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1:18
若男便不客气地骑上摩托车后座,指点之下回到程宅。那青年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开玩笑地说道:“小姐,要是你和男朋友分手了,不如考虑若男一下如何?”
若男淡淡地说道:“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那青年一怔,说:“哦!”
一骑绝尘。
若男回到家里,首先要好好洗刷一下,喝酒加上露宿,浑身上下都是异味。如果此刻小姨过来闻到了,一定骂死。
放好热水,若男悠闲地泡在里面,舒展筋骨,暇逸地闭目养神,实在舒服极了,便好像是成了仙,飘飘欲飞。冷不防——
一声咣当的重物坠下打搅了若男的美梦,若男倏然弹起,喝问道:“谁!”
外边有人叫道:“我可找到你了,昨晚怎么不回家?发现奎木狼的踪迹了!”
若男大喜,站起来打开窗户,一下子窜进来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扑通掉进浴池里面,挣扎地爬到岸边,抖抖水。若男噗哧笑道:“好了,你说说看,怎么发现的。”
但是那黑猫却眼光直直地盯住若男,吃吃说道:“这个,你可以先穿衣服嘛?”
若男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因为得意忘形,竟然连浴巾也来不及裹住就出来,正好被这黑猫里里外外瞧个够。
若男狠狠地扯过一条浴巾匆匆披上,扑上去揪住黑猫的脖子。虽然他只是一头猫,但是也是严重的走光事件。
黑猫惨叫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要杀我灭口!”
若男恼羞成怒,威胁道:“明白嘛,不许说出去你瞧过我的身体,尤其是林麒那个家伙!”
“是是!”
黑猫忙不迭地答应。
若男这才放开他,先出去关上门换好衣服,然后仔细询问黑猫杨过详情。
“那个奎木狼狡猾无比,但是在上海全城数千个妖魔鬼怪地地毯似搜捕下,终于被发掘出来,现在正秘密监视着,一旦你到达,立即解决掉。林麒叫我来赶紧通知你。”
若男跳起来叫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若男带着黑猫杨过匆匆赶到一个废弃的工地,北斗七星正围着林麒,领头的天枢焦急地对他说道:“怎么还不动手?这个家伙太狡猾,万一让他逃掉的话,岂不是又白辛苦一场?”
林麒慢悠悠地回答:“对不起,我卷入这个事件是因为某一位女性的缘故,如果她不在,我没有必要动手。至少使得她看到奎木狼的下场!”
若男心中得意,高声嚷道:“算你还有一点德行,肯替我出头。我会记得你的好!”
林麒瞥了若男一眼,静静地说道:“曹操来了,他们动手!”
话音方落,若男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顿时一遍,浓浓的妖怪气息布满工地,若男眼睛一花,不知何处跑出许多只东西,嗖嗖钻进造了一半的烂尾楼。本来这是北斗七星的任务,但是此刻林麒强行插手,于是他们不好在林麒面前动手,只得让他的手下出动。若男乜斜林麒这个家伙,真猜不透他那张不知道年龄的脸皮之下,隐藏了什么实力,居然可以指挥得了这么多妖怪。须知,这些走兽飞禽个个骄傲的要命,家里那只臭狐狸除了妹妹的话,谁也不听。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顿时烟尘滚滚,林麒、北斗七星的脸色唰地变掉。
若男一惊,张开眼睛望过去,似乎想看透烟雾之下的真相。但见不少妖怪啊呦啊呦地惨叫跑出来,落荒而逃。
林麒揪住一只跑过身边的家伙,让问道:“怎么回事?”
“里面有大家伙!好厉害,喷了一口气不少弟兄就挂掉了。啊呀呀,我的腿……”
林麒放下他,一直以来嘻嘻哈哈的表情突然严肃,绷紧了脸皮,眼睛几乎冒出火来,烧了一遍北斗七星,狂叫道:“究竟怎么回事?以奎木狼的实力,最多比你们高出一截,怎么能大败如此多的妖怪!你们一定隐瞒了什么,说!快说出来!”
天枢伴在林麒身边,吓得后退一步,支支吾吾地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混蛋!”
林麒大声咆哮一声。
“不必发火,因为他们却是不知道。”
若男的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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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18
若男心头像是浸入了千年冰海,沉的厉害,冷的可怕,是谁?若男缓缓转过头,却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唯一的感觉,就是冷!
“差不多三十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
林麒似乎认识她,说道:“你也是一点也没有变啊!”徒然话锋一转,喝道:“少废话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奎木狼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那个女人一字一语地说道:“因为白虎!”
“白……”林麒好像极其不愿意说出这两个字,只说了一半,硬生生地吞下。
那个女人呵呵冷笑,犹如一阵西伯利亚来的寒冷空气:“看来,那场可怕的记忆,在你内心深处,还是不想提及!”
林麒恼羞成怒,叫道:“闭嘴!臭娘们。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哼的一下:“事情终究会联系起来,即使你不想提及。三十年前的火星暴乱,你只是参加了最后的扫尾,实在不知道,其实那群暴乱分子已经预先设下棋子,万一败亡,由最擅长逃跑的奎木狼携带白虎种埋伏,意图东山再起。他们分别派遣北斗、南斗下来追踪。唉,最终还是迟了一步。”
林麒平静下来,回复睿智的神态,说道:“难怪,刚开始若男听到奎木狼吃人的消息纳闷,什么时候星宿也换胃口了。原来,那些被杀害的女性都是作为了白虎复苏的祭品牺牲。”
这时那个女人扭头把目光转向若男,眉头皱皱,绞在一起,她本来就是稍显妖娆的上扬眉,此刻更是如两条粗线垂下来,对林麒说道:“她是谁?今下白虎复活在即,如此危险的地方,怎么能容纳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在?”
若男心中不悦,但是在众人面前不好发作,看林麒如何处理。
“哦,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啊!她啊,是何先生的长孙女!”
林麒说,他把爷爷亦是扯进来,难道那个女子认识?
果真,那个女子身躯微微一震,显然是极力克制住心头的激动,不动身色地说道:“是吗,原来是何先生的孙女啊!呵呵,若男还以为是你新结交的女、性、朋、友!不过一看她就知道,没有继承太岁木星何先生的力量,在这里也是碍事,趁早走开为妙!”
她的话里充满了浓浓醋意,似乎早期与林麒有过极其密切的交往,不禁妒忌若男。但是若男立即被她后面的话语震惊:
若男爷爷是太岁木星!
