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这些。”斯瑞德说,“这三者之间一定有一些看起来很麻烦的事。你知道艾米丽和雷切尔把彼此看成是肉中刺,但是格雷姆走进了她们的生活。我想知道为什么并且发生了什么。”
“我们可能找到了关键了,”马吉里说,“如果我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为难那些家人,K-2会说什么?”
“K-2想要答案。我们要和牧师谈谈,代唐。一定有人知道在那个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的,很合理。”
马吉里小心地避开杯中的菠萝片,皱着眉吸了口饮料,那把小伞不停地碰着她的脸。
“嗨,探长。”斯瑞德不知道声音是哪来的。声音压过了娱乐场吵闹声,而且十分近,像是一片模糊的音乐,斯瑞德回头看了看他身后。
一个女人站在他身后正朝着他微笑,她穿着腰部带着打结腰带的黑色紧身皮大衣,金黄色波浪发,粉红的脸蛋。
“当然。”他尴尬地说,从愣忡中回过神来。
马吉里挠了挠头,看着斯瑞德的眼睛,清了清嗓子。斯瑞德这才意识到他还没有介绍她,而且他发现安吉尔也突然认识到他和马吉里是一起的。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不想介入他们之间。
“我很抱歉,”斯瑞德说,“安吉尔,这是我的搭档,马吉里贝,在忙了一整天以后,我们决定玩两把。马吉里,这是安吉尔。雷切尔的高中老师。”
“你很迷人。”马吉里顽皮地说,“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呢?三个人一起,让斯瑞德教教你,他所知道的一切关于怎样在革锤下赢,并且不失乐趣。”
安吉尔笑着摇摇头:“哦,不,我不想打扰你们。”
“你一点也没有打扰我们。”马吉里迟疑了一下,然后敏锐地说,“我只是他在工作上的搭档,如此而已。”
“哦,”安吉尔说,然后她重复道,“哦。”
“事实上,”麦格说,“我想我应该试试我投币的手气。有一种叫做大猪的游戏,如果你投中,它会发出猪的叫声。所以为什么你不代替我呢?”
安吉尔问:“你确定吗?”
但是麦格已经离开了座位,并强硬地让A坐进去
然后她两口喝完饮料,收起伞放到包里,向他们俩摆摆手:“玩得愉快,二位,我明天打电话给你,头儿。”
斯瑞德向她点了点头。苦笑着说:“谢谢啦,马吉里。”
趁着安吉尔挨着斯瑞德坐到椅子里的时候,马吉里向他眨了眨眼,然而在她走开之前,趴在斯瑞德的耳边小声地说:“她要你,头儿,抓住机会。”
安吉尔从肩膀上脱下了她的皮上衣,放在最近的凳子上。她很是讲究着装的。她的黑色裙子盖着双腿。她的双腿在黑色高丝袜下显出很健美的曲线。她上身穿着粉红色女缎衫,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上面的两个扣子是解开的,呼吸的时候露出的肌肤上下起伏。她化的妆很好,很明显是费过一番周章,从她的发亮的唇彩,还有长长的眼睫毛、细致的眼线都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脖子上还围着一条金色的纱巾,还戴着闪闪发光的耳环,更加衬托出她那双美丽的双眼。
很迷人的样子,满是热情。但是斯瑞德意识到安吉尔不能那么放开。她还是很不愉快。她用力拉她的裙子,想把它从她的腿上脱下去,但都是徒劳。她害羞地笑着,没有一点自信。她玩弄着她的项链,在手间转来转去,就是不敢正视他。
他意识到她很紧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也是一样。已经很长时间他都没有真正地同异性好好地跳过舞。他尽力去想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他和辛迪那么长时间了,他记不得能说些什么好听的了。上次他在高中与她相遇。他想他那时所说的现在听起来都很愚蠢。
最后,主人咳嗽了一声,向扑克示意了一下。
“想玩玩吗?”斯瑞德问。 安吉尔摇了摇头说:“恐怕不太想。”
“你想玩赌币机吗?”
