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10:23

9、次日天光大亮,雨势渐歇,王子进见仲儿呼吸平稳,脸色红润,急忙将纸符烧化成灰,喂他喝了下去。
而绯绡则脸如金纸,手臂上鲜血淋漓,虚弱的靠在床上。
“如果太累的话就不要坚持了,我会带你出去的!”王子进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模样,不由心中酸涩。
“不行,我要再坚持一下,不能让这死道士看到我狼狈的模样!”绯绡知道他在暗示自己可变做狐狸,可是仍强撑着要争这口气。
“天已经亮了,那道士不会看到的!”
“那也不行,我要把他送走再说!”绯绡说罢伸手抹去仲儿嘴角边的鲜血,趔趔趄趄的走到屋中,捡起那缕银发,脚步虚浮的向门外走去。
“喂,你要去哪里?”王子进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好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只见他深一脚浅一脚,走出了房门,穿过庭院,直往大山深处走去。待拐了几个弯,王子进方才明白,他是要去那道士的坟前。
因为他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这段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待二人来到坟前,天色已然放晴。
天光云影,微风浮荡,是一个明媚的早晨,完全不似前几日的阴雨绵绵。
“臭老道,你的孙子估计能活下去了!”绯绡一下坐在地上,面对着坟前石碑,喃喃说道,“而且他可能跟你一样,会活上一百多岁,因为喝的血太多了,搞不好还会变成跟我一样的妖怪!”
“绯绡……”王子进低头看狼狈不堪的着他,不知为什么,鼻中竟有些发酸。
“我这就送你走,这下什么都不欠你的啦……”绯绡颤颤微微的从怀中掏出一缕白发,手指一捻,一团青火跳跃而出,转眼就将那白发烧成灰烬。

飞扬的烟灰之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老人大笑的身影。
“哈哈哈哈,其实我只是想赌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有一颗人心!”那老人每说一个字,脸上就年轻一分,“这下看起来,终究还是你赢了,因为你的人心,我不能再出手捉你!”
此时那道士的脸已经与二十几岁的青年无异,身体健硕,脸冒红光。
“但是老道我这一生,并不后悔认识了你!”他朝绯绡笑了笑,就快步穿过坟头,走到青翠纷叠的密林之中,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缥缈的背影,转眼就隐没在密林深处。

“他这是去哪里了?”王子进望着无限远山,不尽朝阳,只觉心情激荡,不能自已。
“可能终于能放下心,赶不及的投胎去了……”绯绡微微一笑,望着那道士消逝的方向,朝王子进道,“子进,你知道吗?其实这场赌局,还是他赢了!”
“哦?为什么会这样说?”
“因为我的一部分灵力,已经永远的给了他的曾孙子,化做那孩子的血肉,这跟捉到我又有什么分别?”绯绡朗声大笑,那样子根本不像吃了亏,倒像是捡到了个大便宜。
王子进看着笑得浑身发癫,坐都坐不稳的绯绡,竟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看来人跟妖怪,果然千差万别,一辈子都无法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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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绯绡笑过之后,便打回原形,变做一只白色狐狸。王子进只好又从村民的手里买了一只竹筐,背着他上路。
只是临走之前,他特意又返回了田家,叮嘱仲儿的母亲,万一孩子长大之后有什么奇异的变化,很有可能是因为喝了绯绡的血。
“会有什么变化?会变得越来越像胡公子吗?”仲儿的母亲说着,眼中竟充满了期盼,“如此真是甚好啊,胡公子姿容俊美,又神通广大,将来仲儿若是像他,我死都能瞑目了!”
“这、这个我也不清楚,还要等孩子长大之后才知道……”王子进越说越是心虚,急忙告辞。
而且怕绯绡露出原形,面上挂不住。即便田家百般挽留,他仍坚持己见的上路了。

