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1:37
何男的第三封信:
二妹,
新婚愉快!
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坐火车到三千公里以外旅游,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以前跑到上海、苏州,不过二百公里,一般用汽车就对付过去了。我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因为预计要一夜一天的功夫,我和程飒买了两个卧铺票,底位,正好面对面。白天我们一起坐着聊天,桌面上摆满了水果和零食。原来是小姨知道我们出远门,特意嘱咐携带,生怕我们饿着了,所以连饭都免掉了。
到了晚上,我盖着毯子躺在卧铺上,火车开动虽然比汽车平稳,但是咣当咣当的声音使得我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轻轻叫唤:“飒,你睡了嘛?”
程飒嗯地应了一声:“没有,我在看书呢。”
我说道:“我也是,不如我们聊聊天吧。”
他放下书,算是答应了我。
我问道:“那封信上提到了夜叉,我知道夜叉是一种传说中的恶鬼,那么夜叉原本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同去旅行的关系,我事先把信给程飒看过,虽然嗤之以鼻,不太相信,不过还是肯陪我过去。
“夜叉一词,是从印度传过来的。在梵语中,念作Yachi,本意是‘捷疾鬼’、‘勇健’、‘轻捷’等。据古印度的《毗湿奴往世书》所述,夜叉与罗刹同时从大梵天的脚掌中诞生,双方却互为敌对。夜叉很厉害,是天龙八部之一,主要任务是维护众生界。不过传到我国之后,夜叉的含义变为了吃人的恶鬼,就有了《水浒》中开黑店卖人肉包子的的母夜叉之流。其实夜叉美貌健壮,对人持友善态度,被称为真诚者。”
我点点头,恍然大悟。唉,究竟是学识不够,等回去了,一定要去取得大学的进修生资格。
又折腾了一番,我终于昏沉沉地睡去,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踢掉了毯子,然后有人拣起来又盖上。是程飒吧。怎么样,我的程飒不比你的箴言温存体贴差吧!
在火车上消磨了一夜一天之后,我们到达湘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斜下,走出火车站候客大厅,四下里寻找罗利观,却见一块大大的牌子上写着:何男先生!我愕然……
牌子下是一个穿着衬衫的男子,我本以为写信过来的人起码三四十岁了,不料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我们上前,他马上领会,对着程飒伸出手说道:“欢迎您,何男先生!”
程飒终于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来,指着我说:“抱歉,你搞错了,她才是何男。”
那人一怔,喃喃自语:“何男何男,我还以为是一雄壮汉子。想不到,却是一个美貌的娇小女子啊!”
似乎看我的脸色越来越差,赶紧道歉,然后询问程飒,他得意洋洋地勾住我的脖子说道:“我是程飒,男男的未婚夫。”
罗利观露出羡慕的神色,说道:“呵呵,你真有福气!”然后朝我说道:“我们一起走吧,何男小姐。有什么行礼嘛,我带着。”
行礼不多,只是一些备换的衣物。我们一起出去,坐上一辆警车,嚣张地开出去,我说道:“你啊,居然还公车私用呢!”
罗利观说道:“其实也不算公车私用,这次案件惊人,邀请你们过来帮忙,是镇子里面一致的决定。”
我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寒光,事情远远不想我想的那么简单。倘若是镇子一致的决定,应该由镇长出面,以正式的信函邀请,而不仅仅是一个警察过来了。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乘现在在张家界城内,赶快买些春秋季节类的衣服。”
我和程飒大疑,叫道:“为什么,现在是夏季啊。若不是开空调,汗水如流呢?”
罗利观呵呵笑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放心,衣服费用由镇子专项财政拨款。”
尽管疑惑的紧,但是反正不是花我们自己的钱,就买衣服吧!因为时间紧急,要趁天黑之前赶到罗家镇,所以我只能简单地挑了几件,不得不挥泪告别服装店。当地的少数民族服饰真好看啊!
罗利观一边开车,一边简略地向我们介绍了情况。罗家村本是偏僻地方的一个村落,及张家界设立国家森林公园,旅游业务繁忙起来,罗家村终于在十年的时间内由一个三千多人的村落成长为四万多人口的集镇。我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路灯明亮,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先在警察局停车,方一下车,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明明是夏季,怎么变得如同深秋一般寒冷?
罗利观微微一笑说道:“罗家镇高出海平面四百多米,加上又处山间,自然寒冷一些,所以我叫你们买了春秋的衣服御寒。还不赶快穿上,万一着凉生病了我可担当不起。”
我忙不迭地套上毛衣,里面值班的警察说道:“老罗,客人们请来了?镇长招呼过,请他们到市政厅参加晚会。”
晚会?我们奇怪地看着罗利观,别不是特别为我们预备的吧!罗利观看出我的心思,说道:“其实最近正在召开旅游节,几乎夜夜笙歌,你们凑巧赶上了。肚子饿吧,我们把行礼暂时搁下,去参加晚会,包你们吃足喝够,全是本地特色菜肴啊!不要咬掉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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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37
我和程飒的口水不约而同淌了下来,跟着罗利观前去。罗家镇虽然麻雀一般大小,警察局、医院、饭店、市政厅一个也不少。尤其是市政厅,作为罗家镇的头面象征,建造的极为华丽,外观犹如白宫一般,看的我都怀疑是不是偷渡来到了美利坚国?寻思,这个镇子好有钱。
外面寒风习习,大门紧闭,我们一把推开,里面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布局犹如圆锥型的会议厅,尖角是一个舞台,几个露出身子的部分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舞女正在合着音乐兴奋跳大腿舞,台下酒宴如潮,约莫几百号人觥筹交错,发出糜烂的呻吟。因为门忽然被打开,外面的暗光及其寒风吹进来,大家反射性地把注意力投向门口,然后,几百道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在我身上,上下打量,或赞叹、或嫉妒、或淫荡、或鄙视。
此刻除了萎靡的音乐不知趣地演奏着,大厅里面一片寂静无声,直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胖子站了起来,手中持一高脚玻璃杯,杯中红酒如血,哒哒走到我们身边,高声说道:“我们罗家镇是一个好客的地方,任何到来的人都是我们的朋友。大家欢迎!”
他带头鼓起掌来,众人才由稀稀拉拉到热切地鼓掌,打破了原本的寂静,高亢的舞步再次抬起,又是一片纸醉金迷之声。胖子对程飒说道:“想必您就是我们邀请过来的何男先生吧!”
胖子不笨,一看到罗利观陪同的陌生人就晓得了客人到来,只是他犯了和罗利观一样的错误,被我男性化的名字所误导。程飒尴尬地裂开嘴笑笑说道:“我不是何男,她才是……”
胖子目光转向我,眼中射出七彩的绚光,拉住我的手轻轻一吻,说道:“原来何男是一位美丽的小姐啊!我们搞错了。”
我一怔,不太习惯西洋的礼节,慌忙缩回了手,感到手背上凉凉腻腻的。在这般隆重的场合,我从来没有面对过,束手束脚,不知道如何应对。好在程飒经历多了大场面,握住胖子的手介绍:“我叫程飒,何男小姐的未婚夫。”
胖子说道:“我是本镇镇长——宁我完。”
客套而无意义的话,我急着想奔向下面的酒宴,肚子实在饿死了。宁镇长察言观色,说道:“两位远道而来,一定尚未享用晚餐。来,我们一起来品尝湘西的土家菜!”
