一头钻进来时的洞口。

  两人手足并用快速大屋洞口爬行,这时军师的鼓风机才真正显示出威力。二人只感到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越往外去刺鼻气味越轻。大约向前爬行了二十分钟,已渐渐感觉不到地宫散发出的刺鼻味道,两人摘下面具加快速度,没有多久便回到大屋。

  大屋中兄弟搬开鼓风机放二人出来,马上再将鼓风机搬回,继续向洞中鼓风。崔二胯子和老四爬出洞口才感到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趴在洞边大吐特吐,直将晚上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足足缓了一个多时辰,眩晕稍减,两人不由得暗叫好险,多亏有了缴获小鬼子的防毒面具。

  众位兄弟轮番上阵,人歇机器不歇,日夜不停向洞中鼓风。其间军师不断派人到出气口位置观察,直到第三日早上,地面通气口排出的气体已不再有刺鼻异味。军师又令众人向洞中送了一天风,到第三天傍晚,军师宣布:“一切就绪,今夜进入地宫!”
  众兄弟听罢竞相雀跃,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晚上军师吩咐翠儿祖孙俩备好一桌饭菜,众人喝过壮行酒,又饱饱吃了一顿晚饭。此时所有进入地宫所需物品都已准备停当,众人抬上事先备好圆木、拐钉钥匙、木板等一应工具,刘二子还特意拿起他那支步枪,压上子弹背在肩上,众人收拾停当,就准备军师一声令下进入地宫盗宝。军师见到刘二子连长枪都背上了,不禁笑道:“又不是打小鬼子,你小子背枪干什么?”
  这次一行十二名兄弟,除了刘二子外,其余兄弟都是使短枪,刘二子这把中正式步枪,据说还是他去世老爹留下的唯一遗物,是当年从马匪手中抢来。刘二子听了军师这话,傻笑了一下,道:“背上枝枪,万一地宫里钻出个什么怪物,还能对付一阵,壮壮胆儿。”
  众位兄弟听了哈哈大笑,但也觉得他说的有理,纷纷从床下抄出家伙别在腰间。

  按照先前商量,这次进入地宫的一共有十名兄弟,与军师老四到奉天打前站的老八老九留在大屋中守候。临行前军师又向两人吩咐了一番,然后一挥手,众人抬上家伙,军师一马当先,众位兄弟紧随其后,大伙儿进入了盗洞。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24

第十章 诅咒天眼

  因为抬着东西,众人在洞中足足爬行了将近两小时才来到了金刚墙前。金刚墙前面的空间并不太大,一下子挤上十个人,简直是摩肩擦踵、转身都感到费劲。众人将所抬家伙物件轻轻放在地下,都不约而同收起了笑容、屏住呼吸,这时每人都感到了内心的微微紧张、手心冒汗。军师和崔二胯子来到最前方站住,用手电向洞内照去,只见被抽出墙砖的孔洞里面黑糊糊、雾茫茫一团,什么也瞧不清楚,也不知道玄宫到底有多深。沉吟了一下,军师一挥手,后面的几名兄弟上前七手八脚将洞口挖大,挖到差不多一人可以进去的时候,崔二胯子低声道:“好了,俺先进!”
  军师一把拉住他,叮嘱道:“兄弟,小心些!”
  这时旁边的众位兄弟也都是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崔二胯子回头向大伙儿笑了笑,然后一挥手,低身钻进了洞中。

  见崔二胯子进到金刚墙内,所有人不由得暗自捏紧手中的物件,心中怦怦狂跳。大伙儿屏住呼吸,开始还可以隐隐听到崔二胯子在金刚墙内一步一步向内挪去的声音,但过了一会儿,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整个空间里死一般的沉寂,静的每一个人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以及血液在血管中流过的声音。过了几乎有一个世纪之久,金刚墙内依旧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正在这时,军师突然听到身后仿佛有细小的摩擦声,但由于长时间封闭在这个极其寂静的狭小空间中,耳边空气摩擦的声音已然开始隆隆作响,军师皱了皱眉,不敢确认。过了一会儿,那种声音越来越大,感觉仿佛是衣物在土地上摩擦的响动。军师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只见大伙儿也是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看来确实有情况!军师小声问道:“什么响动?”
  听了军师这话,众人也感觉刚刚听到的不是幻觉,互相望了望,但都摇了摇头。军师挥了挥手让大家不要发声,伏下身仔细听了听,不错,声音就来自他们刚刚进来的盗洞之中!军师掏出手枪,慢慢蹲伏在盗洞出口,又趴下来仔细向里面听了听,不错,声音就来自里面,而且很近。军师向刘二子使了使眼色,刘二子会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了洞边,“哗啦啦”
  一拉枪栓,向洞中喝道:“什么人?再不吭声老子开枪了!”
  刘二子喊了这一声,又过了良久才听到里面有人喊道:“别开枪,是我!”
  声音从洞中很远的地方传来,极其沉闷,但隐隐可以听出好像是老八的声音。军师蹲身冲洞中喊道:“里面来的可是老八?”
  又过了一会儿,洞中的人答道:“不错,是我和老九!”
  这回里面的人好像爬近了一些,听声音确是老八。大伙儿不由得松了口气,但神经刚一放松,随即紧张起来,马上想到:“莫非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老八老九本是留守在外面,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二人怎会过来?

  老八已从洞中探出了头,老九也随后钻出了洞子。军师连忙问道:“前面出了什么事情?”
  老八嘿嘿傻笑了两声,道:“没事,前面的事儿俺已经安排妥当了,那爷孙俩人不会进大屋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让俺兄弟俩儿见识见识,实在是有点......”
  说到这里,老八看了看身后的老九,又“嘿嘿”
  笑了两声,忽然见崔二胯子并不在,忙问众人道:“对了,怎么没见二哥?”
  老八这一问,大伙儿突然想起崔二胯子已进入金刚墙有半炷香时间,还不见一点动静,刚放下的心一下又揪了起来,一齐转身向金刚墙望去。军师不再理会老八老九,趴到金刚墙洞口向里面喊道:“二哥,里面情况怎么样?”
  正在这时,猛听墙内“扑通”
  一声巨响,紧接着“哗啦啦”
  一阵响动,众人本就悬着的心猛地一下全提到了嗓子眼儿。军师大声问道:“二哥!你怎么样?”
  洞内没有回音,只有“唰啦啦”
  响动不断传来。“不好!”
  军师心中一痛,马上想到:“莫非老二中了机关?”
  崔振阳一下扑到洞口,喊道:“完了,二叔中暗器了!二叔!”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心中又是恐惧、又是疼痛,不知所措。这时崔振阳已经伸出右腿就要从洞中进去,军师从后面一把紧紧抱住,叫道:“振阳,先别进去!”
  崔振阳拼命挣扎,声音带着哭腔,喊道:“你们别拦我,要是二叔出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活了!”
  旁边的老四和其他兄弟听了崔振阳这话,更是拼命拉住,不让他下去。

  众人正自混乱,忽听洞中崔二胯子大声喊道:“兄弟们,俺没事,摔了一跤,奶奶个熊,这里面也不太平!”
  原来崔二胯子进入到金刚墙墙洞之中,因为实在太黑,电光能照到的地方不足半米,于是他索性将手电灭了。在黑暗中摸索爬行了不知究竟有多远,猛然感到前方的脚下突然空了,他伸腿向下探了探,探不着底儿。他点亮手电向下照了照,黑乎乎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沉吟片刻,崔二胯子将手电衔在口中,双手撑住身子,两脚使劲向下探去,但直到几乎将全部身子都顺了下去,还是没有探到底部。

  “奶奶个熊,拼了!”
  崔二胯子心中暗骂,索性一松手跳了下去。他这一跳才发现原来下面并不太深,只最多比两脚够到的地方略低二三十公分而已。但双脚刚一落地,却发现下面居然不是平地,而是堆了许多东西。于是他落下那一霎那一没站稳,带翻了身边很多物件,弄得“噼里啪啦”
  一阵乱响。

  此时众人隔着洞子听了崔二胯子这句话,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当下军师第一,老四第二,一个一个钻进金刚墙跳了下去。老八老九跟在后面,互相望了一眼,也跟着大伙进了洞子。

  下到洞中,军师问道:“二哥,情况怎样?”
  崔二胯子道:“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众人听了这句话,也纷纷伸着手电向前望去,这时大伙儿十几把手电往地宫前方照去,也只能照到不足两米的地方。

  原来无论日光、灯光抑或是烛光,照到物体上都会有一部分光线被该物体吸收,而剩余的光线则会反射回来。被反射的这部分光线其时才是人眼睛能够看到物体的原因。而那部分被吸收的光线人们只能从反射光线与最初光线的亮度对比才能感觉得到。不过将已经吸收了光线的物体拿到黑暗之中,那些原本被吸收的光线又会再次散发出来。所以像猫狗等视力极佳的动物,即使在封闭的黑暗房间中也能视物,并不是它们天生能在完全黑暗中看见东西,而是房间的墙壁会将白天吸收的光线释放出来。虽然只是点点微光,但对于猫狗这些眼睛感光度极高,并且瞳孔能够张到很大的动物来说,就已足够了。这就类似在很暗的环境中照相,无论是增加胶片的感光度,还是加大光圈,都有可能达到正常曝光的原理一样,但一切的基础,都是要至少有些许的微光。然而在这完全密封数百年之久的地下玄宫,四周石壁在黑暗中已将之前所吸收的余光全部散尽,不再发射微光,因而也就就异常黑暗。此外,类似海绵吸水的道理,一块完全干燥的海棉吸水速度和数量要远远大于一块同样大小的潮湿海绵。处在绝对黑难中的地下玄宫石壁,由于散尽了余光,就像一块完全干透的海绵一样,对于光线的吸收要远比正常时候大上数百倍,因而此时众人的十几只强力手电,也就只能堪堪照射到不足几米的地方。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25

众人看了一阵,也不能看清前面的情况,军师又问道:“二哥,刚才洞中怎么那么大动静?”
  崔二胯子道:“俺跳下的时候绊倒了地上的东西,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究竟是啥。”
  众人听了,纷纷拿着手电向脚下照去。十几支手电照射之下,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洞内他们站脚之处,散乱堆放着几根腐烂的木柱和木板,除此以外,还有香炉烛台等祭祀用品,这时已被众人踩坏。

  看到这里,军师突然想起老四提到过盗墓人躲避机关要铺设木板,“莫非这座墓已被盗过?”
  军师皱了皱眉,不禁喃喃自语问道。老四在一旁听到这话,趴在地上仔细看了看,又掀起地上一块已是朽蚀得不成样子的木板,再用手摸了摸下面的实地,答道:“绝对不是,这些木板和木柱原本应是几张桌子,是放在地宫最后一道的供桌,只是年代久了,刚刚由让二哥一碰就散了架。”
  众人听了这话都纷纷点头,觉得老四说得有理。

  崔二胯子忽然道:“刚才听你们在上面喧嚷,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军师这才想起刚刚老八老九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用手电照了照,发现两人还跟在大伙后面,军师答道:“老八老九跟了进来。”
  “什么?!出了什么事情?”
  崔二胯子一愣,问道。老八傻笑了两下,道:“没什么事儿,俺们兄弟俩就是想下来跟着看看。”
  崔二胯子听了这话,怒道:“奶奶个熊!”
  说完上前一脚将老八踹在地上,骂道:“你们两个龟儿子,不好好在上面守着,若是出了事情,老子把你们脑袋拧下来!”
  两人见崔二胯子发怒,也不敢解释,忙向军师使眼色求情,军师沉吟了一阵,道:“你二人还是速速上去,所谓军令如山倒,十二金钢若都不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以后下面的队伍大伙还怎么带?再说我们一行人已经忙活了两个多月,若在此时出点什么差错,未免前功尽弃,我们怎么对得起山上的众位兄弟?”
  两人听军师的话重了,纷纷点头,极不情愿地回身慢慢爬了出去。

  崔二胯子兀自生着气,军师劝道:“还是商量一下下面的事情吧。”
  又回头对身后的弟兄们吩咐道:“大伙儿把家伙都抬下来。”
  众人听了吩咐,纷纷爬回,肩扛手搭,将刚才的一应物件一件一件往里抬。崔振阳道:“军师,里面太黑,还是把汽灯打开吧!”
  军师摇了摇手,道:“不成,虽说整个盗洞已经通了几日空气,但恐怕这地宫中的氧气还是不多,况且我们又这么多人,还是先尽量用手电,到紧要关头再开汽灯。”
  众人听军师说得有理,都纷纷点头。这时外面的东西也搬得差不多了,军师道:“各位兄弟,该是进去的时候了,谁打头阵?”
  众人刚刚都在一直为崔二胯子担心,进入地宫后忙着向崔二胯子询问,察看脚下地形,之后又是处理老八老九贸然进洞之事。因为一直有事分心,大伙儿并未感觉有什么害怕,此时军师一问,众人这才突然想起此时自己已经身处地下将近十米深,几百年都未见人气的阴寒古墓之中。想到这里,大伙儿都不自觉地感到一股透骨的阴气从四周袭来,虽然有这么多兄弟壮胆儿,每个人还是不自禁打了个冷战,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从后背沿着脊梁骨缓缓升上来,连崔二胯子和老四也不例外。

  沉默良久,老四低声道:“二哥,俺们兄弟俩儿打头阵!”
  崔二胯子答道:“好!”
  军师点了点头,嘱咐道:“两位小心!”
  当下崔二胯子在左,老四在右,两人手电一人向前,另一人照在地面,摸索着向前走去。剩下兄弟将抬进来的东西放在手边地上,拿起手电紧随其后,刘二子将大枪从肩上摘下,一手执枪,一手拿着手电,跟军师两人走在最后面殿后。

  一行十人在漆黑死寂的玄宫券道内摸索前行,人人都不自主地感到异常紧张、冷汗直冒。整个地宫中一片死寂,黑漆漆、阴雾茫茫,虽然有十数把手电照亮,但如十数点萤火虫之光,四周依旧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黑得让人心里发慌、发毛,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怖与阴寒之感渗入骨髓。众人脚下不时踩到腐烂了一半的木板、绳索,突然在死寂之中发出一阵巨响,每当此时,每人原本就已跳动得极快的心脏骤然间加速到了极限,几乎就要从嗓子眼儿里面蹦出来落在地上。

  整个地下玄宫的空间似乎很大,摸不到边缘,也看不到尽头,券道里充斥的只有黑暗和腐烂霉臭的气息。一道道手电光线在黑暗中晃动,光柱里漂浮着尘埃和蒙蒙雾气。大伙都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此时时间在他们心中已变得毫无意义。众人在极度紧张和亢奋中向前摸索前行,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真的到了阴曹地府,整个玄宫之中虽然一行十名兄弟,但竟然丝毫感觉不到一丝人气儿。

  众人在这种极度的恐惧之中也不知究竟向前摸索了多长时间,突然听到前面的老四颤巍巍地大喊了一声:“玄宫大门!”
  虽然喊声并不响亮,但在这极度的寂静恐惧之中,就宛如晴空一道霹雳,在幽深的墓道内顷刻间响起嗡嗡回声,直吓得每个人都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军师拨开众人走向前去,顺着手电筒的光线向前望去,只见就在他们面前不到半米地方,两扇洁白如玉的巨大石门突兀而现,高高矗立在大伙儿面前。雾气缭绕,光亮如豆,看不清巨门的真实面目,只能隐隐看到门上镶有两头怪兽的头颅,头颅下悬吊一个圆环,怪兽二目圆睁,正视前方。

  “点亮汽灯,准备工具!”
  军师压低声音命令道。后面兄弟定了定神儿,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汽灯,两盏大功率的汽灯同时点亮,这时众人才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原来大伙现在所处的地方,乃是皇陵地下玄宫最外一层石门之外的券道隧道之中。

  按照清朝皇陵建造规制,皇帝陵寝地下玄宫共分为九券四门式构造。从金刚墙门洞开始,由墓道向北斜下而入,依次为:墓道券、闪当券、罩门券、头道石门、门洞券、明堂券、二道石门、门洞券、穿堂券、三道石门、门洞券、金券石门、金券,最后的金券是为放置皇帝及皇后棺椁的大殿。其中墓道券和闪当券为砖券,其他七券是石券。九券中,明堂券和金券是南北券,余者为东西券。之所以称为券,其实“券”
  这个字在中文之中除了念“劝”
  的发音,意思为票据或作为凭证的纸片之意以外,还可以念作“绚丽多彩”
  的“绚”
  字发音,意思为门窗、桥梁等建筑呈弧形的部分,如拱券。

  现在众人所处位置,就是金刚墙与地宫第一道石门之间拱券,这一段拱券包括墓道券、闪当券、罩门券三部分,其实距离并不长,只有十米左右。而后面的金刚墙大门是用城砖堵上,外面填土,众人这时借着汽灯的光线才发现,由于测量上的误差,他们在金刚墙大门封砖上所开的口子,离地面有足足一米五的高度,怪不得崔二胯子刚刚下来的时候会摸不到底。

  现在众人面前就是皇陵玄宫第一道石门,是用两块完整汉白玉打磨而成的双扇石门,虽然历经三百多年仍然洁白如雪。每扇大门纵横雕刻有九九八十一枚乳状门钉,两门相对处的门面上,又雕有口衔圆环的兽头,称为“铺首”
  ,越发使石门显得威武而阴森。军师上前用手轻轻推了推石门,并不见任何动静,又将手电沿着一指多宽的门缝照进去,果然隐隐可以望见一块石条在门后把大门死死顶住。

  老四小声道:“自来石!”
  军师点了点头,问道:“这道石门之后,可会有沙顶天机关?”
  老四道:“按道理不会在这扇石门之后,应该在地宫最后一道石门,不过倒是不可不防!”
  军师点点头,道:“不错,不可掉以轻心,兄弟们,将家伙抬上来!”
  后面兄弟将圆木抬了过来,又搬来数块原来封堵金刚墙大门的墙砖,再用事先准备好的斧头将墙砖劈成小块,准备垫在圆木之下。

  老四接过事先做好的拐钉钥匙,向军师点了点头。其他兄弟也都是各就各位、屏住呼吸,只见老四小心翼翼将拐钉钥匙半个“口”
  字形部位竖起来,慢慢插入石门门缝之中,待钥匙接触到石条上部,又将“口”
  字横过来套住石条脖颈。一切就绪,老四回头向后面兄弟点了点头,崔振阳与崔二胯子两人走上前来,抓住拐钉钥匙长长的后柄。随着老四一声吆喝,三人屏住呼吸,缓缓加力将拐钉钥匙向上提,“钥匙”
  渐渐向里延伸,里面自来石一点点移动起来,直到完全竖直,稳稳立在了那里。

  “成了!”
  老四小声叫道,话一说完,崔二胯子两人松手,老四慢慢将钥匙撤回,然后向崔二胯子点点头,二人同时伸出双手,缓缓推动石门。此时所有在场兄弟心脏全都是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刘二子,甚至已经退到十米外金刚墙门洞之处。众人都很清楚,随着石门渐渐打开,如果沙顶天机关就在此门之后,那么每一个时刻都会有可能触发机关,大量流沙也就会铺天盖泻下,顷刻之间将在玄宫之内的众人全部活埋,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出去!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26

玄宫厚重巨大的石门在老四和崔二胯子两人的全力推动之下慢慢打开,粗大的门轴带动着万斤石门发出“嗡嗡”
  轰鸣之声,伴随着门内腾起的雾气,在深邃幽暗的墓道里隆隆炸响。墙壁的回音穿透迷雾尘埃,在黑暗中回荡缭绕,如狂风摧断枯木、似万马驰过草原,整座地下宫殿仿佛都在颤抖晃动。刺耳的摩擦声响彻在静得让人发怵的地下玄宫之中,就像一辆装满货物的大车压过每一个人的心脏。所有人伴随着这一阵阵刺耳的声响,都是心头越来越紧,因为死亡很可能就在下一个时刻就会到来。

  终于,两人缓缓将室门推开了一尺左右,老四喊了一声:“停!”
  两人同时停下手来。老四接过后面兄弟递过的手电,向门缝开出上方望去。大概有将近一袋烟的工夫,老四道:“机关不在此处!”
  军师问道:“肯定吗?”
  老四道:“没问题!”
  这时刘二子也走上前来,接过老四的手电向上看了一阵,说道:“不错,这道石门上方没有机关!”
  军师看到二人都是如此肯定,一挥手道:“推开石门,我们进去!”
  后面马上上来几名兄弟,合力将大门推开。大门完全打开,只见门内更加漆黑,汽灯的光亮如同一豆油灯,微弱而细小。大殿似乎没有尽头,深邃幽暗,阴森恐怖。霉烂的气味伴着刺鼻刺眼的迷蒙雾气挡住了视线。老四伏地观察了一番,确认地上没有机关,于是众人熄了汽灯,摸索着向前走去。在这之后,老四又用上面的方法毫不费力打开了两道石门,都没有发现沙顶天以及任何其他机关装置。

  第三道石门打开,里面空间并不太大,汽灯和十数把照射之下,大致可以看到此处玄宫大殿的全貌:大堂远端是整个玄宫最后一道石门,而居中而设的,赫然是两座玉石雕刻的宝座以及供案。

  众人走上前去,只见大殿中央一左一右两座汉白玉宝座,宝座并排面东放置,左面一个较大,显然是皇帝的灵座,右边较小,应该是皇后灵座。两侧宝座踏板前放置“五供”
  ,中央为黄琉璃花瓶。五供前有一口巨大的青花龙缸,缸内尚有半缸黑乎乎看来像是油脂的东西,上面有一个铜做的圆瓢子,瓢中有一根灯芯,芯端有烧过的痕迹。老四道:“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长明灯,也就是万年灯了,因为地宫封上以后,氧气烧尽,所以才会灭掉。”
  刘二子走向前去,伸手到缸中用手指蘸了一点油脂,放在鼻下闻了闻,道:“不错,是芝麻香油!”
  军师点了点头,指了指上面的宝座,道:“这上面的宝座,大的一个是清太宗皇太极的灵座,小的一个是孝端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的灵座!兄弟们,走!前面已是最后一道石门,胜利在望!”
  ????????????

  众人跟着军师,一边绕过宝座向玄宫最后一道大门走去,一边看着汉白玉宝座及座前供品啧啧称奇。终于在这座庞大的地下宫殿中第一次见到陪葬物品,大伙儿的兴奋之情一时掩饰了恐惧。几分钟后,众人终于站在玄宫最后一道石门之前,此时此刻,那种长久以来的恐惧之情又逐渐袭上每个人心头,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极其复杂,又是亢奋,又是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直将浑身上下每一处汗毛全都炸立起来。

  可以确认,讨论已久的沙顶天机关必在这座石门之后,能否顺利打开这座石门而不触发机关,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大伙儿站在石门之前,都感觉到那种死亡的威胁已经越来越近。此外,即便顺利打开这座石门,门内宫殿之中宝物堆积如山,将等待众人的谁也不知究竟会是什么样致命机关。而且随着大伙越来越深入地宫中心,那股来自地狱的阴寒之气也是越来越重,众人甚至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嗅到那股来自阴世的味道。

  众人目前所在,是地下玄宫倒数第二座大殿,也就是门洞券,而面前这座石门,就是通往玄宫最后一座大殿的金券石门,只要顺利打开座石门,就可以进入玄宫最后一座大殿——金券大厅之中,而清太宗皇太极与孝端文皇后的棺椁,也就停放在这座大殿之中。

  一行人九双眼睛,全都停在了老四身上,老四强压心头的紧张与恐惧,搓了搓手,又看了看军师,低声问道:“动手吧!”
  军师点了点头,一挥手,后面兄弟将圆木、砖块抬到大门旁边,老四接过拐钉钥匙,闭上眼定了定神。这时候众人全都集中在了石门之旁,将手电的光柱照在金券石门门缝上,只有刘二子远远躲在后面一道石门之外。老四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将拐钉钥匙伸进石门门缝之中。因为有了前两道门的经验,这一次老四更加熟练,没有两分钟,门后的自来石已被拐钉钥匙立起。

  老四缓缓将拐钉钥匙收回,冲崔二胯子点了点头,崔二胯子回身道:“兄弟们,除军师外所有人全部撤到后一道石门外!”
  众人听了这话,互相看了看,但谁也没挪脚,崔二胯子又道:“听到没有,所有人全都撤到后面一座石门之外!”
  崔二胯子话说完,大家还是没有动,老四道:“大伙儿还是动吧,要是真出了事,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众人又互相看了看,老七道:“二哥四哥,大伙儿信得过你俩,再者说了,要是真出事,大伙儿死在一处也就罢了!”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崔振阳也道:“二叔,我们都是好汉,不怕死的,我们陪着你们!”
  崔二胯子拧了拧崔振阳的脑袋,笑道:“你小子懂个啥!”
  但见大家死活不肯后撤,心头也是一热,不再坚持。和老四镇定了一下,崔二胯子道:“兄弟,动手!”
  说罢,崔二胯子伸出双手,和老四两人一左一右缓缓推动了石门。

  这最后一道石门异常沉重,除了笨重的门轴摩擦之外,顶部上面压着沙顶天机关翻板,虽然二人都是武功卓绝,也是异常吃力。二人又不敢用力过猛,因为一旦推过了尺寸,顶上机关翻下,后果不堪设想。两人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推动着大门,随着石门越开越大,石门与门轴以及上面机关翻板的摩擦声在狭窄封闭的墓道中轰轰作响,最后甚至引起整座地宫空气的共鸣,声音就如千军万马奔腾,铿锵之声将整座地宫都摇动了,直听得每个人头疼欲炸,拼了命咬牙坚持。所有人就如被梦魇住,又好像喝醉了酒,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二人终于停了下来,但众人耳中的轰鸣之声仿佛依旧没有结束,每个人都是醺醺欲醉、大汗淋漓,仿佛刚刚生了一场大病。

  缓了缓神儿,老四从军师手中接过手电,仰头向门缝开处望去,刚刚好!只见上方沙顶天的翻版机关,每边还有三寸左右撑在石门之上。老四挥了挥手,老五老六已将圆木竖立起来,按老四指点,缓缓挪到门槛之后,三人将圆木轻轻举起,顶住两块翻板中缝,老七老十迅速在圆木下垫上墙砖吃住劲儿。圆木垫罢,老四一挥手,低声喝道:“好了,扶住圆木,用最快速度打开右面大门!”
  这时老五老六使劲扶住圆木,剩下两人与崔二胯子、老四使尽全力,快速将右侧石门推开。这一次大伙儿推得很快,就在石门上部离开机关翻板一刹那,上面数以吨计的流沙重量顷刻挪到了下面圆木之上,只听“喀嚓”
  一声巨响,圆木下垫的城砖一下碎了三层。众人心脏“咕咚”
  一下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见圆木猛的一震,上面灰尘簌簌落下,呛得所有的人都睁不开眼睛。

