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nnyhoney
发表于 2008-7-8 14:50
(一二一)转战
从井中喷出的黑气遇到明火之后猛烈地燃烧起来,一股火焰冲向天上,另一股火气冲入井底,井下传出隆隆的空洞扯风声。井口同时在雷击下向内倒塌,地面现出一个在下陷中扩大的坑道。
安清源已经扑到殿内,只差几步就到邓尧身后,他看到邓尧和绿娇娇施法封井的时候,穆拓闪到一旁,在地上拾起一段半尺粗一丈长的巨大断梁,狠狠地向邓尧背后扫去。安清源刚才注意力一直在井中的黑气上,他不知道穆灵已经死去,更不知道穆拓有如此大的恨意和狂性,看到穆拓出手的时候,要叫住他已经来不及,只好剑气一转削向穆拓手上的巨梁。
巨梁在剑气的切削下应声断开几截,但是去势丝毫不减,依然以十成力道撞向邓尧的背后;当断梁飞出时,另一节更重重打到跪在邓尧身边的绿娇娇后脑上。两人正在全力封井,想不到背后有人偷袭,顿时失足向井坑中摔去。杰克刚刚清醒一点,睁开眼就看到邓尧和绿娇娇摔出,他随手捉住一个人想扶住,不让他摔到地上,可是他却发现自己被扯入一个无底深洞,身体在洞壁上碰撞打滚不停下坠……
穆拓明显在极度的狂燥之中,他双手尾指相扣交叉在胸前,食指张开结成降三世明王印,声调暴怒地喝出一串咒语:“曩莫悉底哩也他尾迦南怛他蘖哆南,暗!”左脚向内侧提起再展开,重重地顿到地面,殿里地面随之一震,扬起半天尘土碎屑,面前的井坑比刚快塌陷得更快更猛烈,以至于把四周的断梁碎石都快速吸入井中。
安清源一手搭在穆拓的肩上喝止他:“快停下!”
“尾罗示尾罗示摩诃听羯罗缚日罗哩娑哆娑哆……”穆拓不管安清源,只是不停地念着咒语,他的右脚又提起来,向内划一圈后再次随咒语重重顿在地上,殿中的地面再次震动,震出的气浪把安清源逼退几步。他看到那个井口吸入了大量的残墙碎石,居然已经被埋平,他再次扑到穆拓面前双手捉住他的肩膀大叫:“停下!我叫你停下!”然后向他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穆拓终于停了下来,他恨恨地看安清源一眼,马上回头跑到穆灵死去的地方,在地面上用双手猛挖瓦砾,很快就把穆灵尸体挖出来,抱到伏魔之殿外面的空地上放好。他急急忙忙把穆灵的脸擦干净,关切地叫道:“哥,你醒醒,哥,听到吗?哥哥?”
安清源看看殿里的地面,已经找不到一点井口的痕迹,绿娇娇他们也生死未卜。不过他很清楚这里是天狱之地,地下很可能有千奇百怪的洞穴让她逃脱;而且他也很清楚绿娇娇的八字,这个庶出的妹妹八字虽然很弱,可是命带贵人,要她死还真不是容易的事,只要不是亲眼看着她死在面前,都不用太过担心。再说如果绿娇娇重出地面,他也可以用阎王吊魂咒很快找到她,现在当务之急是重整队伍找到《龙诀》,想到这里安清源放下心情出去看看穆拓。
穆拓看到安清源跳到身边,对他安慰了一句“节哀顺变”,他双手抱着穆灵的尸体问安清源:
“国师,宫里的喇嘛大师都说我们可以建功立业继承爵位,我哥怎么就死了?怎么可能?我们的八字是一样的,我怎么没有死?”
安清源抬头看看天上的黑气,那股黑气正顺着北风向南方漫延。他脑子里已经有太多解决不了的事情:葬下了洪家老爷的潜龙吞金穴却找不到《斩龙诀》;家里弟妹父亲的安置没有一件可以做妥当;邓尧的变节和穆灵的死让自己无法向钦天监交人;魔气的泄出南飘使湖南广东广西云南各省都有了谋反的先兆,只怕会发生比当年梁山泊更猛烈的造反;他不只是不能向朝廷有所交待,现在几乎不能向任何一方有所交待。他紧紧闭着嘴唇,不想再回答穆拓这种无聊的问题。
可是穆拓的心思就绕在这里,他坐在地上,双眼无辜地看着安清源说:“国师,你是朝中最强的玄学家,你还没有给我们算过命,你告诉我,我们兄弟出什么事了?”
安清源一路以来把这两兄弟带在身边,就是因为他们是王爷的亲属,王爷说想孩子们历练一下,出门前亲手把两人交到他手上,另一方面很明显的是朝廷在执行一向的传统,大清朝廷从来不会让一个机构完全由汉人掌管,何况这是汉人官员单独出门出执行秘密任务,这两兄弟对他来说也是一双盯梢的眼睛。
他不想自己回京交不了人,所以有点危险的事都让汉官去做,这两个少爷带在身边由自己护着。这两兄弟说不上是骄生惯养,也可说是骄横跋扈,从小在京城就横行霸道,现在长大了霸气依然不改。做事认真打仗勇猛是一大优点,可是感情用事狭隘冲动又让自己总是要想办法控制,一路上都不知道是谁在照顾谁,现在死一个,安清源心里反而有莫名的放松。回京城的时候当然是免不了有大麻烦了,可是眼下……
穆拓还在期待着答案,安清源从上向下看着穆拓冷冷地说:
“你以为什么事情都会问一问就有答案?问一问就会有人回答你?不过你是小王爷,清源不敢不答……我告诉你吧,只要是外貌有一点差别的双胞胎,都会一个吉一个凶;阳时出生长子凶,阴时出生幼子凶;你们俩是哥哥死了,你们是阳时出生的对不对?”
穆拓一脸不解地说:“是啊……我们是寅时出生,可是……可这么多年怎么没有人告诉我们,从来没有人说过,人人都说好?人人都说好!”穆拓越说越激动,最后竞然摆着穆灵的尸体追问安清源。
安清源深深吸了一口气,以极大的耐性对他说:“你们是小王爷,你们的爷爷就是王爷,谁敢得罪你们家?谁敢在你们家面前说难听的话?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当了王爷也象现在这样的性子,你一样听不到真话!”