我们一起步入酒宴,在如此之多的客人面前,我只能装作淑女,小心翼翼地品味,其他的打交道,让程飒去处理吧,把他带来实在是明智。不过我的名字却是个大问题,回家之后,需要改名字!
吃完晚宴,程飒推开了无数不怀好意的邀请,带着我便离开。宁镇长歉意地说道:“今天实在匆匆,明天一定给你们个正式的欢迎仪式。”
“不必不必了……”
罗利观领着我们取回行礼,然后去宾馆住宿,走在宁静的街道上,我突然想到,问:“唉,罗先生,方才我听到他们称呼你为老罗,但是,你看上去不老啊!”
罗利观苦笑道:“我长相嫩,其实,我已经三十五了!”
驻颜有术啊!
宾馆是当地一家小规模的店面,罗利观说道是因为稍微大一点的宾馆已经被远道而来的游客们定满了,请我们见谅。我毫不在意,小有小的好处,更何况,我有预感,本来的到来处理的绝对不是一个小事件。我可不想被外人过多的打搅!
老板娘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美丽少妇,和蔼可亲,热情友善,暧昧地对我们俩问道:“一个双人间?”
“不!”当然不行了,我可不想象二妹你一样未婚先孕,挺着个大肚子,连蜜月旅行都浪费了,“来两个相邻的单人间,最好有浴室。”
老板娘说道:“嗯,好的,就二零三和二零五这两个吧!无双,带客人过去。”
罗利观向我们告别:“今天天色不早了,你们先好好休息,需要的话直接拨打一一零,或者我的手机×××××××,公民的守护者随时恭候。现在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说一下嘛?”
我想想,暂时也没有,说道:“嗯,那么明天开始我们再处理那件事情吧。”
罗利观忽然掏出公文包,拿出一叠文件给我说道:“这是我辛苦收集起来的那个事件的一些材料,你看看或许有参考价值。”
我拿过文件,胡乱翻阅几下,罗利观却凑近来低声道:“其实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尚且不多,所以请暂时不要公开,以免人心惶惶,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我点点头,他转身离去。
此刻楼上咚咚走下一个小个子女子,长发遮面,裸露的基肌肤看,肤色相当的白皙,但是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拎起一个行礼就上去,直到了房间,收拾好物件,始终一声不吭,哑巴?
我住在二零三,隔壁就是程飒,呼唤颇为方便,走出房间,还有阳台,罗家镇宁静夜晚的风光一览无余,这里果然是个旅游度假的好地方啊!假如把事情处理好了,乘着别人出钱,多玩几天吧!
我先洗了一个澡,换上睡袍,头发湿漉漉的,无法睡觉,看看时间尚且早,便研究起资料来,转念一想,跑到阳台上冲旁边喊:“程飒,过来一起研究!”
片刻,他就敲敲门进来,我们一起坐在床上,资料摊满了,仔细研究整个事件。
对于以前罗家村发生的一系列恐怖惨案,我只是通过那个族长罗元应的信函上得到只言片语的信息,有时心想不过被僵尸害死了几个人罢了,何必大惊小怪。如今再次发生,罗家镇如临大敌,在我看来不免有些小题大做了。然而我看了资料才不由得一惊,事情的恐怖程度和规模,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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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38
罗利观收集的资料,很多是民国年间调查报告复印件,似乎还能隐隐看到调查报告上“绝密”的印记!史料记载,整个恐怖杀人事件从民国三十六年六月十七开始,到两个月后的八月十九日结束,前后竟然有一千三百多村民丧命,罗家村青壮年几乎死绝,剩下的都是妇孺老人。如此规模的惨案,难怪现在罗家镇一旦有了苗头,就如同见鬼了似的紧张起来。
受害村民的死法大同小异,不是被掐死就是被活活挤死,报告的调查方湖南省警察厅称始终无法逮捕凶手,所以不得已以瘟疫结案,列为绝密资料封存。及共和国之后,才得到解密。
整篇报告都弥漫着一个叫人窒息的绝望味道,主笔是一位同样参与调查的《大公报》驻湖南记者,他用颤抖的笔写绪言:
“当我们初次来到罗家村的时候,见到的活人都是妇孺老人,他们呆若木鸡,如行尸走肉,眼神中看不到一丝生气,偶然眼珠间或一轮,才证明这不是雕像。随后我们又来到真正可怕的地方!这是怎样的阿鼻地狱啊!我见过河南千里灾荒的可怕情景,也见过重庆大轰炸后的惨状,然而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在罗家村发生的惨烈!层层叠叠的尸体垒在一起,散发着难闻的尸臭味,似乎是古代将军为了炫耀武功建立的京观。听说,这是调查队零零碎碎收集起来的尸体残骸。极个别的尸体,更是死得惨不忍睹,仿佛周游了十八层地狱,享用了所有酷刑一般。据简单的清点一下,大概有一千多人,几乎都是壮年男子。
我不知道什么能够有能力在短短的时间内,消灭这么一个拥有精良武器、组织严密、人心一齐的村庄。土匪?哪个山头能派遣这么多人?鬼子余孽?不可能,不是消灭了就是遣返回国。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读完整篇报告,看得我毛骨悚然,今天夜里睡不着觉了,一闭眼就会想到那些可怕的情形。只是奇怪,整个报告始终却没有提及我爷爷何云的名字,甚至连某人的指代,或者涂抹都没有。好像我爷爷根本没有来过一样,他明明来到湘西呆了两个多月啊!
我向程飒提出了这个疑问,他沉思片刻说道:“这一点也不符合外公的性格,虽然他不是一个爱张扬的人,但是这般重大的事情,不见外公踪影。可见,必然有他的原因,不想保留这种档案。”
我点点头,只能想到爷爷为了某个原因而悄然消失了。
此刻门吱啊地打开,老板娘托着茶杯微笑进来,看到我们一起坐在床上,越发暧昧,低声说道:“还是换一个双人间吧!床大一点的……”
“不不……”我脸一红,急忙收拾起来资料。程飒也尴尬地站起来,不知所措地搔搔脑袋。
“唉,老板娘。您有什么事情嘛?”
我问道,突然打搅客人,很奇怪嘛!
老板娘把茶杯搁在茶几上,说道:“这是本店的规矩,每一位新来的客人,我们都会在晚上免费送一壶茶水。当地特产哦~~”
我握住茶杯喝了一口,感觉不错,说道:“嗯,好东西。对了,老板娘,你们最近这里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譬如——有几个人突然死掉了?”
