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你说雷切尔和你在星期六的晚上约会过。但当你到了她家的时候,她走了。”
凯文点点头。
“你肯定约会不是在星期五晚上吗?你后来再没想去她家吗?”
“不是!”凯文告诉她,提高了声音。
“你没回去?”
“是的,我没回去。我回家了。警察和我的父母谈了。你知道发生什么了。”
马吉里笑笑:“我了解很多男孩子可以让父母不知晓的情况下溜走。你看,如果雷切尔想消失的话,你会帮她的,是吗?你会做她说的一切事情。”
凯文咬了一下他的下嘴唇,无话可说。他看向周围,像是在逃避。
“那你呢?你帮她逃走了吗?”马吉里说。
“没有。”凯文坚持说。
“你那天没回去?你和她又约会了吗?那会让你高兴的,对吗?我懂,凯文。你一直都很爱她。她是你的梦想。她开始玩弄你。那一定会把你弄疯的。”
凯文猛摇着头。
“没有?你没再去等她吗?尽力去让她相信和其他的家伙一起混就是在浪费时间?他们都配不上她。你可以。但她拒绝了你。”
凯文现在生气了:“我没看到她。我没去她家。”
“你得承认你有很大的动机。”
“把它断掉。”凯文说。
“或许你们两个出去开车散散心。只是谈谈话。在谷仓那里停了下来。或许谈话进行得不是很好。”
凯文握紧了他的拳头:“你在说谎。”
“我们在犯罪现场发现了血和衣服碎片,凯文。做完DNA分析后我们能发现什么呢?”
凯文站起身来。他气得直抖:“你会发现那不是我!因为我没在那里!”
马吉里也站了起来。她轻轻地抓住他的手臂,但他却把她甩开了。她尽力让他看着她的眼睛:“坐下,凯文。我知道你没在那里。但大部分的时间,我不知道——直到我能回到过去。罪恶的人才不敢回想过去。请,坐下。”
“雷切尔是世界上我最不可能伤害的人。”凯文说。
“我知道。但看起来好像是有人的确伤害了她。所以,如果你没去雷切尔的家,谁去了?”
凯文摇摇头:“你还认为我没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吗?”
“你不记得雷切尔说过什么吗?你在学校没听到什么谣传吗?据我了解,那个谷仓可是个流行的好地方。很难相信那里没有故事发生。”
酒吧门廊
“哦,当然,每个人都知道有个谷仓。许多人都在谈论着它。但谁知道那都是真的或者只是些垃圾,你明白吗?”“但你肯定她去过那里。”马吉里说。
“我不确定那是事实。但我不信她没去过。”
“为什么?”
凯文兴奋地伸起胳膊:“她总在讲关于做爱的事。”
“就只是谈谈而已?”马吉里问,“或是她真的做过?”
“我不知道。她没提过谁的名字。”
马吉里从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个栗色头发的女孩儿站在酒吧门廊里。那个女孩儿用手紧紧地捂着嘴,来回转着头,仔细地朝每个桌子上看。当看到凯文在摇头时,她的脸绽出一丝笑容。但又看到了马吉里,打量了一下她的体形,皱了皱眉。她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好,凯文。”女孩儿大声说。
凯文抬头看着她,惊讶地说:“萨丽!”
他站起来,轻轻地吻了萨丽的嘴一下。
“我出来和我的父母一起吃晚饭。”萨丽说,“保拉说你在这里。她有点醉了。”然后突然问道:“这位是?”
“这是贝女士,”凯文说,“她是个警察。”
“警察?”萨丽抬起头说。
马吉里站了起来伸出手,萨丽轻轻地握了握。
“我们两个都已经和警察谈完了。”萨丽说。
“我知道。凯文只是在和我说他不知道雷切尔的男朋友们,”马吉里说,“我们猜她离开你们两个后一定有人去了她家。你们能记起来是什么人吗?”
“我想没人在雷切尔眼里会很特别,”萨丽说,“她利用别人,然后就抛到一边。”
“那听起来好像很容易招来忿怒。”马吉里说。
“有谁像是对雷切尔很不满?你听到过有谁抱怨说绝不放过她吗?”
“抱怨?”萨丽说,“不少。”
“好吧,我们先抛开雷切尔不说。学校的其他姑娘们呢?她们谈起过男生们让她们不好过了吗?”