“好吧,说实话,我从不赌博。”安吉尔承认道。她转过身,很快地看了一下他的双眼:“有时我会和罗宾来这或是去布来克贝尔,但我总是在监视他。我自己从来不玩。这应该是第一次真正意义地来这里玩。”
斯瑞德看着发牌人叹气。
“你为什么要来?”斯瑞德问。
安吉尔对着最近的那排赌币机点点头。斯瑞德转过身,看到两个女人,装着在玩,但很明显更是在金属桌旁边看着他们俩。那两个女人小声地边聊边笑。他认出来其中一个是那个高中的老师。
“我一个部门的,”安吉尔解释说,“他们告诉我说星期五晚上,作为一个离了婚的女单身,我应该多去一些公共场合。我想这是杜鲁斯超过30岁的人最近的焦点地方。”
“好吧,我很高兴她们那么做。”斯瑞德说。
“是的,”安吉尔说,“是的,我想我也是。”
“你想玩一会儿吗?”斯瑞德问,“帮你输些钱会让我很高兴的。”
安吉尔摇摇头:“这种噪声让我头疼。”
“你想去什么地方走走吗?”斯瑞德问,“我知道靠水边的一个地方,是这个城里最适合两个人一起的地方。”
“你的搭档怎么办?”
斯瑞德笑笑说:“马吉里可以打出租。”
斯瑞德看了一下表。大约早晨一点三十分。他们开车进了湖边公园,酒吧和旅馆的停车场也都停满了车。他加速上了大道,穿过湖上的大桥。
“我记不得在波恩特有什么好的酒吧。”她说。
斯瑞德看了看她,露出一副窘相:“是的,事实上,我就是那个能做出最好的马加塔斯的人,”他说,“我的地方是水上。”
“哦。”安吉尔说。他感到了她突然之间的迟疑。
“对不起,我想我应该解释过了。你看,我没有蓄谋要来这里的。你说你讨厌吵闹,我的这个地方很静,只有波浪的声音。但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地方。”
安吉尔看了看车窗外:“不。”
“很好。和警察在一起,对吗?如果你高兴,我能经常叫——好的,你。”她又高兴地笑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但那些马加里塔斯很好喝。”
过了桥走过几个街区,他到家了,车开到了那段算是行车路的沙地。当他们下车的时候,街道一片漆黑寂静。安吉尔仔细看着斯瑞德的小房子,还有那丛光秃秃的矮树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真不敢相信你住在波恩特。”她说。
“我从没想过到别的地方住。为什么那么说?”
“这里的生活很苦,暴风雨会很猛烈的。”
“是的。”他承认道。
“你一定被大雪埋起来过。”
“有时候一直能到屋顶上。”
“你不害怕吗?我想这个湖会把我吞没了的。”
他倚在车棚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知道听起来有点疯狂,但有时我想暴风雨是我的最爱。那就是我呆在这里的原因吧。”
“我不明白。”安吉尔迷惑地说。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寒战。
“我们进去吧。”
他一只手搂着她让她暖和一点,走向了房门。她让身体随着他走,感觉很好。他可以透过她的皮衣感觉到她的肩膀,还有她的秀头飘在他的脸上。他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钥匙。安吉尔双臂抱着自己。
他们进到屋里。门厅很暗,但很温暖。他听到祖父留下的钟在滴滴嗒嗒地响。斯瑞德关上门后他们静静地贴在一起。他现在闻到安吉尔的香水味,是那种淡淡的玫瑰香。在他的房子里闻到别的女人的香水让他感到很怪。
“你说的暴风雨是什么意思,乔?”
斯瑞德拿过她的上衣,挂在了衣柜里。她外面穿着很少,很显然她还是很冷。他挂起了自己的上衣,然后关上了衣柜的门。他靠在了上面。安吉尔看着他,尽管门厅里看到的只不过是两个黑影而已。
”那个时候时间就像停了下来一样。”斯瑞德终于出声说道。
“就好像我能融入到暴风雨里面一样,能看到任何事,任何人。好多次,我发誓,我听到了我的父亲在说话。有一次我想我都看到他了。”
“你的父亲。”
“他在一个矿船上工作。在我14岁那年,他被十二月里的暴风雨从甲板上冲了下去。”
安吉尔摇摇头:“抱歉。”
斯瑞德默默地点点头:“你看起来还是很冷。”
“我想我是穿得太少了,啊?”
