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09

  或是一个人。

  他本身就已很高,现在靠蛇身盘起支撑,竟有三米多长,几乎撞到房顶;虽然没有双脚,行动却十分离索,靠着腹部之字爬行,迅若闪电,只是看来未免恶心。

  猛古达又惊又怒,喝道:“桫椤嘶,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问题原本是我来问他的,现在却由他来问桫椤嘶了。

  桫椤嘶阴沉地回答:“咝咝,我不喜欢,咝,这小鬼;可是我更加不喜欢,咝咝,被人提起我不是杀手界的第一,咝咝。”他变做这副模样,人话说得更不流利。

  猛古达一楞,恨道:“就为了这个?你这条软骨虫,我会杀了你!你明知道我在射出毒针之后最虚弱,竟然偷袭我。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的!”

  桫椤嘶不紧不慢地俯下身,呲开嘴里的獠牙,朝猛古达喷出一口腥气,道:“如果你真的这样想,恐怕没有机会了,我的前东部非洲解放同盟司令官,咝咝。”

  尾巴一挑,已将猛古达自腰部卷了起来,像用粗麻绳捆了一圈。猛古达全身的毒针在坚硬的鳞片上完全不起作用,反而被活活折断不少,疼得他哇哇大叫起来。

  “桫椤嘶大人,我错了。我被鬼怪迷惑了心窍,请你原谅我吧,我不敢了,像我这样的猪猡怎么可能是您的对手?请饶恕您的仆人吧!”

  我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原以为像洛贵之那样的人就已经够讨厌的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无耻的人存在。不过这个桫椤嘶也并非什么善男信女,倘若对猛古达所说的话不满,那么早该出手,可他却在一旁等待时机,直到猛古达最虚弱之时才痛下杀手,可见其阴险。

  桫椤嘶大约也听惯了猛古达的花言巧语,并不停下动作,粗长的身段仍旧慢慢收紧,甚至可以听到猛古达体内传来骨头折断的声响。但见他眼珠翻白,已是活不成了。

  正在这时,洛贵之的声音从大厅四角的喇叭当中传来:“你们差不多了吧,总裁来了。

  他和那四个护卫似乎也见多了这两个人的打斗,早就躲到大厅一角,直到这时候才敢出声劝阻。

  桫椤嘶闻言微微扭头道:“总裁这么晚来干什么?咝咝——啊——”

  趁他扭头之际,缠在身体里的猛古达竟又醒过来,将头顶的毒针全都朝他射出。他和猛古达本就离得近,兼之是将箭猪牢牢缠住,竟没地方可避,毒针一根不留地全扎到脸上。脸上的鳞片自然没有身上厚实,眼睛就更加没有保护,被生生扎进了四根毒针。

  他惨叫一声,双手捧着脸,忍痛将那四根毒针一一拔出,每拔一根都有一股鲜血标出,到最后一支时,却连右眼珠子都扯了出来。

  这一下子疼痛不可言说,毒箭又有麻痹效果,桫椤嘶的脑子可能也糊涂了,身体一下子抽紧。猛古达狂喷一口血,双掌在蛇身上乱拍,也没什么效果。我道他这次真的要自作自受,给缠死了,桫椤嘶却突然松开身子,将他大力摔了出去。

  猛古达飞出的方向,便是我们来时那道门,此时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黑衣巨汉大步迈进。猛古达便正好朝他飞过去,如同一颗炮弹般砸下。

  他身上的毒针,连我和桫椤嘶这样的返祖者也不太受得了,这男子虽然高大,到底是个普通人,看来在劫难逃。我想发声喊叫,可喉咙一阵麻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一切都静止了。

  猛古达竟像是凭空定在那男人头顶,仔细看去,才发觉是这男人用左手的两根手指,捻住猛古达身上的一根毒针,生生将他举在身前。

  猛古达虽然只有一米六不到,可是膀大腰圆,全身都是肌肉,重量可能会有两百多斤,这男人只用两根手指便将他举过头顶,真是天生神力。

  猛古达在他头顶,手脚原本还在乱动,等看清这男人的样子,突然僵硬起来。

  “总……总裁?”

  这人便是COV生化科技的总裁鹿毛繁太?

  鹿毛繁太一言不发,将猛古达轻轻抛到地上。猛古达的脸痛得都抽搐起来,却不敢吭一声。

  洛贵之满脸笑容迎上前来,点头哈腰道:“欢迎总裁前来指导我们研究小组。”

  鹿毛繁太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桫椤嘶跟前。桫椤嘶原本正在捧着眼睛哀嚎,可是现在也不敢乱动。

  “怎么回事?”他说的是非常纯正的美式英语,声音当中不含半点感情色彩。

  “报告总裁,桫椤嘶因猛古达说话侮辱了他,出手偷袭,结果反被猛古达伤了。”

  鹿毛繁太这才回头看了猛古达一眼,道:“很好。猛古达这个月多加奖金十万,再放五天假,去休养休养。桫椤嘶偷袭在先,还被反咬一口,实在令人失望,回训练营和新丁多练几天好了!新丁在哪里?”

  无论受奖受罚的两人,全都不敢吭声,洛贵之指指躺在地上的我说:“那个就是,被猛古达的毒针麻痹了。”

  鹿毛繁太大步跨来,每近一步,我便感到压力增大一分,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个两米左右的巨汉面容刚毅,留着军队式的板寸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霸气,像是一辆铁甲战车。无怪凶悍阴毒的猛古达、桫椤嘶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09

  他的目光从我右臂掠过,微微点头,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很厉害的杀人武器,可是看来你还没有学会怎么使用它,所以才会被猛古达这种低等生物击败。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学习如何运用,如果届时还不能令我满意的话,公司不留废物。”

  也不待我反应,他便从我身体上跨过,朝桫椤嘶他们出来的铁门走去。那门再次打开,可是里面的怪兽也许是感应到了他的到来,竟也不敢叫唤。

  他进去了。

  洛贵之、猛古达、桫椤嘶三人好似解除了定身咒,一下子松垮下来。洛贵之抹着满头大汗道:“妈的,真是个怪物,不愧是99%的霸王龙变身!”