穆拓想不到从安清源嘴里出来的答案如此残酷,他呆呆地看着安清源。安清源看他无话可说,自己回答这么多,情面也给足了,于是喝道:
“穆拓听令!你和梁把总马上打扫战场回南昌城休整候命,七天后没有我的消息回来这里打探,再没有消息的话自己回京复命!”
穆拓表情木讷地应了一声“喳”,仍然抱着穆灵呆坐在地上。安清源正要吹银哨呼叫金立德,就看看到金立德提着刀气势汹汹地跑过,一边叫道:“国师怎么样?捉到叛匪没有?”
“少废话,你看不到吗?跟我来!”安清源向地上和穆氏兄弟打个眼色,很会做人的金立德眼睛一瞄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提了提眉毛马上闭嘴,跟着安清源迅速去到道观庙群的入口。
堀田正睦等四个日本武士一直守在道观的入口甬道,可是他们并没有闲着。丹羽如云一直在紧张地运算着结果,宫部良藏早已用飞索上了破殿屋顶,之后一直在各个殿顶之间跳跃,跟踪着全过程。当黑气冲天,绿娇娇等人被埋入井中,宫部良藏飞快地回到堀田正睦身边汇报了看到的情形,在丹羽如云对冲天黑气的讲解下,大家都知道了中国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对堀田正睦更重要的是,知道了安清源在为《龙诀》而战。《龙诀》是什么他们并不知道,可是他们知道,在安清源和大清皇帝的眼中,《龙诀》比《海国图志》更重要。对他们而言,这一次来到中国,如果得到不《海国图志》,有机会得到大清国师拼死抢夺的《龙诀》也算是不枉此行。耐心等待就有机会,他们不动声色地等安清源回来。
安清源带着金立德三几步就闪现在堀田正睦等人面前,他对四人拱拱手说:“麻烦各位在这里压阵……”
堀田正睦欠欠身回了礼之后,关心地问道:“刚才里面一直有枪声和雷声,清源兄还好吗?”
安清源说:“堀田兄有心了,现在我们要去找龙儿,不知道各位是否方便……”
堀田正睦说:“清源兄是大将军,我们听从你差遣。”堀田正睦嘴上是这么说,其实以现在心里对《龙诀》的好奇,就算安清源马上送他们回日本,他们也会折返回来调查《龙诀》的真相。
安清源说:“那就有劳各位了,我这里有一束龙儿的头发,丹羽先生有办法追踪到他吗?”
丹羽如云微笑着点点头说:“只要有他的毛发和指甲,可以用阴阳术找到他,安先生真是深思熟虑,我们先到山下备好马如何?”
说完六人就匆匆下山上马,走到山下时,丹羽如云从身边摸出一张方形的符纸,抽出一条安龙儿独有的黄色头发折在符纸中。他捻起剑指在符纸上凭空划出一道符,双手向空中一放,那张符纸竟变成一只白蝴蝶飞出他的掌心。
安清源不禁赞叹:“东洋阴阳术真是另有一番风采……”
丹羽如云以招牌的平静微笑对安清源说:“我们跟着蝴蝶跑就会追到龙儿。”说完大家同时纵马跟向白蝴蝶飞走的方向。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8-7-8 14:52
一二二)太乙密码
安龙儿和孙存真和绿娇娇兵分两路之后,躲到山上让过从后追来的大队人马,马上下山进入上清镇。
上清镇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中央有一条主要街道,两边是居民住户。他们拍马入镇之后,很快就看到镇中间有一座高大的门楼,门楼正对泸溪河,楼顶的金漆大匾上写着五个斗大金字,嗣汉天师府。门前有一对高大雄壮的石麒麟,旁边有一排绑马石桩,孙存真正要下马绑桩,安龙儿马上叫住他,挥挥手让他跟上来,然后两人催马绕到天师府的背后。
不绕不知道,围着天师府走一圈才知道天师府占地数十亩,也不知里面有多少房间大殿。他们在一棵小树上绑好马,抱出大花背看守着马匹行李,于是两人飞身上墙。
从墙头看下去是一个巨大华丽的花园,偶有一两个年轻侍女走过,看情形象是大户人家的住宅。孙存真问安龙儿:“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你去偷出来还是问人拿?”
安龙儿一直在仔细看府里的地形,他回答孙存真说:“娇姐给了我地形口诀,没有说问人要《龙诀》,我们也不是来串门借钱的,人家见了我们还要诸多废话;后面的追兵能很快就追到这里……所以只能集中力量最快地拿到手,我们一齐去吧。”
孙存真和安龙儿都心急如焚,一句话都不想多讲,沟通好马上沿着墙顶飞快地向天师府的中部扑去。
这天师府是历代天师的住处,也是天下道教的核心象征。即使在今天,全世界的道士都必须在龙虎山天师府受录,才可以被承认为真正的道士,用现代汉语来说,天师府是全球唯一指定的道士发牌中心。
从汉朝第一代天师张道陵开始至到道光年间,天师府的天师已经承传了六十代,从血脉正统绵长来说,在中国只有千年承传的山东孔子一脉可以与之相比。和孔庙一样,天师府经过历代帝皇的多次封赐,占地面积越来越大,府中的各种祭殿宫室越来越多,道教每一个时期的变化与痕迹,在漫长的历史中不断沉淀在天师府。可是到了道光年间,情况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出现在安龙儿和孙存真面前的,是一个空荡凋零,在金壁辉煌后面透出破落的灰暗大宅。
安龙儿象进入自己家一样沿墙飞奔,孙存真并不知道地形口诀,于是以一个助手的位置紧跟着安龙儿。到了天师府的中部,面前是一座全府最高的大殿,安龙儿做了个手势让孙存真停下,蹲下看了看了大殿的牌匾,牌匾上写着“玉皇大殿”四个大字,从殿里传出喃喃的诵经声,有几个道士慢慢走进大殿。
不过这里并不是安龙儿的目标,他只是以这个中点为座标,来找到下一个地方。
绿娇娇给他的口诀是:玉帝乾坤中,狐仙甲子后;心怀沈将军,真人步罡走。这个口诀绿娇娇苦思了十年,老是在自己家里翻来翻去,就是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安龙儿一来到天师府,一切问题却迎刃而解。
玉帝当然是指玉皇殿了,乾坤中却不是指一般八宫的乾宫和坤宫的中间,而是指三元风水师独家专用罗盘上的乾坤卦中间的夹缝线,这条线正通南北正针方向。
安龙儿回头一看,玉皇殿后就是狐仙殿,于是他带着孙存真从墙头往回走。在狐仙殿中传出古琴的声音,有人把古琴弹得散破而激昂,琴声并不好听也没有节奏,似乎可以听出凌乱的心绪。
他们不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再往回走就看到一个中庭,中间一座大真武殿,一边是法箓局,另一边就是甲子殿。安龙儿小声对孙存真一句“甲子殿”,自己首先跳下围墙,然后两人一起沿围墙摸向甲子殿的后方。在安龙儿的想法中,甲子后应该就是甲子殿后了。
甲子殿后是殿墙和围墙,两墙之间夹着一丛青竹,安龙儿和孙存真站在竹子旁边挠头。孙存真说:“我们不是要从这里挖下去吧?”安龙儿说:口诀上说是‘狐仙甲子后’,你看狐仙殿后就是甲子殿了,甲子后不就是这里吗?”
