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传奇:我不是妲己(已完结)
1. 蒋晓莜凄惨的毕业人生五月,艳阳天,似乎天气好坏,已经渐渐对我失去了诱惑力。我的生命在一堆挥发着各式各样气味的溶剂里被消耗殆尽。
“晓莜,我走了,你小心哦。”连死党静子都离我而去了,这个诺大的实验室就剩下我一个人还在和反应对抗。虽然实验室安全守则上写着不能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可是也没有人在意那么多啦,还有一个月就要交论文了,我那些该死的反应还没有什么漂亮的结果。想起每次做报告时候,教授那张阴云密布的脸,“蒋晓莜,百分之零点零五的产率能叫有结果!?”当然我也知道,这不能叫结果,可是我如果堂而皇之地说没有结果,估计更会让他老人家雷霆大怒吧?
三天前更加凄惨,所有人都在兴致勃勃地照毕业照,我好不容易才从那堆恶心的数据里解脱出来。“蒋晓莜,你待会还要接着做实验,这是新的反应路线,你要抓紧时间。”坐在前排的教授忽然回头给我一大厚厚的纸,我冷汗直流,这样的日子……顿时我的世界乌云滚滚。
晚上十点,漆黑的化学楼里大概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奋斗了。我搭好架子,开始了第一步反应,终于可以坐在椅子上发呆了。这个世界上,女人如果不漂亮,就要聪明,这样的竞争已经让女人没有更多的退路。如果不聪明,又不漂亮的女人,就像我这样,注定只能在实验室里孤独终老。
可怜的晓莜,刚满二十岁的晓莜,我像个怨妇一样看着玻璃窗里那张胖乎乎的脸,心思全部溜走了,没有男朋友,还要被教授骂,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凄惨的人嘛?取出一块巧克力,唉,没人在,吃点东西不会被毒死吧?
果然甜食能够让人有好心情,我全心全意陶醉在那块巧克力带来的浓香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反应橱里那瓶冒着泡泡的圆底烧瓶正在散发着诡异的气体。
“轰”的一声巨响,我似乎看见一些莫名其妙的蓝紫色烟雾向我袭来。
“不是吧?爆炸。”我含着巧克力就准备向门口做最后的冲刺,可以那些烟雾迅速地向我涌来,像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将我围得密不透风。意识在渐渐地流逝,最后的反应是“天绝我蒋晓莜也。”
[ 本帖最后由 潇潇泉伊 于 2008-1-2 19:03 编辑 ]
2.回魂,三千年前
这个世界果然有地狱,而且地狱还是个非常清冷的地方。没有灯光,没有声音……
忽然间耳边有很嘈杂的人声响了起来,有很微弱的煤油灯移近我的脸,我吓了一跳,裹紧了被子,有一张看起来很恐怖的脸,忽然凑到我的脸前,说些我也不是很能听懂的方言,我心下一惊,大叫了一声,又昏了过去。
迷糊中有人撬开我的牙齿,灌了一些甜甜的花香蜂蜜水进来,清清凉凉的。没有想到地狱中还有这等美味。灯光亮了许多,我眯着眼睛,发现好几盏油灯一起被放置在屋子的不同角落,这下我看清了坐在那里的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爷爷,他身后还立着几个垂眉顺眼的中年人。
老爷爷看我清醒,便紧忙迎了上来,我在心下盘算,难道这就是阎罗王?他语速不快,大约灯光明朗了,我心情也定了下来,仔细辨别他的口音,却是河南一带的方言,好在大学里闲来无事,天南海北的同学也教会了我听辨不同地方的口音。
“女儿,你可好些了?”他嘴巴一张一合,我彻底晕了,怎么刚进地府就被阎罗王认做了女儿?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居然是热的,忽然间才发现灯光下的几个人也都是有好好的影子在那里,传闻中鬼不是身体冰冷,却没有影子的嘛?
“老爷,属下已经四处看过了,并无异样。”有个穿着铁甲的人走进来,冲着老爷爷一抱拳。
我瞪圆了双眼,忽然才发现,那些人的服装都很奇特,如果说刚才那些人还可能是地府判官,可是那个拿着长剑穿着铁甲的人是什么?
我有些实在搞不清状况了。
“打击,这一路辛苦你了。”老爷爷手举了起来,抚摸着我的头发,我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垂到胸口,是墨一般的黑。
我明明记得毕业典礼那天,自己才剪了短发,什么时候又长得这么长了?
等一下,刚才那个老爷爷喊我什么?——打击,这个名字怎么这么怪啊……
这是哪儿啊,我忽然间紧张起来,难道不是死了?难道是被人拐卖了?常听说拐卖妇女儿童的事件发生,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事会落在我蒋晓莜的身上。
一夜战战兢兢,睡得不稳镇,直到鸡鸣时分,才略有睡意,可是还没等我彻底合上眼,有人就在我耳边唠叨,“小姐,该赶路了。”睁眼看见是个梳着羊角髻的小姑娘,不过十二三岁上下,眉心间点着一粒朱砂痔,煞是可爱,我本来有点慌的心稍微定了一点。迷迷糊糊坐起身,“小妹妹,这是哪里啊。”
“小姐,你不是连珏儿也不认识了。”那小姑娘看我迷糊,扑上来就哭。
“珏儿?”我自言自语,冷静下来,将昨天发生的一切,细细组织起来:爆炸,然后有点像阎王的老爷爷,面前这个着青色布衫的小姑娘。
我环视了四周,一切都不像寻常所见的居家设置,古旧的有点过分了。阳光微微的,照在那个女孩的身上,身后一条重色的影子。
根据我在二十一世纪读的那些神怪小说,鬼没有影子,鬼不能见日光,一定不是鬼;这么古典的设置,所有人又都对我那么客气,看来也不是被拐卖了……我想起了爱因斯坦,想起了异次元空间,想起了无极里的风筝,难道爆炸炸出一个时空黑洞,我被送到了古代?
我有点想晕,在晕之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终于看到了我面色苍白,“小姐,你没事吧?”
我坚持住不晕,“珏儿。”好像这丫头是叫这个名字,“我们现在到哪儿了?还有多久到?”
小丫头看我似乎清醒了,马上欢呼雀跃起来,“小姐,你昨晚定是被妖风惊了,我们现在在恩州驿站,大约还有十五日行程,便可到朝歌。”
朝歌……朝歌,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我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终于在一堆化学结构中找到了这个历史名词,朝歌,商朝的首都,那里有个嗜血好色成性的男人,叫做纣。
那我现在是谁?恩州驿站,昨晚那个老爷爷叫我打击,打击——不是打击,是妲己!我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难道那个千古闻名的女狐狸精,我跳了起来。不是说在恩州驿站,九尾狐狸要上她的身嘛?怎么却被我占了?那九尾狐狸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准备伺机消灭掉我的灵魂,顿时我觉得灵魂的价值可贵起来;不过如果鬼神之说是假的呢?那我岂不是就是那只在恩州出现的九尾狐狸?我开始疯狂流汗,难道后世那个被千古唾骂的妖姬是我?不会吧?我可是善良可爱的蒋晓莜啊,从小到大,我杀死的会动的生物不过苍蝇蚊子而已啊,连蜘蛛蚂蚁我都没有杀过啊!
“珏儿,我们快走吧。”不管怎么样,这个肉身我已经占了,我就有责任好好保存,万一是那个狐狸精没有占到,在某个阴暗角落等着咬我,我可就要变成游魂野鬼,那我多冤枉啊!不过真正妲己的魂魄去哪里了呢?是被狐狸精吃了呢,还是跳跃到我的年代了呢?我这个不安分的脑袋又稍微思考了一下,当然除了她本人没人能给我答案。
珏儿伺候我穿上了一身柔软的服装,显然和她身上的棉制制品不同,有些凉,却是火红色的锦缎,我心底惊叹了一下,古代人穿得还是蛮奢华的嘛。
对着一张迷迷糊糊的铜镜,镜中的女子,长发如瀑,珏儿帮我梳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髻,“小姐,你看什么那么出神呢?”珏儿看着我对着镜子发呆,搭茬问了一嘴。
“儿啊,我们要出发了。”昨晚那个阎王老爷爷走了进来,满头银发,估计是妲己的老爹苏护了。我欠了欠身,“孩儿昨夜被风扰了,害得爹爹担心,孩儿不孝。”苏护已是老泪纵横,史记中说纣王这个时候已经是六十开外的老人了,妲己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风华之年,天啊,就算是千年之后的我也不过二十岁啊,居然要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结婚,我不要!