凯文扬起下巴,看着萨丽:“托米•尼克尔?还记得卡里恩说他总是给她写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纸条吗?真的很尖锐的。”
萨丽耸耸肩:“当然,但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他去年做了保证。”
“但他去了UMD,”凯文说,“他还在那里。”
“我猜。”
马吉里在本子上记下了那个名字:“还有别人吗?”
“学校里大部分的男生都有点变态,”萨丽说,“那就是我很幸运的原因。”她一手搂住凯文的腰,而凯文吻着她的头发。 “有哪个女孩儿说过在谷仓里的遭遇了吗?”马吉里问。
只用了一秒,马吉里就看到了萨丽的眼神。她的表情变了,冷酷被恐惧取而代之。然后,很快地过去了。萨丽转过身又吻了凯文一下,不再看马吉里。转过来的时候,她又掩饰住了脸上的表情。
“我不会和那些去谷仓的女孩儿纠缠的。”她说。
马吉里点点头:“我懂。”
“凯文!”有人在酒吧门廊里向里大喊。一个50多岁的女人,一对紧锁的眉毛,中间长满雀斑。
“我们在外面都不耐烦了。我需要你,你听到了吗?现在!”
凯文看向马吉里:“还有别的事吗?我得走了。”
马吉里摇摇头。凯文又吻了萨丽,冲出了酒吧。萨丽刚要去追他,但马吉里轻轻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能和我再坐一会儿吗?”马吉里问。
萨丽皱了皱眉头坐在了刚才凯文坐过的地方。马吉里喝了一小口啤酒,盯着萨丽。姑娘很紧张地看着她。马吉里放下杯,把手放在桌子上萨丽的手上。萨丽看着她,又疑又怕。活泼向上的女孩子一下子没了。
“你想和我说说那个吗,萨丽?”马吉里静静地问。
萨丽尽力地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我不懂。和你说什么?”
“来吧,”马吉里说,“凯文不在这里了。你的父母也不在周围。这里就我们两个女人。你可以告诉我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马吉里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你一定有事发生。我提到谷仓的时候,你很自然地走了神儿。你去过那里,是吗?你看,我不是在评判你。但你是否去过那里,是不是有人占了你的便宜,我得知道。”
萨丽摇摇头:“不是那样的。”
“你不必给我找些借口。我是姐姐,好吧?我知道男人什么样。”
“我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萨丽说,“我认为那并不重要。我是说,我都快忘了它了。甚至他们说在谷仓里找到雷切尔的手镯时,我想那也没什么联系。”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马吉里催着她。
萨丽叹了口气:“我从没和凯文说过,没和任何人说过。”
“很好。你可以告诉我。我能帮你,你知道吗?”
她看着姑娘脸上矛盾的情绪。“你真的认为那很重要吗?”萨丽问,“简直是疯了。”
马吉里真想从这个女孩儿的喉咙里把话拽出来,但还是轻轻地抚着萨丽的手,等待着。
萨丽的下嘴唇颤抖着。“6个月前,我在城北面的乡下骑自行车。我去过那里好几次,在那里停下来,就能从后路骑自行车。那里在星期天的早晨很荒凉,所以我想那里会很好的。”
马吉里向前俯过身。哦,上帝,不是男朋友。那是一个变态。妈的,妈的,妈的。她想到克莉•麦克格莱思,她尽力用眼神同她交流。那很蠢,小姑娘。 “还有?”马吉里说。
“我车的链子坏了。有人接走了我。”
“有人?”
萨丽点点头:“我是说,我认识他,所以我没有害怕。”
“你自愿地跟他走了?”马吉里问。
“是的。我离我的车还有几英里远呢。”
“他在你身上试过做了些什么吗?”
萨丽迟疑了一下:“有些。好吧,不,不算是。但他把我拉到谷仓。”
马吉里头脑里的的灯亮了起来。她可以感到她的鸡皮疙瘩起来了,像每一次案件有了眉目的时候。最后,最后,他们要有答案了。
“发生了什么,萨丽?”
萨丽哽咽了一下。她看向紧握着的手。突然,她看起来变得很小。很奇怪,马吉里想,这些小孩子们是怎么装得那么大人化和成熟的,而后一剥去外面一层,就又变成了小孩子了。
“我们就是在聊。他对我说我看起来有多么好看。他说我穿的真的很热,我的体形很明显会很好。他看起来是——认真的,我想。刚开始还没什么,但过了一会儿,变得可怕起来。”
马吉里点点头:“好吧,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了?”
