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6-10 21:44
我站在那里,把手里那家伙提近点儿,用力抽抽鼻子。
没味道啊,挺正常的。
再抽抽……还是没闻到什么。
怎么我什么也闻不到呢?
又一只蝙蝠大概是白天睡足了晚上出来寻食儿吃,离我尚有十步远,就好象被箭射了似的,直直的就从空中掉下去。
得,别在这儿试了,再试不定又摔死几个。
我尽捡偏僻处走,一路不停脚回我的大本营。进了洞府我才觉得自己奇怪,把他带哪儿去不行,怎么偏偏带回家来了?
好象这阵子我就一直没有做过什么对劲的事儿,说到底今天我就不该到那皇宫去。这个家伙被他兄弟是关是杀其实不关我的事。青师叔说的对,事儿都是自己找来的。你不动,这些麻烦也不能长了脚自己跑来咬你。
我把那张画展开看,越看越觉得没头绪。
其实带回来那人就老实的躺在地下……你问为什么是地下?废话,洞里就一张床,他睡了我睡哪?有地板躺躺就不错了,我还没把他泡在门外竖井里呢,够客气了。
把他弄醒就可以问到答案。他干嘛拿这画,干嘛老看,干嘛被关在那底下……那曾经发生过的事,大概都可以问清楚。很简单的,弹一下手指就可以弄醒他了。
我手抬起来又放下,闷闷的去倒水喝。
反正我就是不弹手,他过会儿也会醒的。
我看看桌上那张画。大概这件事里面,只有这样东西还算是实在,真实。
那个人的手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眼。
我静静的坐在石桌边,桌上摊开放着那幅画。这时候心情反而特别的平静,总之,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伤害也不会再来一次。
他睁开眼睛,神情茫然,仿佛没发现自己呆的地方已经换了。
当然,有点象,那间也是石屋,我这里也是石屋。
大概过了几秒钟,他忽然跳起来。一点不夸张,就是跳起来,左右看看,然后两步逼近,一把就抢走了桌上的画纸。
啊,他只看见画,没看见我……我忘了显形,还是一直隐身着的。
看他把那张纸当宝贝的样子,我揉揉眼,还是没打算显形。
他这会儿才顾上看,这间屋不是他呆的那间了。
我和师傅的洞府就在西湖边,门前一道水帘,外头十里荷花,绿柳长堤,风清鸟鸣,花香馥郁,和那间地底的石牢绝不可同日而语。
他似乎也发现了,可是好象一点儿也不关心自己换了地方。拿着那张画纸,就这么呆呆的站着。
我坐着他看,他站着看画。过了半晌,还是我先沉不住气了。我的优点长处里从来就没有耐心这一项。
那个人似乎也没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就呆站着不动。我觉得,估计是在地牢里关久了,脑筋可能有问题。
“喂。”
他动了一下,慢慢转过头来。
我本来先问“你是谁”,但说出来却问成了:“你拿着我的画干什么?”
他眼睛里忽然放出了光,就象鹰见了兔子,狼见了羊!
我本来可以闪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坐在原地没有动。
眼前闪了一下他身上的布袍的颜色影子,那个很瘦,应该是没什么力气的家伙把我紧紧的抱了起来,两条手臂象铁箍一样,几乎要把我的骨头勒断。
我有点迷迷糊糊的,竟然没反抗。等我想起来要反抗的时候,那个人先颤抖起来,我的肩膀上有点湿,有点热热的感觉。
“翠儿,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长时间没说过话了,听起来感觉特别艰涩而不流顺,让人觉得心里有点悬吊的难过的感觉。
我呆呆的说:“唔。”
“我一直不敢死……他们说,我若是自杀,只会去一个叫枉死城的地方,也绝对见不到想见的人。”
“对。”这话不是骗人,自杀的鬼阳寿未尽,多半是在枉死城一起押着。
对?我忽然想起来不对!对他个头啊!我是鬼上身还是猪油蒙了心窍了,就在这儿和这个家伙搂搂抱抱?
这算怎么回事儿?
我想推他的,真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手上好象没劲儿,没推开。
“翠儿,我对不起你……”
唔?对不起我?你们兄弟两个里是有一个对不起我的,不过好象不是你啊?
“早知道是那样的话,我一开始就不该留下你。我该一开始就跟你走的。到什么地方都行……只要我们不分开……”
我觉得心里有点难过,又有点迷糊,手上终于有点劲,推他一把:“喂,你说清楚!我,我,你……”
他松开手臂,却把我的手紧紧攥住,好象怕我跑了一样:“我是玉荇,翠儿……你认不出来我了么?”
我两眼圆睁?虾米?
欺负我眼神儿不好是吧?虽然你们是双胞胎!可是我还是能分清丁是丁卯是卯的,你眉毛里一颗痣这么显眼,而且而且……明明就不是!
“喂!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我……”我空着的那只手直戳到他脑门儿上去:“不然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清楚!”
“我是玉荇……不过,这个身体是……是玉荆的。”
玉荆?啊,我记得,好象以前狐狸精提过一次,说皇帝名讳叫玉荆……
嗯?
我捂着嘴,眼睛快要瞪出眼眶来了。
这……他刚才说?
他又低声说了一次:“这是皇兄的身体……那个女子把我们置掉换了。”
娘咧,真的假的?
我马上开翻,我的铜镜铜镜铜镜……
啊找到了,就放在枕边的。
他一手还紧紧拉着我的不放,一边有点疑惑的问:“你,怎么……”
“别动。”
我伸手在镜面上拂了一下,我和这个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这镜子是可以照生魂的,照的反而不是脸面形容这些肉眼就可见的东西。
镜面上挺清楚的映出一个人来,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下,月光照在他脸上……
就是,我去吃夜宵的那一次。
我凑上去仔细看。
眉间没有痣。
抬眼看看站在跟前的人,有痣。可是镜子里,没有。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6-10 21:45
我操她狐狸精十八辈祖宗!这么损的招儿都使出来!我还傻不愣登喊她这么多年的姐。师傅给我的丹丹丸丸能拿出去就会拿出去也分她吃,结果呢?
以前别人说狐狸精都是一肚子花花肠子我还不信!
我和玉荇坐在榻边,听他一点点说那时候的事,我走了之后的事。
他一边说我一边咬牙切齿,还连带着掉眼泪。
玉荇啊……可怜遭了这么多的罪。
移魂的时候他肯定是不甘愿的,不甘愿就要吃苦头,硬是一丝一丝剥下魂来。我现在可是明白那时候我拿药回来看到的玉荇为什么那么瘦了。我回去之前他也才刚刚受完罪,最后一丝魂被剥出来,他哥玉荆的魂装进去了。
怪不得那时候我问:你哥同意吗?
那人说:“我”当然是不同意了。
因为那会儿那个人就不是他,是他哥了啊。
“那个国师呢?”
玉荇叹口气继续向下说,他从那天起就没见过天光,他只知道玉荆没得什么便宜,因为国师说他身体没有什么改变,想必那葆春丸是假的。然后他每天每天的问起我,他那个没天良的哥都说我死了,喝了毒药被捆金绳捆了,然后在炼炉里烧死了。
然后玉荇就不再问了。
那个国师还和他说寻死也见不着我,让他安份的过日子。等身上不臭了,他皇帝哥哥自然会放他出去继续当王爷。
听得我眼里不光掉水珠,还直想往外冒火。
玉荇拿帕子给我擦眼泪。我抹抹泪站起来:“走。”
“嗯?”他不解的看着我,一手还拉着我的手,一直不松开。
“找那些烂人算账去!把你的壳换回来啊!”玉荇那哥哥也叫哥哥吗?话说回来,我那个表姐能叫表姐吗?姐妹兄弟都做到这份儿上,人还要仇人干嘛?仇人都不带这么毒的。
玉荇这三年都没见过太阳,这事儿没这么便宜算完!再说,虽然熏不到我,可这具臭哄哄的身体到底不是玉荇自己的,怎么能不换回来?