那些星宿,不是神嘛?且从这女子的神情动态来判断,若男爷爷更是超然一等。然而既然是神,怎么还会已经去世几十年了?
若男上前几步,紧紧抓住林麒的胳膊,急速地问道:“我爷爷是太岁木星?这是怎么回事?我虽然向来晓得爷爷力量惊人,但是想不到他还是太岁木星!你和我爷爷交往过,或许知道一些情况,请你告诉我!”
林麒发蒙盯着若男好半天,才缓缓说道:“既然你是何先生的孙女,我一直以为你是知道何先生的真实身份了。原来他什么也没有告诉你们。或许他有他的想法,如果你实在想知道,我便说出来。”
若男恳切地望着林麒,如此诚挚,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麒说道:“好吧,不过这件事,问问骆素颜女士,她作为星宿宫的人,更加比若男这个昆仑山的野兽知晓。”
林麒的话中恭恭敬敬,略带一丝自嘲,不把那个女人当作亲密的伙伴。
骆素颜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越发“素颜”,不过她还是认真地说道:“星宿只是一种尊位,只要获得了,你便是勾陈一、便是北落帅门,就如过去人间的爵位,什么公爵侯爵,任何人都可以的。并非特指星宿本身即为神。至于那星宿如何在茫茫亿万人中找到自己的对应的人类,那就是我亦不详,或许是上古诸神的安排,也许其他因素。他们是神,不过比常人活的长久、力量更大,却是要付出代价,一直到死都要宿命似地奔波劳顿,所谓掌控人类,几乎是个笑话啊!还是你爷爷聪明,作为五大行星的之首木星,同时也是最有权力的岁神,却是丝毫不理会人间事物,悠闲自得地过完了一辈子。”
原来如此啊!若男明白爷爷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家人的苦心了,想想自从妹妹开始,他们的力量渐渐开始觉醒,卷入的事端倒是越来越多,每次惹祸上身几乎都要丢掉命。他始终不希望家人发生意外。
倏然远处的建筑物又是砰然巨响,扬起冲天白尘,林麒、骆素颜脸色越发难看。骆素颜冷冷地说道:“小姐,此时再不走,恐怕之后就没有机会了。”
不必多废话!若男喝道:“杨过,我们走!”携黑猫快步离开。
那天空如同下雨一般,唰唰落下几百道红光,在地面显出人形。骆素颜精神徒然大振,跳上高高的废弃平台,俨然振臂一呼英雄云集的伟大领袖一般,大声嚷道:“诸位星宿,三十年前的邪恶火星暴乱集团余孽,业已复苏了可怕的白虎!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前途无比艰险,但是我们将毫不危惧地奋斗到底!”
“好!”
众神热血沸腾,在骆素颜的旌挥指向,向半拉子楼发动了攻势。
“我老是听他们说三十年前的火星暴乱,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男叹了一口气,询问身边的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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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19
杨过摇摇尾巴,眯着眼睛说道:“我偶尔听说过一些情况,至于详情,我不是星宿,也不是很清楚。其实火星暴乱发动于西元十九世纪下叶,至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平息,绵延近九十年。据说发动者火星,本是主司暴乱、战争和诱惑的恐怖神灵,加上那一届北极星软弱无能,终于引起了火星的觊觎之心,联合土星、金星,勾结白虎宫大部、朱雀宫部分,终于爆发了史上最激烈的星宿争霸。两者实力差不多势均力敌,一直没有能分出高下,持续了近百年。因为星宿宫与人间息息相关,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整个人类社会,二十世纪可以说几乎是整个人类史上最动荡不安的一个年代,不仅爆发了两次世界大战,死伤数以亿万计,更是瘟疫流行,一直到能毁掉整个世界的可怕武器对峙时期,使得向来严密关注但是从来不插手的昆仑山也倍感强烈威胁,终于出动山中的精锐好手,加入平叛一方。这样把失败的天平导向了火星一伙,他们迅速在不到几年的功夫内倒台,仅有少数逃脱。”
若男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若男把目光移到下面,战斗场面正是激烈,一大群人跑来跑去,红光白光到处飞,犹如是一出精彩的科幻大片。若男只看到过常人打架,把对手摔倒就算是赢了,至于这种神与神之间的冲突,若男不知道怎样该是那方面赢,哪方面输。若男哑然,如此惊心动魄、生死攸关的一场战争,却是让自己有小孩看社戏的感觉,只是图热闹吧了。众多人中,若男在找林麒的身影,然而一条条跳跃的身影中,若男怎么也盯不住他。
若男再把眼光移到黑猫眼光身上,到底是两百年的老妖怪,无论经验还是学识均比若男这个茅庐要高深,他的双目紧紧盯住下面,此刻是白天,原本应该眯起来的猫眼睁大如圆月,惟恐漏掉一点细节。
若男撇过头,懒得去讨教。
这场战争星宿准备充分,抽派人手极多,加上又有林麒这般的昆仑山人物在,十足赢面多。否则三十年前火星一派实力更加强大,同样可以发动白虎,怎么还会一败涂地?至于骆素颜说得这么危急关头,似乎不成功就成仁,鼓舞士气的成分多。若男实在不喜欢这个女人。
若男闭上眼睛,等待着他们的胜利过来。眼前一片漆黑,倏然仿佛划过一道犀利的闪电,寒气逼人。若男打了个哆嗦,张开眼睛,厉声喝道:“谁!”
不知道何时,若男的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形象邋遢。若男凝视了他半晌,冷冷地说道:“你便是奎木狼!我记得你的气息!”
那个人一怔,露出笑容:“想不到,居然还有人类的女人记得我的名头。你是第一个。”
这便是奎木狼?在若男的的想象之中,是个高个英俊脸色苍白似吸血鬼一般的人物,或者相貌冷酷,残暴嗜血的黑手党,哪知这般猥琐。一件廉价西装皱巴巴的,布满了斑点,头发更是一窝麻雀,说是街头的流浪汉更有人相信。他便是引得众神追击的可怕逃亡者?
“不错,因为剩下的全部死了。对于你,我虽然只是接触了残留的气息,但是印象实在太深刻,我非得牢牢记住。你知道嘛?你是我记得最清楚的男人,我每时每刻都在狂想,要不要把你的血肉吃掉,永远存在肚子里呢?”