孙存真说:“不对,甲子殿里还有一个甲子后,就是甲子太岁金辨大将军的背后,快进甲子殿里面……”他一说完就先跑了出去。安龙儿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心想孙存真怎么知道道里面的事?大概是当过道士的人都知道什么是甲子后吧?想是这么想,人已经跟着孙存真冲出庭园,绕到甲子殿的正门。
庭园对面就是道箓局,这里是收藏历朝档案秘典的地方,从门中走出一个老道士,刚好看到两个衣装样貌都古怪的陌生人跑到甲子殿门,他正想开口问是什么人,那个一身黑衣脸上遮布的小个子男人,已经挥棍打碎了门上的挂锁冲进甲子殿,随后一个包着头巾的少年也冲了进去。老道士一看这两家伙不是贼还是什么?开口就叫:“来人啊!快到甲子殿捉小偷!”
安龙儿一进甲子殿,孙存真就反手栓上大殿门。他们回头看去,只见大殿中空,正前方有一块大牌匾写着“千秋万代”,前方、左方和右方都排着长长的案台,案台上整整齐齐地排着六十个两尺高的神像,每一个神像都作武将打扮,在每一个神像前分别竖着一块长直的牌子,牌子上写着代表六十个甲子的人名,他们就是六十甲子太岁星君,也称为值年太岁。在传说中认为每一年都由这里其中一个对应的将军当值那一年的气运,如果有人犯太岁的话,就可以到甲子殿拜相对应的太岁化解当年的灾祸。而孙存真所说的“甲子后”,就是“甲子太岁金辨大将军”的身后。
他们一眼就看到甲子太岁正在神殿的正中位置,于是马上跑到甲子太岁的面前观察,甲子太岁的身后怎么看都是一堵墙,甲子身后有什么呢?
这时门外传来老道士的叫声:“你们是什么人!快开门,我已经喊人来啦,你们要是做坏事可要捉你们去见官!”之后又传来很密集的拍门声,一听就知道不是一个人,起码有五六人在门外喧哗拍门,也有人试图用钥匙开门,可是孙存真把殿门反锁,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用文明的方法把门打开。
孙存真看也不看大门的情况,一步跃上案台用棍捅向甲子太岁身的墙,墙声发出“当”一声,声音象一个很厚的铜钟,两人都有些诧异,这墙原来是铁做成的空心墙。撞了几下墙壁没有反应,孙存真弯腰伸手到甲子太岁像身后摸索。太岁像摸上去紧实光滑,他一摸再摸,安龙儿担心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话音未落,孙存真就一拳插入太岁像的背后,发出很大的破碎声,吓了安龙儿一跳,也引来外面更大的喧哗声。
孙存真的手插入甲子太岁像后,摸到一个手柄,他拉着手柄用力一提,在他身后的墙上凸出呈方阵排列的九块方砖。
“快了快了,下一句是什么?快说!”孙存真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九宫密锁,要用飞九宫的方式按顺序按下方砖才可以打开下一个机关,而在道教文化中,飞九宫的方法少说有四五十种,相信这个机关不会给来按的人一次次地尝试,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按不中也许就会永远锁死。
尽管已经是冬天,人人身上都穿着棉袄,安龙儿身上却全是汗,他急急地背出下句:“心怀沈将军,真人步罡走。”
孙存真却说;“沈什么将军,沈将军那边没有东西!这是什么口诀啊!”
安龙儿意识到沈将军是指甲子殿里的另一个太岁,他回头左右找这个太岁星君,孙存真跳下来说:“不用找了,沈将军那里什么都没有。”
安龙儿说:“你看见那里没有啊?甲子将军背后不就有机关吗?”
孙存真气不打一处来,负气地哼了一声,一步跳到旁边一个太岁神像前举棍劈下,哗啦一声响,神像打得草碎泥飞,里面和案台上都空无一物。安龙儿这才看到那太岁像前的牌子上写着“丁卯太岁沈兴大将军”。
孙存真急得走来走去,安龙儿站在原地呆呆地那块牌子,嘴里碎碎地念着:“丁卯沈兴,沈兴是丁卯,丁卯是什么?是什么?娇姐在就好了……娇姐会怎么想呢?她是怎么想出办法的呢?真人罡步走,真人罡步……孙存真!有多少种真人罡步?”
孙存真快步走到一直被摇晃的大门后一脚蹬过去,门从里面震出外面,发出很大的响声,门外的道士都吓得静了一下。他大声对安龙儿说:“什么罡步都叫真人罡步,太白真人,太乙真人,太极真人,全都是真人鬼知道是哪个?”
“我知道了……”安龙儿突然挠头挠出了灵感:“丁卯就是太乙,丁为火为阳,所以用太阳的太来代表,卯是地支,可是遁藏着一个天干就是乙……”
安龙儿还在说话,孙存真已几步冲到甲子太岁的案台上,用齐眉棍在九个凸起的方砖上按太乙真人罡步的顺序飞快地击打,两个人嘴里同时念着:“艮、巽、坤、乾、震、兑、坎、离、开!”