我看那颗痣是无论如何不会顺眼的。
自家的东西就不能给别人!
真是古怪的感觉。
其实可能换个人会说,这没什么大差别,反正长的一样啊,就象玉字和王字的区别,不就多一点吗?可是这一点就是心刺儿,就是怨气,就是不能忍气吞声。好吧,就算没有那一点痣的区别,可是玉荇他被那个国师折腾被他们骗被他那没良心的哥哥送起来,这种事绝对不是能两眼一闭就可混过去当没发生过的!
玉荇握着我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我看看他:“你不会还……还想着什么兄弟情深,要以德报怨吧?”
他要真这么迂,我马上拿巴掌扇他,扇到他清醒为止。
“不是的。”他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将我的手掌合握着。他的手很瘦,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了。皮肤薄薄的,下面青色的血管看的很清楚。
得,我心里也乱糟糟的,看他这样子我当然很心疼,可是一想到这身体不是他的,是他那个讨厌哥哥的,我又心疼不起来……但罪毕竟是玉荇在受,虽然这身体不是玉荇的身体……
哎呀呀,真是一团乱,理不清的关系和心绪,不行,这身体得赶紧换回来。
“我只是……太高兴了……”他慢慢说,眼睛亮亮的:“仇啊恨的啊,我一点也装不到心里来,都让你填满了。”
啊呀!
我的脸轰一声就烧起来,好久好久没有经历这种感觉了,好象有带电的小虫子顺着脊椎骨往上爬,麻得我两腿发软,一斜身儿就在他身边又坐下了。
我们象两只对喙鸟,头靠头,爪扣爪的坐在那儿小声说话,其实过半天想想刚才那会儿都说什么了,却一点儿也没印象。反正说的声音又小又软,脸又红耳又热,说什么也都是一样。
后来他想起来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想想又补充说:“以前的家,我和师傅在这里住。现在师傅不住这儿了,我也有好久没有回这里来了。”然后跟他说外面是西湖,风景很美。手拉手的到洞口去看水幕,剔透晶莹的水花在月光下有着闪烁如珍珠的光华,隔着一层水看到的远远的柳烟,片片的莲影,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真象神仙洞府。”
“嗯。”
“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肯定饿吧?”我隔了半天才想起来,翻出来辟谷丹给他吃。
“这是什么?”他拿着没吃开始发扬好学精神。
“辟谷丹嘛,你吃吧,顶肚饿。”
“啊,道家说吃了这个就不用吃饭了是吗?”
“是有这个效果,可是没那么神奇。”我想想:“能顶个几天吧。”
玉荇吃了一颗,我也吃了一颗。
“天黑着,要不我们等天亮再去……找你哥他们。”我也觉得嘴硬不起来,洞里的气氛太软了,仿佛包着一层粉红色的气泡,心里甜甜的,怎么硬的起来。
“好……”他说:“其实能再见到你,我已经不求旁的什么了。”
“你不恨你哥吗?”
“恨,”他低声说:“他说你死了的时候,我真恨他……想要杀死他,咬死他,和他同归于尽。可是我更恨我自己,是我没能保护你,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认识我,你不会受苦被骗……”
“不是你的错啦,你别这么想。”
“嗯,可是刚才……我一点儿也不恨他了,也不再怨命,我觉得我们已经足够幸运,多亏了你有那么好的师傅。”
“是啊,我师傅是最好的。”
“翠儿你这么久都在养伤么?”
“不是啦,其实我……主要是存在时差问题……”我想想真好玄啊。幸好我只在天上养了三天的伤,然后就回洞里来了。要是我一直住在师傅那里,这两三个月住下来……
我的天,那玉荇说不定早就老成老头子了!
真是好险啊好险。
我这么一说,玉芊也露出后怕的样子,我们就一起为已经擦身而过的危险长吁短叹过,然后倒水喝,继续聊天……
远远的听到鸡叫,我回过神,才发现玉荇的眼睛都熬的红红的了,立刻心疼起来,赶紧让他躺下休息。
但是玉荇不肯,他说舍不得闭眼。
“没关系啦,我们一起躺……”我脸红红的说,反正床只有一张……
可是,慢着……我看看他,他看看我……
这个身体,可是玉荇他那个倒霉哥哥的,我和他一起躺,那和我挨着的是玉荇还是他哥?这算……算不算乱搞?
你看我我看你的发了一会儿呆,玉荇站起来理理衣裳:“恐怕你说的对……还是早点换回来的好。”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6-10 21:46
按照我事先的设想,玉荇他哥应该已经发现玉荇不见,然后呢?
他可能会派人手去追,去找。也有可能加强皇宫守卫,或者直接把那个白胡子国师拉来保护他。
总之得有动静,不会风波不动。
结果等我和玉荇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这里还是挺太平的,甚至那座永宁宫外面的侍卫不但没增加,反而少了很多,外围根本就是空门大开毫无戒备。
这是……难道他还没发现?那不可能?
我和玉荇互相看看,倒不急着进去了。
“喂,我觉得……说不定里面有陷阱。”毕竟吃过一次亏上了一次恶当,我怎么着也比以前警惕多了。
玉荇的样子看起来有点难过。我也知道他为什么难过。发现被表姐算计的时候我的心情也是一样……可是难过归难过事情还是得做,现在的问题是……要一头撞进去该干嘛干嘛还是应该小心先试探一番再说?
结果我手一松,玉荇竟然很坦然的走过去推开了门。
“哎,你……”
当心二字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门里面站的宫女姐姐一回头,顿时面色发青口喷……注意不是吐,是喷,喷出大量的白沫儿,一头栽倒在地。
我拍拍胸口,刚才倒忘了,玉荇身上这种化学武器的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悍啊——害我白担心了。于是我在意外又自然的情况下,当了玉荇的跟班,也步入了永宁宫。
原本一路上都是我拉着他飞来着……
唔,那个穿皇袍的人正坐在中间的椅子上,很坦然的看着我们,表情平静,眼神安详,仿佛我们是约好了来做客的人。
看着他觉得心里感觉怪怪的。很讨厌他,可是那个身体却是属于我家玉荇的啊。
“皇兄。”
那个男人脸色也不大对,又青又白,但是还强自镇定。
咦?他居然没被熏晕?我鼻子抽了两下,发现从他那个方向传来一种淡淡的香草味。
他脖子上挂着个香囊,估计有驱秽气的功能吧?所以才能在这样强大的攻势下坚持住不晕到。
“你来了。”他点一下头。
平静的不象话。
玉荇居然不暴怒,也没有喷泪控诉。而他那个哥哥也平静的要命,好象一点也不心虚害怕。
真古怪。
兄友弟恭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不是这么表现的吧?玉荇啊玉荇,你真是……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恨他吗?他,他,他做的事该挨刀都不为过!
