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F杂货店》--作者:水若
前言:——关于名字S——See看见,选择的时候最终还是舍却watch而选了see,基于在下那过于难以形容的英文,私以为如果硬将理由归于直觉或者天意,也是可以包容的事情吧。还有,个人以为,see无关的意味更为明显,当然,只是个人以为。
F——Foget是看见之后遗忘,看见等同遗忘,还是根本没有看见无从遗忘,每个人可能都会有不同的想法,所以仅仅是S·F杂货店——有犹豫过叫做杂货店还是旧货商店,除此之外的名字倒是没有考虑。旧——逝去的,所以最终还是选用杂货店,不然未免太过悲哀。而且,仅仅作为观看者,又有什么资格评价过去与否。新旧也只是依靠不同的人心决定而已。
观看——呃……自己觉得也许是最无情的事了,并不是指对于被观看的有些时候很有悲伤色彩的人们,更多时候是对于观看者本身。为什么要看?会不会有人这么问呢……也许,故事里已经有了答案。当然,那只是我所以为的主人公的答案。
解释之二:S——Say如果能够说出再见的话是不是就有新的幸福?要说出遗忘也是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解释呢?
S——See,Say…
F——foget,follow… 叶の非卷
粉色的苹果
序章对人类来说,看见是什么?惶恐不可知的世界或者是暗色的诱惑,还是,所谓真实?对于我来说看见仅仅是看见而已。只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无关好与不好,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河的另一边响起的华尔兹。始终以为,什么都看不到可能才是最好的。彼岸的华尔兹埋葬在那深深浅浅的暗色中,唱着无人能解的歌谣,寻觅它们的最终归处。
莫维尔·贝斯宁·冯·罗德利克是祖父的家族所给予我的名字,而当这个家族的存在与否我都不再清楚也没有兴趣知道之后,我叫做——宁悠。
十月,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气,浓烈的让人乱了心神。在这个过于晴朗的日子,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意兴阑珊,当然,或许也有例外的存在。
“要不要吃苹果?这可是我亲手种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错过它将是你无法弥补的遗憾!”空气中传来女子的声音,带着贵族惯有的高昂的语调进行着类似于“强迫推销”的工作。
完全无视已经习惯到麻木的骚扰,对于不断在眼前跳动的灵体苹果也没有任何兴趣,宁悠慢条斯理地继续给花浇水。
“你为什么不理我?你已经3天15小时20分27秒没有跟我说话了哎!这样对待一位淑女是否有违你们罗德利克家族的绅士教育?”空气中的女声略微提高了音调,对眼前无视她存在的男子加以嘲讽。
“我怎么不知道现在的世道连骷髅都能有淑女这一称号了?”宁悠抬头看看随着他的话语显形的“女子”,正确的说是穿着16世纪中叶女子服饰的骷髅,微笑着给出忠告,“尊贵的小姐,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我和罗德利克家族完全没有关系!”
“洁尔知错了,我请你吃苹果来表示歉意如何?”自称洁尔的女子再次拿出一颗苹果在宁悠眼前晃动。
看着骷髅纤纤骨头手上那颗泛着桃花般粉红色泽的硕大“苹果”,宁悠觉得头都开始痛了起来。“多谢小姐的美意,宁悠敬谢不谢。”
“真的不要?”宁悠忙不迭的推辞却受到女子的质疑。
“真的不要!”宁悠加重了语调,“还是德·安洛卡小姐认为现在的人类已经进步到可以尝试灵体食物的阶段?”
“那么,宁悠你就前来探望我吧,我亲爱的子孙会为你准备你能享用的食物的!过几天你就会收到请帖了,敬请期待……”随着语音渐落,女子的身影在空气中渐渐隐去,唯有那颗苹果落在了桌面上,发出了幻想中清脆的“砰”的一声。
十秒钟之后,女子再次显形,轻声说着:“抱歉,忘记了我可爱的苹果,反正你也不能吃,我就拿走了。”再次消失之前,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一句,“宁悠,你为什么要是人类呢?”
牵动一下嘴角,继续浇着花的宁悠在房间的空气完全归于平静之后,轻轻回了一句:“我也很想知道……”
一周之后,在一个天空蓝得刺眼的上午,宁悠接到一张与天空一样蓝的邀请函。看着信封上的家徽,正确的说是看见凭空出现在家徽之上的粉色苹果,宁悠微微皱眉。
“德·安洛卡家族庆典将于五日之后举行,敬请宁悠先生光临。
——怀特森·理维斯·德·安洛卡”
“你要去吗?你要去吗?去嘛去嘛……你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洁尔……怎么说洁尔都陪伴了你那么久……”女子的声音在空气中不断回响,伴随着委屈的哽咽。
用手压着隐隐作痛的头,宁悠决定无视身边的噪音。思考了片刻,他最后还是坐到了桌前开始写确定出席的回函。那一刹那身后响起的震耳的欢呼声差点使得宁悠失手撕碎那张回函。
“尊贵的洁希卡·理维斯·德·安洛卡小姐,您要是继续发出无休止的噪音,请原谅我将取消去探望您的计划。”宁悠放下手中的笔,认真思考刚才自己所说的话的可实现性。
“好啦,洁尔不说,你一定要来!我带你观看我超级可爱的苹果树,顺便告诉你种植方法,然后再……”骷髅歪着头做可爱状,开始喋喋不休。
“德·安洛卡小姐!”宁悠按着额头,咬牙再次重复骷髅小姐的名字。
“好啦好啦,人家真的不说了。宁悠你欺负16岁的淑女,真不绅士!”用细长的手指戳着下颚骨的骷髅可能本想做出吐舌的可爱动作,可宁悠只看见两块骨头分分合合而已。
“我怎么记得某人有416岁了……”宁悠小声嘀咕着,认命地重新拿起笔继续写那张该死的回函。
“宁悠!你不要以为本小姐听不见!”名为洁希卡的骷髅完全丧失淑女风度的大吼,“本小姐的年龄自从变成这样就静止了,要是你下次再记错的话……亲爱的宁悠,我会很高兴为你摆一桌苹果宴并且在这里种满我最爱的苹果树的。还有,我想有些人……算了,这些就够了。”看见宁悠在听见最后一句时的脸色,骷髅小姐很聪明地没有说下去。