  我这晚已经吃惊无数,但这次仍旧心头狂跳。霸王龙是恐龙当中的绝对王者,整个地球的整段历史当中都没有任何一种生物可以和霸王龙匹敌的了,更何况他居然能够发挥出99%的变异程度,迅猛龙在他面前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过由此亦可推断现今的返祖实验很是安全,否则以他鹿毛繁太的身份,断断不会甘愿冒险的。

  猛古达、桫椤嘶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一一离开。手脚终于可以活动,我慢慢坐起,转动手腕脚腕,恢复血液循环。

  洛贵之对我道:“那个就是COV大汉区的总裁鹿毛繁太了,很可怕吧?不过幸好你的变异是迅猛龙,和他是一类的,对你也不会太坏。”

  我看着他的脸,心道:假若刚才你早告诉我猛古达的毒针可以射出,我便不用吃这苦头,冷冷说:“早知要到这里打一场不知所谓的架,我是不会跟你来的。”

  他满脸堆笑道:“别这么说,就算到普通单位应聘,也要经过面试的对不对?反正以你的体质,那些小伤很快便会愈合的。来吧,公司每月可以提供你至少五万块的基本工资,此外还有各种奖金。”

  我很吃了一惊:去年本市人均收入大约在两万元左右。每月五万的话,岂非就是三十倍于人均收入?我的心头一阵狂跳,几乎要忘掉别的事情。只要有了这笔钱……

  可是公司绝不会白白付钱的。如果,要出卖我的良心呢?

  “你究竟要我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我会先安排你进行一个二十天的训练,之后,你将参与到人类史上最伟大的研究当中。

  我一阵厌恶,道:“我现在只想回家去好好睡上一觉。”

  他哈哈笑道:“当然没有问题,我叫人给你拿一套新衣服,再把你的身份卡片升级,然后送你出去。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之后二十天可能都要呆在这里,没有问题吧?”

  我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便放我出去,半信半疑地问道:“好当然是好,可是,可是你不嫌这样太不安全了吗?如果我把这个地下实验室的存在,还有那些怪人的事情全都说出去,你怎么办?,我想你在这里进行的研究,总不会完全合法,是不是?”

  “说出去?”他好像听到了一个非常可笑的笑话,“你想说什么?你想对全世界说,COV公司正在进行非法的生化试验,而你本人就是他们制造的半人半恐龙的怪物?”

  我如一抹鬼影,在城市之中幽游,麻木地穿越幽暗潮湿的小巷和车水马龙的大街,浑然不觉身在何方。骑脚踏车互相嬉戏打闹的读书郎、西装笔挺招呼出租车的上班族、提着鸟笼的老者从我面前一个一个走过,看也不看我一眼。灿烂的艳阳照射到他们脸上,使每个人看来都如此生气勃勃、欢畅愉快。

  他们每个人的人生目标明确方向精准,每天都在朝着目标慢慢接近。在他们的世界里必定存在着泾渭分明的好人坏人同志敌人,在他们的面前是一条无比美好的金光大道,只需把拦在路上的魑魅魍魉统统砸碎便可昂首阔步直达天际。

  我妒忌他们。

  因为我他妈不过是一条半人半恐龙的怪物啊!

  无论我怎么做,即便揭穿了COV不人道的研究,即便为小薇大可他们讨回了公道,即便帮助榊原秀夫查清了公司内部所有的真相,我都是一条怪物,就像卑鄙的猛古达、阴险的桫椤嘶一模一样的怪物。

  这一点永远都无法改变。

  我垂头丧气、双目无光、神情索然,我从便利店买来大量烟草,坐在店门口一支接一支吸食,店员在我身旁走来走去,欲言又止。我想我阴沉狠毒的脸吓坏了他。可是你不能指望他妈的一个怪物给你乖乖让开道路。

  家里还藏有一些止痛的吗啡,必须彻彻底底大醉一场,忘掉所有的一切。

  我招手唤了一辆出租车,但在上车的一刹那,又沮丧地改变了主意,让司机直接开到展教官的别墅。

  ※ ※ ※

  这一个月来,我和洪升泰上下的帮众也都混熟了,平时有空我也教外围帮众一些军中格斗术,倒有四五个蛮讲得来的朋友。

  据展教官的管家冯仁礼说,教官和师母一大早就带着一帮子弟兄出去了,妙舞则留着陪小玲。我想起昨晚跟踪的那个叫“高弟”的人,莫非惹出了什么麻烦?

  我静静地走进别墅,听到厨房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歌声,还有阵阵引人食欲的香味。

  不由自主走进厨房,倚靠在门口,随后,我看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景象。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10

  春日的阳光从纱窗中灌进来,使整个厨房都溢满了金色的热液,妙舞穿着白色的毛线衫,脚上拖着一双小狗形状的灰色拖鞋,把满头长发扎成一支清爽的马尾,正悠悠地唱着古老的情歌。太阳刺花了眼睛,我似乎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圣洁的白色光芒。

  我一步步挪过去,从后面轻轻将她抱在怀里。

  少女的香味使人心绪宁静,我忍不住凑近她光洁秀致的玉颈,想要寻访香味的来源。

  在这种骚扰之下,她怎能专心手中的烹饪?微微转过头来笑着:“你回来了?昨晚去了哪里?”

  我把头枕在她的肩上,道:“不要说话,让我靠一会儿。”

  她娇叱道:“我在煎荷包蛋,你先走开啦!很快就可以吃了。”

  我没有理会,只是默默地抱着她。她丰腴的肉体使我感到温暖,我好似落入了一片粉红色的海洋,好似和土地渐渐融合为一的尸体。

  “妙舞,你说我是怪物吗?”

  她抓住我冰冷的双手,道:“阿平怎么这么说?出了什么事?”

  我呆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只是,我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想找一份安稳的工作,想让阿妈平静地过完以后的日子,想……”

  “那就去做啊。”她毫无心机地咧嘴笑了,“阿平要做什么,一定会成功的。”

  “可是我是怪物,我有一只不属于人类的手臂,无论怎样,这只手也会跟着我一辈子的。”

  她瞪着我,不以为然地说道:“阿平的手很好,看来很厉害呢。”她抓起我的右手,轻轻地嗅着。

  “我喜欢阿平的手,虽然生气的时候会有很多尖刺和爪子,但是我知道那些绝对不会对着我的。所以每次在阿平的怀里都可以睡得很安心的。我想阿平现在还不知道应该用这只手来做些什么,所以才烦恼的。可是没有关系啊,我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我的天赋都在烧菜上面呢。只要变成小猫的样子,嗅觉就会很敏锐,手上的力道也很容易控制,烧出来的菜就很好吃啦。你看,原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小猫咪的样子,现在我知道了,就是为了烧菜给阿平吃啊。所以呢,阿平你的任务就是要保护我,让我专心烧菜,所以老天爷才会给阿平一条强壮的手臂啊,你说对不对?哎呀,蛋都焦掉了,你快放手啦。”

  我的眼里有些湿润的东西,为了掩饰,我把眼睛闭上。皮肤上细腻的触觉和鼻尖流转的芳香,诱惑我一步步地深入。

  “真是,今天你很怪耶,真的要烧焦啦……呜……呜……”

  我堵住了她的樱桃小嘴。

  我原本只想蜻蜓点水般浅尝即止,可是当我的唇真的覆上她红艳艳、颤巍巍的樱唇,攫走她朱唇的甜美柔软之后,我发觉自己实在幼稚得可以。

  我的舌头滑过她整齐洁白的牙齿,和她温润的丁香小舌交织在一起。她似是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身子微微颤抖着,但是在我的抚摸和深吻下,很快便热得发烫。

