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真是不发都对不起上帝呀,想什么来什么.那天正坐在家里无聊,突然就来了个电话.是我去的一个市场的小食摊的主人打来的.原来摆摊的时候,我们经常是互相照顾生意,都是有点交情的.他说他刚买了个修车行(此人也曾经是个大富豪,破产后几经摔打,瘦死的骆驮又颤颤微微地站了起来),小食摊的生意想转手,问我有没有兴趣.
我一听,那还不赶紧应承下来.这送上门的肥肉哇......
我这人哪,敢想敢干,但是社会经验不足,什么都喜欢速战速决.这次也一样,都不许长工提什么反对意见,谁提我跟谁急.满脑子都是顾客盈门,钞票满天飞的美好情景.
总之，在我的暴力胁迫下，长工勉强同意了我的计划，不过他说，他可没有时间精力帮我搞这个。嘿嘿，这就不劳他老人家操心了，咱哥们片天下啊。在买小食拖车的同时，我就跟一个土耳其哥们谈好了，他帮我运送拖车到市场，帮我干些重体力活，我每次给他点报酬。一切都是多么的美好啊......
结果，第一次，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因为食品车要第一个到达现场，不，不，是市场，市场(晕，跟长工呆长了，说话都变味了)，所以我几乎是早上2点就爬起来了。我那个困哪......
等到那土耳其哥们来接我和拖车，去到市场，天还没亮呢。就得开始热炉子，摆饮料，解冻香肠肉饼土豆条......blablabla.......
卖一天下来，又管烧烤煎炸，又管收银找钱，还要时刻面带微笑，能说能侃，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而且，油烟大，特招苍蝇，赶都赶不走。热度高，里面跟外面那是冰火两重天。
市场结束后，这食品摊那叫一个难收拾。正应了一句话，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
最可怕的是，回到家还没完。得赶紧做清洁。那个油啊，面包渣滓啊，我好恨!!!
做食品,最大的问题是食品的卫生和保存. 麦德龙里卖的东西都是比较适合小业主需求的大小.一包20个肠子,一袋40个面包.一桶番茄酱够用半年的(我还真没看过它保质期有多长). 每次跟那个哥们去进货,都是写好纸条,搞定一项划掉一项,很是那回事的样子.但是,最头疼的是,如果卖不完,剩下的面包,肠子,肉饼什么的,全得自己在几天内消化掉.否则就只有扔的份.......扔得我那个心疼啊.........
有一次,有几根肠子上稍微长了点绿霉,我实在是不舍得扔,又不能卖给别人...于是发挥自己“垃圾桶“的大无畏精神,楞用小刀一点点挖掉绿霉,把剩下的吃了.
那几个月,我基本上就是个纯肉食动物,光吃这些没卖完的肠啊,肉的....但是,但是哈,我居然一点没长胖,反而变得又黑又瘦,就跟当年的越南难民似的.长工倒没怎么心疼我,可能在他眼里,我反而是变成了他们老外眼里那种颇有异国风情的东南亚美女了.
我为什么不胖反瘦了呢......原因很简单,累的. 不是我诉苦,这个真不是女人干的活.起早贪黑,日晒雨淋....你说要是能发个横财,那我也认了..关键是这么辛苦,也就是混个温饱而已.每个周末出次摊,我基本要在家趴2天才能恢复精神气儿...然后又要惦记着下一次,开始采购.....每个星期六,一想到第二天得3点多爬起来,就不寒而栗啊........
渐渐的,我开始打退堂鼓了----由此可见我是成不了什么大气的那种人....人家自己白手起家的,都是多困难都咬牙坚持下去的.我因为后面有个坚实的长期饭票加医疗保险,所以就没舍得咬自己的牙齿.有时候也潇洒地想,哎哟,干嘛那么辛苦,累死累活,挣得才是人家的九牛一毛...年轻人,思想不要那么守旧,现如今男主外,女主内又开始流行了.这不叫男女不平等好不好,这叫资本重组,利益最大化...并且,要摈弃那套从老妈那里继承来的对家庭主妇的偏见.家庭主妇也是一种职业,一门学问....关键词就是,手里有钱,心里不慌.至于这钱是谁挣来的,管它那么多,钱就是钱.
于是,某天傍晚,我跟正准备上床看新闻的长工说:"那个......我准备不干小食摊了."然后,我就低下头,准备迎接一番诸如"我早就料到你干不长......"的说教.反正自己是做的不好,挨批也是应该的.
长工愣了一下,看着我,慢慢爬上床,电视调好,靠背垫好,零食放好----靠,他鸭的还真沉的住气....
"车子一定要卖个好价钱."半天,他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倒----我一直都怀疑他思维有异于正常人,事实一再验证了我的怀疑.
