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37

  白颖薇拍手道:“有那些就好办了,不但网络上,我还认识几位常驻大汉的外国记者,可以把他们都请来,将消息传到整个世界去!”

  我们分头行动,一时倒也顾不上这样干的后果,估摸电话不安全,于是先向他们告别。自他们住宅的顶层,直接飞至榊原医疗中心。榊原秀夫还在研究,人都站不太稳了,我问他是否接到过上头要求将疫情保密的命令,他眯着眼想了一会儿,点头说有,然后又说:“所以没有办法,只能尽量在疫情蔓延开来之前研制出疫苗了。”

  我顾不得解释,要求他将所有可以证实疫情的影像资料整理一遍,复制出来带在身边,出了医院。他这里果然也有数个尾巴吊着,被我施展飞车绝技,轻松摆脱。想了想,又顺道去接了莫桑,同样把他家附近呆着的监视者耍弄一番。

  莫桑激动地不知怎么才好,一路上欢呼道:“去他妈的封锁吧,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

  重新来到雷雄的家里,屋里已经坐了一黑一白两条大汉,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见到榊原秀夫进来,两人都有些吃惊,同时立起身来,用纯熟的汉语道:“您是榊原秀夫先生?”

  榊原秀夫点点头,颤巍巍地鞠了个躬,道:“我是榊原秀夫,请多指教。”

  这两人对视一眼,想来都知道榊原秀夫在国际医界的分量,同时颤声道:“这么说,本市真的发生了严重的疫情?”他们心急之下,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介绍。

  榊原秀夫拧紧眉头,想了一会儿,慢吞吞说道:“嗯,如果不加控制的话,最快在两周之内,这个城市的两百万人口会全部因感染A病毒而死。”

  两人不约而同吞了口口水,白颖薇插了一句口道:“榊原先生,里屋有放映设备,不如你先把资料给我们放映一遍吧。”

  榊原秀夫点点头。我实在不想把这些恶心的录像再看第二遍,摇了摇头。

  包括雷雄在内,所有人都进里屋去看视频了。

  我在客厅稍稍坐了一会了,还未抽完一支烟,白颖薇已经捂着嘴奔了出来,一头冲进卫生间,大声吐了起来。

  雷雄也跟着出来了,似乎无论什么变化都无法撼动他脸上的铁板。

  “谁发明这种病毒,这辈子不得好死!”从卫生间奔出来后,白颖薇叫道。

  她领我们来到电脑终端前,已经打开了一个叫做“大汉记者联盟”的网站,那名字下又有一条浮动的小字:“因系统不稳定,请熟记以下临时域名……”

  “这是什么网站?”我道,“如果要传播消息的话,怎么都应该到大一些的门户网站去发布消息。”

  白颖薇点开文字处理工具,运指如飞,开始撰写一篇题为《临州大瘟疫,死亡人数已达数万》的新闻稿,也不看我,道:“这个网上论坛最初的用户都是全国各地的记者。我们记者么,虽然说是政府的喉舌,可也总不满足当那条喉舌,只好到网络上找个空间,发发牢骚,把上不了报纸电视,有损国家体面的消息,在这里交流交流。这里的几个版主,都是全国资深的记者,很有路数的。刚才我已经和其中一个联系过了,他对这次的瘟疫很感兴趣,如果证实消息的话,可能有办法刊登出来。就算不能,多几个老手的帮忙,声势也搞得大一些。”

  白颖薇写好了稿子,拿来给我们看。她不愧是搞文字工作的,三言两语间就描绘出整个严重的事态,同时就未来可能出现的恐怖局面作了一番切实的推论,同时突出了“榊原医疗中心”院长榊原秀夫的名头。

  为了不使事态太过激化,我们没有讲明感染病毒的人有可能会变成丧尸,也没有说出幕后的主谋就是COV。

  ——等到整个世界都知道这个消息,那时候再说也不迟。

  白颖薇把新闻发布到了记者联盟,忍着恶心在后面附了十几幅人体腐烂的照片,又将几段感染者濒死的视频拷入电脑,给远方的记者朋友传送过去。

  “现在,只能等待了。”她捂住了双眼,似乎再不忍看充满辐射的屏幕。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篇帖子很快吸引了无数眼球。几乎每次刷新,都会有新的回帖产生。开始一些还带着调笑的口吻,或者以技术派的角度,询问楼主是怎么制作出如此逼真的图片,我们不厌其烦地一一回复,反复说明全部出自真实照片。逐渐有人的态度开始倾斜,提出一些合理的疑问,莫桑以医学的角度给予了回答。回帖很快增加到了第二十二页,论坛顶部出现一个版主置顶的精华帖子。

  这个帖子是白颖薇所结识的那位资深记者发的,他已经为那段视频制作了下载源放到网络上,供网友下载,并在下面写明,白颖薇所发帖子的内容基本属实,希望记者同盟的各位会员行动起来,把消息传播到全国各地。

  下方跟贴无数,诸会员一时间将稍稍有名一些的汉语论坛全部包了,也有外语水平高的将文章翻译成了各种语言,分别粘贴到整个世界互联网的各个角落。

  我的喉头忽然有一些东西在滚动。原本以为这件事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没想到峰回路转,绝处逢生。而帮助我们的,不是那些衣冠楚楚的官员,而是普普通通的网友。想到几十年前,人们只能呆呆地坐在电视机前,听喉舌和代表们天花乱坠地描述着所谓的盛世美景;现在我们却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莫桑还有些不敢相信,瞪着眼问我:“这样就行?讯息能够传送出去?”

