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0:36
那声音又说:“二子蒲兰芳,花天酒地,败尽家产,剥夺一切财产继承权!”
众人找去,却发现蒲兰芳早已不知去向。
“……长子蒲松龄,继承蒲家一切财产。”
待遗嘱公布完毕,蒲竹青顿时大喊大叫:“假的,假的!这一定是蒲松龄伙同那个无德律师趁父亲病重期间伪造的,假的假的!”
赵先生冷冷地说道:“你若不信,还有书面文本,字迹可以核对。”
蒲松龄也说道:“赵先生的为人高风亮节,诸位都晓得的,你这人居然怀疑起他来,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于是众位客人也纷纷向蒲松龄贺喜,毫不理会两条丧家之犬,我看他们两人,满怀欢喜地跑来等待钱飞来,却被奚落一顿,分文不得,当真是愤恨的紧。蒲松龄洋洋得意地说道:“诸位,还有另外一件喜事,需得大家分享。开始吧!”
五彩灯光照射在场地中间,倏地显出一条纤细的女影,缓缓立了起来,正是蒲玲珑。她早已呆在那边,因为黑暗,一时看不清。待到灯光照射之时,犹如神秘出现一般,效果惊人,众人不约而同地赞叹起来。蒲玲珑相貌本来极美,又打扮地甚为妖气,唇鲜艳若涂血,一双眼角妖媚地往上翘,一身白衣,在五色灯光映照下,极为诱惑。
但见她合着拍子舞动肢体,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五色妖姬再世人间的错觉,原来所谓做狐仙,就是这个仪式啊!
蒲松龄喝了一口酒,洋洋得意地介绍:“这是我的一女儿……”
脸色突然大变,呼吸急促,浑身不住抽搐,眼珠凸地大大,缓缓瘫倒,嘴唇青紫。蒲琉璃急忙跑上去架住父亲,大叫道:“有医生嘛?有医生嘛?”
现场几个客人,跑出来一个医生,查看了蒲松龄的瞳孔和嘴唇就摇摇头,说道:“是氰酸钾,发作的极快,已经没救了!”
蒲琉璃眼睛一红,虽然平常父亲对自己及其苛刻严格,但是到底是父子连心,此时拿袖子抹抹眼泪,忽然看到了那只酒杯,猛然抓起来,大声叫道:“我的父亲,就是被这杯酒给害死了!是谁?谁害了我父亲的?”
众多客人眼见一场喜事变成了丧事,稀唆不已,蒲琉璃站了起来,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冷冷瞧着蒲竹青和蒲梅香,恶狠狠地叫道:“对了,就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得知没有了继承权,就心生歹念,毒杀了我的父亲!”
蒲梅香叫道:“你不要含血喷人,众人都在场,可曾经看到我们靠近过大哥?”
赵先生威严的命令道:“琉璃,冷静!这需要证据,你不必着急,我会替你查找凶手的。你现在静下来,处理一下客人们。”
这时周管家闻讯从人群中转了出来,看到蒲松龄的尸体就扑了上去,咿唔了几声,忽然翻到,竟然昏了过去。我大惊,感念她的关怀,急忙上前抱起周管家,使劲掐人中。蒲琉璃问道:“周管家如何了?”
我叹道:“怕是伤心过度以至于昏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蒲琉璃说道:“拜托了!”
我扶着周管家退下,暂时带到我的房间里面去,拿清水蘸毛巾轻轻擦拭她的面颊。周管家悠悠醒转,暗自垂泪,我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不好受!”
其实我早看出周管家与蒲松龄关系不一般。一个寡居的主人,一个年轻且身心健康的的女管家,若是没有暧昧,鬼才相信。
周管家哭了一阵,擦擦眼泪说道:“好多了,我得马上出去,这个家不能没有我。”
我情知勉强是没有用的,就随周管家一起出去。在赵先生的协助下,蒲琉璃疏散了大部分客人,仅仅少许留下帮忙。周管家指挥众多下人,不过变得有点心不在焉。好在我也是熟悉家事,在一旁协助,或许我与蒲琉璃年纪相近、个性相投的缘故,他默认了我对周管家的篡权,甚至苦笑道:“何二小姐,你这般精明能干,若是没有嫁人,我定当邀你做蒲家的女主人。”
我点点头微笑:“多谢啊,天下好女子多的是!”
蒲玲珑还是象以前一样,陷入哲学思考的谜团,至于父亲的去世,也是不闻不问。众人都已经习惯,只要不闹事,由得她。而剩下的蒲家两兄弟,或冷冷地乜斜蒲家年轻的新主人,严重露出妒忌、不满的神情;或神色复杂,心事重重,不住地摇头唉声叹气。
偌大的蒲家大院静寂下来,犹如一泓波澜不动的死水,散发了苔藓的霉味。过了许久,蒲琉璃的四叔蒲竹青首先打破空气中的沉闷:“琉璃……”
“哼!”
新主人用一个象声词表示对前执政者的不满。
蒲竹青尴尬不已,纵然受到新统治者的屈辱,投降仪式仍旧得进行下去。因为离开了蒲家财产,他将什么也不是!于是长叹气说道:“即使你不信,我也得说明白。我是绝对不会用毒酒来害大哥的!我们兄弟之间情深意重,怎么能手足相残呢?”
蒲梅香脱离蒲家已久,自己有经济实力,懒洋洋地拉住蒲竹青说道:“走,四弟。何必低下头讨好这个小鬼呢?咦,二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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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0:36
忽然有下人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叫道:“不好了!二老爷死了!”
众人大惊失色,蒲琉璃一把揪住那人问道:“你说什么?我二叔怎么了?”
下人结结巴巴说道:“我去打扫储藏蒲家文物的偏房,哪知道看到二老爷躺在地上,脑袋摔破了,到处都是血……”
蒲琉璃面色凝重,和蒲家其余两人一起过去。我心有戚戚焉,终于壮大胆子跟过去。但见那个偏房里面,被翻了一塌糊涂,地上俯躺着蒲兰芳的尸体,脑袋却以不可思议的姿势扭了过来,眼珠瞪得大大的,极为可怖。他衣服的口袋中塞满了值钱的东西,显然他知道自己的德行绝对没有机会继承遗产,所以索性趁那时跑到这里,想大捞一笔。蒲琉璃细细察看,得出结论:蒲兰芳是爬到横梁上做君子,不小心掉了下来,摔断脖子死了。
蒲梅香眼睛一红,纵然再生性凉薄,一日之内死了两个兄弟,也是伤心不已,哭道:“二哥二哥,你是何苦。拿值钱的东西也罢了,干吗跑到横梁上呢?”