在崎岖的山路上,王子进踏着夕阳,哼着小曲,轻快的走下山岭。山路的另一段,正有一个中年人,背着一个包袱,步履艰难的爬上山来。
“我帮你一把吧!”王子进见他举步维艰,急忙托住他的背包,将他送到了山上。
“多谢你啦,真是个好人!”那个中年人朝他无奈的拍了拍背上巨大的包袱,“这里面装的全都是药,希望这次能治我儿子的病!”
王子进看着他冒着红光的面孔,没心没肺的笑容,竟越看越眼熟,挠着脑袋问道,“请问,这位先生可是姓田?”
“嗯?你怎么知道我的姓氏?”中年人登时吓了一跳,“你分明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只是猜测而已,只是猜测而已!”他急忙边打圆场边撤退,“我认识的一个姓田的人,跟先生长得极为相似,没想到你们不但长得相像,居然连姓氏也是一样……”
他边说边走,转眼便跑得不见了踪影。他想到了那个暴风雨之夜,一个小小男孩的无端揣测,想到了关于那些能看到未来的梦。
看来梦境既是梦境,现实既是现实,一旦混淆,便会酿成可怕的后果。

一个月后,绯绡的体力已经彻底恢复,只是他又多了个毛病,没事就喜欢坐在窗前发呆。
“你又在想什么?”王子进起初还能习惯他的冥想,现在越来越不耐烦,因为他一想起来就是一天,连半句话都懒得说。
“子进,你说仲儿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呢?”绯绡面露得色,陶醉得不能自已,“他会不会像我一样容貌出众呢?就算相貌不像,也起码能精通异术,名扬天下吧?”
王子进听了两句就差点将早饭恭献出来,但碍于情面,仍连连点头,顺着他的意思吹捧,登时令绯绡心花怒放,溜下楼就去饭馆里叫了两只鸡吃。

所谓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在一个荒僻的山村里,同样有一个男孩,正精神饱满的坐在饭桌前,手持鸡腿,狼吞虎咽。
他的母亲则在一旁看得哽咽流泪,不停的对孩子的爹道,“我真的没骗你,那个胡公子真的是人中龙凤,仙人之姿。可、可是不知为什么?仲儿没有得到他一点好处,倒把他的贪吃劲学了个十足十!”
“唉——”他的父亲望着碧蓝天空上的朗月,长长的叹了口气。

月亮尚有盈有缺,人生,也注定不能十全十美!

梦 呓(完)

bonie123 发表于 2008-7-15 1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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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ggplant 发表于 2008-7-15 16:18

超好看的。
喜欢看狐狸的故事。$送花$

Reisender 发表于 2008-7-15 16:46

真好看。$支持$ $支持$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17:24

考得心里没有底,哎$m7$ 高分应该就没有了,继续看故事贴故事,安抚一下自己:(


第八个故事 起死回生

初冬的夜晚,冷风萧瑟,细雪纷飞。
在一处大宅中,时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那哭声哀怨而凄凉,方一传出高墙之外,便被冷风吹散,融入飘零细雪之中,转瞬即逝。
“爹,你快点醒醒啊……”这所宅院中庭院深深,雕檐画柱,花木扶疏,显然是户富裕的人家。
然而在这个装饰得雍容考究的房间里,正有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女人坐在床前哭啼。
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年逾古稀的老人。
在昏黄的烛光下,可见老人眼窝深陷,面皮焦黄,微微的睁着混浊的双眼,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淑英,别哭了,爹已经仙去了……”那女人身后站着一个年纪比她稍大的中年人,双眉粗黑,目光狭促,看起来并不是一个聪敏的人。
“闭嘴!现在下结论还太早!”那女子抹干脸上的眼泪,双目中精光大盛,狠狠地道,“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怎么也要试过那个再说!”
“妹、妹子,你到底在想什么?”中年男人看到他妹妹的脸色,登时被吓得后退两步,“难、难道你想让死人起死回生不成?”
“当然,爹万万不能死,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商会要交给谁打理?你还是我?我们有这个能耐吗?”