接着两个人就开始目光交流,不说话了。
不过也是,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们兄弟虽然反目成仇,不过还是天天见面的——其实这么一想,玉荇他哥还不算坏到家,最起码他没有把弟弟杀掉,而是每天给他送水送饭。
这么一想我也不特别恨他了……这个人是坏,可是还没有坏到家嘛。
好吧,看在他还没有坏到底的份儿上,我可以不找他麻烦……反正,我一边偷笑一边琢磨,这具身体换回给他,那么他就又变成臭弹皇帝了,自有他的苦头吃。
我看看玉荇,又看看那个……唉,不知道叫他什么好的人。顶着我家玉荇的壳子,但是芯子却是坏的。
看他们好象很简单的表情,但是又好象很复杂的眼神,真是头疼的事。
要我说,三下五除二,换回来身体各走各的多好?又不是隔世情仇用得着相对无言泪千行吗?
“咳,那个。”我清清嗓子,开腔:“我们不是来做客的。”
穿黄袍的男人点点头,没说话。
越看他我就越郁闷。为什么他占着我家玉荇的壳子呢!弄得我喜欢不是厌恶也不是。
“那个,还是快点换回来吧,我们还有事要办呢。”
他又点了一下头,没表示什么反对意见。
算你识相,就算反对也是无效的。
本来嘛,欠债还钱,欠肉还……肉。
怎么这话这么别扭呢。
我拉着玉荇的手,走到那个人身边去。
移魂换影我也知道是怎么换的,但是我自己没给人换过,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真是……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为了你自己好,你还是别抵抗……”不然会出什么事真不好说。
那个人点点头,玉荇也冲我笑笑。
我抬起手在我们身旁设了个简单的阵法,可以阻隔外面的干扰,比较安全。想了想,又在那个男人身上点了一下,省得他不老实又想什么别的,同样,也点了一下玉荇。
然后我抬起手,一手按在玉荇的颈后,一手按在那个人颈后,轻轻吁口气,闭上眼开始念咒。
“……混沌之初,魂影合齐……”
“……离水而困,离土而竭……”
NND,这咒语好长啊……
我一边念一边在心里嘀咕。
足足念了得有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到了尾声。我终于长长松口气,开始念结尾了。
“须臾……”
须臾后面是啥来着?形移?魂移?影移?神移?
到底是什么移?怎么,怎么感觉哪个都是正确的呢?
我从学会就没用过,虽然我觉得自己记得很牢肯定没有问题,但是……
但是?
可是到底是哪个移!我怎么确定啊?
“须臾……”
须臾什么呢?
“须臾……”
我跟须臾干上了,足足须了八九遍,终于,依稀,仿佛,好象,可能,确定……
啊,是影移!
“须臾影移,魂魄还转!”
一瞬间双手,双臂都热起来,仿佛很烫的很汹涌的熔岩由上面流通过,然后是凉凉的感觉由手上传来,往臂上回导。
又冷又热的,感觉怪怪的。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冷和热的感觉在我胸口好象堵住了,不能形成……呃,对流。
应该从左手流到右手再从右手流到左手,才算对换成啊。
怎么不流了呢?
我正疑惑,那两股感觉好象汇成了一股,分不清明显的冷还是热,变成了一团。
再然后……
突然耳边轰的一声响,我眼前一黑,觉得全身脱力,腿一软向后仰过去。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6-10 21:47
好象过了很久,又好象过了没多久,我有点迷迷糊糊的。
唔,想起以前的事。
移魂换影咒不是师傅教我的,是有次我去找孟姐玩她教的。
说起来只是旁门左道,用处不大,当时只是好奇,然后孟姐教了我离魂咒,返魂咒,清灵咒还有就是这个移魂换影咒。
孟姐声音很好听,用现代说法来形容,就是“御姐音”。
“……混沌之初,魂影合齐……”她念一句,我念一句。
“……离水而困,离土而竭……”只学了两遍我就全记住了,孟姐还夸我聪明。
最后一句是:“……须臾神移,魂魄还转!”
我猛的睁开了眼!
糟!这回想起来了,很明确,不是影移,是神移!
我刚才,好象……念的是……
是影移?
到底,到底我……
我睁开眼四处看,应该没有过多久,我们还在永宁宫里。身边倒着一个穿黄色龙袍的人,我把他翻过来。
玉荇的身体!眉间没痣!
我用力晃他两下,然后两指骈起,按在他眉间。
唔,魂魄是有点不大稳定。不过还好,问题应该不严重。
刚才的移魂应该是失败了……咒语是一个字也错不得的,哪怕你念的含糊,念的很慢,念的荒腔走板也没关系,但是万万不能错字。一错字的话……
肯定不成。
不过,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厉害的后遗症?
唔,应该是不会的吧……我该没那么背的。
可是回过头来,我就愣住了。
我身旁还倒着一个人……
穿着青色衣裙,梳着两条辫子,脸朝下背朝上,呼吸细微,还没有醒。
?
宫女?嫔妃?
答案:都不是。
我已经猜到了一半,但是,但是事实怎么能这么残酷呢?
不,不可能的吧!
我手哆嗦着把那个人翻过身来。平平无奇的五官,毫无曲线的身材……
这,这人,这人……
这人我……
这是我啊!
那,那我又是谁啊?
我跌跌撞撞的起来,先看看自己身上穿的……哀鸣一声,是一件儿白布袍。再看看身材手掌,手慌脚乱的拉开裤带往里看一眼!
啊——————!
那个……有只鸟……
象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在空旷的殿堂里回荡回荡回荡……
我,我……
我看到墙边条桌上放着一面装饰用的铜镜,抢到手赶紧对着自己照。
完全不用怀疑了……
我,我变成了玉荇的哥哥……
忽然听到轻轻的一声呻吟,地下的“我”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扶着桌子站起来。
然后差不多是同时,玉荇也醒了,揉了一下眼,喃喃的喊:“翠儿?”
呜!天啊!
我赶紧捂上嘴,玉荇也站了起来,“我”好象头有点疼的样子,揉揉眉心又按按太阳穴。
然后,玉荇看到了“我”,几乎一点没有犹豫,张开双臂就把“我”给抱住了!
“翠儿!”
啊!
不行啊!怎么,怎么可以这样这样!我恨不能一个箭步过去把他拉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好象被绳子捆住了,僵在那里想动也难动。
那个被抱住的“我”楞了一下,然后一把就推开了玉荇,粗声粗气的说:“你……”
话一出口他也楞了。
玉荇有些迷惘,看我一眼,目光很不经意。然后又移回去看着他面前的人,瞬间目光就温柔起来,就象春水初融……
可问题不在这里,那个“我”又抬手又抬脚,脸色惨白嘴唇发青,浑身颤抖,接着一抬头看到了我,猛的扑过来。
我吓一跳,以为他要掐我,没想到他是抢了我手上的镜子!只看了一眼,就两眼翻白,“啊”的一声惨叫,咚的一声翻倒在地。
“喂……”我弯下腰看看。
得,他晕了。
我直起身来看着玉荇,他大步走过来,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骇人,这么有逼迫力的神态,一把抓住我肩膀,沉声问:“你又做了什么?你……你若再敢伤她,我就再不讲什么兄弟情义!哪怕天打雷劈人神共弃我也要杀了你!”
啊?玉荇把我当成他哥了……这个,这个很正常。
而且,玉荇表现的对我如此情深义重,我真是好感动啊好感动……虽然目前好象不是感动的好时机!