  “呜……好难受……”她的眼神迷乱,双手抓住我坚强的臂膀,身子软得像一朵可口的棉花糖。

  我感觉到她的犬齿正在伸长,抓着我的手掌也生出爪子,头顶不知何时晃出了两只可爱的猫耳朵。

  我左手拥着她,右手从她的短裙下面抄上去,果然在她背后摸到了一条蠢蠢欲动的尾巴。

  尾巴是她身体最敏感部位之一,被我从根部轻轻抚摸,叫她更加难以忍受,一张俏脸红得好似要滴下血来。

  “住……住手,阿平,我好难受,我不知道……我没有力气了……阿平……”她再也说不下去,只是小声呻吟着。

  我何尝又好得了多少?她变做猫样之后所散发出的体香简直就是对付我的致命武器,令我怎么也无法平息体内野兽的欲念,右手隐隐抽动,似已长出鳞片。胯下坚挺昂扬的欲望更是不可抑制,唯有灵台一点清明在提醒我,这是别人家的厨房,万万不可在这里做出太过出格的事。

  “阿平……我出了好多汗……我大概生病了……”她嘤嘤地说道。

  我知道,我甚至可以听到她额头冒出的香汗,滴在我烙铁般的手臂上,发出“嗤”的一声。我用我的舌头感知到,她的汗很甜。

  “啊,方叔叔在欺负姐姐!”

  正当我的理智全面崩溃,即将显出兽形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在耳边大声嚷嚷,睁眼一看,原来是展教官的女儿小玲。她抱着一只黄色的绒毛玩具大猫,正朝我怒目而视。

  妙舞急忙把我推开,低着头走了过去,把小玲抱了起来。

  我也有些尴尬,但更多却是不安——妙舞显出猫型的样子,被小玲看到了。

  我示意妙舞赶快收回猫耳和爪子,不过想想也没什么用,这女孩儿比猴子还机灵,一定什么都发现了。

  “呃,小玲,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11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生气地说:“方叔叔在干坏事,把姐姐都气哭了,快向姐姐道歉!要不然我就叫大黑咬你!”

  我疑惑地望着她——妙舞仍旧显现着猫形,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绝非常人。

  妙舞抱着她走过来,小声说:“小玲知道我会变成猫的样子,但是她就一点都不介意啊。”

  我不敢相信地问小玲:“小玲你,你知道姐姐会变成猫的样子?”

  小玲撅着嘴把头一撇,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我只好低声下气地向妙舞道歉,她这才嫩着嗓子说道:“我知道姐姐是小猫变成的妖精,姐姐可好呢,每天都会做好多好吃的给我吃,比阿妈做得好多了!哎呀,姐姐被叔叔看到了,姐姐是不是就要走了呢?小玲不要姐姐走。”

  我啼笑皆非地说道:“为什么姐姐被我看到了就要走呢?我可不是坏人。”

  小玲好像把我当成真的坏人那样警惕地打量一阵,道:“书上都是这样说的啊,变成人的妖精要是被到了,就会被捉了去关在笼子里,所以姐姐就不能被人看到啊。方叔叔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我连阿爸和阿妈都没有告诉呢!”

  我点点头,道:“好。”她还不信,一定要和我拉构发誓,于是我们定下了“说谎就要拉十天肚子”的誓言。

  待我拉过了钩,她才高兴起来,对我道:“方叔叔真是大好人!小玲很喜欢方叔叔呢!”又在妙舞脸上左右各亲了一口,撒娇道:“太好了,姐姐不会离开小玲了,姐姐我好饿哦……”

  妙舞慌乱地答道:“哎呀,荷包蛋还在锅子里,快拿出来!”

  我端起锅子到他们面前,里面的三个蛋早就被油炸得又焦又臭。

  小玲呆呆地看了半天,突然哭了起来,叫道:“方叔叔是大坏蛋,把我和姐姐早饭都弄坏了啦!”

  ※ ※ ※

  陪小铃玩了一个上午的游戏之后,教官和师母回来了。

  两人寒着脸,跟在后面的是阎真——那个脸被砸扁的人。我知道阎真是帮会里负责武力解决问题的头脑,现在这杀神出现,肯定没有好事。

  他们确实准备去对付那个叫做高弟的混混。

  我还没有问,师母就像机关枪一样咆哮起来,原来昨晚那个叫做高弟的小流氓果然去了洪升泰的赌场捣乱,除了抢钱之外,还打伤了十几个弟兄。据他们说,那高弟刀枪不入,子弹打在身上,根本没有反应。

  损失姑且不计,面子却不能不顾。上午,教官已经走了市警署的关系,取得了动手的默许,于是收拾弟兄,准备下午报仇。

  我想着高弟所说的那种神秘药剂,提出和他们一起去。教官又惊又喜,连连道:我没有半点逼你加入帮会的意思,小方,这可不是什么好行当。”

  我没有说话,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道:“好,走吧。”

  我们分乘三辆轿车,前面八辆摩托开道,后面又跟着五部面包车。我坐在第二辆,和阎真坐在一起。我问他是否高弟很不好对付,所以才需要那么多人手。他笑着说不是,自从雷雄调来本省警察厅任特别侦缉科科长以来,一直雷厉风行打击黑社会团伙犯罪,洪升泰作为临州最大的黑道社团,被他盯得很紧。所以尽管最近有些小帮会一再挑衅,洪升泰都再三忍让。今次整个临州的黑道一起向政府施加压力,借COV连续杀人事件侦破不力为理由,终于将雷雄调离侦缉科,换去交通大队。洪升泰忍气吞声了许久,这块臭石头既然扳倒,自然要抖擞威风,所以多带些人手。

  我没料到雷雄居然和展教官还有这样的矛盾,现在雷雄已经调去了交通警察大队,再没有查案的权力了。他整天板着个脸,也不是会阿谀奉承的人,大概早就不讨上峰喜欢。这人虽然怪异,倒也确实是条硬汉。

  我默默地看着阎真用长满老茧的手掌抚摸一柄带着血腥味的砍刀,他笑了一笑,从座位底下的蛇皮袋中取出一柄匕首递过来。我摇了摇头。

  不知为什么,他虽是笑着的,我却感到不寒而栗;而雷雄总是冷冰冰待人,却可以感受到他骨子里的热流。他虽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却不算个坏警察。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已经来到城乡结合部。这里是城市的肛门,充斥着烂尾建筑、泥沙尘土、肮脏的洗发店、嘈杂的菜市场、阴暗的录像厅、简陋的台球房。打着赤膊的老头和浓妆淡抹的低级妓女毫无顾忌地横穿马路,不时向我们这队杀气腾腾的人马投来惊惧而兴奋的目光。两个拖着鼻涕的孩子踢踏着跟车跑了一段,其中一个脚上的拖鞋系带突然断了,只好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嘟着嘴目送车队离去。

  车在一片低矮的房屋前停了下来,司机叫道:“组长,前面开不进去,妈的,这么破烂!”