  白颖薇微笑道:“这就是网络的力量,尽管并不总是有用的。无论如何,某个政权可以掌控一切舆论一切信息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榊原秀夫和那两个外国记者在房里谈妥了出来,我这才知道黑人叫做詹姆士,白人叫做史密斯,都是《邮报》的记者。这两人口中不停地叨念着:“独家大新闻,爆炸性的……”

  我灵机一动,让白颖薇用家用摄像机拍摄了一段榊原秀夫讲解疫情状况的录像,放到网络上供网友下载。榊原秀夫自己也提了几个网络医学社区,把各种资料全部传播了上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37

  网络的力量是强大的,只要有时间。

  一天之后,全国不管专门性还是杂烩性质的论坛全部出现了关于临州大瘟疫的消息,开初当然没人相信,但是当各个论坛的前辈高人都站出来证实消息的可靠性,并且提供了图像和视频之后,相信的人越来越多。而这种相信又是具有雪球效应的,每个人都把这灾难向所结识的其他人诉说。

  当然,在不少地方,有关临州疫情的帖子被删除——服务器在浙水省的论坛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有关的帖子站得住脚,发布者立刻被删除ID。其他一些地方也是如此,甚至在某些地方,“临州瘟疫”成为了敏感词汇,网友根本没有办法向网络发送这四个字,只要发送了一次,往往便会被强制断开网络连接数分钟。

  这更加证明了传闻的真实性。

  网络的实质是自由而平等的。大汉发展数千年已经登峰造极的极权愚民之术,在这种兴起不到两百年的新型交流方式面前一败涂地。那些允许发布此类帖子的论坛从头至尾都只剩一个主题——“临州瘟疫”。

  除了我们之外,不少临州网友也纷纷上网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诸如亲眼见过发病者或者看到政府悄悄采取隔离行动等等,大多数是胡编乱造,但也有少数以手机拍摄的照片作为证据。整个国家这一天坐在电脑前面的人数肯定超过了一亿。

  晚上,白颖薇告訴我,她那两位老外朋友好说歹说,赌咒发誓,总算让《邮报》半信半疑地发布了关于瘟疫的简讯,并且派出精干的记者团队亲赴临州,众多要眼球不要命的外国媒体收到消息,亦出动大规模采访团,正在奔赴临州途中。

  第三天,各国记者陆续来到,市政当局已经有些招架不住。网络上开始有人将这次信息传播定义为大汉普通民众对传统权力话语群的一次集体性颠覆。也有不少青年猜测,这是否是可恶的东瀛人或者美帝国主义又一次亡我之心不死的具体表现。然后人们照例分为愤怒青年和精英份子展开激烈的论战。

  ——他们猜测的倒是离事实不远。

  第四天晚上,在国家电视一台的《新闻播报》节目中,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最近出现了以海外民运份子和国内独立势力相互勾结,恶意诬蔑我国临州地区出现大规模瘟疫的卑劣事件。在咒骂了一通各方反对势力,强调全国人民要以政府为核心、为代表等等等等之后,主持人仿佛随口带出了一句——为了给全国人民、全世界朋友一个满意的答复,国家疾病防治中心已经派出了一个专家小组赶赴临州,进行病疫检查……

  我们胜利了!

  我独自一人坐在自家的沙发上,一直坐到新闻全部播送完毕,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刚刚拿起手机想要打给雷雄和榊原秀夫,莫桑已经抢先打来了电话:“哈,你听新闻了吗?你听了吗?真痛快,调查团就要来啦!我真想去看看我们那个肥猪院长的面孔!痛快!这头肥猪今天已经把我开除了,可是这有什么?等到调查团一来,就该他走路啦!哈——”

  门铃响了,是买菜回来的妙舞。我一把搂住她,趁她还莫名其妙时紧紧贴住了她的嘴唇。我抱着她从门口吻到窗台——在窗外楼下,监视人员已经增至八个,明目张胆地监视着。可是这有什么关系?我们胜利了!

  洛贵之是另一个突破口。

  我约他在一间小酒馆的包厢见面。他喜气洋洋地来到,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我关紧房门,将一叠照片甩到茶几上。

  照片里的人血肉模糊。

  洛贵之的笑容难堪地冻住了,冷冷道:“什么意思?”

  “看新闻了吗,在临州地区流行的神秘瘟疫。我有确凿证据,引起这场瘟疫的,正是博士你制造出来的A病毒。”

  “哦。”

  “哦?博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每天——过去的十几天和未来的几十天,都有人死于A病毒感染,而这不是出于疏忽,是公司有意为之。他们正在利用无辜百姓的生命达到自己的目的!那是数百万条人命!”

  他直愣愣地看了我一眼,裂开嘴无声地笑了。

  “小方,这些话该留着去和警察说吧?我只是个研究员,负责研发产品,A病毒是重生实验的副产品,公司如果用来进行违法的事,我有什么办法?”

  我道:“可是现在的关键就在你,只要你能够将研究A病毒的资料取出来,研制出疫苗,那便可以赶在病毒蔓延开来之前拯救大多数人!”

  他又笑了:“小方,你道这病毒和疫苗是什么,说研究出来便可研究出来的么?本来A病毒的产生便是无心插柳的结果,更不要说疫苗了。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要研究一种抑制A病毒的药剂吗?可是按照现在的进度,起码还要努力一年以上,才有可能取得成果!”

  什么?我脑中一阵发蒙。洛博士这个最了解A病毒的人,都要一年以上才能研究出疫苗,那么榊原秀夫和其他医生如同盲人摸象般从头摸索,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研究出来了。

  也许到那个时候,A病毒已经在整个世界肆虐开来了吧?

  我不敢再想下去,道:“不管怎么样,身为一个汉人,总不该再去帮旁人来干些伤害自己同胞的事!”