“说!”玉荇恶狠狠的逼问。
我可怜巴巴的吸吸鼻子,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玉荇……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不过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这是个意外,这真的是个意外……”
听着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意思,真是古怪啊古怪……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好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我真是欲哭无泪啊。
玉荇,你让我怎么说呢?
因为我很不靠谱,念咒时出了关键性错误,结果法术成功是成功了……只是结果出了点偏差。
玉荇的魂魄倒是正好回到他自己的身体了,可是,我,我却和玉荇那个万恶的哥哥互相调换了!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6-10 21:47
我没费多少唇舌,就解释清了目前的状态。
我变成了玉荇的哥哥,玉荇哥哥变成了我,玉荇还是他自己。
就这么简单。
“那快些换回来啊!”
“我也想啊!”难道他以为我不想?可是:“可是这个移魂之术如果移到了自己身上,就没办法再由自己来移了,必须另找旁人来施法的。”
玉荇顿了一下,脸色非常之难看。
“那么,还可以找谁?”
我师傅……唔,可是我不能用现在这个身体去找师傅啊,虽然法力犹在,可是肉身凡胎去不了天界仙境。
还有就是孟姐,但是我这会儿也不方便给孟姐传信的。他们地府因为近来治安不好,发生了多起劫囚,叛逃,还有大规模骚乱,好多信道通道都封了,以前烧纸传信就行,现在可没那么便宜。
“不好找啊……”我为难起来……
“啊,还有个办法。”我突然想了起来!
“什么办法?”玉荇又露出充满希望的眼神。
“等死!”
这句话我自认为非常精辟有理,而且贴合实际可行性相当高,可是一眼看到玉荇……好象已经气的要翻白眼了。
“啊啊,你不要误会,我是说,等有人死,我好利用来传信。”
想当然玉荇估计明白不了,我于是坐下来耐心和他解释,不过在我要拉玉荇的手的时候,他居然飞快的往后一缩,让我拉了个空……
真是非常郁闷。
当然,玉荇缩的有理,缩的应该,缩的再当然也没有了。
他要是不缩,我反而要想歪。
“教我移魂术的那人,在地府任职。我现在不方便给她传信,只好等我们这里有人死的时候,告诉那要死的人,若是见到了她,就帮我递个信儿过去,让她过来帮我一把。所以……我,我不是说要等死,我是说要等别人死……”
玉荇的脸色还是不好看,我第二次情不自禁伸手去拉他的手,这次居然被他狠狠的在手背上拍了一下,拍得我手背立马就红了一片。
呜,不是吧,虽然是你那坏哥哥的身体打起来不心疼,可是现在在疼的是我啊。
不过……也难怪他生气。
挺简单的一件事儿,反而让我弄复杂了。
“你不要急啊,那个,反正宫里常死人……对了,天牢里有没有现在就要砍头的人,我现在就去的人传信儿。”
玉荇看的样子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不过……我也不能说自己冤。
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袍子,好别扭啊……
“那个,我们折腾了半天,伺候人的人都去哪儿了?”
玉荇微微摇头,叹了口气:“皇兄最爱脸面……又笃定我绝对不会杀他,想必把那些人都遣开了,免得泄漏了机密。要唤人,恐怕得到外面去唤。”
哦。
我站起来,想往外走,又犹豫了一下:“玉荇,我觉得我扮不来皇帝……可能没走到天牢就让人看破了,那多耽误事儿。不然,要不还是你来扮皇帝吧。”
他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不过他也得承认我说的是事实吧。我走路讲话举手投足都没点皇帝样。
那,先把身上的衣服换过来吧。我有点扭捏的看了玉荇一眼:“你,你出去。”
“?”
“我要换衣服啊,你先出去。”
玉荇一副被打败的表情:“你现在……还有什么好避讳的吗?”
嗯?这说的好象也有道理,毕竟这个身体玉荇都还用过,看看当然是没问题。但是,但是我很有问题啊。要我当着玉荇的面宽衣解带,这,这个,我着实是干不出来。
所以,他脸色古怪,我郁闷至极,各自换了衣服。
还别说,玉荇穿龙袍就是合适,照我看,比他哥合适多了。
我换了一身太监衣服,头发拉过来遮着半边脸,出门……应该没问题。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地下躺的那个“我”,还昏迷不醒呢。不知道是受的刺激太大,还是摔倒的时候撞着了头,反正现在一直也没有醒。
总不能就把人扔在这里。
第一不安全,第二我不放心,第三要换回来的时候万一找不着可不方便。虽然长的貌不其扬但是好歹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这都什么和什么乱七八糟的……唉,脑子都乱了,总而言之,不把人随身带着,实在不保险。
那就随身带着……
我看看玉荇,玉荇看看我。
然后还是玉荇给我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从门外叫来两个太监,把“我”背起来,跟着我们往外走。
天牢这东东,闻名已久,却还从来没见过呢。
到底是铁栅钢锁,黑暗血腥?还是重门层层,不见天日?
听说这里杀人手法多多,酷刑更是不计其数,名目繁多花样百出……实在是当世奇观不观后悔啊。
我心情一好,步子未免轻快点,玉荇扫我一眼,很冷淡的说:“你心情很好吗?”
啊?
我马上很懂得见风使舵的说:“没有没有,我就想快点去,快点了事。”
玉荇样子好凶啊……
当然,我知道这是我自作自受。
结果到了天牢,真让我失望,不但没有高墙重锁,血腥遍地,居然外面还种着矮樯,绿绿的一片,里面门窗还都是新漆过的,地下无草,房上无蒿,一派……正常……光明……灿烂……
这是天牢吗?
我未免有些存疑。进去之后也没闻到潮湿霉臭,也没有苍蝇蚊子嗡嗡乱飞。里面的牢房还有窗子,能照着太阳,通风光照都不错。有床有被还有马桶……
马桶?
对哦。
我凑近玉荇身边,小声说:“喂,有件事问你。”
“嗯?”他歪过头来。
“你在地下的时候,也用马桶吧?不过我没看清那东西放什么地方……”
话没说完,玉荇啪一声重重打在我脑门儿上,脸上胀的通红,气虎虎的大步往里走。
真是,这有什么好气的……谁都得吃喝拉撒嘛,光吃不拉的那人肯定是肠梗阻,会死人的。
不就问问你一个简单的客观的普遍存在的五谷轮回问题吗?至于气成这样……
啊,他脸红……
是,是害臊吧……
这个,这个,古人脸皮薄,我体谅他……
不过我自己也有点脸上发热,这个问题好象问的是不大合适。
可是一路走我就很奇怪了,这天牢里怎么没关多少人的样子。当然啦,天牢嘛。门槛很高的,不可能小偷小摸都关,但是这么空,也未免太浪费。
既然造了就要用啊。比如犯上的大臣,作反的武将,跋扈的外戚,还有皇帝见不得人的一一二二三三四四的人等……都可以关进来嘛。
好不容易走到最里头,才看到有两三间牢房关着人。
玉荇脚步停了一下,挥手让跟随的人退下去,自己拿钥匙开锁。
我赶忙站到他跟前:“当心。”
“不要紧。”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6-10 21:48
这屋里关的是个大胡子。
我可以理解啦,关起来的时候未必有胡子,但是这人肯定是要长胡子的,天牢里的犯人,你敢给他刮胡刀吗?肯定不行,所以……只好让这胡子长着吧。
乱蓬蓬的胡子把人脸都挡住了,玉荇进去和他说话,那人头也不抬,理都不理。
“怎么回事?”