  我们只好下车步行。这一片都是棚户区,房屋多是用砖石随便垒成,也不粉刷干净,一条条缝隙露在外面。屋顶有用瓦片盖着的,也有就用预制板胡乱铺着的。用瓦片的大约条件要好些,不过很多都缺了不少瓦,只好拿塑料薄膜补上,远远望去,好似瘌痢的脑袋,秃了几块。

  无论好的坏的,墙壁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字刷上去已经有些时日,不少笔画都掉了,有些变做“斥”,有些变做“斤”,有些只剩一个“丿”。细细看去,“拆”字下面还有字,模模糊糊看不太清,只辨认出“……个代表,坚持……主义”几个字,后面却又跟着一只大大的乌龟,龟壳上工工整整写着“王强是大忘八”六个小字,这副画却是新鲜的。

  在这些似坍未坍的棚户之间,弯弯曲曲盘着几条黑洞洞的陋巷,我们要走的巷子,原也可容汽车通过,但临街的每家每户都摆出摊子来,有些是卖馄饨快餐的,有些是当街剃头的,有些卖日用百货的,有些则硬生生建起一道围墙,将道路割去一块,算作自家的院子。这些不算,巷口还搭着两顶塑料膜工棚,从塑料模的缝隙当中望进去,里面摆着十来排高低床,想来是附近工地里做生活的建筑工的宿舍。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11

  现在是上班时间,巷子里尽是些妇女,见到我们这些不怀好意的人,都拥到家门口来看。那八辆机车慢吞吞地横过街面,朝巷子深处驶去,一个小男孩不知为什么突然从家门口窜出来,傻傻地站在巷子中心,有个妇人尖叫一声,飞快地纵过来,把他拉了回去。

  在这些人的眼里,我们一定是某种非人的怪物,只消一个眼神或者一个举动就足以叫我们口吐恶言大开杀戒斩尽杀绝,并且事后能够手眼通天摆平一切麻烦,叫他们有莫大冤屈都无处可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下。我们和庙里的菩萨一样无所不能不可捉摸,所以还是敬而远之少碰为妙。

  这叫我觉得无比惭愧。

  那八位弟兄很快回来,其中一个在摩托后面栓了根绳,扯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跌跌撞撞奔跑。那男人给揍得不清轻,还未到我们车队面前就已跌倒,被机车拖了十来米,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线。

  拖他的机车骑士对展教官道:“会长,高弟大概听到了风声,逃了,这个叫三炮的是他的兄弟。”

  这小混混本已将近昏迷,听到机车骑士的话,大呼小叫道:“我、我他妈有半年没和高弟联系了,我屁事儿都不知道!”

  展教官对阎真点点头,阎真狞笑着朝三炮走过去,用大头皮鞋踩住三炮的手指,慢慢地碾磨,说道:“我姓阎,人家都叫我阎罗王,你也可以这样叫的。高弟在哪里?”

  三炮像个女人一样抬头尖叫起来,不断重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在他抬头的片刻,我立刻认出他便是昨晚跟随高弟的两个喽啰里的一个。正犹豫是否要告诉教官,他却“嗤”一声,放出个极臭无比的响屁,自胯档里慢慢流出些稀屎来。

  阎真回头看看展教官,我本想为这人说句好话,可是教官脸上铁青冷漠的表情,让我一时竟说不出来。

  阎真似是明白了教官的意思,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突然反手一刀,袖中一柄匕首闪电般插进三炮的掌心,一直插进地里。三炮惨叫一声,手掌钉在了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惊叫一声,全都关上了自家的大门。

  阎真收回脚,笑嘻嘻地对他说:“这一刀呢,是叫你长长记性,以后不要随便跟大哥。你叫三炮,那就在这里待上三个钟头,不准拔刀。有谁要来拔这把刀,你就说这是洪升泰展会长让你长记性用的,明白了没有?”

  三炮疼得几乎要昏过去,一边掉眼泪一边点了点头。

  阎真再不看他一眼,回头对展教官说道:“会长,高弟的家就在前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去看看?”

  高弟的家确实不远,但要从几乎一模一样的低矮门墙当中分辨出来就有些困难了。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这扇中间倒贴着个“福”字的木门,那福字可能是过年的时候贴的,一只角已经挂下来,在风中猎猎作响。

  门敞开着,阎真将一把匕首倒扣在手中,悄悄进去,叶师母和展教官跟在后面,我则是第四个。后面又进来两个帮众,屋子就给挤满了。

  从大门透进来的阳光是这屋子的主要光源,被人遮挡之后,房间立刻黯淡下来,过了好一会才能适应。这屋子大约十来个平方大小,墙角竖着一个油腻的灶台,烟把房子都熏黑了。左手边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台九寸左右的黑白电视机,正咿咿呀呀地播放着越剧,声音有些失真,听不真切。房间里占地最大的是张靠墙的木床,一个白头发的老妇人裹着床艳红色的簇新丝被,手中捧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用勺子舀着吃。

  鼻子里冲进一股如咸肉般刺激的霉味。

  阎真小声对展教官道:“这是高弟的老娘,高弟的房间在隔壁。”

  老妇人见一大群人直闯进来,手上不由一颤,那碗黑浆翻倒在新丝棉被上,好像一滩死血。

  我们也不理会她,又到隔壁去。高弟的房间比主屋还小,除了一张行军床之外再摆不下什么。墙上和屋顶贴满了袒胸露乳的少女招贴画,发出魅惑的微笑。

  众人利索地搜查,很快从床下拖出一条编织袋,里面是一叠零碎的钞票,一时也数不清多少。我来的目的和他们不同,偷偷往枕头下摸索着。

  在枕头旁边有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塑料注射器和一个小玻璃瓶,瓶子大概和医用的针剂瓶差不多大小,里面还有一点点淡绿色的药液残留。

  除此之外,盒盖背面写着一串手机号码,还有一个潦草的汉字,好像是“王”,又好像是“土”。

  两名帮众检查再三,别无发现。展教官道:“走吧。”

  这时候,那老妇人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一下子瘫倒在地,用赤脚乱刨,狠狠骂道:“各位大叔大伯爹爹奶奶啊!那个小畜生是不是又作了孽了?我晓得他一天到晚在外面潦,不是偷了就是抢了。这个畜生,这个枪毙鬼,这个牢监犯啊!我话他怎个有那么好,买来簇簇新的丝绵被给我,原来都是偷来的……”

  展教官皱起眉头,看了阎真一眼,阎真和那两个帮众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

  老妇人坐在地上骂了一阵,突然号啕大哭起来。我从未见一个人可以哭得如此悲伤。她边哭边朝我们爬过来,一把抱住了叶师母的脚。

  “姑奶奶,我一看你就是个贵人啊。我都还你,那个畜生偷了你们什么东西,拿了你们什么东西,我都还给你们,我把丝绵被也还给你们。我叫小畜生来给你们赔罪。他阿爸去的早,一点都不懂事,你们饶他一次吧。我给你们磕头了,你们饶饶他吧!”