他们的脚下的地板开了一个大洞,两个人连同案台一齐往下坠去。门外的喧哗声也停了下来,就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8-7-8 15:08
(一二三)破迷宫
安龙儿和孙存真并没有跌得很深,他们感觉只下跌了大约两丈的深度就摔在一块铁板上。当他们站起来四处看看的时候,只看到四周一片漆黑,伸手慢慢地摸索一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一丈见方的大铁笼中。
头上的地板已经重新合上,安龙儿用脑袋卡到栏杆中间,试一试铁笼的间隔,很明显他不能钻出去,孙存真比他个头大,要出去更加不可能,他伸出手远远地摸笼子外面,外面一片虚空,他们象被悬在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死亡夹缝。安龙儿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只管一点点地摸索着整个笼子,想摸到笼门和笼锁之类的机关,这样的话起码知道用什么方式破锁出去。
孙存真站在安龙儿身后,盘着双手在胸前,手里夹着齐眉棍任由安龙儿在摸来摸去,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漆黑的前方。安龙儿一边摸一边对孙存真说:“你也摸一下,看有没有门和锁之类的出口……”
孙存真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说:“不用摸了,这笼子只从上边和下边开,四周没有机关……这里是地面和地牢的夹层,上边是石板下边也是石板,对面十丈开外有一道楼梯,楼梯上有一道门,很快就有人来看我们了……”
安龙儿停下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能看见?到了甲子殿之后,你好象什么都知道?”他疑惑地看看孙存真的脸,他只看到无限的黑暗,可是孙存真却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充满疑问和不信任。孙存真从怀里掏出杰克送给他的打火机,塞到安龙儿手里,安龙儿接过来后一下打着,打火机闪出一团刺眼的火光。
等到眼睛可以适应光线,安龙儿看到的情景果然和孙存真说的一样,眼前一大片空荡荡的地方,上下都是石板夹成一个狭窄压抑的空间。远处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中年道士,安龙儿只看到他穿着道袍手里拿着一支棍子,大概是一把长剑,样子却因为太暗而看不清楚。
那个道士站在楼梯上远远地看向笼子,注视了一会之后,没有说话就往楼梯下走,沉入地牢消失在安龙儿的视线中。安龙儿大叫:“道爷!道爷!放我们出去……”
叫了几声没人应答,安龙儿只好静静地等人来处理自己。他开始怀疑绿娇娇的口诀是否正确,万一绿娇娇被传她口诀的人暗算岂不是很危险?可是想到这里他又有一点庆幸,就算有人想害绿娇娇,他们也想不到被困在这里的是安龙儿,想捉娇姐?那有这么容易,只是不知道娇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摆脱了追兵?
他胡思乱想了好一阵,铁笼子却突然向下坠,他和孙存真下降到一个四面是红砖墙的怪房间里。房间两丈见方,四面砖墙远离他们用手可以摸到的位置,笼子就是房间的中央,一个中年道士站在他们面前。
这个道士披头散发,嘴上的胡子看起有几天没剃过,只有身上的道袍让人觉得他算是一个道士。他身材匀称略显瘦削,双眼看起来象睡眠不足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把黑色木手杖。
黑木手杖三尺五寸长,圆头直身尖尖尾,全杖漆黑发亮打磨细致,手杖上刻着精巧的花纹,仔细看去,手杖的中段花纹最为整齐繁复,让他想起曾经射在孙存真背后的三支三尸勾命箭,那三支箭上画满了符书,这黑木手杖上也同样有绵密的符纹。安龙儿一看外形就认得这是风水师的随身手杖,只是他想不到这种风水师天天拿在手上的工具可以如此精美。
那道士懒散地扛着手杖,双眼象没有睡醒一样半开半合,他放软了脖子侧着头,看了两个人好一阵,开口问安龙儿:
“你知道这棍子是什么吗?”
安龙儿摇摇头。
“不知道你们来干什么?”道士退到墙边,软软地把自己挂在墙上,黑木手杖垂在身下,双眼翻起看着天花等安龙儿回答。
安龙儿看到这种情形大出意料之外,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拿龙诀的,现在还没有找到,叫人家放他出去再找找龙诀吧?他只能努力地推想如果娇姐在的话会怎么对付这道士。
孙存真这时却开口了,他问道士说:
“你来这里干什么?”
道士失声笑起来,笑得全身都靠在墙上耸动着:“这是我家,我来这里看看谁进来我家了……对了,你们是谁?”
这回安龙儿聪明了,他顺着孙存真的思路问下去:“那你是谁?”
“哈哈哈……”安龙儿的问题引来道士一阵大笑,笑得要擦眼泪:“哎呀我是谁……你们可真好玩,我叫张培原,你们呢?擅自闯到我家,不报个名说不过去吧?”
安龙儿一向为人有礼貌,一说到这是擅闯人家的家,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他干脆老实说:“我叫安龙儿,他叫孙存真,我们是按照一个口诀来到这里的。”
张培原顺着墙蹲下低头看着地面,长长的头发也垂在面前遮住面,他就这样低着头开口问道:“从哪里得来的口诀?”
“安渭秋。”
张培原这才抬起头,眼神迷蒙地看着安龙儿问:“他怎么不自己来?”
“他失踪两年了。”
“那你们怎么得到口诀?”
“他失踪前教给他女儿,他女儿让我来的。”
“他女儿自己不来倒让你来?”张培原讥讽地张开嘴,身子不停地摇着说:“你害死人家了才偷到这口诀吧?”
“不是,我不会害娇姐!”安龙儿一听到这句马上大声分辩,又引起张培原一阵笑声,在他的笑声中安龙儿说:“是娇姐让我来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张培原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什么世道?让一个小孩来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你……你知道要拿的是什么吗?”
“知道。”
“是什么?”
张培原的试探让安龙儿和孙存真烦燥不堪,孙存真说:“我们告诉你也没用,你有就给,没有的话快放我们出去,我们十万火急要去救人。”
“那好,你们有能耐就自己走出这个房间吧。”张培原说完从墙上取下一支火把,用手在火焰上一扇,整个房间顿时爆出火光,充满了蓝色夹着红色的火焰。安龙儿退一步蹲下抬手臂护着脸,火焰呼呼地烧了一会就停下来。当他再抬起头来看,笼子已经从房间里消失,张培原也不在房间里,眼前只有四堵没有门窗的墙。
他随口问道:“笼子呢?”