玉荇有些无奈的站起来:“他的舌头被割了,耳朵也刺聋了,恐怕是行不通。”
“这人犯了什么罪啊?”
玉荇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我看看站在过道里的太监,背上趴着的“我”,恐怕这秘密只有皇帝知道吧。
不过,天牢里的人也未必都是个个都要杀头的,我们这样找也不是办法。
“再看看吧,没办法的话,去刑部死牢里找。”
也只好这样了。
果然不出所料,最后几间里找不出任何可以担当这个简单任务的人。有一个一提死字就立刻吓晕的口吐白沫了。还有一个女人,很老的那种,不管你说什么都尖声骂回来。
倒也是,人家虽然关在天牢里,但是怎么说也还是活着呢,我们过去告诉他,喂,我们想请你帮个忙,传话给勾魂无常……你要记得,死了一定要办到。
这……
是有点脱线。
可是我现在又不好找师傅。以前还好,天界管理也不严,用一线香烧烧就可以通知师傅我找她了,可是天界现在也严格管理嘛,线香不让烧了。其实我只听说是有人拿卫生香当供香烧,把神仙们熏的难受,才又下的这种规定。
折腾了半天,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而那位受了过大刺激的皇帝大人,也……在我的身体里醒过来了。
也许是不适应……毕竟我的身体和普通人的身体可能还是有哪里不太一样。也许是这个刺激太过于激烈,所以他醒来之后半晌都没说一句话。
我比他还受不了刺激呢。
因为喝水……喝了水,当然就要放水。不要以为妖精就不吃喝拉撒了,就算是辟谷丹那东西也不能常常吃啊。
可是放水……就牵扯到……
我眼一闭心一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厕间里出来的。
但是,问题来了!我,我能将就着用玉荇哥哥的身体进行生理活动,可是我万万不能忍受他哥哥用我的身体进行生理活动啊!那啥,要怎么方便?换衣?洗澡?睡觉?
原来还觉得可以不用急在一时三刻办理的事,现在却成了火烧眉毛。
玉荇得扮皇帝当差,我坐在自己的身体旁边,心里那个别扭真是别提了!
“那个,我和你商量件事儿。”
我和这人没打过交道……如果说硬要说有……那,有两次吧。
第一次是我爬上树去捡帕子,接果他的轿子从底下过,把我惊的掉下来那次。
还有就是他冒充玉荇,算计我的那次。
那一次说过话,不过,我是把他当成玉荇说的。
现在看着,真觉得很奇怪。
“我用手点在你的眉心,你不要觉得奇怪,我不是要找你秋后算账,只不过……你用我的身体,很不方便……所以,我只是暂时的让你失去意识一下,然后……赶紧料理一下……”
我都觉得我表述的很不清楚,可是他居然听的很明白,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我于是赶紧的给他上个傀儡咒,然后看着闭上眼,意识沉睡着,身体自动自发去解决生理问题……
呼,真是松了一大口气。
等他回来,我再把傀儡咒消掉。
他好象很疲倦的样子,坐在离我几步远的椅子上,不说话,也不动。
我吃了块一块西瓜,找布巾擦手的时候,他忽然问:“怎么没有气味了?”
“嗯?”
我不解的回过头,他说:“没有气味。”
啊,真的。
今天发生太多事,而我又一直闻不到,所以竟然没想起来这事儿。
嗯,这身体上的臭气,真的闻不到了?
“闻不到?”
他摇摇头。
“奇怪……”难道是魂魄换来鬼去,误打误撞的……
或者说,因为这个药是用我的血配的,而我现在这个身体里,所以没味道了?
也有可能。
我笑着说:“不臭了总是好事啊。”
他点点头。
唉,看着他的时候就好象在看一面不协调的镜子的感觉。对面的人明明是自己,但是……
又不是自己
真别扭。
晚膳端进来,三个人默不吭声吃饭。
玉荇先是挟了一块牛肉给我,稍停了一下,又挟了一块茄子给……我对面的人。
我想玉荇肯定也别扭的要死。
饭快吃完的时候那个人忽然说:“你找死囚做什么?”
问的是玉荇,是我的声音在问,有点硬梆梆的。
真古怪。
“要把现在的局面扭正过来。”玉荇简单的回答。
“后宫有个女子已经病入膏肓了,恐怕这两日就是大限……”
咦?他这么主动配合啊?意外。
结果看到那个病入膏肓的女子时我又意外了一次。
那个女子我认识,刚入宫的时候见过的,那个扯破了衣裳,文文静静的辛颜辛姑娘。
怎么才一转眼……啊,不是一转眼,已经三年了啊。
我总是会忘记这个时差问题。
她怎么病成这样了?第一眼看上去,我几乎没敢认。
“太医怎么说?”
“不是今晚,就是明天。”
“唔。”玉荇点点头,这件事总不会让人愉快,他看我一眼,说:“要不……你来和她说吧。”
我点一下头。
玉荇在屏风外坐下了,那个……他哥哥也没有进来。
我坐在床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辛颜呼吸细微,眼睛紧闭着。不用医术多精,也看得出她满脸死气。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6-10 21:49
我坐在床边,说起来,守在别人身旁等待她死去,这真是平生第一次。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很羞涩的笑,当时我和她说,入宫不是什么好事,她好象听不进去。
夜渐深了,我劝玉荇去睡,我自己守着就可以。玉荇非常疲倦,却不肯去:“你一个人怎么行?”
我说:“冥差是不喜欢被人看的,哪怕我是熟人他们恐怕也不爱搭理,要是有生人在恐怕他人会发脾气,我自己在这里就行了,真的,没什么关系。”
我这样说,玉荇才走。而用着我身体的家伙已经睡着了,我呶呶嘴:“把他也带走。”
玉芊看看我,又看看那个趴在桌上的“我”,露出无奈的表情,伸手过去把那个人横抱起来,向我点点头:“你自己多小心,有事的要记得出声示警,我就在左边厢房里。”
他出去没多久,三更敲过,关着门窗的屋里忽然却吹起一阵风来,冷森森阴恻恻的。罩着碧纱罩的烛火晃了两下,虽然还没有灭,可是光却变得只有豆粒一样大小。
我站起来,朝身前点头招呼:“无常兄,有一阵子没见了。”
那两个刚显形的冥差愣了一下,目光一起投向我。
穿着黑色袍子,手里拿着勾魂链的黑无常先反应过来,指着我说:“翠,翠儿?”
我也有点无奈,点头答应:“嗯,可不就是我嘛。”
丢脸也没有办法了,反正……反正这两个家伙的嘴巴是很紧的,至少不会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你这是怎么回事?”
白无常慢一拍才发现这个诡异事实,啊了一声,没有说话。
“说来话长……还得请你们二位帮忙给孟姐捎话,告诉她,请她务必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我这儿来,真是十万火急,我都要别扭死了,一不小心用移魂换影把自己移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体里。”
黑无常脸色挺怪的,僵硬的点点头:“好,我一定转告。”
我知道他肯定想笑,硬憋着多难受。
“啊,时辰到了。”白无常提醒一声。
我知道他们工作规定严的很,一点不能错。俗话也说,阎王让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仗着大家熟,我小声问:“她的簿子怎么写的?”
“嗯,京都辛氏女,一十九岁,病卒。”
白无常的勾子向下一带再一收,辛颜的魂就渺渺的立了起来,黑无常的链子一抛,再一招手,辛颜就跟在了他们身后。
“今晚活儿多吗?”