  老四几人猛地停下手,崔二胯子低身向垫在下面的城砖望去。雾气蒙蒙之间,只见圆木下面墙砖虽然连碎三层,依旧是稳稳的撑在了下方。崔二胯子挥了挥手,道:“不碍事!”
  众人松了一口气,几人加紧用力,不一会儿将金券右侧石门完全推开。随着石门推开,门内涌出大量雾气,浓密的粉尘再加上刺鼻的腐败气味,使门前的众人几乎无法睁开眼睛,泪水不自觉的顺腮流淌。手电光线在茫茫雾气中越发暗淡昏黄,而且不住抖动。里面的嗡嗡回响证明这座最后的金券空间一定很大。众人顾不得思索这些,大门刚刚推开,后面的兄弟七手八脚,很快将剩下的三根圆木稳稳垫在沙顶天机关的两块翻板之下。一切完毕,众人如释重负,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一阵忙活,众人一时忘记了刚才的恐惧,这会儿大家才注意到打开的石门简直象是一张巨兽裂开的大嘴,大伙儿所垫的圆木,直如根根巨齿。门内漆黑一片、阴森恐怖,射进去的手电电光照不到一米的距离,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大空间。众人往里看了几眼,谁也没敢第一个上前,军师道:“打开汽灯,我们进去!”
  听了这话,大伙儿这才想起手中还有汽灯,后面的兄弟连忙将几盏汽灯全部打开。

  灯一打开,大伙儿恐惧之心稍减。老四和崔二胯子伸手接过汽灯,老四在前,崔二胯子在后,迈步进入了地宫最后一座大殿。虽然二人所擎的都是大功率汽灯,但这最后一座大殿空间实在太大,再加上已有三百多年未见光线,当二人进入的时候,也只可以大致看到大殿的全貌。这最后一道金券,宽度足足有十五米,深度十米左右,顶部是用巨石自然搭成的圆拱,中间没有一根立柱。二人的正前方,占了整整半间大殿的地方,是一张巨大无比的石制棺床,棺床下面的地面铺设着整整齐齐的金砖。棺床离地将近半米的高度,上面一左一右停放着两口朱漆早已脱落的巨大棺椁。正中一口较大,估计就是清太宗皇太极的棺椁,而右边的较小,应该是孝端文皇后的棺椁。

  崔二胯子迈开大腿就要跃上棺床,老四一把拉住,道:“二哥且慢,小心机关。”
  说罢,老四手执汽灯趴在地上,一块一块仔仔细细检查地面金砖,后面兄弟手持木板,在老四做好标记的地方铺上厚木板,崔二胯子见铺了如此多的木板,诧异道:“这里面的机关竟如此之多?”
  老四道:“也不尽然,只要见到可疑的地方就铺上,有备无患!”
  崔二胯子点点头。不大一会工夫,整座地宫的地面铺上了整整十八块木板。老四站起身来,冲着门外的兄弟喊道:“兄弟们,可以进来了!”
  门外众人听到这句话,均是松了一口气,紧跟在军师后面,端着长枪的刘二子在最后,众人也进入了地宫最后一座大殿。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27

大伙儿齐齐地站在了棺床之前,心中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整整忙活了两个多月,这时终于见到了庐山真面目,大伙儿都知道,就在面前这两座棺椁之中,有着无数的奇珍异宝,只要顺利运出去,就可以马上换来山寨中极缺的枪支弹药、一应物资。微弱的汽灯照在大伙儿满是汗水泥污的脸上,每人的表情都是又兴奋、又紧张,痴痴地盯住了前方,就仿佛被梦魇住一般,一时忘记了自从进入地宫以来就深入骨髓的那股恐惧。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崔二胯子率先打破沉寂,喝道:“弟兄们准备好!”
  接着点了老四和其他四位兄弟的名字,道:“大伙儿拿好撬杠,跟我上!”
  说罢,崔二胯子一马当先跃上宝床,其他几名兄弟也纷纷抄起撬杠,先后跳了上去。众人围在那口最大的棺椁之前,老四又将棺椁仔细检视一番,确认没有机关,冲大伙儿点了点头,随即六根撬杠一起插入到棺椁与盖板之间的隙缝。众人一起使力,只听得咯吱吱一阵声响,锈蚀的铁钉缓缓晃动,厚重的棺盖露出了隙缝,大伙儿又是一阵撬动,直到铁钉完全撬出,随着“喀”
  的一声,厚重的椁盖一下子脱了开来。

  老四挥了挥手,道:“成了!大伙儿放下手里的家伙,把棺盖抬下来!”
  六人将手中撬杠放下,分别搭住椁盖四边,运了运气,崔二胯子大叫一声:“起!”
  众人一齐使力,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只将椁盖晃动,并没有将椁盖抬起来。军师叫道:“这椁盖是用金丝楠木做成,看来异常沉重,再上去两名兄弟!”
  原来这棺椁分为两层,最外一层是椁,专门用来保护里面棺木所用,采用的是质地极好的金丝楠木,这种木头木质坚密、密度极大,几乎与金属相仿,再加上众人所抬的椁盖尺寸巨大,所以几乎有千斤之重。

  下面的兄弟又上去两人,这样八人合力,才勉勉强强将椁盖担了起来。八人一齐挪动脚步,只见巨大的椁盖虽在八人合力之下,依旧是颤颤巍巍,勉勉强强地向下移动、及其费力。占在棺床之下的军师和刘二子每人各执一盏汽灯替大伙儿照亮,刘二子更是右手执枪,枪口向天,两人紧张地看着八人将巨大的椁盖缓缓抬离棺木。

  沉重的椁盖极其缓慢离开了棺体,虽只是不大会儿工夫,八人都已经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将椁盖抬到宝床下放好,众人累得手足酸软,简直就如虚脱一般。缓了好一阵子,大伙儿才爬起身来。崔二胯子和老四重新踏上棺床,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口巨大的棺椁。眼前的棺椁异常高大,即使去掉外面的椁盖,也有将近一人高,寻常人即便踮着脚尖也望不见里面。老四思忖片刻,命令几位兄弟将金刚墙拆下的城砖再搬来数块,垫在棺椁四角。众人又休息了一会儿,六名兄弟踩在城砖之上,准备将里面的棺盖抬出来。

  棺盖与棺体之间并未用铁钉连接,所以大伙儿并不需要再用撬杠将棺盖撬开。不过虽然棺盖尺寸不如椁盖那般巨大,而且也远不如椁盖沉重,但毕竟是金丝楠木制成,再加上众人刚刚抬完沉重之极的椁盖,手足酸软,所以先上去的八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能将棺盖抬出。大伙儿又歇了一会儿,崔二胯子又叫人从外面多搬了数块城砖垫在下面,再上去两人,八人合力才勉强将棺盖担了起来。

  几人颤颤巍巍抬着棺盖走下宝床,这时每人都是两腿发颤,累的几乎都快要脱手,咬牙拼命坚持着。崔振阳走下宝床一刹那突然脚下一软,右腿一下跪在地上,剩下七人猛觉手中力量忽然加重,再也把持不住,棺盖一下子脱了手,随着“哐当”
  一声巨响,棺盖落地,正在这时,只听“呯”
  的一声枪响,汽灯瞬间熄灭,大殿之中一片漆黑,众人不约而同全都趴在了地上。 趴了半晌,并不见动静,崔二胯子问道:“怎么回事?谁开枪?”
  隔了好一会儿,刘二子颤颤巍巍说道:“二哥,是我,太紧张了,不小心走了火!”
  崔二胯子在黑暗中骂道:“他奶奶的,你小子不会上上保险!胆子比脓还小!有没有兄弟受伤?”
  这时军师已经重新点燃汽灯,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人中枪,只是崔振阳被棺盖砸到了脚面,幸亏不是直接砸到,否则这只脚就要废了。见到众人均没有事,崔二胯子放了心,问崔振阳道:“你怎样,没事吧?”
  崔振阳脸红了红,道:“二叔,是我没用,脚下一软!”
  崔二胯子看了看崔振阳一脸的汗水,不禁心中一阵歉然,暗道:“振阳这孩子,还不到十八,跟俺们吃了这么多苦。”
  想到这里,走向前去看了看,见崔振阳被砸伤的脚并没有什么大碍,才起身对众兄弟们说道:“兄弟们,我们走,上去看看这棺材里面有什么宝物!”
  众兄弟们纷纷答应,爬起身就要跳上宝床。正在这时,崔振阳忽道:“二叔,棺盖上有字!”
  “什么?”
  崔二胯子一愣,从刘二子手中接过汽灯,俯身向地上棺盖看去。汽灯照射之下,果见棺盖最上面淡淡的雕刻着一只巨大的乌鸦,(注1.)下面用红漆书写了两列满文大字,只是由于年代久远,字体已经异常暗淡,若不是崔振阳砸伤脚后正好坐在棺盖旁边,也不易发现。见是满文,崔二胯子转身望了望身后军师。这时军师已经走上前来,接过崔二胯子汽灯,看了看棺盖上的字迹,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凝重起来。过了一会儿,军师猛的一震,脸上露出一种极度恐惧紧张的表情,汗水也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仿佛突然被雷击了一样,愣在那里。

  军师种种表情全被崔二胯子看到了眼里,虽与军师相交时间并不算长,但军师每每安排训练、指挥战斗,甚至再危险的时候也从来是镇定自若、举重若轻。然而此时军师脸上的惶恐表情,崔二胯子却是从未见过。愣了好一会儿,崔二胯子问道:“军师,这上面写个啥?”
  军师明显没有听到崔二胯子这句问话,依旧愣在那里,这时崔二胯子注意到军师拿灯的右手明显是在发抖,光线忽明忽暗,映在他那张充满恐惧的脸上,越发显得骇人诡异。崔二胯子又连问两声,军师才缓过神来,收起脸上的惶恐表情,答道:“没有什么。”
  声音干涩,如同破锣。军师明显是言不由衷,崔二胯子又看了看军师,一肚子狐疑。这时军师扯了扯崔二胯子衣袖,小声道:“二哥,我们借一步说话!”
  说完,拉着崔二胯子拨开众人向外走去。众位兄弟眼看着两人走到大殿石门之外很远处,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军师到底打的什么哑谜。

  军师一直将崔二胯子拉到玄宫第二道石门之外,这才转过身来站定,又是愣了半晌。崔二胯子借着手电的微光,看到军师的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仿佛有极大的心事,也是越发感到诧异。隔了良久,军师似乎喃喃自语般说道:“你可知道这棺盖之上写了什么?”
  崔二胯子摇了摇头。军师又是良久没有言语,眼望远方,好像在回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情,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自幼母亲早逝,父亲又在我十二岁的时候病死,所以我实际上是叔叔一手带大。我十八岁考入军校,叔叔见我长大成人,也就放了心,一个人到南洋去闯荡。他这一去就是很多年,再无任何消息。不料十年前他突然回来,但已是重病缠身,不久就去世了。”
  崔二胯子忽听到军师和他拉起家常,心中甚感纳闷,但素知军师此人言必有深意,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没有插嘴,只听军师继续说道:“我叔叔在临死之前把我叫去,对我说了一番话。”
  崔二胯子听到这里,不禁心中好奇,问道:“他可说了什么?”
  军师犹豫了一下,仿佛在思考如何措词,过了一会儿才道:“他说他是中了法老的诅咒。”
  “法老?”
  崔二胯子诧异道。军师道:“法老就是古代埃及的皇帝。”
  崔二胯子咽了一口口水,心想:“这埃及又是个什么东西?”
  军师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他肚里墨水有限,于是解释道:“埃及是一个离我们很远的国度。”
  崔二胯子点点头,似懂非懂,军师继续道:“我叔叔对我讲,将近一年以前,他跟随一批考古学者去过一趟埃及考古,那时他在队伍里打些零工。考古学者们去埃及的目的,就是挖掘一座法老的金字塔,也就是古代埃及皇帝的陵墓。他们打开墓门的时候,在墓门后面发现了一句法老的咒语,诅咒每一个进入古墓的人都将不得好死,但当时所有进去的人都没有在意。他们对古墓进行了大量的勘察,最后取走了墓中所有的宝物。但没成想回去以后,一同去考古的人在数月内一个接一个死去,死因各异,但想尽了办法,谁也没有能阻止这接连的死亡发生。大伙儿都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恐怖之中,但死亡还在继续,不到一年,所有去过金字塔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着,但已是病入膏肓。我叔叔挣扎着回到国内,为了最后能见我一面。对我讲完了这番话以后,他第二天就去世了。我当时听完这番话,虽然极度难过悲伤,但也也并没有相信叔叔所讲的诅咒确有其事,所以在我他死后,请法医为他做了全身检查,但非常奇怪,没有检查出任何毛病,他的肌体非常的健康,也没有找到任何直接致死的原因。在这以后,我查询了大量的资料,这才了解到这件事情的真相,果真就如我叔叔所讲!”
  崔二胯子听到这里,目瞪口呆,愣了半晌儿,才问道:“难道...难道当年去的人,果真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军师缓缓点了点头,答道:“不错,所有进入金字塔的人员,在之后的一年内没有一个人逃脱厄运,全部死于非命!”
  崔二胯子听了军师这句答话,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阵莫名的恐惧从后背袭来。两人好久没有说话,过了良久,崔二胯子强自平静心情,问军师道:“军师对俺讲起这个,莫非...莫非...?”
  军师看了看崔二胯子的表情,沉默了片刻,然后凝重地点了点头,答道:“不错,刚刚棺木之上,是用满文书写着十四个大字,翻译过来就是——‘擅动我棺木者,六月内必死于非命!’”
  崔二胯子脸上肌肉猛地一抖,眼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惧意。但过了一会儿,崔二胯子强自平静心情,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成,就算要死,这批东西也一定要运出去!”
  军师听崔二胯子说得坚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说道:“二哥说得不错!就算咱们一十二人都死了,这批东西也一定要运回山上!”
  崔二胯子一把拉住军师的手,道:“军师说得对!俺们崔家兄弟的队伍,没有一个孬种!”
  说到这里,二人相视一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二人笑罢,崔二胯子问道:“其他兄弟那边怎么交代?”
  军师沉吟了片刻,道:“还是暂时不对他们讲,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况且咒语之说也不一定就那么灵验!”
  崔二胯子点头道:“军师讲得有理!”
  二人商量完毕,大踏步回到金券之中,众人等了良久,见二人平安归来,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询问,军师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了过去。

  此时棺椁已经全部打开,崔二胯子和老四马上安排众人如何分工,何人站在棺木旁边接送里面递出的宝物,何人往下传递,何人在下面与老军师、刘二子分好类别,再用布条棉花裹好,装入事先备好的麻袋之中。分配已毕,崔二胯子走到棺椁之前,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然后翻身跳进棺木。

  找好了落脚处,外面老四递过汽灯,崔二胯子这才看清原来棺木最上面铺着厚厚的织锦棉被。只见这锦被呈鹅黄色,上绣朱色经文,由于时代久远,经文字迹已经辨认不清。崔二胯子掀开锦被,下面并不见尸体,却是塞满了织锦、金、银、玉等陪葬宝物。整座棺木似乎不是盛放尸体的棺木,倒像一个藏放宝物的巨大木箱。崔二胯子一手擎着汽灯,另一手将宝物一件件小心拿起,递与外面兄弟。棺木中的珍宝古董每一件无不精美绝伦、价值连城,每一件宝物递出去,都引起外面兄弟的一片唏嘘赞叹之声。

  宝物取到最后,最下面放的竟是整整齐齐的几套线装古书,虽然年代久远,但保存还算完整,封面上字迹依稀可辨。崔二胯子随手拿起一本,竟是一本《三国演义》,不禁啧啧称奇。古书取完,下面又是一层锦被,掀开锦被,皇太极的尸骨终于露了出来。(注2.)只见这位大行皇帝肌肉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尸骨静静躺在一床锦褥之上,头西脚东,双臂下垂,压在腹部,双手捧着一个做工精美的红木盒子,细长的手骨上还攥着一串念珠。身穿的龙袍大都腐烂,脖子上套着一串朝珠,腰部系着一条玉带,足登高筒长靴。发辫梳理完好,脸上带着一副金光闪闪似是黄金打制的面罩。

  崔二胯子快速将朝珠、手串儿、红木盒子以及玉石腰带取下,又将锦褥下垫的金银元宝取出,递给了外面的老四,说道:“差不多了!”
  老四隔着棺木道:“再仔细看看,可别有什么遗漏!”
  崔二胯子听罢,又将现在几乎已是空空如也的棺木仔细检视了一遍,确认再没有什么宝物留在其中,于是将手中的汽灯递给外面老四,翻身准备爬出棺木。正在这时,他忽然想起皇太极脸上所带的面罩,莫非也是黄金打造?想到这里,崔二胯子对外面老四说道:“兄弟,再给俺照着点,还有东西没拿!”
  老四听罢,在外面应了一声,伸手向上举着汽灯。崔二胯子俯下身,伸手弹了弹皇太极脸上那层面罩,只听得当当的金属之声,不禁暗自赞道:“奶奶的,皇帝老子果然有钱,连面罩都是金子打的。”
  话一说完,崔二胯子伸手将黄太极头骨上的黄金面罩揭下!

  注1:相传皇太极曾受乌鸦大恩,所以棺椁上用乌鸦做吉祥物是有可能的,虽然这只是作者杜撰。

  注2:其实在清兵入关前满人全部奉行火葬,所以皇太极昭陵地宫中应该只有他的骨灰,并无尸骨。但如果这样,《天眼》的故事将无法继续进行,所以作者就擅自在小说中将皇太极改为土葬,毕竟是小说,不必事事都要与历史情况符合,请读者原谅。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28

第十一章 咒语惊魂

  面罩揭下,崔二胯子突然双目圆睁,腾腾腾倒退几步,脸上表情就如遇到鬼魅,一屁股坐在了棺木之中,!他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奇寒突然从背后袭来,硬生生的从尾骨一直麻到后脑,霎时之间只吓得全身发抖,既想转身奔逃,又想抓起什么东西在前方抵挡一阵,但两条腿便如被钉在地下一般,再也难以移动半步,饶是崔二胯子胆大异常,这一声惊吼也差一点脱嘴而出。隔了良久,崔二胯子强自镇定神情,才勉勉强强扶着棺壁站起身来,又伸手揉了揉双眼,再次定睛向前望去。只见他目光所及之处,就在皇太极的骷髅头骨之上,两眼之间正上方不到一寸的位置,竟然还长着一只眼睛!只见这只眼睛比另外两只略小,就长在双眼正上方一寸左右的头骨之上,在昏暗的汽灯光线的照射之下,正在冷冷的看着他!崔二胯子看到这里,不禁又是一阵寒战。

  外面的老四见他久久没有声响,问道:“二哥,怎么了!”
  崔二胯子又强自镇定了一下,才答道:“没,没什么!”
  声音嘶哑,简直不象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崔二胯子不敢再细看,匆匆将尸骨用锦被盖上,将手中的面罩隔着棺材递给老四,然后翻身爬出了棺椁。此时他双腿简直软得象棉,直爬了三次才勉勉强强地翻了出来。爬出棺木,老四见他脸色阴晴不定,连忙询问,崔二胯子缓了缓神儿,答道:“没什么,里面的气味实在难闻!”
  老四刚才站在棺边,也嗅到了里面的一股腐尸的味道,不再追问。

  崔二胯子并没有将棺木中看到的事情告诉大家,在军师和老四的指挥下,大伙儿很快将第二口棺椁打开,取出财宝,分类装好,再将一时拉不回去的宝物码放在棺床之上。忙活完毕,众人抬着整整五麻袋的珍宝古物爬回大屋。此时已经是深夜,老八老九告诉军师外边一直未有什么动静。崔二胯子将军师拉到屋外,将刚才在棺椁之中所见,详详细细讲给了军师,军师听罢,也感到了极度的惧意和恐怖,过了半晌儿,才说道:“难道棺木上的咒语并非无的放矢?你看到的那第三只眼睛,莫非就是传说之中的“天眼”?难道这皇太极竟是...竟是...”军师说到这里,没有再讲下去。

  崔二胯子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军师的意思,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俺也是这么想,如果是这样,俺们这一行十二位兄弟,恐怕至少有十人是凶多吉少了!”
  军师沉吟了片刻,道:“既然这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拖下去恐怕夜长梦多,只要东西运回山里,我们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崔二胯子道:“军师说得不错,事不宜迟,我们说走就走,一刻也不要再拖!”
  两人在屋外商量了一阵,决定由军师带领大部分兄弟先走,赶三辆大车连夜出发,将绝大部分宝物运回山里,而崔二胯子与老八还有刘二子三人再留一天,将大屋的洞口填死夯实,安排好善后工作,不留任何痕迹,到明日晚间也全部撤走。

  商量完毕,二人回屋将这一决定告诉大家,众人赶紧各自收拾东西,将珍宝取出,藏放倒在大车事先做好的夹层里面。收拾完毕,天已经快亮,军师紧紧的握了握崔二胯子的手,然后向另外留守的两位兄弟告别,赶着大车浩浩荡荡地出发回山。

  崔二胯子讲到这里,沉默良久,才道:“这以后的事情,你就知道了,俺们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正赶上你带人抓捕。”
  肖剑南听到这句话,脸上一热、深感歉然,崔二胯子见到他的表情,笑了笑,道:“大哥不必自责,你只是尽警察的本分,况且俺们当时干的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再者说你后来拚了身家性命救俺出来,兄弟极是承你的情,一切只怪阴差阳错。”
  崔二胯子说道这里,沉吟了半晌儿,又道:“俺现在担心的,只是军师几人是否平安回到山寨,还有这墓中的咒语,何时就会应验!”
  说到咒语,肖剑南心里一紧,刚刚听崔二胯子讲述,虽在白天但还是感到后背隐隐发凉,浑身汗毛也不由得一根根倒竖起来。但从另一方面,出于刑警的本能,虽然肖剑南心里存有极大的恐惧,但此事也还是引起了他想弄个水落石出的强烈好奇心。沉吟了片刻,肖剑南问道:“当日你在棺椁中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会不会看错?”
  崔二胯子听肖剑南又问起当时情景,虽然日隔已久,还是不由得一凛,愣了一会儿才道:“不会,绝不会看错!揭开那黄金面罩的时候,俺着实被吓得不轻,缓了好一阵子,俺才壮起胆子又看了一遍,当时老四在棺外举着汽灯,照得整个棺材里面雪亮,绝不会有错!”
  肖剑南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所说的第三只眼睛,究竟指的是什么?”
  崔二胯子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索如何向肖剑南解释,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就是那骷髅头两眼上面,还有一个窟窿,比两只眼睛的窟窿略微小一号,大概有这么大。”
  说着他伸出两手,比划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圆形。肖剑南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确定是眼睛腐烂后留下的窟窿?不会是其他原因造成的?”
  崔二胯子马上明白了肖剑南的意思,摇了摇头,道:“不会,他是皇上,谁敢在他身上动手脚?况且那个窟窿就在眉心正上方将近一寸处,比量的还准。而且形状比另外两个眼睛还圆,一定是天生就是这么长的!”
  肖剑南虽然自幼也上过几年上私塾,但很快就进洋学堂学习,后又分别留学日本和英国,接受过许多国外先进的科学知识,所以绝对是一个无神论者。他刚才听崔二胯子的叙述,虽然崔二胯子并未明说,但也感觉得出来,崔二胯子所指的就是传说中神仙的第三只眼睛——“天眼”!也就是二郎神眉心正中那只能够洞悉一切、预知过去未来、无所不能的“天眼”!不过在肖剑南看来,鬼神之说实属缥缈,虽然事情确实诡异,但他还是不相信会与所谓的“神仙”、“妖怪”有有什么联系,事情的谜底他还是希望能够用比较科学的方法找到答案。

  肖剑南开始低头搜索心中有关皇太极的一些记忆,然而和这位满清入关前最后一位皇帝有关的故事、记载甚至是传说野史都少得可怜,远不像他后代康熙、雍正、乾隆那么多。他只隐隐约约记得清初第一大疑案似乎与皇太极有关,传说皇太极的皇位得来不是那么光彩,此外,皇太极死因也比较蹊跷,记忆中这位皇帝好像是暴卒,原因已不可考。

  想到这里,肖剑南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刀刺或箭伤?”
  崔二胯子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道:“不会,刀伤箭伤我见得多了,决不是这样!”
  肖剑南点了点头,喃喃地道:“不错,除非是有人在他死后故意在头上钻出来的,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崔二胯子忽然道:“肖大哥,这位皇上,我觉得恐怕是,是,是......”
  崔二胯子连说了三个“是”字,但都没有说出下面的内容,肖剑南抬起头,看了看崔二胯子,道:“你指的莫非是‘神仙’或‘妖怪’?”
  崔二胯子使劲咽了一口口水,道:“不错,俺听军师说过,当年皇太极他爹,以祖上留下的十三副盔甲起兵,没多少年就夺了大名的花花江山,如果不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肖剑南听了崔二胯子这番话,不禁心中暗暗好笑,暗想:“崔二胯子毕竟没念过太多书,迷信色彩还是很重,而且挖参出身的人,鬼神之说在心目中根深蒂固,一时无法消除。”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30

但转念一想,也不由得觉得崔二胯子有他的道理,想当年清太祖努尔哈赤以祖上留下的十三副甲盔起兵,满人当年总共人口也不过几十万人,却在几十年后夺取大明上万里花花江山,也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想到这里,肖剑南笑了笑,道:“崔兄弟不要胡思乱想,虽然这鬼神之说,实属缥缈,当不得真的,但你和军师见到的情景,一定还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一时无法破解罢了。”
  崔二胯子点了点头,但脸上还是一副狐疑之色。肖剑南看到他的表情,也知道没有确凿证据,一时难以说服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嗯,这件事情确实怪异之极,崔兄弟,你能否带我再下一次皇陵?”
  崔二胯子听到肖剑南这句话,先是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但片刻之间镇定下来,随即是一股担忧之色,思索良久,斩钉截铁说道:“不,俺决不能带你下皇陵!”
  肖剑南见崔二胯子拒绝得如此干脆,不禁一愣,只听崔二胯子继续说道:“肖大哥,你是俺救命恩人,按理说你要俺做什么,即使赴汤蹈火、两肋插刀,也是在所不惜。但不带你下去,俺一不是怕死,二不是怕你取了俺们剩下的宝物,而是这事实在凶险,没弄清楚之前,俺决不能让你也冒这个险!”
  肖剑南听了崔二胯子这番话,又好气又好笑,但同时也听出崔二胯子这个直肠汉子对他的关心,不禁心中感动。沉吟片刻,肖剑南道:“崔兄弟,这其中不应该会有太大凶险,我相信只是古人故弄玄虚罢了!”
  崔二胯子道:“肖大哥,此事人命关天,俺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做兄弟的也知道,除了大哥你,恐怕也没人能将这事搞得水落石出,但就算这样,俺也不能平白无故让你冒这个险!”
  崔二胯子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肖剑南又问了几次,崔二胯子依旧死活不答应,说到最后,崔二胯子急道:“肖大哥,若是半年之内没什么大事,破了这咒语,到时候俺八抬大轿抬你去查!”
  肖剑南见崔二胯子如此执迷,知道再说也是没用,于是不再提进入皇陵这件事情,而是旁敲侧击跟崔二胯子又聊起盗墓的一些事情。别看崔二胯子只是一个粗汉,但粗中有细,只要肖剑南一涉及到皇陵盗洞第二入口,崔二胯子马上将话题引往别处,有几次几乎要张嘴说了出来,但还是硬生生地打住。肖剑南知道再也套不出来,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作罢。