不过逃能逃到哪里去呢?我本来就是地理白痴,加上这个年代的文字,我看也看不懂,呜呜,无家可归,逃无可逃。我抱着面前的老爷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只当我是少女恋家,不忍父母,却不知我还有这层心思。
[ 本帖最后由 潇潇泉伊 于 2007-5-26 12:33 编辑 ]
3. 英雄救美
从小到大还没有坐过马车,这一路居然是坐马车而行,黑色的高头大马,眉心还有一枚心型白色,煞是可爱。每每车一停,我就跳到那匹马旁边,拼命拍它的马屁。“小冥,小冥。”我流着口水摸它的屁股,这家伙又黑又帅,每次都让我想起漫画书里酷到无与伦比的冥王哈迪斯。
“小姐啊,你小心啊。”珏儿在后面脸色苍白,据说妲己这姑娘针织女红,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只是性情孤僻,不喜于人攀谈。可惜我不是三千年前的老古董,三千年啊,我蒋晓莜顶多能活个一百年。三千年的岁月够我转世轮回三十多次了……呃,好像也不是很恐怖的数字嘛。
我又兀自想得出神了,那匹被我唤做小冥的马在我的干草和马屁攻势下,终于愿意理睬一下我了。看我一时半会不搭理它,居然低了头把脖子凑过来,在我脸上磨蹭,我被它蹭得痒痒的,忽然大笑出声。
小冥看看四下也没有栓着它,仰头示意让我爬到它背上。哇哦,有马儿主动让我骑哦,我激动地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小冥马上长嘶一声,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小姐,小姐!”只留下珏儿一个人在后面跺脚大叫。
苏护和众家丁听见珏儿叫声,才赶忙冲到这边,却早已经看不见我没入林间的身影。
森林里,鸟语花香,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没有被人践踏过的森林,真的是如此迷人,阳光投射过参天大木的枝叶,照射在木间的青草上,点缀着白色黄色的野花。小冥的脚步慢了下来,成闲庭信步状。一人一马,静静前行。
“啊呜,啊呜。”悉悉嗦嗦的林间,有什么在低声怒吼。
小冥的脚步忽然不稳,它停下脚步,两个耳朵立起来,一副机警的样子。“小冥怎么了。”我摸摸它的马脸,它忽然抬起前蹄,大嘶一声,嗖地向前奔去,我抱紧马脖子,回头一看,天啊,这是什么啊,斑斓大虎,救命啊,我只在动物园看过啊,现在可好,它就跟在我们的屁股后面,飞扑而来。
文天祥在暴走的时候喊了十八个死,我终于了解他的心情了,我也想大喊,蒋晓莜几欲死:是夜实验室爆炸,几欲死;与狐妖争肉身,几欲死;马背遇虎,几欲死……
凌空一支羽箭射来,后面一片寂静,大虎卧于血泊中,一动不动,可惜小冥还是两股站站,没头没脑地往前冲,就撞上了前面的一匹马,急刹车的结果是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当然另外那匹马上的人也不比我好多少,也是一屁股在草丛里。
“对不起哦。”我赶紧跳起来,伸手去扶他。他却不把手给我,只是看着我,难道古人听不懂对不起这三个字,那该怎么说,“抱歉,抱歉。”地上的人还是没有发应,我抓了抓脑袋,当然我知道像妲己这种容貌的美女,抓脑袋这个动作实在是……很不入流,可惜多年来的应试教育,没让我养成良好的淑女习惯。
坐在地的男人不过二十岁上下,额头上带着绿松石的束发,将黑色的长发固定在肩后,他的眼睛大而明亮,我咽了一口口水,这样的长相搬到后世也是帅哥啊。他的背上背着白翎羽的弓箭,看来刚才那一箭是他射的。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可惜他还是没有说话,“难道帅哥是个聋子?”我一边自言自语地嘀嘀咕咕,一边把手给他,他愣了一下,“起来吧,别坐在地上了。”这句他倒是听懂了,微微一笑,拉住我的手,站了起来。天啊,他的一笑简直是倾国倾城,我怎么把男人形容女人的一套用到这个男人身上了。
“你叫什么?”他问我,我们的手还拉在一起,他站起来之后,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头,我正在目测他的身高,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声音低低沉沉的,很好听。
“晓莜。”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糟了,说了本名,不过也无妨了,反正我要嫁给纣王了,估计和帅哥也不会再见了。
身后有悉悉嗦嗦的声音,他的脸色微微一变,跨上马就走了。
“那你叫什么啊?”我在后面扯着嗓子喊。
可惜他已然没入丛林中,没有回答。我心痛地看着帅哥的背影,要是非要嫁人,也是嫁这样的帅哥比较好啊,虽然是个猎户,好歹也不用和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折腾啊。可惜帅哥连个联系方式也没有留下。
我只能失落地爬上小冥的背,沉默了半晌。算了,反正也搞不清楚状况,还是快点找到苏护老爹的好,万一再钻出来一头熊啊,豹子啊,我蒋晓莜的小命就断送在这里了。静下来才听见老爹呼唤我的声音,“妲己我儿,你在哪里啊?”
“老爹,老爹!”我兴奋地扯着嗓子喊,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个“家人”还是无比温暖啊。
珏儿一脸鼻涕眼泪地扑到我怀里,把我又撞到在地上,“小姐,你没事吧,吓死珏儿了。”
我在地上被她压得七晕八素的,真不是以前那个妲己乖乖女的性格,怎么调教出这么个无厘头的丫头。
“没事,珏儿,如果你还要踩在我肚子上的话,我就有事了。”我憋着气,说出最后几句话。
珏儿赶紧从我的身上爬下来。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目光还是留恋在刚才帅哥消失的方向。
4. 朝歌,金銮殿
自从那次事故之后,老爹再也不让我碰小冥,我只能每天坐在马车里,看着小冥也很不满地扭着屁股走斜线。那天,珏儿很开心地跳进来跟我说,“小姐,我们到朝歌了。”我探头出去,青灰色的城池,老爹正在命人安营扎寨,传令官已经先行进城向纣王禀告我已经到达的消息。想想三两天之后就会见到那个六十几岁的色老头,我的心就一阵恶心。
“小姐,你没事吧。”珏儿赶紧跳过来,帮我捶胸搓背,我眼眶一热,幸好身边还有个这么可爱无厘头的小丫头,也许深宫大院的,她能陪我一起熬过吧。我想起那天在树林里的帅哥,心里一阵唏嘘。
忽然间人马骚动起来,迎面而来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个髯须大汉,威风八面,老爹赶紧带着我走上前,“拜见武成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能随着老爹作了个揖,心底还在盘算着武成王,哪个武成王,怎么在实验室泡着那会没有顺手拿本许仲琳的《封神榜》好好读个四五十遍,估计也就能分得清人物关系了。现在可好,除了记得妲己,纣王,姬发和姜尚之外,那些漫天神佛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那武成王道,“王宣旨明日召见冀州候和妲己姑娘。”似乎面有难色,我赶紧到了个安,就退下了,那脸色一定是和老爹有什么秘密要说,我还是早闪的好。
珏儿跳过来说,“小姐,听说武成王的妹妹也在王宫呢,是当今的黄妃娘娘。”我一听就想起来了,原来这髯须大汉就是黄飞虎啊,那么说来就是个好人了。我心里就轻松多了。
“小姐。”珏儿拉着我的手,哭丧着脸,仿佛生离死别。
我穿着青色金丝的长锦,随着老爹的步子,亦步亦趋地走进了朝歌城中城,依然是青灰色的砖墙,可是这砖墙之内却是完完全全属于一个人的天下——纣王帝辛。走进这里,我就被推上了命运的轮盘,成为那个被千古人唾骂的狐狸精——妲己,那个毁了成汤六百年基业的红颜祸水——妲己,当然也是那个容貌天下无双的妖冶女子——妲己。
我的生活在三千年前的朝歌城里开始推动历史向前奔跑。
金銮殿上,那个王,坐在高处,我离他很远,看不清他的脸,他一袭金色丝袍,半倚在椅子上,我的心跳得快要出胸膛。
“哪一个是苏妲己?”他坐上王座上,声音很慵懒,却很洪量,在大殿里回荡,不似一个六旬老者垂垂暮年的声音。
我低着头,从老爹身后走出来,走上前去,“苏妲己向陛下请安。”
“你抬起头吧。”他虽然不是命令,却让人不能拒绝,我的腿在微微颤抖,三千年后的人有选择爱情的自由,可我明知如此,却又无法逃避。
我的眼睛和一双乌黑的眼睛对上了,他就是纣王?他不就是那天在林子里的那个帅哥?虽然他的头发被梳理整齐地压在王冠下,虽然现在他穿得是锦缎华服,可是那张脸却和那天我见到的男人一模一样。
“你……”我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见过,我告诉他,我叫晓莜。
可是他只是向我挥挥手,示意我可以退下了。
不是说纣王一看见妲己的花容月貌就流口水了嘛?可是他已经见了我两面,却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难道是因为我不是千年狐妖,没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魅气?
苏护老爹在我的身边,偷偷擦了一下眼角的浊泪,我顿了一下脚步,给老爹跪下了,虽然真正的妲己早已经不知道魂在何方,可是老爹这大半个月来对我无微不至,让我在这个举目无亲的荒蛮时代,有一丝家庭温暖。
“女儿不孝,从此不能在爹身边尽孝,望爹爹多多保重。”蒋晓莜啊,蒋晓莜啊,今天怎么这么多眼泪啊。老爹想上前扶我,可是又终究没有上前,我已经是帝王的妃子,从此我们不再是父女,而是君臣,这一拜之后,再见只有他拜我了。
“啊,那个纣王。”我擦干了眼泪,忽然想起来了,转身就说。
满朝文武的脸上都画上了三条黑线,我眼泪汪汪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才想起来我都说了些什么啊。苏护老爹更是一脸惊诧,唉,算了,反正不该喊的也喊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
“不知道爱妃还有什么事情啊?”他忽然端坐起来,饶有兴致地问我。
“这个……我有一匹马叫小冥,我能把它带进皇宫里来嘛?”其实我还想起了珏儿,不知道是不是也要把她留下来,可是“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我怎么想起了李白的诗来了。
他笑了,我还没有见他笑过。虽然他只是微微地向上撩动嘴角,我却莫名有种心动的感觉。很早以前看一部港产的电视剧,男主角也没有多帅,可是总是酷到不行的没有笑容的脸,女主角的一段台词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只想看他眉宇间的一点笑意。”于我此刻的心情却是不谋而合。
生在21世纪的蒋晓莜不是美女,所以连和帅哥搭讪的机会也没有,可是在三千年的妲己却是天人之貌,我……我悄悄地捏了自己一下,这是什么想法啊,难道不是狐狸精的想法嘛,难道狐狸精偷偷跟着我来了,已经上身了,我又捏了自己一下,好痛啊,还好魂魄还没有走。
5. 朝歌,寻常街市(一)
我被小太监一路领着,这宫殿和故宫差的远了,到处都是灰色的墙,和我在朝歌城外所见的城墙并没有什么不同。“娘娘,到了。”小太监的声音细细的,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显然他没有进宫多久,一路上一直偷偷用眼打量我。我挥挥手让他退下了,推开两扇雕刻精美的木门,木门打开,缓缓的,“吱压”一声,吓了我一跳,殿内很暗,我看不清楚东西,在心里骂了一下,这就是所谓的“王宫”,看上去像个牢房还差不多。
我正犹豫要不要走进去,“小姐,小姐。”有人就从黑暗的角落奔了出来,一下子撞在我的胸口,我都不用去猜了,这种出场一定是珏儿了。
我拉她出来,在阳光下,果然是珏儿,“你怎么在这儿啊?”