若男咬牙切齿挤出每一个字。
奎木狼大笑:“好大的口气,不如我把你吃掉吧。象你这么细皮嫩肉,味道一定不错。”说着,舔舔嘴唇,滴出几粒口水。
奎木狼不愧是带狼字的家伙,动作极为敏捷,哗地闪动,但见他肮脏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冷笑,长啸一声,朝若男扑将上来。
若男早有准备,急忙向后退却,一面不停地发动植物阻碍。无论如何,若男也是打不过一个神的,现在能做的就是趁早回到那些星宿和林麒边上,若男敢断定奎木狼绝对不会追上来。
不过作为一个女人,个小步伐短,脚程实在太慢。在若男向那个废弃建筑跨出十几步的距离时,奎木狼双脚一点,如同一只大鹏一般飞在若男头上,黑压压地轧下来。
若男一个急停步,奎木狼已经在若男面前,一个巴掌立时扇过来。若男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如同飞起来,重重地跌在地上,金星环绕,脸颊火辣辣地疼痛。
奎木狼哈哈大笑:“什么货色,居然敢阻拦起来老子。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若男伸手一抹,嘴角流血了,恨恨地盯着他。
倏然一道黑电一闪,扑在奎木狼脸上。
奎木狼啊地大声惨叫起来,拼命抓向自己的脸,原来是黑猫杨过,方才打斗时不见踪影,此刻蓄势而发。
虽然黑猫是只两百多年的老妖怪,但是始终不是神的对手,奎木狼摆弄了几下,终于把黑猫抓下来,捏在手里。
“可恶的东西!死吧!”
奎木狼满脸鲜血,似乎一个从地狱中跑出来的魔鬼一般,越发狰狞恐怖。双手用力,黑猫惨叫一声,顿时软下来,一动不动。
若男哪能坐以待毙,赶忙爬起来向那边跑去。奎木狼一见之下,追将上来,一掌拍来,几乎要接近若男的背脊!
倏然,一个更加厉害的巴掌飞过来。奎木狼脸上重重的挨了一下,向半空飞了数十米,摔在地上,又滚了十几米,软软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若男面前是林麒,他急忙说:“想不到奎木狼从这里逃脱,要不是你阻拦了他一会儿,恐怕今天又让他逃了。”
若男冷冷地说道:“其实你早就来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现?英雄救美?”
“……”
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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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20
若男笑笑:“别以为我不清楚,你那股气息,我就是十里外也闻得到。”
然后,若男毫不客气地打了他一个巴掌。若男的力气不大,如果他皮再厚一点,几乎会感觉不到的。但是,一定会铭刻在他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滚!”
若男从他喊了一声,转身来到黑猫身边,将他抱起。
杨过口吐鲜血,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眼看已经活不成了。
若男心头一酸,想想平时若男对他如奴隶,关键时刻,他还是拼了老命来救我。
“对不起!我平常待你太差了,你居然还这么做。”
若男搂着他,不禁眼泪淌出。
黑猫喘了口气,说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若男一怔,以自己个性,没几个男人会喜欢,贪图若男美貌者居多。当若男听到喜欢这个词的时候,哑然。
“喜欢是没有理由的。现在我要死了,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愿望?”
“说吧!”
“请让我静静地在你怀里死去。”
若男把他搂在怀中,那黑猫四肢乱动,显是垂死前的挣扎。但是越来越不对劲,他好像有目的的到处摸若男身子,豆腐被吃光,而且劲力越发足了。
“你还没有死。”
“怎么能这样说垂死之人。”
“你使我想起了张姓导演拍摄的某部电影中怎么也死不了的女主角。”
若男怒气徒升。
走过来的骆素颜如同看好戏一般,说道:“猫有九条命,哪容易这么挂掉。”
“混蛋!”
若男愤然扔掉黑猫,他叫了一声,好端端地立在地上。
若男威胁说道:“我看书喜欢模仿其中的情节。”
骆素颜知趣地说:“哦,现在看什么书?”
“《世界酷刑大全》”
黑猫惨叫一声,拔足逃跑。
若男回到医院,匆匆包扎了一下受伤的脸颊就去看程飒。他还是一动不动,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依靠管子维持生命。
若男握住他冰凉的手说道:“我已经为你报仇了,那个伤害你的家伙被我干掉。”
若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心头冲动,站起身,俯在面颊上,悄悄说道:“让我亲你一下!”
若男闭上眼睛,轻轻地朝他嘴唇亲下去,柔软而带有一丝干燥。若男料不到,他的舌头居然可以动,探询若男的嘴唇,若男一惊,张开眼皮,却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珠正对着若男,而背脊上正有他的手在抚摸。
“太好了,公主吻醒了睡王子!”
过来的小姨看到这一幕,欣喜若狂地叫道。
若男离开他的嘴唇,瞧着程飒的脸庞,自己表情复杂,慌乱地说道:“你,先和小姨说说话吧。”
小姨以为若男被偷看到亲吻而害羞,抿嘴浅笑,来到儿子身边。
若男走出病房,来到阳台上,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林麒现身,“我硬逼着北斗七星把你未来的弟弟复苏。”酸酸口气。
若男冷冷一笑:“非常感谢,但是我不会为刚才那一巴掌而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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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20
林麒说:”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这是解释一切事情的最好借口。”
“我是早就过来,但是我想证明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一开始我就觉得整个事情不对头。以星宿宫的实力,怎么会让奎木狼逃亡三十年而没有捕到。你看看他们城里的妖怪出动,半天就找到了,这给了我一个疑问。之后便是白虎复苏,战争爆发。以我参加三十年前火星暴乱的经验看,那时没有发动白虎,但是战斗异常惨烈。而这回战胜的实在太轻松了,几乎像是儿戏一般。我疑问越加浓厚。然后奎木狼袭击你,以他的实力,打死你轻而易举,却磨蹭了那么多时间,似乎在故意等我过来,要我当面杀了他一样,有意无意地把你也扯进来。这三个疑问串起来,你还不认为是阴谋嘛?”
若男警觉地竖起耳朵,说道:“你们你认为星宿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麒点点头,说:“我想可能与近些年星宿宫能力大大下降,无法控制人间有关。但是到底是什么阴谋,若男也不知晓了。”
若男沉默,凝望着夜色微朦下的上海。自从有了城市这个怪物,就有人类和无数其他种族生活在一起,发生一幕又一幕的故事。如今仰望几乎模糊的星空,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翻转,是福,还是祸呢?
