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碰面
慕漓和女孩的谈话没有持续多久,但足以让她颓败。在女孩的夹缠不清中她搞清楚了三个事实,除了永生,还有两个男人应该是她熟识的;第二是其中的一个男人,也是这个房间的主人,死了;最后一个就是,无论是他们中的谁,慕漓都毫无印象。
这些就是她回忆中丢失的片断。
女孩还在聒噪却毫无条理的自说自话,慕漓转身离开。
永生陪着慕漓走回车里,任由她安静的靠在座位上,没有犹豫的开向一个方向。
慕漓有些沉沉的问:“回你家吗?”
“不,应该是你家。”
她直起身:“我家?”
“恩,”他点头,“上一次你受伤后我送过你,那里应该是你家。”
慕漓向他勉强微笑:“怎么,我经常受伤吗?”
永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不置可否的耸了一下肩。
“你能告诉我发生过什么事儿了吗?”
“关于什么?”
“所有。比如我们怎么认识的?”
于是永生从他们第一次相遇说到昨天她受的袭击,唯一省略的是她曾经的死亡和莫名的复活,其实他对她的生活并不熟识,所以很快就说完了。
路并不远,一会儿就到了他们上次分开的地方。
车进小区时,门卫一边放行一边冲着慕漓笑着打招呼:“你回来了?”
她有些尴尬一面点点头,一面看向永生。
他们找对了。
但是这个别墅区很大,两个人开着车在里面绕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哪是慕漓住的地方。车渐行进,到最里面的一栋,永生突然刹车。
慕漓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永生专注的打量着这栋房子,表情严肃。
慕漓轻轻的问:“是这里?”
永生摇摇头:“不知道。”
“那?”
他打开车门,对慕漓说:“阳光。”
“阳光?”
“嗯,我的姐姐,她好几天没出现了。”
慕漓随着他走下来,两个人在门口停住。
“她的气息,就在这里。”
慕漓似乎有些眼熟的看着门口那个福字,大大的倒贴着。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就象很久以前去过一个地方,今天过来温习一般。
永生打量了四周,然后敲门。
门很快打开。
空逆出现在他们面前。
慕漓突然觉得有些窒息,连永生都似乎愣了一下。
他很随意的在牛仔裤上套了一件白色毛衣,带一副宽边的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帅气,和永生的庄重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空逆似乎对他们的到来一点儿不意外,对于永生他几乎没有认真看,他冲着慕漓微笑:“你回来了?”
从见到他开始慕漓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
他的样子似乎是嵌入肌肤里的没有知觉的伤痕,没有看到的时候也许被忘却,但只要出现在面前,它就是最深刻的一处。
慕漓在恍惚间向他点点头。
“你,记得我?”空逆略微的意外。
她点点头随即又摇头,整个人像是被下了蛊,神色惘然。
“呵,看来她没骗我。”
“她?”一直没有插话的永生突然问到。
“你,”空逆第一次认真的看看他,“就是永生吧?那个以猎人身份存在的吸血鬼。”
“阳光在你这里吗?”
空逆笑笑,“她在,进来说吧,站在门口太失礼了。”
他招呼两个人。
我们有很多话要说,不是吗?
(也许智慧之出现在世上,就象一只闻到腐尸气息而兴奋的乌鸦)
卷五 阳光
空逆把落地窗的帘子拉起,太阳的余晖照进来,房间里看似一派的安详。除了他自己,没人欣赏。
永生第一个开口:“阳光呢?”
空逆指指自己的房间,那个设在一楼的卧室。永生立刻走过去,正准备开门,又旋即将手放下。他回头盯着空逆,齿间有些摩擦:“她……”
空逆在他的注视下微微的笑了:“你很聪明,不过别怕,只要你不打开门她就没事。”
“你们两个真有意思,不能永生的却叫永生,不能见阳光的反而叫阳光,呵呵。”他笑的带一丝洞察万物的光芒。看到永生有些发急,他拽过窗帘简单的说:“坐一会儿吧,马上就要天黑了。”
“为什么阳光在你这里?”永生左手略微举起,掌心中出现一团幽蓝色的火焰。
空逆没有理会永生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一直沉默着的慕漓身边,“要喝点水吗?”
慕漓下意识的摇头。
他又问:“慕漓,记得络忆吗?”
“络忆?”
“恩,你的同学,我们的朋友。”
她沉吟了一下,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记忆,慕漓又摇了摇头。
“那么我呢?一点儿都不记得吗?”
慕漓不知道怎么表达那种矛盾的感觉,这个有着漆黑深邃眸子的男人和她的距离似乎是天涯也宛如咫尺,分辨不清。
于是她只能说是。
空逆看着她身上那件粉红色的大衣低低的说了声:“那就好……”,仿佛有些庆幸,但连冷眼旁观的永生都看的出他表情里那一抹失落。更让永生有些难过的是慕漓,她从看到这个男人开始就神思不定,如果这就是失忆中唯一闪亮的地方,那么他就是她最重要的人。
空逆的下一个问题让永生吃了一惊。
“那么,阳光呢?你记得吗?”