孙存真用手指了指头顶,安龙儿抬头看去,果然见笼子已经吊在高高的天花上,他马上扑到墙壁上到处摸哪里有开门的缝,他很清楚这个张培原不可能凭空出现在房间里,一定有什么自己看不见的出入口。
孙存真却象知道那里有出口一样,从墙上拿到火把后,一步跳到房间的一角,用手在其中一块红砖上一按,墙上转出一道翻板活门,现出一条只容一个人挤过的门缝,安龙儿从墙上取下一支火把就跟着孙存真闪出去,面前是一条四方形环绕刚才那个房间的通道。
安龙儿马上从身上掏出罗盘,却发现罗盘的指针在一个卦宫的幅度内左右急摆,这种针法是罗经八奇针中的搪针,安龙儿在吉安青原山下,陆友布下的奇门幻阵中也见过。绿娇娇告诉过他,出现搪针证明地下有深潭怪穴,现在他们人已经在地下,只能理解为这里就是深潭怪穴。四周没有参照方向的日月星辰山川树木,那么也无法知道针在什么宫位上摆动,无法算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龙儿无望地收起罗盘问孙存真:“你是不是开了天眼之后可以看到门和机关在那里?”
“近处的机关我可以看到。”
“那由你带路。”
孙存真摇摇头说:“太多房间了,这里四周全是房间,不知道哪一间是出去的……”
“哪么你先随便开个门看看?”
于是孙存真在墙附近的一块红砖上一按,又转开一道活门。两人进去后,看到的不再是方形的房间,而是一条蛇形弯曲的长通道,向左看去通道向后弯曲,向右看去通道向前弯曲。孙存真说:“这里有更多的机关,通道两旁到处都是门。”
安龙儿知道这次糟糕了,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有四方形的房间加上蛇形的通道,而自己的罗盘又已经失效,盲目乱冲的话会长时间被困在这里。他抬头看看手上的火把,火焰垂直升起,可见没有空气在流动,也就是说在通道的两头并没有出口打开。
他抽出杰克送给他的匕首,把自己棉袄的一只衣袖割下来塞在刚才出来的活门缝上,对孙存真说:“你站在这里等等我,我沿着通道跑一下,看看另一边是什么东西,你数二百下,如果数到二百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往通道那边过去找我。”
孙存真点点头,安龙儿手持火把就向右方的弯通道跑去。
他一边跑,嘴里一边数着数,手里却不时从棉袄的断袖口抽出棉花扔到地上。他跑得很快,当数到四十,就已经跑到通道的尽头。眼前是一堵墙,可是他相信这墙身上一定有活口,他在墙上麻利地用拳头敲打着可能是开关的每一块红砖,果然很快被他敲中一砖,只听到嘀嗒一声开门的机关声,墙上开了一个翻板活门。
他把火把伸进去晃一晃,再把头伸进去,看到里面是一个方形的房间,和他出来的房间一模一样,三面是墙。他闪进去后脱下一只棉靴子卡在门下,把刚才进来的门留了一条缝,然后走到进门的右侧墙上找机关。
安龙儿知道如果顺着通道的方向,就是进门后的正前面墙去找门的话,只会走进一个圆形的怪圈,如果向左侧墙找门,就会回到通道弯曲的内侧,只有向通道弯曲的外侧出去,才是打破对方思维的方向。
他不希望从这面墙上找到门,他知道每一个门都是为了让他们走错路,他从绿娇娇的战术中学会了永远不顺从敌人的思维,在战斗中只闯向敌人不想自己走的地方。他摸遍了整个墙身每一块砖,果然没有任何机关可以开门。身后传到孙存真赶过来的声音,因为他用鞋子抵住了这扇活门,孙存真很容易找到这里。
他一见孙存真就问:“你看到这个墙上有机关吗?”
孙存真说:“这是一面实墙,没有机关。”
安龙儿抽出匕首说:“那好,我挖个墙洞看看。”
孙存真却说道:“不用挖了,你去穿上靴子,我来打洞。”
他说完卸下背后的包袱,从中取出两支明晃晃的钢管,这两支管子一头密封一头开口,他把钢管紧套到齐眉棍的两头,这根长棍立刻变成孙大圣的金箍棒。安龙儿想不到孙存真会把手上的棍子装饰得这么漂亮,一边穿靴子一边瞪大眼睛看看他想干什么。
孙存真双手托棍直立,举棍过头亮出高平枪势,然后干净利索向后退成四平大马,钢箍棍向后一拉变成中平枪势,棍的一头指向要击打的墙面,安龙儿知道下一招就是刺枪,他还看到铜箍棍的两头发出银色的光芒,这不是火焰映出的红色闪光,这种从内而外的光芒来自棍身。
银光刚刚现出,钢箍棍就在孙存真的厉喝声中,象白色的闪电一般刺向红砖墙。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8-7-8 15:09
(一二四)雷刺
红砖墙在猛烈的撞击声中,被打出一个人头般大小的洞,房间里烟尘滚滚,可是安龙儿顾不上这些,马上窜到洞口把火把伸过去。他用眼睛瞄过去,那边还是一个四面是红砖墙的房间。
他和孙存真一起用手把墙洞刨开一些,他才发现墙上红砖是双层交叠建起,如果象他刚才想用匕首撬开一块砖,起码要搞半个时辰,就算用铁钎凿开,没有一刻钟也是不可能,可是孙存真却一棍捅开,功力之猛似乎和双龙岗被擒的时候有天壤之别,想必是在净居寺跟着无味大师修练的结果。安龙儿和孙存真明刀明枪地拼杀过,很了解孙存真的棍有多重,他看看墙洞心里有点发毛,要是今天的孙存真给自己一棍,怕要把自己的身体拦腰打断。
很快把墙洞挖开,两人缩身钻了过去,孙存真一看对面的墙,也是没有机关,没有机关的地方就是设局者怕局中人走的方向,不打这里打哪里?孙存真重施故技,又是狠狠一棍捅去,再过去还是房间。安龙儿对孙存真说:“这是第三间了,你还有力气吗?”
孙存真说:“我还没有用力呢。那边有人,你熄了火把,拔出刀准备打,看棍!”