珏儿把眼泪和鼻涕擦在我的袖子上,“老爷和小姐走了没多久,就有宫里来的太监说小姐将被册封,所以让我先行进宫服侍小姐,帮小姐的住所清洁整理一下。”
身后一阵“嗒,嗒,嗒”,我回头,却看见有人骑着马慢慢过来,那人的脸在阳光里,我看不清楚,却是小冥的马脸拉得老长,一路走得不耐烦得样子。
“小冥!”那个帝辛人还不错,果真答应把小冥给我送过来了。
小冥正蔫蔫的,听到我的呼唤,四蹄一震,就朝我狂奔而来,这架势和我身后的珏儿丫头有的一拼,我赶紧闪到一边,被小冥撞到,我可就死定了。
“小冥,小冥,想起我了。”等到它安静下来,我扑上去又是亲马脸,又是拍马屁的。好久才发现小冥的肚子上还悬着一双脚,我顺着脚看上去,却是帝辛的脸。
“看来我的魅力还没有一匹马大。”果然是秦朝之前,王还是用第一人称称呼自己,我对这个年代的好感增加了一分。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多谢你把小冥送来,不过你可以下来了,让我骑一下小冥。”
反正都已经被他识破了我的温柔守礼是装出来的,不如做回2007的蒋晓莜,爱说什么说什么好了。
他看着我,又是嘴角一抹笑,这个人的笑容就不能大一点嘛,怎么看都是阴沉沉的,真是浪费了一张帅脸。我暗自小退了一步,可还是被他一手抓了过去,把我拉上了马,“小姐,小姐。”珏儿在后面哭丧着脸,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我只是好奇地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这个古代人的手还真是很大,居然比我的手大两倍,听说手大的人心脏也会很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脏也是我的两倍大?
“听说苏妲己是娇弱鲜花的美人,看来外界的不过是谣传。”他忽然俯身在我耳边说,我脸一下子红了,我在干吗呢,虽然没说男女授受不清,可是我这么堂而皇之地吃帝辛的豆腐也是说不过去的吧。
“我记得你说过你叫晓莜。”他抱紧我,忽然提起这个名字。我的心里颤了一下,没有想到会和他再遇,他还记得我叫晓莜。
“晓莜是我在家的小名,老爹都这么叫我的。”算了,估计他也不会去问苏老爹我是不是有这个小名,先撒个慌再说吧。
“老爹?”他的声音上扬了一下,我回头看看他狐疑的脸,“就是爹爹,你的冀州候苏护啦。”不能跟他乱扯,就快露馅了。“放我下去吧。”我挣扎了两下,可是他却轻笑了一声,轻轻踢了踢小冥的肚子,小冥吃痛,撒腿就跑向了城门,城门的守卫本想阻拦,可是看见他坐在马上,不怒而威的样子,全都跪了下来,我们两人一马,就穿越了城门,从王宫越到了大街上。
6. 朝歌,寻常街市(二)
朝歌还是很漂亮的,我不得不承认,进城的时候,我是坐在马车里的,什么也看不见,可是现在和帝辛一起并排坐在马上,木质结构的古屋一间一间相并,高大的槐树夹道而生,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没有空气污染,没有沙尘暴,只有自然古朴。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很美。”
我感觉帝辛的肌肉在我的后背狠狠地收缩了一下,我回头看他,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既然他不说话,我也没有办法接下去了。两人一马,忽然那么安静。
“小子,居然赶偷东西。”街角一片喧嚣,我摸了摸小冥的耳朵,它自动自觉地朝喧嚣声走去。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脏兮兮的衣服,虽然脸上有些伤痕,却不影响他目光炯炯,他固执地攥着手中的一个馒头,不管那些人如何鞭打他,他也不肯松手。
“住手!”我从马上跳下拉,挡在那个男孩的面前,一条鞭子打过来,正中我前胸,“痛!”我在心里暗呼了一声,原来做女侠的代价这么巨大。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持鞭子的人看我穿着的华丽不凡,心生了几分敬畏。
“他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需要这么打他嘛?”我看了看身后的那个男孩,他只是充满感激地看着我,目光去不卑不亢。
“他不过是个贱民,却还敢偷东西,当然要狠狠地打。”酒楼里出来一个脑满肠肥的家伙,看见我,却愣住了。
“他拿的东西,我买下了。”我扬声说。
“那好,既然姑娘开口,一两银子。”他的目光始终在我脸上。
死胖子,居然坑我一两银子,那孩子不就拿了个馒头,真是当我是冤大头。我的手习惯地往屁股后面一放,拜托,穿得不是牛仔裤,更加没有钱包,那我哪来一两银子给这个胖子啊。
“我……今天没带钱,你先放了这个孩子,明天我让人给你送来。”我一时语塞。
“那就委屈姑娘先在我这里暂住一晚,明天等姑娘的钱来了,我再放姑娘走。”死胖子已经站到了我身边,就想借机拉住我的手。
“啪嗒。”一根马鞭,卷着一枚玉佩,落在胖子的脚边。我知道是帝辛在帮我解围,“这个够了吧。”我推开胖子,捡起玉佩,其实他心底也没有那么狠啊,我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五步外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用斗篷把脸遮了起来。
胖子见到玉佩的时候脸色一变,想伸手去接,却又没敢。
“好的,你们走吧。”他看到了我身后的人,面色一变,肥手一挥。我拖着那个小男孩,就从人群中走出。
“既然他不要,这个就送给你吧。”我把玉佩递到男孩的手上,看那个胖子的脸色,这个东西值不少钱,反正帝辛已经给了,索性好事做到底。
“多谢姐姐。”男孩就要向我跪下,我赶紧扶起他,才发现他的手上刻着一枚小小的花型图案,那花开的就像是活物一般,我不由愣了一下。
“不知姐姐高姓大名。”小小家伙,说话口气却十足大人。
我笑了一下,“蒋晓莜。”
男孩跟我挥挥手,消失在路口,我以为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却不知就这一场惹下后来很多祸事来,这是后话,暂时按下不表。
7.朝歌,寻常街市(三)
“你很爱管闲事。”男孩刚走,他就用马鞭把我裹回了马上,究竟是太轻了,还是他力气太大,为什么总是用马鞭把我裹来裹去。“喂,帝辛。”我回头,一副大姐头谈判的样子,其实相处半天,我已经发现,虽然帝辛满脸酷到不行,其实内心还是蛮柔软的。他忽然把头放在我的肩上,“就这样,我们在城里走走吧。”他的睫毛在我的脸上蹭来蹭去,让我的心也跟着痒痒起来。
这个千古骂名的男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内心,我叹了口气,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风景也不再说话。
天色渐黑,我轻轻地问,“回去嘛?”
他的双臂忽然环我紧些了,我的颈间什么东西凉凉的,轻轻用手拭去,发现是几滴眼泪,帝辛哭了!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男人在我面前流过眼泪,尤其是这种让人看见就想流口水的男人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坐,索性从他怀里反转了身,搂着他的腰,抚摸着他的长发,小冥倒是很乖,放慢了步子,任着马上的两个人颇不文雅地坐姿。
“哼。”有人若有若无地出气声,在我耳边。
我看见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个背着桃木剑的男人,远去。
帝辛忽然恢复常态,把我拎起来,转了个方向,叱马前奔,把看热闹的人群甩到后面去了。
“寻……常……”我在艰难地识辨那些优雅却看不懂的大篆体。
帝辛拉过我的手,似乎理所当然,我的脸却红的乱七八糟,我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了,就这么和他手拉手地走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那个瞬间我忘记了历史上那些血腥的记载,这一刻,他不过是我的爱人,至少是我爱上的人。
“寻常人家。”他打量我,“听说你识字的哦。”
我脸一红,堂堂化学系……嗯,算不上高才生,也好歹走过千军万马的独木桥,现在居然被人说成文盲,让我颜面何存,可是这弯弯曲曲的大篆也和简体字差太多了吧,我开始痛恨小时候在少年宫描帖子的时候,偷偷在下面给老师画鬼脸了,不然也应该多认识几个字啊。“我识的,怎么不识,你一教,我就会了。”
他也不多说,掀开了竹帘,就跨进店里。我跨进去的时候,本来喧嚣的店里忽然安静下来,好多目光射到我的身上,在这个地方呆了将近一个月,老爹都把我藏在马车里,平时见得想来都是见惯了的熟识家丁,根本没有人露出惊为天人的样子;在朝堂的时候,我看见过群臣目光的迷醉,不过只是一瞬间,我的身份是王的妃子,那些老奸的臣子都了解的很清楚;只是在此刻,我不过是个平凡路人女子,那些世人的惊叹目光全部散发了出来,若不是这样,我都快忘记了自己顶着怎样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容。
他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把我揽进怀里,一副霸道的样子,我回头看他的脸,他把头发散开,用绿松石的发带绑好,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没有了高高在上的霸气,就那么寻常,可以让我触摸。我的心忽然一暖,手就伸了出去,轻轻地抚在他凝结在一起的眉头上,“帝辛,你的眼睛里为什么那么多不快乐。”我的心里自言自语。
小二殷勤地指引我们上了二楼的一间上房,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印得我们的影子在空空的房间里格外清冷,我裹紧了衣服,可是还是打了一个冷颤。
“你睡吧。”他在椅子前坐定,在酒杯里斟了一点酒。
我摇摇头,谁知道他会不会酒后乱性什么的。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的。”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至少在这里不会。”他的嘴角一丝坏笑。 $送花$ $送花$ $送花$边看边坐沙发~
如果打扰到MM我删贴~~ 呵呵,今天先贴这么多,明天继续:P $送花$ $送花$ $送花$ 偶最喜欢看这种穿越时空的了~~一会吃完饭到腾讯网那看全文~;) 呵呵,全文是没有di,我还在努力奋斗呢,估计没有个三五个月是写不完了……好长啊,好长
原帖由 ronaneyes 于 2007-5-26 20:47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偶最喜欢看这种穿越时空的了~~一会吃完饭到腾讯网那看全文~;) 好看好看!!!!!! 爪爪.........
