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18
走出医院之后,我抱那只灰色的毛毛熊,开始了无所事事地游窜。毛毛熊长长的尾巴一下又一下,单调地敲在我的背上,也敲在我寂莫的心上。
我甩甩头,大步开走,竭力趋赶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孤寞感觉。走累了便在街边吃了一碗梅菜鲜肉馄饨,薄薄的馄饨皮里面包着令人垂欲滴的梅菜鲜肉馅,让我胃口大开,一碗热乎乎汤水下肚,让我冰冷的心情开始暖和起来。
再继续朝前走,走不多远便看见一间咖啡厅,此时的我可什么没有心思喝咖啡。可是,里面流传出来的音乐镇住了我的步伐,那种悠扬的、飘渺的、静谧的曲调,正是流泄于许诺手指下令我久久不能忘怀的音乐。我不知不觉推开咖啡厅大门,站在四周的侍应立刻满脸堆笑迎了上来:“小姐,请问需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摩卡、蓝山、卡布奇诺……”
“我……”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我要音乐。”
侍应生不动声色地抿嘴笑了一下。
“我是说,”我从喉咙里清咳一下,掩饰刚才所犯的错误,“我想问下这首音乐的名字。”
“这个我也不太知道,我只对流行音乐熟悉,不过我可以帮你问一下播放曲子的师傅。”她热心地说。
不一会她过来,遗憾地对我摇摇头:“那个师傅已经下班了。”
“没什么,谢谢你。”
反正这个夜晚也无所事事,我突然很想买到许诺曾经弹过的曲子。于是大街小巷四处寻找,终于在新阳路附近被我发现了一个卖碟片的商店。走进里面,大堆小堆的碟片看花了我的眼神。我对柜台的男孩问道:“有没有一首钢琴曲,它的音乐是……”我凭着记忆哼出一段音乐。
“有啊,我给你找一找。”他转身在背后的碟堆里搜寻着。
“Heny,今天晚上我想看《千杯不醉》。”在等待的空际,有娇媚的女声细细地震动着耳膜,但是,我怎么感觉耳朵火热滚烫?
“好,什么都依你,我的小懒猫。”有温柔的男声开始附合,“《做头》、《喜马拉雅星》、《神经侠侣》……都是你还没有看过的。”
“人家现在只想看这部嘛。”女孩子继续发嗲,她的声音蜜糖一般柔顺,像一只纤长的玉手,缓缓划过男人跳动的心脏,怪不得他无法挡抵住诱惑,世间的男人,恐怕都不能。
趁他们还未走到柜台付款的时候,我用毛毛熊遮住脸部,在货贺的遮掩下缩头前行,到了门口就开始狂奔,只听到给我拿碟的那个男孩叫道:“小姐,你要的东西……小姐,你怎么跑了?”
我当然只有落荒而逃,不能让他们看到我仍有憔悴的脸,仍然孤独萧瑟的身影,不,我绝对不能,就算自尊和骄傲是纸糊的面具,此刻我也要将它带在脸上。
他们是我最不愿见的两个人——庄博涵和董曼。《聊斋》里的妖精无论有多憔悴,在面对男人的时候都会换上一幅新的面具,董曼就是这样的妖精。她与我在医院看到时已经判若两人,粉白的底浓烈的妆,闪动的假睫毛,完全看不出几个小时前衰弱无助的痕迹,显然,庄肯定不知道她去过医院的事。
世间的男男女女,又有多少的秘密会隐瞒着对方?不过,这些于我又有什么相干?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19
我感叹的是,想不到庄博涵居然会为了董曼而看情色电影,以前他最是不屑爱情用这种赤裸裸的表达方式。他是艺术家,喜欢摇滚乐,喜欢含蓄的电影作风,于是我就陪着他附庸风雅,我们看《闻香识女人》、《人生与宗教》,我哈欠连天却不得不强打精神。
其实在我根本不喜欢看这类电影,可为了庄博涵的喜好,我将所有的意见都咽在肚里。
两个人的爱情中,原来需要的不只是一个人的妥协,更多的是两人的互相了解和迁就。可惜要受多少次伤,要经历多少次摔跤,才会明白这个道理。
庄博涵现在这样毫无原则地迁就着董曼,那是不是代表,他爱她多一点?我为这个发现弄得很沮丧。
这几个月以来,我千方百计地想要忘记庄博涵。不再去我们以前曾经留连的餐厅,不再去光顾他以前经常给买百合的花店,不再喝他买给我的饮料品牌,看到有庄摄影的杂志便像烫手似的丢开,就连在这个城市环行坐公交汽车,我也是绕着庄的居住地而行。
我以为不看、不想、不思、不念便会忘记一个人,可它们只是被我封进潘多拉盒子的符咒,一打开便会四处流窜,钻入人内心最脆弱的环节。更像是杂草,只是被我割断了表面的 绿意,而它勃勃的生机却还根留在心脏里面。一有春风照耀,一有雨水滋润便会蠢蠢欲动。
或许我早已经接受现实,今晚的不快,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和庄博涵相视而笑,那才能代表我已经获得了重生。
再多等一秒钟,我便会拿到许诺弹的那首钢琴曲,也许我会欢天喜地的带着它回家,度过一个有音乐陪伴的心绪宁静的夜晚。可是因为庄博涵的到来,让我兴致全无。不知道又要错失多久,才能再一次听到这首干净而纯粹的音符。
不知不觉,在一些胡思乱想中,我已经站到了家门口,拿钥匙打开门,可意正坐在桌上,“呼哧呼哧”地吃了一碗排骨面,她招呼我:“小葵,我才煮好的面,你要不要吃一点?”
“我在外面吃过了。”我懒洋洋地回答。
“有你最喜欢吃的排骨……”可意热情地用筷子挟起一块排骨,放到我的嘴边。
我闷闷不乐地扭过头:“不吃了。”然后把毛毛熊朝屋中间一抛,它便四肢朝天仰在了地上。
“怎么了?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可意说,“你今天就只到许诺办公室拿了这只毛毛熊,难道是为了他?”不待我回答,她便说:“你可用不着为了他的冷言冷语而不开心,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了,今天那个周筱竹大庭广众之下糗大了。”
“哦?发生了什么事?”我立刻被医院里发生的八卦事情给吸引住了。
“她喜欢许诺,这是医生每个同事都知道的事,但是许诺一直对她爱理不理,而她虽然暗恋,都没有像这样在众人面前表白,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要发神经。”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19
“喂,她今天到底怎么了?”我迫不及待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打断可意的话。
“今天她当着医院许多同事的面邀他一起去看最新一季的炫色时装发布会,也许她想许诺不会当着医院同事的面让她颜面扫地。”
“那许诺怎么做的?”我想那个周筱竹定是完全误会我跟许诺之间的关系了,可是苍天在上,我对他真的毫无任何绮念。
“他当着周筱竹的面,将送给他的票撕成碎片,然后扔在了地上。”钟可意叹息,“你没看到他的样子,就一个字形容:冷、酷。”
“这是两个字好不好?”真不知道为她的冷笑话,该附合着笑还是不屑一顾。
“这种男人实在太过分了!”我生气地说,尽管那个护士在我屁股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针,可我还是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许诺这样对她实在过分,回到都市,他又恢复成我们看到的那个许诺。
“是啊,他进海云市第一人民医院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没有朋友,更没有女朋友,”可意感叹,“不过,偶尔也会听到他的一些传闻。”
“喂,有八卦可听?”我的新闻触觉被牵动,直觉告诉我,这个许诺,有戏。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一听到许诺的名字,便会迅速吸引我的好奇。
“他毕业于上海第二医科大学,品学兼优,年年拿一等奖学金。先是在上海专科医院担任脑科医生,然后才被海云市第一人民医院高薪聘请,而且他的医术精湛,在他手下做的脑手术成功率极高,常常都有病人家属前来对他感激不尽,把他当救命恩人一样膜拜。”
“可是像他这种英俊潇洒而又事业有成的男人,如果没有男女绯闻,是不是生理有问题?”我捉狭地笑。
“向小葵,撕烂你这张嘴。”可意作势要将手伸到我的脸上,我一掌推开她:“开开玩笑嘛!”