“你是说永生的姐姐?”
“恩。”
慕漓照例的摇头。
“哦,”空逆若有所思的说。
时间就在两个人的对话中过去,很快的房间里就象浮起一片灰色的潮水,太阳落山了。
从空逆的房间里传出仆仆的响声,永生立刻过去把门打开。
里面是一片漆黑,空逆没有撒谎,在这样的环境里阳光不会受伤。永生两指轻微摩擦后在半空中出现一道火光,然而面前的一幕让他猛退了一步,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慕漓出于好奇和关心也跟了过去,突然,她楞住了,嘴里喃喃的念到:“小光…”
在幽幽的火光下,是一个被困在水中的女孩。
她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穿着一袭白色的裙子,留着整齐的短发。就象一个不小心出现在这里的学生,一个可爱纯洁的孩子。
只是唇角两颗洁白的尖齿告诉世人,她是吸血鬼的后裔。
房间的正上方是近两米立方的水,它们象被一个无形的框架固定在那里变成一个流动的监牢,不会流下来,也不会溢出去。
女孩就被囚禁其中。
她每一次努力的上浮就会发出仆仆的声音,然后再次沉下去,徒劳无获。
这个场景在永生的眼里是如此触目惊心,他再一次仔细的看看女孩,没错,是她,那个在十二岁时选择了永生所以永远不会长大的姐姐阳光。
如果阳光只是被囚,这并不能让他震惊,可怕的是她被囚禁的地方是在水里。
和永生可以操纵火一样,阳光的能力是可以操纵水。液体或者固体,只要是水,都可以是她意念中的玩具,不费吹灰之力的指使。
这让永生不能想象。
正因为这样,他没有听到慕漓轻唤的那句“小光”。
但一旁冷观的空逆听到了。
他笑了。
最后的疑虑也已经打消,那么就是真正可以开始的时候了。
(无罪的死囚,在绞刑架上把左手的温度送给蚂蚁)
卷六 玩伴
如果永生看到阳光是惊诧莫名,那么慕漓看到她就是恍若隔世的熟悉。眼前这个似乎只有十二岁的女孩,就是她童年记忆里缺失的那一环,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象蜜蜂回巢般一拥而至。
她喃喃的在嘴里喊出:“小光……”
仿佛回到过去那些两个人一起嬉戏玩耍的晚上,她常常在入夜后轻轻的飘入慕漓的房间,身上带着迷人的薄荷草香味,清爽的短发,她们聊天,一起吃东西,大笑玩闹。在慕漓的眼中她是个天使,或者说是最好的玩伴。
她知道阳光是个妖精,她不怕,几年过去了,慕漓的个子长了很多而阳光却始终保持着一开始的样子,甚至连头发都没有长过。
最重要的,除了阳光,没人相信她看到的。
对于一个孩子,朋友的信任才是最珍贵的礼物。
但慕漓想起来的不止这些,还包括那个令所有人惊怖的死亡。
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突然默剧般历历在目。
她双手抱着肩靠在墙上,用来支持一个刹那袭来的无助。
那天和平时唯一的不同在于李奶奶忘带了钥匙,所以决定睡在慕漓家里。做完功课,看看电视,慕漓和往常一样去自己的房间入睡,睡前她又看了一次给小光留的冰棒,因为冰妖的附着,冰棒不会融化。
闭上眼睛安心睡去,她不担心会错过小光,因为小光会在深夜到来然后叫醒她。
果然,月光洒向窗内的时候,阳光来了。
两个人照例的嬉闹玩乐,合吃了一根冰棒,和普通的玩伴没什么两样。
但孩子毕竟是孩子,慕漓忘记了隔壁客厅里今天多了一个人。
当李奶奶推开门的时候,三个人都吃了一惊。
阳光最先反映过来,她吃吃的笑了,下唇抵着的两粒尖齿在月光下闪着青光。她看看老人再看看慕漓,眼珠一轮,不怀好意的笑了。
老人立刻想到了鬼怪传闻,她冲进来拖起还在发呆的慕漓就往门外跑,气喘吁吁的冲进客厅把门反锁起来。
然后发生的事情让慕漓胆战心惊。
只一会儿,门的缝隙处飘进来几缕薄烟似的水,仿佛几根剔透的手指将锁轻轻打开。老人的脸色灰白却对此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阳光如同女神般高傲的进来。
阳光此时依然是甜美的孩子,但眼睛里却充斥着残忍的光芒。
她左手一抬,四道水箭疾速射向老人的手脚,再轻轻一抓,水凝固成冰,老人被禁锢的一动不动,花白的头发随着身体的挣扎变的凌乱,老人喊出了第一句话:“慕漓,快跑!”