“我们来到了去谷仓的路。他问我是否去过那里。我说没有,我真的没有。他说我们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人在那。然后他真的转了过去。他开始朝那里开去。我害怕极了。”
“你说什么了吗?”
萨丽摇摇头:“我太害怕了。”
“那他就把你拉到谷仓。”马吉里说。
“是的。他开到后面。我准备逃。但他没有阻拦。他只是不停地说,小声地说。就像他在想他是不是要采取行动。”
“你怕他会强奸你吗?”马吉里问。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是说,真的很吓人。”
“但是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
萨丽点点头:“另一辆车从我们背后开来。他溜走了。好像是他不想被认出,你知道吗?回去的路上他一句话也没和我说,就是把我送到我的车那里,让我下了车。”
“事实上你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萨丽摇摇头:“是的。像我说的那样,我肯定他是想做点什么。但那之后就没有了,我开始想自己很蠢。”
马吉里抓住萨丽的手:“我真的得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知道,”萨丽说,“我以前也想过这个,但——我真的认为他不重要。我想我只是在证明我自己疯了,你知道吗?他什么都不算。”
“现在你不这么想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好吧,”马吉里说,“有人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吗?你认出你们身后来的那辆车了吗?” 萨丽摇摇头:“我们很快就离开了那里。”
“告诉我,萨丽。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他是谁?”
萨丽曲身向前,小声地在马吉里的耳边说出他的名字。
马吉里立即拿出了手机,拨了斯瑞德的号码。
斯瑞德在周一的晚上离开了市政大厅,车停在了医院,但他发现一小时前代唐顿比接艾米丽出院了。在听到她自杀时,他并不感有多么吃惊。他知道这是危险期,经过了几个月或是几周的对奇迹发生没有结果的期待,又刚刚得知真相。现实中,像一个球被撞击一样,有时很难承受。
他那晚上没有去斯顿尔的家。他再没有什么东西告诉他们了,他也想到医生会告诉艾米丽早些上床睡觉的。他打电话告诉了格雷姆他们在谷仓里又有一个特大发现,可能是雷切尔衣上的一块带血的纤维。
他回家去了。
路上满是泥浆。下了一天的雪,街道上,还有周围的树上都堆得厚厚的。谷仓里的搜寻继续进行着,但进展很慢。他的手下胡子挂满白霜,不顾冷风钻进皮靴里困苦工作着。他们挖开雪,扫走,堆起来。他们又开始了一项新的更困难的搜寻。同几个来自周围的志愿者一起找,他们先踏遍谷仓周围的森林,找雷切尔的尸体。他们用雪钎子往雪里戳,遇到什么东西埋在下面的话,就开始挖。用对讲机向卡车里的甘波汇报进展的情况。他又在电脑上绘出了一个新的搜寻图。
斯瑞德对会发现什么东西不抱一丝希望。北部广阔的森林对凶手很有利,他可能把尸体丢掉在上千英里的森林的任何地方。大部分时间,受害者失踪后,就会不了了之。就像克莉•麦克格莱思一样。她们在外面的什么地方,或是被埋在地下,或直接丢到离附近公路很远的地方,好让她们成为来来回回的野兽的目标,撕了她们的尸体。他想到雷切尔也会是同样的命运。但是广阔的面积,还有积雪使他怀疑他们除了那块能够证明雷切尔已经死了的白布,再也找不到什么了。
斯瑞德掏出他的手机。发现电池快没电了。他把另一块电池放在了桌子上。但他几乎是快到家了。他按下了语音留言箱,听听有没有消息。
第一个是马吉里的,大约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又短又甜蜜。“你好,头儿。”
他大笑起来,想象着她如何在高中进行采访的。
第二个消息是来自实验室的,大约一小时之前。他们肯定那个纤维上的血迹是人血,他们还肯定是AB型血,是雷切尔的血型。DNA分析也快出来了。
最后一个消息是晚上8点钟的,只在5分钟之前。他想可能又是马吉里,报道一下她的一天。但却不是。