若男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我累了,我实在不想再卷进去,目前最大的愿望,便是安静地生活,作为一个平庸的人,也是幸福。”
林麒叹了口气,悄悄离开。
若男回到病房里,程氏一家正其乐融融,当程飒瞟到若男时,目光温柔中带着一丝热切,似乎在回味方才的热吻。若男想表现一个女性的羞涩,然而终究脸皮太厚,红不了。于是笑笑,一笑百千媚。
我感到身上的肌肤凉丝丝的,就如夏日午后突然下了一阵雨,说不出的畅快淋漓。空气中迷漫着淡淡的清新芳香,我张开眼睛,自己睡在森林里,草尖还滴着露珠,所以沾湿了衣衫,肌肤如浸水一般凉爽!
听,幽幽地有女孩子在哭!
我直起身子,循声前行,目下是一条长河,水草长长,睡莲展开,绽出淡黄的蕊心,原来是莲花之香啊!
池塘之中,一个女子背对我,立于齐腰深的水中。她衣衫单薄,只是简简单单地披着一件青白的长衫,被水打湿了,露出雪白的肌肤,黑发散开,小声抽搭着。
“姑娘,你为什么哭呢?”
我问道。
她伸手擦擦眼泪,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踏水又前行了一步,顿时浸到了胸部。
“不要!”
……
我倏然弹起身子,张开眼帘,不规则的几何物体渐渐明朗化,才使得我意识到,这是一个梦罢了!
我搔搔干枯发痒的细发,宿醉后的脑袋越发胀痛,不禁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床几边,不料得手的竟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罐子,无奈地摇摇头。
我就赤着脚站起来,步下床,小心翼翼地避开呈碎片状的玻璃危险品,来到窗前,打开窗户,迎面扑来一阵清新的气息!
三月的春天本来就是朝气蓬勃的季节,小楼一夜听罢春雨,深巷今朝飘香杏花,再回头打量卧室里,到处布满了酒瓶子,充满了一股浓浓的酒香味。连事实上的肇事者本人都不禁苦笑,青春而美丽的女子居然过着如此颓废的生活。
我胡乱抹了一把脸,披上几件衣服,口中嚼着口香糖离开房间,去享用我的早餐——当然只是限于我的时间观念,此刻已经将近午时。消灭了以冠生园糕点为主要敌人的食品之后,我沿着秦淮河沿岸踱步,晓风习习,打在脸上,细细体味只有秦淮河才可散发的南京这座千年古都的风情。
南京,向来是一座悲情的城市,无论东晋风骨、南朝的烟雨,还是建文的靖难,民国的旧事。充满伤感的地方,适合我这种伤感的人。
看到一直亲亲我我的一对小夫妻,转眼挥泪分离,不禁使我对于未来婚姻的惴惴不安,突然想起来,我原来也是订婚的女子!于是我赶忙跑到上海,献媚似地讨好程飒,别的我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希望能够静静地在一起。然而叫我失望的是,为了那种充斥变态与色情的所谓的行为艺术,居然硬生生抛下未婚妻,不知所终,我大失所望,难道他不是我的真命天子?心灰意冷之下,我浑浑噩噩来到南京,住进了一间小旅馆,每日与杜康、茅台、白兰地等多位中外情人打情骂俏。
不知不觉中,自杀掉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晚上自然是与乙醇先生约会的功夫了。我喜欢南京的酒吧,静谧,丝毫没有一丝嘈杂,除去人们低低的说话,放着我喜欢的new age音乐,同时品茗淳厚的滋味。
大概相似爱好的同志极为容易碰面,朦胧中,我似乎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是熟悉的声音:“何小姐,我们真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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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21
我放下酒杯,暧昧地说道:“不如我们做个游戏,我们来喝酒,万一我醉了……哼哼!”
对面的男人苦苦笑了一下:“我可不敢,上次已经害的我大出血,能够让酒国英豪的何男将军投降的人物,好像这个世界没有诞生,或许根本不可能。”
“聪明的人,我喜欢!”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刺激,每次我见到这个人,总是觉得他越发迷人,就如一瓶蕴藏了千年的好酒,闻一口都会醉。
“你有心事?”他问。
我老实承认:“是的!”
他悠悠说道:“女人的心事,不是家庭就是男人。像你,我认为两者皆不可能。”
我叹气道:“那你就错了,我在烦恼中,烦恼一件事情,当然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还没有醉。我奇怪,你怎么突然跑到这边来了,上海不是你的大本营嘛?莫不是老巢倾覆了?”
他目光深邃地凝望着远处,淡淡地说道:“我在怀念一位故人。”
我顿时咯咯笑起来:“如斯,你总不可能为了男人而思念,定是女人,我更是奇怪了,有什么女人,居然能够吸引你?”
“世界之大,自然存在这种女子!”
“哦,我可以见见她吗?”
他露出歉意的神色:“对不起,她不再会见任何人了。”
班德瑞如雾般迷幻的梦之森林咝咝缠绕,有个聊天的伙计,喝酒更是开心,不知喝了多少,当我婉言谢绝他的接送回到房间里面,脱掉衣服浸在水里,洗去一身的酒臭。
我把脑袋靠在浴缸边,思绪陷入无比的混杂状态,依稀之中,我似乎站在水里,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白纱,一半被水弄湿了。周边的睡莲悄悄开放,淡黄的花蕊释放无数小小的迷药。我低下头,月很安详,凝练自己的光华,倒影在水中,看着自己的面庞,瓜子脸哀愁的杏核眼,是我吗?水很凉!……
我蓦地张开眼睛,我不在水塘里,我还在浴缸里,温水已经凉却,外边冷风阵阵吹进来……等等,我明明记得把窗子关严的!
我扭过头,顿时垮下脸,朝坐在窗沿上得意洋洋、占足便宜的林麒冷笑道:“深更半夜偷跑进女子的闺房窥视沐浴,是绅士的行为吗?”
对方无耻地回答:“抱歉,我不是绅士,确切地讲,衣冠禽兽尚不为过。”
我哑然,转念一想,倒是蛮符合他的身份。
我白了他一眼,对于脸皮尺寸明显超过地壳厚度的家伙,懒于呵斥,令其速速滚开,一言不发地拉上雨帘。
柔软毛巾滑过皮肤的感觉类似擦拭磨纸,无节制酗酒和不规则的生活作息,即使再光滑细腻的肌肤也会失去健康,呈现碎屑化。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穿上睡袍,简单梳理了一下头发,会见不速之客。
“深更半夜地跑来会见本美女,是不是存有不良企图?”