宁悠在听到洁希卡提到“有些人”时突然变得凌厉的眼神,在她乖乖闭嘴之后恢复了平日的淡漠,转过头笑着讨饶:“算我不对,大小姐。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特别是某些女人……”最后一句压低了声音。
“宁悠,你不要仗着自己有八分之一中国血统就在那里说什么‘女子’和‘小人’的,敢欺负我不明白……”洁希卡不依不饶地继续表示抗议。
结果,整个天气好得过分的上午,宁悠就在骷髅小姐的抗议声中度过。
五日之后,宁悠非常准时的出现在安洛卡家族主宅门口。
“宁悠先生?非常高兴您能赏光。怀特森代表德·安洛卡家族欢迎您。”确认宁悠的身份之后,棕色头发的男子微笑着寒暄,蓝色的眼睛里也充满了笑意。 “谢谢。能让怀特森·理维斯·德·安洛卡先生亲自迎接,是宁悠的荣幸。”宁悠看看身边不断表示着全部是她的功劳的洁希卡,德·安洛卡家族年青的族长为何会亲自来迎接自己也就不难理解。话说回来,怀特森和洁希卡生前的模样还真相似,只是洁希卡的容貌更加精致一些,难怪眼前的青年会继承她的名字。
“早听说宁悠先生的杂货店非常有趣,在下非常希望有机会去探访一番。”怀特森·理维斯·德·安洛卡半真半假地说,手指无意识抚摸着领上的家徽。
“多谢夸奖,S·F杂货店随时欢迎阁下的光临。”似乎觉得有些刺眼,宁悠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微微将目光从男子身后的大宅上移开。
“有机会一定会去,宁悠先生称呼我怀特森就可以了。我先带您参观一下可好?”男子仿佛没看见宁悠的动作一般继续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那就辛苦您了。”宁悠跟随着怀特森步入大宅,忽略身后即刻响起的小小欢呼。
“想必宁先生已经从某些途径听说了不少关于我们家族的传闻。”怀特森带着含义不明的表情说道,意有所指的话语让宁悠不自主地瞥向身边的洁希卡,想必自己的事情,眼前的男人也从“某处”知晓了不少吧。
“确实知道一些,请叫我宁悠就好。”既然是客套,总要有来有回。别人先前已经表示了亲近,宁悠也不能无视。
“那么关于我们家族的历史,应该不需要我在多做补充了。我先带您去观看家族祖先的肖像如何?”虽然是疑问句,男子却没有给予宁悠多少拒绝的余地。都这么问了,难不成还能来一句“对不起,我对你们家祖先完全没有兴趣”?那是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场景出现的对答。
“谢谢,宁悠十分希望瞻仰。”宁悠这样说着,表示自己客随主便,毫无异议。一边在脑中回想在祖父的记事本上看过的关于德·安洛卡家族的能力和过往。
德·安洛卡家族是阵言灵家族,即在对阵势做出感应或行动之时,该家族便会成为言灵。与其他言灵一样,所说出的话语都将成为现实。不过德·安洛卡家族的能力仅限于改变阵势和与之相关的咒符。这个家族成员大多开朗乐观,交游广泛。可是这个家族共同的瞻前不顾后,只凭冲动做事的性格,也为他们招来了无法摆脱的诅咒。
“这就是悬挂德·安洛卡家族历代祖先肖像的房间。”不知不觉怀特森已经停下脚步,他的话语拉回了宁悠的神智。“您请进。”
面无表情地跟在怀特森身后,宁悠开始觉得无聊,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答应洁希卡来参加这个所谓“家族典礼”?结果完全没看见除了自己之外的客人,倒是看见满是诅咒痕迹的房子和一堆残留灵气的死人照片。看见大多数照片之后都有骷髅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做出或害羞或惊讶的动作,宁悠的眉皱了起来。
“……对了,这是先祖洁希卡·理维斯·德·安洛卡,据说因为我的脸和她很相似,所以继承了她的名字。”怀特森的声音再次传来,恍惚间他们已经站到了洁希卡的肖像之前。
画中的少女大概15岁的模样,蓝色的眼睛充满喜悦地看着前方,棕色的卷发披散下来,一派天真开朗的模样。宁悠突然想起了洁希卡曾经对自己叙述过的经历,那是在她画完肖像一年之后的事情……
那一日,洁希卡·理维斯·德·安洛卡受邀参加一个普通的上流社会的舞会,一切都很平常。在舞会间歇,洁希卡来到花园,无意间感到花园深处有六芒星阵。天性好奇的德·安洛卡家族的传人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兴奋地闯入,也确实发现了两个阵势。本来到此一切完结,可洁希卡却发现这两个阵势反向错位,于是她就很好心的把阵势纠正,结果却坏了主人家的大事而招来了诅咒。然后……她就不知不觉变成了骷髅。宁悠还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她:“洁希卡小姐,你不难过吗?”结果洁希卡像看什么怪异东西一样看着他,很单纯的反问,“我为什么要难过?我以前是过得风光无限没错,可是我现在也一样很快乐很风光啊……”宁悠听了只得苦笑,这位骷髅小姐的性格有时还真是让人羡慕……
“对于先祖给宁先生所带来的麻烦,我代表家族表示歉意。”怀特森一脸严肃的欠身行礼,在宁悠刚开始有了“今后解放了”的感觉之时,他又补了一句,“今后也要麻烦了。”然后给宁悠一个大大的笑容。
宁悠按住头低叹:“这就是阁下家族的本性?”
“您答对了。我可不敢不完成祖先的交代,请您随我来。”怀特森一改先前刻板有礼的态度,更是与洁希卡像了十成十。
宁悠跟着怀特森一路往下,最后来到一扇漆成玫瑰色的门前。看到门上那张写着“亲爱的宁悠,欢迎你的到来!”的纸条,宁悠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可是洁希卡祖先特意用阵势交给在下的任务,我就先不打扰了,您还是请进吧。”怀特森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微笑着粉碎了宁悠想转身逃跑的奢望。
随着门被推开,铺天盖地的灵体苹果掉落下来,宁悠没什么感觉地看着一个个粉红色的苹果穿过自己的身体,翻翻白眼叫道;“洁希卡小姐,你可以出来了!”