  这句话似是戳到了痛处,他冷然道:“哼,不要拿这些大道理来压我,用得着的时候,倒想起我是个大汉人;我有要用得着国家的时候,这玩意儿又在哪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38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倘若公司利用了我的研究,给这个国家造成了什么损害,我对此全无愧疚!为什么我要去帮助这些素不相识的人?我小時候没钱读书,我爹每三个月就去卖一回血,那时候谁来帮助我?读完了书来找工作,没有城市户口的人家就是不招,那个时候这些人在哪里,谁为我说过话?好容易进了研究所,可是国家要我吗?看得上我的研究吗?研究所里都是些什么人——溜须拍马、趋炎附势,小算盘打得比谁都精明。就这帮家伙,一个个都窜上去了,当领导了,我还在那里拿每个月九百七十二块零三毛的死工资!这就是他妈的国家!”

  他说得又急又快,我几乎没有插嘴的余地:“你——”

  “还有我老婆,我的好老婆。我在研究所一待就是十八年,和她见面的时候不超过三个月的,连她生儿子我都不在场!可是有什么用呢?她是个农民,一辈子都是个农民。农民苦,她一个带着小孩的女人更苦。可是有什么办法?打了报告,要求把老婆调到基地,十多年啊,都不批准!我在西北吃了二十多年风沙,得到了什么?关节炎!”

  我看着他,半点也没反驳。

  他直起身子:“现在我想通了。前半辈子我都为这个国家活着,也算作了不小的贡献,我并不求国家回报什么。就算是国家生国家养,我也还够了,够了。十八年啊,什么都还清了。从国家辞退我的那一天起,我就不能为国家活了,我得为自己活,我得为我受苦受难的老婆活,我得为我到现在还叫不出‘爸爸’两个字的儿子活着。我得让他们活好,活得比谁都好,我要让他们享别人一辈子都享不尽的福!所以我拼命赚钱,谁给我钱我就给谁干活。管你是大汉人、东瀛人、美国人、俄国人。嘿嘿,你当我真的不知道公司要我干的实验是什么目的么?哪会有什么好事?但这是国家先放弃了我的研究,我给了COV,有什么错?我只要钱、要名气、要自由的研究空间!这一切COV都满足了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你现在叫我跟你走,去对抗COV。我的老婆儿子怎么办?不管这些,我真的能在这场对抗中起决定性作用?你觉得别人都会听我的?别傻了,我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就像你也是个无名小卒一样。我们什么都无法改变,除了我们自己。”

  我只是瞪着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耻、卑鄙、人渣、败类、汉奸、认贼作父、卖国贼、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你说吧,尽管说吧,我认了。我不想再吹十八年的风沙,然后拿了四万两千块钱,灰溜溜的回家。我不会再这么愚蠢了。你若还想以国家为名,让我改变现在的生活,我告诉你,办!不!到!”

  他霍地站了起来,转身便往外走。我的中指已经变异,成为一柄利刃……

  他的手机响了。

  “嗯,我就回来,没有,真的……你让小华早点睡,嗯……”

  他挂上电话,转身道:“我最后和你说——你斗不过公司的。就算我不去告密,你也斗不过公司的。公司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多出你的想象之外。很快你就会发觉,自己所作出的一切努力,不过是大人物茶余饭后的笑料,很快。”

  他疯了,疯得有理。如果我是他,或许也会带着国家机密投奔外国什么的……

  但是不包括将数百万人变成丧尸。

  刚才应该杀了他——在他和妻子通话之前。

  可我他妈做不到!

  我让服务生埋了单,郁郁地走了出去。

  这间饭馆半设在地下,出口处是一道宽阔的台阶。拾阶而上,眼前是一个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天堂。这时候刚过晚上八点,连空气中都漂浮着酒和胭脂的味道。

  举目望去,四周都是霓虹灯牌子,花花绿绿闪着各色字样,有些干脆弄成女子搔首弄姿的模样;放耳听来,汽车的轰鸣、商家的招呼、行人或窃窃私语或哈哈大笑,凑成一个繁华的花花世界。

  我不太喜欢吵闹,只拣僻静的小道走,忽而撞着了一伙流里流气的阿飞,也不跟他们顶撞。反正现在皮糙肉厚,被他们手脚齐下臭揍一顿,直到瞧见我腰间别着的两把手枪,这才一哄而散——那是雷雄搞来给我防身的。

  身上衣衫有些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知怎么,晃到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瓶白酒,只管仰头灌下,虽是未醉,到底进了无欲无求、飘飘欲仙的境界,只觉眼前红绿交错,也不知是虚是实。

  终究还有些力气,叫了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地名,便在后座呼呼大睡。窗外景色如鬼魅般一闪而逝,似乎只打了个小盹,已经到了。

  我连滚带爬上了楼,几乎是撞开了自家大门,一头栽倒在地板上。恍惚当中,一双青葱玉手绞了一把热毛巾给我细心地擦拭。我握着这双手一路吻上去,半咬半舔地逗弄着怀中佳人的胸脯。她有些羞涩地躲避。

  “哎呀,你这人真不老实!”

  我有些清醒过来,发觉眼前立着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清纯女子,一片粉红正从颈子泛上来,却不是我的妙舞。

  我不由握紧了她,沉声道:“你是谁?”

  她咯咯一笑,挣开我的手,又用热毛巾在我脸上拭了两把,道:“我姓柳,桫椤嘶没有提到过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38

  我脸色不变,心中却十分震惊——以我的握力,即使是粗壮的大汉都不一定挣得开来,她却轻松挣脱,显然不是常人。

  心中一颤,想到一个名字,道:“柳璃?”

  这女子睁大眼睛,笑道:“原来你也知道我的,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保安里就咱们两个汉人,以后可要互相照应才行。”

  我软呼呼地靠在她肩上,含混地应了一句,脑中却如同被一盆冰水浇下。

  那日桫椤嘶说过,柳璃亦是拥有原始力量的返祖者,拥有远古深海电鳗的能力,不但有一身光滑柔韧的皮肤,全身还可发出高压电流,很不好惹。

  她绝不会独自出现,附近肯定还有公司的大批高手。

  调查公司的事已经被发现了么?

