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1 23:29
凄迷低沉的鼓声的在不知不觉间由缓趋急,连绵不绝的沉闷鼓点彷佛带有摄人心魄的魔力,一步步把众人引入沉醉。尽管跪在祭坛周围的人依旧没有乱动,也没人出声,但方羽敏锐的眼睛依然能很清楚的从那些人脸上看到一种更深的痴迷。
能量波动的越发活跃了。
只是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的静静看着。方羽知道,这通已经连换了七种节奏的鼓声至少还需要再变两次节奏,才可以把现场所有人的心神都引临到一个难以言说的境界,使之在一个相对一致的层面趋与共振。
鼓点的节奏再变,由急趋缓。令人沉醉、凄迷、切切的连绵鼓音里,一直在供桌前双目微闭、封神内视,双手拍打着小鼓的老萨满此刻也慢慢的动了起来。
缓缓开始的动作好像在模仿着什么,尽管显得那么原始和笨拙,却给远观的方羽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随着萨满动作的逐渐放开,一阵清越的铃声随之在阴沉沉的天宇下、鼓声里响起。方羽知道,那是他披挂在法衣腰间的17对大如拳头的腰铃发出的声音。
鼓声更加的趋缓,清越的铃音却开始转急,低沉的鼓声伴随着愈来愈来高亢的铃音,搭配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和谐。
黯淡的天际下,此刻略显诡异的原野上,一直肆虐着的风,这时好像消失了。
但在坡顶上的方羽眼里,它们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来自祭坛中心的那一股越来越强越来越凝结的无形气旋把它们远远隔开了而已。
隐隐的,方羽有些兴奋。
铃声越发的急了,清越的铃声几乎完全压住了低沉的鼓声,只有在铃声偶尔间歇的空里隐约能听到鼓声的节拍。祭坛中间,众人颠倒迷醉的目光注视下,披挂了整套法衣的老萨满此刻全身大动,粗犷原始的舞姿看上去竟有种妖异的疯狂。
不断感应着祭坛周围越来越剧烈的能量波动,方羽睁大眼睛,紧盯着已经进入狂舞状态的老人。
此时的老萨满脸上汗如雨落,身形舞出让平常人根本不能相象的各种姿势。
但不管高难度的姿势怎么变换,搭在腰鼓上的右手却始终没有停止过拍击,就连左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那组7对的小手铃也没停止发出过声音。
头上,十五叉鹿角帽上的52条淡黄色布带和19条色彩斑斓的皮带随着他剧烈的动作在头铃的声音里飞舞,身下,獾皮制成的法裙上那36条飘带也在裙铃的轻鸣里迅疾的飘摇。镶嵌在帽檐上的四面小镜子和法裙上的五面小镜子,也不时的在灯火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身上形似对襟马褂的法衣在他身形的舞动间隐隐的似乎也有几种颜色的光芒在流转,此时的他,看上去是那般的充满活力,一种妖异神秘的活力。
猛然间,急如骤雨的铃声里,有若殷雷般的炸响三下鼓声,随即鼓声和铃声完全合到了一起。鼓声沉闷如雷,铃声清越入云。合音拔到高亢处,忽然唰的一下齐齐停止,老萨满狂放的身形也在那一瞬间凝结,就如一块千万年来从未动过的化石。
死一般的寂静!但原野上,似乎仍可隐隐听到令人沉迷的鼓声铃音。
就在这一瞬,方羽却看到老萨满满是汗水的脸上闪过一抹连他的心都为之一颤的哀伤,那是一种哀没过于心死的悲哀,也是一种被遗弃,穷途末路后的哀伤。
尽管只是短短的一霎,尽管方羽以前并没有太多的体验过这么明显而又复杂的情感,但就这一瞬,在老萨满肃穆庄严的脸上,那汗水之下,闪过的这一抹悲哀,还是大大的让他的心颤动了。
长长的吸了口草原上冰凉的气息,方羽曾经清亮若水的双眼中暴起两道从没像此刻这般夺目奇异的神光,全身彭湃到极至的异能在玄奥心法和指诀的调动下闪电般的延伸出去。这一刻,他空灵的心田里只有一个念头:“什么大神你要是真的在,就出来让我瞧瞧!”
当心急如焚的帖木尔和格木尔的飞车到达时,正赶上看到很多年后,还在草原上广被流传的那一幕。
阴沉诡异的天宇下,数千达达尔族人的拱卫中,站在祭坛之前的老萨满屹立如山的身形、无风自摇的飘带、狰狞可怖的法衣,从全身散发出朦朦的金黄色光华,正如众人心目中的大神一样,君临在整个祭坛。
“大神现世了!”轰然剧震中,贯穿格木尔全部脑神经的就是这一个念头。
在自己还没完全清醒过的瞬间,就像千百个在祭坛周围的人一样,他粗壮的身躯已经五体投地,为大神献上了他最谦卑的礼仪。
不能置信的猛揉了下自己的双眼,心神紊乱下,一直以来并不怎么信服大神存在的帖木尔也缓缓的弯下了自己的双膝,轰鸣在心头的,只剩下他自己泛自心底深处的呐喊和疑问:“难道真的有大神存在?难道她真的存在?那么自己……?”
他心寒的不敢再想下去,只是身躯和身边的格木尔一样,完全不能自己的跪伏如羊。
“我的孩子们,因为你们不知道珍惜草原的种种恶行,长生天生气了,劫难马上就要降临到这片草原。作为你们的母神,我已经守护了你们千百年,可你们太叫我失望了。现在我也要接受长生天的惩罚,再次进入漫长的睡眠,没办法再守护你们了。但我会把我最后的力量留给你们的萨满,他将带领着你们度过这次的劫难。
我的孩子们,不要再让你们的母神失望,只有你们的虔诚和齐心的努力,才可以安然度过这次劫难,才可以让我在不远的将来再次回醒。我的孩子们,别再让你们的母神失望。“彷佛传自九天之上的柔和女声犹在寂静若死的原野上回响,老萨满身上的金黄色光芒却在逐渐的黯淡,直至完全消失。
山坡上,静静收势的方羽脸上汗影略显。
急若惊雷的沉闷鼓声又一次压下了原野上的骚动,三声惊心动魄的巨响后,老萨满略显疲倦的声音在原野上回荡了起来:“现在大家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好以后全族人都到天鹅湾汇合,记得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抓紧时间,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要快。”
“老爹,老爹,不好了,我们发现……”看到惶急的人群开始迅速的散去,莽撞的格木尔一边使劲往前挤,一边就大声嚷嚷了起来。“格木尔,住嘴。”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帖木尔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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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1 23:30
他大怒,刚要回身理论,却在转身的瞬间发现老萨满狠狠瞪着自己的眼神,心里一惊,便僵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又是那里错了。
“格木尔大哥,别来无恙?咱们又见面了。”一把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把他从莫名其妙的愣怔中解救了出来。
“方羽?!”回头的瞬间,他且惊且喜的喊到。
他身后,方羽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
“方羽,刚才是不是你帮的我?”人潮散去后的祭坛前,老萨满略显干涩的声音打断了格木尔和方羽的交谈。
“老爹,我们发现……”心里也一直惦记着要把所有情况赶紧告诉老爹的帖木尔刚张口,也被面色阴沉的他挥手打断了。
“有时候,神也是按照人们的需要造出来的,老爹。”方羽淡淡的应到。
闻言浑身一震,老萨满定定的看着方羽,脸上神色百变,久久都没回出一句话来。
“老爹,这些事咱们可以回头再说,还是先听听格木尔大叔和贴木尔大哥他们要说的事情吧,我看他们很着急呢。”明白老萨满此刻心境大乱的方羽轻轻的将话题带过,同时目光也落在了正诧异的看着他和老萨满的另两个人身上。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方羽觉得帖木尔似乎不该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可现在他脸上的惶急和直爽的格木尔一般无二,就连老萨满和自己之间奇怪的对话引起的疑惑都不能引开他的焦急,便猜他真的是有什么急事要说了。