目瞪口呆的慕漓突然醒悟过来,她挡在老人身前对阳光说:“她是我奶奶,别伤害她!”
阳光似乎不在是她熟悉的那个朋友,“慕漓,只是一个游戏。”
她只扬了扬手,慕漓就跌坐在一边。
阳光踱着步走到老人身边,她的笑容越发的诱人,一个小女孩的此时居然让人觉得妩媚,捧住老人的脸,在她发出惊叫前深深的向脖颈处咬去。
血光肆意的侵袭着慕漓的眼,有几滴喷溅到脸上都不知道,阳光贪婪的吞咽声在这个夜晚就是恶魔的号角,示意着一个生命的消亡。
她猛地扑上去推开阳光,眼泪如珠落下。
这已经阻止不了李奶奶的死。
阳光一边惬意的添着嘴角处残留的鲜血,一边看着慕漓的哭泣,终于她似乎不耐烦了,对慕漓说:“够了!”
仍在抽泣的慕漓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阳光轻蔑的撇撇嘴,换了一幅诱惑的态度:“慕漓,你不是有赐人永生的能力吗?那你复活她就行啦。”
慕漓不明就里。
“去啊,让她活过来啊!”她继续用蛊惑的口吻说。
阳光把慕漓的手放在老人身上,甚至强行让她贴住老人的伤口,一切都是枉费心计,老人的死亡没有被改变,而慕漓几乎被她的举动吓坏了。
一时间,阳光仿佛受到很大的欺骗一样愤怒起来,怒气冲天的对着慕漓喊:“什么天赋!简直是笑话,一个老人都复活不了,赐人永生?!我真是个白痴,居然会相信你就是那个人!居然会认为你能让我弟弟永远活下来!”
她将慕漓从地上拉起来,眼睛里闪烁着阴冷的光。
“浪费我这么久的时间,就为了你这个不过能看见四界的女孩,真是无聊!”她凑到慕漓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那么,用你的鲜血来偿还我吧,呵呵。”
说完阳光顺势咬去,一场更加鲜美的盛宴。
慕漓很快的随着老人死去,身体瘫软下来仿佛溃败的花瓣,洒落成无人怜悯的晚景。
阳光将她扔回卧室的床上,完成了自己最后一丝仁慈。
(月光是不败的烟花,猫在夜里对着屋檐下的手骨哭泣)
卷七 交手
被囚困在水里的阳光不复记忆里的神采飞扬,对于慕漓她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看到永生的时候流露出强烈的吃惊和担心。这让她再次从水面沉到水下。
永生冲过去,手臂出人意料的轻松穿过悬在空中的水牢。阳光被抱出来,头发和衣裙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她有些呛水的咳嗽,不严重却足以让永生愤怒。
他将这个永远是孩子模样的姐姐放置在沙发上,面上的表情显示对于空逆,他不会善罢甘休。还没来得及站起身,阳光拽住他的衣袖断续着说:“别…去,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永生向她安慰的一笑,并不停步。
空逆对此毫不在意,他只是留神的观察着依然沉浸在回忆中的慕漓,她的表情从迷茫转成清晰,然后定格在震惊,也许,这个女孩已经明白她曾经发生过两次终结而又重新开始的生命。
他的视线被永生用身体挡住,两个骄傲的男人互相对望。
空逆一如既往的表示出轻松的样子,他对永生说:“其实我们不用打,你应该听你姐姐的话。”
永生没有回答,他将双手抬至胸前,黯蓝色的火光连接成一弯曲折,然后双手向外一推,火焰宛若蛟龙直扑过去。
空逆轻松躲过,身形快到几乎谁都没看清。
火龙旋即回转过来,从另一边袭来,空逆只是抬起右手轻轻一挡,整个火势仿佛被一堵看不见的墙壁挡住,片刻间墙壁又变成镜子,火焰向永生倒卷而来。
永生也用极快的速度避开,同时又挥出几道火箭。
空逆一边躲,一边从容不迫的说:“你果然是个好猎人,身手不错。”
他似乎不急于还击,在永生的攻势下更多的选择了躲闪,偶尔将火焰化为己用反过来袭击过去。
永生也沉的住气,不急不躁,果断的出击加上迅速的闪避。
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作出最大的腾挪。
阳光紧张的盯着眼前的争斗,每一次空逆的回击都让她胆战心惊,面前的敌人是从未遇到过的强大,以目前的形势看永生绝不是他的对手。
她的手中随时备着冰凌,以防不测。
“小光…”
这个称呼让阳光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看着走过来的慕漓没有回应。
慕漓丝毫没察觉,她问道:“小光,你真的杀过我吗?”
愚蠢的问题,阳光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轻蔑,她根本没理会转头继续看着自己的弟弟和空逆之间的争斗。
“是吗?”