  妙舞——妙舞应该在家里的,难道已经被他们捉了去?

  正想着,里屋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柔和的声音:“柳小姐,怎么还不进来。”

  柳璃笑道:“荒木大哥,他醉哩……”

  她把我搀扶着进了里屋客厅,却见荒木姿一和桫椤嘶两人大咧咧地对坐在沙发上,中间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小木盆,冰镇着一瓶红酒,周围还布着几道菜肴。

  这三个不速之客,倒把我家当成他们的餐厅了。

  荒木姿一瞧了我两眼,抿嘴笑道:“醉了好,醉了好!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来,喝酒,喝酒!”

  他帮桫椤嘶斟了一杯酒,再给自己满上,浅浅干了一杯,又斟满了。

  柳璃扶我坐到桫椤嘶身边,自己在荒木姿一边上坐下。他们三个也不管我,只顾自斟自饮。喝了一阵,我假意叫起来,要喝酒。荒木姿一笑了一阵,亲自斟了一杯递过来,却有半杯被我喝到沙发上去了。

  他又挟了两口菜,却不吃,摇头晃脑道:“方兄,那天潜入公司的是你吧?身手很好,很好,倒把我搞了个灰头土脸。你也用不着急着否认,我不但知道是你潜入公司,盗取了红都女皇里的绝密资料,还知道幕后主使人便是榊原秀夫。这两天你们还搞出了不少事,对吧?”

  我闭着眼睛,心中冰凉,含混道:“什么……女皇,我可,可不知道。”

  他一口吃下了菜,用力咀嚼一番,道:“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咱们立场不同,自该费尽力气相斗一番,这是谁都怪罪不得的,却不用拿谎话来诓我。想必那天方兄也听到了,我们这些同志聚在一起,乃是为了建立一个开明进步的新国家,结束现在各国割据、纷争不休的局面。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唯有集合最强的人类才可做到。我们既然都属于拥有强横力量的人,自然责无旁贷。方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翻了翻白眼,一把抓过酒瓶,对准嘴巴灌了起来。

  桫椤嘶也在一旁道:“现在这个世界上,掌握返祖之力的,也就是我们几个,实在犯不着自相残杀,该拿这力量出来干一点事才行。”

  荒木姿一亦点头道:“方兄,你还年青,前程似锦。年青人么,血总是热些,被榊原秀夫那种人一说,也就头脑发昏,却不管自己正在做什么了。你道榊原秀夫要你来盗窃公司内部的资料,会有什么目的?还不就是争权夺利的那一套?人类这种东西,如果仍旧保持在现行的国家体制之下,只会逐渐丧失生命力,必须有一种激烈而完全的解决方案,重新焕发人类的生气,才能使这个种族保持先进的精神。这当中当然要付出一些代价,可是倘若以此为理由来阻止的话,从几十几百年以后的历史来看,不能不说是一种不智的行为。”

  我呆呆地看着他,忽然裂开嘴无声地笑了,弯起腰朝他凑过去,含混地说了一句话。他也立起身来,带着东瀛人独有的礼貌,问道:“方兄,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猪。”

  话音未落,手中酒瓶已经甩了过去,右臂霎时膨胀,变做狰狞嶙峋的怪爪,整个人扑了出去。

  不是扑向他,而是扑向厨房。

  沙发上另外两人却不动,仍旧顾自喝酒吃菜,嘴角甚至都带着一抹笑意。

  荒木姿一眼中寒光一闪。他的刀原本斜靠在沙发上,不知怎么便到了手上。我一直盯着他的右手,也没有看清那刀是怎么到他手上的。

  刀光一亮。

  一道凌厉的劲风已经扑面而来,好似海啸时席天卷地的怒潮,甚至还带着阵阵雷鸣。

  这真的只是一刀?

  右臂受这刀气激发,体内原始力量超负荷运行,衍生出层层鳞甲和尖刺。

  “叮!”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39

  右臂受他一刀,竟然发出了金石相交的声音,只觉一阵刺痛.好似这一刀,已经劈进了骨髓之中,将臂骨都劈断。人也被这刀的大力震飞三尺。看右臂上招架着刀的地方,鳞甲都被硬生生震碎,露出血肉模糊的一块。那血流个不停,一点也止不住。

  不一时,整条手臂都动弹不得了。

  荒木姿一“噫”了一声,大约是奇怪这一刀怎么没有把我的手臂斩断。他有些托大,倒也不来追赶,我趁机滚进了厨房。

  从厨房的窗户可以跳下楼去,想了想,又把煤气罐搬上了窗台。

  虽然厨房的门经过加固,仍被他一脚踹开,这时候我已经展开双翅,迎着夜风飞了出去。眼见他的身形出现在窗口,我取出手枪瞄准煤气罐。

  干净利落一枪,煤气罐化作火球爆炸。火光像一头猛虎,从窗口窜出很远,终究不情不愿地后退,缩回屋里肆虐,一时间整个房间全都点燃,周围方圆三十米内的人家玻璃全部震碎,哗啦啦落了一地。

  荒木姿一惨叫一声,一个火人从窗口跳了下来。

  底下立刻有四五辆黑色轿车亮起大灯,都是公司安排的人手。

  可惜他们却没有料到我会飞。

  我振翅飞翔,正想四处寻找妙舞的下落,小腹却一阵疼痛,用手一摸,粘糊糊都是血。

  那是一条细长的痛觉,在我的腰间慢慢延伸,好似古代受了铡刀之刑般疼痛,连内脏仿佛也要挤压出来。

  该死,我虽用怪臂挡住了荒木姿一的真刀,却挡不住他的刀气。勉力飞了一段,终究挨不住,跌了下来,落到一条僻静的小路上。

  拿上衣把腰扎住,伤口很深,虽然我的体质本就会使伤口自动愈合,一时半会儿却无法再作长途飞行了。

  右手的伤口也疼得厉害,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难道原始力量不灵了么?