老板娘莫名其妙。说道:“死人……没有啊。这里的治安向来很好,没有什么凶杀案件。不过,我看警察局的车辆进进出出挺勤快的,估计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原来如此,事情暂时被严严实实地封锁起来。毕竟作为一个旅游业为主的城镇,一旦传出即将发生五十年前一般的大惨案,打击之下,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凄凉了。
“滴零零……”
忽然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响起,我们吓了一跳,不约而同转过身盯着电话机。我把目光投到老板娘身上,她摇摇头,意思是并非店子里的服务。难道是给我的?我初来乍到,没有什么人认识嘛。莫非是罗利观?
我迟疑一下,终于伸手过去拿起电话,小心翼翼地答应:“喂……”
“你会死!”电话里面传来一个阴潺潺的声音,仿佛直接是从地狱里面接线过来,怨灵声嘶力竭地诅咒:“你会死!任何打搅‘虺’的人,都将永远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升!喈喈……”
毛骨悚然的笑声似乎在冥河的死水里面浸泡了几千年,有一股恶心的刺激感觉,我慌乱地丢下话筒,笑声戛然而止。
程飒急忙冲过来,握住我的双臂叫道:“男男,怎么了你。你的脸色好白!电话里在说什么?”
我缓缓坐在床沿,过了一会儿喘过气来,惊魂未定地吞吞口水,说道:“有人威胁我。说什么任何打搅‘虺’的人,都将下地狱。‘虺’是什么,和我们此次过来的调查有关嘛?”
“虺?”程飒念叨着这个词汇,陷入深深地挖掘记忆当中,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离开这个房间,回去拿来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无线上网查询起来。
“呃呵呵,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我先走了。”
老板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讷讷自嘲,拿着托盘低头匆匆离开。我眉头一皱,事情除了我们所知道的表面状况之外,更有令人所不知晓的内容。而且除了我们两个,每个人都知道。
“找到了!”程飒一阵欢呼,把笔记本电脑移到我面前,屏幕上是一个青石浮雕的照片,历经岁月的洗礼,模模糊糊很难辨认具体图形,大约是一只长角四足蜥蜴一般,拖着一条很长的尾巴,呆在波纹线条代表的水里。岸上有许多黑乎乎的小人,手中都握着一个长条,和这个蜥蜴战斗在一起。
程飒解释道:“虺,是上古时期龙的一种。也是传说中一个很可怕的邪神,残暴嗜血,喜欢美女,每次祭奠虺,都要奉献上美丽少女的鲜血。后来在擎天柱不周山倒塌之后,被人类的英雄大禹给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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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39
我问道:“稀奇了,这个家伙来危险我们,为什么提到上古时期的邪龙呢?”
程飒说道:“虺的传说主要流传在现今的湘西黔北一带,或许警告者以此作为隐语,危险把我们拖入虺的血盆大口中!”
我也只能这般理解,程飒离开之后,我睡在床上,乍到异地,翻来覆去睡不着。我终于忍不住起来,打电话给罗利观,告诉了我被威胁恐吓的事情。
罗利观不悦地说道:“这帮家伙,动作好快……你们不必害怕,有我们警察在保护你们,他们不敢拿你们怎么样。但是没有必要,千万不要离开旅馆,知道嘛?好好睡吧,明天我会把原因告诉你的。”
我再也无法入眠,索性趴在写字台上给你写了这封信,看来这次真的不是一次平安之旅。
祝——安!
姐男笔
七月一日
何男的第四封信:
二妹,
新婚愉快!
你知道我是有枕头病的,一旦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就不太容易安眠,所以即使昨天很迟入睡,今天也是早早地起床,算是度过了在湘西的头一个晚上。我拖起程飒这懒虫。他可真好,在什么环境下都可以安安稳稳地大睡,睡眠不足总有一点头痛。
洗梳完毕,我们到楼下的饭厅吃早饭。湘西的食物偏酸辣,我昨天吃了之后胃一直不太好受,央求老板娘煮一锅大米粥,放点干菜和萝卜干当佐料就可以了。之后联系了罗利观,他驾车过来迎接我们,说道:“今天我带你们去罗家村旧址看看,既然要调查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去一下那里或许给我们有所启发。”
我一怔,问道:“原来现在的罗家镇不是在原来罗家村的基础上建起来的啊?”
罗利观叹气说道:“是的,自从发生了那件使得罗家村近三分之一村民丧命的大屠杀之后,村里幸存的人认为那里不吉祥,邪气太重,又睹物思人,商议决定集体搬迁到原罗家村以东四公里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罗家镇的位置。”
估计可能有远足,我换上轻便的衣服,随罗利观一同前去罗家村旧址。长久以来人们畏惧罗家村惨案的种种可怕传说,无论垦荒、旅游都不敢擅向其靠近一步。据说六十年代大饥荒的时候,明明罗家村旧址那边长满了能够果腹的野生番薯,但是人们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再次踏入一步。这几十年以来,我们怕是唯一的入侵者。
岁月的力量真的非常惊人,几十年没有人类活动,通往罗家村旧址的道路老早被植物占领,警车毕竟不是开路机,歪歪扭扭走了几公里,终于惨败在大自然的手里。我们无可奈何,反正也不是太远,带上一些必要的工具之后便钻入森林,拨开一丛丛的树枝,豁然眼前一亮,罗家村到了!
我极目远眺,眼前视野开阔,除了草丛、小灌木,没有较高大的乔木生长。罗家村旧址似乎在时间轴上凝固了,明清、民国时代建筑风格的房屋保存的非常完好,依稀可见当年的繁华盛状。只有建筑里面偶然钻出的一只野兔,才提醒我们,这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大家心境不一,我和程飒更多的是对历史沧桑的怀旧感,而罗利观遥望先祖故地,睹物思人,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对我说道:“何男小姐,昨天晚上你不是问我那些恐吓你人的事情,我没有立即告诉你,此刻我就不妨说出来。”
原来自从罗家村幸存的村民从原址搬迁之后,另择新居,因为交通便利、资源丰富,资源,外来人口不断迁入,建成了一座新型集镇。但罗家镇变得名不符其实,最先的建立者在人口中仅仅占少数部分,连镇长向来是外姓人,不复当年状况。我生活在一个传统的地方,大家族势力强大,对罗利观的感慨心知肚明,只是何家早已破落,从程度上来说淡了几分。
罗利观见我稍微有不屑,说道:“或许你也在埋怨我们何必抱着古老陈旧的传统不放吧。其实我们未必如你想的那么保守,镇长是谁原本也不管我们的事情,但是本次恐怖事件的处理,不得不令我们罗家人心寒。”
“为什么?”
我产生一个疑问。
罗利观缓缓说道:“你可知,所有被害的人,都有一个什么特点?”
我一呆,我仅仅粗略地查看了罗利观给我的资料,但是其中有何迹象可循线索却没有归纳,倒是程飒看地比我仔细,皱着眉头说道:“所有的人,似乎都是姓罗的?”
罗利观说道:“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件也罢了,因为都是一个村子姓罗的人,样本太大了,反而看不出。其实死了的一千多个村民当中,都是罗姓之人,而唯一的外姓,还是自己吓死了。至于那些娶来的外姓媳妇,仅仅受到很大惊吓,则是一个个安然无恙。然说道现在这几个惨遭杀害的人,都是罗姓的长辈,没有一个外姓人遇害。这叫我们不得不怀疑,无论五十多前的也罢,现在这次的也罢,凶手都是直接针对罗家人来的!我们仿佛受到了可怕的诅咒!”