“那样很漂亮。”斯瑞德说。他产生一种想抱她在怀里吻她的念头,但他压了回去。
“很好。但是,我很冷。”
“你想穿上件毛衫和牛仔裤吗?我怕那是这房里最时尚的衣装了。”
“哦,那会很好的,穿在身上会暖和的。” 斯瑞德笑笑:“但我还要提议去门廊里坐会儿呢。”
“门廊?”
“是封闭的,那里我还有一对很好的制暖器。”
“我会把我这个小东西冻僵的,乔。”安吉尔说。
“真惭愧,但你可真是一个可爱的小东西。”
尽管是在黑暗中,他还是能感到她脸红起来。
他们进了厨房。斯瑞德打开了灯,两个人都眨了眨眼睛。
他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三个星期来的调查把房子里弄得一团糟,尤其是清洗槽里塞满着没洗的盘子。餐桌至少有两天没有擦过了。还有一些脏的玻璃杯,沾有意大利面条的盘子,还有调查记录都在桌子上堆着。
“好极了。”安吉尔笑着说。
“是的,对此我很抱歉。我这里不常有朋友来访。除了马吉里,她也不在乎。她对我无可奈何。我想我真应该在请你来之前想到这些。”
“不必如此担心。”
“但是门廊还是很干净的,我保证。我们拿一条毯子。你可以用制热器暖脚,盖在毯子下面,我会让你喝到你从来都没有尝过的最烈的马加里塔斯。”
“行。”安吉尔说。
马加里塔斯喝剩一半时,他们再也不感到冷了。
安吉尔躺在一个柳条编的椅子上,双脚从多彩的西班牙毛毯里伸了出来。一只壁炉在椅子前面发着光亮,暖着她的脚。毯子盖到她的腰间。
上面,她只穿了一件丝制女衫,光着的前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她把毯子拉到下巴那里,但最后她把它掀掉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碗形的大杯。每一两分钟,她就伸出舌头舔点盐,然后喝一大口那个绿绿的酒。尽管光线很暗,斯瑞德还是能看到她做什么,看到她的舌头在玻璃杯上舔着,很令人兴奋。他在离她几英寸远的椅子上看着她。
门廊几乎全变黑了。房子里照出来的光亮从他们身后照出来两个黑影。从还没有起霜的玻璃窗,可以向外看到墨一般黑的湖面,里面只是闪着几点星光,和月亮的苍白的光亮而已。他们就彼此挨着躺在那里很久。已经很晚了,但他们都还很清醒,对身边的风吹草动感觉很灵敏;波浪的冲刷声,壁炉的嗡鸣声,他们的呼吸声。他们的对话就一段段地在无声之中进行着。
“你对离婚表现得很冷静,”斯瑞德说,“那管用吗?”
她盯着他说:“是的。”
窗上流下了几条水纹。斯瑞德可以看到外面下雨了,是雨夹雪。他们听到头上拍打屋顶的声响一点点加重,还有慢慢地起来的风吹着房子的声音。房子隆隆地响着。他伸手拿起了那瓶马加里塔斯,倒满了他们的酒杯。
安吉尔往她的酒里放了一块冰。她的嘴唇露出一丝苦笑。
“我那时得去看我在迈阿密的姐姐。丹尼斯刚刚生了一个小孩儿。我回来后,就只有一个纸条。写道:‘再发掘自己的潜力。’他没有勇气给我打电话。一次也没有。只是寄过明信片。去他妈的明信片,整个世界都能看到的。接下来我知道,他在黄石城。然后去了西雅图。他还在写伟大的诗。但不知道怎么,他意识到在我身边就不再有自我了。我是在磨灭他的天赋。所以我们结束会更好。”
“狗屎。”斯瑞德小声地说。 “花了5周的时间,用了10张明信片,罗宾才正式宣布我们的婚姻结束了,还告诉我他会在圣弗朗西斯科见一个人的。明信片正面的图画就是他妈的金门桥。”
“抱歉。”斯瑞德说。
“没什么。我不想去想他,所以我就讨厌孤独。”
“我想念的却是一些小事情。”斯瑞德小声说,“我早晨会很冷。有时我醒了就会滚过身,像以前一样靠向辛迪。她总是抱怨我的冰冷的手,但她就像一个制暖器一样温暖着我的手。她不在了。我就冰一样地躺在那里。”
他的话语声消逝掉了。他意识到了一阵沉静。不用安吉尔问,他知道她想再让他对她多说一点。早先,简单地提到辛迪的死时,他不想说得很详细,不想再让她的阴影笼罩在他们的这个晚上。此时安吉尔又震惊,又悲伤,像其他每个人一样,她不知道如何去宽慰他。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床上那点点温存的记忆都会勾他说出他的所有的伤心往事。但他固执地保持沉默。
现在外面已经完全下起雪来。雪化成水道儿,从窗上滑落,外面的景象很模糊。斯瑞德看了看椅子旁的茶桌上马加里塔斯酒瓶已经空了。他看看表,但在黑暗里看不清楚。
“你成功了。”安吉尔最后宣布道。
“什么?”