  公司的人却肯定还在找我!

  跌跌撞撞朝前走了数十米,终于看到一名路人,是个跨着摩托车,大声讲电话的时髦青年。

  “……真的好车!雅马哈今年最新款,使用太空飞船钢板,悬浮飞行能力一级棒!百米加速三秒七!原装东瀛售价三十五万,美元!整个大汉再找不出第二辆了。就知道你喜欢好车,我现在就开来给你看看,今晚咱可……哪儿来的?这不是废话吗?我爸这临州边防缉私队长当着,能连个摩托都搞不到手吗?哎……你等等,旁边有个乡巴佬在说话——”

  他放下电话,像看一条狗一样带着厌恶看我:“哎,别把血往我这摩托上擦,你赔得起吗?我说你是谁啊?想怎么着?知道我是谁吗?”

  我左右观察摩托,朝他一笑:“确实赔不起。”

  这是一辆好车,全封闭的车体如同卧据着的黑豹,充满令人沸腾的速度感。车身下方喷涂着一圈烈焰火海,无数白生生的手臂自火海中扭曲着伸出,不少已经烧成枯骨。

  这种悬浮式摩托,除了以车轮行驶之外,前后车底尚有数个喷气口,必要时可作短时的悬浮飞行,就像飞车的小型版。可是目前的科技,尚未先进到将整套悬浮装置完全装在摩托上的地步,这种摩托并不具实用价值,只有那些公子哥儿,才会搞来收藏。

  经过人体工学设计的真皮座垫将我的身体严丝合缝贴紧。这车看来刚从东瀛运来,一点漆皮都没有碰掉。皮座的野兽气味还很浓烈。

  我虽然接受过一些驾驶摩托的训练,但是对悬浮摩托这种高科技产品却一窍不通,在仪表版面上摸索了好一会,才估摸着按下两个按钮。头一个打开了车载音响,两个喇叭里传出了一阵诡异的架子鼓和贝斯声,正在播放的是滚石乐队的《不要停止》。

  按下第个儿灯之后,整辆车的大灯、仪表版夜光灯、还有车体上镶嵌的数个用以飚车耍酷的眩光灯全都大放光明,在黑夜中分外显眼,同时也照亮了堵在路口的两辆黑色面包车——那是公司保安队的车辆,车前站着五名身穿黑色紧身衣的保安。

  手中都有枪。

  我深深吸了口气,关上大灯,使自己重新归入黑暗,轻轻抬起发动镫,估摸着到达最高位的时候,狠狠一脚蹬下。

  六支排气管喷出大量黑烟,车身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动机低速运转,传出隆隆轰鸣,令人兴奋的电圈烧灼味也毫不例外地窜至鼻尖。

  这是机械的力量,这是野兽的力量,这世界上最原始和最先进的力量汇聚在身上,使我爆炸爆炸爆炸!

  一脚踹开头破血流倒地呻吟的倒霉蛋,扭动握把加油,摩托好似暴躁不安的战马,欢啸着奔腾起来。一时还掌握不好加油速度,轰得过猛,车头高高翘起,朝公司的杂碎们扑去!

  那些人面色冷峻,好似不是活人,手中虽然有枪,却不射击。正疑惑间,他们一个个发出了嚎叫,扯碎身上的衣服。

  在清冷的月光下,死灰色的皮肤裹着瘦骨嶙峋的身体,皮肤下却有什么东西在游走扭动,不时朝外突出。如同恶梦一般,这些人身形暴涨,长出两米多高,手脚好似蜘蛛般细长尖锐,拉长的脸上眼睛小得像黄豆一般,其余部分都被血盆大口占据,长满了杂乱无章的獠牙。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40

  看着这些丑恶但凶猛的怪物,我的心被怒火涨满,没有半点慌乱。脑域好似超级电脑一般,浮现无数可以应付的方案。刚才荒木姿一雄浑无匹的一刀,仿佛砍开了我脑中某个神秘的区域,使战意飙至极限!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摩托已经飙到了一百五十码的时速,我忽然打开了远光灯。

  即便是生化兵器,突然于黑暗中遭受到强烈灯光的照射,应该也会有一瞬间的不适吧?

  要的就是这一刹那。

  几乎是打开大灯的同时,右脚猛地踩下前轮刹车,左脚发动了悬浮装置,右手却还轰了一记油门。

  野兽般的器官将外界信息毫无保留地接收,迅速作出反应,周围的人物车辆好似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活动,显得痴傻无比。

  在这一瞬间,我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从未进入和想象过的世界。

  一个比现实缓慢数十倍的世界。

  一切都在一点三秒内结束。

  在第十三个零点一秒,强大的惯性力使得摩托底朝天翻起了跟头,强劲的喷气式悬浮装置将这块燃烧的钢铁托上天去。我好似在银河间驾驶,整个人倒挂下来。

  在第十二个零点一秒,腰间的两支军用强力手枪已经落入手中。这些丑陋的生化兵器缓慢转动躯体,瞳孔中逐渐浮现出惊愕和畏惧。

  在第十一个零点一秒,摩托撞过十余米的距离和一百二十度车位,手枪的保险打开。

  第十个零点一秒,四名保安举起了手中自动步枪,领头的怪物弯腰,作出深蹲的动作。

  第九个零点一秒,已经瞄准。

  第八个零点一秒,扣动扳机,左右开弓。

  滴——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子弹缓慢钻出枪口,带来无数碎屑,随后很久火花和硝烟才冒出来,还未散去,第二颗子弹已经追了上来,此时弹壳才潇洒地跳出枪膛。这个时候,我头朝下在半空中作着高速移动,那些弹壳好像凝固在周围的死亡精灵。