哼哼,既然你自己放弃这个占领至高点,把我踩下去的机会,那就别怪我恩将仇报了.
"嗯,这个你放心.我那个哥们愿意接手.另外,你把你的银行卡,还有密码都给我....我以后在家呆,你不用成天带身上,不安全."
"哦,好."
哈哈哈,财政大权成功夺取!!!!
我跟长工是分属两个银行的. 他那个银行,不是我说,特别没志气.什么奇角旮旯,穷乡僻壤都有营业网点.做广告也土,俩木偶老头同声高唱广告歌,3431211--------. 我的就不同了,首先名字就不同凡响,曾经我们好多刚到德国的同学都以为这就是德国的中央银行了.要不怎么那么牛B,敢拿国家名字当银行名字呢.其次,它所在的城市,少说也是个地区行政中心.什么劳工局啊,移民局啊都是具备的.
当然了,也正是这个原因,在我蔑视长工的银行时,也可以心无愧疚地用他的卡...为啥? 因为我的卡在我们村取不到钱,等同废物.
我妈妈曾经说过,她这辈子最乐意干的一件事,就是帮人花钱.那我要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想帮人花钱,人也乐这意你帮他花,可是你呆的这破地方,愣让你花不出去.这种感觉,那就像隔夜的屁被塞了个软木塞,别提多郁闷了.
我说过,我家住的地方,那是村郊.步行去村里,得走一段上上下下,坑坑洼洼的林间小道.村里一共有4个超市,分别位于四个角落,去哪一个都是一顿上坡下坡.所谓的老城里商店若干,卖的都是大妈级别的衣服.没有任何人们所熟知的诸如H&M,ZARA等店.
每次出门之前,我都要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啊...推着大老板的童车,翻山越岭一来回,冬天都能走出一身汗来.
更可气的是,屋漏它偏逢连天雨.从我们这片居民区到林间小道之间,本来是个土坡的.结果,新搬来的那户人家做雷锋,愣把那土坡给改成了楼梯.每天看着那父子俩在那嘿吃嘿吃地干活,我的心是一点点地往下沉,沉,沉......你改楼梯就改一半好了,何必要做这么绝呢,一点活路都不留啊..你让我推着童车怎么上楼梯???????? 去的时候还好,老板一般是醒的,可以自己往下走..回来的时候,哼哼....人家十有八九是睡得雷打不动.如果我又刚好到超市采购了一番,那景象....想起了小时候被教育做好事,帮农民伯伯推板车上大桥.没想到我这到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比当年农民伯伯都不如.瘦弱女子,汗流浃背,咬牙切齿,顶老板的驾爬楼梯.
渐渐地,我就越来越不愿意出门了.而那时候老板刚刚一岁多,不会说话,走路颤颤微微,时刻得让人盯着.大家想想,在那么个鬼地方守着个不懂事的孩子.想吃吃不着,想玩玩不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长工工作狂,经常自觉地加班...等他下班回来,还继续趴电脑那研究....我,我,我.......我就发彪了!!!
那段日子真是疯狂得很.对老板就像小保姆一样,只保证他吃饱穿暖,少有那份心情陪他玩,搞早教....每天早上就想,他晚点醒来就好了...等他醒来后,就盼着他睡午觉.睡了午觉起来,又盼着长工早点回来.
等长工回来,那好了,孩子一甩,不管了.地不扫,衣不洗,房子不收拾.乱吧,脏吧,反正我自己也够邋遢,和整个房子特协调.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上网.最爱看八卦和美食.吃个晚饭,还要长工在楼下三催四请,有时候还要他一手抱儿子,一手端盘子地给我送上来.
美食贴最爱看家乡的小吃.那是对着电脑流口水,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有时侯想得实在是恨,转身就踹长工一脚----TMD,要不是这个王八蛋,老娘现在正吃着热干面,喝着糊米酒,享受着呢......
我想,这样的老婆,没几个男人受得了吧...长工也不是圣人,忍你一次,两次可以.次数多了,他也烦.烦了怎么办,吵!! 一吵我就哭,直哭个昏天黑地.哭自己离乡背井,夫不贤子不孝(这是哪跟哪啊....),哭想吃口热干面都吃不着,想看个中文电视也没有......哭成天像坐牢一样,周围的山山水水都是禁锢,老板就是枷锁.......
我们的一周基本上是这样过的...周一早上就开始互相看不顺眼,周二开吵.周三接着吵并动手动脚达到高峰.周四冷战,周五冷战..周五晚上他开始找节目缓和关系,周六出去玩,恢复平静.周日想到他第二天又要上班,我又要开始坐牢,心情就开始郁闷.周一一白天积压这种郁闷心情,晚上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