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nnyhoney
发表于 2007-12-24 20:00
(七七)老狐狸
绿娇娇很不好意思地说:“杰克少爷出门后,广州的生意一直没有打理,我们担心他……”然后绿娇娇看一看杰克,伸了伸舌头,一副说错话的样子。
杰克听不出绿娇娇在暗示杨普办事要花钱,他说:“不用担心,我有生意伙伴帮我照看业务。”
杨普说:“耽误了杰克先生的时间真是过意不过,我一定禀告州同大人给杰克先生补偿一下。”
“非常感谢,这太好了。”杰克说中文和英文一样直接,杨普听了哈哈大笑说:“快人快语,好!”
喝过早茶已是辰时,杨普回衙门报到,绿娇娇一行便回客栈休息。
三个人牵着一只狗走在大街上,杰克问绿娇娇:“杨普说州同大人是个清官,你觉得一个清官会有钱给我们吗?”
绿娇娇撇一撇嘴说:“是不是清官,我见过再说……这次人家请的是龙儿,干不干,收不收钱你问龙儿好了……”
安龙儿说:“娇姐……我才看了个把月时间的风水书,你这样就叫我去给人家看风水?我怕搞砸了……”
绿娇娇笑着说:“你放心吧,你没听杨普说吗?那个大人也会风水,你错了害不死他……再说你要成为一个风水师,总要有第一次听客人的要求,给客人讲解风水,这次是好机会,你可不要错过……”
“我怕说错了……”安龙儿心里悬得很。
绿娇娇走到路边的商铺买了一包甘草榄,给每人分了一颗含在嘴里:“你怕什么呀?说错了大不了给人家赶走,那就上路呗,有什么呀……再说又不是我们自吹自擂拉回来的生意,是人家要请,我们什么水平不是我们说了算,是人家说了算……”
杰克杰吮着甘草榄说:“嗯……这话有道理,娇娇你很象耶稣……”
“我干啥要象耶稣?”绿娇娇很不屑。
杰克说:“耶稣说过,人不能评价自己。自己说自己好是不对的,只有别人说自己好才真实……”
绿娇娇打断耶稣的话题:“杰克,你上次在芙蓉嶂抬着洪老爷的尸体往山下冲,天上有个人掉到洪老爷的身上……”
杰克听到旧事重提,仿佛回到地动山摇惊心动魄那一幕,他表情痛苦地说:“My god……那件事别提了,我抱着洪老爷的尸体身上臭了几天……”
“不要自卑,我们不嫌你臭,我是说那黑衣人把尸体炸了之后,你向他开了一枪,你那一枪是往他身上哪里打的?”绿娇娇说。
“心脏。那种时候要保证打中人,就要打面积大的地方,身体容易打中,所以我就往心脏上打。”
绿娇娇又问:“你打中了吗?”
“打中了,我看到他胸前中枪……”
“打中心脏当然马上就死掉了……要是子弹没有打中心脏,十几天后这人可以站起来走路吗?”绿娇娇追问道。
杰克说:“这就难说了,如果打到骨头上或是子弹穿过身体,又或者他身上有护甲,打中了他身体上的物件之类都可能不会造成重伤……有问题吗?”
“有,我觉得刚才在客栈遇到的邻居很奇怪,他是广州府的捕头,但是却突然出现在这里,我怀疑他跟着我们;听杨普说他们是几个人一起来,我觉得是在芙蓉嶂袭击我们那几个蒙面人;而他又有咳嗽,我怀疑他是不是肺部有枪伤;最重要的是他和那个黑衣人的身材太象了。”绿娇娇简明出自己的怀疑。
杰克摇摇头说:“证据很不充分,娇娇你是乱猜的……”
“对呀,我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广州府的捕头呀。我先住到馨兰巷一年,然后他才搬来,我们做了两年邻居,从没有见过他穿官差服装,他是捕头这件事,也是他自己说的……”绿娇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是有问题……”
安龙儿说:“如果是幺哥的话不如直接问问他,反正大家都认识。”
绿娇娇想了一下说:“呵呵,龙儿胆子还真不小,我先想想吧。”
回到客栈,绿娇娇已经严重睡眠不足,马上上床睡觉;杰克和安龙儿把大花背绑在客栈后院的洋马车上,让大花背看守着马车,然后回到下榻的二号房,也很快睡着。
大花背的确是一只很敏感的守护狗,每当有人接近马车,从二楼的客房都可以听到它的吠叫声。过了一会,可能经过马车的人都知道了要绕路走,大花背慢慢静下来,绿娇娇听到大花背的表现,心里非常满意地睡着了。
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邓尧来到绿娇娇的门前敲门。绿娇娇开门让了邓尧进房,邓尧对她说:
“今天晚上幺哥请你吃饭,叫上你那两个朋友吧。”
绿娇娇说:“今天晚上可不行,我们现在还在等杨大人的安排呢;如果幺哥不急着走的话,明天后天让娇娇请你吃饭吧……”
绿娇娇这一着拖字诀耍得进可攻退可守,明天后天还在韶州的话,可以进一步试探了解邓尧;如果明天要离开韶州,也可以给邓尧来个措手不及。
邓尧听绿娇娇这样说知道人家晚上有饭局了,他又问:“你在广州出什么事了?怎么搞成被通缉这么严重?”
绿娇娇说:“我是好心帮人家捉贼,却把贼打死了,没想到那贼是朝廷里的官,唉……幺哥你可千万不要说出我的名字,在外面叫我安琪儿好了,娇娇的命就在你手上啊。”
邓尧点点头说:“原来是误杀……那你怎么又到衙门来了?”
“我是想回老家避避,可是因为龙儿会看风水,杨大人知道了非得让他来给州同大人看看,我也只好跟来了……”绿娇娇把什么事都往安龙儿身上推。
“龙儿小小年纪还会看风水?”邓尧惊奇地问道。
“幺哥还不是深藏不露道术高强?”绿娇娇轻描淡写地说。
“我一个粗人有什么道术呀,小丫头尽胡说,呵呵呵……”邓尧听不懂绿娇娇的话,憨厚地笑起来。
“呵呵呵……”绿娇娇看着邓尧的眼睛也笑起来:“一个月不见,幺哥是不是在路上发财了?这身衣服可真不错……”
“上边要求大家串门穿得好一点,出门办事不能太丢广州府的脸,完全是门面功夫,哪有什么发财……”
“你的病好些了吗?”绿娇娇看着邓尧的胸口,想看出有没有包扎伤口的痕迹从衣服里透出。
“有心了,我在路上染了风寒,已经在这里住好几天了,现在才好一点……”
“那就好,那就好……”绿娇娇又问邓尧:“你一个人出公差吗?”
“呵呵,我们一行三人,幸好有个照应……不然这一病可很麻烦……咳咳……”
绿娇娇仔细地听着邓尧的咳嗽声,咳嗽声从肺中发出,带着轻微的丝丝声;如果是风寒咳嗽声应该从喉中发出。
“咳得肺痛是吧?”绿娇娇心痛地问邓尧。
邓尧吞一口口水,顿一顿说:“这外感风寒……是好了流鼻涕就干咳,天天吃药,呵呵……”说完不禁摇头苦笑起来。
绿娇娇话中有话地说:“是啊,要是嫂子在就好,幺哥干这份差事出生入死的受了不少罪,朝廷还是给你发那么点年俸的话,还不如别干算了……”
邓尧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有家有室的,一下辞了衙门的工也没活好干……”说完长长叹一口气:“唉,那好吧,我明天再来请你吃饭,我先走了……”
“不好意思啊幺哥,明天娇娇请,你慢走。”绿娇娇说完站起来给邓尧开门,双手拉开门栓后,肘还没来得及放下来一个转身撞到邓尧的胸口上。
邓尧稍稍缩了一下,还是被绿娇娇的肘撞上,他哎哟一声,笑着说:“呵呵呵,小丫头毛手毛脚的……”
“幺哥对不起,你没事吧……”绿娇娇很抱歉地看着邓尧的眉头,只要他眉头皱一皱,必然是胸前有异常的痛感刺激。
不过邓尧并没有皱眉头,笑呵呵地走出门,一边说着没事,一边离开走廊末端的一号房,一个拐弯消失在走廊的转角。
绿娇娇嚅着嘴巴无声地咒骂着;“这老狐狸,看我今天晚上揭开你的真面目……”
邓尧前脚走,杨普后脚就到,把绿娇娇三人带进韶州府衙门。
杰克一直在前面和杨普聊天,绿娇娇拉着安龙儿走在后面:
“龙儿……看风水最重要是看门,要做到人没进大门,已知三分事;要是话说到一半,再走出去量一下大门就外行加丢人了……”
在绿娇娇的指示下,安龙儿趁杨普在前面走路说话不注意的时候,掏出罗经量过大门的向度和街道产生的来去水口。
绿娇娇又说:“看过大门要记得细节,分析出一个大概方向,然后一层层地走进去,观察各个堂,室,和灶是否合乎法度,每一个好的风水小格局都会增加大格局的福力,坏的当然就会产生煞气……”
当绿娇娇和安龙儿一步步地走进后堂,安龙儿对这个衙门的情况已经了然心中。
绿娇娇在安龙儿身边小声说:
“记住,人家找上门,一定是有搞不掂的事情;你要心里有个数,人家是哪方面有疑难,你心里有没有解决的方案;断症容易治病难,所以看风水容易,救应一个风水局可不是书上可以教会的东西,你要灵活运用……”
安龙儿细细地听着,不时点点头。绿娇娇又说:“对方是风水老手,你才是小孩子,他不会对你有很大期望;所以你不会的地方不用死撑,更不必说谎,你直接说不会就行了,可能你在他身上学到东西一生都受用……你叫我姑姐,来历和价钱什么的等我来谈,不一定有钱收,你全力做就行了……”
一边说话一边在衙门里左右穿插,绿娇娇他们发现,这个衙门只是门小,里面的地方可不小,进了审案的大堂后一路走进去,居然经过两层内庭才来到州同大人的住所后花园。
小小的后花园说是花园很勉强,有土地的地方有些果树,树下长满了杂草,没有一个花盆,也没有任何需要人工照顾的花卉植物,没有土地的地方整理得井井有条,充其量象一块草比较多的空地。
看一个人的家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绿娇娇看到这样的后花园不禁暗暗偷笑,这个州同大人分明就是一个食古不化的老夫子。
从花园旁边的房中迎出一个五十多岁上下的精瘦老者,嘴上留着三络灰白短胡子,穿着一身老秀才的素朴打扮。
杨普一见老者就拱手行礼说:“范大人,这几位就是我向你提到的朋友。”
然后他转身对杰克他们说:“这位是韶州府州同范仲良范大人。”
范仲良看上去毫无老态,神采奕奕地向三人拱拱手,说话声如洪钟:
“久候各位多时了……这位是西洋神探杰克先生,年轻有为啊!嗯,好!骨格精奇相格大气轩昂,这位一定是风水小神童安龙儿!哦?安琪儿姑娘天仓饱满,神韵出众,一定世出名门,不是普通人啊!欢迎欢迎……”
大家很意外范仲良居然这么开朗,都纷纷回礼。
绿娇娇更感意外,心里暗想这下麻烦大了,一不小心自己钻进了看相佬的套。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7-12-24 20:01
七八)三元三合
邓尧从绿娇娇的房间里出来后,沿走廊一拐弯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住的房间也在二楼,和绿娇娇的一号房隔着十多个客房。这是一个配了大厅的雅间套房,里面住着他和两位同僚。
他进门后反手关上门,嘶嘶的倒吸着冷气,一手捂着胸口“呼呼”地喘起大气。
“呵哟……呵哟……痛死我了……”邓尧一边叫着痛,一边走到椅子旁边扶着桌子坐下,从房里走出来的两个同僚,他们正是紫禁城钦天监五官正的其中两位,号称快刀神算的陆友和精通风水的金立德。
而邓尧的真正身份,是玄灵官肖检,神霄派雷法传人。
因为国师府从五年前开始,就对广东各地有名望的民间风水师进行贴身监控,而身为朝庭命官的肖检自然也被国师府密调到广州,安排了他的监视对象。
这五年里,广东的民间风水师无论是开馆执业,还是隐居研究,都被国师府记录在案,再由玄学官员们不断地筛选和拉拢。
在江湖上混饭吃的神棍是最安全的人,他们很快就会经过试探而被放弃,可以安安稳稳地继续在民间骗财骗色。
但是有真才实学的风水师,愿意为清廷服务的都会受到有计划的招揽,不愿意为清廷服务的风水师很快就会被刺杀。
不愿为清廷卖命,又可以逃过刺杀的风水师当然不是因为运气好;他们不但一身傲骨凛然不屈,还是玄学精湛,文武双全,经过了生死考验的正真高手。幸存的风水师有些逃离广东不知所踪,有些加入反清力量,干脆和清廷拼个你死我活。国师府在扑杀民间风水师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为自己制造和选拔了最强的对手。
邓尧接到对绿娇娇的监视任务时,简直怀疑国师府是不是搞错了对象,在他眼里,绿娇娇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邻家闺女。
当他举家迁到绿娇娇隔壁时,更发现这个女孩子虽然生性机巧却胸无大志,成天给人家算个命赚点碎银换鸦片;晚上不太出门,只是天天都闻到鸦片烟味传到自己家,明明就是大烟鬼一个。
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会独居在这种烟花之地,也不知道绿娇娇的家人和背景。有时聊闲话问起,都会被绿娇娇绕开话题。正如邓尧自己所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家女孩子不想说,生性厚道的邓尧也不会再追问。
国师府给他的资料上说此人是重点监视的风水师,背景只写了是江西人,其余资料一概没有。对于风水师来说,这等于没有写,因为当时天下的风水师一半出自江西,而神棍骗子为讨口饭吃,更是必称自己是江西风水师。
一起住了两年,绿娇娇和邓尧的妻子小孩都混得很熟,也常常到邓尧家里玩,一来二去他对这个小女孩倒产生些怜爱。
邓尧很愿意住在绿娇娇的隔壁,绿娇娇让他晚上回家有很轻松的感觉。他从来不担心绿娇娇会搞事或联系反贼,而国师府也从来不要求他对绿娇娇进行招安或刺杀,这样的美差何乐而不为呢?