罗利观接着说道:“所以我们罗家的人强烈要求镇子封闭,仔细盘查凶手。毕竟人人寡言微,镇子方面以罗家镇不能封闭,一旦封闭经济受到巨大打击为由拒绝,甚至下令严厉禁止传播公布发生的杀人事件。把你们邀请过来,都是我们全力争取才勉强同意的。你说,这能不叫我们心寒嘛?”
我苦笑一下,罗家镇以旅游业为支柱产业,要是封锁起来,谁还会过来,大家都喝西北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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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39
罗利观又怒气冲冲地说道:“更有这么一批人,完全把我们当作眼中钉,巴不得我们个个死光才好,暗中不住捣鬼。想不到你们方才来到罗家镇,就出口威胁你们俩人,唯恐调查出来的真相损害到他们的利益。可恶。不过你们不需要担心,我们会全力保护你们的!”
原来如此!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只是奇怪,我看到的那些公开资料上并没有我爷爷的任何线索,但是你们怎么会晓得的呢?”
罗利观说道:“虽然书信之类的资料已经无迹可寻,人的记忆是不会背叛的。直接参与当年事件的人都在最后的战斗中死去,包括我们那时候的族长罗公元应,真相随着死亡而消失,剩下的妇孺不过迷迷糊糊晓得一些肤浅的表面。只有何云先生是当年唯一活下来的当事人,很多人都记着他的恩典。当年你爷爷在罗家村呆了两个多月,大部分人都知道他是浙江荷田村的人。我试着在网上寻找了一些荷田村,幸好这样名字的村子不多,于是抱着侥幸心理寄信。”
我叹道:“真是可惜,我爷爷对此讳莫如深,向来只字不提,我们也是经由你们提醒才晓得居然有这么一件事。倘若我爷爷留下只言片语,我们便不必重新开始无头绪的调查。”
出于对遗迹保护的考虑,我们只是沿着旧址外围观测,向导罗利观也是初涉罗家村,生疏程度实在不亚于我们,不过他曾经翻阅过不少相关资料,说道现今的罗家镇布局完全是以先前罗家村为原型,四下走动稍稍有所依靠。罗家村虽然号称鬼域,其实并不见得可怕,丝毫没有电视中那种废墟特有的阴森森感觉。倘若不是罗利观不时提及罗家村的惨案,我都恍惚觉得这是一次郊游远足。
中午我们简单的啃了面包填饱肚子,约莫两三点的时候离开罗家村,走回远路,到达那辆警车罢工的地方。我倏然一凛,觉察空气中布满了不安的负面离子,一阵凉风吹过,飕飕地有点冷。再看旁人,程飒四下里紧张地张望,罗利观则是把手摸到腰间的枪套上,预备随时拔枪。
这时,一大帮人猛然从树林里面钻了出来,他们清一色地穿了迷彩服,难怪一时之间没有发现。而脸色都戴了可笑的面具,或小白兔、或孙悟空、或奥特曼。迷彩服加上古怪的面具本来很好笑,可是瞧着他们手里操持的家伙,顿时把笑意硬生生地吞下。
带头的小白兔面具站出来叫道:“外乡人,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尤其不欢迎你们来干涉我们的事情。你们最好滚的越远越好,否则……”
他掂了掂手中的铁棍,涵义不言而喻。
罗利观猛然拔枪指着他们,大喝道:“谁都不许过来,不然我开枪了!”
小白兔轻蔑地一笑::“打啊,有种你打啊!”
罗利观心狠手辣,居然对着小白兔就是一枪,回头朝我们喊道:“快跑,去罗家村!”
小白兔顿时吓瘫在地,却安然无恙,原来警察第一颗子弹通常是空包弹,于是恼羞成怒,振臂一挥,同伙蜂拥而至。
罗利观叫道:“我替你们挡一阵,你们快跑!”
程飒拉起我的手,忙不迭地朝罗家村跑去。罗利观双手哪敌多人拳,几下就叫人夺下手枪,暴打一顿,好歹为我们争取了不少时间,待到歹徒追到前头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潜入罗家村。那些人却只在外面逡巡徘徊,不敢入内,想必畏惧罗家村的可怕传说吧!
我和程飒累得手脚酸软,躺在地上喘气不已,好久才大着胆子查看,那些歹徒还守在外围,无奈只能呆在村子里面。程飒说道:“我就不信,他们能够把我们困到什么时候。万一晚上不能回去,老板娘自然会通知警方,既然无事,不如我们四下里看看吧。”
“也罢。”我点点头,我们两个外乡人对于罗家村惨案的了解只是源于书面文字,远远不及本地人口口相传的深入人心,是以胆子大的很,权当作明清建筑一日游。
作为一个拥有三千多人口的大村子,罗家村规模极大,布局紧密。整个村子呈棋盘型布局,错落有致,村子边缘都是高大的房屋围墙,四面入口处却都是可以严密守卫,与其说是一般的村落,不如说更像一个军事要塞。虽然民国的时候土匪极多,但是这般严密的实在厉害了。
不知不觉之间,太阳逐渐西下,寻找我们的人还是没有出现,我和程飒只得找了一处稍微保存完好的建筑暂且安身。这是一个普通的民居,里面被搬迁一空,只有一口空荡荡的灶台。山里入夜温度越发降低,我拣了一些柴火,点着了两人一起烤火取暖。除了肚子饿得咕咕大叫之外,一切都很好。
我们一边烤火一边谈天,程飒说道:“男男,这五十多年前的罗家村惨案,里面说道死去的僵尸居然会杀人,这使得我想起了一些民俗——赶尸!”
赶尸~~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似乎也曾经模模糊糊听说过,在我国南方的某些地方,倘若人客死他乡,家人欲使其回乡安葬,便请赶尸人将尸体赶回来。
程飒又说道:“我在想,既然赶尸人可以将尸体鞭打赶回来,若是技巧更加高明,是不是能够操控尸体杀人呢?更何况,赶尸的发源地,不正是湘西这一带嘛?”
我听得毛骨悚然,捂住耳朵,连连跺脚埋怨:“别说了,别说了。你也不想想我们目下的状况,一想起这个村子乃是五十年前僵尸杀人的场所,怪谌人的!”
程飒无奈地住口,我们相依在一起,咕咕的肚子终于敌不过一天积累下来的疲惫,迷迷糊糊入睡。
忽然身子一震,我猛地张开眼睛,却见自己躺在铺了草的地上,脑袋刚刚从一块木头上摔下来。此刻灶台里面炉火细微,叫人大骇的是程飒竟然不见了!