“老爹,大河这次可能要决堤,现在情势危机,阔特尔大哥希望你能招集咱们草甸子周围的人去帮忙。”帖木尔说道。
“老爹,摩崖神刻在今天中午忽然齐齐的从中间裂成两半了。”格木尔也抢着说道。
“老爹,刚才我们在来的路上看到很多老鼠都往一个方向跑,就追过去看,结果看到整个黑羊沟全是老鼠,多的吓人,根本就看不到沟里的地面。”帖木尔和格木尔连气都不多喘一下,同时急急的抢着说道。
“大河也来凑热闹?”方羽也在心里呻吟了一声,现在就连他都觉得头有三个大。暗叹了口气后,他不由的往身边一声不吭的老萨满看去,发现面色铁青的他也正向自己望来。就这一会的功夫,老萨满他彷佛又老了几岁。
“方羽,怎么你和老爹听了一点都不急?难道你们都知道了?”还是帖木尔首先从他们表情上发现了猫腻,不怎么肯定的问道。
“是啊,方羽,难道你们知道了?”格木尔一愣之后也反应了过来。
“大河的事不知道,老鼠的事情我们刚刚知道了,对了,帖木尔大哥,大河真的很危险吗?”方羽对大河的事要上心的多,听到这个消息后,直觉里,他就隐隐觉得很不舒服,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到底有多危险我也说不好,可瞧阔特尔大哥今天说话的样子,我看很可能马上就会决堤。”帖木尔长出了口气,终于把一直在压在心头的重担交给老爹了,可奇怪的是他此刻一点都没有轻松的感觉,心情反倒越发的难受了。
扭头看了看犹在发呆的老萨满,方羽不能自抑的叹了口气:“贴木尔大哥,你赶紧回去接乌兰大嫂和克日朗到这里,抓紧时间。记得一定要天黑之前到这里。
格木尔大叔,你也别闲着,莫龙圣山下的山谷里有一家来赶“傲特尔”的母女,母亲有伤在身,你找几个人去接她们到这里来。记住,也要在天黑之前赶来。“
回头看了眼依旧发呆的老萨满,心里暗暗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后,他又对根木尔说道:“如果别人问,你就说是老爹安排的。你们赶紧去吧。”
“这……”被方羽的吩咐弄的有些迟疑的俩人刚想说话,就见方羽虎目一寒:“还不快去?”声音和眼神中彷佛有不能抗拒的东西,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两个在草原上的几乎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便不由自主的应声去了。
一点都不掩饰的长叹了口气,方羽转过身子,背对着老萨满负手而立。任凭越来越大风吹拂起衣袂。
天色越发的暗淡了,肆虐在缓坡前的风这时已经成了气候,吹得三跟神杆上的铁铃发出阵阵乱响,给空荡荡得祭坛周围平添了几许莫名的凄凉。
“方羽,你好像很失望?”老萨满苦涩的声音打破了祭坛前得沉默。
“你说呢,老爹?”方羽头也不回的反问到。
“大神抛弃我们了,我还能怎么办?”老萨满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茫然和疲倦。
“大神不是已经显灵了么?”方羽依旧头也不回的淡淡应道。
“那怎么能算?那怎么能算?”老萨满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神难道不是人们为了自己的需要而创造出来的么?”方羽慢慢转过身子,似笑非笑的缓缓说道。
“方羽!我当你是朋友,你看不起我这个没用的萨满没关系,但是,你绝对不可以侮辱我的信仰。你走!你马上就离开这里。”爆发似的吼到这里,脸色已经涨红的老萨满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1 23:30
不能自主的佝偻着身子,拼命想把剩下的话说完的他,此刻只觉得心里充满了被朋友欺骗之后的愤怒和一种莫名的凄凉。他实在没想到方羽会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荒谬的话来。作为一个把一生都献给了大神的萨满,他能容忍和理解普通人对大神、对自己信仰上的不敬和怀疑。但现在,一个自己一直把他真心当作朋友的方羽,一个自己这一生见过的最厉害的通灵者,居然会无耻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意味着什么?
好像忽然通透了起来的大脑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把他的心直落到了一个无尽的深渊,倍感凄凉下,他咳嗽的越发厉害了起来。
“老爹,听我把话说完。”把手轻拂到老萨满背上的同时,方羽清朗到不含一丝杂质的声音也同时钻进了老萨满的耳中,抚平了他心湖的不少波澜。
“老爹,还记得我是医家的子弟吧?”突兀的,在老萨满被他脸上的诚意和刚刚送过去的清心引安抚下来,阴着脸准备听他解释的空里,方羽似乎离题万里的问道。
也不出声,在眼中不耐和怒意的光芒瞬间被迷惑代替的一霎,老萨满点了点头。随即目光一凝,暗暗在心里痛恨起自己的软弱来。
“作为一个医者世家的弟子,我自小就见过无数生病了不肯看病吃药,而去求神拜佛的患者,最终在父亲手下痊愈的那种又后悔又感激的表情。那时节,我就经常听到我父亲嘴边挂着这么一句话:”这世间不大可能有神,就算有,神也是很自私的,所以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若求己。
因此在我印象里,我家从没信过哪个神佛。但有件事情我却一直都不明白,在父亲给我灌输这种说法的同时,他打小也逼着我学那些枯燥难懂的相术和易学,认真的程度和教我学医无二,而且还从不解释原由。“彷佛没看到老萨满眼中交替出现的好奇和不耐,方羽径自缓缓说起自己的过往来。
“那是为什么?难道你父亲不知道他说的和做的这两者之间有矛盾?”终究没忍住好奇心的老萨满听到这里脱口问道。当然,这也和他一直以来对方羽过往的好奇有关。尽管眼下心里很乱,对方羽也不无怒意,但还是忍不住问了。说到底,他心底里也不愿意方羽真是自己刚才怀疑的那样没品,没种。
“这一点我也困惑了很久,但不管小时候的我怎么问,我父亲都不肯解释。
后来等我慢慢长大了,知道人的言行在很多时候确实会有些没来由的矛盾,所以也逐渐淡忘了。
后来我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里,有了现在的这种能力,也逐渐明白那些东西真的有值得研究的地方,便简单的以为是因为父亲对那些东西有兴趣,所以也要我学习,却没想到另有原因。“说到这里,轻轻出了口气后,方羽的脸上呈现出一抹略显古怪的笑意。略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一直到我将要出来的时候,父亲才把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这不但解开了以前一直叫我困惑的那个心结,而且也让我明白了他当年老挂在嘴边的那句话的意思。其实那意思和我自己的体悟也基本一致,只是眼下,可能我领会的更清晰些而已。“说到这里,方羽脸上又一次微微露出了笑容。他当然明白父亲在自己临走前悄悄告诉那么多事情的意思,此刻的他正是因为想起来父亲最后重复他那句老话时,眼中那大有深意的看着自己的样子而想笑。
“可能老爸也不会想到,想拿来点醒我的往事,却被我也拿来企图点醒老萨满吧?”想到这里,他又微笑了起来。
“方羽?!”看到方羽忽然打住不说了,老萨满有些不悦的提醒到。尽管他心里并不太想打断方羽看上去很温情的笑容和回忆,但他不觉得现在是沉溺于往事的好时机。已经逐渐从最初的一系列打击中恢复过来的他,已经迅速的在脑海里开始琢磨着如果面对即将到来的种种问题。在这草原上享了这么多年盛名的他,毕竟还是个很卓越的强者。
“老爹,是这样……”看到老萨满基本在自己数管齐下的调节下恢复了几分常态,方羽便也很配合的加快了自己诉说的节奏。再明白不过的他当然知道眼下是什么时候,要是不能把老萨满心中的死结去掉,要是不能把他从那种糟糕的状态中拉出来,那随后的事就没由丝毫转圜的余地。毕竟,在这片草原上他才代表着真正的主人。
所以他毫不保留的把临行前父亲告诉自己的事告诉了老萨满。这些东西,要在平时,他不会说的,因为那怎么说,也是他们方家自己的秘密。