“好啦好啦!连多等淑女一下都不愿意,真不绅士。”洁希卡在空中显形,“宁悠,我给你看我的宝贝!”说完,率先向前飘去。
走过一堆灵体苹果铺成的路,宁悠毫不惊讶地看见了洁希卡口中的宝贝——“一棵结着粉红苹果的苹果树”。
“宁悠,你不会在想这没什么了不起吧。你抬头看树的顶端。”嗤嗤笑着的洁希卡好像听到了宁悠内心的想法,伸出手指指向树梢。
“苹果树上除了苹果还能有什么!”宁悠不甚感兴趣地随着洁希卡的手骨看去,却有些呆滞。苹果树上除了苹果当然不会有其他的东西,可是在粉红苹果树顶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一颗一半青色一半白色的苹果。
“这次总该让你吃惊了吧!”洁希卡得意地大笑,“这可是用了极其特殊的方法培育出来的。”
“哦?什么方法?”宁悠的好奇心真的被吊起来了。
“一个女人一生的泪水。”洁希卡恢复了生前的样子,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说道。随后,她指了指角落的房间,果然有着隐隐的哭泣声传出。“我马上就告诉你这个故事,可是你要答应我,等你离开时收下我子孙送你的礼物。”
看着洁希卡难得认真的表情,对故事并不十分执着的宁悠还是答应了。
洁希卡说,死后依然在不断哭泣的女子是她们分家的一个后人,生性就很爱哭,不过对于上流社会的女孩子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缺点。特别当她还是一个漂亮又温柔的女子的时候,这更可以算是一种优点。只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那个叫做爱莲娜的女孩子教养很好,既然是德·安洛卡家族的分家出身,家世自然也很不错。所以刚到了可以进入社交圈的年龄,就引来了一堆追求者。一番挑挑拣拣之后,在16岁的时候,她就早早和一个贵族子弟结了婚,一切都很顺利,就连爱莲娜的哭声,都已经很少听到。众人都很坚定地说,这孩子爱哭的毛病终会改掉的。可是……三个月后,这对幸福的夫妻就分了手。新郎发誓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和一个疯子生活在一起,爱莲娜哭得眼睛红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爱莲娜似乎终于从这沉痛的打击中站了起来。19岁的时候,她再嫁。这一次持续的时间稍微长些,6个月后,男方提出分手。他什么都留给爱莲娜,只求能够离开她。
爱莲娜最后一次披上婚纱是在25岁,对方是一位中年贵族,从爱莲娜刚踏入社交圈之时就开始了锲而不舍的追求,最终达成所愿。而这段婚姻,却也只持续了短短的两个半月。在这之后,爱莲娜再也没有结婚,而她每天哭泣的习惯倒是一直保留了下来。
“她做了什么?”宁悠淡淡的问。
“嗯……我让你自己看吧。”洁希卡手一挥,眼前的场景就变成了有着温暖壁炉的客厅。
“爱莲娜,以后我会为你擦去泪水的……”傍晚时分,年轻的男子拥住新婚妻子,带着些许骄傲地许诺。爱莲娜则在男子的怀抱中微笑,眼角还挂着泪珠。
一眨眼,眼前的景象变成了满是蕾丝装饰的卧室。而且,分明是半夜时分。宁悠看向墙上的钟,指向二的时针证明了他的直觉。夫妇二人似乎已经进入了深沉的睡眠,这有什么怪异之处?他不解地看向洁希卡。
“再等等。”洁希卡的目光停留在分针上。
两点三十三分的时候,爱莲娜突然坐了起来。先是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披上外套。就那么坐在床上,看着前方,爆发出一阵阵笑声。大概五分钟之后,她的丈夫被惊醒。
“爱莲娜,你在干什么?”男子还有些迷糊。
“我在笑啊。”爱莲娜笑得有些喘息。
“半夜你笑什么!”男子有些生气。
“我就是想笑啊!”爱莲娜歪着头,非常天真单纯地回答。从宁悠的角度,能够非常清晰地看见爱莲娜脸上的表情,那种几乎不是人类可能达到的天真与任性。
“那你就笑吧!”男子躺回去,蒙住头继续睡觉。
爱莲娜则依旧发出一串串令人心惊的笑声……
后来,他们就分手了。爱莲娜之后的两任丈夫,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离开了她。于是,爱莲娜的泪水,再也没有停过。
“后来,我就用她的泪水浇灌我可爱的苹果,直到她65岁的时候死亡为止。”洁希卡淡淡加了一句,“果然用一个女人一生的泪水,才能培育出这样奇特的苹果。”
此时宁悠想的却是,如果一个女人穷尽一生的泪水,所得只是浇灌了一棵不属于她的苹果树,那么对于这个女人来说,泪水之于她,究竟有何意义?想到此处,宁悠走上前,敲了敲那扇门。“爱莲娜小姐,我能够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房内哭声渐停,传来了有些嘶哑的声音。
“您究竟为了什么要哭泣呢?”宁悠选择着措辞,有些小心地问。
“因为我想哭,如果哪一天我不想哭了,我就不再流泪了。”话音刚落,哭声再次响了起来。
宁悠闻言露出笑容,果然是任性的家族。
“宁悠,想必我的子孙也等你很久了,我就放你回去了。不过你要记得答应我的事情。”洁希卡再次叮嘱。
很是无聊地在德·安洛卡家族住了几日,宁悠向怀特森辞行。
“你还真能忍,我一直以为你来的当天就会告辞了。请稍等我片刻。”怀特森完全没了开始时客套的样子,丢下一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之后就径自离去,直到半小时之后才再次出现。“让你特地来一次,实在辛苦。这个就送给你当作临别礼物。”怀特森说着,递出一个半人高的扁平物品。
“这是?”
“真实之镜。”怀特森平静地就像在说一块玻璃。
“米达尔洛真实之镜!?”宁悠这下是真的惊讶了,这东西怎么会在德·安洛卡家族?那么洁希卡早就料到怀特森会将它送给自己?她一再强调让自己收下它又是为了什么?
“正是。我希望您能收下,放在您那里或许是最合适的。不过,不久之后可能会有人会因为这个而去麻烦您。”怀特森又恢复了礼数,一脸诚挚地说着。
“那宁悠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也会记得如果当阁下光临小店的时候,会优先照顾。就此告辞。”说完之后,宁悠离开了德·安洛卡家族。
回到店里,宁悠小心地撕开镜子的包装。确认了是米达尔洛真实之镜,宁悠刚想把它收进内室,却听见了洁希卡颤抖的声音。
“宁悠……帮我叫出我变化那年发生的事情好吗?”