“我现在喝多了。谢谢你。”
斯瑞德点点头:“不客气。”
安吉尔向上看了看他,或只是他想她那么做了。他看不到她。
“告诉我点事,”她说,“你想和我做爱吗?”
那是一种需要立即回答的问题,尽管这是自从辛迪死后斯瑞德面对的第一次这个问题。他知道半瓶马加里塔斯还有那渐渐硬起的那个东西会让他做什么。但他还是不太确信:“是的,我想。”
“但是?”她说,听着他的口气。
“但是我醉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能不能满足你。”
“你在说谎。”
“是。”
“她死后你还一次都没有过呢。”
“没有。”
安吉尔从椅子上面滑了下来。她站起来。“肯定。”她说。
斯瑞德没有动。他看着她掀起她的裙子,脱下她的黑丝袜,还有花内裤。她剥掉了它们,扔到一边。
“好吧?”马吉里问。
她在斯瑞德货车前把靴子上的雪踢掉,抱着胳膊,迫切地看着他。
“什么?”斯瑞德笑着问。
马吉里喘息着。她用拳头狠狠地打了斯瑞德。“我知道那个笑容。”她说,”很灿烂。那是男人昨晚过得很愉快才会露出的笑容。我说的是真的?对不对?”
“马吉里,让我说一句。”
“说吧,头儿,细一点,细一点。”马吉里坚持着说。
“好吧,好吧。我们一直呆到很晚,我们都喝多了,我们最后上了床。感觉好极了。你满意了吧?”
“不,但很显然你很满意。” 斯瑞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把卡车开出了马吉里家的停车场。轮胎在雪上滑动着。一个晚上只有两英寸那么厚,湿湿的,足以让街道变得很危险,但还不至于用车库里的清雪机。斯瑞德眨着眼。他的双眼通红。
“那你感觉怎么样?”马吉里问。
斯瑞德用力握紧了方向盘,在一个停车的标志下刹了车。“很不安,如果你那么想知道。”
“你看,你没有欺骗辛迪,”马吉里说,“她让你都等了这么久了。”
“我知道,”斯瑞德承认道,“我也是对自己那么说的。但我心里不是真的相信它。”
事实上,他梦到了辛迪,然后,当他醒来的时候,一年来他头一次又感到了身边有了温暖,他想在他旁边真的是辛迪,让他好是高兴了一会儿。在他昏昏欲睡间,他以为过去的悲伤的一年都只是一个梦而已,生活还是那么甜美和平静。但后来他看到了安吉尔,他感到了一阵酸楚。安吉尔漂亮又可人。她的裸体,半身在毯子外面露着,让他兴奋。但他却忍回了眼泪。
“那是你的第一次,”马吉里说,“你又找到了快乐的所在。你约会越多,你就会越高兴。”
“可能。安吉尔和我明晚还会在一起。”
马吉里诡秘地一笑:“哦,是吗?我知道了。剑出鞘后,就收不回来了,啊?”
斯瑞德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很无礼,马吉里。谁教你这样粗鲁?”