我喃喃说道:“今天莫不是蒲家的大难之日?”
哪知我这么随口一句,蒲家三个男人皆回过头来,面色巨变,异口同声:“五尾妖狐!”
蒲梅香不禁惴惴不安,说道:“今天邪门,我看真的是五尾妖狐来找我们的麻烦。我家囚禁了她这么多年,该来报仇了!我脱离蒲家已久,但愿他不要来寻我麻烦!”
蒲琉璃涨红了脸大喝:“世界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你这是庸人自扰。当前之大事,是把我爸爸和二叔安葬完毕!”
蒲竹青深以为然,说道:“琉璃说的不错。纵然妖狐来了,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会战胜她。不然,她怎么做了我家几百年的囚徒呢?若说妖狐,我看眼前倒是有一只!”
说着眼睛瞄到我身上,我不禁勃然大怒,咬紧牙恨恨地说道:“先前你不是已经用黑狗血尝试过了嘛?”
蒲竹青说道:“这妖狐又修炼了几百年,法力更加高强,说不定不怕黑狗血了。”
见我恼怒,蒲琉璃苦笑着来安慰我。我也懒得理会这个半桶水法师。
“这是什么?”
蒲竹青忽然瞥见蒲兰芳的尸体手中似乎攥住什么,用力拉开死者手指。其时放死不久,尸体尚未僵硬,完整地取下了手中的纸片,却是一张公文纸,蒲竹青瞟了几眼,霍地哈哈大笑:“好好,原来如此!”
然后他手指指着蒲琉璃,惊喜和暴怒交织在脸上,扭曲的异常厉害,叫道:“蒲琉璃,原来你只是一个野种,根本不是蒲家的人!”
“你,你说什么?”
蒲琉璃没有应该有的反击,有些虚弱。
蒲竹青拿着公文纸说道:“这是你的户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你的父母是另外人,养父蒲松龄。虽然父亲剥夺了我们的财产继承权,全部到了大哥手里。但是大哥却没有剥夺我们的财产继承权,所以我们有权继承大哥的财产。而你,这条野狗,滚出蒲家吧!哈哈!二哥,原来你是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高兴地过头掉下来。不过,多谢你了!”
蒲琉璃顿时被击败,神情萎靡,忽然说道:“让我带走我姐,她一辈子都离不开我的照顾!”
蒲竹青恶狠狠地说道:“野狗,蒲家的女儿怎么能让你玷污呢?我算知道了,大哥准备宣布的第二件事情了。他一定会公布你的身份,然后把玲珑嫁给你,让你以女婿的身份继承财产。天幸啊!居然不知道有谁把他毒杀了,不然公布了,我们又是空欢喜一场。”
蒲琉璃面色越发惨白了,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翻倒。我不禁有些同情他,大惊大喜大悲大变,一个差不多还是孩子的人在断断的几个小时内都经历了。于是我上前扶住蒲琉璃,我们两人的身高差不多,尚且能够搀扶,我激励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不会自己创出一番事业,何必依赖祖上的荫庇?”
蒲琉璃却惨笑连连:“天意啊,天意啊!”
“什么?”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抱怨虚无飘渺的天意呢?
那边蒲家两兄弟却争执开了,原本蒲梅香脱离蒲家很久,但是终究眼红财产,眼巴巴地赶来,见又有机会获取,经不住心动,贪心不已。
“老四,现在我是唯一的兄长,而且我又离开蒲家这么多年,理应给我补偿,所以我应该大头,六成归我,四成归你!”
蒲竹青暴跳如雷,叫道:“胡说八道,要不是我发现了二哥的秘密,怎么轮地到你拿钱?我八成,你二成!”
蒲梅香大怒:“你这小子,二十多年前,还不是你好奇,硬是要看我家养的妖狐,揭开了封印,结果让她逃掉。若不是我替你遮掩,你老早就被赶出蒲家,这么多年来我历经艰辛,还不是为了你?”
蒲梅香这段话说完,猛然感到肚子一阵冰凉,低头看去,却惊讶地发现上面插着一把雪亮的匕首,然后他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对面的唯一兄弟,愣愣瞪大眼睛,终于轰然倒下,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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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0:37
“死鬼,这里轮不到你说话了!”
蒲竹青拔出匕首,擦干净指纹,扔到蒲琉璃跟前,说道:“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拿着匕首去自首,就说是你杀了蒲梅香的。我会竭力让你少坐几年牢,出来之后,允许你和玲珑在一起。”
蒲琉璃跪在地上,盯住眼前的那把匕首,终于下定了决心,猛然抓起,握在手里。然后……他没有向后走去,而是倏然向前一递,顿时插入蒲竹青的肚子。
“你……”
蒲竹青吃吃地说道,惊讶地看着前面几乎成丧家之犬的人。
蒲琉璃恶狠狠地叫道:“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一样。幸好你给我做了榜样!告诉你吧,蒲松龄就是我杀的。我偶然得知,我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只是收养的穷人家孩子。假若这样,一旦你们都有了后代,我根本无法获得财产。所以我趁机在今天杀了他,偌大的财产,果真落到了我手里!只要蒲家我作主,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理会陈腐的规矩,哈哈。”
蒲竹青长叹一声:“原来这样。”终于咽气。
我亲眼目睹两人被杀,那血淋淋的场面,腥味十足的气息,老早吓得魂飞魄散,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眼见蒲琉璃握着滴血的匕首转向我,苦苦哀求:“不要杀我……”
蒲琉璃狞笑道:“今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灭口好时间,哈哈!”
说着蒲琉璃兽行大发,正要扑上来杀人。冷不防噗的一下,蒲琉璃倏然不动。我噙着泪水抬头看去,却是周管家面色冷静地站在我前面,手里提着一个沉重的景泰蓝花瓶,瓶底滴着血。
周管家说道:“我都听见了,竟然是这个逆子,杀害了自己的养父。亏他养父还百般器重,想把自己的女儿都许配给他。人间惨剧。”
“他死了嘛?”
我爬起来,伸手拉衣服勉强遮住身子。
周管家一直温和的柔顺的脸颊狰狞起来,举起花瓶又是通通几下砸在蒲琉璃的脑袋上,顿时血肉横飞,脑浆四溅。我终于忍不住,喔喔呕吐起来。
她放下花瓶,梳理了一下头上凌乱的发髻,喃喃自语:“先生,我替你报了仇。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了。我今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你。”
她犹如失却灵魂的活死人一般,一步一步向前徘徊,我不寒而栗,目送她离去。直到片刻,我听到扑通一下东西摔倒的声音,才蓦然惊觉,跑出去,身子徒然一震。廊柱上悬着一条直挺挺的尸体,地下一张摔倒的板凳,随风飘飘荡荡,正是周管家。
素来亮堂堂的蒲家大院就如断了电一样,在我眼睛中一下子失去光泽,只有天边一轮古月冷清清地照着。凉风袭来,尸体又飘荡,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慌慌张张地四下里奔跑,到处喊叫:“有人嘛?有人嘛?”