“好,你等一下。”洁希卡陪伴宁悠那么久,从来没有用这样颤抖的声音跟他说过话,他怎么能够不答应。她有想确认的事情,想必这就是洁希卡坚持让他收下镜子的原因。宁悠对着镜子念出咒文……“好了,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浮现出来。”这样说着的宁悠却背过身,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包装纸。
“好了!多谢你了,我早就知道是这个样子的!”不知过了多久,宁悠听见洁希卡故作开朗的声音,回头的时候,却好像看见一滴泪从洁希卡的脸上滑过。想必看错了吧,泪水是只有人类才能有的东西。宁悠讽刺地笑了,把已经变回原来的混沌的镜子收好的时候,又听见了洁希卡的大叫声:“恢复原形真得好累!本小姐还是用骷髅的样子好了,怎么说我也是骷髅中的第一美女……”
那一天,宁悠始终都没有指责洁希卡发出的声音过于嘈杂,也没有纠正她,她重复说了好多遍一样的话——“本小姐早就知道一定会这样了,哈哈哈,我一点都不难过的。”
后来,洁希卡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有一天她这样对宁悠说:“宁悠,我教你种苹果好不好?我的宝贝苹果要用月初的露水,月中的雨。月底的雪,还要用……”
一个月之后,S·F杂货店里新摆出了这样一本书——《灵体苹果种植大法》。(著者:洁希卡·理维斯·德·安洛卡小姐编者:宁悠)据说,销量还很不错。
在感叹着骷髅与人类一样无聊的宁悠还没有预感到,就如怀特森所说,很快就有客人要上门了。 死亡也无法分开的恋人
神站在诺亚残骸上说:“所有的爱情都要经过7重考验,所有的幸福都有惨痛作为代价。”
“唯喜能观其内,怒可见其短,苦视其真,痛炼其志,哀铸其心,伤验其性,乐凝其神,名七难。”在不可窥见之处,透明的手写下以上的字句,或许就是定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是古老的东方流传的句子,即便绕地球转了无数圈,尽管形式改变,内里依旧是当初的样子。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却有人低低和了两句:“青梅细无声,竹马泪双滢。”也许这才是全世界都一样的真理。
迪安和莲是一对恋人,正确的说,他们是一对让众多人羡慕不已,被公认为既般配又幸福的超级模范恋人。家人和朋友都称他们为“死亡也无法使之分开的恋人。”
虽然可谓“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他们也并非一开始就被看好。他们姓氏决定了他们的身份和命运,虽然,如果头上没有这个姓氏,他们可能根本不会相遇。
7岁的时候,迪安·斯卡特·洛佩格兰在他的生日宴上,认识了跟随父母前来道贺的莲·葛蕾丝·蒙德克拉维特,那时她四岁。完全没有人料想到此后不过一年见两三次的两个小小孩子,竟会在7年之后有模有样地谈起了恋爱。
两人都出身贵族,家族之间也算友好,虽然当时都还很小,在上流社会却也不算罕见,本来不会遭到多大的反对。只是两个家族都有他们不得不反对的理由。
洛佩格兰是向来以第六感著称的家族,迪安的爷爷也就是当时的族长,刚听说迪安和蒙德克拉维特家的小姐坠入爱河之时还是很高兴的。却在一个转身之间,长廊上先祖的画像毫无缘由地掉了一地。看到这种景况,老人立刻脸色阴沉地下了命令,禁止迪安和莲再见面。
如果说洛佩格兰家族是出于毫无根据精神上臆想的理由反对,那么蒙德克拉维特家族反对的理由可就物质现实的多。早在莲出生之时,他们就打定主意要与一个小国的王族联姻。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迪安,岂不是打乱了他们的全部计划。
可是迪安和莲年纪虽小,性格却倔强的很。先是反抗,然后出逃。被抓回来后,迪安又闹绝食。莲则把自己关在房间哭个不停。迪安是洛佩格兰家族这一代中的佼佼者,很受长辈宠爱。族长看到孙子弄成这样,在悲叹了几声“这是神的旨意”也就同意了。而莲从小到大都是家族捧在掌心的珍宝,看见她哭肿的眼睛,家族也就屈服了。自此,一对小情人就过着甜蜜的生活。
莲11岁的时候,迪安常常带她偷溜出去,有模有样的去学大人看夕阳,结果双双感冒。去学人家湖上泛舟,结果翻船掉进水里差点淹死。想学着给莲梳头,却因为拽掉莲很多头发而让她大哭不已……童年的爱情,是棒棒糖洋娃娃和间歇的哭声。
莲13岁的时候,曾经叫女佣买来当季最新款的毛衣和围巾。因为她在电视上看见男生收到女朋友送的手织的礼物都会很高兴。于是她让女佣把商标小心地拆掉,自己歪歪扭扭地绣上姓名的缩写,尽管从来没有拿过针,扎到手的时候也真的很疼,但是只要想到迪安收到了会有多么高兴,莲还是一边埋怨一边绣着。而迪安,在收到那份明显不是像莲所说“她亲手织完”的礼物的时候,依然笑眯了眼。他一直珍藏着那份礼物,直到很久以后。少年的爱情,是打打闹闹的快乐和不能告诉别人的小秘密。
莲15岁的时候,迪安在他家的院子里种下一棵苹果树。“将来你嫁过来可以吃到用上面的苹果做的苹果派,喝到新鲜的苹果汁。”这是迪安第一次的求婚,而一向任性的莲则在那一刹那羞红了脸,轻轻地点了点头。那时候的爱情,是淡淡的甜蜜和转身时候绯红的脸庞。
所有幸福的背后都有着痛苦的痕迹,这一对恋人也不能例外。
迪安15岁的时候,莲的父母又兴起了让莲当王妃的念头。又是一场大闹之后,两个孩子双双跪在家族门口。以此来挽救他们没有被人当真的年轻的爱情。最后,他们赢了。却不得不都在医院里躺上几个星期。
迪安17岁的时候,传出洛佩格兰家族在非洲投资失败,损失惨重的消息。据说这是一次使得洛佩格兰家族无法再翻身的残酷打击。蒙德克拉维特家族立刻禁止莲再见迪安,年仅14岁的莲却说,她可以不再穿丝绸的衣服,不再带有花边的帽子,不再喝贵重的玫瑰红茶……她不要离开迪安。好在不久之后就证明只是讹传,洛佩格兰家族的损失远没有这么严重。
迪安19岁的时候,莲因为流感而进了医院。本以为是普通的流感,却怎样都无法退烧,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迪安不顾家人的反对,死守在医院。那时候,“祈祷的少年”成了很多病人眼中常见的景观。最终,仁慈的神还是把莲还给了迪安。
不过若说到他们为何会被称为“死亡也无法使之分开的恋人”,不得不提到他们的日本之旅。那是莲刚刚恢复健康的时候,为了庆祝,他们去了大阪旅行……
大阪是一个怎样的城市?不论当初他们带着怎样的目的,怀着如何的想象和兴奋来到这里,此时此刻,他们所能对这里产生的唯一感想就是——地震多发城市。
6.5级的地震,瞬间倒塌的大厦,陷入瘫痪的交通,慌乱的人群……这就是地震,这就是灾难。大自然总是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展现它的伟大,尽管人类早已有了先进的测量仪器,有时却依然只能觉得天威难测。
灾难到来的时候,生存和死亡到达一种临界点,道德的外衣被剥下,虚伪被丢弃,所有重要与非重要,真实与非真实,都会在瞬间被做出残酷的选择和取舍。
4小时前,他们在喜来登酒店吃着5分熟的牛排;2小时前,他们在日本丰臣秀吉之城堡公园前拍照;20分钟前,他们在心斋桥购物区自由购物区内道顿堀食街内自由品尝各种日本特色小吃;此刻他们则在残垣断壁之中茫然四顾,带着惊恐和不知所措。
惊慌,恐惧,这一切能停留多久?当身边的墙壁向他们倾倒的时候,迪安想到的只有保护眼前的女子,他们是恋人,所以,他理所当然要保护她。
“莲,就算我死了,也会把你保护得好好的。这是我迪安·斯卡特·洛佩格兰以姓氏为名许下的誓言。”当痛觉不住蔓延的时候,男子如是说道,随后便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被迪安紧紧拥在怀中的女子脸色惨白,全然没有了蒙德克拉维特家族惯有的得势不饶人,看到颓然崩塌的墙壁和再无反应的男子,莲·葛蕾丝·蒙德克拉维特泣不成声。“迪安,即使是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一刻之后,莲带着红肿的眼坚定地说。却在下一次的余震到来之时昏倒在废墟中。
一周后,被诊断为脑震荡的迪安从深沉的睡眠回归光明的世界,醒来的刹那,他无视自己骨折的左手,首先注意到的是趴在床边睡着了的女子略显憔悴的容颜。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莲。”迪安摸着女子有些黯淡了的金发,许下诺言。 所有的考验都经历过,是否幸福就触手可得;所有的可看见的痛苦都忍耐过,是否前方就是甜蜜的甘露。当所有的所有都已经过去,是否我们都可以微笑着期待明日的朝阳。