两人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冷风,只见厚厚的棉布门帘被掀开,走进来一个衣衫单薄的老和尚。
那和尚已逾花甲之年,头戴斗笠,光脚穿着草鞋,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冬日的寒冷。
“大师,你总算来了,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爹!”叫做淑英的女人一见到他就似见到了救命稻草,声泪俱下的扑过去,“多少银两都行,只要能让他活过来!”
和尚沉默的点了点头,走到床前,用手使劲掰死人的嘴巴。然而奈何人死得太久,尸体已经僵硬,嘴巴只被掰开了一条小缝。
他想了一会儿,又从衣袖里掏出一把柳叶小刀,利落地割开了死去的老人的手腕。
接着他似乎往伤口上塞了什么东西,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诵经。

兄妹二人都屏住呼吸,默默的看着这和尚的一举一动。屋子里一时静得可怕,只有灯花爆裂的“噼啪”声在冷风中回荡。
大概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那僧人终于停止诵经,轻轻抬起了手。

与此同时,床上已经死去多时的老人的双眼竟微微颤动,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17:25

1、 十日之后,在汴梁城的一处酒楼里,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这日中午,瑞雪初霁,正是酒楼客流如云,生意大好的时分。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带着一个几岁的女童过来吃饭,就像所有第一次来汴梁的人一样,两人点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然而就在两人吃完得七七八八,酒菜所剩无几的时候,那个女童竟然一头栽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铁青。
“六月!你怎么了?快点起来啊!”那青衣男子立刻将女孩扶了起来,但是却无论如何也唤不醒她。
他立刻急得满面通红,热泪盈眶,完全失去了方才潇洒从容的模样。
周围的客人一见他如此,知是发生了大事,都放下碗碟,好奇地过来围观。

“这位客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到里面去说吧!”店里的老板见再闹下去势必影响生意,急忙从楼上跑了下来,带着青衣的男子走入了内室。
“求求你,救救我妹妹……”那男子眉目英挺,五官如雕,倒是个俊美的青年。可是此时他已经急得面孔涨红,满头大汗。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那酒楼的老板身量肥胖,一见这女童的脸色,登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我们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吃了你家的酒菜后,她就突然变成了这样!”青衣的男子急道,“定是你们的饭菜有问题,否则怎么好端端的她就会晕倒?”
“讹诈!你们这是在讹诈!”胖老板立刻气得跳脚,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老子开店十几年,你们这样的见多了!我这就去请医生过来,到时候看你们怎么装!”
说罢他急忙吩咐店里的伙计,让他去街对面请大夫。而那个青衣的男子却完全不似普通骗子般面露恐慌,仍盯盯的望着躺着床上的女童,似乎十分担忧她的病情。
胖老板看着那女童青白的脸色,微颦的双眉,心中竟突然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不由汗流浃背,双腿微颤。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门外就走进来一个身着布衣,提着药箱的中年男人,看打扮就是悬壶济世的大夫。
“快、快,就是他们!”胖老板见了他即刻扑上去,焦急地道,“他们一定是要诈我的钱财,赶快拆穿他们!”
那大夫一见床上女童的脸色,心知不妙,急忙快步走上前去,先是翻开了她的眼皮,又以手按了按她的脖颈。
“怎么样?我的妹子到底得了什么病,还有救吗?”青衣男子在一旁焦急的问道。
那大夫却凝眉不语,又从药匣里拈出一根银针,抓起女童的手,轻轻往她中指指尖刺了下去。
眼见那针深深刺入肉中,没入寸许,那女童仍没有半点反应,他只好拔出银针,长长地叹了口气。
“完了,这个小姑娘,已然死去多时了!”

“什么?你说这小孩真的死了?”那胖老板登时一屁股坐倒在地,几近虚脱。
“正是!她瞳孔涣散,已无脉搏,甚至我以银针刺她十指,她也没有半分反应,一看就是已经死了。否则十指连心,活着的人是万万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的!”那大夫怜悯的看了看青衣男子,“这位公子,还需节哀!”
即便是再高明的骗子,也不会为了钱财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
眼见如此,那胖老板只好自认倒霉,赔了那青衣的男子一大笔银子了事,又回到后厨把厨子骂了一顿。
置于那个年轻的公子,拿了银两仍不见喜色,在内室足足哀恸了半日,才抱着自己妹子的尸身,自后门走出酒楼。
而此时折腾了半天,已然是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

“公子,这位公子请留步!”他刚刚脚步趔趄的走到大街上,就有一个人自后面追了过来,他好奇的回头望去,但见来人蓝衣布袍,手拎药匣,居然是那个方才为女童诊病的医生。
“这位大夫,不知有何指教?”他眼珠一转,脑中已然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仍不知这个医生为何而来。
“是这样的,我看你们兄妹情深,这女孩小小年纪就遭此横祸,实在有点可怜,才想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是有心之人,不妨一试!”
“先生快请说!”这医生果然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好心肠,追出这么远,竟是为提供帮助而来。
那青衣男子想到这里,不由长舒了口气,对他敬佩得一揖到底。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17:25