慕漓的坚持让阳光极为不耐。
“对,我杀了你,那又怎么样?反正你活过来了!”
“为什么要杀李奶奶?”
阳光听不出慕漓话语中含着的悲伤,她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
“小光,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阳光嘲弄的笑了,“谁会要一个愚蠢的人类做朋友?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迟钝,我会浪费那么多时间?陪你这样一个小孩子玩,真是一种折磨,折磨!”
她根本不在乎慕漓强忍的眼泪:“几个月前有人告诉我在医院里发现你的时候,我还真以为当时被你耍了。你不能复活那个老人,却能偷偷复活自己,呵,原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天赋,所以你不知道怎么运用。”
慕漓紧咬住唇,让自己把喉咙处涌上的绝望和哽咽压下去,“你找我只是因为要帮你的弟弟?”
“当然,我不能看着他死去!”
“你要我延迟他的生命?”
阳光摇摇头,“不是延迟,是永生!”她的态度突然客气起来,“慕漓,只有你做的到,你能够让自己复活就是最好的例证。况且他救过你……”
她的话突然停住,因为空逆将袭来的火焰收集在掌心上方,它们变成一道织网向着永生直落下来。四周的出路全部被堵死,永生的处境岌岌可危。
阳光迅速将手中早已握好的冰凌挥舞过去,妄图在火网处打开一个缺口。
但冰遇见火立刻气化,消失不见。
永生被困其中。
(多谢你为棺木雕上细致的经文,让我永不起身)
卷八 愿意
火织出的网在离永生不到两指的距离停住。“现在,”空逆将手放在口袋里,闲暇的说,“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你想怎样?”永生处于困境却不低头示弱。
“对你?不怎么样,你对我来说一点儿用都没有。和你父亲一样继续去做猎人吧,呵呵,一个有着吸血鬼血统的猎人,”空逆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他顿了顿继续说:“其实,我们没什么矛盾,瞧,我要的只是这个女孩。至于你姐姐,我也没做什么,即便她曾经杀了我的朋友,甚至还想杀死我。”
永生看看阳光,她没有反驳。
“别看她,这一切她都是为你做的…”
“够了!”阳光打断他的话。
空逆看起来并未生气,“好,不说这个。永生,带着你姐姐走吧,就当没来过这里,就这么简单。”
永生似乎不相信他的好意,但以目前的局面来看空逆对付他和阳光易如反掌。他随即想到慕漓,那个女孩似乎在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
他问:“那慕漓呢?”
“她是我的,”空逆快速说。
“你要对她做什么?”
空逆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他转向阳光:“也许你应该劝劝你弟弟,即便不能永生,也要珍惜现在这条命。”
阳光看向永生,没有说话但眼睛里表示出的意思很明显。
永生明白,也许能做的只有妥协,在空逆手下他毫无还击的能力,自己无所谓可是阳光这条命也在这里,虽然有些担心,但慕漓有复活的能力,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暗叹了一口气。
火网在一个瞬间消失,谁都没有说话,永生跟在阳光后面向外走去。
“请等一下。”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慕漓的突然开口,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慕漓的眼睛是干涩无泪的,神情恢复了已经的淡然和坚强,一切的伤痛埋在无人能及的地方,她似乎找回了自己。
每个人都停下来。
慕漓走到空逆面前,直视他的眼睛:“你要我也是为了获得永生?”
空逆稍微侧了一下身子:“是。”
他简短的回答。
“好,不管怎样,我愿意,”她用平静的口吻说:“但有一个条件。”
“条件?”
“对。”
空逆笑了,“你说。”
慕漓面无表情的指向停在门口的永生:“我要帮他。”
空逆的笑容骤然凝结:“你的意思是说,你也要让他获得永生?”
慕漓点点头。
震惊的阳光和永生看着她,他们都听到了女孩的条件。
“你以为自己是上帝?能让所有人永生?”空逆几乎快笑出声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疼痛了一下“真是笑话!什么都不知道,还想装什么伟大?”
“那么告诉我,怎样能让人永生,”慕漓依然保持着淡淡的语气。
“你确定要知道吗?”
“是。”
空逆收起笑容,“好吧。”
他看向阳光,“你已经说过一次,不介意再重复一次给她听吧?”
阳光走到慕漓身边,这是今晚她第一次仔细看这个女孩。对于人的思维即便再过多少年她也不能理解,她杀过慕漓的亲人,甚至杀过她,但这个时候她居然愿意帮她。
她的语调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你想听到全部吗?”