难道死光了嘛?偌大的蒲家大院里面,半个人影也没有,那些下人呢?赵先生呢?
我越发惊惶失措,忽然看到前面有光亮,忙不迭地奔上前,却是蒲玲珑依旧在花圃间踱步,叫人有点慰籍。
我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弟弟、你的几个叔叔,还有周管家,都死了。”
“死了,好!”
蒲玲珑淡淡说道。
我有些恼火,明知她的脑子很不正常,但是如此大事依旧无动于衷,实在过分!
“你难道不应该有些反应嘛?”
蒲玲珑说道:“死是无法避免的,最悲哀的是死了,却依旧存着怨念,无法升天。”
我觉得越发诡异,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蒲玲珑笑道:“这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嘛?我们刚刚见面的时候!”
蒲琉璃本的脑袋本已被砸个稀巴烂,死翘翘,竟然慢慢地站了起来,面若无事!我看得毛骨悚然,浑身战栗不已,无论如何,都吓得动弹不得。
那死去的其他人,也慢慢站了起来。
在陈旧的老房子里面,淡淡的月光照射过来,透过已死去人的身体,此番情景,当真诡异的要命!
“你……”我后退几步,“你是人还是鬼?”
“你说呢?”
我咬咬嘴唇,合上了双目,须知我触觉灵敏,感知周围的一切,终于张开眼睛,叹气说道:“你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你究竟是谁?我觉得,你与我某位相熟的人有一致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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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0:37
蒲玲珑说道:“你难道还猜不出嘛?”
“五色妖姬,就是你!”
五色妖姬长叹一下:“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当年我认识了一个画匠,一见倾心,然而人妖殊途,我们终不能结为夫妻,于是我自愿成为蒲家的守护者,生生世世看着心爱人的后代。几百年过去了,我依旧守护着蒲家。直到有一天,我的封印倏然被揭开,眼前的景象让我悲哀不已,他们为了财产自相残杀,全部死绝。更悲哀的是死去了之后,心中存着怨念,不得解脱,一幕幕地再次重复当年的悲剧。我最初只是想阻止他们,然而一次次下来,连我都深陷其中,都不知道该如何了!”
“于是你在疗养的时候,看中了我与异世界沟通的能力,想借我让他们升天?”
我问道。
五色妖姬点点头,面上的悲哀渐渐地浓起来:“听说你是一个很有能力先生的孙女,现在连你也无法阻止。这场悲剧,还不会结束,将继续演绎下去。”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我摇摇头,转身离开这栋鬼宅。五色妖姬身边渐渐地聚满了一群狐狸,摇着尾巴看她。这是她的同类,也是扮演客人和下人的妖精们。我离五色妖姬越来越远,不禁回头望去,那一地花圃,菊花繁盛,大风吹来,扬起满天金黄色的花瓣,伏在那些低低悲鸣的狐狸身上,好一个满城尽带黄金甲!
出了蒲家大院,我顺便到便利店打电话通知箴言,过了一个钟头多,箴言开车来接我,一见面就说道:“你去的那个蒲家大院,我查了一下资料,结果发现二十多年前,竟然发生灭门惨案!一家六口都死光。听说日后还在闹鬼!”
“我知道。”
我淡淡地说道。
箴言一怔,原本以为我最怕这些鬼怪的,哪知胆子变大了。我嫣然一笑,抱住他的脖子,笑道:“走,我带你去看象野狗一样的狐狸扒垃圾箱,很好玩的!”
凡是见到过我未婚妻的人,都红着眼睛妒忌地啧啧叹道:“田箴言啊!你是修行几辈子、敲破多少只铜木鱼、翻烂多少本铁佛经?还是暗中重贿月老,居然能讨得如此完美的老婆!”
不错,我的未婚妻何枫无论形貌习性,都是天上人间难得一见的极品女子。
小枫个子较高,在江南女子中鹤立鸡群;有一只羡慕煞众女的水蛇腰,柔软似无骨;肌肤细腻白皙更胜冬日里的新雪;长发飘飘,垂及腰部。说起来,何家三姐妹都是尖脸樱桃小口,较之两位姐妹,小枫的面颊圆润,一只小巧挺起的鼻子,与杏核眼上的一双柳叶眉,充满了中国女子的古典韵味,更有一种可爱的小傻瓜滋味。当她低下头,报之以羞涩恬然的一笑,很叫人忍不住把她抱住,好好宠一番。夏夜里,小枫穿戴好鱼尾裙,细腰丰臀衬出优美的曲线,晰白面庞带着玫瑰色的红晕,而方洗洁的长发微微曲卷,披散如海中水藻,月光不似水而如岚,氤氲其神,有如爱琴海中神秘而美娆的海妖美杜莎,诱惑着每一个途径男子的心。
我更加看重的却是小枫的性情。她为人温柔体贴,长年不辞辛苦地照顾身患沉疴的姐姐,以及关心我这个未来的夫婿;又处事沉稳谨慎,以前做何家当家的时候,把大小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及家姐病愈,恬然退出当家的位置。
然而,这么好的一个女子,现在却变得任性、耍小性子,喜爱吃醋的小女人,而且整日价地穿着睡袍,一句“作为何家的长女,姐姐要继承未来的家业,所以拜托姐姐处理好一切事情!”,轻轻松松地推诿一切费脑子的事情给姐姐,钻进被窝呼呼冬眠了。仔细追究起来,原委还出在我身上,谁要我太宠爱小枫了呢?好端端地叫一个成熟美丽的女子,变成了睡袍公主,令我和姐姐哭笑不得。
日夕流光飞舞,在十月下旬的初冬,即使原本温暖的江南亦是颇显寒意。荷田居环境不佳,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气候极其阴冷潮湿。天知道以前何家人是怎么熬过如许冬日,但是两位女孩子已是经受不住,我和姐姐商量之后,把靠近厨房间的一个会客室改造一番。学蒙古包在地上先铺上一面竹席,再覆之草席,最后则是厚厚的一层毛毯。而墙壁上筑起一个壁炉,每日燃烧木柴烘烤,如此一来这个壁炉房非常暖和,没事的时候三人就窝在里面喝喝茶、打打牌、聊聊天。
某天,外边冰冷似北极,我和姐姐就躲在壁炉房里学习。姐姐幼年因病辍学,自知学识贫乏,于是努力读书,常常向我请教。当然,我的白娘子正处于蛰伏状态,我一笑了之,不去打搅。
姐姐忽然竖起耳朵,凝神细听,说道:“你听,好像有人进来了。正在叫小枫的名字。”
于是姐姐出去查看,引来一位女客人。她年岁估计和小枫差不多,个头小小的,长相颇为妩媚,一双眼角上翘的凤眼尤其出神。
她四下里打量说道:“你们倒会享受啊!呆在这么一个舒服的地方。”
姐姐去泡来一杯茶,放在茶几上,说道:“眉儿,我去把小枫叫过来,你等等。”
那女子阻止说道:“不必了,我知道,枫这女人,此刻肯定在床上作茧。一起读书的时候,她便有‘觉皇’的称号。”
“教皇?”