原来几代以来,身为医者世家的方家这一脉家主个个在精研医术的同时,和无数在各自的领域达到极高境界的先贤一样,不可避免的面对困扰着他们的生老病死这一根本问题,展开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探索。几代下来,涉猎过的范围相当的庞杂。星象、占卜、堪舆、服食、练养。甚至包括房中,他们都曾有过很深的研究。
正因为这样,涉猎过太多相关杂学的方家医术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晋入了大成境地。到了方羽曾祖手里,方家自然而然的成为小镇方圆几百里内最有名的医家。当然,除了在医学方面受到这些杂学的影响之外,相对有些淡泊保守的东西也便成了方家的门风,在认识方家的众人眼里,方家一直是是医读传家的最好典范。
但是在探索的大目标上,历经几代的研究,尽管也掌握了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秘术和法门,但最后得出的大结论却还是“仙道无凭,长生不可期。人的事情,还要人自己来琢磨和调理。”这么一个令他们失望的结局。
这也直接导致了方家从方羽曾祖的那会,就有了父亲老说的那句:“这世界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若求己”的庭训。换句话说,方家在那个时代,就已经隐隐否定了这世界上有什么神明。
但是,与此同时,在涉猎和研究过程中,他们也发现这世间也确实还有很多他们解释不了的东西,因此并没很明确的要求后世的方家儿郎完全放弃已经掌握了的那些东西。
所以方庭轩在发觉儿子身上出现太过诡异的异像时,能相对平静接受。因为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是一无所知。不然当年他也不可能有胆和有能力去施展从《太平经》残篇上学来的续命术为老婆续命。这也是他自小逼着方羽去学相术、易学那些东西的原因。因为对这两门,方家有比较深厚的造诣。
一气说完上面这些内容后,方羽冲听的有些入迷的老萨满一笑后,说道:“除了我父亲告诉我的这些以外,我自己在修行的过程中,也碰上过不少很不好解释的事情,我曾经接触过别人的前世,也见识过阴魂和很奇怪的妖物,还和一些很古老的秘门打过交道,可越是这样,就让我越是相信这世上一切的事都是人搞出来的,根本不会有神,起码绝对不会有那种会响应普通人祈求和奢望,真正能永远不弃不离的守护着人的神。
其实咱们都是修炼的人,你想想,那些传说中的神不就是以前修炼出了点异能的人吗?所以很多时候我就在想,如果真有那些神存在的话,他们这些在那种无欲无求的至境下的产物,又怎么可能会去管人世间的事情?“
说道这里,方羽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就连亲若父子,受到点冤屈的自己都会在心境不好的瞬间抵挡不住求证天道的吸引……”轻摇了下头抛开这叫他不舒服的念头,方羽很诚恳的又说道:“尽管我对萨满修行的方式不很了解,可是凭我对巫门的了解,想大致的方式也脱不开借着对这天地山川神灵的信仰和祭拜,来让自己的神意能够最大限度的坚定和纯粹起来。没错吧?”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1 23:31
“尽管我还是不同意你前面说的话,不过你最后说的关于修炼的部分,有些道理。”强忍着内心的滔天巨浪,老萨满缓缓的点头说道。这么多年来,要说在修行和信仰的中途到底有没困惑过,有没动摇过,或许只有他和他自己信仰的大神才知道。“老爹,我刚才说的这些,只想说明白一个问题,我们人的事情都要靠自己去做,并没有要诋毁你信仰的意思,而且,我真的觉得数次接触的那个存在不会是你说的大神,别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明白,那只是我灵神的直觉。直觉之外,没有别的解释,起码现在没有。”
方羽知道要想让老萨满一下子接受自己的这些说法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而且那也不是他的目的。他只想把老萨满的心境从那种类似颓废的绝望和茫然中给拉回来,能和自己一起去面对所要面对的一切。
不过刚才他说的这些话,也确实都是他最近琢磨出来的真实想法。尽管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地方有点功利,可在得到天心灯以后,和现在一样,他心里不时有这样的憋闷和丝丝愤怒出现。
“在那些不随肉体的消亡而存在冤魂悲啼的时候,神在那里?”
“在那些把把冤屈和不甘融合到生命烙印的厉魄用几世的光阴挣扎的时候,神在那里?”
“在旱魅那般的邪物肆虐的时候,神又在那里?”
“那为什么我以前每次祭祀,请神,都能感应到大神的存在?”多少明白了方羽意思的老萨满火气没那么大了,但越发的茫然了,想也不想的便把当前最困扰他的问题问了出来。
“这也是令我觉得不解的地方,按照我心里的推敲,老爹每次感应到的大神,应该就是咱们在莫龙圣山一起感应到的那个存在,不过……”方羽迟疑着说不下去了。
“现在方羽你自己也发觉你说的和你感应到之间有矛盾了吧?”老萨满听到这里,心里得意了起来,转瞬又再次陷入沮丧。
“老爹,尽管我还不知道这个存在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也承认它是个几乎不可抵御的存在,但说它就是大神,我存疑。刚才你也看到了,就算大神不来,你照样可以让所有人相信大神的存在和显灵,对吧?眼下,这是最重要的。”顿了顿,方羽对正眯着眼睛看自己的老萨满一笑:“刚才”显灵“的时候老爹想必也想通了这个问题,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这不正表明老爹也明白,人的事情还是要咱们自己来处理么?现在咱们何必为了在这些末节上争执而浪费时间呢?
难道大神会帮咱们挡住那些老鼠和兽群?“说到后来,方羽不笑了,清亮的双眸只是静静的看着神情百变的老萨满。
良久的愣怔之后,老萨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滴浊泪滚过面颊。
“方羽,我开始有点恨你了。”深深的出了口长气后,两眼中重新闪烁起精光的老萨满忽然幽幽的说道。
站在缓坡顶上,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们赶着自己的牛羊慢慢在天鹅湾的那一顷碧波前集结,方羽心头忽然一动,扭头问道:“老爹,问句不知道当问不当问的话,难道草甸子这片地方,就只有你这个萨满在看顾吗?政府的编制和人员呢?
这种大规模的灾害按道理应该有他们出面预警和解决的,怎么到现在没看到他们?“
苍老的嘴角边上难得的浮现出一抹苦笑,老萨满刚要说话,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引开了注意。
“额得图吉,你怎么也跑来了?”老萨满眉头一皱,对着还不等马停稳,就滚鞍下马,直冲到自己面前的年轻人问道。
方羽一看,来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额得图吉,便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同时心里也在揣摩他的来意。
“老爹,不好了,狼群从野狼沟那边围过来了,还有青花台,喇刺川,乌金湾这些方向统统有其他的兽群,都往这边围过来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的年轻人根本没看到的他打招呼,只顾着自己急匆匆的说话。
“这些地方相隔这么远,你都看到了?”老萨满心里一紧,但还是保持着表面的镇静问道。
“不是,我只看到有狼群,别的是听路上往这边赶的人们说的。”到这时才有功夫挤出个笑容给方羽打招呼的额得图吉答道。
“你在路上都碰到那些部族了?”老萨满的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
“这一边的十一个部族都碰上了,他们都在往这边赶,说那边全都被不知道从那冒出来的兽群给堵住了。”
老萨满一听,心里倒吸了口凉气,赶紧问道:“有没人伤亡?”