绿娇娇生性伶俐,喜欢搞些小动作捉弄小孩子,可是自己的小孩却都很喜欢,他们把古灵精怪又长得漂亮的绿娇娇当成了一个大娃娃,一见到绿娇娇来家里串门都笑得格格响;有时自己和妻子出门办点事,还会把孩子交给绿娇娇带着,这使邓尧觉得自己象多了个女儿。
八月初绿娇娇的家突然被人捣毁,邓尧没有看到是谁下手,但是当然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很快他就接到随时准备北上的密令,老婆孩子继续住在馨兰巷,自己则日夜候命。
一个月前,当绿娇娇在鸡啼岭枪杀钦天监官员的消息传到邓尧耳中,邓尧大吃一惊。几天后国师府抽调五官正,由国师直接带领,跟踪绿娇娇北上江西,他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这在历年的行动中是从没有过的大阵势。
然后又知道绿娇娇从清城突然折返南下,邓尧这才发现邻家的小女孩不是小乖乖,绿娇娇正在使一招回马枪,一枪扎在国师府计划中最弱最痛的地方。
那时他得到的指令是协助孙存真跟踪绿娇娇,大概是国师意识到孙存真有可能会被甩掉,要加派人手保证对绿娇娇的近身监视。
才跟上两天,就发现绿娇娇在双龙岗布下陷阱对付孙存真,这更让邓尧对她刮目相看。
在双龙岗上,邓尧看见孙存真和绿娇娇等人缠斗不已,最后孙存真还把刀架在绿娇娇的脖子上,万分紧急的情况下,邓尧毫不犹豫地射出三尸勾命箭要射杀孙存真。
他不知道孙存真是谁,他只知道绿娇娇不能死;一来他接到过国师不杀绿娇娇的要求,二来他视绿娇娇如自己的女儿,绿娇娇再坏,在他眼里也只是调皮狡黠,他象看着绿娇娇长大的长辈,不相信绿娇娇会有害人之心。
在芙蓉嶂一战,他接到国师发出炸尸急令后,察觉国师没有明确指令要杀人,所以他第一时间出手炸尸,为的就是尽快完成炸尸的任务,双方都可以减少伤亡;更大的原因是他不愿意向绿娇娇出手攻击,抢先炸尸是唯一办法。
当炸尸时自己被杰克开枪打中,邓尧并不觉得特别仇恨,这种大场面的战斗中难免有人受伤,本来就没什么好抱怨,最重要的是还算对得起天地良心。一来没有违背国师的命令,也算对得起皇恩,二来又不用自己出手和绿娇娇冲突,及时中枪退出战斗未尝不好。
芙蓉嶂一战后,国师下令通缉绿娇娇,预见到绿娇娇很快就会上路去江西,于是自己带着没有受伤的穆灵和穆拓先行上路,安排金立德照顾着受重伤的邓尧、陆友先到韶州府休养,同时继续跟踪绿娇娇直至在江西吉安会合。在这里遇上绿娇娇,邓尧是又惊又喜,实话说他是挺想见绿娇娇的。两年多来他的家人和绿娇娇总算互相照应,出入招呼,吃饭叫上,煲烫也送一碗过去,现在一下要成为敌人好象也拉不下老脸。
离家这么久,想念家里妻儿不在话下,能见到绿娇娇这象半个女儿一样的老邻居,对他而言也开解不少思亲之苦。
只是这一次见面实在是太尴尬了,最后绿娇娇还照自己的伤口撞了一肘,真是痛得邓尧哭笑不得。
金立德见邓尧弯在椅子上捂胸啮牙,就问他:“怎么啦老肖,你的伤口没事吗?”
“咳咳……刚才不小心给人撞了一下……顶你个肺,本来都快好起来了……咳咳……”邓尧一边咳嗽一边痛陈病情。
陆友也走出来问:“这么不小心,要不要检查一下伤口,你被人近身打了一枪,伤得不轻啊。”
“没事了……没事了。”邓尧缓过气,翻晒在八仙椅上慢慢地呼吸,慢慢地说着:“其实也差不多好了,幸好是贴身开枪,弹头从肺边穿过身体,也不会太重伤;那种洋枪的弹头啊……都有火毒,要是弹头留在里面就不一定有得救了。”
“今晚上吃什么?”陆友身材高瘦,可是胃口却最好。
“我伤没有全好,烧鹅火肉之类的不能吃啦,还不是水煮白菜肉片,呵呵……呵哟……嘶”邓尧开着玩笑吸了几口冷气,伤口又扯着痛。
邓尧咳了两声摆摆手说:“你们猜我在楼下碰到谁了?我碰到绿娇娇……”
陆龙和金立德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金立德问:“她知道我们在这里吗?”
邓尧说:“知道也不敢认啊,我们出手时全部人都蒙着脸,不会认得样子;不过她鬼精灵的,也有怀疑了,她还试探我呢……”
陆友说:“她胆子真不小哇,被通缉还敢走进衙门的地方,这种人要是成了反贼可不得了。”
邓尧说:“我问过她,她说是衙门的人请她来的。”
金立德说:“来了也好,反正大家同路,不如过去打个招呼结伴上江西,我们也可以轮流坐坐洋马车……”
话没说话,三个人都哄笑起来。金立德是开玩笑的,这一次是秘密行动,如果真是这样干,他们可无法向国师交待。
陆友说:“国师一直想知道绿娇娇对龙诀知道多少,现在她来了也是个机会,不如等天黑过去偷听一下,打探一下情报。”
金立德对邓尧说:“陆大人身上的伤稍微好点又要精忠报国了,真是可敬可佩啊……”
邓尧说:“他是想去偷看人家女孩子睡觉,老德你别想得他那么伟大。”
“两位大哥,又不用你们去,不用一个含血喷人一个口密腹剑……”陆友笑着说:“我身体好恢复得快,去运动一下行不行。”
金立德拍着陆友的肩说:“行……吃完饭你就去运动吧,朝廷败类,呵呵呵。”
陆友也拉起邓尧,大家互相骂着朝廷败类走下楼吃饭。
在范仲良招待绿娇娇等人的饭桌上,摆的都是家常菜,不过大家志不在吃,只要气氛融洽开心,吃什么都无所谓。
在言谈之间,绿娇娇看出范仲良学识渊博,见解精辟,以他的才能本不应只做一个六品州同,以七品知县是芝麻,一品大学士是西瓜的比例计算,六品州同充其量只是一个酸李子;可惜范仲良为人生性率直,难免在仕途中多受小人陷害,上下波折;从口不择言那方面看,倒是有几分象杰克直来直去的性格。
果然他和杰克最谈得来,也很主动向杰克了解美国的政治运作,对美国没有皇帝,总统换届的做法惊叹不已。
酒过三巡大家都面红耳酣,范仲良话入主题:
“龙儿精通风水,不知师出何派?”
安龙儿只是看过绿娇娇给他的风水书,那里知道风水还分门派,他支吾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是姑姐给风水书我看的。”
安龙儿的回答大出范仲良意料之外,天下哪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门派的风水师,他笑着说:“哦?有这样的事?”
绿娇娇马上接过来说:“家父留下一些小册子,因为兵荒马乱无缘师承,龙儿只是自己看过一些,我想大概是玄空大卦之类的东西。”
范仲良摸着胡子说:“嗯……那可能是三元派的秘法了,今天龙儿一定要让仲良见识见识。”
绿娇娇抢先问范仲良:“听说大人也精通风水之道,不知大人所学是什么派别?”
玄学中人见面,如武林高手切磋武功。门派之间各有秘法,风水师之间往往互相好奇以至想得到对方的绝学,所以知己知彼方能合理应对,绿娇娇在安龙儿说话之前作此一问,非常有必要。
如果是同门同派,交流上要先试探深浅,问清楚师承和辈份;如果门派不同,安龙儿那几招也有够对方新鲜的了。
范仲良回答:“我学的是三合家,玩味了几十年不得要领啊,呵呵呵……”
绿娇娇一听门派不同,可以放心地说话:“范大人过谦了,其实天下风水只是一家,无非龙砂水穴山川形势,数理门派之说只是演绎方式不同而已,应该是殊途同归吧?”
范仲良对绿娇娇含笑点头:“我就知道这小姑娘不简单,年纪轻轻就很会说话。不过仲良每次有机会复坟都会看看是哪一派的作手,发现门派之间还是有高有低。好,听听龙儿对衙门的高见……”说完一番火药味很重的话之后,转过脸看着安龙儿。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7-12-24 20:02
七九)穷官
“范大人,那龙儿献丑了,不对的地方,还请范大人多指点……”龙儿拱拱手说完开场白就按绿娇娇教他看风水的步骤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韶州背后的龙脉我没有看过,形势有多大龙儿不知道,但是韶州有双江汇流,四周的地气都聚在这里,书上说这是真龙之地,很适合百姓生活和做生意……”
龙儿一边说一边看看绿娇娇。绿娇娇正认真地听他说话,微笑着点点头,让安龙儿大胆说下去。
“韶州城三面环水,水太近太多就形成割脚水的煞气,城里不容易聚气,所以在这里的生意人也会暴富暴穷……”
范仲良在这里当官几年,什么事都摸透了,并不认为安龙儿的见解有多高明。他今天请几个小朋友来吃饭,一来感谢他们破案立功,二来想从小朋友们的身上得到一些启发和新鲜的思维。
不过范仲良却觉得安龙儿的开场白层次老练,他是让安龙儿说说衙门,安龙儿却开口去谈整个韶州的龙脉和水流,由此可见这个小朋友对韶州府已经有一个整体概念,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能够从大到小,层层梳理思路已经很难得。
安龙儿管不得这么多,他第一次当众发言就当着一个大官和这么多人,心里难免紧张,只想快快讲完,不要讲错话就好,他睁着眼睛其实眼里看不到人,一门心思只在说话上:
“韶州府的地形象一条鲫鱼浮在两条江的江面上,头朝南尾朝北,鱼头得水就能得气,可是我们才在逛街时看到有一条很宽的大街在韶州府的中间穿过……”
杨普说:“那条叫风度街,是韶州府最旺的街……”
“哦……是风度街,所谓曲则有情,直则无情,风度街直直地通过韶州府,中间没有一点弯曲,从鱼头位置得气后没有明堂聚气,会使韶州府收入多少就花出去多少。”安龙儿看看范仲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肯定。
范仲良从未见过十几岁的小朋友可以说出这种风水论述,不管中不中听,他都含笑点着头说:
“韶州府每年收的库银不少,上交朝廷后……衙门的帐上就剩下不多了,还有呢?”
范仲良回应过安龙儿的分析后,又把皮球扔回给他。
安龙儿听了范仲良的话,知道自己的分析大概没错,继续说下去:
“听杨大人说,这里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应该也和这两江夹流有关,城地四周的水气太重形成煞气;风度街作为韶州府的中线,却向南方大开,南方为九运火地,现在岁入九运,从现在起十五年间,如果天下大乱,韶州府也难免刀兵之灾;如果衙门可以压在韶州府的中线上,和全城同方向地向南得气,可以使衙门有所收入,又可以化解兵灾;可是现在衙门却放在城池的东北角,大门向东开,对着城外的浈江,这样从风水上说,衙门的收入变得另有途径,不过龙儿不懂官府的事,反正就是不按官府应该的方法赚钱……”
杨普笑着说:“呵呵……是有这样的情况……范大人,龙儿的风水功力还是不错嘛。”
“嗯……”范仲良也含笑点着头,一脸赞赏的表情。
安龙儿对大家说:“各位可以跟我出衙门的大门看看吗?”
于是大家跟他走到衙门的门口,安龙儿指着左方说:“这是浈江的上游,从这个方向来的气,被右方的高楼拦截回流,这称为开天门,闭地户,使衙门的财源很足……”
杨普解释说:“右边的高大塔楼叫风采楼,是前朝的旧物了,也算是韶州一景。”
“是,风采楼可以为衙门截得财气,但是又使衙门的白虎位高高抬起,就会有虎强龙弱,以下犯上的情况出现……”
安龙儿一说完,范仲良就哈哈大笑,连声说好,摸着胡子让安龙儿快说下去。
安龙儿说:“衙门的大门前对着小巷,把江水的煞气通过小巷层层收进,转化成财气,这里门口小,公堂大,是很好的聚财格局……”
安龙儿说到这里,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有什么问题,只是挠挠头想着还有什么没有提到。
绿娇娇倒是在旁边吃吃地笑,她对范仲良说:“范大人,照龙儿的说法,你这里不象是衙门,要是看不到头上光明正大的牌匾,别人还以为进了当铺银庄……”
范仲良听绿娇娇这样说,又朗声笑起来:“等龙儿说完我再说衙门的内容,唉呀龙儿真是有一手啊,说……继续说……”
安龙儿回到公堂之上,指着公堂前通道两旁的房子问:“这六间大房子是做什么用的?”