  她扶住叶师母的脚,颤巍巍低下头去,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记,抬起头来的时候,额上已了一滩黑色的东西,大约是地上的灰?叶师母的腿力足以踢断七寸厚的木板,可是被这妇人抱住,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12

  展教官低着头,默默道:“我们不是来找高弟麻烦的,他不在,我们就走了。”

  老妇人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松脱了抱住叶师母的手,呆呆地靠在门框上。

  我们低着头一个个鱼贯出了高弟的家门。原本展教官想来立威,但是现在这么一来,很有些灰溜溜的意思。本来围在外面的帮众还跃跃欲试,被阎真一通骂,全都缩了回去。

  巷子里空荡荡的没有行人,但是我分明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风言风语:“听说高家小鬼偷了东西——”“哪里,当真是抢了人家的。”“……总不是什么好货。”“可怕可怕!”“要当心,要当心的!”

  一直到走出巷口,议论声总算小了下去,可是那老妇人幽幽的哭泣,却好像通过烟囱传播开来,变成一把小刀,在我的骨头里面不停刮擦,发出尖利的声响。

  那个被钉在地上的三炮,还在痛苦地呻吟,我很可怜他,却怎么也没有勇气上前拔掉钉住他的匕首。

  刚毅豪爽的展教官、英姿勃发的叶师母、威武雄壮的阎真,再加一个我,和卑鄙下流阴险无耻面目狰狞的猛古达、桫椤嘶比起来,究竟哪一方更加邪恶呢?

  我再也分辨不出来了。

  我把从高弟家偷来的药剂交给榊原秀夫,由他分析;又将那串手机号码交由教官,托他想办法找到主人的身份。这两件事都没有那么简单便可办妥,可是三天时间已过,到接受COV培训的时候了。

  我跟随洛贵之,再次乘坐豪华列车,深入地下两百米,那里有一座全封闭的训练馆,桫椤嘶正在等我。

  他的右眼已经用高超的生化科技完全修复,只是上面蒙着一层白膜,要五六天才能褪掉。我关上背后的大门,那上面装着自动计时器,二十天后才会打开。

  这场馆大概有两个网球场那么大,角落里摆放着两台一体式的虚拟实境模拟器,那是可以模拟人类五感及四维空间产生的电子领域,能让人身临其境地模拟极危险的作战环境进行各种训练,不用担心肉体的安全。

  这种高科技训练仪器,我也只在保安公司的时候见识过几次,七年之后的今天,正慢慢迈入民用领域。

  除此之外,训练馆里空无一物。

  “欢迎来地狱,咝咝。”他很直接。

  “我还没有打算结婚。”

  桫椤嘶笑了起来:“但愿你的幽默感能够保持到训练,咝咝。”

  他很邪恶,也很诚实。我们的第一课是解剖。

  解剖一头死去十天以上、已经中度腐烂的猪,把沾了蛆虫的部分抠掉,将内脏挖出来清洗干净。桫椤嘶的活儿玩得很利索,没有浪费一条肉丝,我学得也很快。因为这头腐烂的猪就是我们第一个星期的所有食物。

  第二课是辨认药剂。据桫椤嘶说,我们日常工作中要使用的各类药剂达到了上千种,其中百分之九十没有中文名,有些是英文名,有些是德文,大部分是他妈拉丁文。我必须记住康施普利莎是中度麻醉剂、是肌肉僵硬素,而如果人吸入了一丁点儿酚敏麻美就会日夜不休地勃起,直到坏死。

  第三课是临时加科,名字叫“手慢就吃蛆”。这一课在第四天开课,一直持续到第八天,主要内容是:我在桫椤嘶的那份烂肉里添加了一丁点儿凯西百赛罗;他在我的这份烂肉里加了一点点酚敏麻美。他浑身挺得像个死人,一动都不能动。我则坚持着吃完了剩下所有腐肉,然后给自己放血,所幸他下的药剂分量并不太重,当然我也一样,否则他就连蛆都吃不上了。

  他对我的表现很满意,说是以后和我合作,生存的几率会大得多。

  然后我们学习了注射、针灸、包扎……总得来说,我觉得这是一个特殊的临床护理培训,当然,没有人会接受这样的男护士……

  十五天之后,该教的都已经教完,我们每日重复半真半假地对战,我固然在异能的运用上突飞猛进,他亦有所提高,自是皆大欢喜。

  桫椤嘶告诉我说,公司里一共有八名返祖者,除了已经见过的四人之外,还有一个可以变身呈现古章鱼特征名叫荒木姿一的东瀛人;一个拥有剑齿虎变异名叫强僧的巴西人;一个拥有古电鳗变异,名叫柳璃的大汉女人。我问他为什么要将这些说出来,他耸耸肩说只是不想让那几个人过得太舒服。

  第二天上午,训练馆的门终于开了。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公司的餐厅,点了一顿真真正正的大餐。炙牛肉、烤羊腿、蒸鸡烧鸭、醋熘活鱼……只是除了猪肉,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吃猪肉了。

  在我吃的时候,桫椤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他为什么不吃一点,他的回答是:“等你从底下出来就知道了。”

  吃完东西,洛贵之终于出现。

  “准备好没,小伙子!”

  “是的,只要你把后脑勺对着我。我不想看到你的样子。”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13

  我们走进那天传出恐怖叫声的甬道,门在身后慢慢关紧,隔绝了外界的光线。整条甬道上下左右四壁都是绵软的泡沫质材料,表面却生长着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孔,漫出淡淡的光芒,映红了我们两个,看来像是正在血水里浸着。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奇妙的念头——这好像两条蠕虫,正在人的大肠里穿行。

  行了没多久,到了一处转弯,洛贵之停下脚步道:“等一下。”

  我还未反应过来,从左右墙壁的小孔里突然喷出一些粉红色的粘稠液体,片刻间便将前后的道路堵死,使我们困在一间密封的小隔间里。

  见我惶惑不安的样子,洛贵之又难听地笑起来:“别紧张,消消毒而已。”

  我知道大凡进出医学和精密科技的场所,都是要进过消毒处理了,可是这般诡异的消毒设施倒还从未见过。这粉红泡沫形成的墙壁坑坑洼洼,如同生物般一鼓一缩,从小孔里喷出些粉色的气体,酸溜溜很不好闻。

  半分钟之后,消毒完毕,墙壁再次化作液体,很快便被脚下的孔洞吸收。我素来知道COV的生化科技厉害,却料不到居然先进成这个样子,起码领先外界二十年。虽是如此,脸上却不表现出来,免得被洛贵之看见了,又好大吹特吹一番。

  出了这段大肠般的甬道,终于进入核心实验室,我大吃一惊。

  说是实验室,却好像是动物园一样。一字排开的十多个隔间,圈养着不少动物。只不过隔着他们的不是铁栅栏,而是防弹玻璃。

  这些圈养室横在通道一边,如要进到更深处的房间的话,就必定要一一经过。洛贵之到底在搞什么鬼,放这些动物在这里?