  二人在崔家屯又将养了几日,崔二胯子惦记寨中兄弟,不等枪伤全好就要先行回山。女人见实在留他不住,于是默默打点行装。此时肖剑南伤已经全好,二人将密室中武器取出,不敢再骑摩托车,为策万全,还是将摩托车藏在地窖密室之中,又用泥土将密室入口封上。收拾停当后,次日清晨,二人结伴下山。

  肖剑南将崔二胯子一直送出十几里外,二人在一处小店吃罢午饭,洒泪而别。肖剑南觅路向南,虽然一路盘查甚紧,各处关卡都贴着自己照片和崔二胯子的画影图形,但好在肖剑南机敏过人,所幸一路无事,不多日回到北平。

  刘妈和翠儿祖孙两人早已等待多日,见他平安归来,一直悬着的心全都放了下来。肖剑南问起当日之事,原来翠儿三人当天刚刚出得奉天城没多远,便听到后面枪声大作,回想起来,应该是肖剑南和崔二胯子冲出奉天,遭到鬼子伪军追杀之时,回想前尘,肖剑南不禁心中暗叫侥幸。

  他并未向几人讲起当日之事,好在大伙都知道他的脾气,也并没有多问。翠儿祖孙就在肖剑南的宅中住下来,每日在巷口支起一个馄饨摊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人过得甚是融洽。肖剑南除了常会思念死去的倩儿,以及挂念崔二胯子是否平赶回山,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在家中闲来无事,于是肖剑南找出倩儿留下的《万匙秘笈》,每日研读。这本《万匙秘笈》虽只寥寥十数页,但是内容博大精深,全是制锁、开锁极为高深的法门。若不是当年在狱中谭青已将一些入门的手段教与他,恐怕这本书现在连看也看不懂,更别说练习。即便如此,他的进展也是极为缓慢,不过好在日子悠长,也不争这一朝一夕。

  尤其书中记载的暗锁最高工艺,“子午鸳鸯芯”、“对顶鸳鸯芯”,还有“天地乾坤芯”,看得肖剑南更是一头雾水。这本《万匙秘笈》虽然记录的是制锁、开锁最高技巧,但书中描述极为简单,入门根基之处毫无记载,只有着重部分才会多说几句,而且也没有佐以图画说明,除此以外,字迹更是潦草得难以辨认,仿佛写作之人时间极为紧迫,匆匆赶工完成。

  苦思几日之后,肖剑南忽然想起,为何不购买几把书中所提的暗锁,对照实物再按书中记载练习岂不事半功倍?但不成想他几乎将北平城转遍,却只买到了一只带有“子午鸳鸯芯”暗锁的首饰盒子。

  据出售这只盒子的高记锁行掌柜讲:就算这只盒子也并非制作于高记,肖剑南要买的三种暗锁,其中“子午鸳鸯芯”和“对顶梅花芯”只有苏州“张氏锁行”能做,至于他提到的什么“天地乾坤芯”,自己甚至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不过如果肖剑南需要,“对顶梅花芯”暗锁他可以让伙计到苏州进货时给肖剑南带上一个,到时候也可以向苏州“张氏锁行”打听打听是否有肖剑南所讲的“天地乾坤芯”暗锁。

  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肖剑南留下了定金回家等候消息。忽忽数日,还没有等到高记锁行的消息,却接到了崔二胯子的来信。见崔二胯子终于来了消息,肖剑南不禁高兴,心里的一颗石头算落了地。拆开信封,见到崔二胯子的字迹和文笔,肖剑南不禁莞尔,只见信中写道:

  剑南大哥:

  自从上次一别,已经半个多月。俺已在前几天,七月十五回到了山上。大哥你的救命大恩,俺一辈子也不会忘,虽然你不让俺跟你磕头结拜,但在俺心里你永远是俺大哥,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你只管说,东北这地界儿上,俺们兄弟俩跺跺脚,地也会颤一颤。

  第一批东西已经顺利运回山上,军师已经去跟老毛子谈了,估计没什么问题。此外上次俺跟你说的事情,俺是越想越怕,这事儿当时军师告诉俺之后,俺一直没跟外人讲,只有你知道,你说科学什么的,俺不懂。可是这些天怪事接二连三,先是俺们留下的兄弟被打死了一个,又有一个软骨头被俺点死,昨天俺回到山寨才知道,另外又有两个兄弟,一个在路上得了怪病,回山没两天就疯了,在俺回山之前几天突然失踪,俺们后来只在悬崖边寻到了个帽子,估计是掉到山涧里摔死了,连尸首都没有找到。另一个死得更惨,是巡逻时被雷活活劈死,见到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堆焦炭。

  到现在,当日跟俺去办这事的十二个兄弟就剩下八个。虽然军师和俺都严守秘密,但山上已经有兄弟在私下里嘀咕了。所以那天你让俺带你再回去看看,俺没答应,就是这个原因。俺怕你出事,你是文化人,俺们都是亡命徒,反正这辈子跟小鬼子干上了,活一天是一天。

  行了,不多说了,大哥你保重。

  小弟崔二胯子于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十九

  看到这里,肖剑南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当日崔二胯子说起盗墓之事,他确实有隐隐后背发凉之感,但实际上他并没把崔二胯子所讲当作一回事。对肖剑南来讲,古墓之中的诅咒应该只是墓室主人用来恐吓盗墓人所用的惯常伎俩,不足为信。至于皇太极额头上那只“天眼”,虽然颇为费解,但估计若不是古代满人的特殊风俗习惯,应该也是先天迥异、异于常人之故,至少也不是什么神仙妖怪的解释。

  至于当日肖剑南在即将辞职,马上就要离开奉天之际,突然决定前去抓捕崔二胯子一行,主要是因为他当时误以为这一伙盗墓人也是祁老三之流,是那种在如此国破家亡、民族危难之际大发国难财、毫无人性的匪徒,对这种人肖剑南一向毫不手软。

  事后听崔二胯子说起,当日在大屋阵亡的,是和崔二胯子最后留守的老八,而在奉天警备厅地牢被崔二胯子点死的是刘二子。其实在崔二胯子讲述盗墓过程之时,肖剑南就感到这刘二子绝对是个软骨头,几次开启地下玄宫大门,他都远远躲到最后;棺盖落地,此人吓得枪都走了火儿;而且当日肖剑南抓捕之时,他吓得躲在大屋桌下,被揪出来的时候还尿了裤子;最后在奉天警局,肖剑南手下稍一用刑,就吓得几乎全部招供,如此一个软骨头,死也就死了,只是对老八老九的死,崔二胯子虽然从没有怪罪肖剑南,但他却一直是闷闷不乐、深深自责。

  不过无论怎样,这三人虽然都非正常死亡,但死因却绝对没有任何诡异成分可言,更不可能跟什么“诅咒”、“鬼神之说”联系到一起。然而当肖剑南现在看到崔二胯子这封信,也不禁心头满是狐疑。虽然自己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此时也不禁心头升起一股凉意。肖剑南放下信,暗自思忖是否有必要亲去东北找到崔二胯子,想办法将此事弄清。但随即想到自己并不知道崔二胯子山寨的具体位置,此外,自己现在还是一个伪满政府通缉的要犯,要回东北谈何容易?想到这些,肖剑南暂时放弃了回东北的念头。一个人苦思了几日,不得要领,由于不能亲赴实地调查,自己手中又没有任何资料,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31

几日之后,高记锁行老掌柜带着伙计,亲自将从苏州采购来的装有“对顶梅花芯”暗锁的首饰盒送到肖剑南府上。闲谈之中老掌柜提到,当日伙计到了苏州,问起张氏锁行关于肖剑南提到的“天地乾坤芯”,张家对此忌讳莫深,根本不愿谈及此事。最后被逼急了,只约略说到这种工艺是张家镇门之宝,绝不外传,甚至从来不对外销售。

  虽说各行各业泰山北斗都会留有一定绝活秘而不传,但张家的态度着实令人费解,伙计回来讲,他们当时给人的感觉仿佛是被戳破了伤疤,但究竟是为了何故,却让人捉摸不透。掌柜又说起其实在全国制锁行业中,名气最大的除苏州张家外,本来还有北平谭家,只是谭家在清朝初乾隆年间不知何故从北平迁到东北,此后就没落了,这些年更是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送走了老掌柜的,肖剑南突然想起:倩儿一家就姓谭,莫非他们就是老掌柜所说谭家的后代?又想到倩儿留下的那本《万匙秘笈》,其中提及的制锁开锁法门果真是神乎其技、高深莫测,想到这里,肖剑南感觉自己的猜测应该不错,他的妻子谭倩儿一家,应该就是老掌柜所讲的当年北平谭家锁行,但为何后来从北京迁到东北,谭青和倩儿都未对他讲起过。此外,倩儿留下的这本《万匙秘笈》既然是祖传绝学,为何写作之时如此潦草仓促,仿佛匆匆赶工一般,也让肖剑南倍感费解。

  拿到前两种锁芯暗锁的实物,再对照书中所写,虽不能马上学会制造以及开启之法,但肖剑南对这两种锁芯的结构也大致有了一些了解,相信假以时日,虽不敢说一定能制作得出来,但不用钥匙开启应该不成什么问题。不过书中提到的最后一种工艺“天地乾坤芯”,肖剑南看来看去依旧一头雾水,本以为有了前两种暗锁实物来对照,至少可以大致猜想出第三种锁的结构,但现在看来这最后一种锁芯“天地乾坤芯”,决不像他原来想的那么简单。

  难怪苏州张家对此忌讳莫深,很可能他们也未习得这门绝技,再加上谭家如今已经没落,他们大可假称自己掌握此门绝技。想到这里,肖剑南甚至猜测到是否在几百年前,谭家就是为了这门绝技才举家逃往东北?但毕竟已经过了几百年,肖剑南虽是一流的刑侦专家,但这一段疑案恐怕他也不能破解了。既然是一段几百年前的无头公案,肖剑南也懒得再想。既然无事,索性闷在家中,对照实物专心研究倩儿祖传的《万匙秘笈》,虽然进展甚缓,偶有心得,也不免沾沾自喜。

  这一日午后,肖剑南吃罢中饭正在屋中小憩,邮差敲门送信,接过信来,发现是崔二胯子寄来。崔二胯子上次信中所说之事,肖剑南一直担心,见他又有信来,急忙拆开信封,只见信中写道:

  剑南大哥:

  兄弟最近要到北平采办些货物,想顺道拜访大哥,此外兄弟给大哥带了一件东西,是上次搞出来的一个红木匣子,当时也没寻见钥匙。俺们兄弟一直也打不开,也不知道里面装了啥,砸了又怪可惜的。上次见到大哥会开锁,就把东西给大哥带来,算个纪念吧。

  俺上回说的事情,最近山上又有怪事发生。跟俺去办事的兄弟又死了四个,而且这四个人,清一色全是自杀。现在还不到两个月,跟俺去办事的兄弟就剩下军师、老四、振阳和俺四个人。

  最近这半年多来小鬼子盘查得紧,俺们山上粮草、弹药还算充足,所以已经有半年多没跟小鬼子接仗了,这半年多山上没死过一个兄弟,但现在一个月内一连死了八个,而且都是和俺一起出去办事的兄弟。现今山上人心惶惶,有人碎嘴子说俺们是遭了报应,虽然昨天为了稳定军心,让俺毙了两个乱嚼舌头的,但大家都是人,现在俺心里头也是猛犯嘀咕,夜里睡觉都不安稳。这事俺和军师谁也没敢告诉,没准这事儿是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到俺们头上了,所以大哥你千万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俺不希望大哥你也出事。

  小弟崔二胯子于民国二十三年八月初五

  看完这封信,肖剑南心里一下凉到半截,手一松,信纸落到了地上。一个月前崔二胯子讲述有关盗墓事情,他当时虽有些许骇异,却也并未将所谓古墓中的“诅咒”、“天眼”当作一回事,直到上次接到崔二胯子来信,心里也是只有狐疑之感,并未有丝毫真正的恐惧。然而这次看完崔二胯子第二封来信,他心里不禁陡地一惊,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直麻到头皮。

  按崔二胯子讲,他们已经半年多未跟鬼子接仗,截止到打开地宫大门,山上千名兄弟半年多来没死伤过一人。然而从打开皇陵地宫棺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连死八名兄弟,而且这八人全部参与了此次盗墓行动。当然,究其这八人死因确是各自有异,若硬为每人死因寻找一个合适说法,也不是没有。但八人在一月内相继死去,纯以巧合为解释,他自己也知道未免太过牵强。

  虽然并不相信鬼神之说,然而此刻他也不禁感到一股股寒意袭来,心中隐隐感到此事恐怕并不简单。肖剑南马上取出崔二胯子第一封来信,两封来信反复比较,又仔细回忆当时崔二胯子的叙述,但苦于不能到皇陵地宫以及崔二胯子山寨拿到第一手资料,苦思多日却毫无进展。好在崔二胯子信中提及他们不日就到北平,不过此时肖剑南也是隐隐担心,生怕崔二胯子在此期间遭到什么不测。每日忧心忡忡之中,连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研究的锁技也搁下了。

  接到来信第十天,崔二胯子终于平安来到肖剑南北平宅子。再次见面虽不足两月,但崔二胯子明显黑瘦了许多,眼窝深陷,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显得甚是疲倦。兄弟两人再次相逢,都是分外欣喜,崔二胯子向肖剑南引见随行前来的兄弟,这次与崔二胯子同行的除山上的几名兄弟外,还有肖剑南久闻大名的军师。

  肖剑南不由得暗暗打量此人,只见军师中等个头,其貌不扬,胖胖的圆脸,为人极其随和,从外表看简直就如一个做生意的掌柜,只是偶尔眼角闪出一道精光,才使人感到此人非比寻常。

  军师等崔二胯子介绍完毕,向肖剑南拱手微笑道:“早就听说奉天城大名鼎鼎的刑警队肖队长,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肖剑南也拱手道:“实在是不敢当,若不是当日肖某莽撞,也不会铸得大错,实在是惭愧。”
  军师自是知道肖剑南指的什么,微微一笑,道:“那件事情肖队长不可再过自责,况且肖队长不顾身家性命救了崔爷出来,山寨中的兄弟哪一个听了不竖起大拇指?”
  两人寒暄几句,肖剑南吩咐刘妈带着其他几名兄弟前去休息,剩下三人分宾主坐下。崔二胯子与军师坐下后,互相望了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军师才道:“肖队长,你是崔爷过命兄弟,我也不与你客气。实不相瞒,我们兄弟几人此次下山来北平,除采购山上必需用品以外,最重要的事情是想请肖队长帮一个忙。”
  肖剑南听了军师这话,心中已猜出了七八分,答道:“军师尽管讲,只要肖某力所能及。”
  军师沉吟了半晌,道:“肖队长,我们都是一心打小鬼子的直肠汉子,说话不会绕圈子,实话说吧,这件事若是肖队长也破解不了,恐怕世上也无人能帮我们了......”
  军师说到这里,语音忽然哽咽,说不下去了。肖剑南转头看了看崔二胯子,崔二胯子也是虎目含泪,别过头去,肖剑南不禁甚是诧异。其实此时他已经感到,军师所指一定是和古墓中的“诅咒”、“天眼”有关,但军师与崔二胯子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有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两人又是沉默良久,崔二胯子才缓缓道:“肖大哥,就在我们动身前一天夜里,老四...老四也死了!”
  “什么?!”
  肖剑南“霍”的从座位上站起,“啪啦”一声带翻了身旁的茶几,茶壶茶碗全都落在地上打碎,茶水撒了一地。一个多月前,肖剑南听崔二胯子讲起当时盗墓之事,对崔二胯子众位兄弟之中,最赞赏的就是军师和老四两人,现在万没想到老四居然也遭爆死,肖剑南不禁扼腕痛惜。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32

只听得崔二胯子喃喃道:“到如今,俺们当初一起逃出的十二名兄弟,除大哥、老三、振阳和俺,其余的全都不在了!”
  说到这里,崔二胯子已是泣不成声。肖剑南也是黯然神伤,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过了良久,他才稍稍平静心情,问崔二胯子道:“老四是怎么死的?难道也是...”
  军师在一旁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自杀!”
  

  原来众人一月前在奉天顺利取到墓中宝物后,崔二胯子与军师兵分两路,崔二胯子带领老八老九和刘二子三人人处理善后工作,不久在刑警队抓捕过程中,老八老九死于非命,紧接着是刘二子在奉天警局地牢被崔二胯子亲手点死,这样同行盗墓的十二名兄弟,就只剩下了九名。

  而军师带领余下八人押解宝物回山,所幸一路顺利。但不知是何原因,就在众人即将抵达山寨前两天,十一弟突然神志错乱,见人就乱踢乱咬,其状如疯了一般,大伙儿不得已将他捆上,准备回山后再行医治。但不成想就在回山当天晚上,十一弟挣断绳索后失踪,众人遍寻不到,最后老三在后山断崖旁边发现了十一弟常戴的一顶帽子,大伙儿怀疑是否他精神失常后在断崖边失足,但众人找遍崖下山涧,也未寻得他的尸首。

  山上众位兄弟正忙于寻找十一弟尸首,老七又忽然在半夜巡逻时失踪,众人又是找寻多日,才在后山山顶山找到他常用的手枪,旁边是一堆人形焦炭。大伙儿这才想起,老七失踪当夜山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莫非老七是在半夜巡逻时突遭暴雷劈击而死?

  老七之死还未找到明确答案,大伙儿忽又想起,此时距离崔二胯子四人约好的回山之期,已经晚了数天,而至今四人依旧杳无音信,难道也出了什么不测?众人一时之间纷纷猜疑,人人面带忧色。

  几日后崔二胯子终于回到山上,众人见他平安归来,都是一喜,但马上看到崔二胯子只身一人,连忙询问其他三人情况。崔二胯子叹了一声气,将来龙去脉向众人一讲,大伙听罢,不禁又是悲痛、又是愤慨、又是敬佩、又是感慨,悲愤的是老八之死;愤慨的是刘二子临危变节;敬佩的是肖剑南的为人;感慨的是世事难料、阴错阳差、造化弄人!

  崔二胯子又问起最近山寨中情况,众人皆是神色黯然,军师简单向崔二胯子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崔二胯子听了不禁目瞪口呆、愣在当场。当晚军师与崔大胯子兄弟二人在屋中商议对策。崔二胯子这才向两人讲出在棺椁中看到皇太极头骨上“天眼”一事,两人听了,惊恐之余,也均感到事情越发诡异。

  三人在屋中商量至半夜,也未寻到什么结果。按照军师分析,其实这四人的死因,单咎每一人都并不算离奇,即便是发疯后失踪的十一弟,也很可能是在古墓中受到蚊虫叮咬,导致精神失常后失足落山。但让大家感到诡异的就是一月之中山寨相继死去四人,而且每人都参与过奉天盗墓,这一点实在太过巧合,又想到古墓之中当时看到的那句咒语,黄太极头骨上的天眼,三人都不禁感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力量在操控着,每想到这里,三人都隐隐感到后背发麻。

  军师毕竟受过高等教育,见到崔二胯子兄弟二人表情,沉默了片刻,对二人道:“虽说四名兄弟一月内相继死去,但咎其死法,并非全无道理可循,所以我相信这一切只是出自巧合,现如今二爷顺利回山,我想以后大伙儿多加小心,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情,所谓鬼神之说,毕竟缥缈,当不得真的!”
  军师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又道:“不过如果山上兄弟还是不信,为稳定军心,我们倒是不妨请几个神汉道士做做法事、装装样子。”
  崔二胯子兄弟到这里,也笑了笑,虽然军师的话他们并未完全相信,但还是觉得军师所言确有一定道理,都不由得点了点头。当下三人又商量了一些其它事情,分别回屋安寝。

  第二日一早,三人召集山上兄弟,将众人安抚了一番,弟兄们听罢,情绪略有好转。接下来几日山上倒也平静,军师带着老三、老四和另外数名兄弟下山与老毛子接洽倒卖宝物、购买军火一事,而崔大胯子崔二胯子兄弟则留在山上带领弟兄们继续开荒种田、操练兵马。然而平静日子还没持续几天,就在军师几人下山的第六天一大早儿,老十被人发现死在茅厕之中。

  崔二胯子兄弟听到消息,马上赶到现场,只见老十胸口插着一把囊子,倒在茅厕地上。这把囊子两人都认识,是十二金刚结拜时专门打制,专为避免临危受辱、自裁之用。只见老十胸插匕首,左手紧紧握在匕首之上,脸上兀自露出一种极度不信任,又是极度恐怖的表情,双眼圆睁,就仿佛在临死之前看到极度恐怖的事情。

  兄弟二人悲痛欲绝,同时又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愣了好半晌两人才吩咐手下将老十埋葬。回到屋中,崔二胯子颤声道:“大哥,恐怕真是墓中的咒语应验了!”
  崔大胯子并未正面回答,沉吟了半晌儿才道:“一切等军师回来,再作打算!”
  军师还没回来,第二天清晨,老五又被发现死在半山腰里,死状与老十一模一样。紧接下来几天之中,老六、老九两人相继死去,全部是用匕首自刺心脏而死。这一下,山寨之中立刻炸了营,一时之间山上谣言四起、人人自危,很多兄弟甚至已经感觉到这一系列的神秘死亡,一定是与崔二胯子一行十二人神秘外出三个多月有关。

  崔二胯子在前山巡逻之时,听到几名兄弟正在议论,说什么这一十二人神秘下山三个多月,一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所以遭到天谴,老七被雷活活劈死就是最好例证,还有什么大家若不是早早散伙儿,早晚也要摊上这事儿云云。崔二胯子火爆脾气,哪容得这种散播传言、扰乱军心之举,当下将散布谣言之人五花大绑押到前山,当着众位兄弟的面一刀砍死。

  虽说砍了煽动散伙儿之人,但毕竟堵不住众人悠悠之口。当天夜里,就有两名兄弟偷偷下山跑掉,在军师回山前几天,一共跑了十几个人,而继续留在上上的众人,也是人人惶惶、军心涣散,崔二胯子兄弟两人一筹莫展。

  几日之后,军师带老三、老四等兄弟空手而归。军师刚一上山就感到气氛不对,赶忙询问下山来接的兄弟二人,崔大胯子叹了口气,拉着军师以及崔二胯子来到屋中,将近几日山上发生的情况告诉军师,军师听罢,愣在当地,半晌儿谁也没有说话。

  三人都很清楚,到了这个时候,再用巧合来解释未免是太过牵强。一切厄运全是从打开皇陵地下玄宫开始,这一切即便不是鬼神作怪,其中也一定有常人不能破解的天机!三人整整商量了一个晚上,也未想出任何对策。到最后,军师道:“到了这步田地,看来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帮我们。”
  崔二胯子一愣,马上问道:“难道军师所指是肖大哥?”
  军师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肖剑南是全东北、乃至全中国的神探,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帮我们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
  崔大胯子听了二人对话,也点头表示同意,不料想崔二胯子却死活不肯同意,道:“肖大哥是俺救命恩人,俺死也不能让他冒这个险。”
  争论许久,三人也未达成一致,最后军师道:“这样,反正现在山上缺医少药,我们也需下山进关采购,不如就去北平,就算不让肖队长陪我们回山,也可以找他合计合计。”
  崔二胯子听了这话,才勉强表示同意。商量已毕,三人心头略感清松,崔大胯子这才问起为何此次下山却是空手而归,军师听了崔大胯子问话,叹了口气,道出情由。原来此番下山购买军火竟是颇费周折,若不是军师机灵谨慎,众人几乎全军覆没。

  众兄弟在边境与文物贩子交易倒是甚为顺利,所卖钱财比预想为多。由于钱财金额巨大,出于机谨,军师命人先将钱存入钱庄。大伙儿赶到约定地点,军师忽然感觉形势不对,于是将众位兄弟安排在山下,独自上山赴约,临去前郑重叮咛老三老四等一干弟兄,若两日内不见他下山,大伙撤到预先约定好的地方再等十日,十日后再不见他下来,大伙就不用再等,马上回山。

  军师走后,众位兄弟按照吩咐苦等了两日,不见军师踪影,大伙儿当下就要上山寻人,被老三老四强行拉住。几人按军师临走前吩咐,撤到预定地点一直等了十天,直到第十日晚间,才见军师衣衫不整、眼窝深陷地回来。原来军火贩子得知此次交易金额巨大,顿生了黑吃黑的念头,但见军师一人前来,顿时打乱了部署,于是将军师关押起来,每日盘问此次前来的一干人等现下何处,意图抓人夺财,幸亏军师多日与之周旋,最后侥幸逃出。大伙了这话,当时就要抄家伙前去报复,被军师强行按住,原来此番军火贩子早有准备,不仅人数众多,而且装备精良,众人贸然前往无疑是去送死。大伙儿商量了一阵,决定先回山再作打算。

  军师讲到这里,崔二胯子已是听得虎目欲裂、气断肝肠,“腾”
  的站起身来就要抄家伙带弟兄们前去寻仇,崔大胯子一把拉住,道:“兄弟,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目前山上最要解决的,就是人心惶惶、军心涣散!”
  崔二胯子听了这话,气乎乎地又坐回座位,崔大胯子顿了一顿,道:“这样吧,事不宜迟,明日上午你就和军师就打点行装,带上几名兄弟前去北平找肖剑南。”
  崔二胯子一向对大哥甚为信服,听崔大胯子如此说,只得作罢。

  第二日一早儿,军师与崔二胯子早早起来,正准备点上几名兄弟打点行装下山前往北平,忽然老三来报,老四也被发现死在茅厕之中,死状与其他几位兄弟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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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北平追凶

  崔二胯子讲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一旁军师和肖剑南听到此处,也不禁暗自伤神。沉默良久,肖剑南问道:“老十是第一个自杀的,能否再将当时情景向我详细描述一遍?”
  崔二胯子收住了泪,沉吟了一会儿,答道:“那天一大早儿,俺和大哥接到信儿,就一起匆忙赶去,当时已经有好多弟兄围在那儿,大伙儿给俺们让开道儿,只见老十已经死在茅房里,左手捂着胸,右手向前伸着,眼睛瞪得大大的。”
  肖剑南问道:“老十死的时候是什么姿势?”
  崔二胯子皱了皱眉,竭力回忆,过了一会儿,道:“俺们见着他时,他是趴在地上的。”
  说到这里,崔二胯子摇了摇头,更正道:“不,不对,也不算趴,他应该是蜷在地上。老十死前正在上茅房,蹲在茅坑上,所以他死的时候身子就蜷在那里,膝盖跪在地上,脑袋也顶在地上,他左手握着刀子,右手向前伸着。”
  肖剑南点了点头,低头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老十可也使短枪?也是双枪么?”
  崔二胯子忽然听到肖剑南这句问话,愣了愣神,答道:“不错,短枪,不过不是双枪,是右手枪。”
  肖剑南又点点头,继续问道:“你刚才提到老十死时的神情,能否再详细描述一遍?”
  崔二胯子想了想,答道:“俺们把老十翻过来的时候,他裤子还褪在膝盖下面,看来他是正在解手时突然看见了什么骇人的事情,以至失心疯了,一下子拔刀寻了短见。俺当时忙着把老十的裤子穿上,若不是大哥提醒,也没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
  “老十当时到底什么表情?”
  肖剑南追问道。崔二胯子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答道:“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神色太吓人了,让人看了一眼都不敢再看第二眼,我当时就感觉他一定是撞见鬼了,脸上那种表情是又害怕、又不信,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快从眼眶子里掉出来。”
  肖剑南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暗自想象老十临死之前表情到底什么样子?而且这种表情到底代表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事,问崔二胯子道:“你说老十的右手向前伸着,是什么姿势?”
  崔二胯子道:“攥着拳,二姆哥伸出来?”
  “二姆哥?”
  肖剑南一时没反应过来,军师解释道:“就是食指。”
  肖剑南点点头,道:“你当时可曾注意到,他右手是否有血?”
  崔二胯子答道:“俺们后来给他洗身子时候,掰开了他的拳头,见他右手只有手掌下缘和最后两个指头上有血,其它地方没有,而左手因为握着刀子,全是血。”
  肖剑南皱了皱眉,又问道:“其他几个死去的兄弟情况怎样?”
  崔二胯子想了一想,肯定地答道:“和老十一模一样,全是这个死法,姿势神色全都一样!”
  肖剑南追问道:“也是刀子插在左胸,左手握刀,右手前伸?”
  崔二胯子点点头,答道:“不错!”
  肖剑南没有再继续问什么,而是站起身来,眉头紧皱,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直到现在为止,他对崔二胯子和军师暗示的鬼神之说,依旧并不想相信,虽然前几日刚刚接到崔二胯子第二封来信之时,他也着实感觉象被大锤击了一下一般,有一种自幼所学知识和信念一下被推翻的那种惶恐,毕竟这件事情太过诡异,几乎已经完全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崔二胯子和军师两人看着肖剑南在屋中踱步,也不敢插嘴,生怕打乱他的思路。肖剑南在屋中继续踱着,自从听完崔二胯子详细叙述,肖剑南凭着刑警的直觉,就隐隐约约感到有一种极不对劲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是一种极为别扭的感觉,而且是非常的别扭,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每逢有这种感觉,就说明他已经隐隐约约要抓住一个非常关键的细节,想到这里,肖剑南不禁有些兴奋,他知道,他应该已经离那个找寻了许久的答案不远了。

  但是足足在屋中踱三袋烟功夫,他依旧没有想到这个关键细节到底是什么,那种感觉就仿佛脑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小虫在飞,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伸进去一只手去将它捉出来。肖剑南又回到座位上坐下,点上一枝烟平静了一下情绪。既然不能凭直觉一下直接找到,于是他开始从头细想崔二胯子和军师向他描述的每一处细节。

  既然自己并不希望是有所谓“鬼神”在作怪,那么就一定要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按崔二胯子所讲,前四个死去的弟兄,刘二子是被崔二胯子点死,老八死在混战之中,十一弟死于精神失常后失足掉落山崖,而老七死于雷击,这四人都可以说基本是正常的外力死亡。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诡异地方的话,只有老七和十一弟死得有些蹊跷,但也不是不可解释。

  不过紧接着在十天内连续死亡的五名弟兄的死因,就不那么好解释了。除非真的是受到古墓诅咒而死,否则这一连串的神秘死亡到底代表了什么,难道真如崔二胯子和军师所讲,是自杀?这个解释肖剑南并不相信。但如果这一切并不是鬼神作怪,那么天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除非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如果是有人在暗中捣鬼,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肖剑南猛地一震,心里有一个答案一下子清晰了许多,随着这个答案的清晰,接踵而来是他心里一种无法名状的、排山倒海般的失落、失望和恐惧感,整个事情的答案,在他心中一下揭晓了!