“两位可能初来乍到,不知道最近汴梁城里出过一件大事,就是关于死人死而复生的!”那大夫小声道,“如果公子有足够的银两,或者可以也照此方法买你妹妹一命!”
“哦?此事是真是假?”那年轻的男子登时剑眉微挑,似乎颇为惊诧,“死了的人,真的还能够活过来?”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也是不信的……”那中年大夫缓缓道,“大概在半个月前,我曾给汴梁城里一个姓包的富商诊病,那老人明明已经死透了,但是不知他女儿想了什么办法,居然让她的父亲起死回生了。现在包老先生身体矍铄,除了脑筋还不大清楚外,与生时无异。周围的邻里都说那老人家的命是用钱买回来的,如果公子不信,可以亲自上门去问问!”
两人又站在街上说了一会儿,青衣的男子仔细的询问好那姓包的人家住在何处,才拜别而去。

方一与医生告别,他就抱着女童的尸身大步流星的走向客栈,风姿潇洒,嘴边含笑,一扫方才悲痛万分的模样。
“喂,青绫,你刚才回来的模样,可有点得意忘形,一点也不像你平日的作风!”两人刚刚走到客栈的房间,那女童就一下从他怀里跳出来,笑嘻嘻地道,“万一被那胖老板看到了,我们俩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六月,你的手指痛不痛?”被叫做青绫的男子关切地看着她,小心的抓着她的手指反复查看。
“怎么会痛呢?就是把头整个砍下来都没有一点知觉!”叫做六月的女童依旧笑眯眯地说,“怪不得你提出要带着我一起云游,原来是为了方便诈骗!其实你想要钱,完全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得到,又何必这么折腾?”
“嘿嘿嘿,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有莽夫才去做那种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事情!”他说着还骄傲的扬了扬头,似乎甚为得意。
“喂!这句话说的好像不是这样意思。”

“对了,六月,我们不说这个了……”青绫似想起什么事,一把把这个扎着两个小髻,看似天真烂漫的女童抱到桌子上,严肃的问她,“你,想不想真正的活一次?”
六月垂首不语,先是点了点头,又紧接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青绫剑眉微颦,似乎对她的回答甚为不解。
“那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再活过来……”
“只要有办法,我们就要试一试!”青绫朝她笑了笑,就转身去楼下叫酒菜去了。

只余下小女孩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客栈的木桌上,嘴边挂着一抹凄楚的笑容。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17:25

2、次日一大早,青绫就去那包姓人家拜访了。因为他风姿不凡,举止得体,虽然没有拜帖,仆人却也不敢拦他,他竟极其顺利的进了大门,端坐在客厅里等待主人的到来。

“这位公子,不知所来何事?”他刚刚喝了半盏茶,就从内室走出来一个身形雍容,略显肥胖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看着他的目光极为迷茫,显然是想不通这个陌生人到底是为何而来。
“请问包老先生在吗?”青绫也故做懵懂,“在下姓胡,是来拜访包老先生,送还他曾经遗落在寒舍的单据来的!”
“家父最近身体不适,如果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那妇人立刻亲切了许多,令仆人换上热茶。
“哦?只是身体不适吗?那为什么我在坊间听过一些传闻,他们都说包老先生已经仙去了呢?”
“呵呵呵,那不过是愚妇们瞎说的谎话,胡公子居然也相信?”那妇人微微一笑,似毫不在意,“十天之后,包家会举行一次宴席,届时家父也会出席。如若公子不信,也可亲自前来看看!”
说罢她轻轻招了招手,令管家取了张请帖递给青绫,似乎信心十足。