“说起这个还真奇怪,没有人伤亡,就连牛羊,被吃掉的都不多,我看到狼群的时候,也没见有狼来追,不然我绝对跑不掉。也不知道是从那跑出来的那么多狼,多的能吓死人。”
“那你父母和你哥哥他们呢?难道你是一个人跑来的?”老萨满声音转厉的问道。
“他们都在后面跟着那些人一起走。我是专门跑来先给老爹你报信的。”年轻人心里有些委屈,赶忙分辨到。
“那你赶紧回去,叫他们在天黑之前一定赶到这里,都到天鹅湾去。赶快!”
目送额得图吉的马驰下缓坡,一直没开口的方羽这才问道:“老爹,来得人大约有多少?天鹅湾那里能挤的下吗?”
“大约也有四五千人,加上牛羊,挤不下。”
“那怎么办?”方羽问道。
“不知道,看来必要的时候只能放弃些牛羊,尽可能的保住人了。”老萨满面无表情的直接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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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1 23:32
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方羽的眼前浮现出在乌兰家仓房里望向自己的那些牛羊的眼睛。
“都怪我,没办法感应的更远。”自责的低下头,方羽在脑海里迅速寻求着解决的办法。
“这不怪你,方羽!要不是你在帮我造神的时候把感应到的那些传给我,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现在这样也好,这么多的人会聚到一起,大家一起来抵抗,情况会好的多。你千万别自责。这是大神的惩罚,我们这些人应该遭受的惩罚。
和你无关!“老萨满一转身,双手搭上方羽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诚恳的说道。
“方大哥,方大哥”缓坡下,一个小人骑在马上,和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狗箭也似的奔了上来。
“克日朗,你怎么骑马跑来了?你爸爸他们吗?”方羽一伸手从马上接过克日朗,笑着问道。
“斯库爷爷好!”站到地上的克日朗先不答话,乖巧的先给老萨满问候以后,这才笑着说道:“他们都在后面,我先带着花头过来看斯库爷爷和方大哥了。”
“克日朗真是厉害,你的花头也很厉害。”方羽蹲下身子,抚着不停的用脑袋摩擦着自己的花头背毛,微笑着对克日朗说道。
“那当然了,我的花头和我一样厉害。对了,方大哥,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所有的人都拼命往这里赶?问爸爸他也不说,还骂我,哼。“克日朗噘着嘴忿忿的说道。
“克日朗,你是偷偷先跑出来的吧?”方羽的笑容开始收敛。
“不是,妈妈他们知道我来这里的。”克日朗偷偷看了眼瞪着自己的老萨满,赶紧解释到。
方羽一听,这才放下心来,现在这时候要是让帖木尔他们以为克日朗乱跑,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刚想说话,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抬头一看,格木尔正和一个少女纵马向坡上奔来。
“老爹,方羽,不好了,不好了。”人还没到呢,大嗓门先上来了。
方羽站起身,看了看面色更加阴沉的老萨满,摇着头朗声说道:“格木尔大叔,先别喊,上来再说。”
两匹马转眼就到了跟前,格木尔滚鞍下马,人还没站稳,就大声嚷嚷到:“老爹,老爹,不好了,我看到狼群了……”“住嘴!就你嗓门大。”还没等他说完,老萨满的怒喝和怒视便让他噤若寒蝉的住了口,摸着大脑袋傻傻的愣在了一边。
跟着过来的哈兰也手足无措的僵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羽一看,笑了:“哈兰姑娘,你妈妈呢?”
“妈妈和羊群在下面,有几位大叔帮忙照顾着,是我想上来谢谢老爹的,不关……”哈兰红了脸,小声解释到。
“不关你的事,哈兰,你还是下去照顾你妈妈吧。克日朗,你也回去,别让你妈妈担心”寒着脸的老萨满面色一缓,说话了。
哈兰一听,给方羽他们打了个招呼骑马先走了。克日朗也不敢不听老萨满的话,就磨蹭着一边准备上马,一边竖起耳朵想偷听点自己感兴趣的秘密。
“格木尔,你怎么到了现在还这么没脑子?现在大家都在下面,你那么大声,这不成心要大家乱起来吗?你还嫌我乱的不够啊?”老萨满一看人少了,脱口就训到。
“老爹,我着急啊,我在圣山上远远看到大片的狼群正朝咱们这边过来,多的吓人,所以想赶紧告诉你呀。”倍感委屈的格木尔辨到。在老萨满面前,他愣是硬不起来。
“克日朗,你还不走?小心我告诉乌兰打你屁股。”就在这时,方羽看到克日朗还在那边竖起耳朵偷听,于是插口笑骂到。
“他就是克日朗?”听到乌兰的名字,格木尔脸色一变,脱口问道。
“你们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你先下去盯着这小家伙,我怕他听到狼群,会自己跑去惹事。”忽然心里一动,老萨满赶紧对正扭头回望着克日朗背影的格木尔吩咐到。
罕见的没有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的格木尔飞身上马,直追着克日朗而去。
“老爹,等下你准备怎么办?前有鼠群,后有兽群,现在这里又这么多人,大河那边也在指望你能带人去支援……”方羽一看天鹅湾那边人们也集结的差不多了,于是压下心头的一些疑问,把话题转向了正题。
“现在忽然多了这么多人,看来想靠天鹅湾的水域避免腹背受敌的打算是落空了,现在我打算这样,让全部的妇孺都集中在最里面,然后再在最外面布置三道火圈,每个火圈之间派男人们守着,你看这样如何?”老萨满蹲下身子,拿手指在地上比划着说道。
“这样能守到什么时候?”方羽看了以后,问道。
“我不知道,原本还想靠市里,现在大河那边一乱,我看是也指望不上了。”
站起身,抬头望着铁幕似的天际,老萨满无奈的说道。
“老爹,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现在还没道最后关头,先别这么沮丧,这可不是你一个大萨满该有的心态哦。”方羽到此刻也觉得头大无比,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调节一下自己和老三满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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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1 23:32
自从在哈兰的帐篷外再次接触那个存在,见到那些灾难的画面后,方羽本能的就知道肯定要出事,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在刚老萨满开坛请神,却在最后的关头发现完全感应不到以往肯定能感应到的大神存在,失望到几乎崩溃的关头,方羽却在用月华功帮他造神的瞬间,自动开启的灵眼里看到了让他都觉得触目惊心的鼠群,和来自另一个相反方向的兽群,大批大批铺天盖地的草原狼,狐狸,以及几种叫不上名字的动物,都是不能想象的那么多。
就在把这些感应到的图象传递给老萨满的同时,方羽也忽然发现自己的能力受到了一种不可抵御的干扰和限制。更奇怪的是,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有了一个很奇怪的认知,他以为绝对不可能光顾他的雷劫,就会在他再次完全动用异能的时候来临。这认知在他,就若普通人看到白纸黑字的契约那般清晰。
“怎么这么多事情会恰巧发生在一起?”方羽皱着眉头,又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萨满的轻轻呢喃道。
“这全是大神的惩罚,不然绝对不会这么巧一起碰上的。方羽,你知道吗?