“其实听医院的同事传闻,两年前许诺曾经有一个女朋友,可惜在结婚前一天,那个女孩出车祸死了,许诺也就单身至今,对谁都是淡淡的模样。”钟可意表示深深的惋惜,我们都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然后她问我:“对了,刚才你要跟我讲什么事情?”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20
我粗略地把遇到庄博涵和董曼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虽然带有失意,但远远没有刚才的强烈。她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对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忘掉庄博涵呢?”
“爱情不是我想要就要,更不是我想忘就忘,我也想早点忘记他,”我带着无奈的语气说,“可一孤独起来,就感觉所有回忆都在脑海里盘旋。”
“那是你身边没有男人的缘故。”可意挤挤眼睛,“重新开始一段恋爱是忘记旧感情的最好方法。那个许诺,好像跟你挺有缘份的,要不要我从中接线搭桥,当次红娘?”
“算了吧,这个坚实的碉堡还是留着周筱竹去慢慢攻克。”我忙不迭地摆摆手。
“如果周筱竹能够攻克,她就不会等到今天了。你难道不觉得你和他之间挺有缘份的?”
“钟可意,你可真是八婆。”我笑着说,“洗澡去了,不和你多说了。”
钟可意好像生怕我再次陷进了失去庄的悲哀,生拉活扯都要给我安排一个男人。可我跟许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许诺,那个医术精湛的医生,有着冷若冰霜的英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还有他红颜早逝的女友,他们曾经那段痴绵的往事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内情?他的浑身上下都充满难解的谜。指不定他还是午夜情感的一个好题材呢,想到这里,我连洗澡的动作,都开始变得欢快起来。
睡觉之前我又把手机拿在手里反复掂量,在这样一个夜晚,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庄的面容,我决定再失望一次。可是手机上的数字键盘竟然拼凑不了庄博涵的十一个数字电话号码。
什么时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把庄的电话号码都给忘了?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21
睁开眼睛又是新的一天。
在准备采访许诺之前,我就应该考虑到有难度的,但这块冰似乎比我想象中更难以融化。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伏案书写,不知道在做什么重要工作,对我这个活人视若无睹。当我把来意说明之后,他却冷冷地拒绝了我:“对不起,好奇的记者同志,我不像你想的那样有新闻价值,无可奉告。”
“我们就像朋友一样随便聊聊天吧,可以谈谈你的大学生活,你现在的工作,还有你的感情经历……”我满脸带着笑容,跟他套着近乎。
他如鹰隼一样的犀利的目光对视上我的眼睛,那种寒意让我浑身不由自主一颤,更让我早已经准备好的滔滔不绝的话语一下子卡在了喉咙,“是谁告诉你,我有值得动笔的价值?”
我哑口无言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更不知道是哪句话踩到了他的尾巴。
“我的人生很平淡,没有任何重点。”他冷冷地回绝我。
我还是站着不动,不说话,但也不离开,绞尽脑汁地不停其他能够软化他的方案。此时,突然有护士打扮的人推开门进来喊道:“许医生,巡视病房的时间到了。”
“好,我立马过来。”他放下笔。
“那我……怎么办?”我结结巴巴地说。
“我要巡视病房去了,恕不奉赔。”他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那我坐在这里等你回来。”我微笑着说,做记者这一行,早已经见惯随处使脸色的采访者,他这样的样子也算见惯不惯了。许诺摇摇头,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跟着护士走了出去。
他走之后办公室立刻寂静下来,我倒了满满一杯热水握在手心,小口地啜饮。巡视四周,跟一般的医生办公室无异,桌上有他未写完的报告,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书架上摆满了专业书籍,这样坐着实在太无聊,于是我抽了一本拿出来翻看一下,上面的专业术语看得我眼花缭乱,还是只有无奈地放下。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可是许诺没有回来。我突然感觉肚子有点不适,于是急勿勿地出门。
从厕所出来之后又径直朝许诺的办公室走去,我还是依旧坐在里面等他好吧,一定要让他看到我虔诚真挚的一面,不然今天就白跑一趟了。走着走着,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人影,伸手拦住了我的去处,我定晴一看,是周筱竹。
真是冤家路窄,想必在许诺当众给她难堪之后,她心里对我的误会又会多了几层,惹不起咱还躲得起吧,于是我不卑不亢地冲她点点头,示意她让开,我要从这里通过。
周筱竹开口说道:“许医生已经巡视完病房,叫我带你去实验室,他在那里等你。”
“是吗?”我对她的话产生了怀疑。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的话已经带到了。”周筱竹不耐烦地说,转身欲走。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想想骗我对她又没有什么好处,于是我选择了相信。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23
跟着她经过医院里绿草茵茵的草坪,再经过几个转角,我迟疑地站住脚步,再一次问道:“许诺医生真的说过在实验室等我?”
“是啊,他真的说过。”周筱竹再一次强调,“不然你以为我喜欢带你逛医院?”
我只好再次跟着她,她指指一幢陈旧的楼房说:“他在三楼,我带你过去。”
这里已经远离医院喧杂的门诊大楼和住院部,四周颇为寂静,我们的脚步声踏在楼梯上,便引起一阵沉闷的钝响,四周有轻微的灰尘“扑瑟瑟”的剥落,迷蒙住我的眼睛。这里的一切让我感觉古怪而不安,汗毛分明开始丝丝竖立。刹时,我真的很想掉头就走,可又想到许诺虽然脾气古怪,却不至于想要捉弄我,如果他真在这里等我,而我又在此刻离去的话,他必定会很生气。于是我硬着头皮,一脚又一脚踏上楼梯。
“到了。”周筱竹说道,“就在前面第三间屋,我就不送你过去了。”
“好的,谢谢你。”我朝前面走去。周筱竹喊道:“向小姐——”
“什么事?”我转过头问她。
“能否借下电话一用?我的手机没电了。”她客气地请求。我当然不会拒绝她这个小小的要求,于是把手机掏出来给她,然后继续朝前走,按照她指定的门推开——
刹时,我被吓得肝胆俱裂,禁不住用手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喊声,整个身体失去支撑瘫软在地。
门外,我听到“喀嚓”一声轻响,原来是周筱竹拿了把铁锁将这道门深深地锁上了。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24
这才明白,我中了她的圈套。
房间里没有许诺,不仅没有许诺,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几具完整或零散的骨骸,惊悚地竖立,我的眼球一时无法接受这惊天突变,脸颊的颜色即刻消失,连声音都吓得嘶哑。
这是一间阴暗深沉的房间,只有斜斜的一点阳光照射起来,在阳光依稀的射线里,可看到细微的灰尘在游离飘浮。房间里只有高高的铁架,上面摆满了破旧的仪器以及一些摔破角的瓶瓶罐罐,或许这是一间已经废旧的储物室,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
那几具骨骸或摆放在桌上,或挂在墙上,凌厉的姿势,深遂的眼洞里盛满了阴沉,让我不敢直视,全身瑟缩发抖。
也许对于医学院的学生来说,这里的一切早已经司空见惯,可是我只有在电视里才见识过骨骸,当剥落了血肉的骨骸真正置于我面前时,赋于我的没有客观,只有恐惧。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全是周筱竹刻意的安排,她讨厌我跟许诺的过于接近,甚至猜测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想方设法想要给我一点教训,可是,她给的这个教训太大了!