我一怔,心里寻思,将词汇放到嘴里细细咀嚼,不禁哑然:“觉皇觉皇,睡觉之皇帝,这个称号对小枫来说,果然极为贴切。”
此时那女子把目光移向我,眼皮微微眯起,伸出白嫩的小手说道:“您好,您便是枫的未婚夫田先生吧?比我想的要帅气多了!我叫程眉,是枫的中学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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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0:38
我礼节性地握握她的手,说道:“真是幸会。小枫朋友的不多,你是我初次见过的女性朋友。”
程眉抿嘴咯咯娇笑:“若是枫的朋友极多。田先生,你就没有这个好福气娶到象枫这般美貌贤惠的好女子了……哎,你是否想晓得,为何在遇见你之前,枫还没有被别人抢走?”
我心念一动,颇为好奇,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程眉凑近来说道:“只因为我和枫都是女校出身的。”
谈及当地的女校没有别的,只有唯一一所,我说道:“就是前身是越州女子学堂的越二中?”
心中一想,恍然大悟,该校以培养女生性情更胜于学业出名,难怪何家虽不是豪族,小枫举止言谈之间却颇有贵族女子风范,再看看程眉,也是极为讨人喜爱的一名女子。
程眉品了一口茶,目光瞄着天花板,叹道:“真象朱自清写的那样,时间如流水一样在我们指缝间悄悄溜走。想当年,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们都还是垂髫小儿,转眼好友都要嫁人了。呵呵。嗯,对了,田先生、男姐姐,你们想不想听听枫读书时候的糗事呢?”
姐姐方才一直插不上嘴,此刻大喜道:“好好,把她最丢人的事情说出来。”
我哑然。姐姐聪慧,但性格恶劣一面,平时穷极无聊,最好此等八卦歪说,以揭发妹妹的丑闻为乐子。好在小枫大方,不会计较。我苦笑一下,却也默许地点点头。
“那时,大概在十年前的一个人秋季下午,我第一次见到了枫……”
程眉渐渐坠入往事的回忆中。
我第一次见到枫,是在开学典礼上。要知道,江南女子的身材普遍小巧玲珑,何况那时我们刚刚从儿童走向少女,于是枫的个子便很突兀醒目。我回头望过去,即使枫站在最后一排,还可以看到她温顺恬静的脸庞。
之后学姐带我们这些新入学的分别去各自的寝室。二中是个传统的寄宿制学校,所有老师学生都要住校,每两个学生一间寝室。这样一来是便于管理;二来是保护学生的安全——呵呵,学校地理位置不太好,在偏僻的东郊,临近越州森林公园。时常有凶狠的野猪、奇怪的流浪汉出没。
我心中猜度着那个未来六年一起与我渡过的是怎么样一个人,她容易相处吗?我从小就只和家人一起生活,从来没有试着和别的陌生女孩同居一室,着实忐忑不安。
我步入学生寝室楼,这是一栋约莫几十年前建筑的古老“工”字型六层楼房外边墙面布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使得楼房越发显得阴暗。我跟着学姐走在走廊里,可能为了迎接新学生,特意粉刷了一遍,惨白惨白,越看越可怕,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落后学姐好几步了,不由地加快脚程,畏畏缩缩地躲在学姐后边。
“你害怕?”
学姐的声音传过来。
“嗯……”
我低低地哼了一下。
学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呵呵地说道:
“我告诉你一个故事,是关于我们学校的。你知道,每个学校,都有一个两个所谓的怪谈,我们学校也不例外。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了,听老一辈的人说,在建校以前,那是一大片坟场,这个我相信,因为学校修建新宿舍的时候,或是翻新校舍,时不时的挖出棺材!
学生寝室楼有个老厕所,就离旧的女生宿舍不远。厕所很老旧,白色的墙壁已经被时间染成黄色,大部分的地方,看到的,是一块一块的白色的砖。厕所的灯一直很昏暗,在我记忆里,没见它有明亮的时候。我们都很怕上那个厕所,不光是它的灯光、它的破旧,更怕的,是它的流言。一代代地,在同学们之间传来传去的故事。
在文革的时候,学校有一个英文老师,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解放前,她一直在英国读书,解放后,回到了自己的母校当老师,她的学生都很喜欢这个和蔼、漂亮的女老师。
就这样,一直到了文革时期,你也知道啦,文革的时候,老师都是怎样被对待的,而且她以前又留过洋,就被打成特务,天天抓着去游街。就这样,在一个很黑很黑的晚上,她在厕所上吊了。
文革过后,学校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学生照样上课,老师照样教书,可从那以后,一到特别黑的晚上,女生去那个厕所,就会听到有人在读英语,声音很小,可听在耳朵里却很清楚。
‘When I was young ,I d listen to the radio ……’
厕所不大,找完了没有人,可那个声音却实实在在的在耳边响起!然后,就会看到一个穿着红袍子、披头散发的女鬼,飘飘过来……这种吊死的女鬼,因为这种有怨气的鬼,死了之后一定是要重回人世找替代!噢呵呵!”
学姐几乎是贴在我脸上,瞪大眼睛讲完这个故事。我吓得毛骨悚然,双手不禁曲成一团护在脖颈处。
“好了,你的寝室到了。欢迎你来到越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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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0:38
学姐指着一个寝室,又凑到我脸前,悄悄地说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厕所——,就在你们寝室边!”
我回头一看,暗暗叫苦,不仅因为房间靠近厕所,环境极为不好,更坏的是那个学姐讲的可怕传说。我盯着厕所黑洞洞的入口,仿佛是一头张开大嘴的怪物。
寝室门忽然吱啊一声打开,然后我看到了枫,刹那间好像在阳光一样,有种明媚的感觉。
枫急忙扶住我,说道:“啊呀,你的脸色煞白一片,是不是不舒服?我扶你进去,在床上好好休息休息。”
我说道:“谢谢,不必。”
“真的?”