林麒认真打量了一下我住宿的房间,眉头卷起来,毫不留情地疑问道:“这是美女住的吗?我总以为假使美女们都没有洁癖,也许得收拾得赶紧一点,如此邋遢,怎么说呢?”
面对林麒这般浑身散发魅力的男子,我喜欢虚荣,然而当下的情况尴尬不已,讪讪地笑笑:“目前美女正处于心情的低潮期,对于外界的物质,麻木了。”
可是他后一句不禁深深刺痛了我的自尊。
“我本打算约见一位女性,时候未到,暂时过来拜访你。”
我对自己的美貌向来自负得紧,假若他真是存心来找我,不仅无礼的举动可以原谅,甚至很高兴有个人陪陪,结束寂寞的日子。当听闻我不过是个路客途中巧合的一站,顿时垮下脸来,冷冷地哼道:“哦,是吗?我的时候亦是不多,睡眠不足有害美女的肌肤喏!”
林麒顿时察觉自己的失言,本想道歉,空气中布满负面情绪离子,他不得不讷讷离去:“打搅了!再见!”
我气恼地坐在床沿,不佳的心情更加糟糕,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家中亲密的妹妹是我极好的伙伴,可是她自己也陷入深深的忧愁中,我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她。
我无聊地又喝了几口酒,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思绪渐渐地陷入虚空状态,通过狭长的黑暗管道,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奇怪的梦里,半身浸在水里,一种觅死的哀愁始终环绕。我冷冷打了个酣战,这是我吗?不!这是梦,我在梦里体会一个女人临死前的一切。她回忆了短暂生涯的痛苦与欢乐。幼年挨饿的胃部抽筋,少女时不肯接客惨遭老鸨的毒打,在十六岁终于失身于一个中年男子,那身体撕裂的疼痛,更难抵挡的是心底的恶心。只有无尽的失望与痛苦,没有片刻欢乐的记忆,直到遇见了他……
他长的很白,高高的个子,一身宽松的袍子更显潇洒,他笑的时候更是灿烂,仿佛冬日里温暖的太阳,融化了一切不快堆积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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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21
从此她的生命第一次有了存在的意义,每天伴着他读书,或是和他的朋友们一起饮酒作乐,迷幻中,我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林麒!
我倏然惊醒,张开眼睛。此刻的房间里,月光明媚,悄悄地撒在一角。静谧的空间,漂浮了如许淡黄或者雪白的小小精灵,每一个都会说话,不时地对我述说。
原来是他们在影响我啊!
他们大概是某种植物的花粉,我的身体是强烈的植物体验花语物者,任何一株草、一朵花、一棵树,甚至是小小的花粉,都会携带周围的情绪。但是这些小精灵的力量实在太弱了,只有当我睡梦中,自我意识淡化,才能影响我。
我伸手捉住一个飞在我眼前的小家伙,轻轻问道:“你们要告诉我什么呢?你们从哪里来?”
小东西拼命挣扎,我放开了他,抬眼望去,林麒开启的窗户凉风一阵又一阵地吹来,飘来无数小精灵。
我慢慢穿衣起身,顺着凉风前行,秦淮河的不远,有一片梨树林,梨花盛开的时候,千树万树都是雪白的,仿佛三月里下了大雪。当我步入林中,好像深处一个幽怨女子的怀中,无处不在她的呼唤,无时没有她的心声,很容易被她的思绪感染。
我这般徘徊梨树林中,其时渐入深夜,寒气越发浓重,水汽凝结,雾霭弥漫,映入淡淡的月光,俨然人间仙境。一条若隐若现的人影踏着月色飞入林中,是林麒,他来做什么?莫非是约见那个传说中的美女?连他也会心动的美女,我倒是想见见。好奇心加上妒忌心,我隐匿在树丛里,静静注视。
林麒一身黑色的风衣,半身笼罩在雾气里,月光洒在他静谧的脸庞,仪态越发迷人。他手中拎着一把小提琴,打开盒子取出,架在肩膀上,徐徐拉起来。
梵婀琳的乐符的犹如一个个美丽的小精灵,从小提琴上让林麒精致的手艺创造出来,飞舞在他身旁,到处在林子里飞翔,围绕在我四周,跳到耳膜里,钻入心中。
“《无止境的思念》!”我咀嚼了音符,品味出了声调,这首班德瑞的名曲原本是钢琴协奏曲,此刻以小提琴演奏出来,思念的叙述中更带有一股无法解开的哀愁。我凝视着林麒,他那素来无耻、无良、无德的面庞,少见到沉静,怀念一个人的心,真的很沉很沉。
林麒演奏完一曲,我步出树丛,说道:“歌曲很美,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是不是为了钓到年轻又不懂事的女孩子而专门学的呓?”
林麒面颊上微微露出惊愕的神情,想必是没有料到我的出现,他说:“你怎么来到这里?跟踪我?不对,应该是事先埋伏,否则我一定会觉察。”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谁叫你老是喜欢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那我也就在不确定的时间不确定的地方冒出来,吓你一跳!”
林麒微微含笑,似乎是长辈打量一个晚辈的神情,教训道:“天色不早了,看你穿着单薄成这副德行,小心着凉生病。”
我自然不服气,哼地一下:“你比我大几岁?”
林麒哈哈大笑:“比年龄谁能比得过我?大概我年龄的零头都比你大。回去吧!”
我脸色沉下来,一言不发地离去。糟糕,何家的遗传病路盲症发作了,走了半天我惊讶地发现,我竟然只是在梨树林中打转转,顿时慌乱起来。夜寒厚重,草丛的露水打湿了裙子,贴在小腿上,凉飕飕的不舒服。我不禁抱紧身子,等待天明。
蓦然之间,一件温暖的外衣追上来,披到身上。我扭头瞟过去,林麒成熟的相貌展现在眼前,他说:“我陪你回去吧!”
倏然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动,我低声说道:“谢谢!”泪水似乎要在眼眶里打转,我急忙擦擦,叹气说道:“露水好浓啊,我睫毛上都是了呢!”