  第七个零点一秒,两支手枪里的所有子弹都已发射出去,全都准确地轰入了四名持枪者的大脑。这些子弹经过改装,破坏力惊人。那些丑恶的头颅几乎在同时爆开,红色白色的脑浆颅骨炸出很远,唯有空空的颈子奋力朝上喷洒鲜血。吱吱的声音,好似一群老鼠在叫。

  他们唯一做的,就是在脑袋炸烂之前射出数颗子弹。

  也是在这零点一秒,那名没有持枪的头领猛地扑了上来。他的速度快得离谱,和飞行中的子弹不相上下。

  第六个零点一秒,子弹逼近。他们刺破空气之时,在身后留下一圈圈震动波,好似数道白色的螺旋尾气。

  我忍痛张开翅膀,因为时间太短,背部的肌肉群全部撕裂,在高度的兴奋之下下,疼痛全部化为杀意。

  子弹到了。

  摩托翻过了一百八十度。

  第五个零点一秒,我扇动翅膀跌下摩托,小心地调整方向,躲避袭来的子弹。子弹一颗一颗自身边缓缓划过,甚至可以感觉到弹头上的热量,一枚子弹在我的左脸上划破一道伤口。

  血珠在虚空中凝固,一串盛开的腊梅。

  领头的怪物高高跃起,张开了尖锐的右掌。

  第四个零点一秒,我收紧小腹,插在腰间的两个新弹夹掉了出来,精确地插入弹舱,人已经翻身落到地面,单膝跪在地上,用拇指上了膛。

  第三个零点一秒,保安扑面而来。我平举双手架起手枪,面露微笑。

  “再见。”

  第二个零点一秒,枪管近得已经凑到那怪物眼睛底下,迫不及待地发出怒吼,子弹连珠炮似的发射出去,没有一发落空。这怪物震开四五米远,整张脸搅作一团,眼珠鼻子耳朵舌头牙齿全都掉了下来。

  这个时候,过于强横的生命力反而带来了无比的痛苦。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40

  摩托完全翻过了身,即将落到地面。

  最后一个零点一秒,我向后弹跳追上了摩托,重新跨回车座。摩托狠狠地撞击地面,车轮冒出大片火花。即使有避震器的防护,屁股仍旧一阵发麻。

  一切结束。

  身后的面包车里全无半点动静,黑漆漆的车窗里也不知还有人没有。除了地下的五具尸体还在发出哧哧的喷血声,四周再无一点声息。

  我无来由打了个寒战,挂上档位,加快速度。

  从舟山东路驶入沈半路,又拐过上塘路。虽然已是午夜,但这座永不休息的城市仍旧放射着无穷的活力。一排排明亮的街灯和璀璨的霓虹灯下是川流不息的车阵,感到自己仍旧和大多数人在一起,心里多少好受一些。

  但我知道,这是错觉。尽管现在身处人群之中,危险却一点都没有削减。

  我已经被公司发现,从他们的对话来看,榊原秀夫的立场也不再是秘密。我们原本在暗处的优势一下子化为乌有。

  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我想应该和今晚劝说洛贵之无关,那么很有可能是李副市长李真告的密,至少公司也早就在政府布下了暗桩——以我国政府人员的风评和公司的财力来看,既便整个市政府班子都被收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正在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扭头一看,一辆十八轮大卡车横冲直撞扑了过来。

  这是那种平日里用来运载黄沙和各种重型材料所使用的,载重达二十吨以上的超级巨无霸卡车,绝不允许在市区行驶的。现在这驾驶员却如同喝醉酒一般,歪歪扭扭撞过来,前方的小车为了躲闪,有的一头扎到了街边的护栏和树木,有的两三辆撞在一起,也有躲闪不及,被大卡车拦腰撞断的。有一辆出租车被撞成两截,后半部分撞飞出去,里面竟然还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这女孩穿着果绿色的裙子,已经不太会动了,好容易稍稍抬起头,招手向周围求救,身旁正在燃烧的一辆轿车却突然爆炸,炸飞出来的钢板一下子把她半截手臂削去,露出白花花的骨渣。

  她还来不及喊痛,大卡车已经从后赶上,把整个人碾成肉酱。

  我忽然看到,驾驶座上坐着的司机,不是别人,正是和荒木姿一同来的柳璃。

  这个看来清纯无邪的少女,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她突然拉动车上的喇叭,上百分贝的巨响将周围车辆和商店的玻璃窗全部震碎,我脑中也一阵麻木。

  她是冲着我来的!

  此时身上再无武器,刚才的剧斗又耗尽了所有的体力,背后的血浆抑制不住,完全无法化出翅膀,只能轰上油门,加速逃离。

  风从脸侧划过,留下一刀一刀刺痛的感觉,随着速度上升,引擎的轰鸣渐渐遮盖了其他声音,震动越来越剧烈,方向把在手中渐渐发飘,一不留神便要车毁人亡!

  速度已经飙至极限,那种与风同行的快感在血管里凝聚。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甘于冒死亡的威胁,沉迷于飚车中无法自拔。更何况身后还跟着一头体重数十吨的钢铁怪物,这比任何奖励都刺激人轰击时速表顶端!

  她从后面追了上来,引擎发出的隆隆巨响好似大瀑布飞流直下撞击崖底的巨石。我微微往左打方向,没想到弯过了头。摩托尖叫着横移出去,几乎每个零件都在颤抖,终于在地上翻滚起来,我也飞了出去。

  卡车险险从身边掠过,把一路上隔离车辆和自行车道的金属护栏卷飞出去。柳璃从驾驶室探出头来看了一看,随即一个大转弯,轧过道路中间的隔离绿化带,莽撞地发起二次冲锋。

  我浑身上下好似开了三万六千个口子,全都往外泊泊流血,连骨头都断了几根。好在摩托十分皮实,除了外壳有些扭曲变形之外,还能开得起来。

  在卡车再一次撞来之前,我窜进了一条小巷子。卡车的大灯在巷子外照射了好一阵,消失了。

  她躲藏起来,在暗中窥视。

  穿出这条胡同是上塘高架桥的一个路口。我在路口徘徊一阵,偷偷摸摸地朝高架路开上去,被埋伏在路口的一名交通警拦住。

  他朝我敬了个礼,训斥道:“你是怎么回事?高架不许摩托上去的,不知道?”