7重考验都已结束,神合上手中厚重的书本,给予了祝福:“我亲爱的孩子们,我给予你们祝福。遵守你们该遵寻的,绕过你们该回避的,坚持你们认为正确的,你们应该能幸福。”
劫后余生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两人从未发现天是如此的蓝,阳光是这样的明媚。在街上闲逛,走着走着就逐渐偏离了本来的目标,来到了不知名的巷子。刚想转身,莲却看见巷子深处有人的身影,于是伸手拉拉恋人的衣袖,示意要去看个究竟。作为都无法分开的恋人,怎会不满足恋人这一小小的要求,于是去了。
巷子深处,小小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全身包裹在深咖啡色斗篷中的人,面前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
“请问,你是做什么的?”心情格外好,恨不得全天下人都分享自己过剩喜悦的莲出声问道。
被询问的人充耳未闻,继续低头看那破旧的册子。
“我在问你你是做什么的!?”怎么说也是知名贵族出身,莲还从未被如此忽视过,不过心情实在愉悦,就不跟这等来历不明的人计较了。
“尊贵的小姐,您的家族没有教导您不应当打扰别人吗?”有些过分低哑的女声响起,即使依然没有露出一片肌肤,语气中的一丝轻蔑却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能感觉到。
“对待你这等不明来历的人?恐怕没有必要吧。”那丝轻蔑激怒了莲,她毫不客气地嘲笑回去。
“想不到小姐长得如此美丽,教养竟然……”后面的话女子没有说下去,但是其意味已经非常明显。
“你!我倒要看看你的这张脸是如何的有教养!”从未受到如此待遇的莲·葛蕾丝怒极反笑,伸手就想扯下女子的斗篷。
一向娇生惯养的莲想必大小姐脾气又发作了,要是平时迪安可能会阻止一下,但今天想着她这也许还处在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状态,也就笑笑站在一边观看。毕竟,看到无关的人受到伤害总比自己重视的恋人不高兴要好。
出乎意料的,女子在莲那洁白的小手抓到她的斗篷之时并没有躲闪,也没有丝毫挣扎的意思。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自己一下子暴露在早春的阳光中。
“莲·葛蕾丝·蒙德克拉维特小姐,现下您是否得到满足了?”长长的褐色卷发遮盖了脸庞,看不清表情的女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请尊贵的小姐记住,所有的行为都必然要付出代价。”语毕,女子收起眼前的册子,缓缓起身,逐渐消逝在巷子的深处。只有那深咖啡色的斗篷,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闪烁着黯淡的光泽,却在渐起的灰尘中慢慢模糊。
“迪安……我是不是闯祸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莲仰起头看着恋人,眼里弥漫着雾气。
洛佩格兰是向来以第六感著称的家族,在女子离去的刹那,迪安感到强烈的雾气。但他能说什么?不管是否真的将有麻烦,一切已经为时已晚。况且,他所做的也只能是保护莲而已。于是,他抚摸着莲的头发,坚定地说:“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
莲绽开笑容,在阳光下,这样就是幸福了吧。把所能想到的快乐凝结在一起,所有想要的未来都将于不久的将来在眼前展现,是不是就是一个人所企求的全部?无解的问题如何能有答案,只是彼此脸上的笑容也许能胜过一切的答案。
可惜,所做过的事情即使被人遗忘也依旧存在,总有一天要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
一个月后的一天,迪安和莲为了下个月即将举行的婚礼已经筹备了许久,这日二人从杂事中脱身,带着12分的好心情在街上随意闲逛。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又拐了多少个弯。当莲被什么吸引而停下脚步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唐人街一条不甚知名的巷子内。
“迪安!快看那个罐子,上面的图案多么精致!”莲指着一个放于玻璃后的罐子叫道。迪安依言看向那个罐子,初看并没有什么起眼的,第二眼望去,那上面细细的图案仿佛吸了人的心神,越发显得华丽。
“你喜欢我们就买了吧。”想来这种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太过昂贵之物,一心想讨好未婚妻的迪安这样说着,如愿看见莲露出如花的笑颜。
迪安伸手推开店门,随着他的动作想起一种呢喃一般的风铃声。抬头望去,门的右上角悬挂着一串黑色线装物和贝壳交织而成的风铃,异常精致。
二人正打量着,耳边传来了清脆的法语招呼声:“S·F杂货店欢迎你的光临。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任何你想要的,只要你付得起代价。也欢迎交换。”
完全没看见主人的莲吓了一跳,缩进迪安的怀里。在耳边传来一串德文的时候,迪安拍拍莲的肩:“别怕,不过是只鸟。”
莲抬头,果然,一只白色的奇怪的长尾鸟站在一个高高的架子上正用德文重复着刚才的话。
“原来是只破鸟,吓死本小姐了。”莲这样说着,无视店内竖着用四种语言写着“请勿靠近和触摸”的牌子,径直向她先前看中的罐子走去。而迪安则在听见那只怪里怪气的鸟换了第七种语言时,有了一种怪异的预感。
“真的好漂亮啊!”莲爱不释手地抱着那个罐子,一边用她细长白嫩的手指细细描绘罐子上的纹理。迪安则站在一边微笑着看着显得容光焕发的莲,一面试图放下心中不明由来的不安感。
“尊贵的小姐,您没有看见竖在边上的牌子吗?”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有些阴沉的男声,莲吓得松了手,随之传来的却是那个漂亮罐子落地之后的破裂声。
“对不起,我们会赔偿的。”迪安匆忙把莲拉到身后,然后向眼前店主一般的男子表示歉意。
“哦?”戴着无框眼镜的男子身穿墨蓝衬衫和同色系长裤,有些过长的头发随意用一根发带松散地扎在背后。听了迪安的话,他也只是挑眉发出一个含义不明的单音节词。
“请问这个罐子价值多少?我们照价赔付就是。”迪安掏出支票簿,一心只想快点了结此事。 男子闻言丢过一张价格表,上面印着如下字样“卡迪亚多真实之壶(德):¥500000”。迪安有些慌忙地把支票填好,在男子没什么表情地接过支票之后,迪安不由松了口气。
“迪安,我们再看看其它东西嘛!”莲拉着迪安的袖子撒娇,反正已经赔偿了,老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美丽尊贵的小姐,没想到您还是没有学会不该碰的东西不要乱碰呢。”有些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所做的一切都必然要为之付出代价。”
“哼,不知道你这个平民在胡说八道什么!”莲似乎被戳到了痛处,顿时风度全无,眼前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贵族,一介平民又有什么资格对着她说教。
“那么两位请随便看,不过若是再碰碎了什么,可能就无法像赔偿刚刚那个不值钱的德制仿品一般容易脱身了。”男子说着走到角落,无视他们存在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我倒是不相信……”这样说着的莲在随手翻开一本价目表之后失了声音。
“莲,你不是还要去看戒指?我们走吧。”瞄了眼上面众多的零,再看看莲愈发难看的脸色,迪安转移话题,给心爱的人准备好下台的台阶。
在迪安和莲踏出门口的时候,身后飘来了有些凉凉的声音。“不送。我在此恭候二位在不远的将来再次光临。”
待二人走远,宁悠拿出墙角的扫帚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宁悠,怎么样,我说今天拿出仿冒品放在那里是正确的吧。”奇怪的鸟摆摆尾巴,很有炫耀的味道。
“好好,你最厉害。”宁悠明显随口敷衍,继续清扫地上的碎片,顺便把桌上的所谓价目表收起来。
“那位小姐身上……”白色的鸟用翅膀搔搔头,换了问题,“宁悠,你打算帮助他们吗?”