慕漓对她微笑一下,点点头。
帷幕已经拉开,这注定是不眠的一夜。
(被你打碎的镜子上,一些血开成红梅,另一些开成眼泪 )
卷九 悲剧
吸血鬼,永生的可怕妖物。猎人,拥有异能的守护者。
天生的对立,如同黑与白,生与死,干脆强烈。
没有事情是绝对的,如果所有人都扮演他们应有的角色,那起码不会造就一场悲剧。破坏了规则的人是花郁,她爱上了西伦,一个英俊但是冷酷的猎人。
如果西伦知道花郁的存在,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死她,即便她美丽非凡,也不能改变以血为食的本色。
花郁很聪明,她用浓烈的香油浸泡全身以掩饰吸血鬼特有的腥味,一个美丽的晚上,在她的精心安排下,西伦遇见了这个在几个小混混的骚扰下柔弱可怜的女人。
那天的月色实在很美,花郁太过迷人,缠绵旖旎,两个一样完美的身体在夜的掩饰下相互纠缠彼此扣合。美好的事情不能持久,灰姑娘也只有在十二点前才能参加舞会,花郁明白这个道理。
在晨曦将至的时候,她亲吻他熟睡中孩子一样上翘的嘴角,然后空气般消失。
西伦的拼命寻找无济于事,大海一样神秘的女人一去不返。
直到一年多后,西伦发现了一处吸血鬼隐匿的深墓,腥味随着空气流动潜入鼻息。交手只一下就分了胜负,对方似乎在千钧一发时停顿了一下,正是这一下,冰结成的利剑穿胸而过。
西伦手指聚起火焰,却骇然发现手中已亡的猎物是自己几年来朝思暮想的女人。
相见变成生死离别天人永隔,痛心疾首也无力回转。
深墓里,西伦抱着奄奄一息的花郁泪流满面。
她的目光停在西伦脸上,手却指着最里的黑暗中,那里悉悉嗦嗦的声音来自于两个襁褓中的孩子,男孩在睡着,女孩却大睁着眼睛望着,似乎看的懂眼前这幕惨剧。
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当夜晚降临,他抱着花郁的尸和两个孩子回到自己的房子里。
一个叫安息的年轻人帮他打理了一切,安葬花郁,从黑市上买来新鲜的血液提供给孩子。但似乎不需要,两个孩子都不嗜血,他们更喜欢牛奶或者粥。
这让西伦稍感安慰,他把对花郁的所有思念和懊悔化成对这两个孩子的爱,特别是那个女孩,她的眼睛几乎和花郁的一样明媚。
他翻阅大量前人留下的典籍,上面无一例外的提到人和吸血鬼的孩子是禁忌之人,绝对不允许的。关于他们的生存状况只在一本看上去残破的几乎一碰就碎的书上有几页残缺不全的介绍。
最重要的一句:他们将在十二岁时候面临抉择,永生或者阳光,两个中只能保留一个。
后来的事情很简单,两个孩子开始长大。
他们拥有母亲融化于空气自由来去的能力,也分别继承了父亲对于水火的掌控。
男孩英俊沉静,他喜欢父亲喜欢安息喜欢所有见过的人,还养了一只叫烈焰的小狗,和普通的孩子几乎没有区别。女孩美丽骄傲却为所欲为,她常常会随意的伤害一个人,只为了取乐,但她绝不会伤害男孩,如果他面临危险,她总是马上冲过去,西伦认为她是他的姐姐。早出生几秒也要保护弟弟的姐姐。
一天,安息无意发现两个孩子在深夜向着月亮做出奇怪的倾听姿势,当他叫来西伦时,男孩和女孩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色的光晕,他们的表情严肃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西伦立刻明白,他拉着安息离开。
女孩选了永生,男孩则选了阳光,这个结果西伦一点儿都不意外。
西伦的生命在第二天终结,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扰了纷纷扰扰的小雨,曾经在他手下逃逸的妖兽带着没有磨灭的丑陋疤痕和狰狞的笑容找到了这里。为了救孩子,在刺死妖兽的同时,它的爪子也穿过了西伦的腹部。
弥留之际,他将两个孩子和所有的事物托付给了安息。
他念着花郁的名字,在这个淡淡的雨天离去。
阳光说到这里抬起头来,“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女孩就是我,男的自然是永生。”
她略微停了一下,继续描述。
(黑色的黄昏,饕餮带着面具,大口的吞噬着人鱼)
卷十 知悉
永生因此而痛恨所有妖怪,他继承了父亲的天职成为新的猎人,而阳光则依然我行我素,在每一个深远的黑夜里游荡,直到有一天她发现永生的声音变得低沉富有磁性。她抚过他的喉结,将他的手覆在自己的手上,轻易被包裹。
永生长大了。
他的个子变得和父亲一样高,甚至超过他。而她永远都是孩子模样,不会长大同样不会衰老。阳光意识到,这样下去永生总有一天会死去,会永远回不来,而这个世界即使再美留下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短短几十年的生命,在吸血鬼的永生面前如一只夏蝉般短暂。
她不能让他死!