  我还想辩解,他腰间的对讲机响了,这警察说了几句,脸色大变,连招呼都不打,匆匆朝桥墩下赶去。

  他是收到了附近有卡车疯狂驾驶的报告吧?我检查好从他腰间窃得的手枪,重新发动,驶上高架桥。

  在所有的交通设施中,我最喜欢高架公路。不单是因为高架桥上车速较快,更因为它高出地面数十米,在上面行驶给人一种无往不利睥睨天下的气概。

  现代的高架桥已经成为了上下三四层,连绵数十公里的巨型混凝土怪物。我在高出地面三十米的最高层行驶,好似行驶在城市的脊梁上。夜半这个时候,高架上车辆很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41

  周围的房屋低矮和黯淡的,但是随着一块一块的路标牌经过,建筑物渐渐高大明亮,我已经进入了这座流光飞舞、熊熊燃烧的城市核心,进入了水泥混凝土的无边森林。

  高架上的车辆开始增多,有人摇下车窗朝我吹口哨。

  身后的警笛此起彼伏地交织,无数警车正在追赶。

  左右后视镜忽然被一个庞然大物挤满——那是阴魂不散的柳璃。她居然驾驶着那辆金属怪物驶上了脆弱的高架公路,高架没有坍塌倒,真算奇迹!

  在卡车后方跟随着四五辆警车和十来辆摩托,却没有一辆敢于靠近。以那些警车的吨位,只怕轻轻一挤便会被挤下高架路。

  她前方那些小车亦拼命前行,试图躲过无妄之灾。不断有车辆飞撞出去,跌下深渊。

  她怎么可能找得到?我细细思量今晚发生的一切,又在身上乱摸,果然在外衣口袋里找到了一个粘呼呼的金属小球——追踪器!

  定是刚才她在扶我时放置的!

  将这玩意丢到高架路下,我掏出手枪,朝后轰出数枪,卡车车窗应声而碎,却并不影响柳璃的速度。

  她又靠近了,前脸狠狠朝我撞了过来,幸好这时候及时加速,车身一震,没有被撞倒。刚和卡车离开一段距离,她又撞了上来。

  这里已经是城市最为繁华的庆春路,周围都是数百米高的摩天大厦,好似金光闪闪的天兵天将。

  逃不过了吧?

  我决定搏一搏,咬牙朝路边冲去,同时猛踏悬浮装置。摩托短暂地飞了起来,跃过高架路边的护栏。

  现在我置身于离地面四五十米的高空,直接冲下道路,底下是一片高速行驶的车流。

  人几乎在半空中悬浮了十个钟头,离心力把睾丸都甩到胃里,下身空虚地难受。当我狠狠砸向地面之后,那玩意儿又被压得火辣辣疼。摩托支离破碎,彻底报废,我比它也好不了多少。

  一辆出租车在面前半米的地方硬生生定住,司机的脸都要贴住玻璃;身后数辆轿车一一追尾撞了上来,好似一条不断前拱的金属毛毛虫。

  这些面色发白的司机一一下车,向我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你不要命啦?”

  我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们头顶——十数吨的大卡车冲破高架的路壁,自三十米高处跌了下来,卡车装载的钢筋如天女散花般撒开。

  “逃吧!”

  卡车比摩托重得多,惯性也大,所以落点很远,这群司机可以幸免于难。但是前方同样有许多车辆,车里的人怎么料得到会有灾祸从天而降。

  离地面大约还有十余米的时候,柳璃从车窗里钻了出来,灵巧地一跃而下。她好像没有骨头,全身缩成一个团,滴溜溜滚落在地,敏捷地朝前跃了几步。

  卡车一头栽倒在公路上,好像被一只巨掌拍扁了,整个车身都皱了起来,像个沙皮狗模样。但这只持续了半秒不到,它猛烈地爆炸起来。

  光是开头砸下时,便砸到了三四辆行驶中的轿车,随后的爆炸又毁掉了数十辆。在烈烈火光中,无数钢筋从天而降,毫不留情地插入正在高速行驶的汽车,使它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也有直接插进旁观者的天灵盖——那人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身后的车祸现场,没料到转眼间整个人都被扎了个对穿,一双眼珠子翻了过来,只剩下灰色的眼白,身下红的白的液体和屎尿顺着扎透的钢筋流了下来。

  这里变成了地狱。

  我呆呆地看着一切,对自己的弱小感到无比痛恨。假若拥有无时无刻都可以变身的力量,假若拥有取之不尽的原始力量让自己可以随时进入超高速的境界,那么我就可以——

  杀了她。

  她朝我走过来,浑身上下还是充满着清纯可人的气质,似乎刚刚只是完成了一桌美味佳肴的少女。但是在我眼里,这是一头比任何生物都要丑恶的母兽。

  杀了她,杀了她!