“你教的。”
“是的,是的。”斯瑞德笑着说。
“只是不要意气用事,好吗?”马吉里说,“你正陷入辛迪死去的痛苦之中,她刚离了婚。你们都很冲动的。”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关系学家了?”斯瑞德挖苦地问道,口气中透露出一丝悔意。
“我不知道什么是挫折,行了吧?”
斯瑞德无话可说了。他们静静地开着车。
他们的目的地是城南头。他们路过左边的收容所,穿过通向各个码头的网状的铁道。那里没有一点发展,没有窗子的房子,批发酒店,还有气化站。又向城边走了一英里,到了有一大丛旧房子的州际边。大多数的房子都可以追溯到1940年,那时它们还是那些船工们舒服而又适用的住处。现在房子大多都摇摇欲坠,吸引了那些邻近的把杜鲁斯称为自己的家的毒品贩子们。
“同格雷姆结婚是艾米丽爬向上层社会的一大步,”马吉里说,“你得认可她征服了他。我想她是怎么做到的。”
“好吧,牧师说几年前她还是一个很有名的人。”
“他那么说的?”
“我在解释。但艾米丽很显然和代唐的关系还很近。看上去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和雷切尔。”
“但他会和我们说吗?”马吉里问。
“他同意见我们了。那就是开始。”
斯瑞德穿过了好几条白雪覆盖的街道。在狭窄的道路上堆着白色小山一样多的车。
代唐做牧师的教堂是这里人打击犯罪和破坏的阵地。教堂的院子很干净,长着修剪整齐的灌树丛,盖着白雪,穿过广阔的草坪。那里还有一个很大的秋千,还有操场,供孩子们用,都建在香柏的外面。教堂粉刷一新,成亮红色,四周镶着又窄又高的窗户。他们开车走过轧出了第一条车轮印。当他们下车的时候,空气又清新又冷。他们踏着雪走到了教堂的主门前。宽敞的休息厅里很冷,热气都跑向高高的天花板上。他们拍着身子,看向四周。斯瑞德注意到了一个写满关于禁防毒品、防止淫乱,还有离婚诉讼记录的公报板。在公报板中间是一个寻人启示,上面贴着雷切尔的照片。
“你好?”斯瑞德叫道。
他听到教堂里面有动静,然后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几秒钟后,在长廊里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代唐坦比来到了大厅里。
代唐穿着一条黑色家常裤,还有一件灰木棉毛衣,胳膊肘上还有一块皮补丁。他用不安的笑容问候了他们两个,握了握手,就像斯瑞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满头大汗。他的前额也湿着。他胳膊底下夹着一个黄色的本子,里面写满着密密麻麻的字,耳后还别着一个笔。
“不好意思,我没在这里接你们,”代唐说,“我在写明天的布道,所以我差点忘了这事。我们去后面暖和暖和吧。” 他领他们到了大厅。
代唐教堂的房子像个箱子一样小,用黑木装着,在壁炉的上面挂着一副大的耶稣的油画。那里还有火,使整个屋子暖意浓浓。代唐坐在火旁的一个绿色躺椅上,把他的黄本子放在旁边的圆头桌子上。
他向一个旧的、不舒适的沙发示意一下。斯瑞德和马吉里坐了下去。
马吉里坐着刚刚好,但斯瑞德就得前挪后蹭地找到能够适合自己高度的地方。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你知道雷切尔已经跑掉了,”斯瑞德说,“你还那样认为吗?”
代唐舔了一下嘴唇:“就算是对于雷切尔来说的话,这个玩笑的时间也太过长了吧。我不会对斯顿尔那么说的,但是我开始担心这并不是幼稚的游戏了。”
“但你不知道它是什么?”马吉里问他。
“是的,我不知道。你感觉她是被拐走了吗?”