“喂,周筱竹,你别走……”我颤声说道,“我很怕,你把门打开。”
她在门外冷哼一声,“怕才对啊,我就是想要这效果。”
“周筱竹,我和许诺的关系真的不是你要想的那样,”我知道此时能够解救我的只有她,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激怒她,于是我耐心地解释,“我们只是路人甲和路人乙的关系,就这么简单。你看到的都是误会——”
“你的手都摸到他脸上去了,怎么可能是误会!”周筱竹越说越生气,“聂心妍之后,你是第二个能够亲近他的女人,我对他一片深情,可他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吝啬!这是为什么?”
“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都不知道跟这个钻进牛角尖的女人说什么好了,“不信你去问钟可意,她很清楚我的感情状况,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喜欢过许诺。”
“问谁都没用,”她恨恨地转身,兀自朝前走去,冷冷的话语抛过来,“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今晚上就劳烦你在里面呆一宿,明天我就来放你出来。”
“喂,喂——你别走!”我声嘶力竭地喊道,可周筱竹再也不会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
“疯子,你他妈的真是个疯子女人。”我骂道,“这是什么破医院,怎么有你这样的疯子!周筱竹,你要不就关我一辈子,如果你放我出来,我一定会去警察局告你!”我怒火攻心,口不择言,反正她也不会听我的解释,索性骂个痛快。
她倒退几步,冷冷的话语顺着空气飘到这间屋里:“我的世界就是许诺,如果没有他,失掉工作又算什么!”
“你简直是变态!”我口不择言地漫骂,可是再多的激怒也没用,周筱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筱竹一离开,整个世界便清寂得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身体紧紧地靠着门,不敢挪动半分,视线更不敢与那几具骨骸有任何对视,我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25
音虽然很大,但立刻湮没在空旷的屋里,不知道会有多少分贝会传到外面,可我不能停止呼喊,于是我一直拼命地喊叫,喊叫,直到声音嘶哑,直到黑色的墨迹渐渐把天空涂黑,也没有听到给我希望的脚步声。
我的希望从开始的百分百降为百分之五十,再慢慢降为零。当越来越多黑色将我淹没,将四周的铁架和骨骸一起淹没之后,我完全丧失希望,丧失喊叫的欲望,支持我的意志力从身体内剥离,我如同被人丢弃的麻袋,顺着墙壁慢慢地滑落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绝望的眼泪盛满眼眶,然后再倾泻到地面。
这个时候,我困倦而疲惫,冷气一阵阵地袭来,最难受的是精神上的煎熬,这几具骨骸也许在生前是如花似玉的美女,也许是玉树临风的帅哥,也许是和蔼可亲的平凡人,可当它们的血肉变得虚无,只剩下骨架之后,再多的想象都无法抚平我心中的恐怖,越看这几具凌厉的骨架,就越感到心底恐惧的颤抖,如果要跟它们再度过一晚,不知道明天周筱竹前来开门的时候,会不会看到精神失常的我?
此时,我很想爸爸与我心灵感应,匆匆赶来解救我。就算是同父异母的向小阳也可以啊,如果她此刻出现,我一定会立即叫她一声“姐姐”,还有可意,很想可意如果能够见到周筱竹手上我的手机,便会展开一些联想,也许会跑来救我。
可这些都是电视里的情节,他们是不可能知道我此刻身陷囹囵,更不可能前来救我。
胡思乱想一番,又累又困的我竟然迷迷糊糊了盹着了,可就这样睡着也不踏实,梦里乱七八糟晃来晃去的全是那几具失去血肉的骨骸,从梦中乍然惊醒,抹抹头上,全是汗水。
不行,我不能这样坐着呆到明天早晨,不然我真的会发疯的。我慢慢起身,手指沿着冰凉的墙壁开始摸索,小心翼翼地挪动步伐,不敢将手臂的搜索范围扩大,我怕碰到那几具张牙舞掌的骨架。终于让我摸到了墙壁上那个凸起的小点,“啪”的一声——
屋里一片通透明亮,我找到了电源开关。
之后,我一只手拿着从地上捡起的铁棍不停地敲击铁架,发出巨大的声响,一只手不停地按动开关,希望这闪烁的灯光和铁器相撞刺耳的声音能够引起人的惊觉,这是我黔驴技穷最后的办法了。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26
时间缓缓流逝,我左手酸痛之后就换右手,右手累了又换左手,就这样反反复复,我不敢停下不敢松懈,害怕瞬间的停顿失去的就是出去的希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上仿佛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真的是有稳重而沉健的脚步声,那一刻我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几乎快喜极而泣。
从我喉咙里发出几个沙哑而模糊的音符:“我在里面……请放我出去。”经过长期的喊叫,我的声带已经发炎,说出的音符也是含混不清的模糊。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传来,然后是一个男声:“是谁在里面?”
他的声音在我耳中听起来无疑是天簌之音,我跳起来扑到门边说道:“是我,我在里面,快放我出去。”
男声疑惑地问:“这里面怎么会有人呢?你是谁?”
“许诺,我是向小葵。”他的声音我听出来了,是许诺。
“向小葵,你不是早已经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面?”许诺问,“这间屋是专门堆放闲置设备的杂屋,已经好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这个问题等我出来再跟你解释吧。”我百口难言,真不知道如何从头跟许诺解释这一切,随后我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
“今天晚上我和顾医生、宋医生关于有个病人的就诊开了一个专题会议,散会时已经很晚,经过这里时听到很大的动静,又见这里的灯一直不停地闪烁,所以上来看看。”他解释说。
想不到我在心里一声声地呼救,回应我的人竟然是他。
想不到解救我一次又一次于困境中的人,也是他。我一直以为,我们的交集就止步于几次平淡的交往,可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在我最失意的时候遇见的人是他,在我最狼狈的时候遇见的人是他,在我最失意的时候遇见的人是他,在我最即将被恐惧吞噬的时候,遇见的人,都是他,许诺。
也许我和他只是两条直线,根本没有相交的可能,他的视线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停顿,我的目光也从来没有因为许诺的任何动作而有所牵引,可偏偏有些人不甘心,是她刻意的安排才将我们的姻缘线绑在了一起。
周筱竹永远都不会想到,我和许诺真正交集的那一天,是拜她所赐。
“许诺,我很怕……”我有气无力地说,经过几个小时的煎熬,我已经心力交瘁。
他用手推了几下门,再用脚踢了几下,除了有引起剧烈震动之外均没有任何效果,倒牵动着那几具骨骸不停抖动,看得我更加心惊胆战。
“你等着,我去找人帮忙。”他说。
“别……”我的话音还未落地,他已经转身离去。
夹杂着绝望、无助的等待最为漫长,他离开的五分钟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小葵,这外面附近都没什么人经过。如果要找人的话,我必须回住院大楼那边,你得多等我一下。”他抱歉地说。
“许诺,你别走。”我急切地喊道,“你一走,我真的很害怕。”
“那怎么办?”他问道,“要不我坐在这里陪你吧。”他说着便坐了下来,对着我说道,“你也镇定一下,坐下来。”
我背靠着门坐了下来,我们就这样背靠着背,相隔一个门板的距离。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轻缓,他身体的温度。
如果说我是什么时候确实我对许诺有不一样的感觉,那么就是在这一刻。
在他毫不犹豫坐下去那一刻。
不爱一个人,也许一生一世的相对,都是无迹而终的平淡;可是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分一秒,便纠缠一生,一世。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27
许诺森严的脸上永远都带着冰霜,许诺冰冷的眼睛永远都没有暖意,许诺尖利的语言永远都直刺人耳膜,在所有人眼里,他好像一块冰,无人可以亲近。
可是,他却能够将昏倒的陌生女孩带回家,能够不动声色地提醒一个与他毫无相关的女孩注意身体,能够在外面下雨的时候给她递上一把雨伞,能够在一群孩子面前展面他无暇的笑容,在他的内心,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温暖和热情?