青绫见她举止严谨,知道她一点口风也不会露,干脆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到了她的面前,“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把这些单据交给夫人保管了,我曾经看过,这似乎是账本上掉下的帐页,还请夫人交给账房仔细查看!”
“多谢公子特意走一趟,如果不介意,可否留在寒舍用午饭?”那中年妇人越见青绫越是喜欢,忍不住想多留他一时片刻。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做,多谢夫人美意!”如果再耽搁一会儿,等账房发现那几张纸不过是没有用的帐页,搞不好会坏了大事。
他说罢急忙起身告辞,在与那中年妇人交身而过的一瞬间,手指微抚,已经在她肩上拈走一根落发。

待他辞别包家,走出门外,已是晌午时分。大街上车如流水,马似游龙,一扫入冬以来的阴霾。
他今日办成了一件好事,不由兴致大起,忍不住在闹市间多转了两圈。
哪知就在天色渐晚,他准备踏上归途之时,身后竟然多了一个人。那人身着灰色布衣,头戴斗笠,手持木钵,看打扮似乎是个年轻僧人。
只是这僧人衣裳单薄,在寒风中仍赤着双脚,一看就并非泛泛之辈。
青绫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珠一转,嘴边含笑,突然拐了个弯,往城外走去。

那和尚见状一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追上他的脚步,跟着他往荒郊野岭而去。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周遭已经褪去温情,再次恢复了冬日里特有的寒冷肃杀。身边冷风如刀,头顶星斗阑珊,每走一步都冷似一份。
那僧人初时还抵挡得住,但是越走越冷,忍不住要打退堂鼓。
然而就在他进退两难之时,一直走在他前面三丈开外,不徐不慢赶路的青绫却突然停了下来。只见他懒洋洋的靠在小路边一棵歪脖子树上,看样子是要稍作休息。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17:25

那僧人见状,也只好找到一处背风的所在,端坐在地上打坐。可是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他手脚都冻得发麻,仍不见青绫有走的意思。
他再也耐不住好奇,小心的靠近那棵歪脖子树,只见一人青衫磊落,眉目如画,正闭眼靠在树上休息。
然而就在他离那棵树不过丈许的时候,那个青衣人突然睁开眼,朝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在寒冷的冬夜看来,像是笼罩了一层烟雾般飘渺而遥远。

那个和尚一见他的表情,登时觉得不妙,果然,下一刻就见那青衫突然从树上掉下来,委顿在地。
周围只有冷风寥落,荒草遍野,哪里还有什么青衣人的影子?

“青绫,你在想什么?怎么一边吃饭一边笑?”此时在客栈的房间里,六月捧着饭碗,好奇的偏头看着自回来之后就一直笑个不停的青绫。
“嘿嘿嘿,我在想那个和尚啊,居然傻成那样还要跟踪别人!”青绫笑嘻嘻的吃着鸡腿,“我想了个办法把他引到了郊外,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被关岛了汴梁城外,连城门都进不来!”
“他为什么要跟踪你?”六月皱了皱眉,心底涌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估计是有点道行,看出我是个异类,不自量力的打算降妖伏魔吧!”青绫却不以为然,“六月,你还小,可能不知道。天底下总有那么一些自不量力的人,稍微有点能力,就想到处去主持正义,其实这世界上有哪里来的绝对的正义?”
“嘿,我们俩,还不知道谁比谁大呢?”六月冷哼了一声,“小心行得万年船,这是我活了上千年的经验所在。我总觉得,那个和尚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跟踪你!”

两人吃过晚饭,六月就走入内室睡下了。昏暗的客厅里,只有青绫一人孤身坐在灯影下。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小心的翻开,里面露出了一根卷曲成一团的长发。
“哼,你不告诉我,就以为我真的无从得知吗?”他冷笑了一声,将长发凑近火烛,那根长发登时被烛火烧得发出“呲”的一声轻响,冒出了一缕淡淡的白烟。
青绫望着杳杳升起的浅淡烟雾,口中念念有词,渐渐那细不可见的烟雾竟逐渐扩散,加深,浓郁得宛如庙堂里的香火。