杨普说:“这是衙门里的办事房,分别是礼、工、刑、兵、吏、户六房,百姓日常的刑事田税,文教农桑都来这里办理。”
安龙儿点点头,又走过去看了一下说:“这些房子比公堂上范大人坐的那一片地方大得多,财气一进门就先被这些房子夺气……这会……”安龙儿看明白了气的来去,却没有能力说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说到具体问题就卡壳。
绿娇娇抬头问范仲良:“龙儿说的意思是小人发富,大老爷捱穷吧?”
杨普和范仲良笑着对视了一眼,范仲良说:“衙门上下一百多人里,最穷就是我;我的轿夫老四……都在风度街上开了个凉茶铺,娶了两个老婆,天天回家路上买两斤猪肉……”
大家听完都哄堂大笑,杨普笑完之后说:“那轿夫家里有五个小孩,两斤猪肉也差不多了。”
大家说说笑笑走回饭厅坐下,范仲良对安龙儿说:
“龙儿形势风水的功夫相当不错啊,一般风水师从师三五年也不过如此,你还是自己拿书看的,很不简单了……不过在衙门的布局上,这个衙门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这种选址和开门法称为横钉龙气法,得山得水,可以避开双江去水的退气,不至于使衙门穷得揭不开锅。”
安龙儿认真地听着,绿娇娇却从桌下踢着他的脚,安龙儿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好原样傻坐着听范仲良训话。
范仲良又说:“本来民富官不富是天下最好的事情,只可惜这衙门却建出了一个吏强官弱的格局,衙前六房的典吏都层层勾结,各施职能在商号百姓中渔利成灾,连百姓来登记户籍都要收取文书的润笔钱,最近我还发现下边的人有私贩鸦片的问题……”
说到这里,大家都安静下来,因为官府一向禁烟,现在范仲良主动说到衙门里的人居然在贩卖鸦片,就算是大家明知衙门就是这个样子,也不好作声。
杰克说:“这些事不是通过风水可以改变,我想根本问题还是在制度上。”
范仲良说:“制度早就有了,而且还定得很严厉,但是一百多个人骗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就算我除掉几个主要人物,很快又会有人顶上做那份肥差。除非我一次过把全部人都治罪,这样的话衙门就可以关门大吉了,韶州府管的不只是韶州城,这里管着方园几百里地啊……”
绿娇娇问道:“那范大人的意思是……”
“我想从风水格局上着手,先削弱六房典吏的运气,再加强本官的正气,全面配合整顿。”
绿娇娇说:“范大人一身正气胸怀大志,令人钦佩,不过龙儿只是看过几本书……”
“哎……我知道龙儿还在学东西,我是想安姑娘和杰克先生可以帮一帮我。”
绿娇娇和杰克一下瞪大了眼睛,互相看一看说不出话。绿娇娇怕杰克开口乱说话,她抢先说道:
“民女只是读过两天私塾,胸无点墨,实在没有能力帮助大人,而且我们还要赶路到江西,如果不是杨大人邀请我们已经远离此地了……所以……”
杨普连忙出来打圆场:“安姑娘先不要急,范大人每日公事繁忙,衙门里可以商量点事的人不多,如果各位可以在韶州留多一两天,范大人和我都很想多听听各位的高见,为我们参详一下,不会花太多时间。”
范仲良也说话了:“杰克先生是洋人,给我带来很多吏治上的新观点;安姑娘相格清贵,出身名门,日后必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今日双颧带赤气,来到这里怕只是因为官讼缠身,才有如凤落低枝,如果三位能多留几天,为百姓做些好事就好了。”
绿娇娇才不吃这一套,她心里自有一个算盘;再说搬出看相这一套来吓唬她,她最受不得这种气,于是拱一拱手说:“我们只是过路的商旅,何德何能在国家大事上插嘴,明天我们一早就起程了,还请范大人另请高明。”
范仲良看这三个人软硬不吃,一脸惋惜地站起,叹一口气说:“百姓没有福气啊,人才留不住,留下来的全是硕鼠……”
绿娇娇也站起来抱拳拱手说:“范大人错爱了,我们深感惭愧,还望大人多多包涵,天色不早,在下先行告退。”
说完叫安龙儿包起桌上没吃完的饭菜,领着杰克和安龙儿离开衙门,杨普连忙跟上送他们出门。
绿娇娇又对杨普说了很多非常谦虚的客气话,然后回到客栈。
在客栈的后院找到大狗花背,大花背一见他们开心得摇头摆尾,见人就舔,安龙儿把刚才收回来的饭菜给大花背吃过,然后大家一起把大花背带上二楼一号房。
杰克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带大花背上房,进房后就问绿娇娇,绿娇娇笑而不答,她对安龙儿说:
“今天大家都睡了一个白天,现在吃饱饭要运动一下了……你快脱了这身长衫,回房换上夜行衣,蒙上脸,从我们的房顶摸过去十七号房顶,那是邓尧的房间,你想办法看看他们的情况,搞清楚邓尧有没有带伤在身,他们为什么来到韶州……”
杰克这才知道绿娇娇急着走人原来是为了回来玩这个游戏,他听了也很兴奋,自告奋勇说:“我和龙儿一起爬过去吧。”
“不行!你那么重,从瓦顶上掉到人家的房间里怎么办?你留在这里保护我,大花背也是。”绿娇娇的安排,杰克非常喜欢,笑容马上挂在脸上。
安龙儿却还站在原地,他的心思还在范仲良那里:“娇姐,为百姓做好事不好吗?你为什么不帮范大人呢?”
绿娇娇看到安龙儿如此厚道真是哭笑不得,她走到安龙儿身边说:“一来这是天意,大清不行了,我们不应该帮;二来他有自己一套风水,但是很多不对的地方,我们不能教会他,这些我会慢慢告诉你;三来他太穷了,给不起钱;四来……我把大清卖了一万两黄金,我不能和一万两黄金过不去吧……”
安龙儿还是皱着眉头看着绿娇娇,绿娇娇也半晌看着他。看安龙儿的势头,如果绿娇娇不答应他的,他是不会上房顶偷听了。绿娇娇看着一脸认真的安龙儿,不知是在坚持还是在撒娇,扑哧一声笑出来,无可奈何地说:
“好了好了……别这个样子,帮吧。只管整顿官吏打贪官,人家升官发财那块不管,好不好?”
安龙儿听到绿娇娇这样说,点点头也笑了出来。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7-12-24 20:16
上半夜的时候,一弯残月挂在西方天空,趁着月色还可以看到地上的人影。
安龙儿穿一身短打衣服,潜行到十七号房的房顶上趴下,把头埋进瓦沟,耳朵贴在瓦面上细细地听。
很久都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用手慢慢在身边摸索着,看看没有可以松动的瓦片,拉开的话就可以看到屋里的情况,也一定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
果然有一片瓦可以活动,他很慢地移动过去,把自己的头放在活瓦的上方,暗暗用腕力和指力把瓦推开一条线。
从房间里透出一线光,安龙儿从缝里看下去,看到邓尧正盘腿端坐在床上。
床上点着八盏油灯,每一盏灯下压着一道黄符。油灯围成一个大圆圈,邓尧坐在油灯的正中,双手手背相贴,拇指和尾指交错插在一起,环手抱在自己面前。
安龙儿想:这也是手印吗?
他赤祼着上身,胸部包扎着几层白布,身上泛起暗红的光。安龙儿惊讶地发现,平常见到邓尧都只觉得他五短身材矮矮肥肥,其实这是他身上的大块强健肌肉鼓起衣服的错觉,这个邓尧根本不是肥胖,而是极端强壮。
邓尧的呼吸缓慢绵长,床上油灯的火焰随着他的呼吸扯动;他仿佛用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在呼吸。在他的呼吸中,火焰一时向八个方向吹出去,一时又全部向着邓尧的身体集中,发出呼呼的声音。安龙儿看看自己耳边散下来的头发,也在邓尧的呼吸中升升降降。
从邓尧身上泛出的红光慢慢地扩大,渐渐形成一个健壮的人形套在他身体外,这个人形一直在成长,以至于大到象一头透明的熊伏在邓尧身上。
安龙儿看到这股熊形的气焰,马上想起绿娇娇和孙存真身上都发出过类似的人形幻影。他想:这就是娇姐所说的元神吗?娇姐说每一个修道的人,都会修练出自己的元神,元神是人自身最大的潜力来源,没有元神加持催动的符咒,只是念经和乱写乱划;那么邓尧身上的元神又算是什么级别呢?
不管如何,绿娇娇安排的第一个任务算是完成了。安龙儿看到邓尧胸前有包扎,也看到邓尧在床上做着奇怪的事。这个人就算真是一个来出公差的捕头,也是一个很有问题的捕头。
安龙儿看了一会,又把耳朵贴在缝里听下去,还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但无论如何也听不清内容,于是他再慢慢地向有声音的房间移动过去。
这一个房间的位置,直接用耳朵贴在瓦面上就可以听到说话的内容,他听到一把青年男人的声音,和另一把老成一点的中年男人声音,他们正是陆友和金立德。
“老德,你那时跟着章秉涵做事是不是很辛苦,你觉得现在好还是以前好?”这是陆友的声音。
金立德说:“章秉涵急功近利,为人也暴燥,我算是能忍的人了,也觉得他烦……再说我跟他的时候是当破龙官,什么是破龙官?就是找出人家的祖坟,然后刨掉,这事要是放在老百姓那里,是很缺德的事情,不过我们现在给皇上效力也无话可说……”
陆友说:“听你这样说还是跟着国师好……”
“哼,这条线上也不是什么美差,你和老肖不是差点出事了,我还给洪宣娇打了一顿。唉呀,我就想快点完事回京复命,回紫禁城看看有没有新进的漂亮宫女……
金立德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陆友说:“听说你们早期还把整个广东的龙脉翻了一遍,画出了广东龙脉的总图……”
金立德说:“是啊,都是风餐露宿的,十几个大师分成三条线路,前后搞了三年多,回来画了一年多……俸禄是加了不少,不过看风水可是苦差事,做得再好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做砸了自损阴德……”
“上代传闻江西龙虎山上有张五岳真形图,你看过吗?要是找到那张图,就不用你们搞几年了?”
“开玩笑,龙虎山是历代皇帝封天师的禁地,那五岳真形图是人家的镇山之宝,从汉代张天师传到现在,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东西……迟一些见到国师你提一下,让皇上下旨叫龙虎山的天师送来,大家都可以看了……”
“我又不是风水师,我看那干什么,我是为你着想呢。”陆友家传奇门六壬绝学,对占测很有一套,可是说起风水他倒是兴趣不大。
金立德说:“天晚了,你是不是要过去偷看绿娇娇换衣服?”
“哦,对了,差点忘记这事,现在不去的话,一会人家睡了就没话可听了。”
安龙儿听陆友说完,就听到拉凳子起身的声音,然后听到金立德说:
“你不带刀啊?”
陆友说:“偷听带什么刀?一会刀子咣当一声掉在瓦面上……”
他的话引来金立德的笑声。
安龙儿听到这里,开始慢慢地向屋檐下的阴影退去。
过了一会,从十七号房的屋檐下闪上来一个人影,安龙儿已经反身勾在屋檐的下方,站在屋顶并不会看到安龙儿。
安龙儿象壁虎一样紧紧贴着檐下的横梁,想听听陆友走过去绿娇娇的房间没有,可是他却听不到一点声音,看来陆友的轻身功夫也相当不错。
正当安龙儿在猜测陆友在什么位置,黑夜中突然爆发出震天响的狗吠,吠声一直不停。
随即从客栈的那一头传来绿娇娇的尖叫声:“大家快来捉贼呀!有贼在房顶!”同时传来一声枪响,和打碎瓦片的声音。
整个客栈马上传出各种人声,有住客走出走廊,也有吃饭的客人从一楼走到街上向楼顶看去。
安龙儿连忙从屋檐下扭身翻上屋顶,正好见到陆友向着自己扑来。突然狭路相逢使安龙儿吓了一跳,在避无可避之下即刻跳在空中,双脚向陆友的头和胸同时踢去。
刚才陆友踏上绿娇娇的房顶,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那想脚下传来狗叫,他吓了一跳想退后几步,就听到绿娇娇喊捉贼。
原来大花背的吠叫声分成两种,一种是叫两三声对熟人打招呼,另一种是连续不断地对陌生人的警告。绿娇娇听出是大花背的警告声后,就知道接近自己房间的不是安龙儿。然后又听到房顶上有声音,心中大喜,马上尖叫捉贼,同时拔枪向屋顶开了一枪以壮声威。
陆友一受惊急忙回头逃走,可是他和安龙儿不同,安龙儿是知道有人要上房顶,有心理准备,他却是没想到房顶上还会有人;在失魂落魄之际,面前跳出一个人影,吓得完全来不及反应,头上胸前就各中一脚,惨叫一声翻身摔向一楼的街面。
这里是韶州府衙的官驿客栈,所住的房客无非都是各地官差,走到街面上看热闹的还是衙役官差,一看从房顶掉下一个人,这不是贼还有谁,被激发起职业习惯的官差们,纷纷扑上前捉陆友。
陆友仗着轻身功夫了得,在空中转身使双脚稳稳下地,不至于摔成大王八,但随即一群官差呐喊着向他扑来,他马上纵身跃起,从众人的头顶跳过,向大街深处逃去。他的身后一群正义的官差,象一群猎狗般穷追不舍。
绿娇娇从二楼的窗口伸出头,挥动拳头疯狂地喊着:“打小偷!打死他——”
然后安龙儿从窗口跳入房中说:“呼!好险,我把那贼打下去了!”