“轰隆”一声巨响,孙存真在墙上打出一个可以钻出人的大洞,大洞的那边透过来一道灯光,孙存真也不从洞里看看外面的情况,自己首先一个鱼跃跳过另一边。安龙儿也依样鱼跃窜出,在地上一滚再盘刀护身跪起来,他看到自己正跪在一个七八丈见方的大房间的一角。
大房间同样是四面全封闭的墙,墙上也有火把照明,四周没有任何家具,这里其实只是一个四方形的密洞。安龙儿知道在孙存真眼里,这些都是假象,这里必有一个可以进出的活门;房间中用汉白玉镶着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图,图上还有一条铜线绕行过八个卦宫,一看就知道是飞九宫的其中一种罡步路线。
孙存真在安龙儿的近处,拉开马步和长棍,指着在房间另一头的人,那人就是披头散发一脸须根的道士张培原。张培原看着两个认真的年轻人,不屑一顾地纵声笑起来。安龙儿对他说:“张道长,我们已经出来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请不要阻拦。”
安龙儿想,这鬼地方没有龙诀,就当是白来一趟。闯了人家的地方是不对,可是没伤人没搞出什么大事,现在马上离开还可以追上去看看绿娇娇的安危。这里没有《龙诀》,安龙儿一点都没有失落,否则他马上就要抱着《龙诀》去广州,不知道要和绿娇娇分开多久。
笑够之后的张培原却对他们说;“你们放下那些家什,你们不是想打我吧?”
安龙儿听他这么说,先收起匕首,孙存真也随即收棍站到一旁。他对孙存真说:“这里的门在哪里?我们要出去了,我想出去帮娇姐……”
孙存真径直向一个墙角走去,张培原突然又说道:
“这就走?你们不要《斩龙诀》吗?”
安龙儿和孙存真马上定在原地,安龙儿的心一阵狂跳,不知道下一步要发生什么事情。他猛然回头问张培原:“你有《龙诀》?可以给我们吗?我们就是来拿《龙诀》的。”
张培原依然是那付无所谓的样子,他右手一吊一吊地提着黑木手杖,左手向他们两人招招手,意思是叫他们走过去,自己倒先靠在墙上,顺着往地面坐下。
安龙儿从没见过这么懒散的道士,不过张培原这个造型倒是让他放下了戒心。要害人的家伙,从眼神里可以看出杀机,他从张培原的眼神里只看到流浪汉一般无所事事的眼神。他和孙存真慢慢走过去,张培原又招手要他们也坐到地面,他们只好坐在地面的八卦图上。
张培原口音混浊地说:“这个迷宫,本来是要你们走完,从那个门走出来,我才可以给你们《斩龙诀》……现在倒好,你们把墙捅了个洞就冲到这里,我该不该给你们?啊?”
安龙儿对张培原说:“我们有很急的事所以才这样做,希望张道长谅解,如果你有《龙诀》,拜托你快点给我们吧。”他说完马上跪在地上向张培原磕头点地,长伏不起。
张培原翻着白眼看看天花板,然后没好气地对安龙儿说:“起来吧,别叫我张道长,叫我张天师……”
孙存真听到他这样说毫无反应,安龙儿却显得惊讶万分:“你就是张天师?所以你说天师府是你家了。”
“我不象吗?呵呵……我是六十代天师张培原,对了,出去后不要对别人说见过我。”张培原把黑木手杖拿在手上转着把玩,慢慢地说话:
“从前朝的天师开始,传下一个守护《斩龙诀》的使命,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斩龙诀》,只是知道一些《龙诀》的事情。老天师们留下这支雷刺,和一个只有天师可以承传的密诀:甲子前,狐仙后,天狱开,三娘走。赠雷刺,传神符,阴阳气,驱龙诀…… 我父亲,我爷爷,我爷的爷都天天在想这是什么鬼意思,到今天我算是明白了……”
安龙儿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是为了《龙诀》,却不是拥有同一套口诀,更奇怪的是张培原居然象聊闲话一样说出好象很秘密的口诀。他问道:“张天师,你告诉我们这些是什么意思?你不想给我们《龙诀》吗?”
张培原意味深长的笑一笑,从长长的头发之间闪着目光看向安龙儿:“我给你《斩龙诀》你会用吗?就算你会用也用不了,《斩龙诀》最后的力量在这里……”张培原说完之后,把手上的黑木手杖扬了一下,唬得安龙儿几乎想伸手去抢。
“好好听我说吧,能斩断天子龙脉的《斩龙诀》不只是一本书,几句口诀……”张培原说完翻身躺在地上,象一只背上发痒的小狗在磨蹭痒痒的地方:“呃…… 啊……你们能来到这里都是修道之人,知道一个甲子循环有六十个天干地支,到六十一开始又循环一次,我呢,是第六十代天师,所以密诀里的‘甲子前’,就是说我。狐仙殿你们知道吧?”
安龙儿和孙存真都在进来之前的墙头上,看到过天师府里有一座狐仙殿,于是一齐向张培原点点头。现在想起来,刚才从狐仙殿传来的散乱古琴声,大概也是这个不知所谓的张培原天师的无聊演奏。
张培原看过他们点头后,又开始把事情说下去:“狐仙殿背后有一道暗门,我从小就知道其中有机关,可是用尽办法不能打开。问老爸的话,他就说那个密诀就是开门的提示。直到你们偷偷从甲子殿打开门,我才明白这个密诀的意思,原来不是用我的密诀开狐仙殿后暗门,而要用你们的密诀。天师只保护藏《斩龙诀》的地方,可是你们安家的人才可以开这道门……龙虎山一带是天狱之地,我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以为密诀中的‘天狱开’,是说地面裂开呀地震之类的事情,可是我刚才第一次走到这个地下迷宫,拿到雷刺《斩龙诀》和见到三娘罡步图,才知道天狱是说这个地宫……”
张培原说完翻过手指了指地面的八卦图:“这是三娘夫人罡步,用这种步法和路线,就可以顺利地通过迷宫来到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张培原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大笑起来:“这个三娘罡步在我这边,是提示我进去看你们是什么人,然后再看情况给你们一个考试,不能走出来这迷宫的人,绝非修道仙家,我就可以出去关上大门困死你们在这里。可是你们却从墙上打洞过来了,唉……老祖宗也始料不及啊……”
安龙儿皱着眉问道:“我们打洞过来,你就不会给我们龙诀?”
张培原躺在地面双手抱着雷刺,眼睛看着天花板说:“道可道,非常道。大道者,大巧若拙,大智若愚,会走三娘罡步当然是道,会打洞的笨蛋……算是大智若愚的道了……你们知道龙诀是什么吗?”
安龙儿听张培原说得头头是道,怕且也不会有假了,于是老老实实对他说:“龙诀是天子风水术,可以立一朝天子,也可以破一朝天子。”
张培原背过一只手枕着头说:“知道就好,可是你们不会知道,龙诀不是只用一般风水法器可以驱动的风水术,首先要有阴阳二气……”
安龙儿问道:“什么是阴阳二气?”