在我最为软弱无助的时候,他总是像天神一样的出现。那些漫不经心细小的温暖如同穿心利剑,刺入我的心脏深处。
“许诺,”我故作轻松地说:“要不咱们聊聊天吧?”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聊天。”他不无佩服地说。
“还不是全怪你!如果你今天能够接受我的采访,我也不会被周筱竹护士关在这里。”
“周筱竹?为什么?”许诺的声音很惊讶。
“她觉得咱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我想后面的话已经没必要说下去,他定会明白。
果然,他拖着尾音,“哦”了一声,我和他都有那么一刻的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说要聊天,可不能让气氛冷场啊!”还是我先开口打破这份尴尬的沉默。
于是我们断断续续地用语言来填补长夜的空白,聊我和他的童年趣事,聊我和他的大学窘迫生活,聊现在工作的乐趣和烦恼……不知不觉中,东方的黑暗被点点曙光点亮。
就算我以前用膝盖加脚趾头,也不会想到会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完成了我对许诺的采访。寂寥长夜是很适合吐露心事的时机,但许诺对他的感情经历,依然只字不提,对于可意提到过的许诺死去的女朋友,也许她就是周筱竹口中的“聂心妍”,可我依然一无所知。
这个寂静而孤清的长夜,我们用语言温暖了对方的孤寂。
但我们之间,始终还隔着一道门。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29
清晨,我尚在朦胧的睡意里迷糊,突然有尖利的高跟鞋声音当了我的免费闹铃。
定是周筱竹来了。我揉揉惺忪的眼睛,捋捋经过一晚上变得毛燥杂乱的头发,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周筱竹面前形象显得狼狈不堪。
但脚步声走过一段之后却停滞不前,她定是看到了在门口守侯的许诺。我可以想象此刻周筱竹脸上的神情会是多么惊讶不已。果然,我听到她小声的询问:“许医生,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你先把门打开。”许诺声音简短,却掷地有声。
“许医生,我……”她的声线陡然降低,也许只有在许诺面前,周筱竹才会变得温柔如水。
“打开门。”许诺再次以命令的口吻,严厉地说。
有“悉悉嗦嗦”钥匙插锁的声音传来,也许是周筱竹看到许诺在旁边影响了她手的平衡,隔了好一会儿只看见门在不停的晃动而不见打开。
“把钥匙给我。”许诺说道。
随着清脆的“咔嚓”一声,外面明亮的世界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猛然用手蒙上眼睛,乍见的光明还让我不能适应。我就那样傻傻地呆立着,半天挪不动脚步。
许诺走进来,伸手碰触着我的手臂,我微微一侧,便闪过他的拉扯。
“向小葵,你怎么了?”他轻轻问道,“不会是关一个晚上,关傻了吧你!”
他再次伸出手,将我拉出了那道于我而言的地狱之门。经过门槛的时候,我被拌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朝地上摔去。许诺一把捞住我的身体,喊道:“小心!”我就这样以惯性的姿势倒入他的怀里。我的手掌离开了眼睛,眼前乍现许诺的脸,他跟平时的他有些不同,不是因为他经过一宿疲惫之后冒出的短短胡荏,也不是因为他的淡青色眼圈,而是他的眼眸注视我身上的时候,不再完全是冰,而是有关怀的一点暖意。
这样的许诺,不再带着无懈可击的面具,不再有着高高在上神情,但却比平日的有着楚楚风范的他,更让人心折。我在许诺怀里停滞了几秒钟才缓缓起身,一旁的周筱竹早已经气得脸色发青,当日她只是见到我伸手为许诺擦拭脸部便误会重重,千方百计想着法子给我教训。今日见此光景,不更加气得火冒三丈?
我是故意而为之,我故意摔进许诺的怀,在周筱竹面前表演了一场暧昧,毋须任何语言,这才是对周筱竹最大的打击。谁叫她昨日不信我的真言?我和许诺真的毫无任何关系,可是她不相信。那么现在即使她要阻止也改变不了事态的发展了,此时的我,已经不再愿意和许诺做路人甲和路人已。
我从许诺怀里缓缓起身,面对周筱竹时还不忘挑衅地冲她扬扬下巴。她的嘴角抽搐,面孔苍白,昨日的嚣张跋扈已经荡然无存。
“许医生,我……”周筱竹颤微微地开口,试图找到理由解释她的举动。
许诺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你的理由可以到公安局再说。”他把头转向我:“如有必要,我可以将诉说我所见到的实情。”
“好。”我回答的同时看了周筱竹一眼,她双眼含恨地瞪着我。也许她在后悔吧,后悔昨天的冲动。可是昨日时光,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无法回头,无法再回去重新选择。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30
“走吧。”许诺对我说,“我先送你回家。”
我没有拒绝,和他并排着走向医院外。走了几步我回过去看周筱竹,她已经倒转身朝前走去,步履缓慢,一个人行走的背影在两个人相伴的衬托之下,带有一抹浓烈的孤独意味,她年纪貌美,本该是在男人面前撒娇受宠的花样年华,却因为爱上一个不爱她的人在不得不忍受他冷言冷语的同时,自己也变得疑神疑鬼,对每一个稍微靠近许诺的女性拿着尖刺。
说到底,我和她之间,究竟是谁得到的多,谁失去的比较多呢?
世间不被爱的女子都是相似的,带着怨气、尖刺,刺伤别人的同时也弄伤自己,多么像几个月前的自己,在失去庄的开始,像怨妇一般泣世恨俗。可毕竟庄宠过我,爱过我,周筱竹从许诺这里又得到什么?我突然有些同情她。
我回过头,想了想对许诺说:“算了,此事我当没发生过。”
“为什么?”许诺很奇怪我的决定,“向小葵,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像会忍气吞声的样子。”
“我只是不想多事而已。”我轻描淡写地说,太多复杂的思绪,不知如何对许诺诉说。
他点点头,但在那一瞬间我捕捉到他眼里闪过轻微的赞许,他的眼光更让我坚信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许诺的车一路飞驰着载着我回家,在路上我跟罗绮发了一个信息叫她帮我请一天假,昨晚所受的惊吓起码要睡一天才能恢复。然后我侧眼看许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我刚想开口跟他道声谢,谁知一开口鼻息却痒得难受,我张口就打了一个喷嚏,许诺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从纸盒里抽了一张面巾纸给我,我伸手去接,却不想打了更大的一个喷嚏,直愣愣地冲击到许诺的脸上。
我的脸刹时红得像烧熟的螃蟹,手足无措,不知道是拿纸擦掉即将流淌的鼻水,还是帮许诺擦掉溅到脸上的污秽。为掩饰我的窘相,我将头靠在窗玻璃上,眼光瞟过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看着看着,我的眼皮越来越重,鼻息也越来越短促,双颊因呼吸不畅而咳得红红的。
“你怎么了?”他在路边停住车,我抬起烧得通红的脸可怜兮兮地望他一眼,他不由分手将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滚烫的额接触到他冰凉的手,冷冽的凉意,却让我的心莫由来一暖。
“你发烧了。”他说,然后推开车门。
“你去干什么?”我的声音细小如蚊蝇。
他没有回答,白色的衬衫在风里飞扬,似一只洁白的帆。不一会,他将一个塑料袋递给我:“胶囊治感冒,白色药片是消炎药,黄色药片是治头痛发烧的。”
“我不想吃药。”我皱皱眉头说,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打针吃药。
“不吃,就那送你去医院输液。”许诺吓唬我。
“我也不要去医院。”生病让人有任性撒娇的权力。
许诺将一瓶矿泉水丢给我:“吃不吃?不吃就掰开你的嘴灌你!”