  “你伤了荒木大哥!”这女人不动声色地说,“所有伤害荒木大哥的人,都该死!”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心里忽有所感,一个声音在头脑中大叫道:“弯下腰、快弯下腰!”我的理智还未反应过来,肌肉和骨骼却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弯腰的动作。

  一辆军用吉普从背后擦过,无声地落地,撞向柳璃。这辆车如鬼魅般出现,柳璃大约也没有发现。于是血肉之躯毫无防备被彻底拥抱。她像纸扎的一般活生生给扯成碎片,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又被车轮碾过,连叫都来不及,完全成了一摊烂泥。

  吉普兜了一个圈子,又回到身边,车窗摇下,露出妙舞说不出表情的脸。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42

  “我上街买菜,回来看到有好多人鬼鬼祟祟地蹲着,就不敢回家。里面有好几个看起来很厉害――”

  吉普平稳地行驶,我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不停地分裂增生,促使伤口超速愈合。妙舞的声音平抚了火辣的伤口:

  “我就躲在周围看。他们进了家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后来你回来了,我也不敢声张,只是悄悄地扒在窗台上。你们开始不是还在喝酒聊天的么?怎么后来打起?砹耍课抑雷约阂捕ゲ簧嫌茫幌肴媚惴中模砸恢倍阕牛钡侥闾恿顺隼矗也畔氲揭飞侠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42

  “我?”他咧开嘴,吐出前端开叉的舌头,“我没有想法。无论是死掉几百几千万人也好,或者使几百几千万人得到和平也好,都和我没有关系。记住一点,我不会再重复,我只是公司的雇员,只是拿公司的钱,为公司做事,如此而已。我绝对不是谁的奴仆。”

  “现在你似乎想要违背公司的利益了。”

  “是的。对于一个杀手来讲,除了收钱杀人之外,再没有别的道德准则。咝咝,我是一个杀手,你明白吗?妒忌、自卑、懦弱、矛盾、仇恨……这一切是杀手这个行业得以存在的土壤。假若整个世界真的被公司统一,形成了一个强大而和平的政权,杀手的日子会变得相当艰难,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正好我知道了你在进行反抗公司的事业——”

  “你尽可以加入我们,一同对抗公司。”

  “这违背杀手的职业道德。杀手不能站到天平的任何一边,除非另一边有足够沉重的金钱,这是我们的生存法则。我了解公司的强大。一切都已经预备妥当,计划已经发动,几乎没有机会阻止。我不会冒着被公司毁灭的风险干这件事,我宁愿承受未知的改变,甚至是无聊乏味沉闷的生活。但,假若只是暗地里帮你一把,这还是值得的。”

  我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他没有办法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利益,又问道:“出卖我和榊原秀夫的是李真吗?”

  桫椤嘶似乎又在黑暗中笑了:“即使没有他,你们也早就被公司识破了。你们的计划漏洞百出,毫无水准,又没有真正可靠的人帮手。公司只不过看在榊原秀夫是总裁的亲生子,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就由得他去。不过你说对了,直接向公司报告的确实是那位副市长。这个政府早就被公司养活的蛀虫蛀空了,而这位副市长是其中最为贪婪和卑劣的一尾。”

  “你可以帮我什么?”

  苍白的手递来一张名片:“打上面这个电话,有人会提供武器。我并不认为你会成功,但是可能会制造一些混乱。是的,混乱……混乱之后就是镇压、血洗、仇恨……那将是杀手最忙碌的时代。”

  “嗯,你只是买了一张中奖几率近乎于零的彩票。”

  “你说的没错,这样的彩票我只买一张。”

  “明白了。”

  后面再沒有人答话,他消失了。

  ※※※※

  李真住在市政府附属社区的一幢豪华公寓里,楼下驻着一个警卫班,这种经济适用房的价格只是旁边楼房的四分之一,专门提供给廉洁得买不起商品房的官员居住。

  当然,那些警卫没有发觉在空中飞翔的我。

  今天有这个炎炎夏日里少见的凉爽夜晚,楼里大多数人都打开窗户通风,我从窗户无声无息钻进五楼的李宅。

  今天不是周末,李真不会去他在郊区的豪华别墅,而是乖乖在家吃饭。

  我坐在这间明显是女孩子的卧房里,等了半个钟头。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透过模糊的玻璃可以看见一具窈窕的肉体。

  那位影坛新星秋秋小姐正在洗澡。

  因为那部电影的问题,秋秋小姐前段时间不得不出逃澳洲。可是李市长能量惊人,很快摆平一切,于是公主风风光光回国了。

  ——如果她知道这里即将变成一座死城,恐怕就不会这么着急回来了吧?

  水声停止,她开始淅淅梭梭披浴巾,我无声无息靠到门边,等这位香味浓郁的小姐踏出浴室,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抵到墙边。

  平心而论,这位小姐长得并不那么难看,可是现在被卡着脖子,一张脸憋得通红,连鼻涕眼泪都挂了下来;浑身上下能动的器官一起挣扎起来,那模样也不能说好看。我一手定住她,一手伸到腰后摸出手枪,抵住了她的太阳穴。

  “把你爸叫上来,否则就死。”

  她含泪点了点头,我微微松开手,这女孩儿立刻转身往门外跑,被我一个扫荡腿勾翻,跪在她身上,狠狠击打肋下。女孩把晚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身上披着的浴巾散了开来,露出凹凸有致的曲线。我在她肥硕丰腴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两掌,发出响亮的声音,那里立刻红肿起来。

  她不知正在惨叫还是呻吟。

  李真大概听到了响动,慢慢走近,等待他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他先是面色一变,随即顺从地举起了双手。

  “朋友,有话好说,你想怎么样?”

  我摸出一捆绳索扔过去,道:“进来,把你女儿捆上。我会检查,如果捆得不结实,她就脑袋开花。”

  他照做了,把那女孩儿捆得像粽子一样棱角突出——自然,在这里突出的是另外一样东西。我单手提起女孩儿,满不在乎地丢到一边。

  她像待宰的母鸡一样叫唤着,那对被绳索捆得耷拉下来的乳房颤动起来,一直到我警告她——如果再不停止,就叫她的父亲当场强奸她,女孩这才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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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末日升龙》--作者:张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