过去我们草原上虽然各种灾害频繁发生,但在我的记忆里,还从没像这次,这么多事都赶在一起,摩崖神刻裂了,我的挂毯也裂开了,紧接着这边是鼠群,那边是兽群。嘿嘿,“
无意识的干笑了两声,喘了口气的老萨满又说到:“这些年来,野兽都被捕杀的差不多了,这片草原上那来这么多的野兽?而且城里那边,大河也恰巧要决堤,这一切如果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点吧?唉!”看到方羽嘴一动要说话,摇头叹息的老萨满抢着又说道:“还有一个可能的灾害方羽你可能还没察觉,就是这天,”说到这里,他懒懒地抬手指了指浓云密布的天空。
“这天怎么了?我只是感觉着变的很冷了,可能会下雪。”说道这里,方羽心里一动:“老爹,莫非你说的意思是紧接着就是雪灾?不会吧?”这一次,方羽自己都觉得若是那样,也确实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尽管以往没来过草原,可草原雪灾的厉害还是时不时的可以从电视上看到,那绝对不是说着玩的。
缓缓的点了点头,老萨满除了凄凉的茫然外再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居然又略过一抹似有非有的苦笑。“看这天和风,按照我的经验,这雪不下便罢,要下至少会连着下两天两夜,而且是大雪。”顿了顿后,长叹了一声的老萨满指了指天鹅湾那边,又说道:“那样的一场雪下来,现在还在那里活蹦乱跳的那些牲口大概会被冻死一半还多,最后能活下来的大约也不会超过三成。眼下的草原上,当牲口,要活下去都不容易啊。”
近来很少明显露出惊容的方羽到了现在也只有张着嘴,傻在那里发愣的份。
这一刻,他都开始怀疑,难道真是老萨满说的,这是大神的惩罚?
“啪”狠狠的摔下电话,眼睛已经变成血红色的阔特尔气的直想骂娘,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那些坐在会议室里只知道没完没了开会的老爷们还是不同意向全市发布洪水警报,大河冰面下的轰鸣他坐在这里都能听到了,冰封的数十里河面上的冰也已经完全变成了一触即碎的白冰,为什么他们还不让发洪水警报?
难道表面上的所谓安定就真的比整个城市人们的生命还重要?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头一次,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也是头一次,发现自己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后,依旧是当年那个在凌汛的时候,没日没夜的守在河边的小技术员,始终不明白作为官之道。
他现在好想爬在桌子上睡他妈的一会,就是五分钟也好,可是他不敢,他知道,自己一时的疏忽将会给千百人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总指挥,总指挥,你快来看看,快来看看,”门口传来小何高亢到有些嘶哑的女音。
“小何,怎么了?”忍着腰骨的酸痛,阔特尔快步走向门口。
“这样的袋子怎么能用装沙呢?还有那些炸药,都过期这么久了,还能用吗?”
在临时指挥部的门口,区里派下来帮忙的何小倩一张俏脸挣的通红,素来文静的她此刻正在愤怒的撕扯着脚下的一个草袋,浑不顾周围那么多人惊讶的目光和在她头脸间飞舞的草屑和尘烟。
“小何,怎么了?”揉着被冷风一激就开始流泪的眼睛,阔特尔发觉动静不小,赶忙戴好眼镜问道。
“总指挥,你看,他们刚刚领回来的就是这样的袋子,这袋子别说装沙防水了,我一个女的伸手就能撕碎,这能用吗?”
伸手接过草袋,阔特尔顺手一拽,一个看上去新新的草袋就变成了两截,怒火腾的就上了天灵,狠狠的把草袋往地上一甩,也不和去领草袋的民工吵,转身就往指挥部走去。他知道,领来这样的东西,并不关那些民工的事情。
“总指挥,你消消气,你现在可不能躺下,这里还需要你来撑着呢,路总已经躺下了,你可不能也躺下啊。”鼻子带着哭音,刚被他摔碎电话的举动吓了一跳的何小倩跑过来劝道。身后,和她同来得小欧一身泥浆,默默的蹲在地上收拾电话的残片。
“是啊,老总,你现在要挺住,你要是再气坏了身体,这里就要乱了。”年轻的副指挥,他的学生小蒋也扶着他劝道。
喘着粗气,重重的坐倒在椅子上,他白发下的眼睛有泪光在闪动:“为了财政上的几个收入,就用这样的东西来糊弄我们,大河是可以糊弄的吗?这是犯罪,犯罪呀。”悲呛的捶着桌子怒吼着,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老总,你喝点水吧,别气坏了身子。”强忍着盈眶的泪水,何小倩端过一杯水劝到,在这个人身上,短短的几天来,她感受到了太多值得流泪的东西。
就在这时,“喀嚓!”剧烈的一道撕裂声传入他们的耳畔,紧接着就听到不绝于耳的轰鸣声和撕裂声,这声音在傍晚听起来是那么的渗人。
“不好!”话音还没落地,指挥部里只剩下掉在地上的烂茶杯和散发着黯淡光芒的电灯泡在震动里摇摆个不停。
“怎么样?有信号显示吗?”方羽急切的问道。
“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显示。”口里回答着方羽的问话,顺手合上手机的帖木尔眼光却瞅着蹲在一边发呆的老萨满。自从见面听到自己无意间说出矿坑坍塌的消息后,老萨满就一直那么蹲着发呆,只有面前的方羽催自己打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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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1 23:33
他不明白这么一个在此刻算是无关紧要的消息会给一向镇静自若的老爹这么大的冲击,其实今天的老爹,两次的见面都给他相当不妥的感觉,让他第一次有了种他非常不愿意有的感觉“老爹老了。”
“电话也不通,矿山也出事了,那就让我看看一切是不是真的在你掌握之中吧,大神!”
“方羽,你没事吧?”忽然听到面前这个神秘莫测的年轻人嘴里冒出的轻语,帖木尔夫妇都吓了一跳,就连一直在一边发呆的老萨满也把关切的眼神投向了方羽。
难得的面色微微一红,方羽瞬间就把持住了自己的心神,微微一笑:“我没事,我没事。对了,帖木尔大哥,等一会老爹要到下面去安排,你也多费点心。”
“方羽,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个区区老鼠吗?”还不太掌握状况的乌兰有些不解的问道。被丈夫刻意轻描淡写之后才告诉她的事情,她并不怎么在意,要不是这一来有可能再次融入草甸子,她连自家的牛羊都不会赶过来。当然,人是肯定要来的,有些人是非见不可的。
“大嫂,看来你还并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这样也好,免得担心。一会老爹就会告诉大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你就明白了。贴木尔大哥,你别笑,你也是。”方羽笑了笑,答道。
老萨满终于在这危机的关头,太多糟糕的消息冲击下,显示出了他身为一个强者,在危难面前的本色。尽管方羽知道,请神不到,对他这个做了一辈子萨满的人打击到底有多大,但他还是站起来了。
“方羽,那你……?”重新站直了身子的老萨满适时的问话拦住了夫妇俩再次开口的想法。
“我去四处看看,看看具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方羽笑着淡淡的说道。他已经看到老萨满的那双老眼中此刻无惊也无喜,充盈着一种似水般的空灵和坚决,便知道自己也到了该活动活动的时候。
“方羽,那你保重,要是实在事不可为,你就自己先走。要是我们能熬过这个难关,草甸子这里会永远欢迎你的到来。”平稳的,老萨满一句一句的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们一定能熬过的!放心吧老爹,这在我,也是个难得的挑战,你不觉得有时候这生命太过显得平淡了么?我先去了,老爹,乌兰大嫂,你们也都小心,珍重。”微笑着说完这话,方羽的身形就在卷过来的风里一闪,平空消失了。
“啊?”在帖木尔夫妇目瞪口呆的惊呼声里,传来老萨满轻轻的赞叹声:“朋友!”