我胆子本来很大,但是毕竟有个极限,更何况在这种孤孤单单地状况下,心头胡思乱想,便出去寻找程飒。今夜不过初二,没有月亮,星光也被浮云遮住,四下里一片漆黑。但见天空中飞舞了无数红色的小点点,大过萤火虫,齐向一边聚拢,我也本能地循着光亮前行。
那红点越聚越多,汇集在一块寸草不生的空地上,竟然如路灯一般明亮。空地中间站了一个人,穿着一件红色的大袍子,背对着我。似乎觉察周围有异样,转过头来。我大骇失色,这不是人!而是一个长角的面目狰狞的夜叉恶鬼!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9 01:40
我惊地正要呼叫出来,倏地背后伸出一只手,活活捂住我的嘴巴,然后把我拖下草丛。我拼命挣扎,那人力气好大,直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男男!”
我这才送了一口气。
我们躲在草丛的中,透过缝隙望出去,仔细一看,其实那并不是夜叉恶鬼,不过是一个人头上戴了一个恶鬼的面具罢了。光线黯淡,我又心慌慌,不免看花了眼。
那夜叉鬼身躯舞动,使得红点绕着他飞行,我看地不免奇怪,自言自语:“他在干吗?好像在举行某种仪式?”
程飒也奇怪,低声说道:“是啊!深更半夜,怎么会有人跑到可怕传说的废墟村子跳大神,邪门!”
随着夜叉鬼的舞动,渐渐地在寸草不生的空地上袅袅冒出一团团半透明的氲氤,浮在半空。此刻临近午夜,罗家村被树林包围,本来湿度就大,雾气浓厚很正常。可那初始不过一团白气,越来越清晰,头部竟然形成犹如骷髅的外貌,哭啸着徘徊,似乎有无尽的幽怨无法诉清。
我不由得攥紧程飒的胳膊,轻轻摇动问道:“你……你,是否看到了奇异的东西飘来飘去?”
程飒颇为诧异地瞥了一眼,说道:“没有啊,只有那个跳大神的夜叉鬼。怎么了你?”
“嗯,没事,没事。”
我放松抓住他的胳膊,只有我看得的到,莫非是传说中的鬼魂?即使鬼魂,我也从未亲眼看到过,它们拖着彗尾,四处游荡,怨气迎面扑来,使人艰于呼吸。鬼魂犹如叫一个漩涡吸引,绕着夜叉鬼逆时针旋转,越来越急,倏地极快转入夜叉鬼体内,后者猛然一震,抽搐地挺起胸部,上下起伏,许久才平静下来。
夜寂无月,如此可怕之夜叉鬼行这般诡异之事,不免叫我们心惊肉跳,潜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目视着夜叉鬼吸足了鬼气,转过身背对着我们,随手丢下夜叉面具,缓缓离开。红色的袍子消失在黑夜里,那小红点也相继散去,不见踪影。
我们大着胆子上前,走在空地上,犹如被灼烧过的土地一般,袅袅冒着烟气,我拾起那个夜叉鬼的面具,翻来覆去地打量,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木制面具,也没有多大稀奇。从正面端详,那夜叉鬼面具色彩红白相间,唇下尖牙毕露,额头长了一双长角,面貌栩栩如生,甚为骇人。
我把面具交给程飒,枉是才学比我高,他也琢磨不出什么道理,于是随手带了,两人又重新回到方才的民居,添把柴火,使得原本湿冷的破屋面顿时又暖和起来了。
我不悦地埋怨说道:“方才你去哪里了?要知道,我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你失踪,吓都吓死了。”
程飒讷讷解释道:“我不过见到炉子里面柴火烧尽,天又冷的厉害,本想出去找一点柴火的。哪知道却看到了很多小红点在空中飞翔,我觉得好奇,就跟着过去了。”
我还垮着脸,于是他软下来哀求:“真是抱歉,累地你担惊受怕,下次我不会了。”
我无可奈何地戳戳他的脑门,恢复大姐的口气说道:“还有下次。唉,什么时候你再成熟一点,我便放心。”
程飒靠过来,伸手从后面把我拥住,脑袋好不客气地搁在我肩膀,呼出热气,吹得我脖子痒痒,不由得娇笑道:“好了,别闹了。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救援人员就到了。”
两人相拥取暖,虽然环境简陋,亦是有一份温馨的情感。不知不觉东方晓白,只听见远远地传来警车特有的警笛声响,急忙推醒程飒,高兴地说道:“你听,有人来接应我们了。”
程飒大喜,拉着我急急忙忙地循着警笛声响前去,果然看到村子的一个入口处停了好几辆警车,望到我们的突然出现,原本凝固在脸上的紧绷顿时融化。罗利观猛然窜出来,只见他鼻青脸肿,被人揍得好不客气,行动自如,显然不过受了皮外伤,他焦急地问道:“你们——这一夜度过了……”
纯粹是废话嘛!
但是我可以理解他的意思,素来罗家村废墟流传了许多骇人听闻的传说,以至于无人敢接近,我们能够平安度过一夜,真是奇迹啊!
然后听到一阵中气十足的笑声:“小罗,我说过罗家村旧址的传说都是无稽之谈,你们偏偏不相信。你瞧,何男小姐和他的男人不是安然无恙嘛?放着这么一大块地空着实在浪费,不如赶快开发,为我镇再增添一处旅游经典。”
原来宁镇长腼着大肚子也过来了,其实仔细一想,若是镇子里面邀请的客人都遇上什么意外,那镇子还有安全感嘛?以后谁还敢来?所以他也格外关切。
“你……”
罗利观大怒,宁镇长不是罗氏族人,自然不会有他们的情感,对于罗家人来说,罗家村旧址就是如同耶路撒冷对犹太人一般重要的圣地。慑于镇长威势,罗利观敢怒不敢言。
我们坐上了车,循着几辆车子新开出来的临时公路回到旅馆,一下车我急忙问老板娘:“老板娘,有吃的嘛?甭管酸的辣的,统统上来!”
三顿饭不吃,饿死我了!
老板娘知人体贴,赶快做了几道应饿的饭糜给我们。我放弃淑女的矜持,狠狠吃了一大盆,直到小肚子滚圆,才心满意足的拍拍,打个饱嗝。
罗利观还陪着我们,我吃饱了肚子才留意到他,问道:“唉,昨天,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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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40
罗利观苦笑:“还行。那些的恶棍,都是镇子里面的人,所以不敢真面目见人,对我也不敢怎么样,好歹我还是一个警察。被狠狠打了一顿之后,夺走了手枪,砸坏了警车。我步行了好几公里才回来。因为天黑,那里的地形不大好,一直拖到今天才来找你们。你们没有遇到什么怪异的事情吧!”
程飒正要张嘴,我心念一动,使了一个眼色,顿时逼了回去,掩饰说道:“没,没什么。倒是我们昨天忽然想到,既然那凶手是借助僵尸杀人,会不会和湘西的赶尸有关呢?”
罗利观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这点我们倒是没有想到,我先回去查一下资料,今天你们就呆在这里,哪里都不必出去了,好好休息。安全第一!”