奇怪的是,在烟雾中,渐渐闪现出几个模糊的人影。其中之一是个妇人,衣着华贵,体态雍容,竟与中午接待他的那个中年妇人长得极其相似。
妇人的身后,似乎是张床榻,锦被下是一张形容枯朽的老人的脸。那老人虽然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与死人无异,但是青绫还是一眼看出他神魂安稳,已经没有大碍了。
“多谢大师救了我爹的性命,小女真是无以为报!”在烟雾深处,仿佛还隐藏着另一个人,不过那人道行甚深,留下的痕迹太少,无论他怎么看也看不清这人的身形。
“老人家的命确实是救回来了,可是之后他会忘记很多事情,只能有一些基本的记忆,还望女施主包涵!”
“只要我爹能活过来,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还有一件事,请女施主千万要主意……”那人不但身形飘渺,连声音都断断续续。
“大师请说!”
“千万不要让他照镜子,一次也不可以,如果不小心被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所有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那人说完,便一转身走了。

然而就在这一转身之间,门外似吹进一股冷风,带得他衣袋飘飞,刻意掩饰的身影也变得清晰起来。
只见这人头戴斗笠,身穿灰色僧衣,背有些微驼,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和尚。
“怎么又是和尚?”青绫看到此处,一挥衣袖,打散了凝聚在半空中的烟雾。他只觉一头雾水,兀自坐在椅子上嘟囔着。

而且,他怎么会提到镜子?
为什么起死回生的人不能照镜子?这两者难道有什么冲突?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8-7-15 17:26

3、“六月,我好像知道那个掌握起死回生之术的是什么人了。”次日早晨,天光大亮,一直枯坐在窗边的青绫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又怎样?”六月像是所有的孩童一样,扎着两个小髻,歪着头坐在桌前看书。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兴趣。
“你不想去试试吗?”
“试了又怎样?希望落空的话会更难过,还不如没有希望!”六月扁扁嘴,继续翻书。
“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去看看热闹?”青绫微微一笑,似看穿她的心思,“你难道不想知道起死回生的奥秘吗?”
“逆天而行的手段,多半龌龊!”六月想了一会儿,合上手中的书本,颇为不屑的看了青绫一眼,“不过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倒是不介意陪你走一遭。”
青绫见状嘴角轻扬,知她早已动心,只是面上挂不住,不好意思说而已。

于是正午时分,两人便相携出发了。青绫找到个卖香烛的店铺,跟小贩打听了半天,才知道附近的山上有一座破庙,里面人丁寥落,香火稀少。
“看来多半就是这里!”他想起昨天所见的和尚,赤着双足,衣不蔽体,一看就不是什么名门大庙里的。
“怎么你要去拜菩萨吗?”六月穿着绣花的棉袄,踏着积雪,笑嘻嘻的看着他道,“千年妖怪去进香,也不怕被雷劈!”
“我可不是去拜菩萨,而是去找和尚。”青绫得意地笑了笑,“我昨天得到些线索,好像会使那起死回生之术的人,就是个老和尚。”
“哦?居然是个和尚?”六月敛起笑容,低头望着脚下皑皑的白雪,“昨天跟踪你的也是个和尚,你不觉得太巧了一些吗?”
“这有什么?只能证明那庙里的和尚还有点本事,与那些只知收香火钱的笨蛋不同。”
“但是你自己送上门去,就不怕被他们算计吗?”六月越说声音越低,似乎忧心忡忡。
“哈哈哈!!!”青绫似听到了个极好玩的笑话,突然仰天大笑,笑得俊美的五官都几乎错位,“六月啊,你也忒小瞧我。那些秃驴就算一拥而上我也不怕,我唯一怕的就是官兵,因为他们人太多了,实在有些不好对付!”
“难得你也知道怕点什么!”六月见他如此托大,知他信心十足,不由稍稍放了点心。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在街上雇了辆马车,就往郊外赶去。
由于此时正是寒冬,周围草木凋敝,白雪皑皑,巨大的山石伫立在道路两边,平添了一丝肃杀的氛围。
两人一路无话,各想着自己的心事。
马车在颠簸的山路上前行,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减缓速度,慢慢停了下来。
“二位客人,你们顺着这条山路往上走,就能看到那座寺院了。”那赶车的车夫朗声笑道,“不过两位一定要仔细看着点,因为那寺庙又破又小,一不小心就会错过!”
两人相视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相携向山上走去。
因为青绫本就是野兽变做,走起山路驾轻就熟,而六月虽然看似年纪幼小,却也比常人步伐轻盈。
因此似乎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二人就踏着积雪,来到了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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