  肖剑南默默镇定了很长时间,强自按耐住心中的激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语调平常、不露声色对二人说道:“二弟、军师,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诡异,我一时也不可能想出什么头绪,就像你们所说,我也隐隐感觉到世界之大,有太多我们现在还不能了解的事情,恐怕二弟所讲的鬼神之说,也未必没有!这样吧,天色也晚了,你们二位早点歇息,这几日你们照常办事,让我再好好想想。”
  说罢,肖剑南站起身来,吩咐刘妈进来给二人收拾准备房间。崔二胯子向军师望了一眼,眼中充满失望,但看肖剑南已经出屋,也没再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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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肖剑南一宿未眠,第二日一清早儿,他早早起身,先到刘妈屋中吩咐道:“好好照顾昨晚几位客人,我带翠儿出去办事要晚些回来。顺便跟翠儿爷爷说一声,不要让他着急。”
  刘妈起身应了。从刘妈房间出来,肖剑南直接到翠儿房间将翠儿叫醒。翠儿见是他,问道:“肖大哥,这么早,有什么事儿?”
  肖剑南道:“不要多说,快穿上衣服跟我出来。”
  翠儿见肖剑南神色郑重,没有再问,马上起身随肖剑南出了房间。肖剑南带着翠儿悄悄出了院门,一直来到离大门百十来步远的一堵破墙后面,然后拉着翠儿在墙后俯下身来,平静了一下,肖剑南道:“翠儿,你帮我个忙。”
  翠儿知道肖剑南的脾气,当下也没有问什么,只是答应道:“肖大哥,你说吧!”
  肖剑南沉吟了片刻,道:“翠儿,此事非比寻常,做不好,性命攸关!因而你要格外小心!”
  翠儿见肖剑南说得如此郑重,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但也没多问什么,只听肖剑南接着道:“昨晚来了一批人,其中一个就是奉天郊外小店的东家。”
  翠儿听到这里,不禁“啊”地一声,忙问道:“我爷爷知道不,他们要是撞见了爷爷,可怎么办?”
  肖剑南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即便撞见了你们两人,也没有事,他们并不是坏人。”
  翠儿一肚子狐疑,但听肖剑南打了保票,也稍稍放了心,只听肖剑南续道:“过一会儿他们会从屋里面出来,我们就悄悄在后面跟着,不要暴露,只要他们一分开,我跟另外一人,你跟着东家,看看他会到什么地方去,记住,千万不要让他发现。”
  翠儿使劲地点点头,肖剑南也素知翠儿聪明伶俐,当下传授过她一些跟踪与反跟踪技巧,两人就躲在断墙之后,紧盯着宅子大门。

  二人在矮墙之后屏息静侯,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只听“吱呀”一声响动,大门打开,军师与崔二胯子带着随行几名兄弟走出了院门,向街上走去。待众人走得远了,肖剑南一拉翠儿衣袖,两人从断墙后闪出,远远跟在了后面。

  此时天方黎明,但街上行人已经不少,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若即若离跟在几人后面。只见崔二胯子一行先在街边吃了早点,然后直奔东四牌楼回春堂,盘恒了大约半个时辰,几人从回春堂出来,分别上了黄包车。肖剑南和翠儿也坐上一辆黄包车,远远跟着。只见前面几辆车子从东四牌楼一路向南,绕过南池子,过承天门,直接奔前三门大街而去。

  进了前三门大街,车辆人流开始多了起来,街上熙来攘往,甚是繁华。只见前面的车子一直到了前门外大街同仁堂药店门口才停下,肖剑南也吩咐车夫远远停下,只见军师付了车费,几人径直进了同仁堂药店。

  肖剑南和翠儿下了车,付了车资。肖剑南四处观察了一下环境,见离同仁堂药店大门对面不远,一座二层酒楼当街而立,远远可以望见金字招牌上写着“醉陶然酒楼”,取的是唐朝白居易“待到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的诗句。二人进得酒楼上到二层,因为还没到饭点儿,楼上客人不多,两人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正好能远远望见同仁堂的大门。肖剑南要了一壶茶水几样小菜,与翠儿边吃边盯着斜对面同仁堂药店的门口。

  两人在酒楼上等了约有一个多时辰,才见军师崔二胯子从同仁堂出来,几人均面露喜色,看来已备好不少药材。军师与崔二胯子站在门口讲了几句,然后见军师带了一名手下向南而去,而崔二胯子和另外两名折向北方。

  见军师等人去得远了,肖剑南看了看翠儿,嘱咐道:“小心!”
  翠儿会意地点了点头,下了酒楼。肖剑南在楼上望去,只见翠儿闪进人群,远远跟在军师两人后面,并没有漏出什么纰漏。肖剑南松了口气,回头再看崔二胯子三人,只见他们已经走出百十来步远。他挥手叫过旁边小二,要来纸笔,飞快写了一张条子,然后向小二指了指远处的崔二胯子,吩咐了几句,小二点点头,拿了纸条飞奔下了酒楼。

  肖剑南在楼上远远望去,只见小二下得酒楼,沿着马路撒丫子向崔二胯子三人追去。跑到近前,小二装作一不留神将崔二胯子手中包袱一把撞翻在地。崔二胯子正要发作,小二忙点头哈腰陪着不是,又帮崔二胯子把包袱捡起,递给崔二胯子,就在二人两手相碰一刹那,小二飞快地把肖剑南写的纸条塞到崔二胯子手中,然后继续向前跑去。

  崔二胯子略为一愣,然后装作没事人一般带着两名弟兄继续向前走去。肖剑南在酒楼二层远远看到这番情景,不禁暗赞崔二胯子果然粗中有细,不愧是个将才。过没多久,小二上楼复命,肖剑南赏了一块大洋,小二点头哈腰退了开去。又等了约么一顿饭工夫,只见崔二胯子走上酒楼,径直坐到肖剑南对面,道:“肖大哥,有什么急事,非要这种方式和俺见面?”
  肖剑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另外两个兄弟没有疑心?”
  崔二胯子道:“俺安排他们在那边吃饭,俺是三扒拉两扒拉赶紧吃完,临走的时候俺说要出去逛逛,让他们先吃,俺一会儿就回去。”
  肖剑南点点头,道:“时间也不能太久,崔兄弟,我们长话短说。”
  崔二胯子见肖剑南如此神秘,也是心头疑心大起,问道:“肖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连俺们的兄弟也要瞒着?”
  肖剑南神色郑重,说道:“崔兄弟,没有时间多解释,你知道昨晚我为什么早早安排你们休息了?”
  崔二胯子摇摇头,一脸迷茫,道:“不知道,不是俺们路上劳累,你希望俺们早点歇息?”
  肖剑南摇摇头,道:“有些话,我当时不能说!”
  崔二胯子一愣,问道:“什么话,难到连军师都要瞒?”
  肖剑南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考虑该怎么对他讲,思索半天,觉得不如直说,于是抬起头来,道:“崔兄弟,你后来死去的几名兄弟都不是自杀,全部都是他杀!”
  “什么?”
  崔二胯子一惊,愣了一下,紧接着是一脸不信的神色,说道:“怎么可能?谁有本事一口气杀了俺们十二金钢中的五个?尤其是老六,他的功夫连俺都比不了,寻常十来个大汉都不是他对手!”
  肖剑南叹了口气,道:“崔兄弟,杀他们的,就是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想到会对他们动手的人!”
  崔二胯子一愣,皱紧眉头,过了一会儿,问道:“肖大哥,难道你说的是自己人?”
  肖剑南缓缓地点了点头,答道:“不错!是自己人!”
  崔二胯子一脸迷茫,连连问道:“自己人?为什么?又会是谁杀的?你说昨天晚上不能讲,难道是,是,是......”
  肖剑南重重地点了点头,肯定地答道:“不错,就是军师!”
  “什么?!”
  崔二胯子一声大吼,“霍”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即带翻了桌边的茶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这时楼上客人已多,听到崔二胯子这一声大叫,一下子全都静了下来,齐齐望向这边。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34

肖剑南赶忙起身将崔二胯子按下,只见崔二胯子神色失控、脸色惨白、双眼圆睁,一脸极度不相信,同时又是极度恐怖的表情,嘴里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军师是俺们过命的兄弟,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肖剑南见了崔二胯子现在的神情,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昨晚肖剑南一直在思考崔二胯子所描述的老十和其他兄弟们死时的表情,到底是什么缘由造成了他们死时那种既恐怖,又是极度不信任的表情,如此看来,只有发现杀害自己的是绝对不会想到的,又是极度亲密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情。肖剑南缓缓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世事难测!”
  这时小二跑上来换了一个茶碗,肖剑南给崔二胯子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崔二胯子无意识接过,放在嘴边,没有喝,又放回了桌上。肖剑南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于是什么也没有再讲,只是在一旁低下头闷声喝茶。大约过了十分钟光景,崔二胯子缓过神来,说道:“肖大哥,你的话俺没道理不信,但是果真是军师么?”
  肖剑南见此时崔二胯子虽然还是脸色惨白,但神色已经基本镇定了下来,不禁暗自心中佩服。沉吟了片刻,肖剑南肯定地答道:“不错,我至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崔二胯子又愣了半晌儿,才问道:“军师这么做,到底是为了啥?”
  肖剑南答道:“为财!几月前在崔家屯你曾向我说过,整个盗墓计划全是军师提出,并且全是他一手策划的!”
  崔二胯子点点头,道:“不错!”
  肖剑南接着道:“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很可能在上山之前,军师就已经有了盗墓的打算,只是苦于没有合作伙伴,才上山找到你们!”
  崔二胯子不解地道:“可他要是仅仅为财,大可把宝物偷走,然后远走高飞不就完了,为什么要杀我们这么多兄弟?”
  肖剑南反问道:“以你和崔大哥的脾气,他要真是把宝物盗走,你们能放过他么?”
  崔二胯子听了这话,点点头,缓缓道:“不错,他若真这么做了,俺们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给抓回来!”
  肖剑南一拍大腿,道:“不错,所以他才设了这个神鬼报复的局!”
  崔二胯子抬起头来,问道:“肖大哥,你的意思,莫非那墓中的诅咒是假的?”
  肖剑南点点头,道:“不错,我现在甚至怀疑,那墓中的满文咒语恐怕也是军师编出来的,你们兄弟之中没人识得满文,而且我猜测很可能军师自己也并不认识。我长期住在东北,因而对满文有一些了解,昨晚我思索了半宿,记得当时你说墓中的咒语共是十四个字?”
  崔二胯子点头道:“不错,后来俺也数过,是十四个字!”
  肖剑南道:“满文比汉文简练,十四字能说出的东西,汉语要罗罗嗦嗦说上一堆,而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军师翻译的是‘擅动我棺木者,六月内必死于非命!’?”
  崔二胯子道:“不错,军师当时是这么说的。”
  肖剑南点点头,道:“所以我怀疑军师并不认识满文!是与不是,其实我们一测便知。只要这几天我找一段满文文字让军师看看,如果不会,他的西洋镜马上就会揭穿!”
  崔二胯子点了点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道:“不过当时军师的表情,确实不像作伪。”
  肖剑南道:“所谓大奸若忠,我看军师很可能是早有准备,就算棺木上没有书写满文,他也会想其他办法!”
  崔二胯子茫然地点了点头,道:“肖大哥说得不错!”
  沉默了一会儿,崔二胯子突然问道:“可是皇太极额上那只‘天眼’是怎么回事?”
  肖剑南早就猜到崔二胯子会有此一问,答道:“这不难解释,我猜想若不是皇太极生就异于常人,也可能是满人当时的特殊习惯!”
  崔二胯子又点了点头,肖剑南继续道:“用咒语吓住你和崔大哥之后,正巧赶上因为各种缘故死了几名兄弟,军师于是利用下山采购军火之际回山杀人,这样他就有了当时不在现场的证据。”
  说到这里,肖剑南顿了顿,问道:“对了,从购买军火约定地点回山,要几天时间?”
  崔二胯子想了想,道:“最快有两天就够了!”
  肖剑南点头道:“不错,最多五天就可以往返,那么至少还有七天时间可以用来杀人。我记得你说过,最后的几名兄弟,是在六天之内死的?”
  崔二胯子道:“不错,不过他要是杀人,为什么不一口气全杀掉?还要分好几次?”
  肖剑南道:“如果一次全部杀掉,第一,他不一定有这么大的本事,第二,为了增加恐怖气氛!”
  崔二胯子点点头,道:“肖大哥说得有理!”
  肖剑南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道:“所以我怀疑当时军师向众人编造了一个黑吃黑的谎话,其间他失踪了十二天时间,正好足够回山杀人。但所谓百密一疏,他每次虽然都成功用几位兄弟的自杀刀将几人杀死,但现场还是露出了破绽!”
  崔二胯子一愣,问道:“什么破绽?”
  肖剑南道:“在你的叙述之中,所有被杀兄弟死时均是左手握刀,右手前伸,而且右手小指和无名指以及手掌下方带血。”
  崔二胯子道:“不错,但这不说明兄弟们都是自刺而死?”
  肖剑南摇摇头,道:“崔兄弟,若换了是你,自刺时候你会怎么做?”
  崔二胯子侧头想了想,习惯性地用右手拔出贴身匕首,然后左手扶到了右手之上,坐了一个自刺的动作,突然一下子恍然大悟,道:“肖大哥,俺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除了左撇子,全都应该是右手握刀?”
  肖剑南道:“不错,死去的兄弟们左手握刀,明显是死于非命,当时的情景应该是这样,胸口突然被刺,因为人的右手通常动作比左手快,所以应该是右手先捂住伤口,也就是刀子和皮肤接触之处,所以小指无名指以及手掌下方会沾上血迹,而这时候左手伸上来,握在右手之上,然后出于本能地向上紧紧握住刀把,而这时抬起头看到刺他之人竟是军师,于是极度惊恐与不信,于是抬起右手,伸指指向前方。”
  崔二胯子凝神细想肖剑南所说场景,又用手模仿了一番当时情况,忽然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不错,应该是这样子!看来真是军师!”说到这里,崔二胯子一脸绝望之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35

肖剑南继续道:“对!只要散布出古墓诅咒的恐怖气氛,再神不知鬼不觉干掉你们一行十一名兄弟,自己再神秘失踪,称乱除掉老三和崔大哥,他的整个计划就功德圆满,从此带着盗出的大量钱财,逍遥法外!”
  崔二胯子听到这里,一拍大腿,怒道:“好一个毒计!俺现在就去把这小子宰了!”
  说着崔二胯子站起身来就要回去找军师寻仇。肖剑南一把将崔二胯子拉住,说道:“崔兄弟,此事不忙,我之所以只有七成把握,是因为至今有一处还没想明白!”
  崔二胯子一愣,问道:“什么地方?”
  肖剑南道:“那就是以军师的才智,应当完全可以把现场伪装得更好,况且,你曾说此次来京找我,也是他的提议?”
  崔二胯子道:“不错!”
  肖剑南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这倒有些费解,莫非军师更有深谋?又或是对自己太过自信?”
  想到这里,肖剑南对崔二胯子道:“崔兄弟,虽然我并没有十足把握,但此事万不可疏忽,我今天之所以急着找你,就是因为如果真是军师,兄弟你就马上会有危险!”
  崔二胯子又是一愣,但马上明白了肖剑南的意思,只听肖剑南接着道:“此事易办,既然我们已知谜底,只要你最近加倍小心,我看如果此事真是军师的阴谋,他也不会再拖太久,只要他一向你动手,一切阴谋就大白于天下!”
  崔二胯子道:“肖大哥说得不错,你说怎么办,俺听你的!”
  肖剑南道:“这样,你回去后要不动声色,夜里睡觉多加小心,这几天我会每晚守在你房间外面,回山之后,再叫你大哥配合,我看若真是军师,恐怕即便不在北平动手,也不会再多等几天了!”
  崔二胯子点头道:“好,就听肖大哥安排!”
  肖剑南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思考再有什么要更多嘱咐的,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怕就怕此事若不是军师所为,那就麻烦了!”
  崔二胯子听到肖剑南这句话,愣道:“肖大哥此话怎讲?”
  肖剑南道:“这次见到军师此人,看他的为人,确实不像如此大奸之人!所以我才说只有七成把握。”顿了一顿,肖剑南喃喃道:“但若不是军师,那我们的对手就是真的太厉害了!”
  说到这里,肖剑南也不禁浑身一颤。崔二胯子听了这话,不明所以,问道:“若不是军师,还能有谁?”
  肖剑南缓缓道:“十一弟!”
  “什么?”
  崔二胯子听到这里,不禁浑身一颤,站起身颤声问道:“他,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肖剑南道:“不错!但我们至今未见他的尸首,而且,如果他只是装疯假死,兄弟们就更加粹不及防!所以我说如果真是他,那我们可真遇到厉害对手了!”
  崔二胯子听到这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白如纸,话也说不出来。

  肖剑南安慰道:“世事难测,崔兄弟也不必太过担心,只要按方才我们商量好的办,盯住军师,你自己再多加小心,无论凶手是他们二人中哪一个,只要他一动手,谜底就会马上水落石出!”
  崔二胯子茫然地点了点头,道:“肖大哥说得有理!一切听肖大哥安排。”
  当下二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肖剑南抬腕看了看表,见已经快一个小时,对崔二胯子道:“崔兄弟,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不要让兄弟们起疑。另外,此事在水落石出之前,还是要尽量少露风声,避免打草惊蛇!对了,军师刚刚和你们分手,去干什么了?”
  崔二胯子道:“军师说去看看西药,俺们也不懂,就叫俺带兄弟们四处随便逛逛。”
  肖剑南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表,道:“时候不早了,兄弟这就去吧!”
  崔二胯子起身告辞。

  送走崔二胯子,肖剑南又在酒楼中坐了一会儿,起身结了帐,信步到前三门大街逛了逛,顺手买了些北京特产。然后拎着东西,六点整,肖剑南来到和翠儿约好的地点,又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翠儿才赶到。

  翠儿向肖剑南说起,从中午一路跟踪军师,见他先是在前门外松鹤楼吃了午饭,然后到王府井的睿贤堂西药店,盘恒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是到了北京最大的福来记钱庄,最后回到家中。

  肖剑南听罢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翠儿回了家。和崔二胯子军师吃过晚饭,肖剑南又假意与两人讨论了一会儿案情,然后安排二人早些休息,临走时崔二胯子取出一个包裹,对肖剑南道:“肖大哥,这里面就是俺上回信中提起的盒子,给你做个纪念。”
  肖剑南也没留意,随手接了,嘱咐二人早些休息,然后一个人回到房间。这一夜肖剑南又是一宿未睡,在崔二胯子屋外守了一夜,但并未见有什么异动。此后每日白天崔二胯子与军师出外办事,肖剑南就在屋中大睡,晚上在崔二胯子房外蹲守,但一连三晚,未见任何异常。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36

第十三章 未解之谜

  第四日一早,崔二胯子与军师起身向肖剑南告辞回山,肖剑南又向崔二胯子叮咛一番,嘱咐他如果回山后一旦水落石出,务必写信相告,崔二胯子点头答应。当下兄弟二人洒泪而别,送走崔二胯子一行,肖剑南着实担心了几天,但想到崔二胯子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况且崔大胯子也不是愚弱之人,想到这里,心情也就逐渐放了下来。

  担心尽去,肖剑南又开始潜心研究倩儿留下来的《万匙秘笈》,这才想起崔二胯子留下的红木盒子,赶忙从壁橱中将包裹翻出。崔二胯子在信中提及,包裹之中是从皇太极墓中取出的那个红木盒子,发现的时候,这个盒子还紧紧抱在皇太极怀中,这不禁勾起了肖剑南极大的好奇心,作为万人之上的一朝天子,至死还念念不忘、紧抱怀中的究竟会是什么?难道是什么巨大的秘密?想到这里,肖剑南不禁心中一凛,暗想莫非崔二胯子山寨中最近所发生的神秘事件,会与这个颇具神秘感的盒子有关?而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肖剑南三下两下揭开包裹外面的布皮,刚看到里面的东西,他不禁一怔。让他发愣的倒不是这个盒子本身,肖剑南出身世家,各种各样的珠宝着实见过不少,但当他第一眼看到盒子前盖上那两个锁眼时,不禁瞠目结舌、愣在当地。

  盯着盒体那两条细如发丝的孔隙,肖剑南不禁眉头紧锁。从细缝排列形式看,很象他刚刚买到的“子午鸳鸯芯”暗锁,可奇怪的是,他前后总共已经研究了三年多锁技,但从未见过如此细小的锁孔。

  沉吟良久,肖剑南取出一根极细的钢丝,小心翼翼从锁孔探进去,半小时后,他舒了一口气,放下手中工具。现在他已基本确认,这两道细孔就是暗藏盒盖中锁芯的锁孔,而这里面的锁芯,无疑便是他刚刚开始钻研的“子午鸳鸯芯”工艺。不过使他不解的是,这把锁锁芯部件纤巧之极,几可用“巧夺天工”来形容。但此盒即是从皇太极陵墓盗出,至今最少已经有超过三百年历史,难到三百年前的制锁工艺,竟比今天的还要精细?想到这里,肖剑南不禁心头疑团重重。

  前前后后思索几天,还是不得要领,肖剑南逐渐平静下来。他现在也很清楚,以自己目前功力,根本不可能打开这把锁。虽然自己也很想知道盒中到底放着什么,但唯一的途径,还是不能够急于求成,一定要按照倩儿所留下的《万匙秘笈》,寻根蹈距一步步练起。

  这项工作甚为耗费时间,需要极强的毅力支撑,因为练习法门均非常枯燥。不过好在肖剑南毅力过人,再加上闲居在家时间颇多,因而也不争这一朝一夕。以后肖剑南每日早早起床,除上下午各练一个时辰武功,剩下时间几乎全部泡在屋中潜心研读倩儿留下的《万匙秘笈》,不过好在小宝有刘妈和翠儿照顾,他也不用费太多心思。偶尔闲下来与翠儿祖孙和刘妈聊聊家常,或是带小宝出去玩耍,除了担心崔二胯子的安危,日子过得倒也还算自在。

  邮差每日送信送报,但均没有崔二胯子来信,如此过了二十来天,肖剑南不禁越来越担心。此外他从报上得知,东北局势已经越来越紧张,鬼子对各地抗日义勇军的清剿也是越来越狠,一只又一只抗日义勇军被剿灭,肖剑南心头也是日重一日。

  这一日清晨,肖剑南在后院林中刚刚练功完毕,翠儿左手拿着毛巾,右手举着当天报纸进来。肖剑南接过毛巾擦了擦汗,喝了口水,又随意从桌上拿起刚刚送来的报纸翻开,刚一看到正版标题,左手水碗“哐啷”一声打碎在地上。

  只见报纸首页正中位置,用大号黑体字赫然写着:

  东北抗日救国义勇军全军覆没,谨向我东北好男儿崔氏兄弟致敬!

  正文部分写道:

  我东北抗日救国义勇军崔大胯子部,长期活跃在东北白山黑水之间,三年多来给侵占我国土的日寇沉重打击,但不幸于七日前,遭到日军十倍兵力围剿,激战数日,全体将士无一投降,全军覆没,号称关外十虎之一的崔大胯子、崔二胯子兄弟双双阵亡......