我先洗了一个澡,下午好好地呆在房间里,和程飒一起琢磨着面具和夜叉恶鬼的事情,当程飒问道为什么不把此事说给罗利观听,我叹道:“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只是隐隐有一个感觉,不安的感觉。所以暂时不说的好。”
约莫到了傍晚的时候,镇政府忽然派遣专人专车过来,说道宁镇长代表政府,召开一个晚宴,正式欢迎我们光临罗家镇。我顿时感到摸不着头脑,心想我们在宁镇长的眼里,或许连豪阔一点的游客也比不上,怎么一下子抬到了这么高的地位?由于这次过来只是打算短途旅行,携带的不过一些贴身的衣物和外套罢了,没有正式场合的礼服,情急之下,央求老板娘,借了她的衣服。好在两人的个头身材差不多,唯独我长了一张娃娃脸,穿上老板娘成熟的衣物稍显怪异。
更叫人哭笑不得的是,我们居住的旅馆和镇政府大厅不过五百多米远,方才坐上汽车,又忙不迭地下来。宁镇长在门口就迎接,高声叫道:“两位贵客,欢迎来到我们罗家镇,请进!”
我和程飒进入大厅,与上次大众化的宴会不一样,这次规模不仅小了许多,而且格式也改为西洋式的自助餐。以前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为此曾经特意向程飒恶狠狠地补了一通,今次脸面保住了,不至于出洋相。
出场的多是当地的头面人物,上来一番无营养的客套话,我最烦这些,虚情假意应付了几句,正好宁镇长过来邀请,乘机逃开,统统丢给程飒。
宁镇长此人,身材极为高大肥胖,穿了一身得体的西装,看上去非常雄壮,和娃娃一般小个子的我呆在一起,相差几乎两个头,尤其好玩,即使说话他不得不低头,我则是抬头到脖子酸。当即宁镇长坐下,拣了一些生菜沙拉加奶油,边吃边谈。
“何男小姐与我接触不多,或许对本人有诸多误会……”
我冷冷地说道:“我曾经听说,上个月连续有数个罗家的人惨遭杀害,镇长不仅不积极调查,反而一再极力隐瞒,至少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这难道仅仅是误会一说?”
我要了一杯红酒,呸!洋鬼子的酒酸的要命,表情有点失态,宁镇长见到急忙说道:“既然何小姐不喜欢转弯,我也明说了,罗家之人,对我多有误导!”
“是吗,请问从何说起?”
宁镇长说道:“你可知,罗家镇人口多少,而罗家之人又占多少?”
我自然摇摇头,宁镇长于是说道:“我镇是一个四万人口的中等城镇,自从环保观念深入人心之后,我镇最初的营生从伐木转变旅游,每年约莫有百万游客来我镇。他们不仅仅是我镇四万居民的衣食父母,更是为周边五镇八乡二十万人带来了除种地以外唯一的收入。而罗家之人,即使加上妻孺,也不过三千人多。假如我们一旦公布本镇发生离奇命案,顿时游客会锐减八成,半年之内无法恢复元气,本镇居民收入减半,周边之人甚至连柴米钱都是问题!你且说说看,是二十多万人的营生重要,还是那三千人之中的极少数几个,或许就是那么一两个遭到厄运重要?”
我愕然,辩驳不出。其实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有破绽,甚至是强词夺理,然而却不知如何反击,顿时沉默难言。
许久我结结巴巴说道:“那……那,总是不能坐视他人性命于不顾嘛?”
宁镇长微笑道:“我虽然反对大规模人海战术似排查,但是暗地里的秘密调查我却是没有意见,所以我也是支持邀请你们二人过来。罗家之人怪里怪气,谁知道得罪了什么可怕的家伙!”
我好奇地问:“可怕的敌人,怎么说?莫非宁镇长知道一二?”
宁镇长谦虚地说道:“知道谈不上,我也是根据自己所得资料推测而已。罗家之人的先祖,其实是太平军西征元帅罗大纲的族人,西征之时,不知何故来到了现今罗家村的地方,从此隐蔽不出,倒是逃过了太平天国覆灭之祸。但是罗家的福气,未必是他人的福气。其实当地尚且住了不少土人,外来客居,自然相争厉害。土人虽占有地利,但是人心不如罗家人气,武器有低劣,铁刀怎么敌得过排枪大炮呢?土人终于招致灭族惨祸,立下毒咒:即使有一子孙在,世世代代报仇雪恨!罗家人祸延三代!”
我哑然,说道:“太平天国年间,却是一百五十多年前,而初次发生惨案,则是民国年间,相隔一百多年。纵然仇深似海,百多年过去了,也应该淡忘了。”
宁镇长反问道:“听说何小姐的祖父是抗日英雄,但是全家被日本人杀害,这个仇恨,你们可曾忘却?”
我沉默片刻,说道:“国仇家恨,哪是这般容易抹消。何家有家训:凡是何家子孙,终生不得与日人交往;不得踏入倭土半步。违者名字不列族谱,不得迁入祖坟,永为世人唾弃!”
宁镇长说道:“纵然一个甲子过去,你们仍然念念不忘,自然那些土人的后裔,即使百多年过去了,也是把仇恨铭刻在心。”
“我且听说过。”宁镇长说道:“那罗家之人,崇拜邪教!”
我心头一凛,问道:“邪教?”
宁镇长说道:“罗家的人时常秘密崇拜,倘若只是祭奠先祖,何不公开大方地举行,其中定是有猫腻,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这十几年来,总是有外地人在罗家镇神秘失踪,使得我怀疑是不是那些罗家人在搞鬼!”
我吃惊地说道:“这里居然有人失踪,不是罗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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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41
宁镇长沉思说道:“正是,我曾经亲身经历。我本是文革时期上山下乡的大学生,和其他很多同学一起在本地伐木种地。然而却是有一天,我们其中的一个女生忽然失踪,寻遍了整个森林也不见踪影,此事一直在我心中悬疑,不得解开!”
事情越来越出乎我的意料了,不知道如何整理出头绪。随后我简单吃了一点,结束宴会回去。我自诩聪明之极,可是宁镇长时常辩驳得我哑口无言,这份口才罕见,心中好奇问道:“镇长是出身哪个大学什么专业?”
宁镇长说道:“我是南京大学哲学系出身。”
原来如此。
宁镇长又微笑说道:“这身礼服,过于成熟了,不太适合你穿。何男小姐是象牡丹一样高贵美艳的花,更加般配华丽的衣装。代我向湘玉问好!”
湘玉?我正想开口问是谁,转念一想,便明白是老板娘。看来镇长与老板娘的关系不一般啊!
回到旅馆,罗利观正与老板娘坐在前台聊天,见到我们过来,微微一笑说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宴会上我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想必不是他的身份地位不够,而是宁镇长嫌他在场的话,未免不太方便说话。至于宁镇长与罗家之间的谁是谁非,总不能三言两语就被说服,有失偏偏,我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需的好好查看一番,才能再下定论。
我说道:“似乎你是专门在等候我们,有什么急事?”
罗利观说道:“真的和你们估计一样,和赶尸这事情有关!”
我们不由得一震,叫道:“什么!”
程飒难掩喜悦之情,自然是为了自己的猜测正确而高兴,上前两步问道:“莫非你找到了证据?!”