朝歌,寻常街市(三)
“你很爱管闲事。”男孩刚走,他就用马鞭把我裹回了马上,究竟是太轻了,还是他力气太大,为什么总是用马鞭把我裹来裹去。“喂,帝辛。”我回头,一副大姐头谈判的样子,其实相处半天,我已经发现,虽然帝辛满脸酷到不行,其实内心还是蛮柔软的。他忽然把头放在我的肩上,“就这样,我们在城里走走吧。”他的睫毛在我的脸上蹭来蹭去,让我的心也跟着痒痒起来。
这个千古骂名的男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内心,我叹了口气,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风景也不再说话。
天色渐黑,我轻轻地问,“回去嘛?”
他的双臂忽然环我紧些了,我的颈间什么东西凉凉的,轻轻用手拭去,发现是几滴眼泪,帝辛哭了!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男人在我面前流过眼泪,尤其是这种让人看见就想流口水的男人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坐,索性从他怀里反转了身,搂着他的腰,抚摸着他的长发,小冥倒是很乖,放慢了步子,任着马上的两个人颇不文雅地坐姿。
“哼。”有人若有若无地出气声,在我耳边。
我看见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个背着桃木剑的男人,远去。
帝辛忽然恢复常态,把我拎起来,转了个方向,叱马前奔,把看热闹的人群甩到后面去了。
“寻……常……”我在艰难地识辨那些优雅却看不懂的大篆体。
帝辛拉过我的手,似乎理所当然,我的脸却红的乱七八糟,我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了,就这么和他手拉手地走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那个瞬间我忘记了历史上那些血腥的记载,这一刻,他不过是我的爱人,至少是我爱上的人。
“寻常人家。”他打量我,“听说你识字的哦。”
我脸一红,堂堂化学系……嗯,算不上高才生,也好歹走过千军万马的独木桥,现在居然被人说成文盲,让我颜面何存,可是这弯弯曲曲的大篆也和简体字差太多了吧,我开始痛恨小时候在少年宫描帖子的时候,偷偷在下面给老师画鬼脸了,不然也应该多认识几个字啊。“我识的,怎么不识,你一教,我就会了。”
他也不多说,掀开了竹帘,就跨进店里。我跨进去的时候,本来喧嚣的店里忽然安静下来,好多目光射到我的身上,在这个地方呆了将近一个月,老爹都把我藏在马车里,平时见得想来都是见惯了的熟识家丁,根本没有人露出惊为天人的样子;在朝堂的时候,我看见过群臣目光的迷醉,不过只是一瞬间,我的身份是王的妃子,那些老奸的臣子都了解的很清楚;只是在此刻,我不过是个平凡路人女子,那些世人的惊叹目光全部散发了出来,若不是这样,我都快忘记了自己顶着怎样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容。
他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把我揽进怀里,一副霸道的样子,我回头看他的脸,他把头发散开,用绿松石的发带绑好,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没有了高高在上的霸气,就那么寻常,可以让我触摸。我的心忽然一暖,手就伸了出去,轻轻地抚在他凝结在一起的眉头上,“帝辛,你的眼睛里为什么那么多不快乐。”我的心里自言自语。
小二殷勤地指引我们上了二楼的一间上房,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印得我们的影子在空空的房间里格外清冷,我裹紧了衣服,可是还是打了一个冷颤。
“你睡吧。”他在椅子前坐定,在酒杯里斟了一点酒。
我摇摇头,谁知道他会不会酒后乱性什么的。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的。”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至少在这里不会。”他的嘴角一丝坏笑。
天子归来
民间的流言已经飞起,我和帝辛离开王宫已经十天,从朝歌走到了寻礼,而冀州候的女儿苏妲己魅惑君王,从此君王不早朝,流连于女色中的消息,已经连市井阿婆都知道了。“你们怎么知道的?”我实在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是清白之身好不好?帝辛只是带着我一路走,却不说我们要去哪里。不知道哪个乱嚼舌头的家伙说出这种话。
“走,我们回去。”帝辛拉住要跟人打架的我。
疾风中,“你担心我的名声?”他问。
“我只是担心我自己,我才不是什么魅惑君主的狐狸精呢。”我看着黄河滔滔,我不是那个妖魅的狐狸,我是蒋晓莜,误入这段历史的蒋晓莜。
王宫里,因为我和帝辛的归来,引发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那天,我还在我的宁馨宫里修剪我可爱的花花草草,顺便看着我厨房里的糕点,有个大太监的声音在门外,“王后娘娘驾到!”对嘛,我才想起来为什么帝辛总是我来我去,秦始皇还没有登记,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皇帝还没有出现,他们都只是王而已。
有一件橙色的锦缎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抬起头,那是个端庄的女人,大约才是正统的大家闺秀风范吧。“给王后娘娘请安。”可以跟帝辛放肆,不代表可以跟帝辛的女人放肆。这就是姜王后,那个会死在我手上的姜王后嘛?
“你就是妲己?”她问我,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就是啊。”实在是不知道跟王后应该自称什么了,一时间“我”字就溜出了口。我抬头看看姜王后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表情。
她不会是木偶人啊,怎么也没有喜怒哀乐的。可是身后就来了两个太监把我按着跪下了,什么啊,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王后娘娘,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我声音大了起来。
“错?你还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她缓缓地转过身,也不看我,只是把手指缠在那些妖娆的芍药啊,一用力,几朵娇艳的花,就飘落了下来。我忽然想起我的脖子,那些细,会不会被她这么一掐,也就掉了下来,不由大汗淋漓。
“臣妾愚钝,臣妾确实不知犯了什么错。”果然在危机时刻,我连臣妾这个词也想起来,不容易。
“勾引天子,不理朝政,荒淫无度……”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我简直要昏过去了,好歹我现在还是黄花闺女,什么荒淫无度之类的也用上了,再说这些话要骂也骂纣王去啊,关我什么事啊?是他抓着我跑来跑去那么多天,日晒雨淋的,这还没有个什么保养品,我的脸都要蜕皮了,还没处诉苦去呢。
“来人,给我掌嘴。”不知道哪里又跳出来一个死太监,我在肚子里圈圈叉叉地开骂了,什么姜王后啊,亏那本书里把她写的跟个仙女似的,原来也不过是个莫名其妙的妒妇。就在我要昏过去的时候,忽然有个宫女慌慌张张走进来,对着王后耳语了一番。
姜王后看看已经口角流血的我,嘴角飘出一丝冷笑,笑得我满心寒意,她满意地让手下放开我,信步走了出去。
被人拉在后面的珏儿赶紧扑上来,这次总算没有撞上我,“小姐,你怎么样?”那些宫里被帝辛指派来服侍我的宫女太监却站得老远,是啊,我不过是个还没有正式册封的女人,犯不着为了我跟那个母仪天下的女人争。
不过我感觉,这事情还没完,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云中子事件(一)
果然次日,我还在迷朦中,跪在庭院中,又被人打了一百多巴掌,我早就承受不住了。帝辛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难道这个名垂千古的妲己会死在我手上?我还在梦中继续着我的实验,让爆炸炸的帝辛那张帅脸一愣一愣的。
“起来。”有人把我从床上拖起来。
王后的凤仙宫,空旷的前庭,燃烧着诡异的蓝色火焰,有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人背对着我伫立在火焰后面。
“先生,妖姬带来了。”王后倒是对那个男人毕恭毕敬。
要死了,那个帝辛到底还是来不来啊,我已经被打了一百多下,再下去估计要被丢到火里烧死了,我又不是圣女贞德,这里又不是罗马教廷,怎么也喜欢做人肉烧烤啊,救命啊!
火对面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我似乎在哪里看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你们都退下去吧。”那个男人似乎比王后还要跩,什么来头啊。
寂静的前庭里,晨曦微现,我被五花大绑在一个类似于十字架的木架上,这是要钉死我,还是要烧死我呢?我在心里呸了自己一下,就要死了,还想那么多死法,人家是妲己,我也是妲己,怎么我这个妲己就这么凄惨,眼看就要被人烤死了。
“妲己。”忽然那个男人走上前,抚摸着我的长发,低声唤我。
面前的那个男人,高高的束发,面如冠玉,唇若朱砂,好一个英俊少年郎。“你不是说等我修行回来,就和我一起的嘛。”他的手在我的脸侧。我身上一阵鸡皮疙瘩,帅哥不是不好,可是我都搞不清状况,就这么一番表白,要晕死我啊。
日头渐高,火焰还是很猛,我被烤的有些脱水。“这位大哥,你到底是要钉死我,还是烤死我啊?”我实在忍不住了,那个男人一直在我面前絮絮叨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若是不打断他,恐怕我就是直接被太阳烤成人干了。
“妲己,你不记得我了?”唐僧般的帅哥终于停下了他那段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爱情表白,只是诧异地看着我。我很认真地看着他,不过眉角眼梢都写满了,“您老是谁啊?”唐僧帅哥就差点口吐鲜血而亡了。
“我是云中子啊。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了呢?”又来了,“在你周岁那年,我和先师游历到冀州候处,恰逢你周岁生日,冀州候让先师帮你看相,先师看完只是叹气说天机不可泄漏。”什么啊,我估计是什么也没看出来,摆出玄乎来骗老爹钱地。
“可是你却很开心地伸出手,让我抱你。从那刻我就喜欢上了那个襁褓里的你。”厥倒啊,恋童啊,恋的还不是一点点,连襁褓里的都喜欢?