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枫谨慎过分了,那时只好回答:“真的不需要。我天生脸色白罢了。”
我走进寝室,小小的蜗居里面,东西各铺了两张木板床,一张已经铺好被褥,另一张虽然没有,但是却被收拾地干干净净。我撇了一眼,说道:“真麻烦你了!”
枫微笑(程眉这时又说道:我一直觉得枫笑的时候最迷人,一双眼睛眯成月牙儿,笑靥若花。)着说道:“不客气,举手之劳么!”
我自我介绍道:“我叫程眉,大盘程家。”
“何枫,荷田何家。”
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哦地叫起来,互相用手指指着对方。大盘程家与荷田何家关系密切,何家何先生不仅在文革中救过程家老小,而且两家又互结姻缘。
我说:“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切,原来我们还是亲戚啊!”
我和枫很快如胶似漆地粘成一对儿,手牵手一同吃饭念书。到了晚上熄灯之后,我蒙头埋在被子里,怎么也睡不着。说起来惭愧,我颇有些大小姐脾性,从未离开家一个人单独生活过。此刻想起爸爸妈妈,心里酸酸的,不禁小声抽泣起来。
“眉儿,你想家了?”
“嗯!你不想嘛?”
“我也在想家呵!我在想,姐姐今日好么,保姆的饭菜合她胃口嘛?晚上没有我陪伴,她习惯嘛……眉儿,你过来,让我陪陪你。”
我掀开被子,钻入被窝,顺从地蜷在枫的怀里。枫年岁和我相同,性格远远要比我成熟稳重,又温柔体贴,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好像就依偎在妈妈的怀中。慢慢地,我合上眼皮,朦朦胧胧睡着。
半夜里,我突然被一阵微弱但却清晰的英文朗读惊醒。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t is a question……”
我吓得冒出一阵冷汗,难道传说中的厕所英语老师真的存在?那英文朗读似轻若重,忽远忽近,犹如一个幽灵在徘徊。我们寝室就在边上,她会不会过来?我抓紧被子,只露出一对眼睛,瞪地大大,死死盯着明晰的月光撒在窗栏上的影子,唯恐飞来一个轻烟似的东西。
我越想越害怕,使劲推推枫,叫道:“枫,枫,快起来!”
哪知这女人,睡得如同一头死猪,费了好大劲才让她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说道:“嗯,什么事情啊!”
当时我心里就已经把她叫做睡魔了。后来晓得,枫患有轻微低血压,一旦睡熟,即使世界大战地球爆炸也不会理会。
“枫,你听,好像有人在念英文啊!”
枫侧耳倾听片刻,顿时浑身毛发都竖起来,眼球仿佛乒乓球似地,颤颤悠悠打哆嗦:“厕所英语老师之鬼!”
原来枫也知道啊,估计带她来的学姐也讲过。
两个小女孩慌地抱成一团,不住打颤。
“怎么办?怎么办?”
我说道:“枫,我们去看看,说不定,只是有人把录音机忘在那里了。”
“也好,这样我们不必怕了。”
我们爬起来穿好拖鞋,各自操起一个扫帚、拖把做武器,打开门,小心翼翼地靠近厕所。里面那盏顶灯发散着桔黄色的昏暗光线,使得横梁拖下的长长阴影,挂在发灰的墙上,仿佛是一个垂死的人在最后挣扎,整个厕所布满一种鬼魅的气氛。
我们两人推推搡搡,谁也不肯先领头,互相护卫着进入。里面,除了蹲坑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存留,甚至连个打扫工具都消失了。
我放下扫帚,松了一口气。在冰凉的秋夜里,额头居然满是热汗,伸手擦擦,乜斜枫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暗笑她胆小,说道: “呼呼,我说嘛!世界上哪里有鬼,所谓的厕所英语老师,不过是学姐编出来的故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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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0:39
“呓~呀——”
好像是从十八层地狱冲上来的摧人心神、却细若蚊虫的嘶叫,把我的目光引向厕所门口,脸面徒然失色。门口站着月光背景之下,一个身穿血红色袍子的女子,双手垂下,拉长了影子,长长的乌发披散在脸上,看不大清楚相貌。
那女人缓缓抬起手臂,惨白的就像石膏模特,指甲红艳地仿佛胭脂,她的脑袋轻轻摇晃,头发散落,露出一张煞白的脸,眼角却淌下两条红色的泪线,张开纯紫的嘴唇呼唤道:“你们在找我?我死地好惨啊——”
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门口传来噗哧数下笑声,挤出七八张人的脸孔,那女鬼也掀开头发,擦净面颊。我一怔,顿时明白是学姐在捉弄我们。心中懊悔万分,方才便应想到,鬼怎么有影子?
下午带我来的那个学姐笑着说道:“这是我们学校的传统。每一届最靠近厕所的寝室,均要好好捉弄一番。嘻嘻!咦,学妹!”
她冲上来,抱起倒在地上枫,不住叫唤。
我哑然,枫这女人,胆小如鼠,哼都不哼一下,便昏倒在地了。
一双纤白的小手从背后悄悄抱住程眉的脖子,柔声说道:“谁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
姐姐叫道:“觉皇,怎么不登基来到了这里?”
小枫撇撇小嘴:“被窝里即无聊又寂寞,哪及这边热闹暖和?”
“看看你啊,一件睡袍就跑来,成合体统,也不怕客人见笑?”
“眉儿嘛,即使穿地再少她也看过。呵呵。”
小枫赖在程眉身边,两人如胶似漆,粘成一团。小枫问道:“眉儿,难得你来看我,怕是有啥子事体吧。”
程眉点点头,说道:“有事。听说你在明江学院中文系读书,现在算起来,你也该在实习了。正好母校缺个国语老师,我家和母校有点联系,所以想请你过去担当一段时间。”
小枫的大学明江学院,本身是个三年制师范学校,前两年半读书,后半年实习做老师。小枫因为打算毕业之后就嫁给我,懒得去实践,索性成天赖在家里。
小枫说道:“正好,现在闲着也是无聊,不如找点事情做做。眉儿真了解我。”
程眉嗔道:“好了好了,既然我对你这么好,怎么订婚的时候也没有叫我?”
小枫嘟着小嘴说道:“当时太急了,来不及叫你。等我结婚了,一定奉你为上宾。”
“哼哼,这样才象话。好了,我也得告辞,明日我来接你过去办理一下手续,后天就可以上课了。”
等姐姐送客人出去,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几乎在毛毯上打滚,捧着肚子说道:“真想不到,你的胆子这么小,随便一吓唬,便吭都不吭吓晕了!”