绿娇娇开心得一把抱住安龙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用手掐一掐他的脸说:“黄毛小子真行!”
安龙儿惊魂未定,又给绿娇娇亲了一下,马上一脸通红呆站在原地。
他看一看杰克,只见杰克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裤衩,露出一身毛茸茸的金毛,也正呆呆地看着他,安龙儿茫然地问道:“你干什么?”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7-12-24 20:23
(八一)女丹
杰克耸一下肩说:“没什么,我很好,只是……就这样……”
安龙儿想现在是深秋时节了,穿太少了对身体不好,他对杰克说:“晚上冷,你小心着凉。”
绿娇娇捧腹大笑,搭着安龙儿的肩说:“哈哈哈哈……他脱了又穿脱了又穿好几次了……哈哈哈哈……”
杰克一边穿着牛仔裤一边大声说:“嘿!娇娇,你刚刚才答应过我不告诉别人,你这女人太坏啦!”
杰克的晦气话又换来绿娇娇一阵狂笑,安龙儿在一旁不知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停下来的绿娇娇,双手捧着大花背的头,一边揉着一边说:“今天晚上很好玩,龙儿和大花背都是好样的,以后大花背就陪我睡了。龙儿刚才有什么发现吗?”
安龙儿把刚才看到和听到的事情都细细说了一遍,绿娇娇从桌上拿起纸笔全部记下来,然后一字一句重新看过。
她抬起头说:“终于可以证实了国师府的跟屁虫就在我们旁边,真要谢谢杨普把我们带来这里,不然就没机会打他一顿了……
从龙儿的发现可以整理出几点;邓尧不是捕头,他是神霄派的雷法高手,潜伏在我身边两年,这说明国师府两年前已经非常有计划地对我进行监视,实际上是对我家的龙诀垂涎已久;
邓尧的功力非常高,龙儿看到床上放灯的布置和手印功法,是神霄派的续命疗伤法,不是派中的高功法师不懂得用这一招;
以胸部中枪可以在十多天后站起来正常运动的恢复能力来看,邓尧的功力远不止炸开一具尸体,他在芙蓉嶂炸尸算手下留情了,不然在尸体旁边的人都会被他炸死;
龙儿看到的红色熊形气焰,的确是他的元神,他的元神已经达到异化的地步,就是看起来比正常人体要大,已经可以变形成别的形态……这也难怪我和他做了两年邻居看不出他的底细,原来他已经到了可以自由控制自己气色的层次;
另外两个人也是在芙蓉嶂打伤的伤兵,其中一个是风水师,参与过广东龙脉的的堪察和龙脉图的制作,相信芙蓉嶂的破局他有参与;
同时也知道了国师府有一张很重要的龙脉图,要是我们可以搞到手就好了,这事以后再说;
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龙儿你知道刚才在屋顶你打下去的人是说话中的哪一个吗?“
安龙儿摇摇头,绿娇娇说:“和雷法高手邓尧同行的是能破五蛇下洋穴的风水师,那么另一个也不会是简单的角色,可是少了几个人呀?”
杰克说:“三个可能,一是在另一间客房;二是他们分开了;三是另一批人先上江西,这一批是伤员,在这里疗伤,毕竟芙蓉嶂他们也有人受伤。”
绿娇娇说:“事情才刚刚开始,不可能分开走掉,如果我要跟踪绿娇娇,我会让伤员在这里疗伤,没有伤的人先到江西布置好陷阱……”
“对,我也会这样做……”杰克说道。
安龙儿说:“反正现在他们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我们现在也不用太紧张……不知道刚才那家伙被人追到没有……”
绿娇娇夸张地皱着眉听窗外的声音:“怕是被打死了吧?”
杰克笑起来,他说:“他不会那么容易被打死,这几个人都很厉害。”
安龙儿也说:“对,洪宣娇和林凤翔这么好武功,都不能在芙蓉嶂当场打败他们……”
绿娇娇打断他们的对话:“好了,不要管人家的事了,今天大家这么高兴,看来你们都是睡不着的,龙儿不是想学道法吗?”
安龙儿一听马上站起来说:“娇姐你愿意教我?”
杰克说:“我也可以学吗?”
绿娇娇过去一兴奋就要抽大烟,现在忍住不抽,就从桌上拿起早上买的甘草榄往嘴里扔一颗,然后说:
“我不是教你道法,我是教你学道法的基本功,杰克也可以学,就算你不是作符咒用,这些基本功对身体潜力的开发也很大。”
安龙儿一听有点泄气,绿娇娇看在眼里,她对安龙儿说:
“天下道法,万法归宗,以气御法是不变的基础。”
说完绿娇娇从桌面上拿起一个茶杯托在手里,用另一只手捻成剑指沿着杯口抹了一圈,杯里的茶扑一声着起一团火,安龙儿和杰克都吓了一跳。
绿娇娇把茶杯递出去说:“你们摸一摸……”
他们两人摸一摸火头,都烫得马上缩回手指。绿娇娇说:“这不是幻术,这是促使天下五行物质产生变化的真火。”
然后她把茶子里的水倒到另一个杯子,火马上熄灭。
“这火来自我体内的拙火,你们也可以炼出来,只是每人的悟性和体质不同,会有先后难易……”
安龙儿信服地聍听着,杰克则拿起刚才着火的杯子左看右看。
绿娇娇不管杰克,她对安龙儿说:“炼出拙火是驱动符咒的第一步,而炼出元神就是驱动拙火的前提,最先开始必须要炼出内丹;所以龙儿的体内聚成内丹后,才可以一步步学下去。”
安龙儿问:“炼出内丹要多少时间呢?”
“因人而异,一般是三个月可以聚成内丹,半年打通小周天,一两年后大周天完成可以练出元神,然后可以开始修练拙火,三年后就可以驱动符咒;有的人几天就可以聚成内丹,不过那些是天才;也有人打坐一辈子只练成痣疮,丹是什么都没见过……”
安龙儿说:“只要可以练得象娇姐那样,多辛苦我都不怕。”
绿娇娇呵呵一笑:“只练得象我这样就没前途了,我这些只是徒弟级的玩意儿;我会给你指出一条正路,能走多远就要看你的努力和机缘了。”
“是。”
“因为作用和目的不同,道教各门派都有自家的丹法;男人和女人的身体结构不同,所以丹法也分男女,我是女人,学的自然是女丹……”绿娇娇看一看安龙儿,含着笑说:“我只能教你我会的东西,就是女丹功……”
安龙儿才惊奇了一个眼神,绿娇娇就说出一个“不过”。
“不过女丹功也可以由男人练。女丹和男人功法有点不同,就是女丹聚丹快,打通小周天也快,会为你打下非常扎实的基础;可是要练到中级进入结聚元神的阶段,男女身体的区别就会影响你的功力提升,那时你再转练其他功法也不迟。”
绿娇娇给了安龙儿仔细的说明,安龙儿点点头说:“娇姐吩咐就行了,我没问题。”
杰克问道:“我练的话会练成女人吗?”
绿娇娇说:“应该会,不过要先给你切一刀。”
杰克没听明白:“切什么?”
绿娇娇用手指在杯里点了茶水往他的裤裆弹去:“切这里……”说完哈哈大声。
杰克说:“你又拿我开心!”
绿娇娇笑完对杰克说:“我对洋人的身体不了解,经脉和血气行走时间是否和汉人相同我也不知道,同一种功法在洋人身上会有什么效果我不敢乱猜;但是你练女丹的话,不会走火入魔,从心法上来说,女丹是最安全的,你有耐心可以和龙儿一起练……”
杰克听着绿娇娇的话,问题越来越多:“什么叫走火入魔?女丹和男丹不同在什么地方呢?”
“走火入魔是说人在炼丹的过程中内气失控,会使血气紊乱心智失常,对身体和心性都会有损害;至于男女丹法有什么不同,说了你们也不懂,以后再说吧……”
安龙儿也很有兴趣,他对绿娇娇说:“娇姐,说说吧,我们都很想知道……说吧……”
绿娇娇含笑不语想了一会:“我说了之后,就算你们不懂也不能再问了。”
杰克和安龙儿都连声说行。
绿娇娇说:“女丹炼成后功力不比男丹弱,但是女性要练成高功,在身体上的付出却比男性大。男性修练男性的丹法会越练越强,可以夜御十数女;而女性炼女丹则要先斩白龙,再斩赤龙,完成这两个修行后,才可以达到最高境界。说完。”
杰克盘脚坐在椅子上,用手指拔着自己的胡子说:“真有深度啊,果然一句也听不懂……”
“所以说嘛……”绿娇娇刚刚说了半句,安龙儿就问:“什么是夜遇十数女呢?”
马上换来一记清脆地敲头,绿娇娇说:“好了,从今天晚上起,龙儿你晚上不睡觉行不行?”
“娇姐要我不睡的话我会挺住的,不过我怕白天打瞌睡。”安龙儿真诚的回答让绿娇娇看着他笑起来。
绿娇娇对他说:“炼内丹是修练也是休息,练功一个时辰比睡两个时辰还精神。所以你要利用整个晚上的时间练内丹,才可以更快地完成修练,练出元神。”
安龙儿和绿娇娇一起住过,他对睡觉方面产生了问题:“可是娇姐,我看你每天晚上都睡觉啊?还经常睡到中午……”
绿娇娇一手搭着安龙儿的肩膀,沮丧的垂下头,沉重地长叹一声:“唉——龙儿贤侄,我的苦衷你不明白啊,你还是不要管我的事,自己好好练吧……”
“人的身体里有上中下三个丹田……”绿娇娇开始给安龙儿讲解女丹功法,杰克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
“一般丹法首先就要沉气到下丹田,直接在下丹田炼出内丹。因为气轻而上升,要把气沉入下丹田是很困难的事,这就造成了一般学道者大多过不了第一关……”
绿娇娇指着安龙儿双眉之间的印堂说:“这就是上丹田,炼女丹第一个目标是在上丹田聚成内丹,在上丹田处更容易守住心神,所以成丹的速度会快很多,内丹炼出来后,再运丹到下丹田,远比意守下丹田老火熬丹要轻松……”
然后她指示安龙儿坐在椅子上:
“好,龙儿你盘腿到椅子上,双手叠放在下丹田,右手在外抱着左手,不要低下头,对,你的头应该顶着天……静下心合上眼睛,看看自己的身体里面有什么颜色……”
陆友从窗口跳入十七号客房,马上听到一阵捉贼声,然后是哄堂大笑,原来是邓尧和金立德在等着他。
金立德笑着说:“神算神算大失所算,让我禀告国师,让他为你报仇!”
邓尧也捂着胸斜靠在椅子上,一边咳嗽一边笑;“哎呀大哥,你是想笑死我啊……汪汪汪……汪汪汪……哈哈咳咳咳……”
陆友从身上扯下被撕成碎布条的衣服,露出一身精瘦的肌肉,面目凶狠地说:“谁敢说出去我杀了他灭口!”
他的话又引来一阵大笑,他严肃地坐到椅子上,侧着头扁着嘴说:
“太轻敌了!太轻敌了!我在房顶上退回来的时候,居然给那个龙儿打了个突然袭击,一脚把我踢下大街,她奶奶的,她怎么知道我要去她屋顶?还在上面设了埋伏?”
邓尧说:“算了吧你,人算不如天算,你和绿娇娇玩小把戏?她用膝盖出的主意都可以玩死你。”
“有没有这么猛?”陆友转过脸,恨恨地看着邓尧。
“我和她做了两年邻居,我还不了解她?我跟你说,你早上给她一只猴子,晚饭前她就可以把猴子玩死……哈哈哈……”邓尧说起绿娇娇,好象在表扬自己的女儿有多聪明一样,语气里竟然有几分自豪。
金立德说:“陆大人,你节省一点吧,国师安排什么你就做什么包没错。对了,国师临走前说过,不要惹绿娇娇,远远吊住就行了,记得吧?你看,不听国师的话就出事。”
陆友说:“现在不是公事公办的问题了,我就是要看看这妹子有多辣,看哪天也让她被人追打一回……以后遇到绿娇娇,一定要先算一局,搞清楚她的死门在哪里再出手……这个人太危险了。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7-12-24 20:24
八二)笼中虎
安龙儿和杰克在绿娇娇的指导下,好好感受了一回道家内功,到凌晨时份散功之后,各自回房小睡一个时辰,第二天早上起来果然精神百倍,筋骨血气畅通无比。
他们趁绿娇娇未起床,还在房间里打拳拆招做运动。经过一个月的训练,杰克已经开始对打向自己的拳脚有基本的防守能力,安龙儿和他练拳也可以更放开手脚。一时间房里充满了拳脚碰撞的声音和男人发力的嘿呵声。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随着大花背从隔壁传来的狗吠声,杨普和范仲良一起走进杰克的房间。
范仲良一看就拍手赞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几位原来不只是身怀绝学,还是武林好手。”
大家客气一番后,杨普说出来意:“听说各位今天就要出发了,范大人很珍惜和各位的相识,特来亲自送各位一程,不知安小姐起床没有?”