一人一句,还真点打情骂俏的味道。我们都同时打住话题。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31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我们家楼下,我打开车门,对他道谢:“昨天晚上和今天都谢谢你了。”
他目送着我的离开,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许诺的眼神,扫射在我的身上和在周筱竹身上,那是两种不同的目光。可为什么,他不对我言明这丝若有若无的情愫?
我朝前走了几步,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跟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朝外面走来,我和她同时看到了对方,脸上也同时浮起了疑心问。
没想到许诺首先开口喊道:“顾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叫做顾医生的男子也看到了许诺,当然更是看到了没走几步的我。他有一张轮廓干净的脸,给人以诚恳朴实的感觉。他看看许诺,再看看我,摸摸后脑勺对着我说:“你就是钟可意经常提到的那个向小葵吧,你好!我叫顾灏。”然后他又对着许诺说:“正好搭你的顺风车回医院,今天我还要上班呢!”
他坐上了许诺的车,临走之前还不忘跟可意挥挥手。可是许诺呢,许诺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向盘,吝啬于他的眼光投射一丝到我身上。
“小葵,许诺已经走了,你还在看什么!”钟可意打趣道。
“谁看他了!”我反驳她,心里却有些隐密的快乐在升腾。
回到家里,我和她都迫不及待异口同声地问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我和钟可意相视而笑。
“实话跟我说,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在家里面暗度陈仓了?”我吃吃地坏笑,“怪不得都没有关心我一夜未归!”
“什么啊,”可意嘟起嘴,“你这个记者脑袋怎么想象力那么丰富,他只是过来给我送早餐而已。而你呢,向小葵,我还没有清算你昨天晚上和许诺到哪里去了呢!”
“这事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于是我将昨天晚上被周筱竹关进储藏室的事情向可意匆匆地讲述了一遍。
“昨晚没有吓着你吧?”可意担心地问。
“怎么没有,我又不是你,早已经见惯那些尸体,骷髅什么的。”我没好气地说,“算了,就当作一场恶梦。”
“你是不是对那个许诺动心了?”可意问我。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32
我没有否认。曾经以为,一次失败的爱情便会冻结终生的快乐和幸福,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那个人。我以为庄将我的爱情能力全部摧毁,会让我永生永世都沉浸在失去他的悲痛里,可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我活着,虽然偶尔也有眼泪,可是笑容也开始一天天地复苏。
我失去庄的那一天便是我邂逅许诺的那一天,这算不算是一种缘份?
而我能够再一次遇见他,能够聆听他弹奏的乐曲,甚至能够听出里面的无尽悲伤,这算不算是一种注定?
而他能够听到我心里的呼唤,陪我度过孤独的一夜,这算不算是一种默契?
他有太多让人动心的理由,他英俊潇洒,他才华横溢,他冷酷神秘,还有他对我偶尔的柔情都像磁铁般一点点地吸引我。
“对了,刚才那个男的,你是不是为了他和袖子分手?”我问。
“他叫顾灏,跟许诺一样,也是脑科医生,只不过他比许诺稍微逊色一点。”可意腼腆地说,“他对我很好,我现在已经不再向往惊心动魄的爱情,只是想找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平平淡淡过一生。”
好像柚子以前跟她也并没有太多惊心动魄的往事,她今日的选择,何尝不是以前生活的延续?我想问可意,直至今日,她与柚子分手的原因我还是不甚明了,但看她的样子似乎是不准备再提起往事。
虽然是可意的好朋友,但不是她所有的心事,我都会了解。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33
进了家门,我的感冒反而更加严重,不停地打着喷嚏,连鼻头都被我捏得一片红肿。钟可意上班去了,我随便吃了点饭菜裹腹,环顾四周,冰冷的碗碟锅台,萧然的四壁,呈现出一副凄清的景象。
这时候,我特别想有双坚实有力的臂膀能让我靠靠,想有个人在我身边忙前忙后地嘘寒问暖,可我的身边,一片沉寂。
感冒药的效果慢慢发挥,迷迷糊糊中我仿佛看见了一个男子,他有着俊挺的轮廓,冷冷的眼,高挺的鼻,他的容颜,在我面前渐渐消失不见。我从梦中惊醒,在床上呆立半晌。
那个男子是许诺。
可那又如何?他只在黑暗中牵过我的手,只在隔着屏障的时候给过我保护,他对我的每一点温暖,都仿佛是隔离了尘世隔离了世俗,这一切亦真亦假,亦虚亦幻。
他对我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意?
而我,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为了追寻一个答案可以让所有心事都公诸于众,受了一次爱情伤痛,我怕了,胆怯了,如果最后的结局是血本无归,那我宁愿将所有的心事都烂在心里。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33
电话响,是罗绮打来的电话。
“罗编辑,不是说了本小姐今天请假吗?有什么事啊!”我对着电话不客气地说。
“小葵,你请假在家睡大觉可好,但我可就惨了!马上要截稿,我还有一堆稿子没有写呢!”罗绮叫苦连天。
“谁叫你一天到晚忙着谈恋爱,总是把工作押到最后才做!”对这个懒惰的家伙,我可是丝毫不嘴软,“叫你家老杨帮你写吧!”
“我知道错了,”罗绮心虚地说,“可是今天你一定得帮我,要不然我肯定会被请进财务务室的,小葵,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好吧,你把资料发来。”我实在受不了罗绮的软磨硬泡。
将罗绮发过来的资料看完之后,我开始构思,然后调动脑里的灵感在电脑上均匀的码字。我的眼睛会偶尔瞟到我一直放在桌面上的许诺名片上,那上面的数字我早已经熟记于心,我将那张名片拿起来,又放下,再拿起来,再放下,我始终没有勇气首先拨这个电话号码。
此时,有电话打来,我以为又是罗绮打的,漫不经心地按了接听键,却从听筒里传来一个稳重沉健的男声。
“向小葵,是你?”他仿佛有些犹豫,迟疑一会,然后才开口。
“是我,怎么了?”我没有想到许诺竟然会给我打电话,我的快乐不停地膨胀,膨胀,快乐似气球,飘飘然升腾到空中。
“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许诺不疾不缓地说。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34
仿佛有人拿根针扎向了我的气球,我的心突然从沸点的兴奋降到冰点的失望,原来他只是打错电话。可为什么既然是打错电话,却偏偏又打到了我这里?我只好用尽量平缓的语调回答:“哦。”然后就准备挂断电话,却不想电话里的他再次问:“向小葵,你的感冒严重了?”