  我一个个看过去,头一个隔间里放着的是五六只灰扑扑的兔子,兔子本该是活泼好动的动物,但这些却都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身上沾着泥土和草杆,也不清洁一番。

  第二个房间关的是数十只老鼠,他们却和那些兔子大相径庭,围着房间中间的假山乱转,看样子也转了不下百圈,不时有老鼠倒地抽搐一阵,再也动弹不了。

  第三个房间的地上墙上爬满了蜈蚣和蚂蟥,中间摆了一条羊尸,已经溢满黄绿夹杂的脓水,露出骨架,无数大头蛆虫奋力蠕动,和蜈蚣蚂蟥争夺着这人间美味,远远望去只见虫豸,看不到羊尸,叫我忍不住阵阵呕吐的感觉。

  第五个房间养着无数细小的各色蛇类,有些安稳不动好像冬眠,有些却癫狂地扭来扭去,互相嘶咬。有几条明明被别的蛇咬了几口,连脖子都快咬断,却始终纹丝不动。大概早就死了吧。

  后面几个房间,关着的也是普通家兽,都和前面的一样,要么呆若木鸡,要么状若疯癫,焦躁不安。虽然隔着厚厚的玻璃,我都隐隐可以听到他们的恐怖的叫声。

  唯有倒数第二个房间,却是灌满了浑浊的水,养了几百尾小鱼,好像水族馆里看到的一样,花花绿绿,什么样的都有,很多都是我不认识的古怪品种。我一时好奇凑近看了看,却发觉有几条底朝上翻着肚皮,在水中漂浮。

  我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对洛贵之道:“博士,你这种养法不对,该把死鱼都拿出来,要不会把疾病传染给别的鱼的。”他却只是笑笑,也不答话。

  我再看那些死鱼,却正好看到一条灵巧地翻了个身,又变做背脊朝上,摆动尾巴游走了。我只道鱼翻了白肚便是死掉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可以装死的品种,真是大开眼界了。

  最后一个房间,关的却是两条狼犬。从这里望过去,可以看到房间那边的玻璃窗外面,还站着两个研究人员,拿着掌上电脑在记录什么。

  这两条狼犬似是刚经过一番剧斗,灰色的那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肋下豁开一道极长的伤口,肠子都流了出来,身下撒了很大一滩血。黑色的也没好多少,身上各处小伤口不少,滴滴答答往下流出近乎黑色的血汁,头顶也给抓出一条伤痕,露出白森森的天灵盖。

  似乎感觉到我们的存在,它慢慢转过身靠近,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这狗虽然还在缓缓地活动,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它好似一座标本。也许是因为它身上诸多伤口但却不叫一声,也许是因为它死气沉沉,也许是因为它的那双死灰色的眼睛——它的眼睛就好像瞎了一样,白糊糊的一片,竟没有瞳孔。

  我道:“博士,这么好的两条狗,却放在这里互相厮杀,到底为了什么?这黑狗再不医治的话,也要像那灰狗一样死掉了。”

  我的话还未说话,就看见一道灰色的影子从地上窜起来,朝黑狗扑过去。只听“乓”的一声,连那防弹玻璃都震了一震,玻璃上撒开一片血花,中间白色的东西却是脑浆了。

  黑色的血水和白色的脑浆慢慢划下来,形成一道诡异的栅栏。透过模糊的玻璃,我看到那灰狗叼住黑狗的脖子,黑狗的脑袋却已经给砸烂了。灰狗冷冷地打量了我一眼,放下口中叼着的黑狗,朝我呲出血迹斑斑的牙齿。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它不是死了么?连肚肠都流了出来,怎么还能够以这么大的力量叼住黑狗,将后者的脑袋往玻璃上撞过来,并且撞得脑浆四溅!

  我知道公司的生化科技出神入化,但也未料到居然可以将动物的生命力激发到如此淋漓尽致的地步。如果可以用在医疗上,即便只是为重症病人多维持一分钟,那也很是关键的。

  这灰狗刚才就已经被黑狗抓裂了肚皮,伤得很重,又经过了这么高速度的一次撞击,虽然撞死了黑狗,自己的肚子也裂了开来,好似打开的皮包,肠子、心脏、肝脏、肺、肾脏哗啦哗啦地流了出来,满地都是,它却仍旧立着,双眼到死也没有闭上。

  这两条狗到了这个地步,究竟都死掉了。我想。

  我错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13

  斜斜歪歪靠在玻璃墙上,脑袋只剩下一半,连左眼珠子都挂下来的黑狗,居然慢慢地睁开了它的右眼,像被机械操控的木偶一样僵硬地转过头,跌跌撞撞朝灰狗扑过去。

  肚子豁开,脏器流尽的灰狗,也木然地迎了上去。

  这两条本来应该已死的狗,居然使用它们一半已经脱落的牙齿,互相撕咬起来。虽然动作并不快捷,力道却非常之大,每一口、每一爪,都要扯下一块肉来。血,是早就流干了的,可是尽管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却一点也不影响他们拼斗决心。到了最后,地上都是脏器、血液和碎肉,两条狗几乎都变成了一堆骨架,这才轰然倒地。

  我头一次感到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结结巴巴地问洛贵之道:“博,博士,这是机械狗么?”

  洛贵之很是得意地摇了摇头,道:“不是的。”

  “那怎么会这样,怎么打都打不死的?”

  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上了我的肩膀,把脸凑得极近,灯光从上面投射下来,在他脸上形成一块阴影,只露出两只血红色的眼睛。

  他用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缓缓说道:“只因为——他们原本就是死的啊!”

  “什么?你发疯了!”我一把将他推开。

  “呵呵呵呵,不但这两条狗,这里的上百只老鼠、上千条鱼、上万昆虫,还有那些牛马猪羊,那些猴子猩猩,全都是死的,死的!”

  他发出怪诞的笑声,在空旷的走廊当中回荡起来,配合身后疯狂扭动的各色生物,有种说不出的阴郁。我退后两步,靠住墙壁,一股森然寒气从金属墙壁透进五脏六腑。

  “可是……”

  “你想问为什么他们会动?为什么会像活物一样奔跑、进食?”他一步一步逼近,“很简单,我使他们复活,我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我是他们的神,这也就是我在地下待了四年最大的成果!”

  “这……不可能!”