杰克说:“她是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的人,不过刚才大花背这样吠叫了一通,应该醒了。”
杨普呵呵笑着说:“杰克先生看起来不象是安小姐的主人家,倒象是情人罗……哈哈哈……”
杰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尴尬地笑着说:“我们西洋人尊重女子,安琪儿也是很好的女孩子,所以……嘿嘿……”
范仲良和杨普都笑着说“明白明白”。
不一会绿娇娇从邻房走过来,大花背一嗅一嗅地跟在她身后,新奇地看着范仲良和杨普。
杨普对范仲良说:“你看这狗,张家四口全死了,只剩下它……”
范仲良点点头,摸着大花背的头,看着它的眼睛说:“嗯,小眼睛还挺精灵的,就是它的吠叫声才破了张家楼的命案啊……狗是忠心的动物,不能随意遗弃,带它上路也好,刚才我们一进门它就把安小姐叫醒了,比敲门方便。”
大家都笑起来,绿娇娇问明他们的来意后说:“因为我们担心杰克少爷的生意,急于赶路北上所以才对范大人多有冒犯,请范大人不要和小女子计较。”说完向范仲良道个万福。
范仲良连忙拱拱手说:“安小姐不用多礼,老夫是直性子臭脾气,所以多年来得罪不少人,你能在我面前直话直说,很对我胃口……我最讨厌那些衙役和京官,支支吾吾打了一通慢屁,最后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范大人爽快,我想给大人看个相可以吗?”绿娇娇看范仲良这么说,干脆一句捅到底,赶快了安龙儿一个心愿就可以上路回江西。
“哈哈哈……好!安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家闺女,你能给仲良看相真是求之不得,请讲。”
“龙儿帮忙把门关上……范大人额骨窄,为人严谨,读书治学求正解,凡事放不下心,胸中记挂无数事情,事事都想圆满解决;
好在你的额面平滑,处理事情的能力很强,而且你额形秀气,官星高照又得早年起运,所以范大人应该也为官有三十年了……“
范仲良说:“是啊,仲良十八岁就考中举人,二十三岁就被皇上授位为知县,也算是早年得意。”
绿娇娇笑一笑说:“范大人眉骨高耸,为人性强气壮;鼻中段的年寿位置突出,待人接物咄咄逼人;最可惜山根低陷,主中年大败,你在三十岁后可谓历尽仕途艰辛,官场中多次浮沉;以你多年为官,按一般官员早已位列京城科班,官居五品以上,怎会在这南蛮山城做个小州同?”
范仲良面带微笑,点头摸须说:“准,我三起三落,也算是见惯官场风雨,只是一身硬骨头学不会软功夫。”
“你眉上驿马宫隆起却不平滑,不会是长驻韶州的地方官,可能是刚刚从京城派来整治地方的吧?”
范仲良这回有点惊奇了,他说:“对呀!厉害厉害,前一任官员因为重病突然去世,我才被皇上派来这里,说是来整顿地方,其实是皇上不想看见我的臭脸,把我扔到这里了。”
“眼下范大人烦心之事也不只是整治典吏,据龙儿回来和我们说起,已经有人在衙门内布下风水邪局,要逼范大人退位离开,如无意外,范大人在一月之内就会因牢狱之灾离开韶州府。”
“哦?”除了绿娇娇,其他人全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安龙儿,他心里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我还没这水平看出来呢。
绿娇娇继续说:“家传宝训上说,风水布局乃是夺天地造化而改命运之机,如果不是福主因天意而前来求局,我们不能逆天而为。否则,活一人,死十人;活一家,死百口,这风水局就由救人而变成害人了。”
范仲良皱着眉头问:“此话怎讲呢?”
绿娇娇深不可测地笑笑说:“天机呀……我们都懂就不是天机了,民女也不懂。只是我想问问,如果帮了范大人,范大人的轿夫还可以为他的四五个孩子每天买两斤猪肉吗?”
范仲良的脸色一沉,皱起眉头久久说不出话。
杨普对绿娇娇说:“安小姐问得好,听说你也在戒大烟,你应该深知道鸦片和苛吏害人之深;如果清水衙门里的典吏吃不上猪肉,却让全县百姓吃上猪肉,我们的典吏也最终会真正富足;如果衙门内区区一个轿夫在大旱荒年可以满嘴流油,鱼肉百姓,贩卖鸦片,那么肥的是衙差,饿死的百姓何止千家万户。”
安龙儿听到这番大道理忍不住笑起来,看着绿娇娇。绿娇娇也笑着用手指在下面捅一下他的腰,对范仲良说:“两位大人高见,不过民女有一事相求,不知……”
杨普说:“安小姐但说无妨。”
“我们此去江西,还要经过范大人辖下的南雄地界,一路上巡检关卡颇多,常要停下翻查车马行李;而杰克少爷是从十三行来的美国商人,车上钱物不少,不方便被官差反复查验,不知范大人能不能先检查一次,给杰克少爷开张通关文牒,以便我们快速过关,也可补上在这里耽搁的时日。”
杨普看看范仲良,大家都明白,绿娇娇提要求,就是答应了给他们看风水,这种小事范仲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绿娇娇有命案在身,是新鲜出炉的通缉犯,最不想见关卡的巡检;而杰克的马车上洋枪火药洋酒一大堆违禁品,再加上大量的银票,如果被查起来真是不好解释,就算有个洋人出来唬住官兵,也难免有风险。这张通关文牒说是韶州府发出,其实官场上官官相卫,外县外省的小吏看到府一级的通关文牒一般都会让路。
帮人看风水买一张通关文牒是很不错的价钱,这就是绿娇娇的生意经。
范仲良听过后一口答应下来后,绿娇娇就请他们先回衙门,说过一会整理好行李就去衙门晋见。
待范仲良和杨普一离开客栈,绿娇娇连忙在桌上用茶杯茶壶排出衙门的布局,给安龙儿讲解了个中的风水窍门。
不久后杰克带着安龙儿和绿娇娇到衙门求见范仲良,很快被传进衙门后花院。
安龙儿带着范仲良走到后花院的西北角,靠墙有一座一丈多高的石山,山形嶙峋充满力感,石山下还会流出泉水,滋润着四周的水草。
在石山前方的空地上还有一座一丈多高的大鸟笼,笼中养着各种小鸟,虽然不是名贵品种,可是五颜六色的飞来飞去,也甚是热闹好看。
安龙儿对范仲良说:“范大人,天下八方以西北方乾宫为至尊,在衙门里则以西北乾宫代表范大人,你的运气都和这个方向有关;这座大石山形状象猛虎啸天,而且石质黄润,山水得势,本来会使大人办事很顺利,权威很有力,也很有钱。
如果没有算错,上一任官员在今年去世的,因为这个戍位和今年的太岁丙午相合成火,加上虎形石山运气过旺聚成煞气,他会暴死在一生运气最好的时候。范大人精通三合派风水,想必也可以算出这一点。”
杨普说:“龙儿说得很对,我们后来听说,前一任官员其实是在今年初,过大年休假的时候死在烟花之地,只是下边的人捂着才写上急病而死奏到皇上那里。”
安龙儿指着鸟笼问:“这是范大人来了之后才建的吗?”
范仲良说:
“我为人清心寡欲没什么嗜好,只是喜欢养养鸟。你们知道了,这个衙门本来风气不正,到处都是阿谀奉承之徒,我刚上任下边的人就到处打听我喜欢玩什么,知道我这个嗜好就说要建个鸟笼送我,我想养鸟不是什么废钱的玩意,我也不一定要玩名贵品种,所以就让他们搞。
当时我说了几个地方都被他们用一些理由劝住,他们说鸟笼放在石山旁边不会影响其他功能,欣赏石山的同时还可以赏鸟……
我也觉得有道理,再说鸟类在五行属火,卦象入离卦,和这个方位成三合旺局,这样看来好象问题也不大,所以就建在这里了。”
安龙儿拱手对范仲良说:“范大人,龙儿只会依书直说,对了是书错了也是书,说错了请不要见怪……”
范仲良笑着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安龙儿说:“风水之道,在于阴阳平衡,而风水中的煞,并不是仅仅是说难看的或是不合数理的地理和摆设;煞气的产生,最主要是起源于阴气或阳气过重,就会产生煞气……
好比在潮湿的地方种上大树遮阴,在干涸的地方砍去门前的大树建起大阳台,这都是过阴和过阳而产生的煞气;今年是丙午大火之年,如果追求三合火局的完美,而用火性的鸟笼在三合火位把太岁的火气催到极旺,产生火阳煞气,只怕范大人也要步前任知县的后尘……”
范仲良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巴,低声说:“高见高见,我也学易多年,怎么就忘了这么基本的道理?再说再说……”
“现在中秋已过,正是九月戊戍之月,三合太岁再合地形,天地之气已经形成天罗地网,就等范大人入局,所以断范大人一个月内就会被撤离本职……
而且易数上的理气煞还可以用易数去化解,可是这个鸟笼的形煞更难化解。”
“还有形煞?”范仲良想不到一个鸟笼搞出这么多事情。
安龙儿说:“这山形成虎,衙门里的官就以虎形为势,在虎石之前建起一个鸟笼,这又那里是鸟笼呢?明明就是一个老虎笼;范大人不信的话,可以从后花院的入门处看看,石山正好被前面的鸟笼牢牢套住……”
范仲良快步走到院子入口处,果然在视觉差位中看到石山落在鸟笼的套中,他的额上隐隐冒出冷汗。
绿娇娇听到这里,又看到范仲良的神色,知道是时候加多二分力,于是对范仲良说:
“范大人原来一直都只是笼中之虎,怪不得整顿吏治有心无力,空有一副钢牙,再搞下去,只怕牙都要被拔掉。”
安龙儿也说:“正是因为这笼中虎的煞局,龙儿才敢断范大人会有牢狱之灾。”
绿娇娇可不让他停下来,又接上话说:“说不定人家已经整理好范大人的材料,早就密奏朝廷了。”
“那怎么办?”范仲良的冷汗已经开始流到脸上。
绿娇娇说:“风水方面可以有所救应,只是不知范大人的劫数是否天意,又事关衙门上下一百多人的去留安危,更牵连了全县百姓的生计,我们不敢轻易逆天破局。”
范仲良摸出手帕擦一擦额上的汗,问道:“姑娘还想要些什么?”
“我看范大人双颧透天官星高耸;鼻窄翼薄财星贫乏,正所谓大贵不问财,无财星的官贵才是真爵位;民女相信范大人是个好官,没有多余的钱财为一个风水局付出重金相酬,只求大人为民女卖一个人情……”
范仲良说:“没错,我真是没有金银酬谢各位,不过合理的事情,仲良有能力做到的话一定会答应。”
绿娇娇听到这里,嫣然一笑:“民女不敢向范大人提过份的要求,所以请范大人先答应民女。”
范仲良实在想不透绿娇娇在想什么,他看着绿娇娇的眼睛,过了一会他说:“好,我答应你,说吧。”
“谢谢范大人,民女也是相信范大人不是食言之人,才敢提这个请求;我们今天都好好的没事,只求日后有朝一日我们万一有事相求,请范大人记得卖我们一个人情。”原来绿娇娇给自己打了个期货。
范仲良和杨普听了之后都吁出一口气,范仲良说:“仲良答应姑娘,以后欠姑娘一个人情。”
绿娇娇可以让气氛轻松一点了,她象撒娇一样天真地对范仲良说:“大人说话要算话哦,不然要被雷劈哦。”
范仲良认真地说:“一定还。”
后花院的门外一直站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静静地偷听着范仲良和各人的对话。他穿一身青白色长衫,中等身材,身形瘦削,却长了一张有棱有角腮骨饱满的方形脸,他就是韶州府的阴阳官:赵建。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7-12-24 20:25
(八三)三班衙役
赵建是江西到广东游方营生的风水师,得到家传绝学之后又多年游历印证,风水上的造诣相当不错。只可惜为人贪财薄义,从来只信“有钱使得鬼推磨”。
一年前在清城温凤村为温家设下“灵龟饮水穴”,之后不久却受到国师府的密召,重金请他寻机掘破这个吉穴,挑起了温凤村和上吉村的争斗,最后留下一个烂摊子由右轩先生和绿娇娇出手收拾。
赵建从中收取两村的银子,又收得国师府的赏银,最后还和国师府谈妥了在韶州府衙出任阴阳官,主管一州三县的阴阳星相,可谓升官发财名利双收。
到了韶州府衙上任后,赵建和衙内的上下官吏臭味相投,联营结党共同牟取暴利。他运用风水把衙门改建成一个聚宝盆一样的旺财格局,按大小官员的八字喜忌重新安置到各房各部,对衙门内正派官吏进行了不择手段的清洗,很快建立出一个以州官为主的地下商号,包销了韶州三县的鸦片。
这时全衙门上下都真实感受到什么是日进斗金,他们年底分得的银子比上交朝廷的税银还多,白花花的银子每天大量流入衙门。
那知到了今年过新年的时候,知州大老爷乐极生悲死于马上风,赵建也始料不及。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意外总是难免的,死的不是自己,谁管得了这么多,他只想码住新上任的州官再一起赚钱。
可是这回从皇上直接授印下来的是为人正直,又臭又硬的范仲良,赵建那一套左右行不通,衙门卖大烟的生意也收敛了许多,很多事情都要转入秘密运作。
赵建眼看着进财的水闸被关了大半当然心急如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设下笼套虎的风水局,同时拟文密告范仲良贪赃枉法,上边自然有人下来找范仲良谈话。
如果是好人找上了范仲良,他要花心思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是贪官,三年任期一晃就过,他再也无心力对付下面的事情;如果来了个贪官更好,范仲良还要花钱买通才能脱身,那就有好戏看了。
一千两银子放倒一个挡住自己财路的瘟神一点也不贵,赵建这回已经准备好一千两纹银现钱,就等道台来查案,他就往范仲良的后花园里埋。
可是查案的道台还没有来,就来了三个不速之客。赵建一直对范仲良的一举一动非常注意,这次也不例外,他亲自拿上一份文件站在门前,看看这三个是什么人。
远远看到一个黄毛小孩手拿罗经对着石山和鸟笼指指点点,又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和高大洋人在一旁不停附和,研究起笼中虎的风水格局。
本来赵建骗过自以为在风水造诣上有两把刷子的范仲良,心里只等着他完蛋的一天。想不到现在来了三个左看右看都不象风水师的家伙,还要一点就触到全局风水的窍门,这不是摆明了来踢馆子砸饭碗吗?