我拉紧林麒的外衣,我们俩的个子都不是很高,相差亦是不悬殊,若是家里那只狐狸的衣服,几乎可以把我整个儿裹起来。衣服好暖啊,带有一股老男人淡淡的酒、香水、汗水的混合味道。
走出梨树林的时候,天色渐渐转明,走在秦淮河边,林麒苦笑道:“反正天亮了,估计你也没有心思睡觉,我们找点东西吃吧。”
我点点头同意,所以我们在街头找了一家小摊点,要了馄饨、油条、豆浆之类家常早餐。一直过着糜烂的生活,向来以酒精和下酒菜为活,很久没有吃到正常的饮食,所以尝到馄饨的味道,感动得几乎流泪。
林麒笑眯眯地看着我吃饭,自己吃得并不多,想来是为了照顾我。他说:“我知道你心中有一些不快,但是也不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不要再酗酒了。”
我媚然说道:“为何如此关心我,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是这样爱护,欺骗她们的芳心呢?”
林麒说道:“你说呢?”
我突然想起他要约见到绝色女子,顿时心头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酸味,从他大喊:“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说完,拂袖而去,丢下林麒一个人坐在那里,不晓得我为何这般喜怒无常。
我这是怎么了?我又不是林麒的女人,他约见美女丑女,干我何事,有必要斤斤计较,象妒妇一样醋劲大发。莫非喜欢了这个浪荡的男子?这个念头顿时让我心头动摇,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它驱逐出脑袋,回到酒瓶展览会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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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22
耳边徒然响却林麒的嘲笑,美女居住得居然如此邋遢。我立时面红耳赤,暗自惭秽,花了大力气收拾一番,总算有了女孩子闺房的美观了。到了晚上洗澡,我合上窗户,心中隐隐期望林麒过来偷窥,马上拍了自己一个巴掌:何男啊何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堕落了?
然而他终究没有过来,我沉默地坐在窗沿,凝望着秦淮河两岸的繁华,忽然想起了一首诗,唐人张若虚《春江花月夜》,念叨“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心头颇是落寞,夜深,那熟悉的梨树花香与无数花粉小精灵,携着一个女人的忧思飞来。我猛然站起来,想见识见识,这个能够让林麒念念不忘女子。
我披上衣服,担心夜里雾水浓重,所以穿的是皮衣皮鞋,然后只带了一只ipod,拷上我喜欢的new age音乐,奔赴梨树林。
梨树林还是那么地寂静,除了女子淡淡的叹息,不存任何声响。我缓缓躺在草丛中,合上眼睛,嘴中喃喃:“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伴随了轻柔的《Dream Catcher》,我慢慢陷入无意识中,仿佛穿越千年的哀愁,寻找彼岸尽头的结果……
明,弘光年间,秦淮河畔。
夜月如钩,昏暗暗地沉在西角,俨然那残破江山的真实写照。北面满洲胡虏蹄子践踏华夏子民的呻吟声,掩饰不住秦淮的风流。红灯高悬,夜风弥漫着女子的香甜脂粉味和暧昧的娇笑。而在这种靡靡之风下,独有一位白衣高瘦的男子,立于玉梨楼,凭栏而望,不禁忿忿然吟道:“秦淮歌舞几时休,只把南京作北京!”
念到气急败坏之际,忍不住把手中的酒杯狠狠掷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片声。随之温香软玉靠在背脊上,轻轻安慰道:“相公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独得奸人们高兴。”
男子轻轻地把手按在温香软玉上,犹如无意识呻吟一般,淡淡说道:“还是我的林纾贴心。”
背后温香软玉,便是秦淮名妓林纾,虽不及李香君、柳如是名声显赫,也是诗书琴画歌舞样样精通。这女子性情上却豪爽侠气,着实逗人喜爱。她年纪轻轻,仗义豪爽又知风雅,擅辨忠奸,是以玉梨楼的客人多半是些文人雅士和正直忠耿之臣。一日汝南才子靳宦来喝闷酒,高高的个子,白白的肌肤,卓越的才气,坚贞的品德,不禁吸引了林纾,两人终一见钟情。
远远水里飘来一只小舟,与秦淮河中织彩画舫格格不入,说来也奇怪,这小小的一只船,理应对画舫避之不及,否则有沉没之危险。然而却是那画舫,一旦碰到小舟,莫名其妙地推开。有的无当浪子看得奇了,存心滋事凑上去,想撞沉小船。哪知咣宕一下,画舫前端微微下移,竟然漏水了,顿时浪子们面如土色,纷纷逃命去。
靳宦大喜,高声叫道:“是林兄来了吗?”
那小舟里钻出一个男子,也是白衣一身,但是这白衣宽宽的披在身上,一头长发没有束编,随意地披在肩头,却有一股魏晋狂人的味道。
小舟靠了玉梨楼驳岸,那男子跳下小舟,登台入栏。靳宦高兴地拉住那男子的手,介绍说道:“来来,林兄,这是我的红粉知己——林纾?”
林纾行了个万福,低眉细语:“纾儿见过林公子。”
那男子眉头微微一撼,说道:“哦,你也姓林?我也是,我单名麒,草字远情。”
林纾说道:“小女子生下来连个名字都没有,权是跟了妈妈的姓,那及得林公子显明。”
林麒也不多说,与靳宦一起坐下饮酒作乐,酒过三巡,两人胡说八道起来,林麒叫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林纾微微变颜色,这不是当着和尚面骂秃子吗?连靳宦也看不下去,这欲替林麒掩饰,那林麒自己说道:“林纾姑娘,我却不是骂你。这男人的节操,有时根本不如女子。”
林纾稍微有点恢复,听那林麒继续说道:“世人都说着大汉奸吴三桂勾结满洲鞑子入关,是为了一介女子陈圆圆。我看不见得,只不过是那狗贼自己寻的一个借口,把责任推到女子身上。你看这种男人,实在连女子都不如。”
林纾坦然接受说道:“多谢林公子为天下女子辩白。”
然后他拍拍靳宦的肩膀说道:“靳宦老弟,这次从扬州过来,我看大明危在旦夕!”
靳宦大吃一惊,问道:“何说起?”
林麒慢慢说道:“史阁部,是信臣却非能臣,要他受大明门户要害,实在叫人担忧。假若有国破之日,你当如何?”
靳宦变色,正义凛然说道:“虽无文丞相之坚韧毅力,却有陆大夫之殉国决心。”
林纾细细凝望着靳宦,这就是自己最欣赏心爱男人的一点。
林麒说道:“甚好,所以我才结交你这个朋友!”