张培原说道:“天地万物是由阴阳二气交媾才得以生成,要驱动天子龙脉,就不能只以男人的纯阳之气,而要加上女人的纯阴之气以合天地正理。风水师寻找到天子龙脉后,要男女共用阴阳二气才可以开穴醒龙,而要斩龙的话……就要用男女之血泼在雷刺上,先血祭天地,才可以用雷刺在龙头上斩杀天子龙脉,至于怎么斩,斩哪里……书上有……”说完他从怀里甩出一本书扔到地上。
安龙儿看着张培原随手扔到地上的书,马上伸手拿过来翻看,书上果然全是口诀和地理图谱,可是书拿在手里,他仍眼巴巴地看着那支叫做雷刺的黑木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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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8 15:09
(一二五)天师传诀
张培原从地面滚着坐起来,双脚盘起一手托腮,手指慢慢地捻着胡子茬说:
“我刚刚才在你们打洞时,偷空看了看《斩龙诀》,斩杀龙脉除了要找到龙脉的死穴,还要用天师道的法力。我呢是天师,你们有钥匙进来了,我就有义务传法…… 不过我没想到来取《斩龙诀》的是两个人,你们最让我意外的不是打洞,而是两个人一齐来。你们说、这能毁朝灭代的《斩龙诀》该给谁呢?”
张培原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表情有点唯恐天下不乱,他在等着安龙儿和孙存真马上争斗起来,如果这两人打起来的话,这等贪婪暴戾的人心可不应该得到斩龙诀,他就会马上闪出迷宫,传诀的事等下辈子再说吧。
安龙儿回头看看孙存真,孙存真微微点点头,安龙儿对张培原磕了个头说:“请张天师传给我吧。”
“哦?!呵呵,你们倒是很齐心啊。”张培原对这个反应有些意外,微笑着端详了他们两人,随即又说:“那你们坐好不要动,我要探探你们的功力……”
张培原反手把雷刺插向背后的墙,“噗”一声响过,雷刺没入红砖墙大半,只留下一尺手柄露在墙外。安龙儿看起来那黑木手杖就象插入豆腐里一般,象是雷刺太硬又象是红砖墙太软,墙灰都没有多少飞溅出来,可见张培原功力何等精纯。他露出这一手,一来告诉两个小青年自己有足够的资格传法,二来告诉他们不要指望可以乱来,我张培原比你小孙打的洞好看多了。
张培原双脚盘坐,大腿轻轻向下一压,就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地座马半蹲在两人之间,双手分别压住两人的百会穴。两人马上感到一股纯和温暖的气息缓缓地从头顶沐浴全身,暖气还在身体内运行,张培原已经跳到房间中间的八卦图上,他双手背在身后,神采奕奕一扫刚才的颓风,朗声问道:
“孙道长,你一身全真派的精深内功,已经是高功法师的水平,请问来这里有何贵干?柳星南道长是你什么人?”
孙存直背对着张培原,头也不回地说:“柳星南是我师父,不过我已经不是全真派的道士,我也不是为《龙诀》而来,我只是帮助龙儿得到《龙诀》,其他事与我无关,龙儿走我就走,不会再回来。”
张培原知道作为一个道士,尊师重道是基本要求,孙存真如果仍然是全真派的道士,绝不敢这样说话,话说得这么绝,应该背后有千丝万缕的恩怨,当然这些事张培原不想知道,不过孙存真的表态让他很放心。他又问安龙儿:
“你身上带有我道的女丹功法,你一个大男人从哪里学来这套东西?”
安龙儿盘坐着转过身回答张培原说:“我从娇姐那里学得女丹功,她是安渭秋的女儿。”
“哼哼,真是天意。”张培原轻轻的笑了两声,眼神里充满奇异的光采:“斩杀龙脉,本来要一男一女同时运用紫辰御龙气,可是你身上却带有阴柔的女丹功法,经过你男儿之身三昧阳火的长期提炼,功力再加深一层,你一个人就可以驱动斩龙诀。天意啊!有你这样的人来取斩龙诀,大清气数尽矣。斩龙诀不只是一本书,书上教你如何寻出天子龙脉的死穴,可是只有用雷刺钉入死穴才可以彻底斩杀龙脉,而运用雷刺却需要真正的斩龙诀。”
安龙儿奇怪地问道:“那支手杖就是雷刺吗?什么是雷刺?”
张培原对他说:“你去把雷刺拔出来。”
安龙儿走到墙边,双手握住黑黝黝的雷刺用力一抽,拔不出来。他又用一只脚蹬住墙,再次双手用力,插在墙里的雷刺还是纹丝不动。
这时张培原对他说:“你的师父为你打下了很好基础,你已经炼出五彩内丹,以你的功力足以拔出雷刺,你会画符吗?”
“没有学过。”
“按我说的做,手捻剑诀,运内丹到指尖,在雷刺的手柄上空划出大明神火印,跟我做!”张培原说完用手指在空中划出一组复杂而优美的线条,安龙儿看过一次后,在雷刺的手柄上依法运作,符图划完后,张培原对他说:“内丹停在手里,握住雷刺拔出来!”
安龙儿握住雷刺从轻处开始用力,可是只是稍稍加力,雷刺就已经顺滑地抽出,那种手感象是从柔韧的面团中拉出擀面杖,安龙儿的心跳突然剧烈起来,他的思想在激烈地接受着一个全新的世界。过去看绿娇娇画符念咒都只当是看神迹和看戏法,神奇归神奇,那种赞叹和震撼绝没有现在这样空前的强烈。当亲自感受到梦境一样的神奇力量,他心里感知了十多年的世界在突变着,这是一种超越了平常所知所见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超越了自己,这就是道吗?