  肖剑南看到这里,脑中“嗡”地一声巨响,下面写的什么,再也看不见了。他手攥报纸、仰头向天,脑中一下子想起在奉天与崔二胯子短短的相识、相认、相交,两人一起出生入死、肝胆相照,不禁仰天长啸,直震得四下里木叶簌簌落下,良久方觉,道:“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好汉子!”
  

  肖剑南自此一病不起,足足将养了两个来月,翠儿每日里床头炕尾照顾。卧床这段时间,翠儿给他买来各种报纸,但是报纸翻遍,也没有更多崔二胯子兄弟的内容,仅有的报道也仅仅记述了崔二胯子兄弟队伍全军覆没,二人双双阵亡,但并没有一处提到了军师。肖剑南不禁心中暗想:“莫非军师加害崔二胯子兄弟不成,便引来日军,将全部兄弟赶尽杀绝?”
  这一日年关将近,肖剑南也基本康复,清晨一个人早早起来到后院活动活动筋骨。一套拳脚刚刚打完,翠儿匆匆进来,递上一封书信。肖剑南见到书信,心中一愣,他在此处隐居半年多以来少有人知,算来也就只有崔二胯子曾经寄来两封书信,想到这里,肖剑南心中不禁一阵兴奋,莫非报纸讹传,崔二胯子兄弟竟然未死?

  肖剑南心中狂跳,拿信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但看到信封上字迹,却并不是崔二胯子笔迹,急急拆开信封,只见里面的小封上写道:

  大哥肖剑南启

  不错,只有崔二胯子才对肖剑南如此称呼,肖剑南展开信纸,只见信中写道:

  剑南吾兄:

  自北平一别,至今三月矣。其间动荡非常,非一语可尽道也。

  自上次回山,不足一月,日寇大举清山,转移中不幸与日寇遭遇,战斗之惨烈,非经历之人不能诉说也。我与日寇连战三日,未能突破重围,全体将士无一生还,军师临去前郑重嘱我,此乃天谴,若可逃生,必当补报当日所图之事。最后仅余长兄及振阳与我三人,宁死不降,时弹尽粮绝,遂与敌肉搏,长兄力战数十人,终以不支而死。我与振阳跳落山崖,振阳失踪,而我侥获逃生,但已重伤,幸得猎户相救,方免一死,然已终生残疾矣。

  辗转两月有余,方回长白山故里,已是苟且偷生,回思与我患难之兄弟,均赴黄泉。近日越感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况半年之期已近,弟知不久于黄泉,正如军师所言,此乃天意,虽悔于当日所图之事,然已晚矣。

  故郑重叮嘱兄长,当日之事,万不可再续追查,切记切记!

  手已残疾,不便书写,故请隔壁之私塾先生代笔。

  弟知命不久矣,难与兄长再见,兄长救命大恩,惟思来生图报。

  弟崔二胯子含泪拜首民国二十三年腊月初二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37

匆匆几眼看罢书信,肖剑南呆坐在椅子上。心中先是大喜,又是大悲,喜的是崔二胯子竟然侥幸逃生,悲的是崔二胯子已时日无多!放下来信,肖剑南稍作平静,决定事不宜迟,无论前途凶险,立即前往关外长白山崔家屯探望崔二胯子。考虑已毕,他唤来翠儿,吩咐赶快帮助打点行装,自己则亲到北平几家药店购买伤药带去。当天下午,一切物品收拾停当,肖剑南便起身前往关外。

  傍晚时分,肖剑南出得德胜门,经沙河、昌平,到南口重镇之时,城门已关,当晚只得宿在客栈之中。第二日他早早起身赶路,不一日赶到山海关。山海关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民国二十年日本占领东三省后,中日双方便以山海关为界,盘查甚紧。好在肖剑南机谨异常,排了一上午队,终于顺利出得山海关进入辽宁地界。肖剑南辨认清方向,寻路向蒙江县而去。这几日肖剑南几乎不眠不休,不停赶路,生怕不能最后见崔二胯子一面。

  这一日肖剑南到得一个市集,找了个小店打尖。刚要了一碗面坐在桌前准备动筷子,只听旁桌两位食客正在小声聊天,话语中提到崔二胯子,肖剑南耳尖,立刻留上了神,只听一位食客说道:“陈哥,你听说了吗,长白山崔二胯子兄弟的队伍让小鬼子给打散了!”
  旁边那位陈哥答道:“怎么没听说,前几日我经过奉天城,还看见崔大胯子的首级挂在北门外旗杆子上呢!”
  这位叫“陈哥”的说到这里,连连摇头叹气,又道:“连崔二胯子兄弟的队伍都让人给打散了,唉,完了!”
  先说话的一位听了这话,也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据说崔大爷临死前还砍死了几十个小鬼子,端的是给我们中国人长脸,不过死的时候连个全尸都落没落着!”说完又是连连叹气。

  那位陈哥道:“不过我听说小鬼子没抓着崔二爷,说不准他没死!”
  先一位道:“没错,真保不准!再说崔家的队伍哪那么容易就完呀,你看着吧,过不了多少日子,崔二爷还能拉起队伍来!”
  两位食客说到这里,语气又开始兴奋起来,你一句我一句聊起崔大胯子兄弟的事迹传说。肖剑南在一旁听了东北百姓对崔二胯子兄弟的崇敬之言,心中又是欣慰,又是伤感,当下也不插话,匆匆吃了面,起身继续赶路。

  一路风尘,第二日一早他终于进入位于吉林的蒙江县地界,又一次走在半年多前与崔二胯子逃命的路上,肖剑南不禁感慨万千。觅路翻过三道山梁,跨过独木桥,第三天的傍晚,他终于来到崔家屯。

  崔二胯子女人打开大门,见门外风尘朴朴的肖剑南,先是一愣,随即眼中尽是惊喜,在胸前围裙上使劲擦着手,嘴里喏喏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肖剑南问道:“崔兄弟,崔兄弟还在吗?”
  问话时肖剑南心头“砰砰”狂跳,生怕女人口中吐出半个“不”字。女人愣了半晌儿,才连忙道:“在,在!”
  随即忙不迭在前面带路,肖剑南听了这话,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一下放了下来。女人转身的时候肖剑南注意到她小腹微微隆起,像是有五六个月身孕的样子。看到英雄有后,肖剑南不禁心中又是高兴、又是伤感。

  女人带着肖剑南进了大屋,进得屋来,只见四面窗户都用棉被蒙上,屋中点着一盏油灯,甚是昏暗。崔二胯子躺在炕上,两腮深陷,瘦得已经脱了形。听见有人进来,崔二胯子微微欠了欠身,肖剑南三步两步抢到炕前,一把握住崔二胯子双手,道:“兄弟,我来看你了!”
  见是肖剑南,崔二胯子一下子呆住,嘴角动了几次,却是未能发出任何声音,眼圈已先红了。

  肖剑南紧紧握住崔二胯子的双手,一时感慨万千,也是激动得说不出。过了良久,崔二胯子才虚弱地说出几个字来:“肖大哥,俺...俺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肖剑南听到这话,一行热泪也不禁从眼中流淌下来。

  两人沉默许久,肖剑南问道:“崔兄弟,你到底伤在何处?”
  崔二胯子道:“从山上跳下的时候,摔坏了脊梁骨,震坏了五脏。”
  肖剑南听了这话心里一惊,知道自己所带伤药,看来于事无补。看了看崔二胯子双手,肖剑南又问道:“你的手?”
  崔二胯子笑了笑,道:“还能动,就是握不住枪了。”
  肖剑南问道:“兄弟,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莫非是军师把你们出卖了?”
  崔二胯子摇摇头,道:“一言难尽!”
  

  原来三月前崔二胯子与肖剑南北平一别,路上格外小心,所幸一路无事,顺利运药材回到山上。回山之时,正是东北抗联特遣队来到山寨商谈改编,众人忙于谈判,崔二胯子也一直未有机会向大哥谈起此次北平之行。直至几日后谈判完毕,抗联队伍下山,他才找到机会与大哥详细商议,崔大胯子听罢崔二胯子转述肖剑南的分析,先是不信,继而各种事情前后反复一印证,不由惊呆了。

  知此事不宜外传,于是当晚开始,两人轮流守在军师房外,自此夜夜监视军师行动。其时已是天寒地冻,兄弟二人好不辛苦,但一直过了十余日,并未见军师有何异动,两人也不由得心头暗自纳闷,但依旧未敢放松警惕。

  这日晚间,崔二胯子下山巡逻,忽见山外大批鬼子集结。崔二胯子一愣,忙悄悄返回山上找来大哥及军师商议对策,照目前形势看,鬼子有可能发现他们踪迹,进山清剿,但几人自恃山寨地形隐秘,并未完全放在心上,日前鬼子多次清剿,每次均是无功而返,这一次也未见得会好到哪儿去。三人只是嘱咐山上兄弟加紧小心而已。

  但不成想第二日一早,鬼子竟先派出一架侦察飞机,迅速发现山寨的位置。弟兄们还未来得及隐蔽,两架重型轰炸机已经开始对整个山谷进行猛烈轰炸。兄弟们都没有充足的准备,死伤惨重,山谷入口处天险也被炸开。

  崔二胯子兄弟率众激战一日,鬼子死伤惨重,而山上弟兄也只剩下二、三百人。知道不能再与鬼子硬拼,崔大胯子命令所有弟兄连夜从后山密道撤出突围。这密道是老四吸取上次几乎全军覆没的教训,上山伊始就带领弟兄开始挖掘,到老四死时,密道几乎已经挖通。这一晚,几十名兄弟轮番上阵,终于在黎明前将密道掘通。第二日拂晓,二百多名兄弟在崔二胯子兄弟带领下,神不知鬼不觉突出重围。

  但众人出山没有多远,正迎面赶上鬼子增援部队,一场遭遇战打下来,二百多名弟兄只剩下几十人。众人边打边逃,最后被逼上悬崖。几十名兄弟在悬崖边坚守两日两夜,弹药拼尽,弟兄们也死伤殆尽,最后只剩崔二胯子兄弟、军师及崔振阳四人。四人已退到悬崖边无路之处,眼见鬼子一步步逼近,手中已无弹药,于是搬起山石向下投去,由于地势陡峭,鬼子也一时无法攻上来。

  几人均在山顶大石之后,鬼子枪击不中,只好不断用手雷向石后扔去,每次投弹均都被几人接住,反手扔回。这时军师忽见一颗手雷正落在崔二胯子脚边,崔二胯子并未察觉,军师大呼一声和身扑上,众人惊愕之余,手雷已在军师身下引爆!

  三人扑到军师身旁,崔二胯子附身将军师抱起,只见军师全身已是血肉模糊,崔二胯子大呼:“军师,兄弟们...兄弟们错怪你了!”
  军师微微睁开眼睛,道:“兄弟,不...不必说了,其实...其实我早已知道,不怪你们!”
  三人听了这话,更是泣不成声,军师微微一笑,断断续续说道:“崔二哥,兄弟...就要去了,但有一件事,我要...要拜托你们......”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37

崔而胯子哽咽道:“军师请讲!”
  军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到了今日,我也不得不信,我们...我们一定是遭了天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鬼神之说,也未必虚无,所以...所以你们若能逃得性命,一定要设法补报当日之事!兄弟...你...你要答应我!”
  崔二胯子含泪点头,军师继续道:“适才我观察地形,唯一活命的希望,就是从悬崖跳下,你们三人武功精湛,或许能攀住岩壁草木侥幸逃生,我知道你兄弟义气深重,定会与我报仇,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万不可再与鬼子硬拼!”
  军师说到这里,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深吸了一口气,道:“兄弟们多保重,我...我这就要去了,嘱咐你们的事情,你们...你们一定要答应我...”
  崔二胯子此时已是哭得泣不成声,崔大胯子含泪按住崔二胯子肩头,对军师道:“军师你放心去吧,我们答应你!一定活着逃出去!”
  军师听了这话,登时安心,眼望云天,长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我们的抗日大业,迟早有一天会成功,只要全中国四万万同胞,齐心协力,一定...一定能将小鬼子赶出中国去!只可惜...只可惜我不能和你们一起...一起看到这一天了......”
  声音越说越低,一口气吸不进去,就此死去。三人抱住军师身子,长歌当哭,直震得四野枪炮之声全都黯然失色。

  这时鬼子已知四人没了弹药,缓缓摸了上来要抓活的,崔大胯子刚一抬头,见大石后一个鬼子已经端着刺刀扑了出来,崔大胯子一把抢过崔二胯子手中大刀,扑上前去,一刀将小鬼子头砍下了半个,但见后面鬼子已密密麻麻冲了上来。崔大胯子一脚踢翻鬼子尸身,返身喝道:“二弟,记住军师的话,带上振阳,赶快走!”说罢,返身冲下。

  崔二胯子拉起振阳,含泪向悬崖而去。二人走到悬崖边上,猛然回头,见崔大胯子已经砍翻二十几个鬼子兵,一不留神,被身后一个鬼子一刺刀插进后腰,崔大胯子一愣神之际,前面又是四把刺刀插入胸膛。崔大胯子一脚踢翻前面鬼子兵,奋力回身,向崔二胯子大声叫道:“兄弟,替我照顾好振阳!”就此死去!

  崔振阳奋力挣脱崔二胯子双手,转身向后扑去,口中大喊了一声:“爹!”
  崔二胯子一把抢上前去,抱住崔振阳,最后看了一眼兀自屹立在那里的大哥,含泪向崖下跳去。

  崔二胯子讲到这里,已是满眼泪痕,累得气喘吁吁、不住咳嗽。肖剑南在一旁替崔二胯子捶打后背,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气,哽咽道:“可惜了山上这么多好兄弟,好汉子!”
  二人良久未再说话,这时崔二胯子女人端来酒饭,肖剑南虽是饿了,但此时心情沉重,也只吃了小半碗就饱了,女人端着一碗棒碴粥在旁边一口口喂崔二胯子。

  吃罢晚饭,肖剑南见崔二胯子说了这一阵子话,着实委顿,于是让他早早休息,剩下事情明日再聊。给崔二胯子掖好棉被,肖剑南返身出了房门。女人已给他收拾好一间房间,肖剑南洗漱完毕,由于连日奔波,也是极其疲倦。但躺在炕上,一会儿想起崔二胯子山上发生的怪事还未解决,而且军师既死,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一会儿又想起崔二胯子山上死去的兄弟,一时感慨万千、翻来覆去,直折腾到三更才睡。

  刚刚迷迷糊糊睡去,忽然听到屋外隐隐有女人哭声,肖剑南马上清醒,披起衣服出了房门,原来哭声传自崔二胯子房间,肖剑南心中一紧,莫非是崔二胯子出了什么事情?当下也顾不得敲门,一把推开房门,只见崔二胯子的女人跪在炕前,抱着崔二胯子的身子,嚎啕大哭,肖剑南抢上前去,问道:“出了什么事?”
  女人抬起头来,断断续续哭道:“俺男人去...去了...”
  肖剑南如遭雷击,脑中“嗡”
  地一响,顿时一片空白,一把跪在崔二胯子身前,哭道:“好兄弟......”
  原来崔二胯子受伤极重,挣扎回到家中,已是油尽灯枯,若不是抱了死前还想见肖剑南一眼的念头,也不可能拖延至今日。现在终于见到肖剑南,愿望已了,心头一松撒手而去。

  肖剑南为崔二胯子守灵七日,七日后,肖剑南亲自为崔二胯子挖好坟坑,将他埋葬,然后把身上所有钱财留给崔二胯子女人,黯然离去。

  回到北平,肖剑南每日闷闷不乐,只是潜心研读倩儿留下的《万匙秘笈》,两年以后,他终于成功打开盒子,但出乎意料的是,盒中甚浅,并无一物。肖剑南一头雾水,又研究了几日,终于发现盒中夹层,而且这夹层中暗锁竟是肖剑南久寻未获的“对顶梅花芯”。失望之余,肖剑南又是狂喜,继续研读《万匙秘笈》。同时这盒中机关重重,也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不由得暗想皇太极死时也抱在怀中的这个盒子,到底藏有什么样的天大秘密?

  这一日刘妈进来与肖剑南说起家中积蓄已快用尽,让他想些办法。肖剑南忽然想起,何不用自己的技术开家锁厂,当下找到高记锁行老掌柜,说出想法,二人一拍即合。肖剑南拿出最后一些积蓄与高记锁行合伙,在北平德胜门外开了一家锁厂。高掌柜颇有生意头脑,而肖剑南又是技艺出众,没有多久,锁厂生意便红火起来。

  这段时间肖剑南一直没有放弃对古墓诅咒的调查,军师既死,况且又是死于相救崔二胯子性命,证明军师绝不可能是幕后阴谋之人。平生第一次办案判断失误,肖剑南不禁甚是懊恼,比懊恼更多的,是一种悔意,自己竟然会怀疑军师这样一个真正为国为民的英雄好汉!

  军师既已排除嫌疑,而肖剑南并不相信所谓鬼神之说,所以怀疑就自然指向很可能“假死”的十一弟。唯一的线索,就是军师存在福来记钱庄那笔巨款,既然可能是十一弟“假死”害人谋财,这笔巨款他迟早来取。虽然崔二胯子死前未来及细说巨款存单现在何处,但既然十一弟人在暗中,要得到这张存单想来应该毫不费力。肖剑南甚至怀疑最后清剿的日军也很可能是十一弟招来,这样即可借机除掉山上众人而免除后患,又可趁乱得到军师所藏巨额存单。

  于是肖剑南买通福来记掌柜,将这张存单提取条件改为只能在北平总店支取,并让伙计密切注意这比巨款将会有何人来取。但是两年多时间过去,这笔巨款一直无人问津,肖剑南不禁佩服此人深谋远虑,果真沉得住气。但另一方面,他也暗自觉得此事蹊跷,莫非又是自己判断错误?但是肖剑南自不愿往此处多想,如若当真又是自己判断失误,此事答案就当真可以用“恐怖”两字来形容,每次想到这里,肖剑南也不禁感到冥冥中一只看不见的手,隐隐地抓住自己,让自己不寒而栗。

  又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北平沦陷,肖剑南更加深居简出,每日只在厂中工作几个小时,闲下时间就在家中看看书,钻研钻研锁技,日子过得与世无争。

  几年之后,翠儿爷爷过世,老人临终前将翠儿郑重托付给肖剑南。肖剑南自然明白老人的心意,但他心有苦衷,可又不忍拒绝一个临终的老人,遂答应下来。翠儿逐渐长大,对肖剑南也是越来越依恋,他明白翠儿的心意,只好假作不知,一方面积极为翠儿寻找婆家。翠儿是个聪明姑娘,也明白肖剑南的苦楚,只是盼日子久了,能够打动肖剑南那颗已死之心。但肖剑南对倩儿实在无法忘情,也无心再娶,所以翠儿直到三十岁才出嫁,嫁给高记锁行老掌柜的儿子,当然,这是后话。

  这其间肖剑南继续追查古墓“天眼”、“诅咒”一事,但钱庄那边依旧没有动静。肖剑南也曾两次返回奉天查找古墓第二个入口,但均无功而返,此后他又查遍各种报纸媒体,也未见关于崔二胯子盗墓之事的任何记载。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38

这些年他每日研习倩儿留下的《万匙秘笈》,锁技大长。数年后一天晚上,肖剑南终于打开了红木盒子夹层,但令他瞠目的是,盒子夹层之中依旧空空如也,别无一物。肖剑南百思不得其解,遂找高记锁行老掌柜商议,几日后终于发现盒子第三层暗锁——“天地乾坤芯”!怪不得《万匙秘笈》最后一章不得其解,原来说的就是这种工艺暗锁的开启之法。明白了就里,肖剑南每日泡在屋中继续钻研锁技。但这种暗锁实在巧夺天工,直累得肖剑南凭添了数缕白发。

  忽忽数年,日本战败,北平重新回归国民政府接管。国家劫后重生、百废待兴,肖剑南应邀重新回警界,出任北平警备厅刑侦处长。工作之初,便是协助审问东北押送来的战犯、汉奸。

  这一日肖剑南在刚刚押来的一批战犯中竟然发现了一个老熟人,原奉天警备厅厅长,他的老上级。此时见面,两人分外感慨,肖剑南问起当年他带着崔二胯子逃走之后的事情。听老厅长叙述,他才得知原来他们逃走之后,溥仪恨得咬牙切齿,迫于溥仪压力,再加上崔二胯子部队在东北实在树大招风,关东军很快调集了一个师团兵力,甚至出动飞机进山清剿,终于在四个月后将崔二胯子部队全部消灭,也算是对自己的傀儡皇帝有了个交代。

  不过盗墓之事伪满洲国一直严格保密,算上肖剑南,也只有浦仪、顾问、关东军最高司令长官以及一个下属、厅长六人知道。各种档案严格封存、并未外传,直到民国三十四年日本马上就要投降,溥仪亲自召来知道内情的几人,当面烧毁了全部档案材料,并郑重嘱咐几人日后无论何种情况,一定要严格保密。

  两日之后,肖剑南找了个借口将老厅长释放,那时管理混乱,也无人追查。老厅长临走之时肖剑南给他买好车票,并送了一些盘缠,老人千恩万谢离开。看着老厅长背影,肖剑南不禁后备冷汗直冒,暗想若不是当年离开奉天的早,今日也会是一个遭千人恨、万人唾的狗汉奸!

  并未平静几日,国民党政府掀起内战,一时间战火纷飞、物价飞涨、民不聊生。肖剑南继续在警备厅供职,其间他利用职务之便,继续调查古墓“诅咒”、“天眼”
  一事,但依旧毫无进展。直到解放,福来记钱庄那笔巨款始终无人来领。随着日子越长,肖剑南心头越是沉重,直到五七年公私合营,国家宣布从合营之日起,所有钱庄多年来无人认领的死帐全部充公。

  公私合营庆典那天早上,肖剑南来到福来记钱庄门口,亲眼看着剪刀剪下彩布。那一刻,肖剑南如见鬼魅、脸色惨白。他知道,在那一时刻,他以往所有学过的知识,都将永远不能解释这整个神秘的事件,冥冥之中确实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整件事情,那就是他长久以来一直试图不去想,也一直不敢去面对的神秘力量——世间确有鬼神!

  北平和平解放,肖剑南也算是和平起义将领,所以解放后继续留在公安部任职,五七年反右斗争开始,肖剑南被划为右派下放到江南农村,就一直住在那里。知道了确有鬼神之说,他心中也渐渐平静了,渐渐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见到倩儿和崔二胯子诸人!但唯一遗憾的是,他一直没有机会到得古墓之中,亲眼看一看这个他一辈子第一次知道的、长着“天眼”的“天人”——皇太极!此外,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还没有机会再看到那个困扰了他数十年的红木盒子第三层之中,皇太极究竟在里面放了什么?

  一九七八年,肖剑南以七十五岁高龄获得平反,摘去了帽子回到北京,被返聘为公安部刑侦顾问,位于东四牌楼那处老房也还给了他。肖剑南取出他临去前封在老屋墙中崔二胯子留下的红木盒子、倩儿的画像以及倩儿留下的那本《万匙秘笈》。

  十七年之后,一九九五年的一天晚上,肖剑南耗费了前后五十多年时间,终于打开了神秘红木盒子的第三层。暗锁打开之后,他久久没有打开夹层的盒盖,他回忆起这几十年的时间数百上千次猜测这盒中到底放了什么,但每次的答案自己都觉难以自圆其说。在这几十年中,猜测盒中之物甚至已经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如今答案就在眼前,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可以揭开谜底,自己不妨再最后猜测一次,这神秘宝盒的第三层之中,究竟放了什么?

  猜了数次,每次肖剑南都想起这个答案以前曾经猜过,想到后来,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没由猜过的可能,于是他决定放弃,亲手解开这个困扰他六十多年的谜题。肖剑南将手放到盒盖之上,自言自语笑道:“里面放着的,总不会是一缕女人的头发吧?!”话一说完,肖剑南打开了盒子的第三层!

  盒盖打开,肖剑南一下愣住了,这困扰了他六十多年的盒子之中,即便是钻出一个怪物,到现在他也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但当肖剑南真的看到了盒中之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六十多年以来,他每一次绞尽脑汁、费尽心机猜出的上千种答案,竟一个沾边的都没有!盒子之中,竟然真的就只有一缕女人的头发!除此以外,别无一物!

  肖剑南呆在当场,思索良久,终于明白:凡人也好、神仙也好、妖怪也好,能让他们至死不忘的,只有一个“情”字,自己一生耿耿于怀、念念不忘的,不也就是一个“情”字,这“情”有对崔二胯子、谭青兄弟之“情”的“情”,也有对倩儿的爱“情”的“情”......

  这一夜肖剑南久久不能入睡,凌晨时分,他恍然入梦,忽然又一次见到久违的崔二胯子兄弟、军师、老四、倩儿、潭青......一个个向他走来,突然惊醒,只见窗外霜风凄紧、夜色沉沉......