“没有。”我懒洋洋地回答一句,却不合时宜地对着电话打了一个喷嚏。
“你记得吃药。”他如同医生一般例行公式地吩咐道,从他的话里,完全听不出任何情意。
我不知道许诺是专门给我打来电话,还是真的打错电话,但他的这个电话还是搅乱了我的心思,此后的几个小时,我如坐针毡,孤寂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想要将我吞噬。
好不容易拼凑完稿件字数给罗绮发过去,我穿上外套裹得像只笨拙熊匆匆出门。外面虽然已经进入冬天,可却有太阳零星的光辉照耀,暖洋洋的让人心生惬意,这样的季节两个牵手才不会显得孤清,我却形单影只地闲逛,真是浪费美好青春。
走了一会我感觉双腿有些酸软,于是走到公交车站的座椅上休息,想起大学时和可意为了消磨时间,就不停地换乘着公交车来观赏着城市风景,如今,城市的每条公交线路依然繁忙不停,我和可意却早已经不是大学时无忧无虑的小丫头了。
我上了一辆公交车,坐了几个站然后下车,然后又上了另一辆车,再坐几个站下车,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换乘了多少辆车,不知道坐了多少站路,直到傍晚悄然来临,我才没有了继续乘坐的兴致。
我下了车,却看到四周的环境是如此的熟悉和亲切,大大的“海云市第一人民医院”几个字赫然跃入眼里,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任我不停地兜转,却敌不过潜意识的呼唤。
已经到了医院门外,我却迟疑起来,想了一下又倒回来,走过来走过去的徘徊和犹豫。我奇怪的举动吸引了保安的注意,穿着制服一脸不苟言笑的保安走过去问道:“小姐,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哦,我……”我结结巴巴地说,“我马上走。”
我掉过头离开,都已经到了公车的终点站,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首先迈出那只脚。
“小葵?”身后传来一个熟悉温柔的女声,带着不确定的怀疑语气。
是钟可意的声音,真是倒霉。在我想要悄无声息离开这里的时候,竟然被她看到。我像被做坏事抓到的贼,不敢回应她的呼唤,甚至连头都不敢回,撒开腿就往前跑,看到一辆空的出租车经过,便迫不及待的招了手。
摇上出租车的后窗,我这才放心地吁出一口气,可意会不会认为刚才自己认错了人呢?我欲盖冥彰,反而更加令人怀疑。
十字路口突然亮起红灯,出租车停住飞驰的步伐,静等绿灯亮起通行。就在时间缓缓流逝的等待里,突然,我浑身一激灵,不远处的乐曲将我的意识全部吸引了过去。
我听到了那首曲子——那首奔泄在许诺手指下如行云流水一般的音乐。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35
我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我就在此下车。”然后付了车钱,走下车,我双脚如同被魔力吸引一般不知不觉朝着这首曲子的发源地寻去,站在玻璃窗外我看到里面坐着几个青少年,原来这是一个青少年乐器培训中心。而倍受瞩目的那个年轻女老师神情悠然,沉醉在美好的乐曲里。
一曲完毕,年轻女老师说:“这首曲子是班得瑞的名曲《巴格达的星星》,听这首音乐的时候,我们会感受到夜晚的黑,具有相当浓度的深紫色,当破晓的空气变得流动,那片黑显出了原色,夜晚悄悄退场,惟有众星是夜的知已。”
“惟有众星是夜的知已。”这句话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我平静的心湖,泛起了丝丝涟漪。我想到了许诺,孤高的许诺,在他手指下缠绵悠伤的乐曲,是他在想念他长眠于地下的爱人吗?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事也许只有夜才明了。
“下面我们再介绍一下班得瑞的生平……”
女老师突然停止诉说,将目光投向玻璃窗口,问道:“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想学钢琴。”我说。
有几个学生抿嘴偷笑,女老师表情也有些错愕。在一堆青涩稚嫩的面孔里,我这张脸确实够沧桑,怪不得他们要笑我。
“请等一下,我们这里马上就要下课了。”女老师对我说。
下课之后,一个个少男少女迈着欢腾的脚步依次从我身边离开,等他们走完之后,女老师从教室里缓步走出来,伸出手友好地介绍:“你好,你真的想学钢琴?”
“是的。”
“可我们这里没有成人班……”她为难地说。
“其实,我想学的,也就这一首《巴格达的星星》而已。”我坦白告诉她。
“为什么?”她突然问。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难为情的笑笑。她想了想也没在继续追问下去,说:“如果这样的话,你每天抽一个小时过来找我,我下班之后教你。如果你勤奋练习,一个月左右应该能够弹得会这首曲子。”
“学费多少我付给你。”我说。她没有客套,微笑着点点头。
“那可以从今天开始吗?”我急切地问道,伴随我问话的,是又一个喷嚏。
她笑:“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学习,如果你愿意,马上可以开始我们的第一课。”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36
10
那样悠美动听的一首乐曲,原来真正弹起来却是如此费劲。加上感冒未痊愈的缘故,黑白琴键让我的眼睛昏乱,经常找错键,我的手指开始僵硬,变得不听使唤起来。如果不是有心底隐隐的呼唤,我想我一定会放弃。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甩甩弹得酸软发涨的手,老师理解地说:“刚开始弹钢琴的是这样,你回去拿热水泡一泡,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到家了,我掏出钥匙打开门。
钟可意已经下班回家,厨房里散发着熟悉的家常的香味,将来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够娶到钟可意作,她一定是标准的贤妻良母。
钥匙的声音惊动了她,她回过头对我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到报社加了班。”我说。
“胡说,今天在医院门口,我看到的那个人分明就是你!”她戳穿我的谎言。
“钟可意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发烧的人是你不是我吧!”我虚张声势地嚷嚷,“今天我除了在家就是去报社,你在医院门口肯定看错人了吧……”
“难道我真的看错了?”她怀疑地反问自己。看她的样子,我真有冲口而出的冲动,可话到嘴边我还是咽在喉咙。可意又开始询询叮嘱说:“把晚饭和药吃了你就去睡觉吧,感冒要多休息。”
吃过饭走进卧室,全身蜷缩成一团窝在床上,深深地裹在被子里。在一团漆黑中,我只有自己,被窝是我感觉最为坚实的地方。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37
没多久,我听到房间门被钟可意推开,然后听到她轻轻走进来的声音,我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
“小葵,你睡着了?”她问道。
我没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很倦怠,不想讲话,不想理会任何人。
她拉开我的被子,我继续装睡,颤动的眼睫毛却骗不了人。
“这是药,记得按时吃,多喝水。”她一五一十地嘱咐,“知道了。”我懒洋洋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今天有谁托我来看你?”她神秘地问我。
“谁啊?”我悻悻然地问。
“是许诺。”她慧黠地笑。
“真的?”我猛地张开眼睛问道,掩饰不住眼角的亮意。
“我骗你的。”可意说。
我怔怔地看着她,突然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反击可意这个“骗”字,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编一个谎话来骗我。我恼恨地拉过被子重新蒙上头。
“小葵你老实告诉我,今天在医院门口,我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她问。
“既然你看到也不瞒你,”我也不想继续在可意面前隐瞒心事,我问她:“我能怎么样?如果许诺宁愿用孤独去坚守这份爱情,那我不应该打扰他们的世界。”
“他是一个活着的人,他有自己的生活,没有必要为死了的人殉葬!他的女朋友已经死了两年,两年时间他也应该来并且开始新的生活了。”可意鼓励我,“你根本就没有对他说过什么,怎么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周筱竹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她对他怎么样,他又对她怎么样?”我越说越有些心灰,还好这段感情并没有深刻的开始,放弃也是一件容易的事吧,“不要妄图跟死人争宠,受伤的人,只会是活人。”
“可你真的不觉得许诺对你有一些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每个男人表达爱的方式都有不同,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庄博涵一样张扬而直接的。”
“我看你对庄,了解的比我还要多。”我笑她,“最喜欢庄博涵的人,不是谢悠然,不是我,不是董曼而是你吧!”