“不少,有十七个。”黑无常安慰我一句:“你不要担心,也不要急燥,我回去就把消息告诉孟婆,她这些天又不忙,也不用应卯,肯定会早早来找你的。”
我也只好点点头。
站在他们后面的辛颜的鬼抬起头,淡漠的表情变的有一点好奇,可能是奇怪我们三个人到底在说什么事。
不过……死后原知万事空,这话说的没有错。这一世,她是再没有什么瓜葛了。
我目送他们穿墙而出,赶紧合起手来祷告,孟姐孟姐快快来。
床上的人已经死了,我拉高被单,将她的脸盖住,推门走出来。
凡人的生命就这么脆弱,所以我一定得让玉荇和我一道修行。
哪一天他也这样离我而去……想象一下那情形都觉得悚然而惊。
波折和分别这种体验,有一次就够了。
外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已经倦极伏在桌上睡着了,我愣了一下,过去推醒他:“玉荇,你怎么没去睡?”
他睡眼惺松的样子一点也不显得难看,支起身来,握着我的手问:“没什么事吧?”
我说:“没……”眼睛却只顾盯着他握着我的手的手看:“你不别扭了?”
他吁口气:“哪有那么多别扭,别扭的事情多了,全放在心里,恐怕还顾不过来呢——你累不累?”
“还好。”我捶捶腰。
“我倒茶给你喝。”
“那个……他呢?”
“睡了。”他递茶给我:“别担心,我让人好生守着,没事儿的,保护不会给你碰坏一点皮儿。”
“玉荇。”
“嗯?”他眉头抬起来,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我拉着他的手不想松开,却又没有说什么。
他反握着我的手,屋里静的很。
我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去六王府,他备了一桌好菜等着我去。
那时候他可不会知道,自己等来的救命恩人……其实不是人。
“啊,那个女子……”他想了想:“辛美人她?”
“嗯,她去了。”
玉荇点点头:“我让人来料理后事吧,你也去睡一会儿。”
“我不想睡。”
“嗯?”他和乎是脱口就问:“饿了?”
我有点郁闷:“怎么我除了渴和饿,不会想别的似的。咱们坐下说会儿话吧。”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他问我养伤的事,我打听他这三年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要不要我去替他讨还公道,到底新换这个身体不太习惯,说到后来,还是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翠儿!”
我吓的一机灵睁开了眼。
一张妩媚绝伦的脸出现在我视界里,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孟,孟姐?你来了?”
“嗯。”她笑不可抑:“我听黑子他们一说还不敢信,你呀你呀,这个咒我教了好几个人,没一个人象你似出错,还是这么无厘头的错儿。”
我有点不大好意思,爬起来揉揉眼:“你来了多会儿了?”
“我一听说就来了,直奔着就找上你。刚一看还真不敢认……”
我挥挥手:“唉,行了行了,别笑了。先把我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嗯,你的身体呢?”
我自己感觉得出来,拉着她的手往东边走。过了两进院子,推开一间房门,就看到“我”正侧身睡着,样子倒显得很安详。
“有意思。”她托着下巴,一副色狼相:“这里边儿现在装着个帅哥?”
“啊,帅不帅你看我这张脸就知道了,我们是互换嘛。”
孟姐端着我现在的脸仔细看看,叹气说:“样子还不错……不过算啦,没缘份。对了,听说你也勾搭了一个,在哪儿呢?长什么样?”
我抿嘴一笑:“行啦,你先帮忙给我换回来,我就带你见他去。”
“换是当然要换的,你不用急。”孟姐倒拿起架子来:“我赶了一路来的,你先说故事给我听听,我故事听了,人也歇过来了,再帮你换回来呗,这有什么难的。”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6-10 21:49
“这个故事啊,是从美人救英雄开始说的。话说我在皇宫里住着日子无聊,有天晚上,长夜漫漫我无心睡眠,跑去御膳房找吃的,结果正要吃的时候,皇宫里闹刺客。有个人跑到了我跟前,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这个,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于是……所以……然后……接着……再后来……”
我在说,孟姐在笑,我说了多久她就笑了多久。真是纳闷,我这讲的是爱情故事,又不是笑话全集,至于这么开心吗?
“嗯,就是这样了,我请黑白无常老兄带信,然后你就来了。”
孟姐托着腮,漂亮的脸上有点不甘愿:“就这么多?”
“没瞒你啊,都说了。”我现在有求于她,哪里还有什么隐瞒。
孟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挥手说:“得得得,这也算爱情故事啊。从头到尾就拉过手,太纯情了吧,你肯定有什么……嘻嘻,藏着没告诉我的吧?”
我才觉得自己要受不了,一边翻白眼一边拉她:“哎……你要想要刺激的内容,回来去买些盗版色色光盘看吧,我这还有事儿等着呢,别再磨蹭啦姐姐。”
“嗯,好吧,放你一马。”孟姐一手按在我头顶一手按在床上躺的那个“我”的头顶,跟我说:“闭上眼。”
要不说孟姐就是孟姐,我只觉得整个人突然一空,头顶上不象手象个巨大的黑洞,所有的力气和感觉打着旋儿被那个洞吸走,眼前一黑又一团亮光乍开,仿佛就是一瞬间的功夫,我手脚猛一弹动,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呀!”我跳起身来挥手又跺脚,使劲儿在脸上掐了一把,疼的哎哎叫,却还止不住笑:“我变回来了变回来了!”
孟姐也不客气,在我另一边脸上扭一把:“小丫头,下次当心点啊,别再捣这种乌龙。”
“知道啦。”我拉着她的袖子撒会儿娇,忽然想起来问:“孟姐,你听说过这个药方没有?”一边把师傅告诉我的那个臭药的偏方说给她听,完了又说:“可是好奇怪,这身体本来该很臭的,可是自从我被移过去之后旁人就闻不到气味儿了,现在他已经移回本尊了,孟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臭气?”
我想应该是没有,孟姐很正常,一点没有被熏到的表现。
“没有呀。”她说:“没味道。”
“咦?”这么说是不药而愈了:“难道是换魂症的副作用,就是把这个味道给治好了?”
“或许是吧。”孟姐倒很有兴趣,把我说的方子记下来,又说:“我回去找个死鬼试试看去。”
“啊,那完了记得把结果告诉我。”
“好好好。”孟姐忽然抬手指指门口:“那个……是你的王爷情郎吧?都站了一会儿,你别顾着我了,快去安慰他吧。”
“啊,玉荇!”我刚才换魂换的人晕晕怔怔的,竟然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已经来了,用温柔又关切的目光看着我,嘴角带着浅笑,走过来向孟姐长身一揖:“多承援手,玉荇不盛感激。”
“不用客气,翠儿就象我亲妹妹一样,何况不过是举手之劳。”孟姐笑着和他说话,脸色慢慢变的正经起来:“可是有一句话我要说在头里,翠儿她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一个人,你要懂得惜福,可不要欺负了她,不然的话……哼哼……”
孟姐做个威胁的表情:“山水有相逢,这世上的人还没有谁是我收拾不了的!”