  “不可能?”他裂开嘴,自信地微笑着,“瓦特诞生之前,蒸汽不可能用来做功;爱迪生成功之前,电也不可能发光;莱特兄弟飞上天空之前,人类不可能和老鹰一同翱翔;当你因为我的实验而昏迷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说人类不可能自行控制‘返祖’现象!人们总是这样,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宁可相信什么狗屁教科书上那些狗屁专家们编出来的狗屁结论。你觉得死去的生物没有办法复活吗?那么你看看,你看看这头脑浆都流干了的狗,还有那头所有内脏都流到地上的,他们能够行动,能够嘶咬,能够叫唤,能够进食,你看到了吗?哈哈,如果这不叫复活,那么请问,小方,你觉得该把它叫做什么呢?”

  他是笑着说这番话的,但是渐渐散发出来的强横气势使话语变得不可辩驳。一瞬间,他的容貌变得那样庄严肃穆,几乎由一个萎缩的小研究员变成世界级的大科学家。

  如果他真的能够使死去的生物复活,那就不止是世界级的,简直就是划时代的、可以光耀千年的大伟人。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对他充满偏见,完完全全错了……

  可是,当我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那堆混作一团的狗尸,却发觉两只残缺折断的狗爪,还在不住抽动,做着机械式的伸展。

  心里顿时产生一股及其不舒服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我,这是错的,是邪恶的。

  自宇宙初始、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的生物都逃脱不了生老病死的规律,人类的一切伦常道德也都建筑在这规律之上。倘若现在突然将这规律打破,真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那就好像核能技术出现之时,绝没有人想得到居然会导致几十万人的丧生。可是现在我的脑子乱作一团,也想不出这技术究竟会有什么坏处。

  ——只要还未用于人类的身上。

  我迟疑地问道:“博士……你还未将这技术,用在人类身上吧?”

  他吃吃地笑了起来:“恰恰相反,早在两年之前,我就已经成功地进行了人类复活的实验了!”

  我只觉得潜伏于五脏六腑的寒意,全部冲入脑髓,一时呆了。

  洛贵之大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身上好似有什么东西碎裂,被他拍了下来,那感觉就像洛贵之本人便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精心装点过的死尸,鼻尖也隐隐嗅到一股混合着浓重香水味的尸臭。

  这只是心理作用……

  他仰起头,道:“呵,别人刚刚听说我进行了这样的研究,也都是和你一样的反应。小方,怎么样?想看看这人类史上最伟大的成就吗?”

  我看着他深邃诡秘的双眼,咬牙道:“好!”

  他哈哈一笑:“来吧。”

  我们穿过走廊,继续向前。一路上灯火通明,却带着几分鬼气。

  行至一扇刻着COV三个英文字母浮雕的大门前,洛贵之核对了掌纹、声音频率、视网膜密码,那门缓缓打开,他回望了我一眼,进去了。我深吸一口气,决心无论看到多么恐怖怪异的东西都绝不失态,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房间大约有三个篮球场那么大,四周都是闪烁的电脑和监视器屏幕,数十个白大褂聚精会神地工作,没人注意我俩。

  正中间建造了一座巨大的钢化玻璃房间,与外界完全隔绝倚靠底下一只氧气泵供应里面人员的呼吸,这套设备占去实验室四分之一的面积。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14

  走到那玻璃房间一边,我发觉里面还有两只圆柱形的培养槽,注满了淡绿色的液体,一老一少两具男尸以婴儿般的姿态蜷缩在圆柱培养槽里。培养槽下方连接着粗长的电缆,在地上扭来扭去,好似数条蟒蛇,一直连到旁边的电脑。三名身着全套防化服的研究人员紧张地操作着。

  他们的防化服,和那天抬走大可尸体的人穿的一模一样。

  玻璃房间的另一边,却摆了一只沙发,两个男人正翘着二郎腿翻看报纸。怎么看都和这高科技的实验室极不相称。

  我好奇地朝他们打量了几眼,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其中一个放下了报纸,朝我憨憨一笑。

  竟是猛古达!

  他舔舔嘴唇,对我说了些什么,头顶的扩音器立刻将他淳朴的声音传了出来:“过得好么?我的兄弟?”

  我按捺住心中怒意,隔着玻璃道:“还不错,桫椤嘶教给我不少东西,包括怎么对付长满鬃毛的豪猪。”

  我的声音一定也传到房间里了,因为猛古达的笑容更加灿烂,眼神中却透出了一丝暴虐的杀意。

  另一名男人也放下报纸,问猛古达道:“怎么回事?”这是个身量适中的黄种人,穿着只有在电视剧里才看得到的雪白武士服,身边居然还立着一把乌黑的东瀛刀。

  这是他妈复活了的宫本武藏吗?

  猛古达满脸陪笑地对这白衣人道:“没什么,荒木大哥,一只菜鸟。”

  他便是桫椤嘶提到过,能够显现远古深海章鱼特征的荒木姿一了?据桫椤嘶的说法,他是除COV生化总裁鹿毛繁太之外最厉害的高手。这人蓄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面容姣好,皮肤细腻得恰似女子,一双细眼上,睫毛极长,好像瓷娃娃一般。手中倒提了个白色的小酒罐,不时饮上一口。

  我觉得礼貌上该和他打个招呼,可是隔着这一堵墙,又未免有些不敬,好像里面的人如同囚犯一般。荒木姿一微微点头,对我一笑。他笑起来却带着一种妖媚的神色,自有风采。

  此时洛贵之的助理苏小姐也来到一旁,洛贵之挥手道:“开始吧。”苏小姐便用耳边的无线通讯器通知玻璃房间里的研究员开始实验。一名实验员将控制台上的绿色扳手扳下,左边盛着大肚中年男子的绿液便翻腾起来。

  头顶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实验体编号一七七八,二一四五年四月二十六日心脏病突发死亡,复活实验开始。”

  洛贵之轻声对我道:“只管看着,猛古达他们要做什么,你今后的工作便是什么。”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沸腾的绿液。开初只是液体翻腾,带动里面的尸体波动,可是渐渐的,那人的手脚竟也随着抖动起来,看得出那完全不是水流冲击所致,而是人本身的力量驱动。

  尽管已做了心理准备,见到这宛如诈尸般恐怖的场面,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绿液的翻腾逐渐平息,可这人的抖动却愈加剧烈,到后来简直如同抽风一般,手脚不停舞动。研究员又按了一个钮,绿液逐渐从培养槽底部排出,这人的抖动也渐渐平息下来。等到绿液完全排光,他便直直地立在培养槽里。

  我见他胸口没有呼吸,又直挺挺地不动,想道:莫非没有成功?这也难怪——

  它忽然睁开眼睛。

  它的眼睛和那两条僵尸犬一样,没有瞳孔和眼白之分,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它机械地转动头部,以四十五度角仰望长满无影灯的天花板,接着左右打量,望到我这里时,叫人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它伸出两只僵直的手臂,在培养槽的内壁上乱抓,留下一道道绿色的痕迹,接着又低下头,吐出一些黑色的半流质。

  也许是腐烂的器官吧?