“向小葵,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反而取笑我!不跟你说了!”可意狠狠地白我一眼。
“好吧好吧,我赔罪。”看她生气的表情不像假装,我立刻认错。
“我看因为庄博涵的打击,你都快把自己变成蜗牛了。”可意一针见血地说。
我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但是并没有否认她的话:“当蜗牛总比当飞蛾好。”
可意给我掖掖被子,说:“你好好休息,这事,我来安排。”
“你要干什么?”我问道。
她轻轻地把我的房门带上,脸上只是笑,并不回答。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38
十一月很快就以平淡的姿态收梢,与前几个逝去的月份并没有太大区别,我的生活仍然只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只是在下班之后,在周末我都会到那个乐器培训中心练琴。在一遍又一遍枯燥而熟悉的琴声中,我会觉得他就在我的身边。
月底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家,不知道林小河的阑尾炎手术做了之后,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虽然心里有着丝丝牵挂,但脸上我对刘阿姨和林小河还是淡淡的客气的,交谈起来也有些局促。
林小河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但更出乎我意料的是她从内而外散发的变化,长期阴郁聚集的脸上时常浮起笑容,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连脸上细小的雀斑,也跟着她的心情一起飞跃,吃完饭也不用目不转睛地盯着裹脚布一样的韩剧跟着傻乎乎地笑或者流泪,而是神神秘秘煲起了电话粥。
等她眉飞舞色把电话挂断回到客厅,我偷眼瞟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挂钟,时针悄然逝去了四十六分钟。
能够让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散发快乐,我想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爱情。爱情是女人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护肤品,它可以让一个平凡的女人变得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爸爸和刘阿姨显然对林小河的行为已经司空见惯,甚至还有些赞许的眼光。她的前几次恋爱都以失败结局告终,希望这次能够让故事有一个美满的结局。临走的时候,爸爸对我说:“小溪,下个月十号我们一家人聚一聚,我在外面订了餐。”
“爸,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你不是最讨厌浪费的吗?怎么还舍得花钱去外面吃?”我奇怪地反问。
“偶尔为之而已,”爸爸呵呵笑道,“到时候你记得穿淑女一点的衣服,不要老是穿你那些什么T恤牛仔裤什么的。”我心里暗自嘀咕,又不是去晚宴,有必要穿得这么正式吗?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40
林小河 =? 小阳
谷不到狗
发表于 2009-6-21 23:41
大概是写着写着忘了名字了。
插队了,嘻嘻,不好意思!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41
到了和爸爸约定的日子,我下了班之后便按照他给的地点早早到临,找到爸爸所说的包间,推开门,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独自坐着,悠然品着清茶。我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我又倒回去看了看包间名称,是这个名字没错啊!难道是爸爸给我说错了?
“你是万峰叔叔的女儿林小溪吧?”陌生男人抬头问道,他的眼睛定格在我的脸上,我们互相对望时,眼神都带着一丝不敢确定的惊愕。
他先我一步想起来:“你是那个……那台相机是你的!”
我终于从记忆的芯片里调出关于他的档案。他是那个警察,那个让我的相机消失得莫名其妙的警察,那个让我被编辑主任数落得灰头土脸的警察。想不到今天竟然狭路相逢!
“原来你在这里!”我恼怒地说。
“我早就想把相机还你了,只是一直没找到你而已。”他讪讪的解释。
“根本就是你想占为已有,你是警察,找一个人还不容易!”我不接受他的理由。
“我在好几家报纸上都发布过遗失声明,可没有人来认领,这台相机一直就放在我们局里。”他一再申明。
这个理由让我无法反驳,那段时间失恋的痛占据我全部的生活,上下班都过着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哪有时间去看报纸上的蝇头小文。
我们的帐还没有算完,只见爸爸和刘阿姨、林小河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阿姨已经推门走进来,爸爸看到房中的我们谈得热火朝天,也没有听清到底是什么内容,只是呵呵笑道:“原来你们两个都比我们早到,看来真是有缘。”
我恍然大悟,爸爸是想给我介绍男友呢!难怪搞得这样郑重其事。可我的心不是储物箱,不能一个人离开就能够腾出位置来安置另一个人。他更不会明白现在我的心里,已经有一个人影若隐若现不时出现在我脑海中,让我淡淡的思,淡淡的念。
落座的时候爸爸和那位阿姨互相谦让,最后还是决定让我和路铭挨着坐在一起。
“我看小溪这孩子,耳垂丰厚,面容饱满,将来一定是有福气之人。”阿姨看着我,点点头,说着客套话。
“路铭也是年青有为,年纪轻轻便已经是警察。”爸爸也忙不迭地夸赞路铭。
“你们两个年轻人,以后要多多联系,增进感情。”两位大人都如是说。
在双方家人的众目注视之下,我和路铭交换了电话号码,但末了还不忘恨恨瞪了他一眼。
一顿饭就在爸爸和那个阿姨互相的夸赞中过去了,吃得索然无味。等他们走后,爸爸问我:“对刚才那个人感觉怎么样?”
“没感觉是最大的感觉。”我不无抱怨地说,“你们就不要为我操心了,好不好?”
爸爸叹气,“你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不为你操心呢!现在你姐姐都谈恋爱了。”
怪不得林小河现在总是满面春风的模样,原来真的是恋爱了。唉,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不急,爸爸反倒替我张罗起来。他的苦心我岂不理解?即使现在我有再多不情愿,也默然地咽了回去。
见过路铭,许诺的影像在我脑中反而比以往更加清晰。我从来没有想过在庄博涵之外我会思念另一个男人,我和他一次又一次的相遇都带着命运赋予的色彩,都让我不得不相信这缘分是上天注定,越回忆,我的心跳动得越快。
但是,他到底有没有喜欢我?他对我的关心,浅淡而若有若无,让人捉摸不透。难道在他的心还深深封锁着和聂心妍的一切?席慕蓉说过水笔仔是一种很珍贵罕有的植物,就象一种珍贵罕有的爱情,在这世间越来越稀少,越来越不容易得到。因为太多的人已经不愿意再去爱,再去相信。可我相信,许诺也相信。
如今的社会,世上痴情的男人已经太少,太少,一旦有,也是凤毛麟角般稀少珍贵。这是他最吸引我的地方,我想做他心里的女人,做他唯一的珍贵。
可惜,谁也不知道许诺心中的真正所想。他和庄博涵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男人,庄张扬而外露,许诺却隐忍而内敛,庄会很轻易被一个女子打动,也会很轻易地抛下一段感情。可是许诺他不会,他不会轻易爱,也不会轻易忘。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43
。。。更新时都没有注意这个问题
其实就只是把主角从“向小葵”改成“林小溪”
其他人的名字没有改
因为我觉得向小葵这个名字实在有点土土的,大家觉得呢?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43
这天是双休日,我睡到自然醒,可意一早便不见了人影,有恋爱包围的人哪有空余时间?生活节奏自然跟我不一样,除了上班就是发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挽起袖子,将屋子里里外外做了一个彻底的清洁大扫除,直到傍晚来临整个家才显得脱胎换骨。我累得筋皮力尽仰躺在沙发上,百无聊奈地拿着遥控板变换着频道。
电话响了,是钟可意打来的,我接听起来,她在电话里热情地邀请说:“今天顾灏过生日,他请了医院的一些同事到KTV唱歌,你也来吧!”
“算了,我跟他们又不熟。”我婉言谢绝她的好意,眼睛继续盯着不断闪烁的电视,节目像翻书一样一页一页在我面前翻过。
“这里面的人,你只要认识一个就够了。”她说。
“谁?”我明知故问。
“许诺。”可意又问了一次,“你到底要不要来?”