阴沉的天宇下,在面前的这三公里河段上,两个小山一样的冰坝之间,刚刚还像一面巨大的镜子亮晶晶闪着光芒的河面此刻就像开了锅一般,翻滚着黄绿色的浪花。河面上,大大小小的冰块旋转着,撞击着往下面的冰坝和堤岸撞来,冰块破碎的声音,浪涛排岸的声音,伴随着冰坝摇摇晃晃的呻吟以及河面上刮起来的旋风,都让阔特尔觉得眩晕,浑身的力气好像就和脸上的血色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他还得挺住,因为河岸上还有那么多双布满血丝的目光在期待着他,等候着他的命令。
竭尽全身的力气,他喊出了一道命令:“加固河堤,准备炸药。”
在转身回指挥部的空里,他又低声对跟在身边的人下出了一连串的命令:“小欧,赶快通报区里,我要破冰的飞机在明天早上九点以前准时炸开这些冰坝。”
小欧应声去了。
“小蒋,你去通知市区,要他们在今晚十点以前,发出洪水警报,同时,我要求所有的破冰队员在凌晨全部到位,准备炸冰。”副指挥小蒋也飞也似的去了。
“小何,你跟我进来,我有些东西要交给你保存,如果我在这次凌灾中出事了,麻烦你把他们交给区里,如果没有,我自己亲自去交。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
说这话时,他眼中闪耀和他父亲老萨满站起来时一样的光芒,这光芒在黯淡的天色里,看上去是那般的明亮和空灵。
空旷黯淡的原野上,随着一阵风卷过,方羽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暮色里。身前身后,天上地下,苍茫辽阔的大地上,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个小坡的顶上。四周死水一般的寂静,只有风,也只有越来越冷越来如刀般冰凉的风,从旷野的那头无休无止的向他袭来。本就单薄的衣衫和裤脚在风的撕扯下烈烈作响,掠过短短发梢的风隐隐有得意的啸声发出,彷佛在安慰,又彷佛在嘲笑。
这时,方羽空灵到极至的心田里忽然闪过父母的笑颜,还有杜若兰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眼。暖意缓缓的在心田流动,随着时间点点嘀嘀的流逝,朋友们亲切的笑脸逐个在心田闪过,忽然,画面停顿在一张凄苦的老脸上。就在这时,封印在识海里的一个角落忽然发出最强烈的脉动,随即,在常人根本无法理会的层面,他听到一声苍老的长吟:“终于找到你了,方小哥。”
“黑巫门第三十七代宗主王闻川?”方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尽管刚刚掠过鼻尖的腥风和跃动不已的灵神已经提醒他鼠群就在不远处。
就在那片似乎望也望不到头,不停滚动着的黑色浪花里,一个瘦长的身影就那么潇潇洒洒、行云流水般的分波而来。依旧是当年那身灰蓝色土布短褂,依旧是当年那个叫老蔫的王闻川,只是此刻,标枪般笔直的身躯上那里还能看到当初的那种猥琐?身前身后,五尺的范围内,躲避不及的鼠群发出吱吱的乱叫,却没有一只老鼠对他发生攻击。他就像辟开浪花的快艇,艇过水合,转眼了无痕迹。
静静的负手站在那里,欣赏着当年的老蔫而今判若云泥的风姿,方羽就像和面对面的人说话一样,轻轻笑道:“王宗主怎么有空跑这么远来看我?来得正好,我这边正缺人帮忙。”
“呵呵,方小哥可真难找。看看这里,果然是来得真好。”谈笑间,状若闲庭漫步的王闻川便来到了负手而立的方羽面前,身后十数里外,那片黑浪还在缓缓的涌动。
“宗主一路行来,行云流水,看来神功大成,可喜可贺。”方羽伸手扶住正要弯下腰去王闻川,笑着说道。
空气中忽然发出一声气流的轻鸣,施不下礼去的王闻川老脸一红,便顺势站了起来。“方小哥见笑了,倒是小哥你现在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叫老蔫一通好找。”
“雷劫?”方羽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以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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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1 23:34
“果然还是瞒不过小哥的法眼。”老蔫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嗯,过了这次,就只剩下一次了,宗主的进境这么快,实在值得恭喜,不知道黑巫门下一代的高弟是?”方羽笑着问道。
略微犹豫了一下,老蔫似乎否定什么似的摇了摇头。
“哦?”方羽一下子好奇起来。他知道以现在老蔫的水准,看人看事早就应该不是这种模样,当然也不会是想对自己隐瞒,所以好奇了起来。
“我在路上见过两个人,一个静,一个动,天赋都很不错,可是有难度。”
看到方羽好奇了,王闻川的眼却忽然的亮了。他迅速从兜里拿出两个小东西递给方羽,满脸期待的看着看着闭目不语的方羽。
“哈,这两个还真好玩,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梦魇者比较适合巫门,不过要度他,看来宗主你还得等几年。”方羽睁开眼睛,微笑着说道。
满心欢喜的点着头,老蔫犹有不舍的继续问道:“那这个?”
方羽哈哈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把捏在手里的物件还给老蔫:“这个应该是另有遇合,不过我看很可能自成一家,宗主就不要强求了。”
心里的两块大石瞬间被搬落在地,老蔫在欢喜之余这才发觉自己只顾着说自己的事情了。老脸又是一红,便要说话,却被方羽抢先开口了:“宗主,对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办法没?”
“我已经试过了,除了全灭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我巫门百试百灵的驭兽术居然在这里起不了多大作用,这地方有点问题!哦?方小哥莫非也是为了这个而来?”随着方羽的手所指,老蔫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宗主也感觉到了么?”
“一进草原,在离这里百里之外就感觉到了,特别是今天中午。”老蔫点了点头,正色说道。
“照宗主来看?”方羽也正色了起来,他明白,尽管还是自己帮黑巫门传承了法统,但对巫门里很多东西并没有很深的体验,经验有时候是学不来的。
“一个很庞大的存在,但不纯,应该还威胁不到小哥的。不过这么庞大的存在还只有在很少地方见过,到现在为止,见识或者听老辈们说过的有八个。”沉吟了一会,王老蔫很肯定的说道。
“类似的存在居然有八个之多?”方羽这时觉得自己真有点少见识了。
“嗯,就我知道,至少有八个之多,都在一些很落后,很蛮荒的地方,”说道这里,老蔫忽然把话题一拐:“难道这里还有萨满存在?如果有,那么这大约就是他们的所谓的大神了。”
“嗯?看宗主说的这么肯定,莫非你说的那八个存在,都是那些地方各自教派所信奉的大神?这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方羽注意到了老蔫话里的玄机。
“基本都是那样,他们也算是巫门的旁支,只是因为他们大都地处边荒,而且大多只有传承,没有法统,甚至连自己的经书都没有,所以很少有巫门之外的同道知道,小哥少听到也很正常。”老蔫笑着解释到。
“巫门的旁支?哦,萨满之外,比较有名的还有个纳西的东巴,西藏的原黑教也应该勉强算数,再别的好像我很含糊,应该都是非常小的吧?”说道这里,方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些还是以后有空了再向宗主请教吧。今次宗主来得正好,快帮我想个办法,看怎么解决眼下这些个难题。”
于是,在鼠群逐渐接近的空里,方羽把目前面临的问题详细说给了老蔫听。
听到后来,老蔫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基本就是这样了。宗主想想看有什么好办法没?”最后,方羽叹了口气问道。
“要是光想救你朋友和族人,那倒也不见的难办,想办法把它们引开就是了,不过我想小哥不想这么做是吧?这么大的鼠群到了那里都是祸害,但是要想全部消灭,一是力有不能,二是有违天和,三来就算是强灭了的话,恐怕这方圆数百里以后就会瘟疫流行,住不得人了。该怎么办才好呢?”皱着眉头的老蔫陷入了苦思。
眼看着蠕动的鼠群越来越近,而老蔫也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于是方羽苦笑道:“那咱们先过去看看另一边的兽群吧,我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双腿紧紧夹着拼命飞奔的马,咬着缰绳的嘴里现在全是一股子怪味,汗水像水一样从头上落下,在冰凉的风里转瞬成了挂在眉毛胡须上的寒霜。剧烈的颠簸中,格木尔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不停的打颤,一阵赛过一阵的麻木逐渐从小腿上往上蔓延,本能的用力紧了紧夹着克日朗和花头的胳膊,他发觉左肋下夹着的花头身上的温度在逐渐的消失,右肋下的克日朗也早已经停止了无谓的挣扎,透过风声传入耳里的,是他低低的饮泣。
马脖子鬃毛上甩起的汗珠越来越多了,视线也在夜色的阻拦下逐渐的模糊不清,迎面的风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的疼,微眯着的眼睛也开始流出了泪水,可他还是不停的用膝盖磕着马肚子催着加速,心里这时只有念头“快点,再快点!”