“我们不想确定任何事,”斯瑞德说,“现在,我们正在尽力找雷切尔的更多的关系和她的过去。我们想去构想出她的形象。你知道她和她的家庭很久了,我想你能帮助我们。”
代唐点点头:“我明白了。”
“你听起来不太情愿。”马吉里说。
代唐合上掌心:“不是不情愿,警探。我在想我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有些事情作为神的使者我必须得认清自己的角色,一定要让人信服。我相信你能明白的。”
“你是说你对雷切尔承诺过?”斯瑞德问。
“很简短的。很久以前。我这艾米丽工作变得多起来的时候。她和我试着去解决多年来和雷切尔之间的问题。没有多大的进展。”
“你告诉我们的都会很有帮助的。”马吉里对他说。
“事实上,我谈了你们对艾米丽的采访。”代唐说,“我想到这种话题会出现的,你知道。艾米丽很高尚,允许我自由地谈论她们的关系。实际,我没有对雷切尔承诺过什么,只是愿望,在那种情形下,我会去违反条例去隐藏那些事的。当然,我不得不说雷切尔和我谈了一点儿,但她灵魂深处还是很光明的。”
“或许你可能从开头说起。”斯瑞德说。
“好的,是的。好吧,你知道追溯到她和托米迪斯的第一次婚姻,她和雷切尔之间有很多的问题。托米的死使艾米丽和雷切尔之间的隔膜更加深了。当然,我只是在她们的回击中知道的这些。我知道她们两个都来教堂,但她们两个都不想去相信我。”
“她们离这儿很近?”马吉里问。
“哦,是的。就在下一条街,事实上。”
“雷切尔有什么朋友吗?”斯瑞德问。
代唐在桌子上敲着手指:“她从没真正地去接近过一个人。除了凯文。他总是为她什么事都做,但那都是一厢情愿的事。”
“是最后一晚和她在湖上公园的那个凯文吗?”马吉里问。
“哦,是的。凯文和他的家人都住在这里。我想他有一天会是一个律师,或是副总统之类的很成功的人。恐怕他的一个弱点就是喜欢雷切尔。他总是看起来想救她。但雷切尔对被救没什么兴趣。好的,无所谓,现在和萨丽那个女孩子约会,他变得好多了。我很抱歉,听起来好像有点残酷,不是吗?我不是对雷切尔有什么厌恶之情,但她不会适合凯文的。” 马吉里点点头:“我想你不会认为凯文同雷切尔的失踪有任何联系的。”
代唐的脸露出一副震惊的神情:“凯文?哦,不,不。不可能。”
“我们谈谈艾米丽和格雷姆吧,”斯瑞德说,“雷切尔对格雷姆很反感吗?她对艾米丽把一个新男人带入她们的世界感到反感吗?”
“你会这么想,是吗?”代唐说,“但是它不是那个样子的。她们看起来还是能处得来的,至少是一段时间。我想雷切尔想过她可以用格雷姆去报复艾米丽,就像托米对她做的一样。让格雷姆和艾米丽反目,你知道吧。可能那会有用。那毕竟不是一桩很幸福的婚姻。”
“怎么会这样?”马吉里问,“打架?背叛?”
代唐举起一只手:“恐怕我渴了。我想喝一杯水。我不能在布道前犯咽喉炎!你们两个能开开恩吗?”
斯瑞德和马吉里点点头。代唐笑笑,走了,消失在另一间屋子里。他们听到踏地板的脚步声,然后是他倒水的声音。
“对不起。”他说,又坐了下来。他看起来轻松多了。
“我们说到哪儿了?”
“艾米丽和格雷姆。”马吉里说。
“是的,是的。好的,我想他们的婚姻没有一点暴力发生。没有激情。他们之间好像没有多少爱。”
“那为什么他们要结婚呢?”斯瑞德问。
代唐皱皱眉:“格雷姆是个成功的人。我想艾米丽可能是有点让他的金钱迷惑住了双眼。当你迫于生计的时候,一个能让人相当舒适的世界会很诱人的。她可能是有点想要梦想成真。”
“格雷姆呢?”马吉里问,“没有厌恶,但艾米丽太明显地看重的是他银行里的钱了。”
代唐面带一种奇异的笑容仔细看着马吉里,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好吧,我知道一个人为什么能吸引另一个人?艾米丽是个可爱的女人。雷切尔没有从托米那里获得她的美貌,艾米丽可能会这么说。再加上,很多男人都会被那些要人关爱的女人所吸引的。那就是格雷姆的想法。”
斯瑞德想那一点都不像格雷姆。“他们是怎么相见的?”他问。
“哦,很甜蜜,艾米丽告诉我的。”代唐说。
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大了,变得欢跃起来。听起来很有劲。
“格雷姆在银行工作有一年了,我召集了很多的女性去考虑他成为合适的男单身。英俊的外表,强烈的自信,银行里高额的薪水。还会不喜欢什么呢?但他看起来对谁都不感兴趣。艾米丽向他示意了两次,但她没想到他会看上她。她甚至都不想去想法接近他。她是极少数没去争取的人之一。可能那正好给她机会。他可能看到她是唯一的没有被他吸引的人。不管怎么说,一天,格雷姆下班后在停车场接近她。他问她想不想喝点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他被她吸引住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勇气请她出去。很好笑,不是吗?”