“我……”我吞吐起来,刚才的坚决在遇到这个名字之后,变得犹豫不决。
“小葵,给爱一个机会。”可意诚挚地说,“许诺把自己隐藏得太深太深,也许连他都不曾发觉他已经在喜欢你,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因为听到你要来才跟我们一起。以前这种聚会,他是不会参加的。”
我被可意的话打动了,只有给彼此一个机会,才会知道结果会不会如愿。我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衣柜里,满衣橱地找着适合我的衣服。选好衣服之后,我笨拙地描着眼线,涂着睫毛,唇上抹了一层鲜亮的唇膏。
对着镜中我扯扯脸颊,将嘴角弧度咧到想要的位置,镜中那张脸虽然不是绝世倾城,可我也有鲜活的青春,我也有淡雅的容颜,为什么一次爱情失败之后要把自己缩进厚重的壳里?
当我出现在KTV里时,可意拉着我的手对众人介绍:“这是我的好姐妹,向小葵。”然后她对我一一介绍围了一圈坐在沙发上的男男女女:“这个是传染科的小庄,这个是妇科的秦思思和石鹏,他们两个是一对,这位叫……”每介绍一下,我都礼貌地点头伸手,嘴里说着:“你好!”
最后一个人是许诺。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44
走到他面前我伸出手,他象征性握了一下,他的手依旧带着沁人的凉意。我深深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在黑暗的笼罩下,我看不到他眼中的光芒,是永远一贯的波澜不惊,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微波闪动?
可意笑着说:“这个人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他放开我的手,点点头,并没有表示出很大的热情。我有些失望,觉得满心的热情被人迎面浇来一盆凉水。我在沙发另一端捡个位置坐下,静静地看着别人欢天喜地的喝酒行令劲歌热舞,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热闹,仿佛与我无关。
包房里五颜六色的灯光被切割成错落的碎片,他的脸就在碎片里闪着斑驳的光影,我偷眼去瞟他,正巧他也在看我,视线与他交汇的瞬间我赶紧转移开来。
为掩饰内心波荡我抓起桌上酒杯里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这酒已被红茶中和,味道甘甜清洌,不知不觉中我又多喝了几杯。
“一个人坐着有什么意思,去点歌吧。”可意的男朋友顾灏招呼我。
我摇摇手拒绝他的邀请:“我的嗓门可是五音不全,哪敢上台献丑。”
顾灏说:“看来你是差点自信,得有一个人陪你才好。”他扭头喊道:“许诺,你过来。”
“什么事?”许诺坐过来问道。
顾灏神秘地冲我笑笑,说:“小葵,你想不想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我好奇地问。
他没有再详细说明,只是拿出一副纸牌,抽出一张给我,再递给我一支笔说:“你在这纸牌上画两颗单独的桃心,如果我能用魔术让它们在三秒钟之内连在一起的话,你就和许诺唱一首歌,如何?”
“我可不信你有这种本事。”说着我在纸牌上画了两颗单独的桃心。
只见顾灏将那张纸牌和其他的纸牌混合一体,拿在手里晃了几下,然后慢腾腾取出来给我看——那两颗心真的串连在了一起,仿佛各伸出了一只手,你拉着我,我拉着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这怎么回事?”我差点要惊奇地跳了起来,惊奇地看着许诺。他镇定自若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但这一切赋予我的意义却是毋庸质疑,连纸牌都不负我心,难道我和他真的是……上天注定的缘份?
谷不到狗
发表于 2009-6-21 23:44
确实有点土,但是倒有点复合她的性格。
林小溪就比较小资。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45
这边,顾灏已经给可意打出一个手势,可意也马上会意,点了一首《小酒窝》,在我们还未开唱之前,所有人已经哗啦啦鼓起掌。我和许诺尴尬对望,然后羞涩地跟着旋律开口:我还在寻找,一个依靠和一个拥抱,谁替我祈祷替我烦恼,为我生气为我闹……
幸福开始有预兆,缘分让我们慢慢紧靠,然后孤单被吞没了,无聊变得有话聊有变化了……
唱完之后,我还陷在音乐带给我的颤粟里久久未曾平复,电话的突然震动才将我拉回现实,是罗绮的电话。
“罗绮,什么事啊?现在可是下班时间好不好?”我没好气地问。
“死丫头,又到哪里野去了?”罗绮比我还不耐烦,“你早上发过来的稿件竟然是上一期的,怎么这么粗心呢?你这样叫我如何编排这一期的稿件?”
“糟了,我发错邮件了!”我拍拍脑袋。
“你现在给我重新发一遍,我等着排版。”罗绮说。
挂了电话,我走过来对可意抱歉地说:“可意,对不起,有个稿件有问题,我得马上回去一趟。”她说:“好吧,要不要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便成。”话虽然如此,我的眼光还是不由自主望向了许诺。
“许诺,要不你送送小葵吧。”可意喊道。
他没有应声,但也没有反对,只是站起身为我打开门,送我走了出去。
再次和他并肩同行的感觉不似往日那么自然,带了些许尴尬,些许期待,从歌厅出来之后,我的脸一直火热热地发烫。我控制不住自己剧烈的心跳,一股热血冲上我的脸庞。
原本他送我到门口便可以回行,而公交车站离这又不远,可他既然没有开口说走,我也舍不得说要离开。我们就这样沿着街道缓缓走着,走过一段路,又开始一段新的旅程,我多想脚下的路一直无限延伸,没有尽头,没有终点。
“林小葵,”许诺开口了,我停下脚步看着他,他说:“你的脸很红,不会又感冒了吧?”
我用手摸摸脸庞,整张脸好像被火烤过,火辣辣地烫手,我摇摇头说:“不是。”
许是刚才的酒让我壮了胆,有了一吐而快的冲动,我说:“那首曲子我终于知道了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你对那首曲子这么执著?”他问。
“你觉得呢?”我突然站住脚步,眼晴盯着他。他有那么深遂的一双眼,拥有暗夜里大海的深度,凝神注视,眼眸似有星光,冰冷的星,耀眼的冷。
他躲避着我的眼神,沉默。
kartoffelnsalat
发表于 2009-6-21 23:46
“许诺,如果我想经常都听你弹奏那首《巴格达的星星》,这会不会是一种奢望?”不知道在心里默念了多少遍“一、二、三”,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口。
他看着我,沉默地听着,却并不答话,他的沉默令我难堪万分。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拼尽全身力气在台上手舞足蹈,可是台下的观众却并不响应,此时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Surprise!”突然有只维尼熊跳到我面前,吓我一大跳。
“小姐,吓到你了吧!”他用夸张的语调问道。
“没有。”我边说边朝前走。
维尼熊伸出一只手挡住我,递过来一个氢气球,我只好接过。
“看你们两位郎才女貌,这么年轻还没有步入婚姻殿堂吧?我们艾丽莎婚纱摄影特意推出了一个DIY婚纱游戏,两位只要在摄像头面前一站便可以看到将来穿婚纱的样子,想不想进去体验一下?”他热心地介绍。
“我们……”我急忙开口表明我和许诺的关系。
“我们不是情侣,我不是她男朋友,她也不是我女朋友。”许诺却先我一步开口。
维尼熊狐疑地看我一眼,再看他一眼,离开我们朝其他路人热情地招揽生意去了。
我的手一颤动,氢气球从我松动的手心轻轻掠过,不断地上升……上升……终于飞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它的绳索太滑,我抓不住。
“我以为那两颗心是可以串在一起的。”我黯然地说。
“你以为,那只是你以为。”许诺平静地开口,“顾颢早已经事先画好两颗连在一起的心,他只是快速地把牌翻上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