“我?零你太看得起我了。嗯?有客人走到拐角了,准备招呼。”说话间,刚刚出门的类似不速之客的二人,已经被这两人,是一人一鸟抛之脑后。
不重要的事情总是会如飞烟一般飘散在不知名的地方,隔日,迪安和莲便都忘了自己曾经去过那样一家奇怪的店,并且损失了一笔不大不小的数目。若是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本身的遗忘而淡去,恍如从未存在,又是一件多么值得欣喜的事情。只可惜,若是能到了这一步,或许众人就应当站在那天空之上而非立于这泥土上。
又过了几日,迪安和莲依然甜甜密密,很快他们就会举行婚礼,携手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这一日,迪安又来接莲出游,刚刚走进前院,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是莲的声音!!迪安慌了神,加快步子朝主宅狂奔而去。
“小姐怎么了!?”顺手抓住一个满脸惊恐的女佣,迪安以有违平时温文尔雅贵公子的声音盘问。
“小姐……小姐……小姐的脸……”女佣无视被抓疼的手臂,满心还沉浸在适才的恐惧之中无法回神。
迪安闻言丢下浑身发抖的女佣,径直朝莲的卧房跑去,越靠近,莲断断续续的尖叫和哭泣就越清晰。
“莲,莲!你怎么了?”迪安推开门,首先入眼的是满室狼藉,莲最喜欢的特地从法国定做的巨大的化妆镜碎了一地。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迪安环顾一周,在墙角发现了瑟瑟发抖的莲。
“莲,没事了,我在这里。”迪安把将自己包得像个粽子的莲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出声安抚。
“呜呜呜……”听着迪安这样说,莲反而更爆发出一阵哭声。
就这样,迪安拥着她过了半小时,看着莲慢慢平静,迪安再次询问:“莲,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平静一些的莲听见迪安的问话又开始抽泣,她紧紧抓着迪安的衣襟哭道:“迪安,我的脸变得很可怕了,你会不会和我解除婚约?”
“我不会的。”迪安宽慰莲的心,一边试图把她身上裹得紧紧的斗篷除下来,这样的动作突然让他有了一丝熟悉感。但很快,他的全部心神又回到了眼前的人儿身上。
在爱人的安抚下,莲松开了拽着斗篷的手。随着斗篷被迪安一点一点拉开,他的心也渐渐沉到了海底。对很多女人来说,容貌都是远高于生命的存在,从小除了和迪安的爱情遭受过阻碍,再没受过挫折的一向心高气傲的莲更是如此。她那眩目的金发和精致的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容颜,也一向是上流社会的焦点。而如今……迪安微微的叹了口气。一排奇怪的如同文字一般的黑色图案出现在莲的右脸,从露出的右手和右小腿上面也有相同图案这一点来看,恐怕身体的其它部分也是一样。而莲向来引以为傲的那头金发,顶端已经变成了奇怪的褐色。
看着迪安越来越沉重的脸色,莲愈加不安。虽然他们感情一向都很好,可是迪安会不会因为她变成这个样子就离开她呢?如果那样的话,她不是会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到时候她怎么办才好?莲慌了神,她从来没有那样深刻的意识到容貌对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迪安……你会不会离开我?”莲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迪安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他才14岁,他们的爱情遭受到双方家族强烈的反对。于是,他们各自带了一叠金卡携手落跑。在被家长抓回去的时候,莲也是这样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轻声地问着他会不会离开她。那时候迪安就许下诺言,既然他们成为了恋人,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爱人。
“迪安……你说话啊!你说过没有什么能够把我们分开的,你说过绝对不会离开我的!”看着迪安久久不言语,莲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不会真的要沦落到被抛弃的地步吧。这种只会发生在低等平民身上的事情怎么可能降临在她的身上。不会的!不会的!她了解迪安迪安是不会离开她的。“迪安,你是真的要抛弃莲吗?”莲的声音一下充满了委屈和绝望。
莲的话语让迪安从旧日的回忆中清醒,死亡都没能把他们分开,他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开莲?“莲,你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离开你?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宝贝。”迪安拥紧莲,如同发誓一般加重了语气。
“你真的不会离开我!?”莲的声音徒然拔高,好似质问。 迪安却有了一丝高兴,这是不是表现了莲对他的在意?“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
“可是我的脸……我的头发……”莲又失声痛哭起来。
“我不在意的。没事的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迪安这样说着,一边告诉自己或许莲只是起了什么奇怪的疹子,休息几日就会消失了。
“要是不好怎么办!?我不要变成这样……”莲开始出现崩溃的前兆,“一定是她!一定那个女人对我下了诅咒!”刚才还沉浸在绝望中的莲突然挣脱迪安,大叫着跳了起来。
“莲,你说的是谁?”迪安有些莫名。
“迪安你忘了?那个浑身包在斗篷里面的奇怪女人!一定是她对我下了什么奇怪的诅咒!要是让我……”正想发狠话的莲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的图案,咬着牙咽了回去。
“我们去原来的地方找找,也许她还在那里。如果真的是她做的,看她是要赔礼或是别的,我们满足就是。”迪安看看莲现在的眼神,有了一种陌生感。这真的是他青梅竹马的莲?那个美丽开朗的莲?她虽然一向娇纵任性,却也不会有这般狠绝的感觉。迪安狠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在想什么!莲当然就是莲,那个他理应一直深爱着的女子。而且他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还怕什么?