  肖剑南起身走到桌前,铺开宣纸、呵气研墨,提笔在纸上写下:

  百岁人生万事空,
  幸有同心结束成;
  奈何桥头频繁顾,
  不羡长生羡来生!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39

天眼(三:1 朝鲜归来)


第三部 督师祠堂
  第一章 朝鲜归来

  红木盒子第三层之中,放的是祖父从民国二十年到二十二年的全部日记,一摞“奉天惊天大案”记载手稿,除此以外,还有一本祖母留下的《万匙秘》以及祖父最后记录中的那一缕青丝。我们坐在老人的工作室中,用了两个多小时将祖父厚厚的手稿粗粗看完。抬起头的时候,赵颖和我都呆在当场,久久不能言语。我没有理由怀疑手稿内容的真实性,祖父当年书写手稿之时,并非为留给任何人看,所以其中记载的一切,应该全部是真实的!但是,这其中所记述的......我简直不敢再想下去,额头冷汗直冒。

  恐怖是什么,恐怖来自于无知,恐怖来自于对一种事物的不了解,恐怖来自于对完全超出自己的知识范畴事物的一种本能的惧怕,所以古人会害怕打雷闪电,我们到今天依旧会害怕鬼神。几十年所学知识在瞬间遭到彻底质疑,这本身就是一种恐怖。按祖父手稿记载,五七年公私合营前,他对此案的唯一希望,全部寄托在从未露面的十一弟身上。只要那笔巨款没有取走,所有神秘事件都很可能是“假死”的十一弟在暗中搞鬼。虽然祖父可能也很清楚,十一弟出现的机会确实极其渺茫!然而公私合营剪裁一刹那,祖父最后的希望落空。换句话说,一直被怀疑假死的十一弟,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已不在人世了,因为他只要还活着,绝不会对如此庞大的财产不动心,除非他是一个死人!既然不是十一弟捣鬼,那么整个神秘事件:十二个人相继暴亡,一千多名兄弟全军覆没,还有古墓里面的“天眼”、“诅咒”,还能有什么样的解释?想到这里,我平生三十年以来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寒冷。

  呆坐良久,我才和赵颖匆匆收拾好东西向老人告别。一路上我俩谁也没有说话,赵颖一直抱着那个盒子,眉头微蹙、眼望窗外,陷在一种沉思之中。回到宾馆,大家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我才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赵颖沈默了一会儿,坚定地咬了咬嘴唇,答道:“马上回北京!”
  我点点头,赵颖说得有道理,我们现在确实也完全没有继续旅游的念头了。我们在房间平静了一会儿,找到导游,随便编了个理由,导游很吃惊,但并没有多问,答应马上安排。没过多久,导游来通知我们明天有一个旅行团一早儿回丹东,我们可以和他们一起走,我们向导游表示感谢。


  导游走后我给高阳挂了一个电话,听到是我,高阳嬉皮笑脸问我“蜜月”度的如何,我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只简单告诉他盒子已经打开,我们明天一早动身,估计后天到北京。高阳听到我言辞郑重,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情,收起一贯的嘻嘻哈哈,也没有向我细问缘由,只叮嘱一路小心,有什么事情回来以后再商量。

  晚上躺在宾馆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睡,虽然已是五月,但宾馆里还是异常寒冷。午夜十二点,平壤市的大钟阴森森敲响了十二下,想到此时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刻,我不禁暗暗打了个寒战。钟声响过,我在黑暗中看见赵颖肩头动了一下,我起身下床走过去,把赵颖抱在怀里,问道:“怎么了?”
  赵颖喏喏良久,小声道:“你能不回去睡吗?我害怕!”
  我心头一阵感动,紧紧抱住她,赵颖身子冰一般的寒冷。整整一夜,我抱住赵颖冰冷的身子,两人靠在床头,我脑海中浮现起一首很久以前的歌词:“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
  

  第二天在车站苦等了近十个小时,我们踏上了回国的列车。在丹东转车之后,第三天下午终于回到北京。回到家里,我先给高阳去过电话,然后和赵颖一起取出祖父遗物。经过这两天旅途之后,两人的心绪都平静了许多,无论如何逃避,该来的总之会来。不过好在无论即将面临的是什么,至少还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我们又一次仔细审视祖父遗物,祖父放在红木盒子第三层的,有我们已经看过一遍的“奉天惊天大案”全部记录手稿。查询了一下时间,是从一九五五年开始到一九五七年,祖父前后用了将近三年时间才写完的案件全部记录。其中包括全部盗墓案件的详细记载、推理过程、侦破结果等等。也包括事情后续发展,他如何营救崔二胯子;崔二胯子讲述的全部盗墓过程:如何在古墓中发现“诅咒”、皇太极头上“天眼”。此外最详尽的部分,就是祖父回到北平之后,一直到一九五七年关于此案的全部侦破过程,描述得极为详细,甚至包括他与军师、崔二胯子的每一句对话;他对每一个现象的具体分析;对整个事件的详细推理过程;所有的论据、论证以及最后的调查结果。在最后调查结论一栏,祖父只用墨笔写下了两个大字:“诅咒”!

  除手稿以外,盒子第三层还有一本祖母留下的《万匙秘笈》,由于年代久远,已然变得异常破旧。我大致翻看了一下,只有寥寥十数页内容。此外,盒中还有三本日记,记述的是祖父从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开始,到一九三四年祖父救出崔二胯子后逃到北平之间的全部经历。

  在朝鲜时,我们只是在老人工作室中匆匆看完祖父的文字记录,其它物品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动过。高阳在电话中说要到下班才能赶过来,我们还有几小时时间,于是我和赵颖开始详细阅读祖父这三本日记。

  第一本是从民国二十年,也就是一九三一年八月开始,一直到民国二十三年,一九三四年一月结束,前后将近两年半时间,记录极为简略,往往是隔了数天才有一段内容,而这一段记录,也几乎是与追踪祁老三线索有关。看来祖父在伪满政府之时,工作极为马虎、得过且过。粗略翻看了一下,这本上并没有什么重要内容。第二和第三本日记,是从民国二十三年一月发现祁老三线索开始,一直到第二年初,送走崔二胯子后回到北平这一段经历。虽然前后只有一年时间,但足足写了厚厚两大本。日记的最后部分,夹着几十页撕下的纸页,这应该就是后面日记中缺失的部分。被撕下的日记内容,或是和祖父在伪满政府工作的经历有关,或是和崔二胯子案件有关。怪不得当初查看祖父日记时,并未发现任何与此事相关的记录。这厚厚两本日记,内容与祖父手稿前半部分记录基本相同,只是更为详尽而已,应该算作整个案件的最原始资料,其中也有许多当时祖父对案件细节的批注,以及推理和假设的构想和过程。

  日记看完,还没有来得及细想,高阳已经拎着晚饭来到。见到我二人的表情,高阳迫不及待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沉吟了一会儿,才将这次朝鲜之行简短向他讲述了一遍,只是没有将祖父记录中的内容告诉他,我还是希望他自己来看。高阳大致翻看了祖父留在第三层盒中的物品,看完后一脸狐疑之状,抬头看我以示询问。我看了看赵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赵颖站起身来,说道:“还是先吃晚饭吧,吃过晚饭,我们一起讨论。”
  三人一起坐到桌前用餐,饭间也是各怀心事,一直到晚饭用罢,谁也没有说话。收拾好桌椅碗筷,又回到客厅坐下。高阳一会看看我,一会儿看看赵颖,赵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把红木盒子里所有东西放在高阳身前的茶几上,说道:“所有的物品都在这里,我们也不知如何向你解释,还是自己看吧!”
  高阳一脸迷惑又看了看我们两人,才拿起祖父的记录,摊平在桌上看了起来,我和赵颖坐在沙发中,各自想着心事。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40

整整两个小时,我们谁也没有说话,赵颖把自己深陷在沙发里,双手无意识玩弄着手里的茶杯。我则点上一枝烟,望着正在聚精会神看着祖父记录的高阳。随着高阳手中的记录逐渐往后翻,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整栋房间里静得怕人,只能听到客厅挂钟的“滴嗒”声响以及高阳沉重的呼吸。

  直到此时此刻,我依旧不愿相信祖父记录的事件源于一种神秘力量,如此结果对我来讲实在太过骇然。我们都是六岁开始接受教育,其间经历了小学、中学、大学这整整十六年时间,这十六年所有学过的知识都告诉我们——这世界并无鬼神。我曾经一直深信,我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虽然日常也喜欢看一些鬼故事、神话传说,但只当一种业余消遣。这些年也间或听朋友辗转讲来所谓某某人“撞鬼”传说,讲述之人也是口沫横飞,拍着胸脯担保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听过之后也不过一笑置之。偶尔也曾想过,人类科技发展到今天,还远远没有走到尽头,出现一些现今科技无法解释的东西,实属正常。比如在人类史前文明之中发现的一些高科技手段的器具,为什么不可以是人类前一次文明的产物,既然地球有五十亿年的历史,为什么不会有上一次文明。没有发现并不等于不存在,例如所谓的“外星人”!想到这里,我忽然一愣:不错,我怎么一直没有想到,为什么不可能是外星人?听来玄妙,但绝对不是没有可能。整个宇宙数以亿万计的恒星,而每个恒星周围都会有行星环绕,为什么就只在太阳周围的第三颗行星上有高级生命?

  正在没头没脑地胡思乱想,忽然“哐啷”一声巨响,把我从天马行空拉了回来,抬头一看,高阳已经跳起身来,茶几被他带翻在地,祖父的书稿也掉到地上,正好翻到最后一页,两个用毛笔书写得大字虽然隔得很远,但是却异常的醒目:“诅咒”!

  高阳一脸骇然,如遇鬼魅,额头大汗淋漓,不停喘着粗气。我起身走到他旁边,倒了一杯水给他,高阳“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缓了半晌,才喃喃问我道:“这上面讲的,可都是真的?”
  我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缓缓点了点头。高阳一脸绝望之色,愣了片刻,“咕咚”一下坐倒在沙发上,脸白如纸。

  我看了看赵颖,两人都很清楚,此时此刻如何安慰高阳也没有用。我们默默收拾好散落地上的书稿,重新摆好茶几。足足半小时时间,高阳才缓过劲儿来,虽然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但已不如刚才那么吓人。又喝了一口水,高阳道:“你们有什么意见?”
  我又看了看赵颖,道:“我们还没有商量过。”
  高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赵颖道:“剩下三本日记的内容我们也看过了,大致和笔记上一样,只是最初的原始资料而已。”
  高阳又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如此看来,这件事情是不能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我望向赵颖,她也没说话,三个人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打破沉寂,说道:“东西都看完了,无论如何,事情还要解决。不过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希望结果是这样一个答案!”
  高阳叹了口气,道:“不相信有什么用,祖父用了一生时间调查,我们都应该很清楚,就算不承认,这个结果也是无可辩驳的事情真相!”
  高阳的话我无法反驳,但还是不甘心,又道:“难道就不能是什么其它的可能?”
  “你指的是什么?”
  高阳问道。我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比如说,外星人什么的?”
  “什么?”
  高阳听了我这话一愣,随后虚弱地笑了笑,道:“你不是科幻小说看多了吧,有这种可能吗?”
  我辩解道:“为什么没有,宇宙之大,为什么就不可能有其他的高级生命,如果没有,埃及金字塔里面的电视机电池怎么解释?UFO怎么解释?没有发现足够的证据,并不代表一定不存在。”
  高阳道:“我不与你争辩,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件事情恐怕不是这个答案。”
  “为什么?”我问道。

  “用外星人至少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神秘死亡!”
  高阳道,顿了一顿,又道:“而且所有人死因各异!”
  我心头一震,不错,高阳说的绝对有道理。虽然这样,但自己还是不甘心,不希望观点一提出来就被毫不留情毙掉,辩解道:“既然可能是高度智商的外星人,他们的手段就很可能在我们看来是无法思议的!”
  高阳笑了笑,道:“你这已是胡搅蛮缠了。”
  赵颖见我们两人争论起来,劝慰道:“你们不要吵了,这样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时我们才想起赵颖已经半天没有说话,高阳问赵颖道:“对了,你是怎么想的?”
  赵颖沉默了片刻,道:“既然这件事情如此诡秘,我想祖父最后的判断,甚至包括肖伟刚才的假设,都不能说就是错的,所有假设都可能会有一定道理!”
  听到赵颖的赞许,我不禁有些得意。赵颖继续道:“但是,我倒认为现在还不是忙着下结论的时候。”
  我和高阳一愣,问道:“你的意思是?”
  赵颖道:“其实我刚刚看完这本记录时,心情之绝望应该和你们一样。但我始终记得,我是一个刑警,老师曾经教过我们,一定要对任何案件都充满怀疑,决不能轻信任何结论,肖伟的祖父虽然也是我的老师,但在没有将这件事情做彻底调查之前,即使对他老人家所作的结论,我也只能持保留态度。”
  赵颖这番话,我们不禁暗暗点头,见到我们表示同意,赵颖又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先不要把这件事当作一件神鬼事件来处理,一切从头开始调查!”
  “从头?怎么开始?”
  听了赵颖这话,我也是一愣,心道:“当年祖父拥有第一手资料,而且又是前后调查了几十年时间,可是现在已经是在事情发生之后六十几年之后,我们如何开始如何调查?”
  赵颖想了想,道:“这个我现在还没有想好,但至少我们需要把所有资料再重新整理一遍,从头开始分析!”
  高阳点点头,道:“我也同意,不管怎样,我们有必要把事情的全部资料再好好整理一遍。”
  赵颖问我道:“你的意见呢?”
  我摊摊手,答道:“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好,那我们就这么办,”
  赵颖说道:“现在对于我们来讲,最重要的资料就是祖父这本手稿和后两本日记。所以对这中间记载的内容,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一点都不能遗漏,再往范围大一些说,甚至所有和祖父有关的记载,我们都要仔细检查!”
  我和高阳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赵颖继续道:“所以我觉得从明天开始,我们有必要分头行动,我去公安部把所有祖父的资料再从头到尾核对一遍,看看其中是否有有价值的部分,你们两人想办法找一台扫描仪,把祖父这本记录和两本日记的每一页扫描到电脑里,这样我们就可以用投影机打出来,到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分析。”
  我一拍大腿,说道:“好,就这么办!”
  高阳道:“扫描仪和投影仪我去找,我有一个朋友在联想外设部工作,他们的扫描仪和投影机都是不错的,我想办法借一台出来应该不成问题!”
  当下三人分工,做好下面的安排。商量已毕,大家都觉得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看看表天色已晚,高阳起身告辞,而我送赵颖回家。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提这件事情,每个人都试图找一些其它话题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快下车的时候我发现赵颖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没有留意,以为她只是这几天太累了。下了出租车,我拥着赵颖走进她们的小区,一路我们一直没有说话,开门的时候,赵颖一连几次都没能将钥匙插进锁孔中,我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问道:“怎么了?太累了?”
  赵颖索性不再去开门,回过身来,冲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又一时想不清楚。”
  我问道:“什么事情?”
  “可是和那件事有关,”
  赵颖困惑地晃了晃头,说道:“不太清楚,有可能是,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有一个漏洞,但想不到究竟是在哪里。”
  赵颖又歪头想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道:“算了,不想了,一定会知道!”
  说到这里,赵颖握了握我的手,说道:“这几天你也是很累的,今晚就别回去了,我知道你一个人睡不着的。”
  我心头一阵狂喜,抱住赵颖的脸使劲亲了一下,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睡不着?”
  赵颖笑道:“你祖父以前告诉过我,说你胆子很小,从小怕鬼的!”
  我被揭穿了老底,脸立时红了,赵颖踮起脚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道:“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41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三人每日下班后齐聚一处。大家先用了两天时间,将祖父近一百页手稿全部扫描到电脑中,之后又花去一周,才将所有资料从头至尾详细检查了一遍。我们把所有可能与神秘事件有关的细节整理出来,全部记录到电脑中留档。这两项工作做完,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时间。此后三人一起,将我的书房腾空,挂上白布,高阳借来投影仪,三人每晚泡在屋中,将祖父的记录通过投影仪一页一页打在墙上,翻来覆去反复查看分析。这段日子我们几乎不眠不休,周末更是如此,三人都是异常疲倦。如此耗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几乎一无所获。

  如果勉强说有什么进展的话,我们确认了两件事情。第一,分析完祖父的全部记录,我们基本确认祖父记录中的翠儿,应该就是高阳的祖母——马老奶奶,我们后来也找老人求证,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这件事情的确认让我们着实兴奋了一阵,但遗憾的是,马老奶奶并没有提供给我们什么更有价值的资料。

  至于第二件,我们在祖父记录中发现了一处疑点,那就是在祖母留下的《万匙秘笈》中,为什么会有关于“天地乾坤芯”的开启方法。不过这似乎与整个案情并无实质性关联,但事情本身还是引起了我们深思。

  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高丽李氏匠人将制锁开锁绝技传授两位中国徒弟,即后来所讲的“南张北谭”。但由于资质原因,两位学生都未学到“天地乾坤芯”绝技。这一点,我们已经在与苏州张老的交谈,以及祖父的记录中两次得到证实。而且,从逻辑上我们推断出祖母一家应该就是北京谭氏锁匠传人。所以,祖母一家应该也没有学到“天地乾坤芯”启法。可令人奇怪的是,《万匙秘笈》中又确有“天地乾坤芯”启法。既然是这样,写下这本《万匙秘笈》的祖母先祖究竟从何处得来此项绝技,这一点让我们几人绞尽脑汁,但思索良久也未有定论。

  我们又将这本《万匙秘笈》仔细翻看了一遍,确如祖父记录中所讲,秘笈中记叙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潦草,仿佛是时间紧迫,匆忙赶制而成。书中除开锁技巧介绍,没有任何其它文字说明,这位先祖的姓名、生卒年、事迹全不可考。

  根据我们这段时间调查所得到的资料得知,北京谭家于明末神宗年间在北京开设锁行,清初康熙或雍正年间神秘失踪,数年后又在沈阳出现,可谓神秘。究竟当初因何原因在生意如日中天之际神秘失踪,没有任何人能够说明。现在看来,很可能是与这本《万匙秘笈》有很大干系,但详情究竟如何,由于年代实在久远,可能将会永远是一个疑案了。

  这一处疑点的发现对我们的工作可以说毫无助益,大伙儿探讨了两日也就作罢,继续分析祖父的其他记录。我们几乎不眠不休,又是十天以后,三人已是累得面黄肌瘦、面有菜色,但是依旧没有实质性突破,一种失望和恐惧的情绪逐渐袭上每人心头。从现在种种资料分析,我们越来越不得不承认,祖父最后所下的结论,无疑是最合理的!

  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月,我们决定先放下这件事情,至少暂时告一段落,休整一段再说。散伙儿那天,三人都是灰头土脸、疲惫之极。收拾好所有资料,又把投影仪装好,因为明天就要还给高阳在联想的朋友。临出门高阳苦笑了一下,对我们两人说道:“到现在为止,我依旧不愿相信这个答案是真的!”
  我叹了口气,道:“谁会希望?这些年虽也看了不少鬼片,听了不少鬼故事,但真正见到鬼,这种感觉实在是......”
  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勉强挤出了一个苦笑。

  高阳也叹了口气,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过该来的总之会来,有鬼也好,无鬼也好,我们的日子还要过,想开些吧兄弟,我们已经尽力了!”
  说完高阳拍了拍我的肩头,大伙儿都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赵颖喃喃说道:“除非有一种可能,就是祖父和我们的推论结果都是错误的!”
  说到这里赵颖又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道:“不可能,我们也就罢了,祖父怎么也会呢?”
  高阳忽然问赵颖道:“在案件侦破中,是否有侦破不出的悬案,又或是破案结果是错误的案例?”
  赵颖笑了笑,道:“当然!按道理一把钥匙解一把锁,破案就象开锁一样,只要有锁,就一定能找到钥匙把它打开,但这只是理论。但实际上因为种种原因,那把钥匙不一定找得到。”
  高阳继续问道:“案子侦破不出或是侦破失误,原因会在哪里?”
  赵颖想了想,答道:“两种可能,一是推理方法从方向上是错误的,二是缺乏最重要的资料和线索!因为....”
  说到这里,赵颖突然一愣了,停顿了片刻,恍然大悟地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肖伟送我回家时候我就隐隐约约想到了,幸亏你提醒了我!”
  赵颖说到这儿,我也一下回忆起那天情景,急忙问赵颖道:“你想到的是什么?”
  赵颖又凝神思索了一阵,似乎在理清脑中的思路,过了一会儿,赵颖抬起头,道:“我想到了很重要的两点,首先,虽然祖父的资料很全,但他缺乏了一个最重要的资料,那就是现场的第一手资料。并且祖父和我们的所有推理,全部是基于一个假设之上的!”
  听到这里,我和高阳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齐声问道:“什么假设?”
  赵颖看了看我们两人,答道:“就是崔二胯子讲的全部都是真话!”
  我和高阳心里陡地打了一个突,过了半晌儿,我才嚷道:“怎么可能?!你的意思难道崔二胯子说谎?”
  说到这里,我不禁使劲摇摇头,又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崔二胯子怎么会说谎?”
  赵颖道:“我不是说一定是崔二胯子说谎,但祖父和崔二胯子肝胆相照,有所谓关心则乱,所以祖父的理解或许会有偏差。而且崔二胯子在转述的时候,事实很可能有所扭曲,这一点在心理学上是有解释的!人叙述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会试图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描述。这一点,每人都是如此!”
  高阳忽然道:“你指的是《罗生门》?”
  赵颖看了看高阳,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心里也是一怔,《罗生门》我看过,那是一部日本电影,讲述的是一件凶杀案的侦破,四个嫌疑人的供词每人都是在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叙述,因而一件并不复杂的案件变得扑朔迷离。想到这里,我问赵颖道:“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赵颖摇摇头,道:“这一点我也一时想不清楚,要给我一段时间。”
  高阳又问道:“那么你所说的第二点是什么?”
  赵颖道:“第二点是由第一点得来,因为上面的原因,祖父一定会认为自己掌握的资料已经很全,事实上崔二胯子和军师确实已是知无不言、言而不尽,也正因如此,才有可能使祖父没有察觉到他缺乏了一个最重要的线索!而这个线索,很可能是崔二胯子和军师所没有讲的,没有讲到会有两种原因,一是他们觉得这件事情并不重要,与案情无关,因而没有必要讲;第二个就是潜意识的逃避。所以,如果缺乏了这条最重要的线索,祖父在侦破方向上发生错误,就绝对有可能!”
  赵颖这番话在逻辑上分析得极为严谨,但是听起来却非常绕脑子,我和高阳转了半天才完全明白。其实赵颖的意思很简单,因为人会有倾向性,所以崔二胯子和军师有可能在叙述时隐瞒了一项事实,原因或许是这件事实对自己不利,当然,另外一种可能是这项事实从表面上看和案情无关。但无论怎样,这件事实很可能就是破案的最重要的线索,但由于祖父和崔二胯子的关系,关心则乱,他也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破案的方向才会发生根本性的错误。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42

 想明白了这些道理,我和高阳不禁又兴奋起来,我们似乎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点灯火,虽然还不足以照亮前面的路程,但至少在信心上又燃起了许多希望。我兴奋地问赵颖道:“下一步怎么办?”
  赵颖笑了笑,道:“现在大家都太累了,我们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况且,我们需要好好静一静,把脑子里的一切惯性思维全部清零,一切从头开始!”
  我和高阳兴奋地对视了一眼,点头表示同意。

  说是休息,实际上也不过不再一起每天憋在屋里看幻灯而已。白天工作依旧忙碌,赵颖最近接手了一个案件,虽不是什么大案,但每天也要工作到晚上七八点钟,而高阳在我去朝鲜这段时间,开始跟踪一件离奇的遗产纠纷案,我回来后也加入到他的工作中,两人忙得不亦乐乎。所以往往是两三天的时间,我和赵颖才能抽出一晚一起吃顿晚饭,然后或是看看电影,或者出去逛逛。这段时间我们在一起说的话明显少了,倒不是感情出了什么问题,而是经历了这样一件可能许多人一生也不会经历的事情后,许多问题都值得我们思索。

  虽然不再继续讨论祖父留下的谜题,但每个人都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这件事情。闲下来的时候,我头脑中会反复重放着祖父记录中的故事,而赵颖最后那一番话,也不断一次又一次在头脑中出现。赵颖最后所讲的归结起来只有一点:就是祖父所得到的资料,很可能是片面、甚至是缺乏的,缺乏有助于破案的最关键的一点线索。

  关于这一点,我和赵颖做过一次讨论,得到的结论是:无论如何优秀的刑侦人员,案件侦破的最大两点障碍就是:第一,资料缺乏;第二,主观上的误区。其中第一点对于任何一个刑侦人员,只要工作够努力,有足够的细心和耐心,克服起来并不是最困难的事情;但第二点说来简单,但每个人都有致命的弱点,所以在某些时候,就因为这一点,突破不了主观上的误区,即使最优秀的刑侦人员也会有无法侦破出来,或者是侦破失误的案件。

  但主观上的误区不会每人都一样,因而在案件侦破中常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就是最优秀的刑侦人员也无法侦破的案件,很可能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下解决,一战成名。这就是所谓误区和视点转换的问题。在这整个案件侦破之中,祖父两点障碍全有,所以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祖父穷其一生希望找到的答案,是完全错误的!有了这条结论,我们一直以来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我们都同意一件事情,那就是祖父的侦破思路以及侦破方法,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如此反复思考了十几天时间,虽然方向上有了重大突破,但案情的侦破并没有实质性进展,答案究竟在什么地方,我们想破脑袋也还是无法想明白。因为祖父所缺乏的资料,很可能只有在当时的现场才可以找到,但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即便找到当时案发地点,也一定无济于事。况且当年祖父也只能在崔二胯子和军师的转述中才能找到和破案有关的蛛丝马迹,所以这一点上我们很难有什么重大突破。至于第二点,祖父在这件事情上的主观性问题,我倒是想到了一点突破,因为实际上我们三人对这件事的了解也全部是从祖父记录中得到,所以难免在前些天的思考与讨论中受到祖父记录中倾向性的诱导,所以思索不够全面。既然有这种可能,我们下一步所要做的就是,在此后所有推理过程中,我们甚至要完全推翻祖父记录中一切确定性的分析和结论,所有的一切从头开始。

  经过十来天休整,三人又聚在一处。大伙儿先把这些天各自的想法做了沟通,我们达成了两点共识:第一,既然祖父的资料很可能是缺乏的,我们就要尽可能扩大资料搜集范围,不能仅仅在祖父记录中寻找线索。目前我们掌握的全部资料,只有祖父的记录和日记,除此之外,我们需要更为详细的关于祖父、崔二胯子兄弟以及十二金刚、军师,甚至是整个崔二胯子队伍的资料。因为致使祖父以及我们三人长时间迷失其中的那个最重要线索,很可能就在这些扩大搜寻范围后的材料之中。而第二点共识,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一个人所犯的错误很可能会重复。如果这件事情确实是祖父的侦破失误,那么祖父在这个案件中所失误的地方,很可能也会出现在其他案件的侦破过程中。

  讨论到这里,我们三人做了分工,首先由赵颖通过公安部关系,尽可能搜集更多祖父侦破过的案件细节,尤其是那些祖父当时侦破失误,或者是长时间未能侦破,最后才找到答案的案件。这样的案例有助于我们了解祖父的侦破手段和侦破思路,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祖父在侦破过程中的习惯性漏洞,因为这种不知不觉的习惯,很可能会扩大到这件案件之中。如果我们能够侥幸找到这一点,很可能极大程度帮助我们了解这件事情的真相。另外,赵颖可以通过公安部的资料系统,查询到崔二胯子以及他当时部队的资料。而我和高阳则继续寻找有可能和崔二胯子以及他们当时山上兄弟有过来往的人,搞到第一手资料。这些资料很可能对于弄清这件事情的真相,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好在已是互联网时代,资料的查询事半功倍,没几天时间,我们就把大量资料拿到手里,这其中包括崔二胯子兄弟的详细生平,十二金刚以及军师的姓名、籍贯以及部分人员的资料,而赵颖这边也找到了大量祖父失误过的案例资料。

  剩下的就是亲自走访和当事人有过联系的老人。而这一项工作应该是最耗费时间的。我和高阳先把目标放在了北京,根据上次拜访过的抗联老战士介绍,我们又走访了目前尚在人世的所有见过崔二胯子兄弟的人,一共是三个,我们花了两个星期时间才约到三位老人,又用了一周的时间分别走访了这三位老人,拿到非常宝贵的资料,但是从表面上来看,这些资料和这件事情并没有很大的干系。

  走访完最后一位老人的当晚,我们又一次聚集到我的小屋之中。我们把这些日子以来的资料核对了一遍,进行了简单的沟通,然后开始详细分析,归整所有的资料。接下来的一周之中,我们把所有的相关资料整理、分类,又进行了非常认真细致的分析。

  但结果非常令人失望,依旧没有重大的突破。我和高阳都是异常沮丧,赵颖看到了我们的表情,安慰道:“没有关系,现在只是整理资料阶段,没有结果未必不是什么好事,我们还有一项很重要工作没有进行!”
  “分析祖父的案例?”
  高阳接口道。“不错!”
  赵颖点点头,然后看看表,说道:“今天已经很晚了,这样,我们休息一天,后天晚上,我带来祖父的案件侦破资料,我们再一起来分析。”
  我和高阳点头表示同意。

  我也抬腕看了看表,已过了十一点钟,高阳起身告辞,由于顺路,我们三个人一起打车,先送高阳回家,然后我再把赵颖送回家里。把高阳放下之后,我和赵颖坐在出租车里,久久没有说话。已是初冬季节,街上异常清冷,出租车走在空旷的二环路上,两旁的路灯发出昏黄幽暗的灯光。

  从祖父去世留下这个谜题,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半年时间,但到今天为止,我们依旧没有将这个谜题解开。祖父的谜题一共两个,当然,也可以说是一个,那就是“诅咒”和“天眼”。如果真如祖父最后断定,整个事件是一种无形的神秘力量来操控,那就只有一个谜题,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根本没有什么谜题,因为谜底已经被祖父揭开。而剩下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亲眼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长着“天眼”的“天人”,无论他是“神仙”也好,“妖怪”也好,我想,这也应该是祖父的遗愿。不过要想完成这件事情,我们就一定要再进古墓。然而祖父在留下的信件中明确告诉我,再进古墓,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关于这一点,我至今犹豫不决。

  但如果整件事情并非如上所想,“诅咒”破解之后,我们马上将要面对的“谜题”,就是崔二胯子所讲的皇太极头上的“天眼”。我马上想到:第一道谜题已经几乎耗尽了我们的精力,那么这第二道,我们究竟是否还有这么大的力量,并且还有这么大的能力和运气来破解?