不几日,靳宦因为前些时候,联合江南义士陈贞慧、吴应箕等人,作了“留都防乱揭”,对马士英的阴谋大揭露,得罪了这人,竟被陷害,不得不逃到安庆。临别之际,拜托林麒:“林兄,我的知己林纾就托你照顾了。不念在我们多年交往,也得念在你们是同宗的份上。”
林麒淡淡地说道:“我定然不会辜负靳兄的嘱托,请放心!”
哪知待到靳宦沿长江西去之后,林麒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方才说完,转眼就人影不见了。林纾恨得牙咬咬,心中暗骂:这个男子,平日里嘴上说得大义凛然,一到关键时刻,顿时成了缩头乌龟,畏缩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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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23
林纾乃是靳宦红颜知己,世人皆知,马士英逮不住靳宦,一怒之下把气全部撒在她身上,严令南京守备将军查封玉梨楼,捕来林纾,倒是要瞧瞧这个女子如何德行!这下立即惹翻一帮清流,日日写帖子讽刺马士英堕落连女子都不如,是以才会对一介乐坊女子大动干戈,又叫茶馆的说书艺人传出去。马士英自诩为名士,脸面挂不住,只好作罢了。暗地里却招了一帮地痞流氓,夜夜在玉梨楼前鼓噪,林纾不胜其烦,亦是无可奈何,玉梨楼门口罗雀。
这样过了数日,林纾只能蜗居于玉梨楼内,每日把缕缕思念化作纸上文字,托人转交给远在安庆的靳宦,虽然始终杳无音讯,心中始终有着一丝牵挂。忽然,那些嘈杂的地痞叫骂声、淫笑声倏然止住,仿佛一下子陷入寂静的黑夜。
林纾正在暗自奇怪,忽然又传来人类惨遭殴打的嗥叫,片刻脚步声哗啦啦,稀了。有人大声敲门道:“有人吗?”
林纾听到,则是林麒的声音,心中不快,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此刻还敢过来,便不去开门。过了半盏茶时间,蓦地眼前一花,玉梨楼凭栏上倏然多了林麒这个人。林纾一呆,她心思敏捷,立时猜到林麒或许是游侠一类,街头的流氓便是他打跑。
林麒瞅见林纾,说道:“我怎么奇怪,我一别数日,玉梨楼居然闭门了,原来是马士英这家伙作祟,我已经打跑了那些地痞,你不必再担心。”
林纾虽然对其不满,但是也不能在脸颊上显示出来,于是冲了茶,冷冷地说道:“林公子,请!”
林麒一怔,之前为了表示尊敬,一直都是称呼他的字远情,这时直呼其名,由此可见非常不满,因笑道:“你一定是在埋怨我,怨我违背靳宦老弟的嘱托,私下里不见了。其实我尚且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不得不离去。但是我还托了一帮清流的朋友照顾着你。”
林纾听他说话诚恳,从前交往下来亦是如此,信了八九成,说道:“那是小女子错怪远情公子了,请多多包涵!”
林麒淡然一笑:“无妨……”扭头见茶水青青,不禁叹息说道:“茶能使人清,我却恨不能浊。纾妹妹,拿酒来!”
林纾素来遇到的都是乐观开朗,潇洒大方的林麒,何时感受到如此落寞惆怅?还是因言令小厮捧来上好女儿红。
林麒喝着闷酒,凝视着远方的天际,神情之间,越发有种无奈的感觉,林纾禁不住问道:“远情公子,莫非你有何心事?”
林麒倒了一口酒说道:“你可知,我这几日去了哪里?”
林纾摇摇头,却猜度道:“妾身想,远情公子一身好功夫,独不会浪费,定是用在了家国天下大事上!”
林麒大笑道:“却是也不错,我这几日都在扬州!扬州——沦陷了!”
扬州沦陷——四个字犹如四道惊雷,震落了侍酒的林纾,她呆呆地说道:“扬州沦陷?那——金陵危已!”
林麒说道:“正是,史阁部率全城军民血战数日,终城破殉国。那胡清酋首多铎,因伤亡惨重,竟下令屠城十日!如此暴虐,必不得好报!”
扬州陷落,屠城十日的消息如同一阵带着血腥的黑色的旋风,刮遍整个金陵城内,顿时人心惶惶,秦淮河再也无往日的繁华。南京无险可守,待到胡清南下,弘光朝廷至皇帝以下竟然忙不迭地向异族胡人投降,平日里把自己吹得岳武穆文少保一般的士人清流,纷纷剃头竖起鼠尾辨,向新主子献媚。居然还是那奸相马士英还有骨气,逃出南京城。后被逮住,痛骂胡清酋长,终惨遭杀害。
胡清见南京还算是识相,倒也不多干涉,解了投降的弘光皇帝和原崇祯太子北上邀功,日后二人都被绞杀,朱明宗室完了。南京城不日恢复往日的平静,似乎亡天下大事与己无关,依旧夜夜笙歌,独是多了许多翘辫子的男子,实为五千年汉人之耻!
那胡清兵士、街头流氓不时过来骚扰,玉梨楼有林麒坐镇,倒是安稳,林纾却无心营生,早听说安庆也陷落,时时担忧着靳宦的安危,一日终于哀求林麒,请他远赴安庆,探询靳宦的近况。林麒叹道:“我极为担心靳宦老弟啊!”
林纾大骇:“莫不是靳宦有了安危?”
林麒说道:“倒不是这点。靳宦其人,我是了解地很,他难堪大任,非个吃苦的料。当时得罪了马士英,何不面对面堂堂正正对抗,却远逃他乡呢?我实在担心,乱世之中,他做了有失读书人节气的事情。”
林纾摇摇头,喃喃自语:“不会,不会!”
林麒叹了一口气,安慰一番,便立即起身前去安庆。
于是林纾日日巴望林麒捎来靳宦的消息,又恐噩耗,心里发怵。玉梨楼早已歇业,林纾怕靳宦有朝一日归来,瞧见朱门紧锁,失望而去。所以挂了红灯示意尚且有人居住。她夜夜凭栏调怀,口中念叨唐人张若虚之春江花月夜,当吟到“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感念离别相思之苦,不禁黯然泪下,忽而有人接口道:“玉梨一笑春满楼!”