  玻璃罩“嗡”的一声,缓缓向上升去。这僵尸却呆呆地站着,并不下来。一个研究员凑上去,对他道:“你好。”

  僵尸却没有反应。

  洛贵之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就是这样了,小方。虽然我已经可以将百分之九十以上死去十五日内的生命复活,可是似乎他们都只剩下了生物的本能。对别的生物当然没有关系,可是对人类来说,这却有些不能接受了。”

  我张大了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所复活的,根本就只是些没有意识、不能思考的尸体?”

  他苦笑道:“恐怕现在来说是这样的,可是……可是总有一天我可将人类连肉体带精神全部复活!但在那之前……”

  他没有说下去,我也没有问。那僵尸在研究员的引导之下,慢慢走下培养槽。他并非像电视当中的僵尸一样蹦跳前行,可动作同样非常笨拙。

  研究员想把它引到旁边一张摆满熟肉的桌子上去。一边引一边回头对玻璃房外的众人摇头道:“又是一个蠢蛋。”

  “小心——”控制台前的一位研究员忽然尖叫起来,我这才猜出她是名女性。

  那僵尸突然变得异常敏捷,从研究员背后跳了起来,一把将他扑倒,张口就朝他的脖子咬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1:15

  虽然这实验员穿了全套的防化服,可那也只能防防病菌,怎么能抵挡得住这僵尸的攻击。我想起刚才看到那两头斗得不死不休的狼犬,只怕这僵尸的力量也比生前要大上数分。

  整个实验室里都可以听到研究员惊慌的尖叫。

  我正想问洛贵之怎么会这样,突然却有一个黑球滚到僵尸的身边。

  猛古达!

  他暴喝一声,从后夹住僵尸的颈椎,在僵尸的牙齿还未碰到研究员的脖子之前,将它狠狠丢了出去。那僵尸跌在墙壁上发出“波”地一声,歪歪斜斜掉到地上,却恍若没有半点知觉,慢吞吞站起来,继续朝那研究员走来。

  猛古达从身后抽出一副特制手铐,灵巧地闪到僵尸身后,就地一滚,用手铐铐住僵尸的双脚。僵尸原本行动就不灵便,这么一下子,马上跌倒在地,只是双手还在地上乱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张大了嘴,讶道:“怎么会这样?”

  洛贵之有些惭愧地说:“刚才我也说了,复活的人没有意识,只有生物最原始的本能。无论什么动物,觅食总是本能之一。所以这些复活的人,也就自然而然带着很强的攻击性。我正在实验如何降低他们的攻击性,可惜还未成功。”

  再看罩内,猛古达取出一支针剂,在那僵尸的脖子上打了一针,僵尸终于安静下来。猛古达取了一捆金属绳将它牢牢缚住,由一名研究员拖到房间中间一块标明黄色的地上。那块地缓缓降了下去,原来是一台隐藏着的升降机。

  我皱眉道:“因为这玩意具有攻击性,所以你需要我们这些返祖者来保障安全,可以这样理解吗?”

  洛贵之点头道:“正是这样,一般人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

  我道:“也不尽然,我看这东西动作笨拙,普通受过训练的保安人员也就可以应付的了。”

  他低下头想了很久,像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头道:“小方,反正你以后也会知道,不如现在就告诉了你。这些复活者不止是具有攻击性这么简单,他们……他们身上还带有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简称A病毒。这种病毒虽然不会在空气当中传播,但却可在体液里生存很久。普通人被他们咬上一口,或者抓破皮肤,不用一天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行尸走肉,同时也具有攻击性了。”

  我大吃一惊,揪住他的衣领,怒道:“既然有这种病毒,你还叫猛古达他们不穿防护服便在里面工作,你还叫我为你卖命!”

  他脸色苍白,连连摆手道:“不是这样的,小方,我怎么会害你?你听我说——所谓死者复活术,其实和施加在你身上的返祖技术大有渊源。说得通俗一些,就是将可以使活人呈现返祖现象的药剂,注入死者的体内,当然过程并非这么简单。通过这种方法复活的死者,体内却不知为何带有A病毒。这种病毒虽然传染性极强,却不会传染给已经经过人工返祖的人,因为你们这些经过返祖的人,如同注射了疫苗,体内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抗体。可是这种疫苗,却不是人工可以提取制造的。所以在这实验当中如有什么危险的操作,除了你们返祖者之外,便没有人能够进行了。”

  我瞧他的样子不似说谎,又想到像猛古达那样的人,如是对自己有危险的事,他是绝对不肯去做的,这才暂时相信了他的话。想想自己称这玩意为“僵尸”,真是一点都没有错——死尸复活、嗜好咬人、咬了人之后人亦变做僵尸,这些不都和古代传说当中的僵尸一模一样么?

  但大可绝对不是死人,那么为什么会选中大可来参加这实验?

  正想着,头顶的女声再次传来:“实验体编号一七七九,二一四五年五月十七日窒息死亡,复活实验开始。”

  这孩子是被人杀害的吗?COV还真是手眼通天,人还没死几天,便弄得到尸体——要知道假若真是他杀,尸体可是宝贵的证据,怎么容人轻易弄走?还是说……

  人便在是COV里被杀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只是看那孩子稍显稚气的脸,在绿色液体当中痛苦地抽搐。

  也许是错觉吧,那孩子的头皮渐渐变得透明起来,连里面沟壑纵横的脑浆,几乎都可清晰可辨。

  洛贵之在旁边退了一步,低声叫道:“不好,潜行尸!”

  我还未问他什么是“潜行尸”,培养槽里异变突生!

  死去的孩子身形暴涨,皮肤寸寸碎裂,露出粘稠光滑的灰色表皮,手脚都生出巨大的爪子,眼睛却不知何时已经退化掉,剩下一团肉块盖住了原本是眼窝的地方。

  它就像巨型蟾蜍一样丑陋。

  小小的培养槽已经容不下这满爆炸力的身体,轰然碎裂。它轻轻一弹,已经跳到天花板上,居然靠倚靠手脚的黏性,粘在顶棚之上,身体倒挂下来。从它口中突然钻出一条半米多长生满肉刺的舌头,好似沾满辣椒水的长鞭在半空中挥舞,滴滴答答流着淡绿色的蜒水。

  我想起了大可淡绿色的身体和敏捷的动作,倒和这“潜行尸”差不多。

  潜行尸在天花板上一缩身体,猛然朝控制台前那女研究员扑来,舌头哧溜哧溜乱晃。

  猛古达没有办法,只好迎了上去。他的身上开始长出毒针。

  可这潜行尸的动作却远比刚才那僵尸敏捷得多,还未待猛古达身上的毒针完全长出,就已经扑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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