罗利观说道:“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一些事实说明,无论如何,这次的杀人事件与赶尸有关!”
罗利观清清嗓子解释道:“赶尸这一习俗,是湘西自古以来。假如赶尸,自然需要尸体了。但是本镇十多年以来,一直推行火葬,确认死亡之后都是火化。即使去墓地寻找,那么也只能找到几十年前的骨殖而已。周边地区,却有少数农民,愚昧之极,坚持土葬。经过我们的辛苦调查,发现前几天有人死去,偷偷埋葬之后,过了几天坟墓居然被盗挖,尸体不翼而飞,所以我开始怀疑了!”
我心中则有几分疑虑,说道:“赶尸真的那么悬奇,一个人死后,怎么还会动弹?”
程飒说道:“其实我也心有疑虑,不久之前,我阅读杂志的时候看到过,赶尸其实不过是一个骗局,早被人揭穿。大概在共和国初期,湘西匪患成灾,于是多有解放军战士驻守。一日,两位解放军战士巡逻时候,发现两人,前一人穿短衣,左手腕上提着个竹篮之类的东西,手中执一个旧灯,仿佛有点火光在前面亮着。口中念叨:吆死人的!后一人身上穿着又长又大的黑袍,没有衣袖,有些臃肿气象,头上似乎有点黑而鼓,上身僵直,走路的挺怪,硬邦邦的,极不自然,却一步步有节奏地往前移动。两个战士正在疑惑,后面有商队赶上来说道是赶尸。但是却更加激发了战士们的疑虑,心想人死如何动作?于是暗中追踪,终于揭破了秘密。原来尸体是真的,但人则是两个,一个在前面打灯笼,明摆着,叫做‘吆死人的’人;另一个把尸体挂在自己的身上,整个儿一起套在既长又大的黑袍里,挺起腰背,承提着尸体。这便是赶尸的秘密!”
罗利观眉头一皱,说道:“你们不是湘西人,不了解个中的文化风俗,其实赶尸乃是真实存在的玄妙秘术。但是这几十年来极少见到,反而倒是叫一些江湖术士的耍把戏骗钱了。”
我听得毛骨悚然,说道:“好了,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晚上我会做噩梦啊!”
罗利观、程飒二人相顾莞儿,一直再旁边倾听我们谈话的老板娘微微一笑说道:“我去冲茶水。”说着扭动腰肢出去。
我目送老板娘离开,虽然她不是及其漂亮,但是风情万种,极有女人韵味,叫我羡慕不已,心中暗想何时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我突然想到,问罗利观:“唉,老板娘听口音不像是罗家镇之人,怎么会来到这里?”
罗利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还得从无双说起。”
“无双,莫不是那个沉默不语的女孩子?”
罗利观点点头,说道:“但是并不是无双想沉默不语,而是她天生乃一哑巴,无法开口说话。”
我啊的轻轻叫唤一下,为无双可惜。
“其实,无双也是罗家人的后裔,而且不是一般人家,正是临危授命的那位几十年前族长罗元应的后代!在最终战斗中,元应族长和他的妻子一起身死,留下一个孩子,传到了无双这一代,这女孩子可怜,不仅天生残疾,而且父母在她十二岁那年双双遭遇车祸身亡,小小年纪就孤苦伶仃,光光留下这座旅馆。那老板娘佟湘玉,则是无双的远房亲戚,因为丧偶,被夫家认为克夫赶了出来,流落到罗家镇。从此两人相依为命。老板娘美丽大方,精明聪慧,这一寡一少,居然把偌大的旅馆经营的井井有条,算是奇迹。”
说话间,无双托着茶水进来,一声不响地把茶水递给我们。
我见无双年纪比我小好几岁,一头秀丽乌黑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辫,额头留有刘海,发丝垂下来,遮住了眼眸,映在雪白的肌肤上,我见尤怜。转身正要离开,我拉住她的小手,说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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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42
我取下手腕上的玉镯子,递给无双,说道:“我初次来到这里,见到妹妹特别喜欢,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镯子,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无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顿时局促地呼吸加快,看到老板娘回来,求助地放出目光。老板娘笑道:“既然是何姑娘的心意,无双就收下吧!”
无双害羞地低下头,我帮她戴上镯子,无双口不能言,只能望望我,眼中含着高兴。
我对老板娘说道:“对了,宁镇长要我向你问好!”
老板娘低低骂了一声:“这死老鬼……”
话中却带着二分微嗔三分温柔五分娇媚,看来关系果真不是一般啊!
不过我倒是奇怪,老板娘你宁镇长关系暧昧,但是罗利观又放心地把我们托付给她,毫无顾虑。老板娘能够在这种景况下保持中立,大概她手腕过人吧!
倏然罗利观的手机嘀铃铃响起,他赶忙掏出接听,只听嗯嗯的答应,脸上微微泛出兴奋的红晕,挂掉对我们说道:“夜叉鬼……又出现了杀人了!”
我顿时跳起来,叫道:“快,我们何不快去,说不定能够逮住他呢!”
程飒挖苦说道:“咦,刚才不是被我们说说就害怕地不敢睡觉。今次过去,说不定见到真的僵尸呢!那你如何了?”
我脸一红,吹牛道:“怕什么,大不了今夜熬到天亮!”
大家哈哈大笑!
罗利观素来爱公车私用,此次当然也不例外,警车就停泊于旅馆外侧。我们坐上汽车,罗利观一边把握方向,一边以步话机不时联络现场警方人员,取得详情。他语气平和,甚至带有一点兴奋,向我们说道:“哼哼,这回可不像前两次那样猝然不及,我们可是做了惊心准备,不禁警力加强了一倍多,更是在关键交通要点设卡,看你这个夜叉恶鬼往哪里逃,我倒是想看看,你那背后的真正面目!”
倏然步话机声音变响,大的连我们都听得见,显然情况危及,罗利观脸色突然变掉。
“他出来了……咦,走路的方式好怪,怎么是跳呢?”
“——他要突破路障——”
砰砰!清脆的枪声如同放鞭炮一般响起。
“……他是人嘛?打这么多枪没事?我们在玩《生化危机》?”
“啊!救命!大队长救命……”
步话机戛然止住,只有一片嗡嗡的电子器械嘈音。
车子里面一下子静寂下来,安静地好像漆黑的深水下面,压抑无比。许久,罗利观恶狠狠地叫道:“抓紧了,我要赶过去!”
车子猛然加速,飞快地向前奔驰,到底事发现场——一栋老式别墅,外沿墙壁布满爬山虎,在黑漆漆的夜里更是犹如一头恶兽蹲伏在地上。别墅边上停泊着两辆警车,以奇怪地姿势趴在一起,车灯损坏了一半,只能发出黯淡的光芒,不时警笛有气无力地响了一下。
罗利观脸色惨白,颤抖着手抓起步话机,叫道:“总局,总局!第四小队遭遇不测,需要支援,需要支援!”
他拔出手枪,打开保险,推开车门出去。我急忙拉开车门也想钻出,程飒倏然拉住我的衣角,轻声说道:“危险!”