“你好,乔,”一个温柔而又紧张的声音,“我是安吉尔。我想你会不在,但我很想听听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傻,我想。还有可能听起来也会很傻去说我想你。但那是事实,我真的很想你。看起来你在我的身上已经烙上深深的烙印了,啊?还有,另一件事,我现在还在学校里工作呢。我有一堆的考试卷要批,所以我在实验中心工作,但心里面总在想我们,还有那个星期五的晚上。我知道你现在没有时间,但我希望我们还能再见一次面。我真想那样。好吧,我把自己弄成个傻瓜,还有什么新的呢?好的,有时间给我打个电话。再见,乔。”
在下一个路口,斯瑞德转了弯,朝着后面的小山驶去那个高中。
他到了停车场,在他左边是杜鲁斯的全景,在大楼附近他找到了停车位。匆匆穿过泥地,那里面车轧得积起了两条好几英寸的雪,他把手插进上衣兜里,雪落到他眨动的眼睛上。
学校的门是锁着的。斯瑞德用手拍着窗户,但附近没人听得到。他大声喊,把脸贴到冷冷的玻璃上,往里看。什么都没有。
斯瑞德拿也了手机,但发现已经完全没电了。他又大声叫起来,在盖满雪的草地上绕着学校走。他到了后门,看到安吉尔在走廊头从一个教室的门里走出来。她穿着一件灰色毛裤,突出了她的两条修长的腿,还有一双运动鞋,一件宽松的蓝V领的毛衣。她没看到斯瑞德,只是在径直走到走廊里的饮料机旁。扔进一个硬币,然后取出了一罐儿餐用咖啡,打开之后喝了一大口。
斯瑞德砰砰敲门。 她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到了他。她的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她小跑下了大厅,朝他过来了,咖啡溅了出来,棕色的液体落到地板上,大笑着。她把咖啡放在地板上,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急忙跑到门前。她开了门,抓住斯瑞德的手,把他拉了进来。门被关上,带进一阵风,她伸出细细的手指放在他的脖子上,深深地吻着他。他刚开始有点没反应过来,但一会儿他双手紧紧抱着她,两个人深情地吻起来。
“很高兴你能来,”她说,“我快做完了。进来和我聊聊,然后我们去吃晚餐。”
“听起来很好。”斯瑞德说。
她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腰,一起走向了化学实验室。
“我用不到一个小时就好了。是几个多选题的测验。我不用想,只是判完就行了。”
“他们考得怎么样?”斯瑞德问。
“哦,我看挺好,”安吉尔说,“他们的距离越来越小了。很难不为他们兴奋。”
“好的,科学一向不是我的强项。”
“真的?我还以为一个警探会喜欢所有法庭上的细节问题呢,解决科学之秘,或是什么别的事。”安吉尔边说边打开一份卷子,用一个红笔在上面标写错误。
“我让实验室人员去做一些科学分析。”斯瑞德说。
“我要构想出‘可能’的艺术。”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安吉尔问。
“许多人类的行为都会留下线索的。你得从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你得吃饭,买汽油,去洗澡,睡觉。你留下皮肤,头发,指纹,还有汗水。所有的这些东西都可以被追踪,你可以通过这些东西找到你要找的人。”
安吉尔笑笑说:“像或不像,乔,那听起来和自然科学的进程有很多相同之处。你不会整节课都睡觉吧。”
“我上你课时从不睡觉。”他说。
她脸红起来,低头又看向卷子。这样沉静了一会儿。只有安吉尔在纸上用笔写字发出的沙沙声,还有翻纸的声音。斯瑞德看了看这个教室,却发现自己盯着安吉尔在看,她的头低着,细细的手指紧张地把金发捋向耳后。他可以看到她露出的笑容,嘴角就像是一弯新月。毛衣的袖子卷了起来,能看到她的光滑的、纤细的小臂,修长而有力。
她感觉到了他盯来的目光,抬起头来。他们的眼睛对视着,但都什么也没说。
他想她看自己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他知道,因为辛迪总是这样和他说,那个女人发现他很迷人,尽管他从没明白过。他没有什么好的特别之处,只不是一副水手的模样,历尽沧桑,和他的父亲一样。每次剪发的时候,他都会看到在地板上又多了很多的灰发。他一动就会疼,他感到他8年前的子弹的伤口越来越痛。他正在变老,毫无疑问。但安吉尔眼光里的一些什么东西像是使他又年轻了好几岁。
她倚向椅子上,用手捂住嘴,一直看着他。
“我有点不好意思。”她静静地对他说。
斯瑞德迷惑地说:“为什么?”