那是那是,我在一边捂着嘴笑。
上次我和秦广王大哥去喝酒,有个痞子想找碴,他当时表现的很好脾气,一点没有生气。一转脸就狞笑起来:“嘿嘿,你总有犯到我手里的一天,到时候咱们算总账。”
那当然了。
他们的职业具有特殊性,一惯性,唯一性……只要是人就要生老病死过黄泉,山不转水转,那个痞子终归是要再和他碰面的。
“孟姐,你不要走,我们一起吃饭吧,好好说说话。”我拉着她的手撒娇:“我很想你啊。”
“不行啦。”她摸摸我的头:“我也挺想你的,可是你也知道我的活儿总是不能断人的嘛,要是误时辰,或是有谁没喝汤就过关,那可是天大的麻烦。乖,有空去看我。”
“嗯嗯。”
我点着头,有些不舍的送她走。玉荇跟我送到了门口,孟姐嫣然一笑,说:“别送啦。”原地一旋就不见身影。
“呵,这就是仙人啊?”
“嗯。”我点头。
玉荇拉着我的手,低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才应该那位仙姑给你多看看才对。”
我吃吃笑:“她不叫仙姑,她叫孟婆。以后你见了她,也称一声孟姐好了。”
“孟,孟婆?”玉荇睁大了眼,显得特别可爱:“就是那个……”
“嗯,就是那个地府里,投生路上给人喝孟婆汤的孟婆姐姐啊。”
玉荇连连摇头:“怎么会,那,那孟婆,不是老婆婆吗?”
“啊,谁说孟婆就是老婆婆呢?”我眨巴眼:“这是没有根据的。”
“可是她是地府的,应该是鬼差吧?身上怎么一点鬼气也没有啊?”
我翻翻白眼:“你又知道什么叫鬼气了?切!快别说了,多说多漏怯。”
玉荇摸摸我的头,笑笑,没和我再辩。
真是的,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摸我的头,很好摸吗?
我自己抬手用力摸了两下,也没有什么感觉嘛。
哼,明天我就梳髻子插簪子,叫你们摸不成。
玉荇转过头来,脸的笑意慢慢的变淡。
我也转过身来。
玉荇的皇帝老哥在重重波折之后,也算是变回了个正常人了。
“皇兄。”
玉荇就这么喊了一声,话开了头却好象难以为继似的,没有再接着说。
那个人脸色也很复杂,就站在那儿看着我们。
我眼珠一转,赶紧把玉荇的手拉起来,攥的紧紧的。
哼,虽然你是他哥,可是想把我们分开是不可能的!
当然啦,他做了那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我差点丧命,玉荇也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吃苦,其中的悲喜情仇都可以再写一部义妖传了。
不过……我现在和玉荇站在一起,心里面没有地方装仇恨和憎恶。
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和温柔。
“皇兄,我们从此……就是陌路人了。”玉荇慢慢的说。
我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提醒他不要难过,他还有我呢。
至于玉荇的哥哥……嗯,我也算害过他,那个臭药弄得他也是很难受的。
玉荇又很心软,我想,我们也就可以省了报仇的力气和时间了。
“皇兄,你自己多保重。”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6-10 21:50
“现在去哪儿?”玉荇微笑着看我,我们现在站在京城后面一座山的顶上,我带着他御风飞行的时候,玉荇就睁大眼,不安,却又觉得很新奇的到处看。我们在空中掠过,下方的河流,街道,村落……都只是一闪而过,变成了一片烟雾遮掩的朦胧。
“嗯,你想去哪儿?”山风吹在脸上,我的心情好象也要跟着风一起飞起来了。
“我现在可是无家无业,只能听你的安排了。”玉荇拉着我的手,做个委屈的表情:“你可要负责任,不能对我始乱终弃啊。”
我扑哧一笑:“哪能啊。因为你,我也是风里来雨里去,就算要负心,我也得掂掂看自己的本钱赚回来没有。这才刚把你拐带了就放生,我也亏的很啊。”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啊,替他筑基,好好打算一下是要替他寻个好师傅,还是就和我一样走野路子,我和我师傅,我们也算是自学成材的一家了。
不过我们修炼的路子,可能不大合他来练。
他要是从道家功法来练,可能会比较合适。一二十年就能有小成……
可是道家的门一般不好进。
“咱们走……我先带你去见我师傅。我自小就跟在师傅身边,师傅对我来说既是师,又是亲。哪怕什么事都不做,头一件事就得去见过了师傅才行。”
玉荇露出眼光中流露出敬慕:“师恩大如天,那自然是要去的。”
“这会儿来不及了,明天吧。”我问他:“要不我们先回洞府去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带你去师傅那里。”
“好。”
玉荇现在整个人归我了。
唔,虽然他现在只有他自己这么一件资产,以前的权势啦钱财啦都没有了,可是我也不在乎。就是没有御厨做的美食吃,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买些菜,我来做饭给你吃。”
“嗯?”我不解的看着他。
“我从以前就……咳,无聊时跟厨子学过两手,也可以算出师了,不如……我做一餐你尝尝看?”
“好啊好啊!”我一把挽住他:“我现在就去找菜,没有卖的,偷我也会偷到啊。”
啊,人要有福气挡也挡不住。嘻,以前我有师傅,现在我有玉荇。
他不知道是和谁偷的师,还真有两下子,一道口蘑煨鸡鲜嫩可口,素炒三丝也做的不错。
我吃的眉开眼笑,玉荇很贤惠的把鸡肉都夹给我,自己就着汤和一点素菜扒着白饭吃了。完了我把碗筷碟子堆起来,手指点点的笑着说:“看,法术也能这么用。”
碗筷上面的油渍什么的一瞬间象被看不见的手全抹掉了,变的白净净光亮亮的。玉荇一副赞叹的表情。
“这个没什么稀罕的,筑过基的话几天就能学会。”我笑笑说:“仙家要是天天和锅碗瓢盆的扯不清,那也没精力干别的啦。”
“嗯,真是很省力。”
吃饱喝足,洗漱之后……
洞府里只有一张榻,当初我一直没有修成人形,师傅当然不备我的住处。
玉荇笑容坦荡,说:“我睡地上,你睡榻上吧。”
我嘻嘻一笑:“不用那么麻烦。”
我拿了一根布带,往空中一抛,绳带中段垂荡,我翻身朝上一纵,轻盈的躺在绳上。
啊,好一张吊床。
怪不得小说里小龙女睡在绳上呢,感觉是不错。
玉荇一笑:“不怕摔下来?”
“不会。”
他一笑,除下外衣躺在榻上。
洞里是用明珠照亮的,我捻了一下指头,光芒顿时转暗。
洞府里有些幽昧的水色荡漾,过了一会,我小声问:“你睡着了吗?”
“没有呢。”
嘻,我换个姿势躺着:“怎么还不睡啊,不困吗?”
“我正等着呢。”
“什么?”
“等着你从绳上掉下来,我好去接着你啊。”
我咯咯一笑:“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于是就给他讲了那个有名的扔鞋的故事,那个还不落下的“另外一只”,不扔比扔了还叫人煎熬。
“是啊,我正是在苦等呢。”
我从绳上翻身落下来,站在榻边:“喂,让个空给我。”
“咦?”他欠起身来。
“咦什么咦,省得你等一夜。”我靠把他朝里推推,靠着他身边躺下来,榻有点窗,躺两个人挺挤迫的。
“好象有水声。”
“嗯,当然啦这是在西湖嘛。”
“你一直在这里生活吗?”