不用再回头,光凭身后凄厉的嚎叫,他就知道被花头咬死了三匹小狼的那群狼依旧没有放松追逐。
双腿上的麻木感愈来愈严重,跨下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忍着心头的慌乱,格木尔再次扭头回望,圣山刚被抛到身后,山脚下,夜幕里那几十点绿荧荧的光点已经追到身后不足百米,心里暗叹了口气,格木尔紊乱的心却在瞬间变得宁静了起来。
嘴里使劲一拉缰绳,已经跑得快要脱力的马低嘶着停了下来。身体往后一挪,勉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格木尔一扭身把克日朗轻轻放到马鞍上,伸手从嘴里拿过缰绳递到他手里,自己却翻身下马,站稳后又把左肋下夹着的花头塞到愣愣看着自己的克日朗怀里,然后轻拍了拍他的腿说道:“克日朗,你赶快回去,千万不要再回来,告诉你爸妈,格木尔不欠他们什么了。”说完,不等克日朗答话,他狠狠的巴掌便落在马屁股上,马一吃疼,箭一般的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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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1 23:35
看着马载着不停呼叫着的克日朗去远了,格木尔收回不舍的目光,抽出身上临时借来的长刀,转过身来,面对着迅速拉近的群狼,露出一抹微笑的嘴里轻轻说道:“来吧,畜生。”
疯狂追来的群狼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在他长刀砍飞一颗硕大狼头的同时,咆哮着的狼便一拥而上,只不过眨眼的瞬间,他的腿上,身上便多了至少四处伤口。不过还好,在他疯狂的挥刀还击下,他并没有被狼扯倒在地,还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脚下,也躺了三匹狼的尸体。
紧握着手中滴血的长刀,大口呼吸着血腥味弥漫的空气,身上大量流血的伤口在风里有一种奇怪的灼热和疼痛。这灼热,这疼痛让湮没在血液深处的那种力量也开始再次在身体内沸腾。转瞬间,一声怎么也压抑不住的震天长嚎便从格木尔的喉咙里咆哮而出,他瞪大的双眼也在这比狼嚎还多了几分嗜血、残忍而又阴森森嚎叫里变得充血、通红。
已经漆黑的夜幕下,原野上,狼群的包围之中,一股彷佛来自地狱的恐怖杀机在弥漫,弥漫着血腥的空气中。一股浓的化不开,却又看不清的戾气从满身浴血,却又在此刻显得狰狞莫名的格木尔身上不停散开,冲击着因为血腥味而跃跃欲试,躁动不安的围着他乱转的狼群。
天生的野兽本能带来的警告让准备再次扑上的狼群在戾气横生的瞬间,倏的拉大了包围圈,就在这时,残忍冷酷的狞笑里,变了个人似得格木尔闪电一样的主动出击了。
血肉在凄厉的惨嚎里随着漫天飞闪的刀光化成血雨,在有若鬼魅般迅捷闪动的身影前,素以敏捷和残忍而著称草原狼就像待宰的羔羊。短短十几息的时间之后,刺耳的狞笑和嚎叫随着最后一闪而过的刀光和血雨同时消失,就在更浓重,更难闻的血腥味里,一身是血的格木尔也缓缓的一头栽倒在满是狼碎尸的地上。
手里还是紧紧握着那把已经开始卷刃的长刀。
“宗主,你怎么看他刚才的变异?”方羽切完脉,迅速伸手封住了格木尔伤口周围的穴道后,抬头问道。
“很像我见过的那个梦魇者。他是这里萨满的传人?”轻轻揉动着格木尔死攥着刀把的手背上穴位,从开始放松的手上取走长刀的老蔫蛮有兴趣的打量着昏迷不醒的格木尔,答道。
“老萨满说这一代还没找到传人,他就是我前面给你说的那个看山人,格木尔。”方羽站起身答道。
“这种潜藏着这么深厚原力的人都不要,这支萨满的要求真有这么高?”顺手抛掉沾满鲜血的长刀,老蔫有些吃惊的问道。
“可能一直都没发觉吧,我前面也没看出来。”方羽摇头苦笑道,他一直都没注意到格木尔在这方面的潜力。当然,这也和巫门相对另类的传承和理论有关。
和一般常见的所谓正统答宗派不同,巫门众多的宗派对传人的选择另有标准。
除了对传统意义上各门各派都会争着要的那些所谓天赋异禀,根骨奇佳的人以外,巫门选择传人最注重的,便是潜藏的原力。
这个原力在巫门经典里的大体解释就是恒古存在于这天地之间的最初的源泉,人一旦有了这个原力,就可以和仙神沟通,驭使妖、鬼。他们认为这原力在混沌初开之后,便主要分布在山川、河流和大地之上所有的通灵之境。在一些人身上,也潜藏着这种原力。在巫门的经典里,潜藏着这种原力的人共有三类九品,其中上类的三品和这世间几大正统流派的如佛、道等选择的标准有非常大的区别,就比如上类的第三品的描述,原力爆发时的状态和西方传说中对于月圆之夜恐怖的狼人描述就很像。当然,不是有小说或电影里描写的狼人那样,会变身。
(其实在作者眼里,原力大小区分的标准,也不过是看人对自然和周围环境突变的敏感程度和人潜能的爆发程度,在特异的环境和状态下,现代科学的研究也证明有些人会有非常的表现,就像月圆之夜,暴力犯罪率会上升;特别危险的状态下,人会做出平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一样。)
而对这种主要以潜藏原力来选择传承的做法和理论,在正统宗派的眼里是不可理喻的,就如在正统的道门,传承往往要伴随着极长时间的种种品行考验和艰苦的心性磨练,像巫门上类这三品中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入眼的。
或许,这选择便是巫门逐渐式微的原由,也或许,正是因为千百年来逐渐的式微,使得巫门的传承只能是这么选择。
而方羽尽管不属于任何宗派,就像他自己说的,只是个天地间的闲人,但不可否认,来自天心灯的异能秘术,确确实实大多源自于道门(是道门,不是道教),这在先天上就决定了他不可能时刻去注意像格木尔这样,平时显得非常朴实厚道而又鲁直的人身上到底是否潜藏着原力。更何况,潜藏的原力也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才能察觉。刚刚,方羽和老蔫就是在格木尔身上原力爆发产生变异的时候来到这里才发觉的。
“方小哥,现在咱们怎么办?是现在就救醒他还是等回去让那个萨满救醒他?”