要是这风水局被识破,任何何白痴州官都会马上意识到和衙内的会风水的阴阳官有关,那么无论众官吏是否还可以贩卖鸦片,自己肯定是第一个出局的人。
不行,不能让这三个人就这么搞下去,赵建把心一横,用力敲了几下门环,未等范仲良应门,就已经推门走进后花院。
他远远就大声招呼,力求最快打断黄毛小孩的说话:
“范大人,原来你来客人啦,真是不好意思我要先打搅一下,这里有几份急办公文给你看看。”
范仲良刚刚答应了欠绿娇娇一个人情,准备听听怎么破解这个困局,就见到赵建进来。相比起来公事还是应该先处理,于是他接过公文马上看一次,一边对绿娇娇等人说:
“这位是我们衙门的阴阳官赵建,赵先生……”
又转头对赵建说:“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杰克先生和安家的姑侄子……”
绿娇娇、安龙儿加上杰克一听到这个名字都大为惊讶,互相看一眼后都长长地“哦”了一声。
他们在清城鸡啼岭的长篇故事,正是这个赵建充当始作俑者,怎会不记得他的名字,这时听范仲良说他是衙内的阴阳官,三人马上明白了温凤村击破灵龟穴,赵建从国师府收钱受官的全部前因后果。
大家礼貌过之后,赵建对绿娇娇说:“安小姐听口音不是广东人。”
绿娇娇一脸不屑地上下打量着这个风水邪师,寸步不让地回答他:“赵先生听口音也不是广东人嘛。”
范仲良正在看公文,耳朵里听到这两人打招呼象狗公见面似的,怎么听都象是要准备打架,他抬起头来问:
“本官也不是广东人,有什么问题吗?”
绿娇娇说:“没问题,听到口音亲切所以沟通一下,赵先生祖藉是哪里?”
赵建在范仲良面前可不能象绿娇娇一般撒野乱说话,只好老老实实回答:“赵建是江西人,安小姐也是江西人?”
“赵先生任职阴阳官,想必是江西风水名师了?”
“不敢当,虚名而已。”赵建拱拱手礼让了一句。
“赵先生大名鼎鼎,在外面做了不少好事,连我也听过你的大号哟……”绿娇娇知道可以为了钱财官位破穴害人的风水师,绝对可以布下眼前的风水局再来害人。笼中虎的布局一定是赵建所为,现在赵建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是正好连上温凤村的事情也一并解决。
赵建本来是想来打断他们的说话,顺便见机行事,在范仲良面前谎称他们是江湖骗子,把他们赶出衙门,没想到却被人说认得自己,他说:
“赵某一向只处理衙门公事,很少外出闲杂地方。安小姐会不会长年浪荡江湖,阅人无数而记错了?”
赵建话音刚落,范仲良和杨普都吃了一惊,心想这两人怎么这样说话,是不是另有内情?
那个年代女子流落江湖已是低贱,再提到阅人无数就是骂人淫荡无行了,赵建出口伤人贬低绿娇娇,直想在范仲良面前迅速夺得主动权。
绿娇娇一听赵建含血喷人,就知道他想先发制人,于是问道:
“赵先生是上一年来到衙门任职的吧?”
这种事在衙门档案都有记录,赵建回答说:“对,请问有什么问题呢?”
“是广州府把你调来的?”
“是,赵某一介小吏,就算再未入流也是朝廷命官。安小姐又是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我看安小姐的气色应该还有官司缠身,莫非你正在被朝廷通缉?”
绿娇娇鄙夷地看着赵建说:“公门中人说话要有证据,你说通缉就通缉呀?不过我可知道你是怎么得回来这个阴阳官。”
范仲良和杨普万万想不到赵建一走进来,情况急转直下。杨普马上叫停两人:“两位先停一下,有话慢慢说。赵先生你认识安小姐吗?”
“不认识。”
“不认识就好,大家都没有什么恩怨,和和气气见过就是了,没其他事我们改天再谈。”
赵建看杨普这样说,再想想绿娇娇说的话和态度,知道再缠下去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只好顺势退出:
“范大人,下官先出去了,不过这些人来历不明,你千万要小心。”
赵建说完后拱拱手,转身走出后花院,直向快班房走去。
赵建刚才和绿娇娇一碰之下,感觉到绿娇娇等人一来是风水同行,这次是破局无疑;二来她对自己的底细似乎相当清楚,只要他们再告知范仲良自己的底细,那么明天就是自己被处理的时候。
范仲良捉拿赵建的罪名如果与鸦片无关,那三班衙役和自己再熟络也必定会下手擒拿。就算自己可以逃脱,那时莫说失去每年成千上万两白银的生意,还要落魄江湖四处逃亡,又要重新过上凄风苦雨的生活。这时的赵建心里只想着我死不如你死,这件事已经逼上绝路,可以选的路也只有一条。
他现在去快班房,就是要找三班衙役的主管典史马杰。
衙门里有三班衙役,是衙门的主要武装力量,分别是皂、壮、快三个班。
皂班负责衙门内的警卫,开路,行刑,管理监狱都是皂班衙役的份内事。
壮班负责力差,其实就是做出大力的体力活,不过一般衙门内没什么体力活,都没有严格区分皂壮两班,往往会混班交叉工作。
快班主管缉捕罪犯。快班的衙役武功最好,也常有机会出门,在韶州府偷卖鸦片的官吏中,快班捕头是最主要的涉及人员。
典史马杰长得膘肥体壮,浓眉大眼,正坐在班房中和几个捕快喝茶聊天等吃午饭,他一见赵建急急走过来,连忙笑脸相迎。
赵建可没他这么好心情,见过后把他拉到快班房一角,在他耳边说:
“这次麻烦了,老范要下手对付我们……”
马杰嘻嘻哈哈地说:“老范哪一天不想对付我们呀,可是也得有证据啊,也得有人出手啊,我们三班衙役不动,他还能自己出手不成?”
赵建说:“你都知道他不能靠你们,他想不到吗?老范就是不用靠你们,正在从外面请兵……”
马杰说:“他总不能把三班衙役全捉起来吧?”
“当然不会,他搞了一年知道不能一起整我们,他现在要一个一个地掰,第一个就捉你。”赵建语重心长地说:“你掌管着三班衙役,把你捉了那帮拿刀拿棍的人就不会乱动,我当老范也第一个捉你。”
马杰眼珠一转:“不会吧?他也得有点什么证据呀?”
赵建拉着马杰小声说:“你捉的那些犯人何来证据?那证据都是严刑拷打给打出来的,你自己用的那些刑具,手指夹子棍子什么的你能不能挺得住,嗯?”
“嗳赵建,你不是说正在往上边捅他的事吗?又说要搞个风水局整死他,又说半年之内一定把他拖死,这回烧到我头上了!你怎么搞的?”
赵建说:“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现在老范内宅就有几个人在谈这事,我刚进去听到了,这几天下手捉几个主要人物,不用我们衙门的人下手……”
“有这样的事?”马杰斜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建。
赵建说:“你这什么意思?你不信就等捉吧,过去赚的银子全部倒出来,你老婆孩子会不会连座不知道,你的头是砍定了。”
“那怎么办?”马杰有点理解赵建的话,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一时脑子转不过来。
“要是你现在马上跑掉,老范就马上通缉你,马杰啊,你长这么高大样子这么好认,认识你的人也不少,你往哪里跑?”
马杰抓抓脸倒吸一口冷气:“哎呀……嘶……”
赵建比他还心急:“我知道你着急想不出主意,我跟你说,现在老范证据不足,一定会捉住你严刑拷打招供划押,现在不是皇上派人来查我们,是老范自己请兵要先下手,所以我们只能更快下手……现在只有一条路,干掉老范……”
“啊?!”马杰听到这里吓了一跳:“年头才死一个知州,现在又死一个会不会全算到我们头上?不行不行……”
“这个时候是你死我活!”赵建小声说话,神色很紧张地看看外面:“上一年你收多少银子啦?几千两啊老哥,你也想有命花这些钱吧?他死了你我还有机会在这里玩下去,他五十多岁死了多正常,前一个才四十就死了……没人让你用刀捅死他,人会出意外嘛!”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7-12-24 20:27
(八四)围捕
范仲良和绿娇娇等人目送着赵建的背影离开,范仲良马上打听绿娇娇他们和赵建之前有什么过节。绿娇娇把清城鸡啼岭的风水奇案一五一十地告诉地范仲良,范仲良才明白绿娇娇和赵建那一番针锋相对的对话是什么含义。
尽管赵建进衙门比范仲良早,不过范仲良早就从档案中研究过每一个官吏的来龙去脉,赵建到衙门报到的时间的确和绿娇娇所说的鸡啼岭一案对上号。范仲良终于明白,他内宅花园中的风水困局,九成九是赵建的精心布局,而自己的半吊子风水功夫,却帮助赵建欺骗了自己。
他皱着眉,沉下声音对众人说:
“当时建这个鸟笼,赵建从来没有参与,只是六房那些小吏左一句右一句,我没有想到赵建是幕后主使;真是老天有眼,要不是各位刚好来到本府,怎么可以识破赵建的阴谋,现在仲良应该怎么化解眼前的事情呢?”
绿娇娇使眼色让安龙儿说出解救的方案,安龙儿说:
“在风水里有反局的做法,当一个局一直在害人祸事的时候,一般反过来做就可以扭转吉凶。这个鸟笼原本是用来囚困住老虎石,现在可以从西北角搬到斜对面的东南角,正好困住奴仆宫,把你的下属都放在鸟笼之内,这样你对他们的管束才会有效果。
昨天说过,衙门的正门太小,内堂太大形成了聚财局,要把大门打宽一倍,让衙门的气可以进进去去……”
绿娇娇听得这话甚是别扭,知道是安龙儿没有解释风水的经验,她补上一句问安龙儿:“这样就可以使衙门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吗?”
安龙儿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说:“是,就是这意思……那六个房子的门窗都太小了,也同样开大一倍,就可以减弱房里的财气,让里面办事的官吏减少收入……”
杰克也接口说:“这样设计光线好,老百姓来办事和互相说话都更方便。”
安龙儿又说:“六房的门窗就算开大了,里面的地方也太大,还是会形成葫芦形的聚财格局,范大人可以给每个房间送几个大柜子占去里面的地方,让人没什么地方可以走动,又可以让他们各自管理自己的公文档案,这样就可以把官吏的财气真正削弱。”
范仲良摸着胡子微微点头,细细聍听,杰克看安龙儿讲得差不多了,也插上一句:
“范大人,衙门平时可以让百姓直接看到前堂吗?”
范仲良说:“当然可以了,衙门光明正大不用遮遮掩掩。如果有什么秘密审理我也会到中间的二堂或者快班房去审,大堂可以看。”
杰克说:“那么门后那一面大墙能不能移到街对面,做成让百姓张贴自己的想法,写出有什么冤枉的墙,在风水上可以这样吗?”说完他看着绿娇娇。
绿娇娇也问安龙儿说:“龙儿这样行不行?”
安龙儿刚才破解困局那几招,是出门前绿娇娇在桌子上摆茶杯教他的台词,现在杰克突然冒出新问题,刚才没有打这份草稿,他楞一楞说:“诶……”
绿娇娇笑着说:“依书直说就行了。”
“依书直说嘛……是这样的,那面入门就撞上的墙叫照壁,一般是用来回风挡煞,也可以起聚财的作用。”安龙儿使劲地回忆书上关于这方面的内容,重新用自己的话说出来:“不过对于寺庙和衙门这种帮老百姓做事的地方……不用聚财,就是要散财……”
众人听了都一同笑起来,杨普说:“其实说得很对,神坛庙宇和衙门都一样,不散财于民就不是本份了。”
安龙儿说:“所以是可以的。”
绿娇娇看安龙儿也够狼狈了,就对范仲良说:“不如范大人就依杰克少爷的意思,把照壁打掉,把聚集民脂民膏的墙变成集民意,申冤情的申明墙,你每天早上走出衙门看看百姓的声音,不是比百姓击鼓鸣冤交银子打板子才能见大老爷一面要好吗?”