但赋予生命是神的事情,他们懒惰随性,即便创造只是一种无聊时的游戏,他们也不会随便插手其他三界的事情,总是高高在上,做出让人忌妒的恶心姿态高高在上。
阳光不死心,要弟弟和自己一样永生的念头是刻在心头的咒语,紧紧的抓着她一刻不歇。她想到了那个在妖界盛行的传说,一个具有天赋的人,应该有穿越四界的眼,有赐人永生的能力。
近十年里阳光一直在找,终于让她遇见了慕漓。
一个在黑夜里孤寂哭泣的孩子,没人理会她,她的话被大人们指做痴语或者撒谎。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她,但阳光决定试试看。
可这孩子太小了,小到连什么是永生都不能理解。
所以,阳光开始等她长大。
一等就是几年。
虽然几年,对于阳光拥有的几乎可以用无穷无尽来形容的时间来说,是微不足道的数字,可对永生确实生命中可数的几分之一。
阳光的耐性慢慢缺失,信心也逐渐瓦解。
终于在一天里被引燃。
一个老人,额头和嘴角都写满了时间的堆积,头发如将融的雪,生命脆弱到不堪一击。这让阳光想到了永生,总有一天要面对自己弟弟的死亡。
她杀了老人来阻止自己的愤怒,同时另一个念头迅速升起。也许,慕漓可以让她复活,一个对生命有支配权的人做到这点应该易如反掌。
但慕漓不能。
阳光的恨瞬间达到顶峰,这个女孩浪费了她无比珍贵的时间却被证明根本什么都不是。在她惊骇的眼睛里她看到自己尖锐的牙齿,就让血来补偿这些愚弄,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制造了第二场死亡。
她在黎明前回到家里,永生在铜棺里沉睡。
阳光靠在一侧望着他年轻的脸,时间即便在夜里也不会停止流逝,转而她开始恨自己,如果当时她放弃的是永生,那即便会死亡,也是两个人携手共赴,总比一个人要好。
很多事情可以后悔,但想改变谁都无能为力。
直到妖界开始盛传一个人,一个唯一可以看到它们的人。
阳光听到她的名字时大吃一惊——慕漓!
是巧合或者别的什么,总需要证明。
轻易的在一家医院里找到她,虽然相貌有些许改变,但阳光依然认出来眼前这个美丽安静的女孩就是当年那个举着冰棒夜夜等她最后死在她唇齿之下的人。
那一刻,她的震撼如日中天。
黑夜里,她在窗外窥视一时忘记隐蔽,慕漓抬头正好望见她。
两个人都楞了一下,阳光等待着听见她的惊叫。
但没有。
慕漓的表情依然安静,没有诧异也没有恐惧,她只是淡淡的扫过一眼,就漠不关心的转过头去。
她不可能没有认出阳光,几年来她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可那种表情确实表明对她毫不在意,连一丁点的失控和掩饰的痕迹都没有。
这次,阳光没有直接找慕漓。
她先回到慕漓以前住的地方,在附近的房子里找一些老人,他们被这个在夜里突然出现的诡异女孩吓坏了,但并不是每个人都熟知那天发生的事情,所以她一连杀了三个人,直到一个当时在场的老头哆嗦着描述了第二天早晨发生的事情。
原来第二天,慕漓就活过来了,甚至连伤口都消失不见。
阳光听完,顺手将他扼死。
她很开心。
这证明,慕漓对生命确实有着旁人没有的掌握。当时的失败,也许只是方法不对。
阳光在夜里带着嘴角的艳红微笑,牙齿在街灯的照射下闪烁着银色的光亮。
现在只剩一个问题。
怎么才能永生……
(咖啡里不许放糖,电视里不许歌唱,我们跟着神的脚印步向死亡)
卷十一 活尸
阳光在每一个日落时去医院,一个月里她发现了二件事:慕漓确实不记得她,或者她忘记的不止这些,听老人的叙述,慕漓似乎也忘记了那个李奶奶;二是这段时间里只有一个人来这里看她,就是林易。她一眼就看出林易对慕漓的感情,阳光跟踪到他家里,这是个生活简单的男人,很平常,却是唯一关心慕漓的人。
阳光感到好笑,她又一次耻笑人类的迟钝。
这个本该放在水晶和孔雀绒里珍惜的女孩,居然被除缺这个傻男人以外的所有人置之不理,抛在一边。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对于阳光属于她的只有与名字背离的半天。
永生已经变的和父亲一样,稳重成熟。
在阳光的眼中,这只是走向衰老的其中一步。
她求助于能找到的所有文献,向每一个高等妖精打听,但在妖界里没人比吸血鬼对于生命了解的更多。
没有进展。
于是她开始翻找于人类的典籍。
终于,在最大的博物馆里,她发现一块避世的青色石碑,它被蒙在玻璃罩内,一角黏附着含糊的解说。石碑四角残破不堪,上面刻着古怪的花纹组成了诡异的图案,特有的文字只有在妖精面前才会浮现出来。
阳光狂喜的一把砸碎玻璃,在警铃大作时从容不迫的带着石碑消失在空气中。
一字一字的认真看完,她明白了。
妖精的生命是由记忆的片段组成,死亡就是片段的消逝,和人不同,妖精的记忆会分离成无法回归的状态,所以妖永远不具有灵魂,死亡就是终结。但人,只要愿意,每一个魂魄都是单纯的以及片段。
之所以妖精中只有吸血鬼可以永生,是因为他们的记忆永远停留在最初,没有生长,也就没有消亡。
每百年,就会有一个具有天赋的人出现。
他拥有一双穿越四界的手,能够将人和妖精所拥有的记忆碎片融合成无限深远的一体,那么这个妖精就不会死去,得到没有终点的永生。
前提是这个人愿意,他必须心甘情愿的帮助妖精,在清醒时赋予完整。
成功后,他会丧失所有的记忆,包括意识。
失去所有感知,成为一具活尸。
阳光很兴奋,但这个前提很麻烦,慕漓是个很冷淡的人,她对于妖精似乎视而不见,也许遇见的麻烦太多了。这样看来,慕漓一定不会答应,其实正常人都不会答应,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妖精让自己变成植物人,太离谱了。
怎么才能让慕漓帮助永生呢?