老蔫有些缓慢的声音打断了方羽的沉思,语气里似乎有些别的东西。
“看来宗主只能割爱了,还是等回去让萨满自己做决定吧,他岁数已经很大了。”方羽微微一笑,听出了老蔫的言外之意。
就在老蔫略略有些遗憾的站起身来的时候,远远的,来路上传来了迅疾的马蹄声,而且不是一匹。
火把带着快马迅速来到了方羽他们面前,疾驰的马或许是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和狼的气息,忽然齐齐长嘶着人立而起。这时候马上就能看出来人各个精湛的马术,竟没有一个人掉下马来。
“格木尔,格木尔”惊叫着,跳下马的帖木尔举着火把冲了过来。身后,满脸不知道是汗珠还是泪水的乌兰和三个背着猎枪的年轻人也紧跟着抢了过来。
“不要慌,他没事,帖木尔大哥,你们怎么来了?”方羽前跨一步,拦住了慌张的帖木尔。
“他没事?谢天谢地!方羽你救了他?”闻身身子一软地乌兰和扶住她的丈夫一起叫了起来。
“他是自己救自己的,他杀光了这些狼,自己也受了点伤。现在正在昏迷,大嫂你们来的正好,赶紧把他送回去,直接交给老爹。告诉老爹,暂时不要动他,等我回去再说。”方羽知道时间越来越紧迫,也不多罗嗦。
直到这时,心里松了口气的帖木尔他们这才注意到几丈方圆内到处抛洒的狼尸和血肉,强忍住欲呕的冲动,已经隐约知道方羽绝非常人的帖木尔夫妇在三个年轻人的帮助下,很快把昏迷的格木尔带上了马,道了声珍重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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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1 23:35
站在莫龙圣山的山顶,伫立在寒风中的方羽看着山的另一边满坑满谷的兽群久久说不出话来。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诡异的景象。山谷里,夜幕下,无数双绿荧荧的眼睛像飘动的鬼火,又若天幕上闪闪的群星,不停的明灭着。
夜幕当然遮挡不住方羽和老蔫两双锐利的眼睛,那些绿荧荧的眼睛背后,是以数也数不清的狼为首,成千上万的狐狸、黄鼠狼、土狗、等大大小小野兽的身影。尤其诡异的是,阵阵腥风中,这些野兽好像有了默契似得,各自组成群落,竟没有相互攻击和嘶咬,也不见有什么大的骚动,反倒像在等待着什么,就连一声吼叫都听闻不到,就那么静悄悄的聚集那里。
饶是老蔫当年躲避的时候游荡过了大半个中国的边荒僻壤,作为一个资深的巫门子弟,见识、经历过无数诡异莫名阵仗,这一刻,他也愣愣的好久说不出话来。
“它们在等什么?”愣了一会后,他又像是问方羽,又像是自语般的呢喃道。
“它们在等什么?”无意识的重复着老蔫的话,方羽转头望向老蔫。
“是啊,方小哥,我觉得它们好像在等什么,就好像在等命令一样的感觉,不然这股血腥味早就该让它们疯狂了。”指了指山下因为风带来的血腥味而稍微骚动了一下后,便又安静了下来的兽群,老蔫答道。
“它们在等待什么?什么东西能让它们等待?啊,我明白了。”方羽精神徒的一振,伸手一拉老蔫说道:“宗主,咱们再去看看鼠群。”
“老爹,你布置的怎么样了?”油灯的灯影一晃,面带着微笑,微微有些汗影的方羽和老蔫便出现在老萨满的面前。
“方羽,情况怎么样?”坐在新搭起的蒙古包里焦急的等待方羽回来的老萨满一抬头看到凭空出现的方羽和老蔫,微微一愣后,便急急问道。不大的蒙古包里,除了他和地毡上躺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格木尔,再没有别人。
“情况很微妙,不过现在应该不像前面那样叫人绝望了。在说之前,老爹,我先给你介绍个人。这位是黑巫门第三十七代宗主王闻川。”方羽身子一退,把站在身边的老蔫请到老萨满面前。
老萨满猛然闪起精光的双眼一落到老蔫身上,一种似乎非常熟悉又似乎非常陌生的奇异感觉便包容住了他的身心,不自觉的,萨满最隆重的礼仪便在他身上出现。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举动,那是彼此之间气息牵引的本能。
半避着身子,老蔫也回过源自巫门的礼后,淡淡笑道:“斯库老萨满幸会了。”
漆黑的天宇下,三道绵延了数里的熊熊火墙映红了天鹅湾,相隔了三十丈的火墙中间,站立着无数拿着刀枪的草原汉子。火墙背后,密密麻麻的蒙古包一个挨一个的挤在一起,左右两侧,被铁丝围成的栅栏关住的牛羊不时的骚动着发出一阵阵的哀鸣,回荡在被火焰照亮的原野之中。
“老爹,怎么现在就点起火来了?”站在火墙之外老萨满的蒙古包门口,方羽不解的问道。
“因为不知道老鼠和兽群什么时候来,天一黑,大家便都点上了,希望能吓走它们,再说大家捐出来的柴草也够,所以我没阻拦。”老萨满解释到。
“那这里除了老爹,还有谁在指挥?”方羽转头又问道。
“贴木尔,还有族里推举出来的另三个人和其他部族里的头。”
“这样的话,老爹暂时走开,这里不会乱吧?”方羽笑着问道。
“应该不会,今天的大神显灵给了他们足够的勇气。”老萨满苦笑着解释道。
“那就好,老爹,麻烦你安排一下,然后马上穿上法衣和我们走。”方羽点了点头,忽的站直了身子说道。
“走?去那里?”老萨满看着面前似乎显得分外精神的方羽,不解的问道。
“去请神!”方羽的脸上闪过一抹飘忽的笑意,顿了顿又说道:“最好也带上格木尔。”
依言在圣山的敖包前摆好最简单的祭坛,在祭坛前的毡毯上放下昏迷的格尔木,满头雾水的帖木尔在老萨满凶狠的目光瞪视下怏怏不乐的带着叫来帮忙的年轻人下了圣山,他总觉得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做梦般的不真实,可是在自幼敬畏的老爹面前,实在鼓不起当年的勇气去刨根问底或者反抗什么。在马匹开始奔驰的瞬间,他不由的在心里暗问自己,是不是也老了?老的连一向自傲的勇气都没有了?
“现在人都走光了,方羽你该说说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拉我到这里来了吧?”
眼看着帖木尔他们的火把渐渐被夜色吞没,老萨满回过头来,沉声问道。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是他压着性子,什么原因都没问的按照方羽的意思去做,到了现在,他觉得是时候要方羽给他个解释了。
“宗主,现在就全看你的了。”方羽先没回答他,反倒冲着一直默默跟来的老蔫正色说道。
“老萨满这里里可有笛子之类的法器?”含笑点了点头,老蔫忽然对着老萨满问道。
“你看这个可以不?”闻声微微一愣,老萨满从祭坛上取过一根暗红色的物件递给老蔫。
“好东西,这根鹰笛恐怕也有百年之久了吧?”摩挲着手上反射出暗红色光芒的鹰笛,识货的老蔫笑着问道。
或许是已经被方羽他们一直表现出的轻松感染了,也或许是也已经没有力气再紧张了,原本脸色憔悴的老萨满此刻也笑着点了点头“从做成已经有三百年了,据说是当年我太祖师从一群海东青的头鸟身上取的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