安吉尔大笑起来,然后微笑地看向他:“我希望你不会想我会随便在娱乐场找个男人就和他们睡吧。”
“哦,”斯瑞德说,“对不起。我不会再那样的。你当时醉了。对你不公平。”
“我们都醉了,”安吉尔说,“我们都需要。你不要感到任何的不安。但是第二天,我害怕了。我想我犯了个可怕的错误。”
“你没有。”斯瑞德说。
“你想听些什么可怕的事吗?”她说,“当你告诉我说你的妻子死的时候,我有点感到愤恨。”
斯瑞德奇怪地看着她:“我不明白。” “辛迪死了,你对此无能为力。那不是你的事。至少你能感到安心。那正好是我的前夫从我这里带走的。”
斯瑞德摇摇头:“那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错。他听起来是个自私的兔崽子。”
“我知道。但我还是在想他。我一定在想我很蠢。”
“去俱乐部吧,”斯瑞德说,“你看,我们现在去吃晚饭怎么样?我真的很饿了,布雷亚尔帕奇那一英寸厚的牛排真是美味,还有冰凉的啤酒。”
安吉尔点点头:“我喜欢。我想这一天已经差不多了。我们把办公室锁上,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他们一起走到学校空无一人的大厅走廊上。他听到远处有声音传来,像是篮球的声音,但他看不到周围有什么人。灯光看起来很暗,外面的黑夜像一个黑暗的怪物一样透过窗子向里面打着瞌睡。
他们爬上了台阶,去了学校的二楼,发现自己又在一个黑黑的、空荡荡的走廊中。安吉尔锁上了对着台阶的门,打开了里面的开关。
办公室挤满着金属桌椅,还有壁橱,摆满课本的书架。她找了一个靠窗子的桌子,打开了底下的抽屉,把一大卷试卷放了进去。
他看到了墙上她和一个男人的相片,他想可能是她的前夫。
“完事了。”她说。
他们关了灯,安吉尔锁上了他们后面的门。
走向台阶的时候,斯瑞德看到远处走廊头的办公室里透出了一丝灯光。
安吉尔看着他迟疑了一下:“什么?”
“可能没事。”但他突然感到一股不安。几年以后又有了这种感觉,第六感觉告诉他有点不对。
“那灯光不是从南茜•卡维尔办公室里出来的吗?”他问。
安吉尔才看到走廊头上的灯光:“像是的。”
斯瑞德眯起眼:“听上去很怪,安吉尔,你在这里等着,行吗?我想看看究竟。”
“你说了算。”
安吉尔倚向了墙,等着他。斯瑞德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靠近灯光射到走廊的那间办公室。当他走近的时候,他确信,南茜办公室的门微开着。他等着,听着,但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斯瑞德故意地咳嗽了一声。
他想听到不管里面有什么反应。但还是一片静寂。
他来到了门前,足可以看到里面,看到了她办公室里的衣橱的一部分。他只能看到她桌子的一角,还有那个女人的肩膀和手臂。她看起来正坐在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你好吗?”他大叫道。
他观察着,但是那个女人并没有动。斯瑞德跳进通向她办公室的门廊里,把门推开。门旋开了,砰地撞到墙上。他走近前去,占据了整个门廊。
南茜在里面,面无表情地在她桌子旁坐着。他进来后,她用可怕的通红的眼睛抬头看着他。他看到她眼里的愤怒消失了。她的脸拉着。她的红发散着。她向他的后面看,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斯瑞德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他看到了她前面的桌子上放了一把手枪,离她的手就几英寸远。
“那到底是什么?”他说着,去夺枪。他还想她会在他拿到枪之前拿在手里,然后指向他或是她自己,但是南茜•卡维尔没有动。她就只是盯着他,看着他把枪拿到手里,倒出子弹落到地板上,滚得到处都是。
斯瑞德倚向墙,大口的深呼吸。枪吊在他的手里。
“你想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吗?”他问。
他没有说:你想告诉我为什么雷切尔生活里的两个女人都想自杀呢?因为他确定南茜•卡维尔正想那么做。
卡维尔麻木地摇着头。“我能阻止他的。”她低声说。
斯瑞德弯身向桌前:“阻止谁?”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双眼。“我那时想她是逃走了。”她说。
斯瑞德没说什么。
她的脸上开始涌下泪水:“但相反,她死了。我能阻止他的。我知道那一切。”
“我得走了。”斯瑞德对安吉尔说。
他们坐在学校后面的卡车旁边,就在她的汽车附近。收音机调得很低,里面播着帕帝拉弗来斯的歌曲。
“你明天来见我吗?”