“好一面申明墙!”范仲良大声叫好:“把衙门里的墙放到衙门外,把这面墙还给百姓才是大风水!,谢谢各位的提点,仲良刻日照办。”
这时面前的鸟笼传来几下竹裂的声音,众人看到鸟笼上有几支竹竿随着爆裂声散开,鸟笼上开出一个缺口,继而一阵连续而悲哀的鸣叫声。
范仲良说:“连年大旱,加上又秋燥,竹子都爆开了……”
安龙儿却说:“会不会有别的事情?”
绿娇娇从安龙儿手上拿过罗经量了一下说:
“鸟哀声鸣叫主有凶事,声在西北代表应在主人家身上;鸟笼的北方竹竽爆裂,代表应事在子日子时;笼破则为狱破,范大人要小心今晚有人越狱了。”
“哦?安小姐用的是梅花易数?”范仲良尽管不是玄学大家,但易经为群经之首,科举必考的经书,古代文人往往对易经有所了解,一见绿娇娇开口,便知是梅花易数。
杰克冲口说出:“会不会是赵建?”
范仲良醒悟过来:“对啊,赵建应该知道我第一个会对付他,他也会做手脚加害于我。”
杨普说:“按这个鸟笼的风水情况,他们是一直在加害你啊,只是时候还没到。龙儿说了,九月正是发事的时间,他们不顾一切抢先下手也会有可能。”
绿娇娇说:“范大人能不能马上安排衙差加强监狱的守卫?”
范仲良的眼睛阴沉下来:“其实我是被架空的官,平时叫衙差打锣开道还可以,要是叫他们办案做实事就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杰克说:“如果整个衙门都是不是你的人,你不应该用他们,你要到外面请救兵……”
午夜子时,一个蒙面人从墙头翻入韶州府衙里面,用熟练的手法打昏守夜的衙差,每一个衙差被打昏后都被一团布塞住嘴巴,用绳子捆住全身扔在地上。
蒙面人打倒了七八个衙差,直杀入牢狱,从死牢中放出十几个不久后就要问斩的汪洋大盗。这些狱中的大盗丝毫没有长期坐牢后的疲惫神态,每个人仿佛吃饱睡足,就等着出来这一刻。
他们一放出牢门,都在厉厉喇喇地放松筋骨,然后捡起衙差身边的钢刀,和蒙面人一起向衙门后部的内宅摸去。
他们撬开二堂大门,留下两个人把风;再撬开内宅的小门,又留下两个人看门;经过后花院潜到范仲良睡觉的房间前,留五个人在房间外分散防御,五个人轻轻撬开房门。
他们伏身潜入房内,借一点天光看到床上有人侧身向里睡着。为了保证无声无息一击必杀,五个人象约定好一样同时动作,一人跳上床头骑住范仲良的头不让他发出声音,一人跳到床脚骑住他的脚不让他蹬床,一个跃在空中向他的胸刺去,两个从地面挺刀刺入范仲良的腰腹。
只听见叮叮当当的刀剑声,却听不到有人挣扎和惨叫,大盗们发现被子下面的不是人,而是一支象美女一般粗细长短的大竹筒,这支竹筒有个名堂,叫做竹夫人,是古代夏天的床上用品。那年头没有电风扇,实在热得不行就抱着竹夫人睡,也会凉快许多。
各人呆在原位互相看一看,大呼一声“中计”就向房外冲去,正好听到后花院中梆子声响,四周的围墙上突然站满了官差,慢条斯理地点着火把。强盗们还发现刚才进来的小门已经被锁上,看门把风的两个家伙不知所踪。四周围墙都有一丈多高,看来没有翅膀是飞不出这个院子。
墙上的官差正是昨天夜里追打陆友那批人,他们是都是从外地来韶州办公的公差。上午杰克让范仲良写下求救信,盖上官印,下午回到客栈后,就逐房敲门进去说明原委,请求帮助。大家都是官家同僚,现在当地州官求助,断没有推托之理,于是一众外地官差在晚上子时埋伏在后花院,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刺客出现。
绿娇娇坐在范仲良的屋顶上,探脖子向下看着后花园,嘴里含着话梅对杰克说:“你知道为什么范大人要抱着竹夫人睡,而不是抱着自己的夫人睡吗?”
安龙儿说:“我知道,他没老婆。”
“不对,我想他老婆和他离婚了。”杰克觉得象范仲良这种男人不会讨女人开心,离婚是最有可能的下场。
绿娇娇含糊地说:“你们别胡扯了……大清的县官上任一不许本省任职,二不许近于家乡五百里,三不许带家眷……清城的何大人也没有老婆陪我们吃饭……”
安龙儿说:“怪不得,原来他也是抱竹夫人……”
“噗”绿娇娇吐掉话梅核说:“给得起一百两黄金的何大人才不抱竹夫人呢,人家去怡红院找姑娘陪睡觉……”
话梅核滴滴嗒嗒地沿着倾斜的瓦面滚下去,刚好落到一把钢刀上,发出清脆的一声,随即听到一把沙哑的声音大喊道: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墙上二十多个官差们都显得有备而来,手上拿着棍棒绳索飞砣和长短叉子,看形势是要把入屋杀人的盗贼全部活捉。
他们纷纷从墙头跳入后花园,迎着冲过来的强盗举棍就打,打倒就绑。
这时从门外涌进来一批衙役,共有十多人,却是韶州府内的捕快。他们人人手持钢刀,为首一人膘肥体壮浓眉大眼,正是典史官马杰。他举刀大喊道:
“范大人,我来救你啦!兄弟们杀贼立功啊!”
这群衙役如猛虎下山一般见贼就杀,向庭中一冲之下就砍倒几个盗贼,杀得后花院惨叫连天,血流满地,不只是盗贼,连那群外地官差为了避免误伤也后退闪避。
绿娇娇紧张地噘着一颗话梅说:“糟了!他们要杀人灭口,我们无论如何要救起一两个贼。”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身形高瘦的官差挥刀杀入贼群。他的刀法比任何人的刀法都快,远远只听得咻咻声不断作响,眼睛看去根本看不到刀,只看到一团眼花缭乱的银光。
杰克惊呼道:“我认得这刀法,他是芙蓉嶂上踢倒我的人。”
“我知道,瘦高个嘛,他踢倒你之后,我在他肚子上划了一刀。”绿娇娇明显比杰克有自豪感。
安龙儿也深沉地说:“昨天晚上我在房顶把他踢到楼下。”
杰克沮丧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蹲在瓦背上看着只有自己打不赢的陆友左冲右突,好不威风。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7-12-24 20:36
八五)断手
庭中还有五个武功最好的强盗在向西北角突围,那里有鸟笼和虎形石山,只要能沿着石山跑到围墙上,他们就有机会逃出衙门后花院。
一众官差很快就发现他们的意图,分守住各个墙头和门户之后,余下的人全部守在西北虎形石山附近。
马杰带来的十多个捕快舞刀把那五人围在中间,刀刀向要害砍去,如果不是强盗们武功相当了得,早就被剁成肉酱。
外地的官差尽管有二十多人,也明知道他们要杀人灭口,但是双方都穿着官服,强盗也还活生生地负隅顽抗,大家总不能叫捕快停手,或是把捕快绑起来,只好提棍拿绳围在最外圈,希望有哪个强盗可以突出捕快刀阵,让他们捉起来。
这时听到一个身高体壮满身肉疙瘩的方脸强盗,用那把沙哑的嗓子喊着:“马杰你个陷家产没义气!整个坑来装我们的兄弟,我劈死个反骨仔!”
他双眼冒火地砍开几个捕快向马杰冲去,马杰也大喊着:“老油棍!你越狱还要杀进后花院刺杀范大人,现在还想诬蔑本官!兄弟们,这些都是要处斩的死囚,一个都不要放过,就地正法!”说完也手提长柄朴刀向老油棍扑去。
从这两个人的对话中,大家一听就知道是马杰从死牢里放出强盗刺杀范仲良。这样一来不用自己下手,二来只要及时出现围杀越狱的强盗,自己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至身于刺杀朝廷命官的事外,还可以事后立功,在衙门中的地位更加坚固。如果不是事先察觉,调动了外地官差助战,这个一石二鸟的圈套可谓万无一失。
这边老油棍和马杰挥刀拼死互杀,那边陆友闪身切入捕快和强盗中间,以闪电一般的刀法向身边的每一人的手腕斩去。
强盗和捕快每一招攻防,陆友身在其间可以同时左招右架。他架开双方的刀后,都会用刀背敲向每一个拿刀人的手腕,把刀打掉,然后挥掌把双方都打倒在地。
陆友所过之处钢刀纷纷落地,捕快和强盗都同时捂着右手摔倒在地上,然后外地官差就会扑上前把强盗绑起。对已经绑起的强盗,捕快们断不能再试图斩杀,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强盗被陆友一个个地救出。
陆友一边闯入刀阵一边大叫着:“痛快痛快!在我面前玩刀?太不给面子啦。吓!放刀!……吓!你也放刀!”随着话音又有三四把钢刀跌到地上。
范仲良和杨普,邓尧都走上绿娇娇他们看戏的最佳位置,房顶。
范仲良说:“安小姐,以后不要背后说人坏话,仲良的老妻和孩子都在山西过得好好的……”
绿娇娇突然听到范仲良这么说,脖子一缩,嘻嘻地笑出来。
范仲良指着陆友问邓尧:“你这位同僚武功非常好啊,他是那里人?”
邓尧呵呵一笑说:“他叫陆友,是山东人,这人文武双全,号称山东快刀,在华东武林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也算是年轻有为。”
范仲良说:“这次真是多谢邓捕头仗义相助,还带来这么厉害的帮手。”
绿娇娇插嘴说:“我叫幺哥帮忙他一定会帮的,嘻嘻……”
邓尧连忙说:“小丫头别胡说,人家范大人密令安排,我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范仲良哈哈大笑说:“都要谢,都要谢,你们都是我的大贵人啊!看,剩下两个了……”
大家探头向下面看去,地上躺着满地强盗和捕快,马杰和老油棍这时已经停不下来,在一众外地官差的包围中疯狂拼杀,陆友切入其中力图夺刀绑人,三个人三把刀混战成一团,没有人可以插手解围。
赵建在上午对马杰说范仲良要捉拿他归案,就是想马杰出手杀范仲良,自己可以坐享其成。不过马杰听信了赵建的话,也不置于傻到自己出手留下罪名。他在下午到死牢中秘密提审山贼首领老油棍,提出刺杀范仲良就可以放出一众死囚兄弟的条件,老油棍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逃生的机会,于是偷偷在狱中传出今晚越狱,杀狗官报仇的讯息。可是实际上,真正知道全部原委的只有老油棍一人。
马杰晚上蒙面潜入衙门,放出一群强盗之后,马上转身以巡夜之名出现在衙门,解开刚才自己绑起的捕快衙役,带领他们冲去内宅。
他的计划中,在这个时间内范仲良已经被杀死,他就以平乱的名义把强盗们全部杀死,再向广州府上报有犯人越狱复仇刺杀州官,他们已经平息暴乱云云,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除去范仲良,自己还可以升官领功。
现在发现计划全部被打乱,他唯一选择就是杀死老油棍灭口,所以无论别人如何心态作为,他都只有和老油棍死拼到底。
陆友以恃技凌人的姿态插身在二人之间,刀刀向两人的手腕斩去,马杰和老油棍一方面想杀死对方,另一方面也要防着陆友的刀。
老油棍只是见差官就杀,马杰却是心里知道陆友的动机是要留下老油棍这个活口,置自己于死地,于是马杰和老油棍不禁同时对陆友火冒三丈,三个人都进入以一敌二的大混战中。
三个人转眼交锋了十多招,老油棍发现这个瘦子冲进来居然不是每一刀都向着自己招呼,而是打完自己打马杰,他看看其他强盗都已经被绑在地上,自己再打下去也救不了这么多人。而马杰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典史官,似乎也不是三脚猫功夫之辈,自己一个人都不能杀死马杰,何况还多了个快刀的瘦子,杀马杰看来也是没可能了,于是马上抽个空档就转身向西北方突围。
马杰一看老油棍想逃,心里沉得象吞了一块鹅卵石卡在胸膛,大喊道:
“兄弟们,挡住这瘦子,他是强盗的同伙!”
同时双手挥朴刀舞个刀花逼开陆友,就向老油棍追去。
从地上爬起来的捕快刚刚才被陆友打倒,这会还没有怕完,身上的骨头还在痛着,有的还被打了一鼻子的血。听了自己的长官这么说都很是为难,打吧,一定不够人家打;不打吧,违抗命令也不好交待,于是大家都从地上捡起刀高举过头,左右跳着大喊起来:“捉住他!捉住他!”就是没有人向前走一步。
老油棍要逃上虎石山难于上青天,早就有十几个外地官差拿着棍和绳子飞坨守在石山前的鸟笼四周,连石山上都站着官差,就等这一刻出现。老油棍一冲到大鸟笼前,马上有几条长棍向他扫去。
老油棍是犯案累累的汪洋大盗,年中就判了死刑,必然是狡猾凶狠的角色,要是放在一个好人身上就要说是智勇双全了。他闪开长棍用左手一把夹住三条棍子,右手绕背后运刀从左向右横拖向面前三个官差。老油棍力大无比,三人的长棍无法抽回,又见钢刀拦腰扫过,连忙放手丢棍闪开,但是老油棍的刀也不慢,有两个官差闪避不及,手上立刻中刀受伤,冒血倒地。
老油棍头也不回,把三条长棍向后一扔,架住从后追来的人,又向虎石山上冲去。
陆友这时再对马杰出手就说不过去了,他和马杰一起同时追向老油棍。陆友是瘦子,论掰腕子可能不如马杰,可是轻身功夫却是全场最好,他几个箭步就把刀刺到老油棍的背后,正好迎上老油棍回手扔棍拦到他身上,他挑刀撩开长棍时老油棍又向虎石山接近。
陆友看着前面的官差中刀受伤,他大喊道:“不要接近他,放飞坨!”