“我想不是。”斯瑞德说。他看着马吉里皱着眉。
“不久后,他们结了婚,”代唐继续说,“很浪谩。”
马吉里摇摇头:“几年后,就没有了激情了?”
没有激情的现实
“它正常,”代唐说,“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斯瑞德点点头:“请原谅我,神父,但我还有点想不开。即使格雷姆请艾米丽出去,我看他们也会很难发现双方有那么多的共同之处,之后就准备结婚。这听起来很荒唐,但艾米丽给他设圈套了吗?”
代唐咬了咬嘴唇,看起来很不自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马吉里笑着说:“圈套。你知道,女人非常擅长想法让男人去做她们所想的。为什么,斯瑞德在这会对我言听计从。那是一门艺术。”
代唐不安地笑笑:“好吧,我想艾米丽很有心计,她太奸了。你我所说的,钱可能使她忽视了她没有激情的现实。但我相信她不会就为这去骗他的。”
“神父,我真的要知道真相,”斯瑞德对他说,“很明显还有更多事情。”
代唐点点头:“是的,我知道。那和雷切尔没有关系,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把这个小垃圾抚养大。”
“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线索,我们就不能解开这个谜,”马吉里说,“很简单。”
“我想是的。”代唐擦了一下脸,已经有点湿了,“好吧,你看,他们开始约会后的几周,艾米丽发现她怀孕了。那就是他们真正结婚的原因。”
“我相信格雷姆吓坏了。”斯瑞德低声说。
“是的,”代唐说,“他想要她去做个流产。她不干。我想他很想一切都过去,但像杜鲁斯这样的城镇,像他这样的地位,不能闹出公共的丑闻来。所以他就娶了她。”
“小孩儿呢?”马吉里问。
“在六个月的时候流产了。艾米丽差点死了。”
“格雷姆没有提出离婚吗?”斯瑞德问。
“没有,他没有,”代唐说,“他好像是很忠于他们的婚姻。而且我想要是离婚的话一定会要了他很多钱。所以他一直忍着。但没有犯错误,他不想把心思放在那上面。结婚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一时间,那对艾米丽也很好。当你几年来为的就是能得到他,爱情已经不重要了。”
“一时间?”马吉里问。
“好吧,钱是解决不了孤独的。”代唐说。
“那他们现在是怎么处理这个的呢?”斯瑞德问。
“我想你最好找他们其中的一个谈谈,警探。”
“还有,雷切尔在这个快乐的背景下吗?”马吉里问。
代唐叹了口气。“他们三个都住在那个房子里,”他说,“他们之间并不愉快。是很糟的事情。那就是为什么雷切尔决定要离家出走。她要逃避很多东西。”
“她说过要出走这件事吗?”斯瑞德问。
“没有,她从没和我提过。我想她是因为艾米丽的原因,所以也和我为敌。”
“就没有别的事能提示她失踪的原因了吗?你观察到的或是听说的?”