“我不能给你保证。”
“你明晚为什么不在我家过夜呢?你什么时间来都没关系。我星期五在你身边睡觉是那么地好。你在我身边我就感觉更好。”
“那会很晚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她笑了笑:“我会一直开着灯的。”
安吉尔打开了卡车的门。她下去了,雪从车棚上被震落了下来,落得她满头都是。她向他做了个吻别,然后砰地关上了车门,跑回到自己的车里。他看着她爬进车里,然后看到了她划了一根火柴点了一支烟。她的车一下就打着了火。她开车向他挥挥手走了。斯瑞德开车回家,在空空的、光滑的街道上不太小心地开着。两次停在交通指示灯那里,灯变绿的时候还面无表情地盯着车窗外。前面的扫雪器来回摆动,发出单调的节奏让他变得恍恍惚惚的。
“我全都知道了。”
他又想起了南茜•卡维尔,尽量平息她的怒气,她应该几周前就告诉他们那个嫌疑犯。可能他们就会做得更多一点。他们就会更接近一些。
如果艾米丽•斯顿尔死了会怎么样呢,没人知道?又一次,他想艾米丽一直以来是否怀疑过。
好多次他都感到他们要解决的事情就像一场游戏,一个谜。还有好多次他厌恶去了解人类内心黑暗的一面做出来的事情。
斯瑞德穿过了通向波恩特的大桥。他开过了两个街区到了家,把车开到了行车路。马吉里的车停在路上。他看到房子里的灯亮着,猜到她在等他。省着他打电话了。他今晚正需要她,他们要在市政大厅过上一个漫长的夜晚了。他进了房子。
马吉里在厨房里,双脚踩在椅子上。她正在一边吃奶酪三明治,一边看报纸。
“你没接那该死的电话。”她看到他很高兴地说。
“电池没电了。对不起。” “我在这里等一个多小时了。”
“我能一个人回家对你就算是幸运的了。”他说。他还在想他要怎么把这事告诉马吉里,还要跟她说以后得注意点了,不要把我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他想安吉尔是不会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他看着她的裙子,快掉到她的腰了。
“你看起来很热。”
“我快冻僵了,”她说,“那都是你的错。”
“好的,如果你从男生们那里了解到什么的话也值了。”
马吉里笑了笑:“从男生们那里什么都没得到。但是我们好像都弄错了方向。先应该是家人。”
斯瑞德坐到马吉里的对面:“格雷姆?”
她点点头:“萨丽说的是他。说了格雷姆去年夏天把她带到谷仓溜了一圈。”
“她被强奸了吗?”
“没有,他们被打断了。但她想那就是原因。”
“还有别的呢,”斯瑞德对她说,“这个怎么样?雷切尔对南茜说她和格雷姆睡过觉。她说有好几次了,然后她就不干了,但格雷姆想要更多。”
马吉里的眼睛向上看去:“不是吧,狗屎?你想艾米丽怀疑过吗?”