几天后,她发现慕漓正在申请出院。
阳光顺理成章的想到一个办法,她要让永生成为慕漓一无所有时唯一的托付。
其实慕漓有的并不多,她只有一个从不来往的姐姐和那个叫林易的男人,阳光第一个杀了林易,以防万一,连慕渔也一并杀死。
然后阳光大力散播慕漓的存在,她知道一定会有一些愚蠢的妖精去找她的麻烦,反正死亡对于慕漓只是一场睡眠和失去少许记忆,她不介意冒险。
永生是猎人,一定会注意到处于危险中的慕漓,他自然会成为她唯一的寄托。
这个计划是完美的。
但世事总难尽如所愿,虽然永生果然救了慕漓,两个人有了开端。却没料到慕漓出院的第一天就遇见了另一个突然跳出来的男人——络忆,甚至住在他家。
于是他成了又一个死人。
她的杀戮持续到遇见空逆,故技重施却失手被擒。
她装成一个只是想猎食的吸血鬼,十二岁的身体和清纯可爱的脸都全力表示自己的诚实,显然这并不奏效。
空逆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他带着一种淡淡的微笑听完她的谎话然后轻而易举的揭穿。鱼缸里消失的水结成冰刃,刺出络忆喉咙处的血洞、慕渔的窒息、林易的绞杀。
他只说了一句,和慕漓后来问的一样。
“怎样可以永生。”
阳光的闭口不言换来的是监禁,慕漓曾经听到的仆仆声就是阳光在暗室的水牢中上下挣扎翻腾的声音。
空逆每天夜里会问她一次,如果不答,他也不强逼,只是在早上将帘子拉开一点儿,让阳光照在她的腿上,立刻灼出深深的伤痕。晚上这些伤会愈合,但如果她依然不说,第二天得到的伤会越深。
终于,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奄奄一息的阳光开了口。
空逆不知道,那天晚上,慕漓曾经醒来过。
他很开心,阳光所说的只要被证实,那么永恒的生命就是属于他!
这点,空逆很自信。
(颤栗是黑色的潮水,在潮来前恐惧,在潮退时绝望)
卷十二 尸蚋
房间陷入一片安静中,没有人再开口。怎样的言语在这个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慕漓的心象被搁置在沙滩上的鱼,渐渐干涸。
从头至尾,她是个被算计的人,朋友不是朋友,爱人不是爱人…….
突然笑了。
看看自己的手,所谓的穿越四界,能够结合碎片赐人永生的手,其实它什么都做不了,对所有事情都毫无招架之功反驳之力。
再看向空逆,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她的心从进这个房间开始就一直放在他的身上,在意他唇齿间每一次微笑和呼吸,慕漓熟悉那些表情和那个怀抱,都是心底不可替代的温情,它们在满目疮痍中依然坚韧的扎根生长。
慕漓问出最后一丝希望。
“你喜欢过我吗?”