  出租车打票机的声音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车已经停在赵颖家小区门口,我付了车费,和赵颖一起走进小区。时间已经很晚,路上没有几个人,我和赵颖相拥走在小区的路上。送赵颖上了楼,她打开房门,回身抱了抱我,嘱咐我要回去好好休息,我点了点头。赵颖关上房门一刹那,我突然问她:“我们真能找到所谓的‘真相’么?”
  “什么?”
  赵颖一愣,回身问道。我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赵颖听罢,犹豫都没有犹豫,坚定地说道:“一定能!”
  看到赵颖如此坚决,我问道:“为什么?”
  赵颖道:“因为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向她挥了挥手转身下了楼。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我裹紧外衣,突然想到一句话:“人力有时而穷!”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43

第二章 初现谜底

  第三天晚上,我们又聚在一处,开始分析祖父一生的“失误”案件。所谓失误,并不一定是完全的错误,而是在办案过程之中颇费周折,绕了许多弯路的案件。这次赵颖带来的资料,总计才有十几个案件,也是赵颖费尽心力才找到的。据赵颖所讲,祖父一生经手的案件,绝大多数均是一接手便即找到重要线索,然后势如破竹,迅速破案,像这样绕过圈子的案件,实在不多。看来祖父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侦缉高手。

  这十几个案件,资料并不是很多,我们仅仅用了两个多小时就看完了。案件往往是这样,破案人员感觉扑朔迷离,而一旦破案讲出前因后果,听者觉得也不过如此。看罢卷宗,我们在一起分析了前后一个多小时时间,大家达到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根据祖父一生的刑侦经验,祖父在这件事上开始的分析和方向,应该是没有错误,换句话说,整个神秘事件,应该绝对不是鬼神的力量在起作用。但毛病到底出在哪里,我们一时还无法找到。

  我们又把卷宗看了一遍,试图再一次寻找祖父破案时常会出现的惯性思维方面的习惯错误,这又花去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再一次看罢案件资料,高阳合上手中卷宗,说道:“这十几个案子,开始都是扑朔迷离,毫无章法可循,而且最初能够找到的章法,也往往是只能起到向错误方向诱导的作用,比如说东北导弹基地资料失窃这个案子,有谁会想到被窃资料是被用作上厕所的手纸?”
  高阳说的是发生在六十年代初我东北某导弹基地的一个导弹资料被窃要案。当时位于东北某山区的我国秘密导弹研究基地一间办公室神秘被窃,丢失物品中最为重要的是一份导弹弹道计算资料,写在一本记事本中被撕走。此案立即惊动中央,被定性为严重军事机密泄露事件,怀疑对象直指苏联间谍,周总理甚至亲自下达指示,立即封锁全部边境出入口,限时七天破案。但经过了三天严密侦察后,案情一无进展,甚至毫无头绪可言。不得已,第四天经过公安部最高领导特批,专案组用专机把祖父从南方农村牛棚接回(当时祖父正在下放农村),协助侦破此案。

  祖父不愧为中国首屈一指的刑侦专家,到达现场后仅仅用了一个昼夜就将案情侦破。答案说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办案人员全部楞在当场,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做案的是研究所附近村里一个少年,当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少年因为吃不饱肚子,翻墙到研究所想偷点值钱东西变卖。他偷走了一些闹钟之类的小玩意儿,临走时由于内急,随手从桌上一个笔记本中撕去几页纸用来方便。当天下午,小偷被抓获,几页资料也在附近树林找到。结案的时候,祖父对办案人员讲述了整个刑侦过程:

  头一天时间,经过了仔细勘察现场,祖父也没有找到任何头绪,当天晚上,排除了一切干扰因素,甚至包括苏联间谍这样先入为主的概念以后,他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记事本中导弹计算资料一共沸沸扬扬写了几十页纸,但被盗走部分,仅是其中五页,而且不是头也不是尾,甚至不是最重要部分?祖父苦思一夜不得其解,清晨起身上厕所时候突然开朗、茅塞顿开,案子因此而告破!

  听了高阳的分析,赵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倒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情节。”
  高阳问道:“什么情节?”。赵颖道:“小时候看电影《李四光》,中间有一处情节:李四光带领地质队寻找中国石油矿藏,费尽数年一无所获,周总理接见他的时候,讲了一番话,李四光大受启发,回去之后不久,就找到了中国第一处油田。”
  “总理当时说的是什么?”
  我不禁好奇地问道问道。赵颖道:“总理虽不懂地质科学,但他是一个哲学家,所以当时总理运用哲学原理开导李四光,他说道:‘你有没有看过拧毛巾?’李四光听了总理这句问话一愣,点点头。总理又道:‘拧毛巾的时候,往往在最费力拧的地方,并不出水!’。”
  我们听完了这番话,也是一怔,愣了半晌儿,我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赵颖使劲点了点头,道:“不错,费尽心力探寻的地方,很可能不在事物的本质上。”
  我用手搔搔头,迷惑道:“可是这和这件案件有什么关系?”
  赵颖道:“有很大的关系,放在这件事情上,就是最应该受到怀疑的人,很可能是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怀疑的人!”
  赵颖这句话让我更加困惑,问道:“你指的是谁?”
  赵颖笑了笑,似乎胸有成竹的说道:“你想一想,整个神秘事件中,我们三人,还有祖父,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的人是谁?”
  我搔了搔脑袋,答道:“很多!比如山上的其他兄弟,崔二胯子、崔大胯子,哦,对了,还有崔大胯子的儿子崔振阳,甚至是祖父自己,总不会是翠儿祖孙两人吧?!”
  赵颖笑了笑,对我说道:“你想得太多了,还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在破案的时候,所指的最不应该受怀疑的人一定是和案件有关联的人,你再想想,符合这个条件的人是谁?”
  我迷惑道:“那就只有崔二胯子兄弟,还有崔大胯子的儿子,他也应该是知道这件事情。”
  赵颖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现象,最后还活着的人里,和诅咒有关的就只有三个人,那就是军师、崔二胯子和崔振阳,如果凶手不在他们三人之中,为什么会只剩他们三人还活着,如果凶手就在他们之中,为什么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难道凶手就在崔二胯子和崔振阳之间?”
  高阳突然惊叫道,愣了一会儿,马上拼命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如果是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颖也摇摇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不过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件事情的原因一定是在常理之外,甚至根本就没有任何原因。”
  赵颖最后一句话听得我和高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心里隐隐浮起一股凉意,愣了片刻,我才问道:“你这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也说不上什么道理,我只感觉,以祖父这么强的刑侦能力,按理说没有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答案。你们可能还不了解,在这个行业里,肖剑南这三字几乎就是万能的代名词,他一生从未有过侦破不出的案件。对于破案来讲,有一个结果就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原因,因为罪犯作案一定有动机,即是再厉害、拥有反侦察方面的经验的罪犯,都会有蛛丝马迹,所以一定有作案的动机可以查到,除非他作案根本没有原因,也就是根本没有犯罪动机的作案,也就无据可查!”
  “你说什么?!”
  听了赵颖最后一句话,我突然大吼一声,两人被我这一声大吼吓了一跳。赵颖疑惑地看了看我,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次听完这句话,我心里陡地一震,一下想到了一个我们从来没有注意到过,甚至是从来没有想过的细节。瞬时间,我口唇发干、呼吸急促、脸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流淌下来。我并不敢确认我所想到的是否是整个事件的结果,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结果实在是...实在是太可怕了!

  赵颖两人也看到了我表情的变化,忙问我到底怎么了,问了好几句,我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忙道:“没什么,没有什么!”
  我并不是不愿意告诉他们我心中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匪所思议,在没有足够充足的证据证明它以前,我不能讲,什么也不能讲!

  又是几乎一宿未眠,第二天一早,我向公司请了假,直接去拜访一个老同学高豪。高豪和我以及开影楼的老三都是同学,自幼受他父亲影响,酷爱医学,中学毕业以后考入协和系科大学,主攻神经外科,在心理学上也颇有造诣。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44

早上我给他打了电话,正好他这天没有上午的门诊,巡视完病房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十点整我来到了他工作的医院——积水潭医院。医院就在后海旁边,周围风景秀丽。我们从医院出来,在湖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他问我这么急急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望着远处的湖水,心里七上八下,思索着如何向他开口,过了一会儿,我才缓缓问高豪道:“你能告诉我,做梦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回事情?”
  高豪一愣,过了半晌儿才答道:“这个问题比较复杂,简单说吧,因为人一般都是白天工作晚上睡觉。工作时大脑皮层大部分处于兴奋状态,而睡眠时大脑皮层则会因为疲劳而进入抑制状态。所以在熟睡状态下,外界轻微刺激和很小的声音如走动、说话等,都不能传入大脑,无法引起人的反应。但在刚要入睡还没有完全睡熟,或刚要醒来还没有完全醒来的时候,大脑皮层只处于局部抑制状态,另一部分大脑皮层仍保持着兴奋状态,周围环境和身体内部的刺激还是能传到大脑,因此就会做起梦来。”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说的身体内部刺激指的是什么?”
  高豪道:“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的产生大多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思想、回忆和想象刺激人的大脑皮层某些部分并留下痕迹,这些痕迹就是内部刺激。当大脑皮层这些部分在人的睡眠中还保持着兴奋状态时,日常生活中留下的痕迹就活跃起来,引起了梦。”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做梦有没有可能会做一些和我们平时思考方向完全相反的梦境?比如一个平时极其善良的人会梦到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恶人?”
  高豪思考了一会儿,答道:“完全有可能,人在半睡眠状态时,那部分还处在兴奋状态的大脑,活跃程度要远远在我们平时所能达到的几倍甚至几十倍以上,因为这时候一切精神约束都将不起作用。”
  “精神约束?”
  我问道。高豪笑了笑,道:“在很大程度上,精神约束指的是社会规范和社会道德,举个例子吧,比如说很多人会在梦里梦到乱伦。”
  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悟,只听高豪继续说道:“因此,没有了诸多约束,人在这时候所做的梦往往会非常具有创造性,有的科学家所发现的定理,就是在梦中完成的。除此以外,我们在睡眠时不仅会做梦,有时还会说梦话,这同样是睡着的人大脑皮层中主管言语的部分没有完全抑制的表现。当大脑皮层的兴奋力量比较强烈时,人不仅会在睡着时乱说话,还会手舞足蹈的乱动作、磨牙等,有的人甚至还会起床走起路来,也就是我们常讲的梦游。”
  终于听到高豪讲到“梦游”这两个字,我浑身一颤,高豪并没有察觉,依旧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人们在睡梦时走动其实不十分常见,但梦游这一特别行为其实并无神秘之处。睡眠可以使我们疲劳的身体器官和细胞得到休息和恢复,尽管到现在为止医学界还无法确切解释人为什么睡觉和如何睡觉,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人的大脑之中有一个所谓的‘睡眠中心’,用来调控身体的睡和醒。睡眠中心启动时有两项工作,第一,部分阻断大脑,因而我们在睡眠的时候不再想干什么,也不再有知觉,所以我们把它称之为‘大脑睡眠’。第二点,睡眠中心会阻断脑干中的一些神经,使我们的内脏和四肢都进入休眠,我们把它称之为‘躯体睡眠’。一般来说,这两种反应,或者两种睡眠是相互联系的。但是在一定的条件下,它们可能是分离的。大脑在休眠而身体却醒着。这种情况可能会发生在神经系统反应异常的人身上。所以有人会在大脑休眠的情况下起床走动。大脑睡眠和躯体睡眠相分离,使这些人成为梦游者。”
  听到这里,我突然打断高豪,问道:“你说的神经系统反常指的是什么样的人?高豪笑了笑,道:“有两种人,第一类是神经系统有病症的人,比如对于年轻人来讲,脑部感染、外伤,或患有癫痫、癔症时,可能会发生梦游现象;而成年人发生梦游,多与患精神分裂症、神经官能症有关。第二类人则是一些神经系统过于健康和发达的人,比如说练习瑜伽和气功的高手。他们的神经冲动在很多时候甚至可以超越大脑的指挥。”
  听到这里,我插嘴问道:“你说的第二类人,有没有可能是武林高手,也就是练武功的人?”
  高豪道:“完全有可能,因为在练习武功的时候,首先是要锻炼全身肌肉的力量和灵敏度,还有快速反应能力,然而肌肉所能达到的力量和速度极限是极大的,人体的很多机能由于神经传导不够灵敏,所以很多潜能无法发挥出来,比如说在火灾和遇到重大事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以负起千斤,并不是平时他没有这样的力量,而是平时的神经传导无法把肌肉的全部的潜能发挥出来,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够得以释放。举个例子,两个同样是浑身没有赘肉的人,一个臂围是三十公分,而另一个是四十公分,单从肌肉力度的极限来说,应该是三的平方比上四的平方,也就是九比十六,但事实上很可能三十公分的人会比另外一个人的力量大,这也就是所谓神经的传递效率高低的问题,练习武功的人,越到高手的境界,练习的越是神经的传导效率,这也就是我们常听说到的‘意念’,或者是‘内功’。”
  我点点头,又问道:“那么人在梦游的时候,究竟会做什么样的事情?”
  高豪答道:“很多,比如穿衣走路说话,甚至可能是更复杂的事情。但梦游不同于做梦,做梦的时候,醒来以后很多人会记得在梦中见到了什么。但梦游的人在醒后是完全不记得自己在梦游时候究竟做过什么。欧洲曾经发生过一件梦游的事情,非常传奇,但是真事。法国有一位梦游症患者,梦游竟长达二十年之久。他在六十年代一天晚上,熟睡之后突然爬起来,离开妻子和五岁的女儿,来到了英国伦敦。他在那里找到了工作,又娶了一个妻子,并生了一个儿子。二十多年后一个晚上,他返回法国,拿钥匙进了自己原来的家中,又睡在了分别二十多年的妻子旁边。第二天早晨阿里奥一觉醒来,他的法国妻子看到了白发苍苍、失踪二十多年的丈夫,悲喜交集地问道:‘亲爱的,你逃到哪里去了?二十多年音讯全无。’可他却伸了伸懒腰,若无其事地说:‘别开玩笑!昨天晚上我不是睡得好好的吗?’”
  高豪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而我却没有笑得出来,心里越来越冷,又是沉默了良久,我突然问高豪道:“有没有可能会梦游杀人?”
  高豪一愣,答道:“当然有可能!说来也巧,我前一段刚刚接手了一个梦游杀人的案件调查工作,并亲自参与了对梦游者的‘意识障碍测试’。就在去年年中,到杭州西湖旅游的一个姓童的河南人,用刀在杭州福来旅馆把旅馆老板砍翻在地,警察事后调查他与旅馆老板素不相识,也没有任何的仇恨和嫌隙,而且据当时在场目击者讲,这个河南人砍人之时,目光呆滞,对周围事物置若罔闻,才想到会不会是在梦游,于是找到了我们,经过测试后才发现,他当时确实处在梦游状态。”
  听到高豪这番话,我心跳加速,我知道,我所要找的答案就快出现了,但是同时,一股极大的惋惜和痛苦之情涌向心头,想了一会儿,我问高豪道:“有没有可能连续梦中杀人?”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45

高豪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如果有这几个前提条件确认的话,完全有可能。”
  我问道:“什么条件?”
  高豪答道:“第一,当然是梦游者每次梦游杀人都没有被人发现,第二,他杀每个人的目的都是完全一样!”
  听了这话,点点头,喃喃地道:“梦游杀人也会有目的!”
  高豪以为我在问他,答道:“不错!在某些案例上讲,是绝对有的,比如极度的憎恶,以及极度恐惧感导致的自我保护驱使!”
  听到这里,我心头一震,不错!这就是我要找的答案了!我缓了缓神儿,用手使劲地揉了揉眩晕得发痛的太阳穴。高豪也看到了我脸色的变化,忙向我询问,我苦笑了一下,道:“没什么,只是最近工作太紧张了。”
  告别高豪,我一个人回到家里,中午饭也没有吃。整整一个下午,我关掉手机、拔掉家里电话,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我现在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整个神秘事件,到现在为止之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找到答案,并非因为我是绝顶侦缉高手。先不谈祖父,即便赵颖,自接手这件事情,她在侦破上进行的种种安排、分析以及推理,虽暂时还达不到祖父的境界,但至少是我所不能望其项背,可以说,如果没有赵颖的帮助,我们根本不可能进展到这里。当然,赵颖的能力与祖父最后几年的言传身教有很大的关系。至于祖父,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但一直到今天,之所以只有我找到答案,我想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掌握的资料比赵颖和祖父多一点点,虽然这一点仅是无意闲聊得来,而且我也一直没当一回事,但正是这看来平平无奇的一点,却是对侦破整个事情最关键的一点。赵颖曾说过,刑侦工作走弯路,只会有两点原因,第一,主观上的误区,这一点错误,我们所有的人都犯了,而且可能所有遇到同样事情的人,很可能都会犯同样错误。而第二点,就是缺乏最关键的破案资料。实际上,对于祖父和赵颖来说,他们确实一直没有机会掌握这一点最关键的线索,但对我和高阳,这一点线索其实很久以前就已经掌握在我们手里。可是因为我们都不是刑侦人员,所以才一直忽略了这一点,而这一点资料,正是对侦破整个案件,甚至是避免走入误区的最最至关重要的线索。我想如果是赵颖,又或者是当年的祖父拥有这一点资料,虽然案件可能不一定会势如破竹的一蹴而就破解,但至少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扑朔迷离。赵颖说过,往往刑侦专家穷其一生不能破解的谜题,很可能被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随手解开,现在我终于深深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含义了。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哀与惋惜,我为祖父的一生感到惋惜;我为崔二胯子兄弟、十二金刚和军师感到惋惜;我为当年与崔二胯子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一千多名弟兄感到惋惜;我也为当时全东北几千万、甚至全中国的几万万同胞感到惋惜。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点原因;如果不是当年崔二胯子等人陷入一种极大的恐惧之中,队伍在鬼子清剿之时就决不会如此军心涣散,一定能够很早就洞悉鬼子阴谋,也就不至全军覆没。而崔二胯子的队伍,是当年全东北、乃至全中国几万万同胞心中的希望,这面大旗一旦倒下,可以想象当时有骨血的中国人心中会是多么悲哀。而且,祖父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始终耿耿于怀、抑郁终生了。

  而整件事的起因,到现在我也不知究竟该如何才能清楚地表达,应该缘于崔二胯子作为一个正常人,心里最基本的恐惧和自我保护意识,当然,这是很多人的一种最起码本能,但是阴错阳差,铸成大错!

  崔二胯子是一个绝对的英雄,是一个铮铮铁骨、满腔豪情的英雄,这种英雄在我们今日科技昌明、充斥金钱肉欲的时代可以说完全绝迹。但是,英雄毕竟也是人;英雄也有七情六欲;英雄也有喜怒哀乐;当然,英雄也会有恐惧、悲哀。崔二胯子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一种毫无知觉的情况下铸成大错!在崔二胯子的年代,科技和教育都远没有现在发达。由于教育水平的原因,绝大多数人们都有或多或少的迷信思想,信神、信鬼、信命运。尤其如崔二胯子这般,每日过的都是刀头上舔血的日子,迷信色彩就更为深厚,甚至浸入骨髓。我想,崔二胯子并不怕死,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好汉,但是,这不代表他没有恐惧,相反,或许他所恐惧的事情和恐惧程度,要更比我们为多。

  崔二胯子与一干兄弟决定盗墓之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因为他们迷信,因为他们相信报应,所以在那个年代做出为抗日筹款而去盗墓的决定,在心理上要比我们如今做出同样的决定要难得多,甚至可以说要伟大得多。但是,他们并不怕死,不过,不怕死并不代表没有恐惧。当然,军师会稍好一些,但我想也不会好很多,这一点,连当年祖父都不能例外,从他留下的记录中他的心理变化就可以看出来,因为人是社会动物,不能完全避免时代的因素。

  盗墓之始,一切顺利,但自从发现古墓“诅咒”,大伙的心理开始发生微妙变化。我们可以想象当时场景,在地下十几米深、暗无天日,又绝对充满阴气的古墓之中,突然看到这样一句殷红的咒语,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况且,又是在那样一个时代?我们甚至可以想象当年崔二胯子与军师乍看到这句咒语之时,心中一定是极度震惊。

  英雄之异于常人处,不在于一定没有恐惧心理,而在于他们可以比常人更能抑制恐惧,不会手足无措而已。军师经历过其二叔在埃及古墓中遭遇法老诅咒、横死家中的恐怖,自然会心有余悸,然而军师毕竟是读书之人,在很大程度上更会相信科学,所以猜想当时军师的恐怖之情应该会比崔二胯子要好。

  从祖父记录看,崔二胯子应该读书不多,又是自幼习武,很早就混迹于绿林之中。东北地处偏僻,以当时情形来见,关外人教化未深,自然崇尚鬼神之说。所以我猜想以当时的种种情况,崔二胯子心头之恐惧,实在不是我们所能想象。在某种程度上,崔二胯子能够强定心情,不至于大喊一声“妈呀!”之后没头就跑,继续镇定指挥,实在有其过人之处。然而现实生活毕竟不同于小说电影,真正现实中的英雄其实都是常人,只不过其闪光点被人包装过而已。

  不过,从心理学角度来讲,人是绝对不能够过分压抑自己某方面情绪,因为过度压抑后,一旦在某种情形下突然全部爆发出来,其后果不可收拾。崔二胯子当时强自压抑心头恐惧,继续镇定指挥,之后又突然见到皇太极额头之上“天眼”,心头骇异一定不是我躺在这里就可以想象到的。见到“天眼”之前,由于军师的劝说,再加上“诅咒”之言确实并无凭据,很可能崔二胯子对“诅咒”之说还是将信将疑,但见到“天眼”之后,恐怕对先前在棺盖之上的“咒语”骤然间信了八成。因为自古以来长有“天眼”,除了神仙,便是妖怪,从未有任何记载和传说记述过凡人会长有“天眼”。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46

之后世事难料、阴错阳差,先是老八在肖剑南追捕中丧生,其后刘二子被自己亲手点死,崔二胯子一定已经在潜意识里觉得,古墓诅咒开始“应验”!其实这里我们可以想象,老八以及刘二子之死,绝非和诅咒沾边。其时他们在奉天城外大张旗鼓盗墓已有三月,虽然自以为天衣无缝,但我想骗骗一般人耳目尚可,若非我祖父当年无心为伪满政府卖命,再加上那几个月正是全力追捕杀害我祖母的凶手祁老三之时,祖父可能很早就识破了他们的企图。

  但崔二胯子毕竟是一位铮铮铁骨的英雄豪杰,其时虽有恐惧,但依旧能够泰然自若,一切如常,甚至在很大程度之上也很希望一切事情只是机缘巧合,但愿一切并不如自己所想。再加上其后崔二胯子被捕,不久和祖父一起逃狱,其间经历九死一生,应该也是未能对此事多做思考。

  顺利逃离奉天后,崔二胯子回到山寨,心头也是一定暗自庆幸。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没料想刚刚回到山上,就听到另外两名兄弟死讯。先是十一弟归途中突然精神错乱,回山后跌落山崖摔死,然后是老七深夜巡逻,遭暴雷击死。这两件事故即使现在分析,也觉稍嫌凑,何况当时的环境。

  不过细细琢磨,倒也未必不可解释。皇陵之中几百年未见天日,其中腐败之气很可能会对大脑有极大伤害;此外,众位兄弟在地下挖掘三月之久,虽有换气装置,但长时间如此,大脑就会缺氧,身体脆弱之人恐怕就会留下后遗症;再加上皇陵地处荒郊,蚊疟滋生,这一切都有可能是导致十一弟精神失常、神经错乱的原因。再推测老七之死,众人回山之时,正是农历七月北方雨季,夜里往往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况且巡逻地点又在高山之上,所以被暴雷击中也非全然没有可能。虽然这几件事情相继发生前后不足一月,确是有些过分巧合,但细想也并无十分不可解之处。

  崔二胯子未见得会如此设想,刚一回山,骤然间听到老七与十一弟暴死,他心头之恐惧,一定马上将“诅咒”之说信了十成!虽然是铁骨英雄,但可以想象,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崔二胯子未免没有恐惧,没有求生之心。甚至在潜意识里,他这种求生之心很可能是极为强烈,因为他更希望留下有用之躯,去作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崔二胯子在这种极度恐惧中,一定思索过两件事情,第一,既然已经触犯了诅咒,咒语的应验就应该是无法避免的,也就是没有人力可以挽回这件事情。既然无法挽回,那么对他来讲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死。崔二胯子是英雄,但是英雄也不一定不怕死,尤其是那种并非死得其所的死,他会觉得这样死去实在太窝囊,他宁可轰轰烈烈地去死。所以,他不甘心。因为不甘心,因而他一定曾经思考过第二件事情,那就是如何能够在这场“诅咒”之中侥幸逃生?

  记得几年前观看美国大片《木乃伊归来》,有这样一处情节。既然施咒者已经对自己施下咒语,那么只要成为施咒者的仆人,咒语在自己身上就会自动解除。换句话说,从逻辑上讲,触犯了“咒语”,唯一能够逃生的方法就是想尽办法,帮助施咒者尽可能使“咒语”顺利应验,因为协助了诅咒应验,就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施咒者仆人,于是就很可能侥幸逃出生天。而换到崔二胯子遇到的这件事情,也就是帮助施咒语者杀掉自己的兄弟,让咒语尽早应验!