“那我们现在就去!”莲拉着迪安往门口走去。
“莲,你现在太激动了。听我的,喝杯热牛奶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找那位小姐。”说完,迪安拉铃唤来女佣。“去到杯热牛奶,再找个人把房间收拾干净,小姐要休息。”
“迪安……”莲依旧不安地拉着迪安的袖子,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放心,我会等你睡着了再离开。明天早上9点我来接你。”看着莲难得出现的脆弱,迪安心里十分难受。不管莲做错了什么,这样的惩罚也太过严重。若真是那位小姐做的,明天见面好好商谈一下也就没事了。虽然这样宽慰自己,洛佩格兰家族向来引以为傲的第六感还是告诉他可能很难如愿。
第二天一早,空气中散布着淡淡的雾气。时针指向9点的时候,迪安准时出现在蒙德克拉维特家族主宅门口。看着眼前的薄雾,迪安再次想起他上次见到那位斗篷小姐离去之时的感觉,心又下沉了几分。
“迪安!”全身包裹在天蓝斗篷中的莲早就在门前等候,一看见恋人的身影,立刻叫着他的名字冲了过来。
“莲,等很久了?”看见莲,迪安挤出温柔的笑容。这也是身为恋人应尽的义务吧,怎么能再让莲担心。
“没有。我们立刻出发吧。”莲现在似乎多说一个字也觉得浪费时间,看迪安点头之后,立刻拉着他上车,几乎下一秒车便绝尘而去。
当初遇见女子的记忆早已模糊,开车绕了几个小时,怎么也无法找到长得像记忆中巷子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莲气极,拿起座位上的垫子朝司机丢去。
“莲你冷静一点!”迪安抓住莲的双手,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冷静!?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冷静!呜呜……”莲转身又哭了起来。
“等下……我记得我们拐进那个小巷之前好像在旁边的画廊看画,那旁边是画廊街!”迪安抓住了脑中闪过的画面。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画廊街,由于车无法再开进去,二人只得下车步行。
“迪安,就是这里。”随着越来越靠近小巷,莲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她不由得开始紧张。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她的紧张是多余的,寂静的小巷,除了一张破旧的桌子外,完全没有人的踪影。
“迪安,现在怎么办?我们找不到她。”
看着莲眼中开始凝聚,马上又要落下的泪水,迪安也一筹莫展。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那个奇怪的杂货店店主,想起他说的那句“我在此恭候二位在不远的将来再次光临。”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不如去看看。“莲,你记不记得你打碎罐子的那家店?门口的牌子上不是写着‘能得到任何想要的’,不如试试?”
“好,我都听你的。”莲乖巧地点头,跟随迪安走出巷子,再次上了车。
到了那家奇怪的店,推开门依旧听见上次呢喃一般的风铃声,怪异的鸟也仍然在用不同的语言打着招呼,不过这次变成了“欢迎再次光临S·F杂货店,请问想要些什么?”
“闭嘴,零。”在迪安几次想开口都被那只喋喋不休的鸟打断之后,一道男声制止了那只怪鸟的聒噪行为。“我是店主宁悠,二位果然再次光临,请问有什么想要的吗?”和声音一同出现的是那个透着些诡异的店主。
“我要要回我的容貌!”莲叫着,心一横,随手扯下蒙着头的斗篷。
“哦,哦?美丽的小姐是刚参加化妆舞会回来吗?”宁悠淡淡地问。
“我是迪安·斯卡特·洛佩格兰,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莲·葛蕾丝·蒙德克拉维特。我们对上次的行为再次表示歉意。我想问,是否真如门口的牌子所言,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我想恢复我未婚妻的容颜。”迪安制止了想开口的莲,这种时候不能再得罪人。不然很可能一切都无法挽回。而且他的第六感告诉他眼前的人很奇怪。
看见迪安打量自己的眼神,宁悠牵动嘴角:“确实可以,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我可以付出一切!”不等眼前的男人说完,迪安就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付出一切吗……好吧。小姐是得罪了一位脾气很差的女魔法师,她比较好说话的哥哥刚巧在我这里,我可以帮你们引见,其余你们自己谈。至于代价……我要你手上的格兰之戒和小姐颈中的蓝海之梦。如何?”宁悠一副你不答应我也无所谓的神情。
“好。我们答应你。”迪安几乎没有犹豫的答应下来,旁边的莲也即刻点头,有希望总比没有好。
“那么请二位在此稍等。”宁悠说完,走进里面的房间。“修,如你所料,他们来了。”宁悠没好气地瞪着眼前的男人,这是第几次了?每次修那个宝贝妹妹惹了麻烦,修都把他这里当作交易解决地点。
“让他们进来好了,罗德……宁悠,要不要打赌?”看见对方杀人的目光,被称作修的男子聪明地改变了称呼。
“免了,答案一致打什么赌。”宁悠刚打开门,就听到零聒噪的声音:“二位,店主准备好了,请朝里面走。”
“两位请进。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杰斯·修·德洛兰。这两位是迪安·斯卡特·洛佩格兰先生和莲·葛蕾丝·蒙德克拉维特小姐。你们慢慢谈,我先出去了。”宁悠体贴地帮他们关好门后离开。
眼前的男子穿着灰色斗篷,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同样是灰色的眼睛和几缕褐色的头发。“德洛兰先生……”迪安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我想跟先生单独谈,能请小姐先到外面和宁悠聊天吗?”杰斯·修·德洛兰笑得很温柔,可眼中分明说着“不同意就滚。”很快,房间只剩下两个男人。
“先生想跟我说什么?”莲不在身边,迪安反而更加镇静。
“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我也可以解除我妹妹的魔法。只是,要跟你做个交易。”修继续微笑,眼里的兴味却掩饰不住。“交易很简单,自你未婚妻容貌恢复的那一刻起,你的一分钟等于常人的一小时。如果三个月后你们依旧和现在一样,一切将恢复到你们未遇到我妹妹之前的状况。如若不然,你的状况将持续下去,迅速衰老死亡。怎样?”
“我答应你。”迪安犹豫了一分钟,可是想到他和莲的甜蜜日子,那些快乐的时光,还有所经过的苦难和死亡的考验。现在摆在眼前的这短短的考验又算得了什么?于是,他点了头。
修摊摊手,示意他可以离开。“当你们离开这家店的时候,你未婚妻的容貌就会开始恢复。对了,我忘了提醒你,关于交易有期限这一点,你是无法向你未婚妻提及的。”
“迪安,他怎么说?”一看见恋人的身影,莲就焦急地扑上来。
“没事了,他说你的容貌很快就会恢复。”迪安微笑着,抱起莲转了一个圈。
“恭喜二位。”一旁的宁悠说道。
“不用你恭喜,迪安,我们快点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莲拽着迪安往外走。迪安向宁悠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就跟着莲的脚步离去了。
“宁悠,你这次有跟修打赌吗?”零扑闪着翅膀问道。
“没有,不过如果什么时候我们两个都能输一次也不错。”宁悠的话带了一丝感叹以及遗憾。而已经走远的二人此刻全身心都沉浸在大难之后的幸福感中。
“迪安,你看你看!图案在慢慢消失!”随着车逐渐驶离S·F杂货店,莲身上的图案也开始慢慢淡去。“我脸上的呢?是不是也开始消失了?”