“三岁那年,我趁着先师远游,独自一人去冀州候处寻你,在你家后门徘徊,我却不敢进去,可是后门忽然打开,穿着一身红袄的你,手中握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阳春白雪,你独在雪中,那一点红煞是可爱。你咧嘴对我一笑,把手中剩下的半个糖葫芦留给了我。”我有点困,才三岁,到我十五六岁岂不是还有的慢慢说,我眼皮一重一重,就快要睡去了。
……
“前年,我去的时候,你正在后院打秋千,笑声那么爽朗,你一定有在高处看见墙外的我,是不是?因为那天你对我笑了一下,顿时风云失色,什么也没有你那一笑来得倾国倾城。那天我跟自己说等先师云游归来,就跟他禀明,让他替我上门提亲。可是先师回来之日,却听说你被王相中,要你入宫,我一听就即可来朝歌寻你,可是那天,你却和他共乘一马,在朝歌市集……”市集,我一精灵,终于醒了,原来那天市集里那个背着桃木剑的背影就是他。
“妲己,跟我走。”他拖出一条被人打死的狐狸,却是脑浆迸裂的那种,好漂亮的一条雪狐,谁这么残忍,如此伤害它?我看着那条狐狸的尸体,诅咒没有动物保护者协会来制止这种悲剧。
他挥手,一小道递上一件道袍,“换上这件衣服,跟我出宫,从此那个暴戾的王,再也没有办法找到你,让我们云游天下,做一对神仙眷侣。”
云中子事件(二)
我的手一阵,挥开那件青灰色的道袍。云中子的脸色一变,“你不愿意,你留恋王宫奢华,你……”这个该死的唐僧,要说的话,不要说的话,他都说了,就不能让我说一句嘛?“我不认识你!”我冷冷的一句,从刚才前两个时辰这个家伙唠唠叨叨,一匹布那么长的叙述中,我得出的结论就是他在单相思,“一个周岁女孩抓他的手,就想跟人家私定终生;三岁小姑娘吃不完的东西丢给路人,或是把他当成讨饭的了,随手给半串糖葫芦也没有什么奇怪吧;至于荡秋千凭空出现的笑脸,就非说我对你笑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异想天开啊。”帅哥的脸开始变形了,我忽然想自己再说什么啊,他烧了那么多柴火,还不是想烧死我嘛,显然是求爱不成,就来个玉石俱焚。
果然云中子那张本来就很白的脸上,现在更是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了。
“你!为了荣华富贵,竟然把和我的山盟海誓全都忘记了!”
“你!这个贱人,竟然把曾经和我的快乐时光都抹煞了!”完了,这道士已经气疯了,我什么时候和他山盟海誓快乐时光了?可见没事,不要随便修炼神仙,不知道他是不是吃了一些汞制成的丹药,罪过啊,吸毒吸了这么多,估计脑部神经一定受损了。可怜了这么帅的一副尊容……我正在胡思乱想呢。
“先生,怎么这个妖姬还没有死。”估计我们唠叨了那么久,王后终于没有耐心了,已经快到正午了,估计帝辛也该退朝了吧,如果他到今天也没有发现我不见了,他就可以去死了。
“我已经将附着在她身上的妖孽除去。”云中子随手一指地上那只死狐狸。
姜王后脸色很难看,估计她以为那个狐狸死了,我就不用死了,可惜我才是她的眼中钉,不是那只无辜的小狐狸。
“可是!”唐僧又来了,连姜王后那张喜怒不惊的脸上都有了些许愠色,估计不是仗着要他斩妖除魔的份上,早拖出砍了。“娘娘被妖邪入体太深,恕我不能救回娘娘一命。”王后都晕了,搞不懂这家伙再说什么了。
“别胡扯了,那只可怜的小狐狸不知道是你从那座山上抓来的,有没有法医啊,给那只狐狸验验,死了肯定不止一个早上了,关我什么事啊。”可惜没人听的懂什么是法医,“那有没有忤作啊?”完了,这个词也不是这个年代。
“总之有没有人能看明白这狐狸死了多久了啊。”
可惜周围的人,不是云中子的徒子徒孙,就是姜王后的手下,我算是没有活路了。
“王后娘娘,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苏娘娘被妖邪入体太久,也入了妖道。”唐僧终于把正题说完了,姜王后终于在嘴角扯出了一丝微笑,可是却摆出一副忧心的样子,“那依先生所言,该如何是好?”
“桃木剑穿心,焚其尸首,才可以保王城清净。”云中子一字一顿,我长叹一声,好一个因爱成恨的疯子,这下蒋晓莜要死于一个水银中毒的男人之手了。
他持着桃木剑,一步步上前,嘴角一抹快笑。
“妲己,你负我,你负我。”他在我耳边轻语,木剑被高高举起,下一刻就会插进我的心脏。
我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死亡地来临。
云中子事件(三)
“住手!”一声怒喝,虽然不大,却可以让全场人震慑。是帝辛,他终于来了,后面跟着面如死灰的珏儿,还有身上插了几支箭的小冥。
“你去死吧,妲己,我等会就下去找你,在奈何桥等我,下一世,我们就会是夫妇了。”云中子一脸狞笑,没有人,没有人能救的了我了,就算帝辛跑到我这里来,那支木剑也已然全部插进我的心脏了。
“别了,帝辛。”我的眼泪在脸边,我还没有能够解开他心里的苦,如果我死了能回到三千年后,我一定会告诉别人,他不是那么坏的王,他很年轻也很可爱,他的心里有别人读不懂的痛苦。
“啊!”有人大叫,却不是我。木剑刚戳进我的体内,却还不及心脏。云中子在我的脸前倒下,徒然无力地握着木剑,他的背后,一枝羽箭,直没心脏。
是帝辛,拔下了小冥身上插着的箭。
是帝辛,就了我。
我含笑看着他,我知道他会来的,我一直都那么相信他。
我的身体好痛,灵魂似乎就要飞出这虚弱的身体。
“这身体就要归我了。”是谁在说话,我隐约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哼,你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阻挡我的使命。”
“我不走,我不走。”我徒劳地想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晓莜,晓莜。”有人在低声唤我,是他,是他,我只跟他一人说过,我有个小名叫做晓莜,如果他想我的时候,就叫这个名字,我一定会出现。是他在叫我,我不能走,我不能把躯体留给那个妖精。
用尽全力,我挥出一掌,这是那个时候被老妈拉去陪她打太极健身的时候学会的——野马分鬃。
那双血红的眼睛忽然大叫一声,消失在黑色中。
我悠悠地睁开眼睛,看见帝辛的脸,靠在我的胸前,已然沉沉睡去。是他——那个背负着三千年骂名的君主,一而再,再而三,救回了我。
云中子事件后续
我不是迂腐的三千年前的女人,当然也不信奉救命之恩需要以身相许,我对自己说,我只是好奇,我真的只是好奇,以我一个正统的自然科学研究者的身份(估计教授在现代该狂打喷嚏了吧,就她,那个产率只有百分之零零五的家伙!),当然我就是好奇啦。这样一个帝辛怎么会是后世里嗜血的家伙呢?
不过我渐渐明白了,那天,我换上黑色披风去市集里闲逛的时候,因为帝辛去上早朝的时候,我比较无聊,前天晚上我用无赖加无耻的做法,从他那里骗了一块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王城。
坐在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茶馆里,我品着新鲜出品的茉莉花,好香啊,我四处看着有没有什么从来没有吃过的小点心,好不容易来到古代,要把这里无污染的好吃东西都吃个够本,鄙视自己一下,可怜的妲己在我的摧残下不知道会不会被改写成一个大肥婆呢。
“你听说了嘛,新王妃妲己娘娘是狐妖。”有路人甲咬着路人乙的耳朵。
我呸,什么时候我让狐妖上身了,感情就是云中子随便甩了一尾可怜的雪狐出来,我就成了狐妖,要是他甩得是只黑熊,我岂不是就变成黑熊精了。
“对啊,我听说了,有个云游的世外高人前去降妖,却被……王……用乱箭射死了。”路人乙四处看看,确定没有密探,才继续抖他的第一手资料。
“啊,有这种事?”路人甲大惊。
“听说王昼夜和新娘娘寻欢作乐,有高手已经让新娘娘显出原形了,可是王还是不信,硬是把那个伤害了娘娘的人五马分尸了……”路人甲这么跟路人丙说。
我已经把茶杯快要捏碎了。什么事情啊,简直就是谣言,谣言啊,我就要跳出去说,苏妲己她是蒋晓菡,是百分之百如假包换的人,才不是什么狐狸精呢。
有人忽然按住我的手,却正是帝辛,“他们……”我正要说些什么,他却把手指竖在唇边,好一个迷人的动作,瞬间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退了朝,看你不在,就知道你一定又是偷跑出来了。”他拿过我喝的杯子,喝了一口茶,“那杯……”我还没有说完,他却坏坏一笑,“女儿香。”我的脸忽然间就烧了起来,虽然我们名属夫妻,但是我们也只是躺在两张床上,什么也没有做过。
“回去吧,我有事情要宣布。”他抓紧了我的手,飞也似的,拖我回了皇宫。
封妃大典(一)
“娘娘请接旨。”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监忽然走进来,我赶紧单膝着地,清宫片看多了,每次我都想双腿跪下,后来才发现别人都只是单膝着地,才赶忙纠正了过来。“天地为证,王今日起册封苏门妲己为莜妃,赐寿仙宫。”
我还在发楞,寿仙宫,一切该来的都要来了嘛。
“娘娘接旨吧。”太监提醒还在发楞的我。
我赶紧把旨意接下,让珏儿递过一掂银子,却把老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娘娘,这是做什么啊。”看来淳朴的民风,连太监都不收受贿赂的。
珏儿等太监走了之后,奇怪地问我,“小姐为什么要给他银两啊?”
我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不是以前都说太监是要收买地嘛,好在珏儿唧唧歪歪帮我把想问地都说了,“他们不过是战争中别国的奴隶啊,能活着就不错了。”
怪不得了,宫里的太监长得都好像不太像中原人士啊,有一天我还见到一个像阿凡提的大叔,吓了我一跳,原来是这么回事。
随着封妃,帝辛赐给我许多奴隶,他们每个人都伤痕累累,被运送他们的士兵用皮鞭赶着到了我的寿仙宫。我让珏儿准备好些衣服和吃的,分给他们,从太医那里拿了些伤药给他们疗伤。
奴隶们忽然一愣,齐齐跪在地上,“求娘娘开恩,不要处死我们。”
我真是头大了,“我什么时候要处死你们了?”