小枫顿时垮下脸,白了我一眼,嘟哝说:“怎么了,怎么了,就胆小又如何?哼!”
虽然何家已经由姐姐当家了,但是她那糟糕透顶的厨艺,煮出来的菜比唐门的毒药还要凶猛,所以迄今为止,一直都是小枫在煮饭。小枫和姐姐分别端出几个阖着盖子的沙锅,一一摆在众人面前,小枫说道:“今天,我们分开吃,我为大家煮了各自喜欢的食物。”
小枫先是揭开了姐姐的沙锅盖子,热气上涌,姐姐搓搓手,哇的叫道:“是龙虾,我喜欢!”
然后小枫阴着脸,替我揭开盖子,我一怔,里面是一只不过拔了毛,甚至没有放血的生鸡。
小枫大怒道:“你这饮毛茹血的野兽!去偷鸡吃吧!”
我终于明白了一个真理,千万不要得罪小枫,尤其是肠胃尚且被掌控的情况下,因为——女人的心眼都是很小的。
次日,小枫难得在八点以前起床,仔细地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灰色的女式西装,系好淡蓝条纹的领带,脸上略施粉黛,虽然不是近视眼,却硬找了一副平光的金丝边眼镜戴上,把长长的头发盘成一个圆髻,如此一来,犹如一个现代的办公室女郎,越发显得成熟气质。她洋洋得意地转了一个身,向我炫耀:“如何啊?”
我点点头,说道:“嗯,象模像样了。”
昨天程何两女约定在越二中会面,我开车送小枫过去。东郊的越州森林公园时常过去,以前路过越二中,看那高墙耸立,门口站着警卫,还以为是越州某个监狱。现在凑近了才发觉,高墙上点缀地布满爬山虎,显出一丝人文气息,而门口的警卫,远看是五大三粗的男子汉,近瞄才晓得,也是女人,只不过长得特别粗壮,手中握着警棍、牵着狼狗,牢牢守卫住学校。
我好奇地问道:“小枫,别说里面只有女人,没有男人?”
小枫说道:“男人是有,不过年纪都超过六十,只能从性别符号上等同于男人,其实际亦是与女子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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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0:39
我哑然,问道:“那么说这些狗也是母的了。”
小枫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道:“对!”
警卫通知了里面,很快程眉出来迎人,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了,我校的规定女进男不进,老幼皆可进。”
我只好傻傻地做等待妻子归来的男人,无聊之极,和程眉攀谈起来。与大多数越二中出身的女子相似,程眉温文尔雅,谈吐不凡,不知哪一位幸福的男子,能娶到这么好的妻子。若是我没有小枫,也会打她主意的。
程眉忽而面露忧色,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却还是吞吞吐吐:“田先生,你和枫一起生活了近一年多了吧,你——难道——就没有发觉,枫在某些地方,和我们普通人有点,小小的区别?”
我正色道:“程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倘若你是在诋毁小枫的人品。那么我为小枫有你这样一位朋友而感到遗憾!”
程眉摇摇头,说道:“田先生会错我的意思了,我并非想中伤枫来间离你们。恰恰相反,作为枫最要好的朋友,我对她的关心绝对不会亚于你。正是如此,所以我才向你指明!”
“那,到底有何问题?”
“这个……”程眉无奈地扶着额头,“想说出来,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嗯,我从我自己的体会开始说起吧。你知道,女孩子都挺害怕毛茸茸、粘乎乎的东西,象耗子啊、蜘蛛啊、蛇啊,枫似乎是个另外,对此向来嗤之以鼻,有时还故意捉来吓唬我,因此我十分恼火,总想抓她的把柄好好教训一番。晚上我们结伴上厕所,她总是推托开,我开玩笑说道:‘你是不是上次吓了一跳,有了心理后遗症。’她扭扭身子,说道:‘胡说,你看我象这种人嘛?’我又说道:‘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明明是学姐扮的,你怕啥子?难道,你真的看到了厕所英语老师之鬼?’我方说完,她的脸色刷地惨白惨白,好像做了亏心事终于东窗事发!那时我便心中暗暗奇怪,后来仔细观察,她从来不去那个厕所,向来去其他楼层。不免叫我心中疑惑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叫我隐隐猜到了。”
程眉顿了顿,指着越二中说道:“田先生,你知道每个学校都有怪谈。二中除了厕所英语老师之鬼外,还有其他几个怪谈。比如古井中长头发女鬼、桃树下埋葬的尸体等等。那个古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挖掘的,年代挺久远的,井口一个车胎大小,井水蓄地漫漫。听说民国年间,曾经有个女生被心爱的人抛弃,投井自杀,就留下了这么一个传说。那个地方因为是地下水出口,非常凉爽,夏日里我们时常过去避暑,但是枫说什么也不肯接近,总是远远地瞧着古井,眼睛中露出恐惧的神色。一天,因为天气实在太热,我突然想提点水冲冲头,于是就拿了水桶过去,枫也跟来,当然是老样子地躲在一边。我放下水桶提水,正当拉起来的时候,突然感到脑袋很晕,不由自主地一头向井里扎进去,迷糊中,似乎看到井水里映着一张脸,却不是我的。这时,枫猛然冲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腰,冲井里大叫道:‘你不能要她!’她个子高,力气也较大,硬生生地把我拖到草地上。之后我昏过去了,醒来她直说我是中暑了。但是那时听到的话,什么意思呢?问枫,这个女人嘴巴严,死活不承认!我心理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枫和我们平常人不一样,她可以看到鬼!一定是,在厕所里果真看到了厕所老师之鬼,古井中的长发鬼看的见,桃树下的鬼也看得到。之所以不说出来,可能她怕这种异常的能力遭到排斥。你也了解枫的性格,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向来不肯挑明。”
我一震,何家的能力我是了解的,也知道小枫的体质极为敏感,能够看到超乎异样的世界,但是那至少是在接触到我之后才觉醒。或许在此之前,特别是青春期,本身是个萌动阶段,早样觉醒不是稀奇。在那时少女的眼中,缺乏指导,世界是非常可怕的。说真的,虽然我是一个非人种族,有超出人类的许多本领,但是同样地诞生在光明世界,同样地看不到那些东西,本能地排斥鬼怪。小枫害怕由此而遭到排斥,可以体会她的自我保护措施。
程眉摇摇头,叹气说道:“算了,田先生,请你忘掉刚才我说的那些话,或者当作一个神经质女人的胡说八道。”
我默然不语,不刻小枫出来,坐到车上说道:“明天我上班。”
我问道:“小枫,你说世间有鬼嘛?”