迪安看着莲惊喜的表情缓缓点头,自己所做的毕竟是值得的,看莲那么高兴的样子。“对了,莲,我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那个魔法师提出了交换条件。”
“哦,什么……什么!他提出了什么条件?”还沉浸在美貌开始恢复的喜悦中的莲,恍如突然被猫踩到尾巴的老鼠,一下子全身紧崩起来。
“他说从你恢复容貌的那一刻起,我的一分钟就相当于常人的一小时。”迪安看着莲如此紧张,心里有些愧疚,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应该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原来是这样……”莲明显松了口气,然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露骨,笑着靠在了迪安的肩上,“放心啦,迪安,我是不会抛弃你的。你要是老一点,我就可以不用担心一堆小姐和贵妇跟我抢你了。”
迪安听着莲玩笑般的话语,抹去了心中最后的那点不安。只有三个月而已,就算他不能说,凭着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一定能轻易度过这三个月。然后,他就可以在恢复本来样貌的时候,迎娶他最爱的莲,让她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
将喜出望外的莲平安地送回家,觉得异常疲惫的迪安也随即返家,很快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起来,迪安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脸上居然已经有了浅浅的皱纹。下楼看见父母惊恐的眼神,迪安只是很单纯的在想,等到容貌恢复的时候,父母大概会好好教育他这个笨儿子吧。正想着那些有没有的,莲打来电话说要去买首饰。
看见莲的时候,她穿着淡玫瑰红的洋装,已经恢复光泽的金发被风吹起,轻轻抚摸她那精致的脸庞。迪安从来没有那么清晰的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那么有价值,这就是他所深爱也爱着他的女子……
“迪安,你有皱纹了哦!”从莲的语气里判断不出她是惊讶还是玩笑。
“是啊,我开始老了。”迪安微笑着有些玩笑地说。
“安心啦,莲是不会丢弃可怜的迪安的。再说,男人应该是越老越有味道的吧。”莲歪着头顽皮地说。上午的阳光穿过她的金发,给她披上仙女一般的光辉。
两个人就这样愉快的逛街,分享着恋人之间的甜蜜。分手之后,莲回到家,立刻卸下了笑容。好可怕,每一个小时迪安都在不停变老。只是一个白天,他脸上的皱褶又增加了好几条。只是短短的一个白天而已!可是那是迪安,是她一直深爱的迪安,又是为了她迪安才会变成这样。她会努力的,不管变成什么模样,那都是迪安不是吗?整个晚上,莲一再重复着这样告诉自己。 又过了一个星期。今天,莲又见了迪安了。还好,他除了脸上的痕迹更多更深刻一些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变化。即便这样,回到家后,莲依然发现自己在不住颤抖。真的好可怕,好可怕……不对,那是迪安,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迪安。她初恋的迪安,初吻的对象。他们有过多少快乐的日子,又经历了多少伤痛。一定可以忍耐的。对着镜子哭泣之后,莲这样告诉自己。
接下来的一个月,莲没有见迪安。她害怕,害怕自己无法像平时一样投进他的怀抱。可是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终究,莲还是打了电话给迪安,两个人约在以前常去的餐厅。
再次见到迪安,莲几乎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他们不是只有一个月没有见面吗?迪安,迪安怎么会变成这样!?看着眼前比自己父亲还要苍老的人,莲简直食不知味。匆匆结束了午饭,他们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碰见了卖花的小姑娘。
“美丽的小姐,今天是父亲节呢,给您的父亲买束花吧。”小姑娘带着甜甜的笑容,举着花朵对莲说。
“滚开!”莲的脸色变得惨白,一把推开小女孩,拉着迪安快速走远。走出二十米之后,莲才停下脚步,放开迪安的手,挤出一个笑容回头看着他,“抱歉,迪安,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改天再打电话给你。”
“需不需要我送你?”迪安淡淡地问,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被放开的双手上。
“不用了,我刚才已经叫了司机来接我。你自己小心。”话音刚落,远远就看见来接莲的车。
“那你自己小心,注意身体。”迪安依然温柔地笑着,跟以前一模一样。
坐上车之后,莲突然觉得,上次看见迪安那样温柔的微笑,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远的仿佛上一辈子。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除了分别的时候,今天的约会迪安只跟她说过两句话,刚见面时候的“你好吗?”还有未离开餐厅时的“你快乐吗?”
留在原地的迪安只是看着车慢慢从视野里消失,露出温柔而又悲伤的笑容。只剩下了两个多月而已,莲,你一定会等着迪安的,是吗?
自那次约会以来,莲始终心情烦躁。迪安变成那种样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是不是还会更加恐怖?那她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好?她是真的害怕,害怕现在的迪安,害怕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害怕看见每一分钟都在变老的迪安!可……是因为她迪安才会跟那个什么魔法师交易的……究竟应该怎么做?
“莲,你在房间吗?”是莲母亲的声音。
“我在。”莲跑过去打开门。“母亲找莲有什么事情吗?”
“莲,当初我和你父亲就不同意你和洛佩格兰家的小子在一起。要知道你可是作为王妃降生的。后来看你态度坚决,那孩子也算不错,也就勉强同意了。现在据说那小子染上怪病,已经衰老的不成样子。跟他分开吧,莲。”蒙德克拉维特夫人一脸我是为了你好的表情。
“可是母亲,他为了莲付出了很多……”莲依然在犹豫。
“那又怎样?你逼他了?爱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再说了,莲,你今年才17岁,听说迪安现在的外表已经像40多岁了。再过一段时间呢?你能忍受跟一个看上去快入土的老头走进教堂,在神的面前宣誓,并且从此生活在一起?”
“不要说了!”莲差点呕吐起来。多么可怕的场景,不行,她受不了。
“你好好想想吧,这可关系到你一生的幸福。我和你父亲还是希望你能成为王妃,你要是不喜欢,还有几家的孩子也很不错。”蒙德克拉维特夫人说完便关上门离开了,留下足够的空间让莲一个人思考。
“迪安……迪安……迪安……”莲叫着迪安的名字开始哭泣,不知不觉睡着了。她梦见自己和年轻的迪安在教堂里举行婚礼,在神父宣布他们结为夫妇的一刹那,迪安突然变成了一个瘦骨嶙峋满脸皱纹的老头,还伸出长满老人斑的手想要拥抱莲。“啊!不要!”莲从睡梦中惊醒,她抱着自己颤抖不已的身子,做出了决定。
一周之后,洛佩格兰家族收到了蒙德克拉维特家族发来的要求解除婚约的信件。因为自己家的孩子先得了奇怪的快速衰老的病,本来就没指望谁家肯把花一般的女孩子嫁过来,洛佩格兰家族也就没什么意见的同意了。莲则写了一封信给迪安,上面只有一句话:“我可以忍受同一个比我老的人在一起,但是无法忍受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变老的人。”迪安在看到这封信后,露出了异常凄凉的笑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拿出了一套早已褪色的毛衣和一条同款的围巾,让佣人埋在了庭院角落的苹果树下。
死亡都无法使之分离的恋人,不是死亡就可以。
三个月后,迪安·斯卡特·洛佩格兰因衰老而去逝。由于病因奇怪,家族只举行了可以算得上寒碜的葬礼,来者寥寥无几。
又过了三个月,听说莲·葛蕾丝·蒙德克拉维特小姐已经和一位侯爵订了婚,也听说某个小国的国王依旧在热烈地追求她。听说,她成了上流社会出名的气质优雅的娃娃公主。
当迪安·斯卡特·洛佩格兰逝世的消息传到杂货店时,一位长发男子把玩着手中的戒指,叹息一般的说道:“他还是输了,果然当初应该问他多要一点东西的。”随后宁悠把那枚戒指、一条项链和一张纸条一同放进了一个青色的盒子,纸条上面写着这样的话:“负不负,谁在管?管不管,从由心;心不心,何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