我反问道:“此刻到了现场,难道在车子里面一样安全嘛?”
程飒见我固执,心中晓得无论如何劝阻不过来,叹了一口气,拉开车门随我一起出来。
现场有股难闻的味道,好像是屠宰场里面的血腥混杂着腐肉的味道,我眉头皱皱,四下里小心翼翼地走动,天色黑暗,路面也看不清,脚底忽然踩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咔嚓轻微的一下,似乎什么东西踩破了。我眉毛卷了起来,莫不是烂泥?
我拿起随身携带的打火机,打亮火苗,黯淡的光芒一时叫我无法看清,只能凑上前。我徒然一震,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心头顿时涌起一股腻心,忍不住转身蹲下,喔喔呕吐。
程飒一直在关注我,见我不对劲急忙过来,奇怪地看了看地面,脸色突然大变。可能他向来玩变态的行为艺术,承受能力强于我,居然只是摇摇晃晃身子,转身把我扶开,可是我贴近他的时候,瞧见他亦是脸色煞白!
地面上,乃是一具警察的尸体,令人恐怖的是他眼窝处,被硬物活生生地击穿了一个碗口大的洞穴,方才我正不小心一脚窜到他的眼窝里,把脑浆都踩了出来,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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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29 01:42
罗利观赶过来,我摇摇头,虚弱地说道:“没事……”
罗利观带着手电,也看到了这般惨烈的情景,脸上越发肃穆,叹气说道:“程先生,请带何小姐下去休息休息。”
程飒搀着我来到一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让我坐下,苦笑说道:“我说过,不要下去。你偏偏不听,脾气比枫二姐还倔。”
明明是二妹你性子顽固,居然扯到我头上来了。我瞪着眼睛正要反驳,忽然路边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接着站了起来,一个人,摇摇晃晃向我们跳过来。居然有人活着,我叫程飒过去帮忙,待到那人快来到跟前,带来的一股劲风叫我觉察不对——什么人身上,会有一股像是泥土里面腐尸的味道?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是跳!
“僵尸啊!
我吓得尖叫起来,浑身酸软,程飒亦是两腿打颤,眼看那怪物要到跟前,只听砰砰两声,那怪物一弹,又是轰隆的一下,怪物整个脑袋忽然消失,啪嗒跌倒在地。我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罗利观手中拣来一把霰弹枪,这才轰掉了怪物的脑袋。
罗利观凑上前来,拿枪口捅捅僵尸,惊异地说道:“想不到,世上真有赶尸这一回事。我以为只是存在传说中,现下才确信了。”
方才我一顿顿惊吓,都手脚发麻,只看着罗利观查看僵尸,确信真的已经不会动了,这才好奇心压过恐惧。所谓见怪不怪,今天也吓够了,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僵尸,拣了一条树枝捅捅怪物,倏地僵尸又是一动,我大骇,又活了?
却见僵尸颈腔里面飞出一只红色的小蝴蝶,犹如着火一般的耀眼,在这漆黑的夜里特别醒目,飘飘荡荡飞向天空。
“冥蝶……”
程飒喃喃说道。
所谓冥蝶,家乡故老相传,如火焰般耀眼,乃是冥界使者,带走幽魂。听着程飒的低语,我忽然一震,昨天晚上,我们见到地那许多的红点点,不时飞在高处的冥蝶嘛?我又想起,以前罗元应写的信上,亦是提及过化作僵尸的尸体上飞起过火一样的蝴蝶!难道夜叉鬼正是凭借冥蝶控制尸体?
我倏然打了一个寒战,似乎幽幽瞧见,那夜叉鬼面具狰狞,一身红袍,做法操纵冥蝶作恶!
“跟住它!”
我喃喃自语,动作快捷地站了起来。心中隐隐有股感觉,若冥蝶真是夜叉鬼操纵僵尸的道具,那么跟随冥蝶就可以找到宿主。
程飒先是一怔,与我生活如许,立即明白了我的想法,拉着我的手赶上前。倒是罗利观疑惑万分,搞不懂我们的意图,闷声不吭地离开。我叹了一口气,他终究不敢信任我们。然而过了不久,背后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发动声音,罗利观驾车赶上前,拉开窗户摆摆手叫道:“上来!”
原来误会他了。我脸一红,幸好夜黑,没让人瞧见。那冥蝶看似慢悠悠地飞翔,其实速度很快,转眼竟然过了一两公里。罗利观思维缜密,考虑地比我们周到,若单纯依靠两条腿子,如我这般缺乏运动能力的人而言,绝对在半路上晕倒。
冥蝶周身通红,在漆黑的深夜里极为明显,我们不紧不慢地尾行在一百米之外,唯恐太近了,不小心惊动宿主夜叉鬼。汽车驶入森林,树枝越来越密集,不得不放弃车子,步行追踪。好在路途依旧不远,前面豁然开朗,这不是罗家村废墟嘛?
罗利观一阵踌躇,终于下定决心,步入罗家村废墟。我们快步追踪着冥蝶飞入昨天那片空白的地面,寸草不生,很显眼地站立一个人,远远望过去,看不清面目,却是一身鲜艳的红色裙装,长发垂下及腰。夜叉鬼,竟然是个女子!
冥蝶轻悠悠地停在了夜叉鬼的手腕上,在这个距离,已经容人发现对方。在我们追向夜叉鬼的时候,夜叉鬼也觉察到我们的到来,她大吃一惊,想不到居然会有人跟踪过来,慌忙一挥手,转身逃开。
顿时一大群冥蝶扑将上来,将我们团团围住,到处是红色的小火点。可是冥蝶毕竟只是幽魂的使者,于活人同普通蝴蝶,阻碍了我们几分钟,被被打死不少,一哄而散。罗利观见了夜叉鬼,血海深仇,举起手枪大叫:“受死吧!恶鬼!”
砰砰……直到传来咔咔地扳机空扣声,那夜叉鬼身子一歪,显然被打中,挣扎着往前逃去。毕竟步履蹒跚,在被追上之前,夜叉鬼倏然跑进一个山洞,待我们进去,却已经不见了。
这个山洞只是浅浅的一层,完全是个死胡同,罗利观打开手电筒,四下照亮,但见地上铺了一件夜叉鬼的红裙,却人影无踪。我们不由得面面相觑,跑哪里了?
我蹲下捡起了夜叉鬼的红裙,猛然哈的一声,吓了一跳。
“怎么!”程飒护卫上前。
原来红裙下面竟然覆盖了一具骸骨,蜷缩成一团,因为有两个大男人在场,我稍稍壮大胆子。罗利观饶有兴趣地蹲下,仔细查看骸骨,以他警察的专业知识,分析道:“这具骸骨骨盆宽大,显然是个女人;颅骨缝隙刚刚愈合,死前她才二十多岁。从风化程度看,这是一具五十多年前的骸骨,说不定就是罗家村当年惨案的受害者之一,因为地点隐蔽,所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真是可怜的女人,大概她想躲避追杀,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罗利观却恶狠狠地说道:“夜叉鬼在哪里?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将她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