这句话问出来,痛心的是永生,他明白背后的潜台词,她爱空逆。
空逆的脸上带着点无所谓的笑意,眉毛却不自觉的向一起靠拢,“喜欢,当然喜欢。你真的很美很可爱,如果你不是那个可以给人永生的人……”
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在早上的温暖的阳光里醒来,去广场散步,把面包屑扔给洁白羽翼的鸽子,看一些唯美的电影,在晚上拥抱着入眠,一同在岁月中将黑发染白……”
阳光在旁边嗤笑了一声,“你的头发会白吗?尸蚋。”
她一语中地。
尸蚋,隐藏在墓地中的妖物,出生即以人尸为食,三百年后幻化成人。它们往往俊美,拥有强大的妖力,但一旦成形,它们的寿命就只剩下短短的三十年。
幻想被打断,空逆的脸上出现浓厚的杀意,双眸在眼镜后从漆黑变成魅紫。
永生迅速上前将阳光挡在身后,两个同样完美的男人再一次对峙。
空逆突然放松下来,他又转向慕漓,“你固然重要,但是,获得永生对我来说更加重要,没什么事或人能与之相提并论,包括你,慕漓。”
一字一字,都是剜骨剔肉的尖刀,将她最后一处温暖带走。
“我明白。”
慕漓没有再表现出自己的失望,她沉静的仿佛一具早无香火的庙宇中残破的佛像,看着周围万物或者生机或者黯淡,都与自己无关般默然。
“那么,你会帮我吧?”空逆继续说,表情甜蜜的仿佛只是要一个拥抱或者亲吻,注意到慕漓看了看永生,空逆的嘴角又划出半个圆弧,“也许,你希望我杀了他们再单独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永生一边戒备一边沉静的说:“慕漓!你不需要决定。我会带你走,不要去管什么妖精,什么永生,你就是你,去过一个女孩应该过的生活。”
慕漓轻轻摇摇头,
她果断的对空逆说:“我答应你。”
走到永生和阳光身边,慕漓的脸上挂着着纯净却空洞的笑容,淡淡的说了句:“对不起。”
永生想说什么,却被她制止。
阳光转身不去看她,在如墨的黑夜里是恻隐还是失望无人猜的到。
走向空逆,慕漓知道一切即将结束。
好在,这个世界,已无可恋。
(请你快点开始旋转吧,这一次的轮回里,谁会是我的青梅竹马)
卷十三 丑陋
永生和阳光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冲天的火焰如同一条被触了逆鳞的怒龙向空逆直扑过去,但他躲开了。这时,阳光迅速的用空气中的水分筑起一道厚重的冰墙,将慕漓和空逆隔离开。
她一把抓起慕漓的手迅速消失,但随即一道火鞭抽过,阳光发出一声惨叫从半空中跌落,背部是一道火红的伤痕。
空逆将永生的火引来,阳光手忙脚乱的抵挡,三个人战成一团。
慕漓倒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你来我往。
这是妖精的世界,她只是一味人人想要的长生不死药。
阳光和永生果然不是空逆的对手,没多久,他们从颈部以下都被一块巨大的冰块封住,再无还手之力。
空逆抱起慕漓,温柔一笑,“我们开始吧?”
慕漓木然的点头。
开始就是终结。
夜,仿佛被熬尽了颜色。
每一寸黑暗都埋藏着无人知晓的秘密,它们的开始和结束都悄无声息。在第二日的太阳升起后,依然是一片美好。
只是阳光永远都看不见这种的景色。
她从不后悔,和永恒的生命相比,白昼的样子根本无足轻重,更何况,她还拥有另一半黑暗的天空。但永生,她的弟弟,最疼爱的人,却只能在短短几十年里就渐渐衰老一步步走向死亡。
不能接受却不得不承受。
她眼睁睁的望着银白色的光芒从慕漓手中移向空逆的胸膛,当所有的银色光芒消失在他身体里后,获得永生的唯一希望——慕漓,已经阖上了她的眼。睫毛象蒲扇一样盖下,怕是再也不会开启。
空逆转身向着冰里的两个人笑了,身体里仿佛重生一般的感觉让他明白自己的愿望已经达成了,这副完美的身体终于拥有了永恒的生命。
突然,他楞住了。
一种熟悉的疼痛拥上来,几乎要撕裂身体般的煎熬。
他的眸更深更紫,指甲开始疯狂的生长,皮肤一块块的干枯脱落,里面拱出黑色的硬壳。空逆的表情一瞬间变的可怕,他扑到慕漓身边大声的吼叫,声音不复以往的低沉温和,而是歇斯底里的尖利:“怎么回事?该死,到底怎么回事!……”
得不到回应。
他又转向冰里的阳光:“说,怎么了?!……”
阳光开始也不明就里,突然一念所至,她想到那块残旧石碑上所写的,接受永生的妖,会保持最鼎盛时期的样子,直到永远。
她笑了。
对于空逆这样的尸蚋,最强大的时候应该是在刚满三百年准备蜕变的那个瞬间。
眼镜和衣服都落在地上,面前的空逆已经变的不堪入目的妖异,他似乎在说什么,却只是在喉咙出发出呜呜的声音,没人能明白,也没人再关心。
千辛万苦得来的,居然是原来那么丑陋的形态,甚至还要延续至无穷无尽。
他夺门而出。
房间里恢复了最初的宁静。
夜,即将结束。
(奉上我黑白分明的双目做你盛宴上最后一道甜点,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