“我敢说她怀疑过,但她不向自己承认。”
“格雷姆是一个很冷酷的人,”马吉里说,“关于他的每一件事都很干净,测谎仪也用过了。他会是个硬骨头。”
“是的,但他和艾米丽?不可能。我想他一开始就是在追雷切尔。雷切尔可能想那个他妈的格雷姆会是对她母亲的很好的惩罚。她们两个可真是一对儿。”
“但我们怎么去证实这一点呢。”马吉里说。
“我们知道了卡维尔的故事。那是开始。”
“那是传言,”马吉里说,“我们不能深入进去。”
斯瑞德点点头:“我知道。但那给我们一个警告。”
斯瑞德向着他的准备出发搜寻的小组大喊,想让他们静下来,但没有用。当警车开到斯顿尔的家里,伯德芬奇开始播音,把格雷姆说成是一个畜生,玷污了他的继女之后又把她杀了。斯瑞德听着广播,生气地关掉了它。
马吉里,坐在他的身边,摇着头:“他怎么可以那么做?没人再知道这个了。”
斯瑞德耸耸肩。“我们走。”他对她说。
他们朝着去斯顿尔家的长长的行人路走去,那里有一群穿制服的警察。斯瑞德示意其中一个,把他拉近些。
“秘密传出去了,”他说,“你能想到媒体开始都纷纷开车过来了。我不想让他们接近这里,好吧?把这里封锁起来,别让他们进来。好奇的邻居也不行。”
那个警官点点头,到一部车那里,叫了其中的三个警察帮他。 斯瑞德小声对马吉里说:“我们紧紧盯着搜查,好吗,马吉里?我想每件事都记下来,做证据。不要向他施压。如果我们最后要起诉这个家伙的话,他已经找到了阿切格尔了,你想想我们正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猜测而已。”
“标明,密封,运走。”马吉里说,“放心吧,头儿。”
斯瑞德不必去按门铃。当他走上台阶的时候,格雷姆•斯顿尔就拉开了门。斯瑞德可以看到那个人的冰一样的眼神。
“你好,路特南特,”格雷姆说,“我看到你带了一些朋友来了。”
“斯顿尔先生,我们有责任去找出任何与这起失踪案有关的证据,还有可能杀雷切尔的凶手。”
“在找出证据之前就开始怀疑别人暗杀过人是很正常的练习是吗?我的电话响了,还要感谢伯德芬奇一分钟前的那个小小的报导。我私下打电话给了凯尔说了这件事了。”
斯瑞德耸耸肩膀。格雷姆和市厅的联系现在也帮不了他了。
“我的同事进行查找的时候,我会和你呆在一起的。”
格雷姆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过客厅。斯瑞德跟着他,马吉里集合了几个警官,在门厅里下达指令。甘波会领小组去地下室;她去楼上的屋子;最后会查一楼,还有外面和汽车。
“做记录,”她对他们说,重复着斯瑞德的叮咛,“保持两人一组。找到后,拍照,装起来,贴上标签。明白了吗?”
这些健壮的警察,差不多都比这个小亚洲籍警探高出半英尺,恭敬地点点头,然后出发去查找了。
他们踏在台阶上,听起来像是打雷一样。
在门廊里,斯瑞德感到屋里面有点冷,从他看到的那两个人之间散发出来。艾米丽•斯顿尔坐在他第一次看她时坐在的位置,在壁炉旁边的躺椅上。她看起来很虚弱,皮肤没有血色。她的身体削瘦了一圈,皮肤看起来好像变松了很多,头发散乱在脸上。她比几星期前好像老了好几岁。
艾米丽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但她看着坐到对面躺椅上的格雷姆。斯瑞德总是能感到他们之间有种很紧张的关系,但那与以前不同。艾米丽同其他人一样,听了那条新闻报导。斯瑞德知道她在想什么——几英尺外静静坐着的,和她同床共枕了5年的那个男人,可能是一个恶兽。
格雷姆的态度也让他惊奇。
斯瑞德处理过很多真相大白后一个月内的那些罪犯。大多数都做出一副无罪的抗议,很明显是在否认。其他的则是崩溃,坦白了一切,把他们的灵魂从沉重的罪恶中解脱出来。但他从没有看到过像格雷姆这样镇定自若的人。这个人很愤怒,但是最终还是能控制住自己。他还是一种超然自得的样子,好像这整个过程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一样。
斯瑞德不知道如何看穿他。他常相信他能看得出一个人是有罪还是清白,凭着他写在脸上还有眼神里的真相。但格雷姆却是个面具人。
“你意识到你毁了我在这个城里的清誉,”格雷姆狠狠地看着他说,“我希望我臭你的时候这个城市的人们能尝付得起代价。”
斯瑞德没有理她,转身向艾米丽说:“请接受我的道歉,斯顿尔夫人。如果有什么能使你高兴的话,我都愿意去做。我知道你现在的感受。”
艾米丽点点头,但一句话也没说。她一直盯着她的丈夫,和斯瑞德尽力要做的一样——发现真相。但格雷姆的脸什么都不露。
“斯顿尔先生,我得说说你的权利。”斯瑞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