“恐怕没了,”代唐说,“我希望还有。” 他们都站了起来。用力地握了握手,斯瑞德感到这个牧师现在很迫切地希望他们能走。他把他们领到走廊,进了教堂大厅。当门关上了的时候,斯瑞德和马吉里停在门廊,系上衣扣,从脸上抹下潮气。风把他们的脚印吹走了。
“你怎么想?”马吉里说。
斯瑞德瞅着冷冷的太阳:“我想我们得休息一会儿。”
希泽从瓷杯里喝了一小口茶,把它放在桌上安稳的地方,那样的话就是洒了也不会造成伤害的。然后她就拿起了几个小时前在那个冷冷的地方拍下的图片。
第一场雪总是会很美的。她屋后树林里两个树之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完美的蜘蛛网。雪散落在每一根蜘蛛丝上,像花边一样附在上面。她的灵感一下就来了,当她拍的时候,一阵风夹着雪刮过,把网也带走了。其中的一张图片就是在它碎的时候拍下的,上面的雪也跟着被轻轻扯散。
希泽摘下她的眼镜,放到一边。录音机里响着布来姆斯协奏曲。她闭上了双眼,陶醉在悦耳的钢琴乐中。渐渐地变得安静下来,她才意识到她很累了。她这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大雪中拿着摄像机东奔西走的,走到她的脚都湿了,手指冻僵了为止。丽萨一直都跟着她,寒冷根本没有影响到这个小姑娘。希泽不停地告诉她把脸罩在围巾后面,但丽萨总是在希泽不注意的时候把它拉下去。回家之后,她们一起洗了个热水澡,但希泽还是感到了这一天留在她体内的寒冷。她准备穿上一件长毛绒睡衣,然后躲到毛毯下面。
她关了房间里的灯,舒服地躺在躺椅里。又把头上的台灯关掉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客厅里面却被外面雪映进的月光照得发亮。希泽蹑手蹑脚走过大厅,不想吵醒丽萨。她的习惯,轻轻打开女孩儿的门,往里面瞅瞅她。丽萨总是点着灯入睡。屋子里影影绰绰。她的女儿趴在床上熟睡起来,脸埋在枕头里。她踢掉了毯子,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希泽走上前去,想把她身上的毯子往上拉拉。晚上会更冷的。她轻轻地走到丽萨的床边,仔细地看着女儿的安静的脸,时不时地在睡梦中笑笑。希泽弯下身去,轻轻地吻了她的前额。
她往上拉了拉毯子,盖到丽萨的肩膀。正拉时,有什么东西从床上掉了下来,轻声地掉在地毯上。希泽向下看了看,发现了什么东西在黑暗中闪着光。她弯下身,不解地把它捡起来。是一个金镯子。希泽没有给丽萨买过这个,也没看到过它。她皱了皱眉头,想知道丽萨在哪里发现这个的,同时也因丽萨没提这个而有点惊讶。她了解丽萨,那可能是拾来的。
她离开了女孩儿的卧室,拿走了手镯。希泽走向她自己卧室。她把它放在了一个软木柜上,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她耸耸肩膀,转身走开了。她解开红色衬衫,扔到了洗衣篮里。她没戴胸罩。她脱下牛仔裤,身上只剩下三角裤和一双袜子,然后很快地把睡衣从头上套在了身上。
她掀起了六层毛毯,钻到了里面。她打开收音机,找着音乐。但是到了整点新闻的时间。她不怎么注意都说了些什么,很扫兴。城南的一个农房失火了,导致一名上了年纪的妇女死亡。一个来自于杜鲁斯的女孩儿雷切尔失踪。TROJANS输了一场重大比赛。
希泽看了看她床边墙上的那些裱起来的图片。她又加了一张在谷仓里拍的相片在上面。落日悬在天空与树齐高,照出树头的影子映在下沉的石墙上面。枯叶像毯子一样散盖在地上。地平线上的天空呈出银灰色。她想那种满是怀旧的感觉,她做到了。
希泽盯着图片时,终于想起来了。
她记得,她看到丽萨从谷仓的一角向她跑来,喊着说她发现的东西。希泽那个时候太专注了,只想着摄像机。但她记得丽萨给她看了一个金镯子,她记得告诉过女孩儿把它放回发现它的地方去。几周后,莫名地丽萨却把一个神秘的金镯子藏在她的床上。
“这个小混蛋。”希泽变得气愤起来。
她叹了一口气,下了床,从柜上拿回了那个镯子。它不是很沉很贵重。她想是一个高中的女孩儿到谷仓里约会时丢的。希泽看了看手镯,看到上面有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