小枫一怔,转而抱住我的脖子说道:“你想想,既然有你这样的狐妖,当然会有鬼了。只是不能遇上罢了。”
她含含糊糊应付过。
第二天我送小枫上班,依依吻别,接下来一个学期,她将在学校度过。据说脱离了妻子(包括准妻子)管辖的男人是最幸福的,而我却度日如年,恨不得小枫立即回来。姐姐趁掌管厨房的妹妹不在,拼命浪费粮食练习,实验小白鼠自然是我了,吃的我三魂六魄丧失一半,我的好姐夫,怎么不来管管!
周末就可以松了一口气,不必吃破坏味蕾的物质。小枫说闷了一个礼拜,叫我带她去街上溜达溜达。于是我们早早起床,在姐姐未发觉之前逃之夭夭,来到西邯滨海街——整个越州最繁华的街道。
好久没有两人一起逛过街了,我们幸福地牵着手,慢慢徜徉。小枫对街头的小零食异常感兴趣,不时停下来,把蜜汁烤鱿鱼、红薯条、蒸糕塞入嘴里,我的饭钱可以剩下不少了。正当精心酝酿这个阴谋的时候,一群小鬼模样的女孩子突然在我们前方站停,起刷刷地鞠躬叫道:“老师好!”
小枫停下嘴巴的上下运动,惊讶地瞪大眼睛,想不到在街头碰上自己的学生,然后裂开小口嘻嘻说道:“箴言,这是我的学生。”
那群小鬼七嘴八舌说起来。
“这是老师的那位嘛?”
“挺帅气的。”
“老师好福气!”
“原来二中毕业的就可以嫁这么好的男人!”
然后商量好似地集体叫道:“老师,请客!”
小枫尴尬地向我瞄瞄,露出无辜的眼神,省饭钱阴谋惨遭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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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0:40
年青的女孩子喜欢新奇,所以我把就餐地点选在了从广州发展过来的绿荫阁,据说将西餐和中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我点了一些菜,那些小鬼们就围着桌子大吃大喝起来,唧唧呱呱,颇是热闹。
看着这些青春活力四射的女孩,我突然想起那个怪谈来,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唉,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学校厕所老师之鬼的怪谈,是不是?”
“嗯,是啊!”一个女孩子说。
小枫茗了一口黄金豆肉汤,说道:“想不到这十年过去了,那个每年都吓唬新生的传统还在延续,当时还吓得我不清呢!你们有谁被吓过?”
这些女孩子集体停下,过了半晌,其中一个看似较为成熟的摇摇头:“自从比我们高一届的人出了一个可怕的事故之后,就没有举行那种仪式了。听说,那些高年级的都疯了!”
小枫一怔说道:“不会吧?有什么事故?吓唬吓唬人罢了,最多昏过去,怎么会把人都吓疯掉?难道,真的有鬼?”
那个女孩说道:“据说是真的有鬼,反正打那之后,谁也不敢去那个厕所,学校也把它封住了。”
小枫打了个颤,说道:“好可怕,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事情呢?老师们都没有和我讲过。”
那个女孩说道:“是因为五年前训导主任来了之后,才发生了那些可怕的事情,所以她不许别人传出去,但是在学生之间却悄悄流传。”
“训导主任许淑兰?我看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和蔼老太太,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
那个女孩说道:“据传闻,训导主任便是当初迫害英语老师的学生之一,所以她便特别忌讳别人提起她的过去,尤其是关于英语老师的事情!”
另外一个女孩子急于在老师面前表现自己,抢着说道:“而且英语老师死的不一般,有些事情很奇怪!”
我回忆故事的内容,不加思索地说道:“她不是在文革中被打成特务汉奸,天天拖去上街游行批斗,忍受不住这种侮辱就自杀了。难道还有其他内幕?”
“有,当然有了。”
那个女孩绘声绘色说起来:“你想想,被打成特务汉奸的不止她一个,别人都能够坚持下来,唯独她不行?或许你会说她性格特别刚烈,不堪受辱,实际上,她是那种坚韧的女子,默默忍辱负重了一年多。在别人认为丝毫没有必要寻死的时候,突然上吊自杀了!所以答案是有人把她身心都重创,导致一个女人无颜见人,终于不堪打击自杀!”
另一个女孩也说道:“更加叫人怀疑的是,二中有完备的档案,从几百部陈旧的档案簿中翻找,可是很奇怪,找不到她的任何相片。既然没有单人照,终归有和学生的毕业照合影!于是,一部部地找下去,另一个问题终于出现,竟然也无法找到和她一同合影的照片,而她同时期的毕业留影照,却丝毫不少。似乎有人故意毁掉了她在人间的存影!这更加证实了我的推断。某人,因为某个事件,把她逼死,而又悄悄地毁掉了相关资料,不想叫人知道她的一切。然而这样做却欲盖弥彰,反而暴露出,你说说,在学校里,谁还有可能而且有必要故意毁掉档案?”
小枫说道:“训导主任?从她的年龄推断,那时不过是个学生,虽然迫害老师,也是陷入狂热年代的疯狂而已,不见得吧……”
那个女孩说道:“人心是很难推测的。有人亲眼看到,她在祭奠英语老师。”
“什么!?”
“有一天,有人上课时候因为有事,回到了寝室,凑近的厕所时候,似乎听到有人喃喃的话语,而且是女声,不禁吃了一惊,难道是厕所英语老师之鬼!再仔细一听,这声音非常熟悉,分明便是训导主任,她来干什么?便蹑手蹑脚地过去,往里面望进去,训导主任跪在地上,脸色阴惨惨的,跟前是一对纸钱,正在烧祭。一边烧一边喃喃说道:‘老师啊,当年我也是年少不懂事,千万不要怪罪我,您还是安心地去吧!’不是做贼心虚嘛?”
我突然感到哪里不对头,一寻思,恍然大悟,朝三个小鬼疑问道:“你们几个小家伙怎么可能了解如此细节性的材料。莫非是为了这顿美餐而哄骗老师,该好好惩罚!”
三个小鬼尴尬地笑起来,老老实实承认:“这些资料当然不是我们调查出来的了,但是事情绝对千真万确!”
小枫问道:“有哪位人士这么大能量,居然把很多隐秘的事情都一一揭露出来了。你们知道她是谁嘛?”
“据说是一位比我们高上很多届的学姐,不晓得为什么,她对厕所英语老师之鬼的事情十分着迷,就拼命地挖掘事情的真相。然而,可怕的事情也就出现了!”