领头的那个狐疑地看着我,“娘娘赐给我们这么多好东西,不是为了给我们吃最后一餐嘛?”感情他以为这是最后的晚餐啊。
“都起来吧,现在你们是我寿仙宫的人了。不会有人敢随便处死你们的。”
“王后娘娘到。”每次听见这个太监的声音就知道姜王后又来了,自从帝辛射死了云中子之后,姜王后没事总是过来,总是很痛苦地看着我,拉着我的手说,“妹妹,姐姐一时糊涂,误信谗言。”我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说王后故意要设计杀死我?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这次不知道她又来做什么。
“妹妹,姐姐送了一份大婚礼物给你。”姜王后一如既往浅浅地笑,她的笑那么雍容。
她拉着我的手,走到金銮殿前的广场侧面,那里立着一根很高的柱子,盘龙刻凤,她说大婚的晚上,就点燃这根柱子,让礼花从中喷射出去,让整个朝歌都仰视着我幸福的婚礼。我微笑着,为那样幸福的一个夜晚而憧憬着。
封妃大典(二)
这是一个让每个女人奢望的婚礼,我在心里感慨。那款朝霞色的长锦披在我的身上,像是一只燃烧的凤凰。珏儿帮我把发髻挽起,用细碎的珍珠镶嵌在上面,古老的铜镜,妖娆的面容。珏儿咽了一口口水,“小姐,哦,不,娘娘,你真的很美。”
来到朝歌,已经一个月,可是我还是没有读懂那个叫做帝辛的男人,他于我不仅是夫君,还是救命恩人。他每日按时早朝,除了那次和我一起十日不在朝中,从来没有见过他因为流连在哪个妃子的裙倨下而耽误早朝。
他喜欢来我这里,可是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和我一起半躺着四角宫墙上的天空。
平时灰色的王宫,因为婚礼的关系,到处铺满了红色的织锦,一片红色。
“你很开心嘛!”珏儿帮我出去拿点东西了,奴隶们都在宫殿前面,只有我一个人留在火红色寿仙宫里,忽然有一个尖利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已经看见镜子里出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吓我,当年我可是全班唯一一个笑着看完午夜凶铃的主儿,你那双眼睛还没有特写的贞子吓人呢。我叽叽咕咕地说,红色的眼睛愣了一下,似乎看到我完全面无表情地继续摆弄着我头发上的珠钗。
一双细细的爪子从镜子里快速地伸出来,抓向我的脖子。昏,吓不倒我就想掐晕我啊。
我把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狠狠地朝那双爪子猛插,“痛!”爪子缩回了镜子里,我看见那双眼睛变得更红了。
“不是说苏妲己是个娇弱如花的女人嘛?”红眼睛很不爽地抱怨。
“是啊,据我这十几年的观察,的确如此啊。”咦,镜子也会说话。
我握紧簪子,坐直了,饶有兴趣地看它们聊天。
“喂,你是不是千年狐狸精啊。”我用簪子戳了戳镜子里的那双红眼睛。
“痛啊,你干吗戳我啊。”说话的是镜子,“我不是狐狸精。”
“我不是戳你啦,镜子,我是说你里面那个。”我又用簪子戳了一下。
“死狐狸,她问的是你。”镜子已经要抓狂了,“狐狸在你背后,不再里面,不要再戳了。”
我倒是吓了一跳,扭头去看什么也没有看见,那双爪子却从镜子里用伸了出来,居然赶骗我,前狼假寐,这招太旧了。
我对着那双爪子和镜子用狠狠戳了十几二十下。
“娘娘,娘娘。”珏儿这个时候忽然冲进来了,带着几个奴隶。镜子马上变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了。
我叹了口气,还没有问那只狐狸除了会伸爪子出来还会做什么。
封妃大典(三)
我缓缓走到寿仙宫前,帝辛也穿着火红色长袍,用白玉绑带将黑色的头发系在脑后,还是那样,没有笑容,可是我看见一丝微笑在他的嘴角浮现出来。我慢慢走向他,走向那个属于我命运的位置。
他牵过我的手,他的手心居然有微微的汗。“你紧张?”我偷偷问他。他没有看我,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
金銮殿前,那根巨大的铜柱被点燃,巨大的烟火冲天而起,喷薄而出的礼花把整个朝歌城点亮,我听见王城外百姓的欢呼。
在转身的时候,我看见王后站在人群后,那双眼睛似乎微微泛红。
要登上城楼,必要经过那根铜柱,帝辛扶着我小心而行,长长的裙倨让我有些步履蹒跚。什么东西在我的耳侧飘过,我放开帝辛的手,去整理耳侧的头发。
“什么人?”忽然群臣中一声怒吼,一个青衣大臣朝我扑来,“妖魅误国,妖魅误国。”我脚步不稳,就被来人撞向那根巨大的铜柱,我感觉到长长的裙倨开始燃烧,“炮烙,那是炮烙。”我忽然领悟到,这姜王后送我的礼物,竟然是后世里那描述的鲜血淋淋的炮烙。帝辛想抓住我的手,可是只是徒劳,我在巨大的冲力下向后倒去。
“不行,你的肉身毁了就不能用了。”忽然一双红色的眼睛在我身边闪现,抱住我,转了一百八十度,顺便撞我那个人一脚踢向炮烙。
有淡淡的狐狸骚味飘过,我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缓缓从半空降下,身后一声惨叫,一股焦臭味传来。
“妲己妖魅杀我。”死人最后遗言。
群臣议论纷纷,明明是这个死人意图谋杀,可是这条狐狸忽然冲出来救我,被人看到了形态,虽然众大臣不敢明说,可是却也已经心里起了疑惑,都以为死了的梅伯是为了捉妖而英勇就义的,偏偏狐狸最后还踢了他一脚,在众臣的角度,破像是我用长锦裹住他,扔向炮烙的。
帝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走过来,抓紧我的手,似乎害怕我再次放开。
“梅伯意图谋害娘娘,死有余辜。”他大声说着,不容别人置喙,是他看得清。是谁,是谁指使他,是谁非要置我于妖道,置他于昏君的地位?
一场华丽的封妃大典,在梅伯焦臭的尸体中不完美的谢幕。
帝辛的梦(一)
寿仙宫里,红烛点点。帝辛握着我的手,好紧,“晓莜,你没事吧?”他一紧张就会唤我晓莜,我喜欢他这么叫我,因为我相信那次我魂牵一线的时候,就是他的叫声把我牵引了回来,他叫的是晓莜,而不是妲己,所以我回来了。
桂花米酒,好浓香味,让我想起妈妈最喜欢做的桂花酒酿,夏天的时候总是偷偷地拿了勺子,在冰箱里随意地舀来吃。酒入愁肠,点点化作相思泪,而我这泪不是为了恋人,而是为了家人。
狐妖和镜妖都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帝辛的阳气太重,而让它们不能显形。
我有些醉了,双手缠上帝辛的脖子,做了一个我很久以来都想做的事情,我伸出手,兰花玉指,抚平了他眉间的皱纹,“帝辛,你是个好人,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帝辛笑了,这回我看得真切了,他笑起来的样子,让那些烛光也失去了色彩,他的唇慢慢靠近我,靠近我……
红烛灭了,微微地痛……
一切都是黑色的,看不清楚,雾气很大,“帝辛,帝辛,你在哪里?”我想高声呼喊,可是却像是有什么压着我的喉咙。
“不要,我不要。”那边有个孩子在哭喊。
“你一定要,你是王,你不杀人,就会被人逐杀。”说话的那个人和帝辛长得好像,可是却比帝辛眉宇间更多了些戾气。
那边奔跑着一群孩子,似乎是奴隶的孩子,还有一个握着剑的孩子,一直在哭泣,是帝辛吧,我看着他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帝辛,你不要哭。”我伸手去抚摸他,似乎他感觉到了我,不再哭泣。
“女娲娘娘,为什么我一定要杀死这些孩子?”他问我。
问我嘛?我不知道。
那个和帝辛长得好像的人拿鞭子鞭打着帝辛,“你怎么可以这么软弱,你怎么可以对敌人仁慈?”他生气地拿着鞭子走了。
原本退缩成一团的奴隶孩子看见拿着鞭子的人离开了,全部都张开嘴,向帝辛扑去,他们嘶咬着他,他的剑握在手上却始终不肯向下砍去。他的胳膊被咬出了血,他的腿被啃出了白骨。
“帝辛,你挥剑。”我扯着他说,“帝辛,你不挥剑会死的。”
可是他双眼迷离,“女娲娘娘,如果我挥剑,他们一样会死的。”
我扭动着自己受到钳制的身躯,扑向那些小孩,我愤怒地把他们撞开,我握住了帝辛的手,砍向了其中的一个孩子,于是血光一片……
“啊!”我从梦中惊醒,冷汗连连。
“晓莜,你还好吗?”他也醒了,额头也有冷汗渗出。
“我做了一个噩梦。”我靠在他的怀里,那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让我安心。