“嗯,和师傅在一起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后来师傅离开这里了,我也出去游历,好久没有回来了。”
“这里很美啊,住在这里,人好象也跟着清净了几分。”
“嗯……不过住久也就不觉得了。”
我们挨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要是别的情侣,共处暗室还同卧一床,大概会亲亲热热的说话……亲昵……搂搂抱抱甚至……
不过我们却显得很大方,谁也没有特别不自在。
我觉得心里很踏实,那一夜也睡的特别平稳。第二天早起我在西湖里摘了莲蓬,一人吃了数粒当早餐填填肚子,起程去探望师傅。
“翠儿,你的师傅她是何等样人呢?”
“师傅?”我偏头想想:“师傅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唔,不过她也不是以人身得道的……师傅和我是同类。”
他点点头。
我们穿入茫茫云海之中,衣裳头发都沾了雾珠,变的潮软贴身。
“很远啊。”
“快到了。”
我相信师傅一定也会赞同我的,玉荇是个可以让人放心的,可靠的人。
快到小松桥的时候我慢下来,理理头发和裙子,又替玉荇整整头巾,拉正袍襟。
玉荇被我弄的也有点紧张起来:“我们空着手就来了……”
“哎呀,你就别想这个了。”
我们上了小松桥,师傅的院子就在眼前。
我正要下桥,突然间停住了脚步。
一只黑色的大猎狗卧在大门口,正懒洋洋的晃尾巴。
这不是二郎神的哮天吗?
它在……那,那就是它主人也在了?
“翠儿?”
我急忙拉住玉荇:“呃,等,等等。”
这事儿……上次就差点看到不该看到的。
现在怎么办呢?直接进去?还是转头回去?
星星和月亮
发表于 2008-6-10 21:50
“怎么了?”
我不大自在,搔搔头说:“师傅有客在,我们等一下再进去吧。”
他赞同的说:“好。你累不累?歇一会儿吧?”
我拉他往竹林后面走:“嗯,这里有泉水,我有点口渴了,你也来尝尝吧,这里的泉水很甜的。”
今天的泉水甜不甜的我真不好说,因为心思完全不在这上头,水喝到嘴里压根儿没辨味儿就咽下去了。
师傅应该可以觉察到我到了吧?那,嗯,她是怎么打算的?
“翠儿?”
“嗯?”
“你有心事。”玉荇握着我的手:“怎么?是不是担心师傅不赞同我们的事?”
“不是的。”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师傅的这个朋友……我觉得他这人不太靠得住,其实,我是不赞同师傅和他来往的。”
“是……男的?”玉荇沉吟着,试探着问。
“唔。”
唉,这事闹的。本来是我带玉荇来见师傅,没想到师傅也在这里招待男客……
“我想师傅她老人家总……”
“我师傅才不是老人家。”我打断他的话。笑话,我师傅哪里老了?
玉荇并不生气,不过样子显得有些尴尬:“师傅做事总比年轻人要老成,你不用太担心。我想你担心的事,师傅应该每一方面都考虑过。总……不会吃亏的就是。”
我看看他,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忽然身后传来扑楞翅膀的声音,小白尖尖的声音喊:“翠姐,翠姐,来了怎么不进屋?等你半天啦!”
我和玉荇面面相觑。
居然是我想多啦?
真是……玉荇才头一次来,还不认识师傅呢,就让我这么一搞,不定心里怎么想呢。
我拉住他前襟,恶狠狠的说:“等下你什么也不要多说。”
玉荇温和的笑着:“是是,我一定不乱说。”
头一次这么体贴懂事,结果是我枉做小人,显得我思想多不纯洁似的。
挺好的一次见面,结果我现在心浮气燥,怏怏不乐的往前走,绕过竹林。小白停在哮天犬旁边,讨好的把不知道从哪里衔来的虫子往它面前送,哮天狗脸上全是嫌弃,高傲的别开了头。
我瞪它们一眼,进了院子。
师傅坐在正对着院门的那间屋里,穿着一件白色的素棉纱衣服,说不出的飘逸超然,朝我们点头微笑。
“师傅。”
玉荇很规矩的作揖行礼:“晚辈陈玉荇拜见师傅。”
“嗯?”我疑惑的转头看他:“玉荇你姓陈?”
“是啊。”
我愣愣的问:“你不姓玉?”
玉荇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不过他还是在师傅面前保持了一贯斯文的风范:“当然不是。”
“可是你……”
“好啦,笨蛋丫头,以后出去别说你师傅是谁啊,我真怕丢人。”师傅向玉荇一笑,说:“陈公子请坐。陋居山野,没有什么好东西款待,喝杯茶吧。”
师傅的衣袖拂过,矮几上出现了两杯茶。我知道自己在师傅这儿不是客,那杯茶也肯定不是给我,乖乖的往师傅身后一站开始装乖。
不过……二郎神呢?
他的狗就在这里,按他们一向人不离狗狗不离人的习惯来说,他肯定也远不了。
“陈公子和翠儿的事情,上次她说了一点,但是后来又生变故,所以其中的详情我也不甚明了。”师傅眼光清澈,象镜子一样似乎可以照见人的心事。
“是,原该我向师傅道歉的。上次的事情……”
我站在一边走神,屋里有一股陌生的气息,是阳刚的神力隐隐激荡。
二郎神就在隔壁吧?
我心里很替师傅觉得难过。
虽然这种生活是很寂寞的,人间不能随便去,过去的日子也不能再回来。可是,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这样吧?
师傅不是一向最明白的吗?以前青师叔爱顽胡闹的时候,师傅还说教过她,荒唐和玩乐绝不能真正驱走寂寞。
那师傅自己……她是怎么想的呢?
“翠儿,翠儿!”
我赶紧回神:“师傅。”
“你这丫头……真是。”师傅嗔我一句:“我问你呢,将来你打算怎么样?”
“我想过了,玉荇他一定要修行的。先筑基,再练道。只不过,我没想好哪条路更适合他。今天来,当然是让师傅见见他。还有,就是想问问师傅,怎么做最合适呢?”
师傅掠掠鬓边的头发:“傻丫头,要走哪条路,你应该和他自己商量才对。你替他决定的,也许是最适合他的,却未必是他最想要的,是不是?”
好象是这么回事儿。
我回头看看,玉荇向我微笑着点点头,看样子也是赞同师傅说的话。
“好啦,这里虽然没什么你喜欢的细点美食招待你,不过素菜白粥还是有的。你们吃过饭再走吧。”师傅的笑容慈和温煦,说话的口气显然已经认同了我和玉荇在一起的事了。
虽然心里早就想着师傅不会反对,不过这一刻还是心花怒放:“好。师傅,玉荇会下厨,手艺还很不错呢,让他去做饭,我们吃现成的!”
“你啊。”师傅在我头上戳了一下,然后朝玉荇一笑:“家教不严,陈公子以后要多多担待她懵懂任性。”
“翠儿正是因为这个性子才可爱,纯然质朴,不染尘埃。”
咦?我有他说的那么好吗?看看他又看看师傅,脸上努力做出镇定的从容的样子来,可是却觉得一缕热气在七窍里绕啊转的,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面红耳赤象一只下水烧熟的虾子。
玉荇一笑,果然去下厨了。唔,想着他清秀毓华一介贵公子模样,不知道系着围裙操起菜刀来是什么样?
我正想跟着去瞧,师傅一把拉住我的辫子:“不要跑,我还有话问你呢。”
我一板脸:“我也有话要问师傅你。我在门口看到哮天犬趴那里。二郎神是不是又来了?师傅,你到底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啊?我……我怕你最后吃亏受罪心里难受,你,你可要想清楚了啊。”
师傅淡淡一笑还没说话,隔间的门帘一挑,二郎神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