“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和小枫不约而同凑上去,结果脑袋碰到一起,小枫羞涩地脸一红,小鬼们窃窃私笑。
“疯了,那个学姐疯了。她被人发现在那个厕所里,目光呆滞,嘴角流口水,一动不动似偶人。就是这个事件之后,学校封闭了厕所。真奇怪,厕所英语老师喊了这么多年,但是她却是唯一一个受害者,难道真的有厕所英语老师之鬼,夺走了她的魂灵?”
小枫刹那间脸色惨白,叹了口气:“唉,可怜的英语老师。因为死不瞑目,才一直在学校里来回徘徊,赶明儿我去烧一趟香、念几篇《不动明王咒》,超度她早日脱离苦海吧!好了,不说她,大家吃啊,谁不吃谁吃亏!”
涉及到学校领导层的隐私,小枫不想介入,轻轻地把话题转开。发育期的女孩子食欲极其旺盛,一起叫好,开动嘴巴与胃。
小枫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过几天是学校开放日,你一定要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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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0:41
“什么,开放日?”
“对啊,就是学校的校庆纪念日,那一天是男人唯一有机会进入学校的日子。”
“对啊,老师的老公一定要来啊!”
几个小鬼叫道。
我怦然心动,由于从来没有进去过女校,对男性之雷池充满了好奇天性,不禁想象里面的异样风景。小枫朝我脑门轻轻戳一指,嗔道:“瞧你那副样子,男人都这德行!”
到了那天,我早早地来到越二中,这才发觉,并非人人都可以进去,只允许那些受到学校师生邀请的人——每位师生只限一个,和少数杰出校友的夫婿,因此过来的大部分都是师生的亲朋好友。也有少数凭借倒卖来的邀请函混入。
原本以为,里面一定象大学一般,宁静祥和,哪知客人固然人声鼎沸,师生们也不安分,一起合作举办游园或者美食之类的摊子,哄骗引诱客人进入消费,感觉倒是在庙会一般。原来这风俗最初是释放师生郁闷的一个狂欢节,后来渐渐演变成学校借机考查学生品性和教师教学的一个活动。别忘了,越二中视教育学生品行更重于才智。因此师生们努力异常,唯恐落后挨批评。
我和小枫刚进入便被人群挤散,各种气味熏地我鼻子冒烟,哪里还找得到小枫,之后走一步算一步,谢绝了可爱的小妹和美丽的老师的引诱诓骗,朝人少的地方走去,不知不觉之间,来到了一栋古老的楼房前,正要踏步上去,一个声音阻止了我:“先生,请止步,那里对外人部开放。”
我奇怪地问道:“为什么,难道里面有什么不对头?”
那是一个女警卫,约莫三四十岁左右,她说道:“您既然来到这里,想必与二中关系密切,那么一定听说过厕所英语老师之鬼的故事。这里便是现场!”
我笑着说道:“只是一个哄女孩子的传说罢了,有必要这般大惊小怪嘛?”
那个警卫脸色徒然一变,说道“这绝对不是传说,而是确确实实的真事!”
我侧目,表示不敢认同。
警卫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情是我亲身经历的,我说出来,或许你就信了。那一天我执勤,等到熄灯不久,我开始巡夜,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
警卫长的语速急切起来:“刚开始我毫不在意,以为那只是一年一度的吓唬大会,每年都会这样的大叫几下,之后感觉不对头。因为大会一般在熄灯一小时以后,这样新生刚睡熟;而且,也没有成功后的大笑出现,我心中奇怪,就带了几个警卫上去查看。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她的脸色露出惨白的神色:“那天月色明亮,大地一片光洁,即使不打手电,也是可以看到清清楚楚。远在楼下,我透过窗户似乎看到了那个厕所里似乎滑过一道人影——一道人吊在绳子上的人影。我以为那是学生们的恶作剧工具,不假思索地冲上楼,跑到厕所边,冲里面看。一个女生,好像中了邪,一动不动地呆立,目光呆滞。当月光照到身上,犹如一尊无主的木偶人。我轻轻拍了她的肩膀,马上身子一软,倒了下去。这件事马上惊动校方高层,送到医院,这些女生都是惊吓过度,但是她看到了什么,却没人知道了。”
我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疯了。”
警卫长又说道:“等事情静下来,我仔细想想,突然不寒而栗。那天我看到了吊着身子的红衣服女人,就像传说中的一样!但是事实上,现场并没有这些机关。所以,我看到的那个可能就是厕所老师之鬼!”
警卫长瞳孔放大,面色扭曲,显然回忆当时的事情,迄今都后怕。
这样我被警卫赶走,嘿嘿,小事一桩,怎么可能难倒我?虽然楼梯大门紧紧锁住,可是跳跃攀爬正是本族拿手好戏,见四下里无人,一跃起身,脚尖踮在墙面上借力,几下就到了楼上。
即使是阳光灿烂的白天,没有风的流动,这边亦是有股从心底升起的寒意,侵入骨髓,似乎便是处在漆黑的北冰洋深处,艰难呼吸。这边同时太干净了,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连一些小精灵也不存在。虽然这些小东西是人类所看不到的,但是作为狐族我还能觉察,平常它们任何地方都有,若是一个都不在的极端现象,我只在少数几个情况下遇到:一来煞气太重;二来邪气太重!
我一步步挪向那个厕所,越靠近,越觉得那里仿佛一个漩涡的中心,庞大的黑洞不断要把我吸进去。我大骇,难道这里打通了冥界的入口?所以阴气极其浓重,可是若是真的打通了冥界入口,那个世界的怪物们怎么没有出来?
我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接近,飞也是地落荒而逃。熏到空气中有股熟悉的女人味,便忙不迭跟过去,瞥见小枫和几个她的学生在草地上铺了一块毯子,遮着一棵大槐树喝茶。她是新老师,倒不必为这次的开放日紧张,悠闲地喝下午茶。见到我过来高兴地叫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快过来,我新学了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我拖下鞋子,坐在小枫旁边,她给我斟了一杯茶,说道:“是我的学生教我的,据说是从广州那一带传过来,刚才试了一试,很有趣。”
我颇为敢兴趣,看她表演起来。小枫取了一个白色的小碟子,先在一张大大的纸头上用笔写字,倒扣碟子,在纸上按碟子的大小画圆,分别写上“是”与“否”和“一”到“九”数字。
我被她弄地摸不着头脑,这时小枫招呼她的几个学生过来,加上我,所有的人围坐在纸旁,碟子则放在纸上。小枫对我说道:“等一会儿大家用手指轻点在碟子上,每个人用意念去想‘小碟仙快来’!一定要心无杂念,否则小碟仙是不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