他起身,端坐在琴边,俯身弹奏起来,缓缓悠悠的琴声,让我的心彻底平静下来。
帝辛的梦(二)
我第一次听见帝辛弹琴,月光下,他的一袭白衣,细长的手指在月光下滑动。我有些醉了,这样的男人是我的夫嘛?“你会只宠我,只和我在一起嘛?”我自言自语,想起梦中那个哭泣的孩子。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帝辛已经去早朝了。
“珏儿,这里是不是有座女娲宫?”在珏儿帮我梳洗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
“是啊,听说朝歌城外有座很大很漂亮的女娲宫,那里求签很灵验的,朝歌百姓都喜欢去朝拜呢。”珏儿一脸兴奋。
“把小冥牵过来,我要去趟女娲宫。”
珏儿一听,扯紧了我的袖子,“小姐,啊,不,娘娘,让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回头看见珏儿一脸渴望,是啊,这深宫里,每个人都缺少点活气,可怜了珏儿要陪我一起,帝辛还会来陪我,而珏儿除了我就一无所有。
换了身让珏儿从洗衣房偷来的男装,不知道是不是帝辛的,我花了两天才把它改到合体,珏儿拿了件小太监的衣服,也正好合适。
“珏儿,把你眉心的那点朱砂洗了,不然一眼就被别人识破了。”我笑着看着珏儿,秀气的小太监,可惜哪里有太监点朱砂的。
城门的侍卫看了一眼帝辛给我的凤印,就什么也不说了,帝辛给我这个凤印,说我想出城的时候就可以出城,“不过你一定回来的,是吗?”他握着我的手,有太多的依恋。
我不知道何时让那个骄傲的男人,变得像孩子一样依恋我,也许就是当云中子的剑要刺穿我的时候,他发现了我的脆弱,发现了我可能随时会离他而去。
女娲宫在朝歌城南的青炎山上,在山道上,前往进香的人络绎不绝。
“娘……公子,你看这里多热闹。”珏儿骑在一匹小一点的枣红色马上,兴奋地东看西看,“公子,那里有糖人卖。”她咬着手指,眼红地看着一群小孩围在一个糖人摊前。
我轻轻笑了一下,“丫头,过两年你就要嫁人了,还看这些小孩玩意。”可是话虽这么说,我还是抛下一枚刀币,珏儿开心地看着我,舔着糖人说,“公子,你真是好人。”
我想起和妈妈一起的时候,哪次不是这样让她给我买街边甜点,不由一阵心酸,差点落下泪来。
山道到了尽头,只剩下百来级台阶,我栓了马,拾级而上。
果然那女娲宫,殿前用五彩金修饰,华丽异常;金童对对执幢,玉女双双捧如意。日上中天,香烛袅袅;宝帐婆娑,万对彩鸾朝斗。碧落床边,俱是舞鹤翔鸾;沉香宝座,造就走龙飞凤。飘飘奇彩异寻常,金炉瑞霭:袅袅祯祥腾紫雾,银烛辉煌。
我正看着,忽然一阵风起,掀开了女娲神像前的帘幔,露出一尊容貌瑞丽天姿国色的女子雕像来,宛如蕊宫仙子临凡,月殿嫦娥下世。我正感叹这女娲容貌天下无双,珏儿却脸色苍白道,“小姐,这不就是你嘛。”
我心下一惊,幸好身边没有旁人,这个破时代的铜镜实在照不清楚,我只是隐隐约约知道苏妲己的脸很美,却不知道美成什么样子,当下看见这女娲神像,又听见珏儿这么说,方才知道这副皮囊竟然如此让人一见不能转目而视他物。
我转身欲出,却有两个年轻男子进来。稍长的那个身穿白色长袍,眉清目秀,书生气概;随后的那个身穿青色长衫,剑眉星目,面色白净,却是比前者更多了份英武之气。我微微颔首,和他们擦身而过,却发现两人傻傻愣在那里。
“大哥,这就是女娲娘娘?”想必是那个青衫者,“怎生的如此娇艳,若人生可得这女子长伴身侧,也一世无悔了。”
“姬发,不得出言侮辱娘娘,娘娘乃是盘古大神,救万民于水火中,怎可有亵渎的想法。”我听到这里,脚步一颤,不由回头,却和那个白色长袍的青年打了个正面,我赶紧用袖子遮着脸,和名人长得太像的确比较麻烦。
技术革新
如果我死在这个年代,第一条死法,一定就是闷死的。纣王的王城里总是那么安静,每个人都似乎很忙碌,连我这里的奴隶们也是没事手脚不闲着,不是去修剪花花草草,就是把那些灰秃秃的砖擦了又擦。我终于觉得忍无可忍了,决定设计一点简单化学反应,来满足一下痒痒的手,要知道在三千年前,我做的时候可都是比爱迪生还伟大的发明啊,说不定多少年后出土的文物后还写着“某项伟大的发现,源于妲己。”哈哈,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不过发明点什么呢?我看着自己黑乎乎的宫殿,终于想到了一样空前绝后的伟大畅想——我要在商朝炼玻璃!
去太医院的小柜子里把所有的硝石都搬了回来,金太医还问我,“娘娘,是不是整个寿仙宫的人都腹痛,吃错了什么?可要老臣带众太医去宫里走一趟?”我挺喜欢这个老爷爷的,每次到他那里都能发现很多好玩又有趣的东西,不过他开给我的药,我可不敢乱吃,经常拿些奇怪的矿物质给我当药。
又扯远了。我频繁地出入太医院,却让姜王后有些坐立不安了。那天,她特意到寿仙宫来看我,我正穿了件白色大褂,指挥着一堆奴隶修葺着史上第一个炼玻璃的反应炉。
“妹妹这是在做什么?”姜王后看着我披头散发,汗流浃背的样子。
我正在想怎么跟她解释我的伟大创举,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冷颤,“天气寒凉,臣妾不受风寒,所以打算砌一个暖窑。”这个估计她能听懂,就不会问那么多了。
“妹妹最近常去太医院,却又是为何?”我赶紧打了个喷嚏,“风寒,风寒。”我知道她是想问我是不是有了孩子,清宫戏里最喜欢这么写了,要是哪个妃子大了肚子,通常皇后总会拿点红花麝香……反正就是有多麻烦要多麻烦,我还满腹热情地在我的玻璃窑上,“王后是不是带了太医来,正好再给我把下脉好了。”
“阿嚏。”我在心里暗自夸自己头脑机敏,演技逼真,不去角逐奥斯卡什么,真是可惜了。姜王后终于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
木材加好了,硝石加好了,沙子加好了,我一声令下,“点火。”窑被烧得通红,我兴高采烈地蹦来蹦去。
帝辛刚好过来,一手拉过我,“你又在折腾什么呢?”
“马上就有好东西了。”我拉着他奔到冷却槽,晶莹滚烫的液体流了进来,很快均匀地铺满整个槽底。
“丰收咯!”我用他送我的石头戒指把玻璃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帝辛就瞪着眼睛看着我把他送我的首饰当成粗鄙的工具来用,不过谁叫他送的是个钻石嘛,正好拿来当钻石切割刀。看着帝辛匪夷所思的表情,我终于明白了21世纪的蒋晓莜怎么没有人要了,没有相貌
却又不解风花雪月,唉,悲哀啊。
我的寿仙宫很快开了一些窗户,装上了一些质量不怎么的,有很多气泡的玻璃,不过这也让我的宫殿成为全王城里最明亮的一间了。
“帝辛,你一定要让史官把我的这个创举写下来。”我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也可以跟发明蚕丝的那个娘娘平分一下美名。
姜后之死(一)
自从我的宫殿装上了玻璃之后,帝辛就每天过来,常常坐在寿仙宫的玻璃窗下发呆。我窜到他身后,蒙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帝辛深深呼吸了一下,“妲己。”
我放开手,他还没有表情的样子,我始终不知道这个史书里一天到晚吃喝玩乐乐呵呵的颓废派王,怎么在我面前就是超级冰冷帅哥呢。为什么别人穿越到过去都有善解人意风花雪月的男人,而我就只有一块看也看不明白的石头。
可是今天我特意为他准备了一个特别的节目。
完成我的玻璃窑之后,我又开始在花园里设计了一个半圆形舞台,点燃着的火把和那几面在众人眼中看似完全没有意思的镜子,却是我花了两天时间,调制成完美的舞台光源,为此我还花费了一块纯白的棉布画设计图。
那天珏儿瞪着眼睛,看着我在几面镜子之间跑来跑去,忙得一头大汗,“娘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我忙着转一面镜子,“聚光灯。”我在大学里三角猫的舞台设计终于在这个无聊的时代大放光彩。
杂物房里翻出来废弃的军鼓也被我改装了一下,还在宫里甄选了一下快乐鼓手,找了两个最有音乐细胞的奴隶出来。
天黑之后的朝歌王城通常都是死一般的静寂,不过这个夜晚有点不一样了。
Music,Go!
鼓点敲打出奇异的中东音乐,琵琶被当作吉他来弹,每个人都陶醉在这种充满异国风情的音乐里,当然帝辛和珏儿不会了解什么是异国风情。
我蒙着金色的面纱,脚踝系着金色的铃铛,穿着特意缝制的舞裙,化身成了妖魅的精灵。帝辛看着在火光中心的我,就像是看着从天而降的仙女。
我的身后跟随着五个年轻的女孩,是随着快乐鼓手选出的超级舞娘,当然也都是我宫里的人了。
Dance,Go!