  这个念头一定是荒唐的,崔二胯子如果当时头脑中冒出过这样的想法,他也一定是一笑置之,暗笑自己的念头荒唐:“俺怎么会亲手去杀自己的兄弟?”清醒时的崔二胯子一定会这样想,并且也一定会这样做。然而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崔二胯子一直有梦游的习惯,梦游时的崔二胯子,就已经不是他本人了,那时候他所有的,只是本能!

  想到这里,我又给高豪挂了一个电话,将我刚才的想法向他表示询问,当然,我并没有提到这件事的具体情况。高豪在电话中思考了一阵后告诉我:梦游不同于做梦,一般人在做梦时很容易被唤醒,即使睡得再死的人,也绝对可以唤醒。而梦游不同,除非梦游者自己醒来,否则绝对不可能唤醒他,即使是泼冷水、打耳光。

  因此,在这样一种绝对深层次的睡眠中,梦游者也都是绝对以自我为中心,也就是属于偏执狂一类。在这种时候,人在日常思维中的全部潜意识、弱点就将毫无禁忌爆发出来,也就是换句话说,梦游者在梦游时所做的事情,往往就是在他潜意识里面要做的事情,而这种事情,在他清醒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做的。

  高豪在电话中举了一个例子,就是上午提到的杭州梦游杀人案。在对病人做心理暗示分析之时他曾经问过病人,第一次见到饭店老板时有什么感觉,病人思索之后回答道:“我感觉很讨厌他!”
  高豪问道为什么,病人思索良久也没有找到答案,只是说是一种直觉。几天之后,病人突然恍然大悟,告诉高豪,讨厌的原因是这个饭店老板长得很像他以前一个同学,而这个同学,曾经用极其卑鄙的手段抢走了他初恋女友,对于这件事,他很长时间耿耿于怀,曾经发誓要杀掉他。不过到发生西湖梦游杀人案之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连他自己都已经淡忘了,若不是高豪提醒,他也不会想起。高豪讲述了第二个例子,就是法国那桩梦游二十年的病例,梦游者在出走以前,曾经动过厌倦婚姻、甚至离家出走的念头。最后高豪又一次强调道:“梦游者在梦游之时,很可能会做的,就是长久以来埋藏在潜意识里,而清醒之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和高豪聊到这里,我知道我已经完全找到了我要找寻的答案。说实话,我一直并不希望这些山上的兄弟是崔二胯子杀的,我但愿是自己的判断错误,但现在我也非常地清楚,这个答案,已经是铁定的事实。有两件崔二胯子很可能思索过的事情,这两件事,构成了他梦游杀人的重要基础:第一,就是诅咒应验无法避免,一定会发生;而第二,就是只有协助咒语的应验,自己才有可能侥幸逃生。

  如果是因为第一点,崔二胯子梦游时偏执的念头会认为,既然一定会发生,既然所有的兄弟一定会死,那么死在咒语之上还不如死在自己的手里,死在自己的手里兄弟们的痛苦还会少一些。如果是第二点,我想就不必要解释了。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47

 第三章 头骨之谜

  傍晚时分,赵颖和高阳急急火火敲开房门,这时我才想起,整整一个下午,我坐在屋中思索这件事情,手机关机、家里电话拔掉,他们足足找了我几个小时。赵颖一进房间就看到我脸色不对,忙问我询问。我沉默了好久,才苦笑了一下,答道:“都不用再查了,我已经找到答案!”
  赵颖和高阳一愣,又将询问的目光注视在我脸上。我沉默了片刻,将整个下午我思考的事情和结果讲给了他们。叙述完毕,天已经全黑,我们没有开灯,三人坐在黑暗之中,久久没有说话,所有人都陷在一种极度的震惊与惋惜之中。

  让我们感到震惊的,是所有兄弟竟是死在崔二胯子手中,而让我们感到惋惜的,是这一切并不是崔二胯子本意。唏嘘良久,三人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开始从最初的震惊中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回思这一个多月来我们费尽心机,苦寻答案,又想起祖父穷其一生,也未能将此事破解,直到临终还耿耿于怀,我们三人都是感慨万千。

  赵颖在黑暗中悠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们以前所走的弯路,全是因为没有这个线索——崔二胯子长期有梦游习惯,祖父和我是不知道,而你们两人是没有注意到,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高阳也叹了口气,道:“不错,我们四人,懂得刑侦的是祖父和你,但你们没有机会得到这点资料,而我和肖伟虽不经意间拿到这一点资料,但却都没有留意。”
  说到这里,高阳又叹了口气,续道:“没想到整件事竟如此简单,却又如此不可思议!”
  赵颖点了点头,接道:“怪不得这件事破解起来如此艰难,我也曾经想过,会不会是最初思路就已经发生了根本性错误?”
  高阳点点头,道:“不错,就如你所讲,没有作案动机的案件,其实是最难侦破的案件!”
  赵颖道:“确是如此,北京八十年代初发生的针刺案就是这种类型,足足用了八年时间才侦破。”
  赵颖说的案件我还有印象,大约我上中学时候,许多女孩子网上被一个骑自行车的蒙面人用钢针从背后扎伤臀部,罪犯并不劫财劫色,每次只是将人扎伤后马上逃跑。那段时间,城内人心惶惶,晚上女孩子都不敢单独出门。北京市公安几乎全部出动,但罪犯活跃了一段时间后销声匿迹,毫无踪迹可查,遂成了一个无头案。若不是罪犯数年后顾计重施,偶然被抓,这件案子也不可能告破。

  想到这里,我点点头,道:“不错,如果我今晚突然心血来潮拿刀到街上杀死一人,之后再也不犯,恐怕没人能破得了这个案子。”
  赵颖点头道:“所谓无头公案指的就是这种!任何犯罪,绝大多数都是有目的甚至是有计划,即使那种一时失控、失手杀人案件,也有章法可循。但如果并无任何原因,案子就几乎无法侦破。所谓顺藤摸瓜,总要有藤可以摸。崔二胯子梦游杀人就属于这种没有任何目的的犯罪,怪不得祖父化了一生时间也没能破解。不过......”说到这里,赵颖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到目前为止,肖伟所找到的这个答案无疑是最合理的,只是时间毕竟过去得太久,我们已经无法取得任何证据,能够做的,只是能够做最合理的推测。”
  高阳突然问道:“其他的我都可以理解,但是自杀的现场怎么解释?”
  赵颖思索了一下,答道:“按照肖伟叙述,如果梦游者确实属于偏执狂一类,那么他每次杀人所用的方法一定是一样的。在这整个案件之中,真正被崔二胯子杀掉的,并不是全部十二名兄弟,除军师、崔振阳以及崔二胯子自己之外,老八死于抓捕,老七和十一弟死于事故,此外刘二子虽是被崔二胯子点死,但也不是梦有杀人。那么就只有老四、老五、老六、老九和老十五人,而这五人死状和现场情况是完全一样的。”
  高阳又问道:“那么怎么解释他们死时的样子?”
  赵颖道:“我知道你指的是他们死时的姿势和表情,这其实不难。可以设想当时情景:在崔二胯子梦游到他们身边时,他们一定认出是崔二胯子,所以应该毫无防范。然而当崔二胯子从他们腰间拔出自杀刀,又插进他们身体,这时人的本能一定是用手马上捂住伤口,虽然被刺的是左胸,但因为这一干人都是右撇子,所以一定是右手先扶住伤口,而左手自然就就扶在了刀柄之上,而在同时,他们会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竟是死于自己的患难兄弟之手,所以心里抹上充满了一种死不瞑目的情绪,也就是那种不相信的表情,这时候他们会习惯性的抬起右手,指向崔二胯子,我相信也就在这时,崔二胯子会说出类似‘诅咒应验’这样的话,而且此时崔二胯子脸上表情一定如同鬼魂附体、极度阴森恐怖,所以每个死去兄弟的脸上,最后会流露出一种极其恐惧的表情。”
  高阳思索了一会儿,又站起身比划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和动作,最后重重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果真如此!”
  高阳说到这里,不禁使劲摇了摇头,道:“不过,这个结果实在是有点......”
  赵颖叹了口气,道:“世事难料!真实的事情永远是残酷的!”
  我苦笑了一下,道:“我们都不喜欢这个结果,但我倒觉得,这样的结果总比鬼神操作的结论要好。”
  高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赵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不过即使这样,我依旧还是只能相信百分之七十。”
  我和高阳听到了这句话,一愣,问道:“你是指?”
  赵颖道:“之所以我只相信百分之七十,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拿到证据,刑侦工作最讲求证据,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还是能够相信百分之七十,是因为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答案是最合理的,但是,也不排除有其他的可能。”
  我问道:“还有其他什么可能?”
  赵颖道:“第一,最近我也一直在想,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整个案子就是十一弟做的?”
  高阳道:“这个可能性不是早就排除了吗?五七年公私合营的时候,他还没有来取这笔巨款,不就已经说明他早就不在人世?”
  赵颖摇摇头,道:“他没有能取走这笔巨款,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当年兵荒马乱,他或许在还没有来得及取走巨款之前,就因为别的原因而不在人世了!”
  我点点头,道:“不错!这样讲很有道理。”
  赵颖接着道:“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一点既然我们可以想到,祖父也一定会想到,既然他已经想到,就一定用过什么方法追查过,虽然记录中没有提及此事,但我相信祖父应该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否则以祖父在刑侦方面的经验,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即使这样,也不能排除没有这种可能。所以,对这种可能性我还是相信百分之二十。”
  高阳点了点头,问道:“那么还有百分之十呢?”
  赵颖道:“还有百分之十,就是祖父的结论。”
  “你是指鬼魂之说?”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47

 我猛打了一个冷战,问道。赵颖使劲地点点头,说道:“不错!我不迷信,但是,我总觉得世界之大,总会有超乎我们知识面的事情,所以,我相信他百分之十。”
  听了赵颖这句话,我突然一愣:不错,世界之大,总会有超乎我们知识面的事情。何止是知识面以外,即使是我们的知识面以内,又有多少学说是自相矛盾的呢?记得我在大学修完《普通物理》之后,就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我。就是究竟有没有命运这一回事。按照物理学来讲,任何物体之间产生相对运动、互相作用之后所发生的变化都会是一定的。就类似于两个弹球,碰撞之后两个球会以多大的速度向哪个方向运动,只要两个球的初速度和方向定下来,碰撞之后的变化就一定是可以计算出来的,甚至可以说是命中注定的。既然是这样,整个宇宙、银河系、太阳系、地球,甚至还有我们每个人,都是由原子,甚至是更小的基本粒子组成的,而这些粒子之间的相互运动既然是有规律的,那么我们的命运,为什么不是命中注定的?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头昏脑胀,迷惑欲死。

  想到这里,我道:“你说得对,我也相信百分之十,但这件事情,我们是否还有必要再继续调查下去?”
  高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赵颖,道:“还是听赵颖的吧。”
  赵颖低头沉默了许久,过了大约有将近十分钟的样子,才道:“我觉得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对这件事情再做继续调查,我们之所以对这件事情做调查,就是为了搞清楚祖父在信中所写的危险性。到现在为止,我们应该已经有七到九成的握,这件事情继续调查,没有危险性!”
  “不错,我同意!”
  我和高阳异口同声答道。赵颖又道:“先前我们都陷在祖父的结论之中,就是所谓的‘鬼神诅咒’之说,所以一直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才真正是整个事件之中最最神秘之处!”
  “你指的是‘天眼’?”
  我问道。赵颖重重点了点头,答道:“不错!其实前面的事情,总体来讲我们最缺乏的就是证据,所以很难搞清,但我们又不能不追查,因为倘若这件事情的继续追查果真有很大的危险性,甚至是生命的代价,我们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而且,我们一直在很大的程度上相信了祖父的结论,也就是相信了所谓的鬼魂诅咒,既然有鬼魂,‘天眼’就是顺理成章的。但我们现在既然已经基本上排除鬼神之说,那么这个‘天眼’,如果不是崔二胯子说谎的话,究竟怎么解释?”
  说到这里,赵颖顿了一地顿,又道:“不过在破解这个谜题方面,我们有一笔最大的财富!”
  我和高阳听了这话,几乎同时问道:“什么财富?”
  赵颖道:“证据!”
  我一愣,但只是想了片刻,猛然明白,同时一股刺骨的寒意袭上心头,过了半晌儿,才颤声道:“难道你指的是...是皇太极的头骨?”
  赵颖使劲点了点头:“不错!就是皇太极头骨!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这个长有‘天眼’的头骨,现在一定还在沈阳北郊的皇太极陵墓之中!”
  

  从得到红木盒子第三层的笔记,整整两个月时间,我们几乎将全部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了“古墓诅咒”、崔二胯子一行神秘死亡之上,大伙儿一直没有过多留意崔二胯子提到的皇太极头骨上所谓“天眼”,其实就这件事情本身,也是异常神秘。

  之所以如此,原因非常简单,除了高阳对祖父还不算太了解,我和赵颖对祖父在刑侦分析推理方面的能力,几乎已经到达迷信的程度。据我和赵颖所知,刑侦界鼎鼎大名的肖剑南,一生没有过侦破不出的案件。所以从看完祖父的笔记,我们就已经非常倾向于祖父的最后结论,也就是“诅咒应验”的说法。既然确有鬼神,整个事件中出现一个额头长有“天眼”的“神仙”也好,“妖怪”也好,原属正常。也正因如此,对崔二胯子所讲的“天眼”,我们才一直并未过多留意。但大伙儿毕竟不希望鬼神之说真的存在,所以其后调查工作,我们也是围绕究竟有鬼无鬼进行。换句话说,如果真的有鬼,所谓“天眼”也就不必再作解释,唯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亲自到皇太极陵,亲眼见一见这位生有“天眼”的“天人”,也算替祖父完成一件未了的心愿。

  然而机缘巧合,整件事情竟然峰回路转,我们现在竟有了七成把握得知事情的真相并不如祖父所言,再加上有两成十一弟猝死未来得及取回财宝的可能性,这样我们已经有九成把握推翻祖父原有结论,也就是整个所谓“古墓诅咒”、“一十二人相继神秘死亡”的事件,并非古墓之中的诅咒在起作用。我们得到了这个答案,虽然并不喜欢这个答案,但也庆幸于整个事件毕竟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到此为止,“古墓诅咒”这件悬案应该说可以暂时告一段落,而祖父留下的谜题,至少有一半算是圆满破解。

  然而赵颖一番话,使我们刚刚放松的心情一下又紧缩起来。不错!既然得到的答案九成把握并无鬼怪,那么崔二胯子看到的“天眼”,究竟作何解释?而且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当年崔二胯子先在古墓中看到那句殷红的咒语,继而马上又在棺椁之中看到了任何人一生也不会见到的“天眼”,也不会笃信“诅咒”之事,如果这样,整个悲剧就可能不会发生。

  又从另外一个角度讲,我们虽然基本排除“诅咒”应验使众人神秘死亡的可能性,但崔二胯子梦游杀人,不也是一种变相的“诅咒”应验么?虽然表面上看,众位兄弟似乎都算是死有其因,并非神秘力量直接起作用而神秘死亡。但是否又可以这样说:那种神秘力量虽没有直接控制其他十一位兄弟的死,但很可能是通过控制唯一进入棺椁之中的崔二胯子,并通过了对崔二胯子的控制,来实现这个诅咒的应验呢?

  想到这里,我额头冷汗直冒。赵颖看到我表情有异,握住了我手,问道:“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我定了定神,把刚才头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向二人讲了一遍,并且着重强调道:“我们现在认为没有了诅咒,但无论怎么讲,诅咒毕竟应验了,因为这十二个人真的是没有一个人活过了半年!你们还记得祖父的笔记之中提到的那句诅咒之中到底写了什么吧?”
  两人听罢我的话,也是一怔,尤其是高阳,猛地打了一个寒战,过了半晌才道:“你说的不错,咒语好像确实提到了擅动棺木的人半年内一定会死,难道......难道竟是通过崔二胯子之手来达到实现咒语的目的?要是这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高阳讲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眼里不自禁地流露出一股恐惧的神情。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48

 我和赵颖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什么,又过了一会儿,高阳又道:“而且,就算死人的事情确实不是鬼怪在起作用,但也不能说明皇太极就一定不是鬼怪,并且“诅咒”就一定不存在,如果这些真的不存在,他头上那只‘天眼’,究竟怎么解释?”
  我和赵颖又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高阳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心头也不禁有一股凉飕飕的寒意袭了上来。我问高阳道:“你的意思是什么?”
  高阳沉默了一下,道:“我的意思是,继续调查下去,并非没有危险性!”
  我心中一凛,猛然又想起祖父信中的提醒,问高阳道:“你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调查了?”
  高阳咬了咬嘴唇,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答道:“我是这个意思,但不是我们都不去调查了,而是你们不要去了,我去!”
  我心头一怔,问道:“什么?”
  高阳抬起头来看了看我,又看看赵颖,笑了笑,道:“你们都是快有家室的人了,不像我,无牵无挂,一个人吃饱了全家饿不着,所以,我去!”
  高阳是孤儿,父母都死于唐山地震,自幼被送到北京的奶奶家养大。我听了这话,心头不禁一阵感动,叫道:“不行!”
  高阳裂开嘴憨笑了一下,说道:“不用跟我争了,也不是不让你们帮忙,最危险的地方我去,其他的事情,我们还是要商量着来。要是我真出了什么事情,帮我照顾好奶奶就行了。”
  我一时没有醒过味儿来,问道:“你说的什么最危险的地方?”
  高阳道:“刚刚我想过了,继续追查的唯一线索,就是一定要进入古墓,这件事情我去做,你不知道我是个天生贼大胆?”
  听到高阳提到古墓,我猛然醒悟,不错,继续调查的唯一途径,就是进入古墓,得到皇太极头骨。这时我忽然又想起祖父笔记中对古墓阴森恐怖的描写,不禁暗暗打了一个冷战。但还是坚决地说道:“不行,不能让你去!”
  赵颖听着我们的争论,半天没有言语,这时候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你们不要再争了,小伟,我知道你的性格,如果我说你们都不用去,让我去,你一定不会同意,而且你一定是要自己去的,是不是?”
  “不错!”
  我答道。我更不可能让赵颖一个人去冒险,当然,我也一定不愿意让我的好兄弟高阳去冒这个险,虽然我胆子并不大,但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自己去!赵颖道:“所以,我们一起去,高阳留下,好不好?”
  赵颖说完话,握住了我的手。

  “我同意!”
  我也紧紧握住赵颖手,转头对高阳说道:“不用再争了,三比二,你必须服从!”
  高阳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大声叫道:“不行,哪一次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一次不行,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们,要去,我们就一起去,要死,就让我们死在一处!”
  高阳说完,把手重重的按在了我们两个人的手上,我和赵颖听罢,相视一笑,沉吟片刻,我道:“好,就死在一处!黄泉路上还多几个伴。”
  虽说已大致知道下一步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真正行动起来却依旧艰难。关键问题谁都可以想到,在我们之中,甚至包括祖父,谁都不清楚古墓的第二入口究竟位于何处。而且就算侥幸找到,经过了这六十多年,盗洞有没有塌方,人是否还能进得去,都还是个未知数。

  第二天晚上,大伙儿又聚在一处,商讨下一步该如何动手。我们再一次仔细察看了祖父的笔记和日记。在祖父所有记载中,关于“天眼”与“天眼”有关的文字并不多,只是在转述崔二胯子盗墓这一段,比较详细描述了当时崔二胯子揭开皇太极头上黄金面罩之时,看到的情景以及“天眼”的形状。

  关于崔二胯子当年在古墓中见到“天眼”的过程大致是这样记载的:崔二胯子取完棺中珠宝,想起皇太极脸上还罩有一个面具。他俯身在面罩之上弹了一弹,确认是黄金制成,并注意到面罩两个耳朵位置,每边镶了一颗很大的猫眼宝石。所以当崔二胯子摘下面罩时,眼睛还盯在两颗宝石之上,并未立刻注意到皇太极额头之上的“天眼”。此时老四在棺外另一侧,踮着脚尖替崔二胯子举着汽灯照亮,崔二胯子让老四将汽灯拿近,好仔细端详两颗宝石,但就在老四举过汽灯之时,崔二胯子一下看到皇太极额头正中的“天眼”,吓得把手中的面罩也摔在地上。外面兄弟听到动静,纷纷询问,崔二胯子缓了很长时间,才勉强回过神来,俯身拾起掉在地下的面罩,这才注意到面罩右耳的宝石被摔了下来,他在棺中找了几下,并未找到那颗摔下的宝石,再加上当时心乱如麻,于是匆匆爬出棺木。

  而关于皇太极头骨之上“天眼”的纪录,只有寥寥数句,写得并不很详细,祖父做事一向心细,这一次看来是崔二胯子的表达能力实在不够高明。祖父在记载中对“天眼”是这样描述的:崔二胯子所述之“天眼”,约在眉心正上方五公分处,类似于头骨眼眶部位,成圆形圆洞之状,比眼眶略小,直径大约一至两公分。在祖父的笔记中,除了这几句话外,再也没有任何关于“天眼”的描述,在后文之中虽然屡有提及,但并未再添加什么新的内容。

  非常明显,祖父在整个记录中,甚至在一生对这件事情的调查中,并没有对皇太极的“天眼”给与很大的重视。我想原因有二,一是祖父一直是将精力放在崔二胯子一行神秘死亡之上,而神秘死亡的原因很可能来自于神秘的“诅咒”,谈到“诅咒”,施咒之人长有“天眼”就不足为奇,所以祖父当年的思路一定是先要破解诅咒之说,然后再调查崔二胯子所述之“天眼”。而其二是祖父最终的结论是确有“诅咒”,所以“天眼”之说自然顺理成章,不用再作调查,最多只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所以祖父一直抱憾于未能进入古墓,亲眼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天人”。

小鱼滴滴答 发表于 2006-9-1 19:49

 从祖父的记载之中我们并不能得到更多关于“天眼”的资料,不过反正已经决定再次进入古墓亲自找寻答案,所以对祖父记录中资料不多,我们倒也并不沮丧。大家商量的结果,这件事情留下的唯一谜题,就只有这个神秘的“天眼”,而且唯一能使我们继续进展的途径,只有再次进入古墓。所以我们下面的全部工作,第一步就是要想办法找到当年崔二胯子所说的古墓第二入口。

  这项工作并不简单。按祖父记录所讲,崔二胯子当年曾经告诉过祖父,盗墓之时,因为墓中珍宝太多,不能一次全部取走,只能分批装运,所以除他们挖掘之时的入口以外,又在一处极为隐秘之地另设了一处入口。当年祖父曾经问过此处入口的详细地点,崔二胯子并未透露。并非是不相信祖父,而是当时崔二胯子已经笃信诅咒之说,出于义气,不希望祖父涉险,也正因如此,这第二处入口地点也就成了一个谜案。

  祖父曾经在抗战胜利后,几次回奉天找寻这处入口,但每次均是空手而归,如此看来,军师、老四以及刘二子三人设计的这处入口,着实高明,不过这也为我们今日的调查增加了很大难度。

  这些天我们翻遍祖父记录,希望找出一些线索能帮助我们顺利找到盗洞第二入口,但所获不多。不过对祖父留下的资料认真分析后,有一点我们倒是可以确认,那就是盗墓第二入口一定位于皇陵宝顶东北方向一公里之内,更精确地说,应该位于五至八百米范围。

  这一点发现倒是很简单,崔二胯子一行发掘皇陵之时,定下的最大挖掘长度是一千米,而根据崔二胯子叙述,第二入口是在挖掘过程中侥幸发现,所以也一定在这范围之内。此外,发现第二入口的日子,是在开始发掘后一个月左右,所以我们把范围缩小到五至八百米应该是合理的。除此以外,从崔二胯子的叙述之中,我们找到了一句“在挖掘时无意间找到了安置第二入口的地点。”
  这句话让我们兴奋了许久,既是无意中发现,那么这处入口很可能是天然的,并非人工开掘出来。而且既然是入口,就一定要有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出的口子,有了这一点发现,找起来应该并不困难。

  但想到这里的同时,另外一种担忧又袭上了我们心头。既然是天然口子,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别人也很可能会无意中发现。尤其在解放之后,沈阳市政府曾多次对北陵公园(也就是皇太极陵)进行修葺,会不会这个天然的第二盗洞入口,已经被人发现了?如果洞口已被发现,我们就很可能不能再次顺利进入皇陵。

  想到这里,我们立刻行动查询,我和高阳发动手里的线人和朋友关系,而赵颖则通过公安部系统,全方面查找沈阳北郊皇太极陵的资料。我们用了一周时间,先在网上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又通过关系访问了数位考古学家、潘家园的文物贩子,并且通过我的关系,辗转询问了曾经在沈阳北陵公园工作过的工作人员,赵颖甚至通过公安系统的内部关系,走访了国家文物局专门研究清初历史的工作人员,最后甚至利用了刑警的身份,查询了国家安全局关于盗墓和文物贩卖的资料,最后我们所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沈阳北陵,也就是皇太极昭陵,是清陵之中极少的几座没有被盗掘过的皇陵,而且考古工作者也未曾对昭陵进行过发掘考古研究。

  得到这个答案,我们心头一下轻松了许多。但同时一种强烈的好奇心涌向心头,那就是:当年军师、老四和刘二子三人,究竟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把这个入口隐藏得如此之隐秘?既然别人发现不了,我们能够找到的难度,也就将会是很大的,每次想到这里,我们也不免心头沉重了许多。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这个盗墓入口还没有被人发现,我们就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找到它。

  一周以后,我们查完了所有资料,我们又坐在一起详细分析了几天,最后我们把这个第二入口的位置,精确缩小到北陵宝顶东北方向七百五十米,方圆一百至一百五十米的范围。这个范围,已经是尽我们所能,缩小到不能再小。一切准备停当,我们三个人都是跃跃欲试,一时忘记了心头一直存有的恐惧。我们把时间定在第二周的周末,三人一起北上沈阳,一探皇陵地宫入口!

  对于此次沈阳之行是否能顺利找到地宫入口,我们并没有很大把握。军师几人既然将入口掩饰得如此隐秘,即便祖父当年也是苦寻数次未能找到,我想我们也未见得会轻而易举的寻到。出发之前,我们又将这个情况商议了一番,也是探讨是否真有必要现在就马上就动身前往沈阳。但思来想去,除了亲自前往寻访,我们也再无其他更好的方法。

  虽然并无十足把握,我们依旧信心百倍,高阳开玩笑道:“根据物质不灭原理,只要这个洞口存在过,就算把北陵公园翻个遍,我们也一定能找到。”
  高阳自然是戏虐之言,但他所讲也不无道理。根据祖父的记录,他逃离奉天后,一共回过两次东北探访皇陵,一次在四七年,另一次在五六年,但每次均是来去匆匆,并没有来得及仔细寻找。想是第一次探访之时,正赶上兵荒马乱,而第二次正好是五七年反右斗争前,广大人民群众阶级意识极强,如果祖父在皇陵四周仔细勘察,一定会被当作特务抓起来。

  想到这些,我们的信心又增加了许多。沈阳离北京并不算远,六百多公里的样子,而且京沈高速也已经修通,开车不过几小时的车程。大不了我们多往返几次,总有一天,这个神秘的入口一定会让我们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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