林纾先是一怔,随后大喜过望。此个诗句,却是靳宦与她调笑时胡诌,向来只有两人晓得,岂不是靳宦回来了?
林纾来不及吩咐下人,自己急急忙忙奔下楼,开了门,但见靳宦矗立风中,消瘦如许,依旧笑容不改。林纾鼻子一酸,扑上去搂住靳宦,眼泪顿时哗哗落下。靳宦含笑安慰道:“我都好端端的,哭什么呢?还不让我先进去喝口热茶?”
林纾放开靳宦,抹抹眼泪,领了靳宦上楼,服侍他更衣。时近深秋,靳宦披着一件斗篷,顶上乃是流行的瓜皮帽。林纾初始毫不在意,待到靳宦摘去瓜皮帽,露出光溜溜的一颗前额,顶上竟然如女子一般梳了一条辫子。
林纾倏然吃了一惊,吃吃问道:“你……啊!是不是为了通过胡人的关卡,不得不打扮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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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23
却听靳宦毫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天下大变,皇上都降了,鹿鼎归于大清,众望所归,我只是识时务为俊杰罢了。纾儿,现我做了大官,等天下平定,便娶了你过门,好不好?”
林纾咄咄质问道:“相公不是曾经发誓,要如文丞相一般,为大明守节,不事异族?”
靳宦叹气道:“事不由人,我若不降了,此刻还能再看到你么?便是如候朝宗这般天下闻名的士人,都降了大清!”
林纾泪水潸然落下,悔恨、失望,犹如毒药一样腐蚀着心。林纾出身乐属,身份低微,结交的不少士人才子都重名节,由此她也以品德相人。平日里靳宦大义凛然,不畏强暴,敢于斗争奸相!哪知到了关键时刻,居然是个怕死鬼、懦夫!
“远情公子,我恨没有听你……”
靳宦听到林麒的字,猛然脸色变了变,扯住林纾的手,喝问道:“你说什么?没有听林麒的?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原来林麒这个恶棍,挑拨其中,你这不知羞耻的婊子,就和他勾搭在一起!哼!不要脸!”
靳宦一把推倒林纾,一步步地踏步,脸上忽明忽暗,恨恨念叨:“林麒,你这个家伙,我定然不会饶你!”听口气,似乎两人已经会面过,而且林麒对他有过极大的羞辱。
待靳宦怒气冲冲地步出玉梨楼,不多时来了一批军士,埋伏在玉梨楼周边暗处,想是料定林麒不会放手林纾,要下套捉拿。
林纾躺在地板上,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方才推拉之间,不慎撞到茶几。然而更痛的是心,自己心爱的人不仅违背了誓约,尚且骂道了自己最忌讳的词汇,伤口越来越大,滴着血。
林纾抬起头,一阵凄凉的秋风,携着萧瑟吹过耳边的发髻,她四顾茫然,竟然死气沉沉的一片!方才靳宦的话,此刻玉梨楼周边的布局她是瞧见的一清二楚。
“远情公子,小女子必然不能拖累你!”
林纾缓缓地直起身子,褪下外衣,只余一件薄薄的长衫,坐在梳妆台上,揭开发髻,细细地梳理。脸上的妆破了,于是毛巾蘸水擦去之后,以胭脂白粉小心翼翼地掩饰,涂了鲜红的唇,镜中清白的丽人,还是自己么?
当李香君血染桃花扇之际,林纾慢慢地步下秦淮河,秋水冰凉,浸湿了衣衫,贴在身上寒彻透骨。林纾低头,凝视着水中的自己,月色恬静,犹如月中仙女。她缓缓地闭上眼眸,泪水沿着面颊落下。
就让这干净的水,洗涤自身的罪孽吧……
好凉啊!
我倏然张开眼睛,直起半身,春天夜里雾霭浓密,露水湿透了我的衣衫,寒冷万分,忍不住兢兢打个寒战。眺望远处,却是林麒守在一边,倚靠梨树,淡淡地端详我。
“我……约见了你的女子!我为她的悲惨命运感到惋惜。”
林麒笑笑:“你看到并非悲剧的最终章,你想听听她最后的结局吗?”
我一愣,想不到林纾的故事没有完结。
“其实林纾出身太湖渔民家中,自幼水性极佳,她借水遁逃离了靳宦的监视,世人只道烈女为国殉身。我后来找到了她,与她一同生活大概十年,林纾终因感染风寒过世。我念及她喜爱梨花的清白,把她火化之后,骨灰埋入梨树林中。百多年来,林纾化身梨树林的守护灵,待到梨花盛开的时节,风中飘满了她的幽怨,我便过来陪伴她。三百多年来,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听过她故事的人。”
我站起来,林麒过来,温柔地剥下我湿透的外衣,把他的披在我身上。
“我送你回去?”
“不,我自己一个回去。我想静静,你陪着她吧!”
我认识林麒多时,在我想来,他是一个无根的浪子,听说了林纾的倾诉,我感到林麒也有深情的一面。然而我为何如此关注林纾,她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之间唯一的羁縻便是林麒,我在意的是他。
算了,我几乎也是一个待嫁之身,不能出墙。
我慢慢地踱步回去,事先早有准备,在各关键点打上记号,是以一路上没有迷路。回到房间,忽然感觉有点异样,当吱啊地门打开,一只黑猫跳出来,然后扑通一声,意外出现的程飒跪在我跟前,他伸手搂住我,由于他是个高个的男子,几乎超出我一个半头,即使跪下,也能抱住我的胸部。
“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疏忽你了,让你生气了!原谅我吧!”
沉湎于变态与非人类艺术的程飒居然会如此苦苦哀求的方式,或许是熟悉我的阿姨出的主意,她不想我们闹矛盾。
我闭上眼睛,缓缓说道:“我累了,让我静静地想,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在犹豫,我在徘徊。黑猫好奇地盯着我,不知我心中所想,我也不晓得我在想什么。当我起开眼眸,远处秦淮河水流淌,一轮弯月皎皎,好一曲春江花月夜。
四月江南,暖风习习,姑苏城外,桃花夭夭,正是郊游好时节!
寒山寺一如既往向大众敞开,游人熙熙攘攘,对门进入既是观音峰,有虔诚妇人者,立时顶礼膜拜。我一笑了之,生长在越州这个天主教与传统儒家盛行的家乡,素来缺乏对佛教的信仰,抱着黑猫踏踏寻找寒山与拾得的遗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