腰像水蛇一样扭动,身体像羽毛一样轻盈,在这里这么久了,我第一次忘记了离乡背井的感觉。大学里对什么舞蹈都敢兴趣,什么都学了点,对于肚皮舞学的这么认真,源于一个我暗恋的学长,他说会跳肚皮舞的女人是最有味道的女人,结果我就傻乎乎地坚持了两年,可是学长早已经搂着另一个漂亮女孩漂洋过海去了美利坚。
帝辛端着白玉的酒杯,他醉了吧,我站在亮处,看着坐在台下的他,时时刻刻都那么清醒却不快乐的帝辛醉了,他的眼睛已经迷离了,这一刻我终于看见了妲己的妩媚,在帝辛黑色的眼眸里闪闪发光。
我身上的金色铃铛发出仓促的声响,将这安静的夜撕开了缺口。
每个人都很快乐,每个人都随着音乐在舞蹈了,这一刻没有君王,没有奴隶,没有男人,没有女人,每个人都快乐地跳着,跳着。
我从舞台下走下来,走到他的身边,他牵过我的手,那么用力而不容抗拒。我旋转了个圈,跌坐在他的腿上,“你是个妖精,是不是,晓莜。”没人的时候,他总是叫我晓莜,在我二十年没有恋爱的人生中,帝辛就用这种不容抗拒的帝王姿态走进了我的世界。
我眼波流转,抓过他手中的酒杯,装作豪气万千的样子,要一饮而尽,却被那辛辣的酒呛到流泪,“原来纯度这么高的酒精这么难喝。”我一边咳嗽,一边嘟囔,他笑了,笑得很开心,却把我吓了一跳,那口酒呛在喉咙里,连眼泪也落了下来。
他心情很好地拍着我的背,“小心点,疯丫头。”丫头,这个名字,好熟悉,是爸爸每每这么唤我,心里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怎么了?”他伸手拭去我的眼泪,“是不是想家了?”他问我,我搂住他的脖子,原来我的心思他竟然这么容易看穿。
“敢明让冀州候来朝歌看你。”他伸手折了一朵红梅插在我的鬓间,“花也不如你娇媚,晓莜。”他的眉眼渐渐靠近。
姜后之死(二)
忽然音乐停了,他的唇在我的唇一公分处。宫门外立着一个人影,火光渐亮,她慢慢走近,“王,夜深了。”我总是很怕她,怕她一副端庄贤惠的样子,怕她搬出的条条道理,怕在金銮殿前尚未熄灭的铜柱炮烙。
姜后瞥了我一眼,我的短裙在膝盖上面一寸,我的吊带没有遮住肚脐。“夜深了,莜妃这样清凉的装束未免容易感染风寒。”我缩在帝辛怀里,就是不愿意站起来,“无妨,王的怀里很暖和。”
我抬头看她,我们的目光在夜风中相撞,如果眼睛可以杀人,我们的目光交织的一定是电光火石。我身边的男人,也是她的男人。她一定恨。
“梓童,不如也坐下来,喝一杯杜康,看一段妲己的舞蹈吧。”帝辛轻轻推我离开,只是这一推,却让我心里一寒,终究他不是我一个人的,不是那个和我共一马,在黄河边看风景的帝辛,他也是这一块黄河流域独一无二的王。
我有些恨姜后,他爱我,可是不能独爱我,一句“梓童”已然让我心痛。我只想让他叫我一个人,我只想和他共享这良辰美景风花雪月。
“你恨嘛?”有人在我耳边低语。“如果你愿意和我共享这肉身,我帮你解决她。”我知道是狐妖回来了,在我心生怨念的时候,它最容易接近我。
“我恨她,但是我更不愿意跟你共享帝辛。”我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不许再戳我了。”狐妖吃过亏,这下早就闪到了一边。
我只是拔下簪子,重新梳理了一下头发,“臣妾愿意为王后再跳一曲。”
她走进帝辛,看了一眼帝辛温暖的怀抱,可是她嘴里却说的是“王,闻太师平定北海诸侯叛乱尚未大胜,王更应该正己身,而以德行平定天下。”
“莜妃,你身为王妃,却不能劝阻王远酒色,定其心,却又妖魅之姿蛊惑王,该当何罪?”她把手从长袖中拿出,细长的手指直直地戳在我的面前。
“来人,仗责莜妃二十,罚其去玄宫思过。”帝辛什么也没有说,又陷入了那种冰冷的表情,我忽然间有些心寒,这是我爱的男人,这是我费心讨好的男人,在我被姜后痛打的时候,为什么他什么也不说?
单调的庭杖替代了快乐的鼓乐,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你说你把肉身给我多好,你总是三天两头让这么漂亮的皮囊受伤。”该死的狐妖终于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受刑,如果我那天抓住它,一定要用它的皮毛做件大氅。狐妖似乎听见了我的心思,瞬间无声无息。
我趴在地上,倔强地仰起了脸,看见帝辛的手握紧了酒杯,直视着我。我看得出他内心的痛苦,他的嘴唇轻轻蠕动,“对不起,对不起。”我看得见他的唇语,瞬间刚才的埋怨消失的烟消云散,他一定有不能说话的理由,他在对我抱歉,我知道,他还是我的英雄,会在我命垂一线的时候固执将我从阴间拉回来。
“去莜妃去玄宫。”从头到尾只有她在说话,似乎她才是这王城的主人,似乎她才是发号施令的天子。
后宫专权无非是外戚力量庞大,姜后的父亲,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总喜欢眯着眼睛看我的东伯候——姜桓楚。
“娘娘,娘娘!”有人跌跌撞撞地打破了这平静,“珏儿要和娘娘一起去玄宫。”这小丫头,什么时候都不肯离开我的身侧。
姜后之死(三)
“是你,对不对?”珏儿忙里忙外地给我铺床铺。我抱着双肩,站在她身后,忽然开声问她。她身子一颤,“娘娘,你说什么,珏儿不明白。”
我拔下簪子,她脸色忽然苍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拢了拢头发,“狐狸总有狐狸尾巴。”
她忙掀起裙子去看,我大笑起来,原来这个修炼了千年的狐妖还是这么无厘头。
“你骗人,我的尾巴早已经可以随意隐藏了,根本就没有露出来。”珏儿,哦,不,狐妖翘着嘴巴,这副样子比她红着眼睛露着脚爪可爱多了。
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个叫做比喻,你知道嘛?”我真是不知道如果珏儿真的用了妲己的肉身能否成为史书里那个妖冶荒淫的女人,因为在我眼中,珏儿不过是只修炼了千年,可惜始终大脑里面少了根筋的无厘头丫头。她心不够也不够辣,在我睡着的时候,她有大把机会可以置我于死地,可惜她都没有。
“你是怎么识破我的?”珏儿仍然不死心,不过看在她好学不倦的精神上,我决定告诉她答案。
“你有好几个破绽:
NO.1那天我在恩州刚醒过来的时候,就闻到一股狐狸骚味,当然你扑到我身上哭的时候,这股味道就更重了。不过我还没有疑心,因为……(此处原因当日不能跟珏儿说咯,比如说我已经事先知道有只狐狸在这里想抢妲己的肉身,比如说因为我刚到这个朝代,怎么知道是不是这里到处都是这种骚味?)
NO.2我问你妲己有什么嗜好的时候,你连她一天上几次厕所,无聊的时候喜欢翻白眼这种细节都知道,一个普通丫鬟的观察力没有这么敏锐吧?除非你早就暗中跟踪她,找机会干掉她啦。
NO.3听说御膳房丢了很多只鸡,而碰巧你最近又常常不再,而且丢鸡之后,那只红眼睛的狐狸一定来骚扰我,而你回来的时候也一定嘴角而有一两滴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
珏儿已经听得如痴如醉了,她以为自己修炼了千年,化成人形已经是了不起的大妖怪了,没想到还有个更厉害的妖怪已经识破了她。本来我先她一步抢到妲己的肉体已经让她略生佩服,所以才没有敢在我睡着的时候动手掐死我,(她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地时候跟我说的,我一身瀑布汗,要是那个时候掐死我,我的魂魄就不知道要去哪里了,难道流浪在这个荒蛮时代?),后来她显出真身的时候,通常女子已经吓昏过去了,谁知道我竟然毫无惧色,拿簪子戳她,她更是佩服到不行,(原来多看看午夜凶铃一类的片子还是有作用的,里面的人的扮相哪一个不比这个小狐妖来的更恐怖,^_^),至于到现在我竟然敏锐地发现她就是那只狐妖,她已经铁了心要认我做老大了,决定忠心真诚地跟随我,再也不打这副皮囊的主意了(可怜啊,古代没有侦探剧,多看两部,人人都能做神探了)
不过我还是擦了擦额角的汗,还是最后一句管用,要不是珏儿去找她那条莫须有的尾巴,我还不能断言她就是狐狸呢,我又没有孙悟空的火眼晶晶。不过狐狸的脑袋还是简单,我要是了不起的大妖怪早就看出她那些微弱的妖气了,还有找得出这么多理由来论证她是妖精,不过不管了,在这个年代,当大妖精比当科学家来的有价值的多。要看住这副皮囊,珏儿千年的身手,还是比我有用的多了,炮烙一事已经看得出端倪了。
姜后之死(四)
本来我就打算和小狐妖珏儿在玄宫里过一段时间修生养性的日子,每天我都学珏儿一样盘腿打坐,吸气吐纳,说不定哪天也可以修炼成仙呢。不过事情还没有完。“珏儿,我们睡吧。”今天是中秋吧,月亮那么圆,如果可以躺在寿仙宫那张躺椅上,躺在葡萄架下面看月亮一定是很惬意的一件事情。
珏儿去里间帮我铺床了,我照着镜子,把头上的珠花拿下来,已经十天了,我在这个黑色的宫殿已经十天了,他却连一个口信也没有给我。
“你肯定是想纣王了吧。”铜镜嗡嗡地在那里说。珏儿是进了寿仙宫就发现这面镜子也成了精,两只妖精竟然一见如故拜了姐妹,这次被贬到玄宫来,珏儿自然是把它也捎带了来。铜镜有看清人心的本事,动辄就看出我的想法,然后用它那个很难听的声音说出来。
“想被扔到外面那口井里,你就继续说。”我抓住了它,做了个要扔的手势,忽然在朦朦胧胧的镜子里,我发现后面有人。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欺身到我面前,握着一把小而锋利的匕首,“妲己,纳命来。”完了,完了,躲不过了。这玄宫里竟然连个像样的侍卫也没有,这刺客就这么大模大样地闯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镜子,当成护心宝镜那么一挡,“咣当”一声,匕首插在了铜镜上,忽然间很亮的一道光线从铜镜里面射了出来,刺客大叫一声,捂住眼睛,珏儿也趁机跳了过来,捡起地上的匕首,顺便拿了件衣服过来,撕成布条,把来人五花大绑起来。
镜子忽然变得很安静,“喂,镜子,你没事吧?你不要死啊。”我晃着铜镜,完了,刚才那道光不是它的千年元气什么的吧,我还不想这个瓮声瓮气的镜子这么早就又变成死物啊。
珏儿检查了一下绑的那些结,看我还在那里捧着铜镜上窜下跳地到处照,她轻轻叹了口气,估计心里想着怎么就跟了个这么弱智的大妖怪了呢。
“它没事,娘娘。”在看我跳了半天的月光舞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出声了。自从我道破她的身份之后,这丫头没事就爱玩深沉,让我颇有些不习惯她这么大的转变。
“它不过是损了些真元,你把它扔在外面的井边,让它再吸收三日三夜的日月雨露之精,就行了。”
不是我想把镜子你扔到井里的哦,是你的好姐妹说的,于是镜子就很无奈又很愤怒地看着我把它扔到了井里,“哗啦”,“娘娘,你在干什么啊?”
“把镜子扔到井里啊。”
“不是井里,是井边啊。里面那么黑,它怎么吸收日月精华啊。”于是月夜下,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在井边做着打捞工作,可怜的救了我的镜子对于我这种恩将仇报的行为一直用沉默鄙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