一时间五六条绳索向老油棍的全身各部位飞去,还有两个流星锤同时飞向老油棍的脸。
他低头闪开面前的流星锤,再抬头起时,颈上缠过来一条绳索,身体四肢也同时被其他飞坨绳索缠上,随即被官差们拉倒在地。众官差和陆友一拥而上,要扑住老油棍。
可是老油棍体力惊力,刀一直紧紧拿在手里。他迅速在地上滚了几圈,把绳子缠紧在自己身上,拉着绳子的官差也被他拉到身边,陆友大叫一声:“危险,闪开!”一圈刀光从老油棍身边发出,一众官差又有数人中刀,惨叫着退出圈子,老油棍翻身跃起,带着一身绳子冲上虎石山。
在老油棍一慢之下,马杰也追到他身后,举刀就他的颈上砍去。马杰的朴刀不是捕快所佩的腰刀,而是双手用的大刀,有个外号叫“双手带”,是古代衙差长途押送犯人的制式武器。朴刀柄长四尺,刀刃长三尺,挥起来就是一把七尺长刀。他和陆友并排追在老油棍身后,陆友的三尺腰刀砍不到老油棍,他的七尺朴刀却刚好可以砍下老油棍的人头。
陆友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老油棍走了始终可以捉回来,可是死了的话就死无对证了。他一看马杰的刀砍到老油棍的颈后,挥刀就向马杰的前手削去……
马杰看陆友削自己的前手,马上前手一缩,用后手转过长刀木柄架开陆友的刀,砍向老油棍那一招被迫硬生生地收回,他怒喝道:“你是什么人!帮谁的!”
陆友也回敬他:“老子神机妙算,早就知道是你放出死囚杀范大人,现在要杀人灭口!”
“你含血喷人!”马杰发足猛追上虎石山。
“有胆量你不要杀这大块头!”陆友也提刀飞步跃到虎石山上,几步抢在马杰之前。
虎石山上高低错落,陆友正位于比他低半个人的位置,眼看老油棍冲到虎石山顶,陆友挥刀向老油棍的双脚砍去,老油棍纵身跃起避过这一刀,就要跳出韶州府衙门的围墙……
“呯呯”两声枪响,两颗子弹打在老油棍的双脚上,他闷叫一声摔倒在地。
马杰随后赶上跳在空中,反手握朴刀,刀尖向下用尽全身力气向倒在地上的老油棍捅去。
陆友滚身到老油棍身旁,大喝一声:“丹凤朝阳!”从下向上反手撩刀削向马杰的双手,随着一声刺破夜空的惨叫声,在三人中间现出一道暗红色的刀光,象一弯残月闪过。
朴刀跌落到虎石山下,马杰双手被整齐斩断,沉重地摔下来,陆友单膝跪在虎石山顶,钢刀斜举过头,刀上的血不停地流到他的手上。
房顶观战的绿娇娇看得打个冷颤,禁不住赞叹道:“呼呃……真帅啊!”
杰克站在她身边,左手卡在腰带上,吹一吹左轮枪管深沉地说:“是吗?”
陆友用刀拍一拍老油棍的脸,看到枪伤在脚上,人还没有死。他刷一声站起来,一脸不高兴地瞪着眼睛大喊:“谁开的洋枪?”
杰克实在忍不住终于出了一口鸟气的开心,放声大笑起来。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7-12-24 20:37
(八六)强化
众官差涌上虎石山,把老油棍和马杰架到庭院中包扎,然后用绳索绑起两人,由范仲良连夜开堂审讯。
到天明时分,那群强盗已经各自招认实情,马杰开牢劫狱,刺杀命官这两条现行罪名,在几十个外地官差的证明下,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只是对衙门上下贩卖鸦片一案还要深入审查。
范仲良一方面留下外地官差短期替换本衙的衙役,飞马上报广州府对衙门内部进行全面换班,并陆续捉拿涉案官吏;另一方面派人捉拿赵建,赵建却已经逃跑得无影无踪。
邓尧,陆友和金立德配合范仲良把犯人重新收监,也和绿娇娇等三人一起回到客栈休息。
一天之后,杰克大早就向范仲良辞行,打算索取了通关批文后离开,范仲良却无论如何也要亲自送他们过浈江。
送过浈江后,大家下马下车告别,范仲良握着杰克的手说:
“杰克先生给我很多为官的启发,西洋人管理国家的方法真是有一套,只可惜你们匆匆上路,我没有机会学习了。”
他又搭着安龙儿的肩膀说:“龙儿,论风水我不如你,可是我还会看看相,你以后一定会成一番大事业,你要好好用功。”
然后范仲良看着绿娇娇说:“安小姐,你也不用太谦虚,你不可能是杰克先生的仆人;不过你是什么人我不需要知道了,你虽然个子长得娇小清秀,可是双眼闪烁如星如月,神采无可掩饰,定是人中之凤,我相信很快就会看到你的一番大作为,那时再知道岂不是更有意思?”
绿娇娇听到这里哈哈笑起来,她指着江对面的韶州说:
“范大人,你看看韶州城,这是商旅重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以风水元运计算,这里很快会成为生灵涂碳的战场;就算你不信风水,也应该很清楚大清……”
“啊?!”范仲良想不到这个小女孩突然说出这种话,他惊讶地张开嘴。
绿娇娇笑一笑说道:
“今天你能逃过赵建对你的陷害和刺杀,不是我们高明,也不是你走运,可能只是天意如此,要你为百姓做更多事。有缘再见的话,希望你记得欠民女一个人情。”
范仲良点头说:“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拖延三位起程,祝鹏程万里。”
绿娇娇等人和范仲良拱手道别,杰克和她钻进车厢,安龙儿带大花背跳上前座,驾马车向东北驶去。
从韶州府北上之后,渐渐进入深秋,天气转凉换来满山黄叶,好山好水越来越多,不过再也没有多少好走的路。
沿途两旁尽是山岭,还经常绕山盘行,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市镇,绿娇娇都会喊着住上一天,好好洗个热水澡。
他们每天在路上的确也累,因为他们再也不是豪华马车旅行团,却成了天天艰苦练兵的新兵营。
在离开广州府之后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让绿娇娇意识到自己力量的单薄,每向自己老家接近一步,就等于向危险接近一步。
她也不时考虑回到家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也想过算一卦让自己安心,可是离乡多年独自生活的她,并不会天真地活在易卦的虚幻中,早就学会实实在在地面对问题。
算出一个好卦,自己就可以相信这个卦,而把危险置诸事外,放心地回家吗?
算出一个坏卦,难道转身逃跑,国师府就会放过自己吗?
所谓算卦,无非是想未卜先知,知道了后果就可以有应对的方法和心理准备。可是因为这样就不做另一手安排,一但失算就满盘皆输,这等于是拿自己的命去赌。
既然无论算出什么卦自己都要做出全面的应对计划,还不如尽可能让自己强大得可以应付一切可能性。
所谓善易者不占,与其说是玩卦如神不用起卦也可以知道结果,不如说是能从易学中悟出事物变化的道理,看清人和事的本质,用最有效的方法应对,无论什么变化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有这种领悟的绿娇娇,每天都在回想着和对手交锋时的每一个失败细节,极力寻找己方弱点来强化。
这时的绿娇娇,刚刚喝完安龙儿给她煎的戒烟药,一脸苦喇叭唧的样子坐在马车前座赶车,迅速往嘴里扔一颗话梅。
她抽了多年大烟,嘴里没点东西放着总是不习惯,味道少了也不行。她试过很多零食,也嚼过很多草秆和牙签,发现最能让自己挺过那阵烟瘾的莫过于咸干话梅,所以她把吃剩下的半包云南老烟膏包起来藏好,平时在车厢里放上一大包话梅,时不时就往嘴里扔一颗。
杰克和安龙儿在马车旁边跑步。
杰克一边跑一边打拳踢脚,因为安龙儿告诉他,除非和人家比武决斗,否则不会有人站着让你打,当然自己也不会傻站着等人家来打,打斗双方其实都是在不停的跑步,而每一拳每一脚,都是在跑步中打出去,站着练拳的人只能学会站着打,跑着练拳的人就可以学会在运动中格斗。
杰克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从此每天轮到他跑步时,他都手脚不停,象头发疯的猴子在追马车。
安龙儿是最愿意跑的人,因为他在蔡标家当学徒时天天练功夫,早就习惯了不停地跑跳。现在他在跑步中有时会背书背口诀,有时会运气沉在丹田中,让自己长期保持运气行功的状态。
绿娇娇已经学会了象一个西部牛仔那样挂左轮枪,她还把自己的枪套裁剪过,重新缝成适合自己腰身的尺寸,这样她就不用把枪套背在背后。
她在盘山小路上赶着马车,左手扣着马缰和扶手,右手从腰间不停地把左轮枪拔出来,拉开扳机瞄准,又快速地放回去。杰克看出来,绿娇娇对手上的枪已经越来越熟练,枪开始象粘在她手上一样,只要她的右手带过枪套,枪就会跳出来指向目标。
安龙儿这会一边跑一边念念有词:
“云霓先生绝高顶,此是龙楼主殿定。大脊微微云自生,雾气如岚反难证。生寻雾气识正龙,却是枝龙观远应。此是神仙寻地法,百里罗城不为远……”
杰克连环出拳气喘吁吁的说:“中国话真是要命……呼呼……全部字听清了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
绿娇娇刷一声拔出枪说:“别说你不懂,很多人看了一辈子都没看懂……”
杰克问安龙儿:“龙儿……呼呼……我这样打就可以练好功夫吗?”
安龙儿说:“要跑着练……也要打着练……你要在水里学游泳,也要在打架里学功夫……光是跑也不行……”
“那跑有什么用呀……”杰克越来越喘了,听了安龙儿这样说更是受了点打击。
安龙儿说:“你不跑不练……你就不能长时间地打斗……也不能有很快的拳脚……招式再高深都抵不过一个快字……打拳就是要快……呵啊!”安龙儿跳起来一拳就向杰克的脸打去,杰克眼角余光看到拳影一晃,条件反射地回掌护头,啪一声接下这一拳。
安龙儿说:“你看,你也快多了。”
杰克被安龙儿表扬过,脸出露出笑容说:“耶……我也越来越能打了,娇娇……下了山该换你跑了,龙儿陪你跑……”
“好,现在就换我跑,你上车吧。”绿娇娇现在每天都战意浓厚地主动锻炼,腰上挂着枪就跳到路上,杰克马上追前几步跳到马车上驾车。
她一下车就和安龙儿同一速度地跑起来,不时还踏着诡异的步法,闪到安龙儿的身前身后,她一边跑一边问安龙儿:
“你刚才背的是什么东西?”
“撼龙经。”
“你怎么老背撼龙经,你就不能背点别的?”
“我也有背其他的书,不过现在天天在路上跑,看到很多山水,想起来就背了几句……”安龙儿说话有点喘,头上也开始出汗,但是为了练气还是全力压住丹田,而他也喜欢陪着绿娇娇跑步,只要绿娇娇还在跑,他很愿意就这样一直跑在她身边。
绿娇娇环顾一下四周,所见尽是崇山峻岭,因为现在还是清晨,很多山顶上仍有云雾缭绕。她明白了安龙儿为什么会背出这几句,不过她还是要问一问:
“你刚才背的诗是什么意思……呵……你解释一下……呵……”
安龙儿说:“那几句是说……要从高山中找出龙脉,可以在有云又没有大雾的天气……看山顶的云,山顶上和山脊上有云的山,就有可能是真龙脉了……有雾的日子找不到真龙。”
绿娇娇拔出枪,在跑动中向远处扬手就打了一枪,也不知打中了什么,她又问道:
“为什么有云的山顶就是真龙脉?啊?”
安龙儿说:“因为真龙脉都是最高的。”
“但是也有一种比其他山都低的真龙脉,云永远都聚不到山顶……怎么看?”说完绿娇娇又崩了一枪。回头看看安龙儿,他脸都胀红了就是不会回答。
她用枪柄敲了敲安龙儿的肚子,骂道:“蠢货……看书光是背有屁用啊……谁说有雾的日子找不到龙脉,有雾的日子正好找出潜伏的低山龙脉,雾气会下沉到最低的地方,雾气最浓的地方就是界水,界水上面就是真龙……”
安龙儿开始喘起来了,他问:“什么是界水呀?呼呼……”
“两水之间的缝就叫界水线,最简单的看法就是下雨时……水就会从界水线冲下山……界水上不能建坟墓和房子……你记住了,这是风水大忌,不然以后害死人……”
安龙儿点点头说:“是。”
“呯!”绿娇娇又打一枪,这一枪打在马车前七八丈远的一棵树杆上,然后又连开几枪,还是打在同一棵树,杰克看到高兴地说:“娇娇,你的枪法好了很多!”
“我知道,我……跑着都能打……不行了,没气了……拉我上车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