他无法按耐的喜悦让他从心里笑到脸上,当他轻轻地抽出雷刺拿在自己的手上,雷刺向他传来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这是一种无可比拟的权力感,雷刺上的符图向他展现出一个大千世界。
他向张培原慢慢转过身,张培原从他的震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从未接触过道术的小孩,他倒是乐意向这个纯洁的小孩传授《斩龙诀》,他对安龙儿说:
“被天雷劈过的刺木非常罕见,雷劈刺木蕴藏了天地间最烈的阳气,在天师道中是至高无上的法器材料,从第一代天师开始,历代相传的符印就是用雷刺木雕刻而成。你手上的雷刺手杖就是天下至刚至阳的法器,只有这样的法器,加上斩龙诀,才可以斩杀龙脉。”
张培原顿了一顿,让安龙儿好好摸一摸雷刺,然后又说:
“在天师道中,诀不只是指口诀,还需要配合手印,罡步和咒语,甚至加上符图才可以称之为诀,斩龙诀也是这样。你要从我这里学习一套罡步手印,才可以运用完整的斩龙诀斩杀龙脉,否则你到了龙脉之上,任你挖断山岭,龙脉也有再生的一天。如果不是你来行诀斩龙,那么就需要男女二人同时以正反方向运用斩龙诀才能有效……好了,我们时间不多,马上进来八卦圈中,站在我对面跟着我做,过程中不要运丹功,只学动作就行了。”
安龙儿放下雷刺走到张培原面前,他们在八卦图中分别站着一个阴阳鱼的位置,张培原左脚跨到右脚前半蹲下身体,两手做出一个象是剑诀一样的动作,拇指和小指相接扣压住无名指,食指和中指伸直指天,右手的剑指向左手掌心一套进去,对安龙儿说:“走麒麟步,结朝天印……”安龙儿细细地看着,用全身心的注意力慢慢模仿张培原的动作,一招一式地开始学习绿娇娇和他们用生命追寻的《斩龙诀》。
一个时辰过去了,安龙儿已经把《斩龙诀》学过一次,全身上下汗流浃背,张培原却显得一派仙风道骨的轻松,孙存真坐在地上,一直默默地背对着他们。张培原要安龙儿发下重誓,《斩龙诀》的手印罡步和咒语,只可身传口授不可记录,所以安龙儿不再敢心急离开这里,他要保证自己在离开天师府时,全部熟记今天学的一切。
这时从地下传来沉闷的轰鸣声,轰鸣声中居然还隐约带有诡异的尖叫呼啸,整个地下迷宫都在密集地微震,让人感到巨大的危机马上就要来到身边。大家都停了下来,张培原端起手指掐算,安龙儿马上从身上掏出罗盘,他从罗盘上看到的不再是之前看到的左右摆动的搪针,而是不停高速旋转的转针,转针只代表一种事情,就是附近有巨大的邪气存在,他和张培原不约而同地叫出声:“糟糕。”
张培原说:“你们在这里,我出去看看。”他的话刚刚说完,就听到墙外有人猛烈地拍门叫喊,声音很远很小,听不清外面的人在喊什么,但是绝对可以想象事情的紧急。张培原又说:“出大事了,你们不要乱走,安龙儿自己练多几次,我先上去看看。”说完跑到一扇墙前推开活门离开地下迷宫。
当他从狐仙殿后方回到地面,看到的是乱成一团的天师府,全部道士们都走出各个大殿,来到空旷的地方看向东方,那里就是大上清宫的方向,从山岗上升起一道冲天的黑气。张培原非常清楚这是什么,当有人来取《斩龙诀》,同时有人到大上清宫放出天狱魔气,八百年前的天下动荡就会重演。
他知道放出天狱魔气的人必然也冲《斩龙诀》而来,于是组织起天师府里的道士,安排大家准备弓箭兵刃,在天师府各处布防,同时派出两人向大上清宫方向打探。忙乱了一两刻钟,张培原匆匆回到地下迷宫,从身上掏出一本书塞到安龙儿手中,却没有说是什么,只对安龙儿说:“这里已经很危险了,你学会了赶快离开这里。记住做事要凭良心,顺天意,尽人事……天下太平的一天,回来这里归还《斩龙诀》。”
安龙儿向张培原扑通跪下说道:“多谢张天师。”然后很快磕了三个头,怀揣《斩龙诀》和张培原给的书,手提雷刺,就和孙存真一起从张培原的来路上去地面。
当他们打开狐仙殿后的暗门,头还没有伸出地面,就看到一只白蝴蝶在他们面前翩翩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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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8 15:10
一二六)天师的尊严
张培原一抬头看到白蝴蝶,冷笑一声说道:“雕虫小技也敢在天师府卖弄。”向蝴蝶隔空一扬衣袖,那蝴蝶“噗”一声在空中燃烧起来,随即烧成纸灰飘落地面。然后他又对安龙儿说:“你们被人家盯上了,你老实告诉我,对方是什么人,有多少人马?”
安龙儿如实回答:“他们是朝廷的人,我来之前见过大约有六十马兵。”
张培原听后马上掐指核算,一边说着:“意料之中的事,历朝都只有亡国的朝廷才会不顾一切寻找《斩龙诀》,天下太平谁都想不起这东西。现在对方没有这么多人了,你们从府后私第那边走吧。持秀……”这时从他们面前走过一个名叫持秀的年青道士,已经在道袍外绑上腰带,腰挎长剑背着一个满满的箭囊,手上提着一张缠藤弓正向天师府的前殿跑去,准备防卫应战,听到张培原叫他,马上跑到张培原面前:
“张天师,有什么吩咐?”
“带这两个道兄从侧门出去,快!”
“是,跟我来!”持秀向安龙儿和孙存真招招手,马上带着他们向后院跑去。
张培原匆匆走出玉皇殿,远远就听到厮杀声,当他快步从玉皇殿中堂冲出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挟着劲风向他飞速扑来,空中传来喝声:
“朝廷捉拿钦犯,闲人退让!”
那人身形快是快,可是张培原依然看得清来到面前的不只是人,来得更快的是象银蛇狂舞一般袭来的长剑。张培原寸步不退,脚上一挑地上的蒲团,蒲团径向那人的脸上飞去,第二脚如影随形地从剑招的空档处踢向那人的腹部。
对方眼前视线突然受阻,快捷地回剑削碎蒲团,不等张培原的脚踢到,他已经用前脚掌点向张培原的脚掌,两脚对踢之下,两人各自分开,在漫天棉絮飘荡中,张培原看到一个高大清秀,儒雅华贵的中年男人。
张培原看看四周,十几个道士正在抵挡着四个形象服饰怪异的武士,道士们显然不是这四个武士的对手,不断有人受伤倒地,道士们只是在且战且退。
张培原撇撇嘴问道:“小小苍蝇也敢来天师府搅乱,你是什么人?”
安清源从怀里亮出一块黄金腰牌张到张培原面前:
“我是翰林院大学士安清源,安渭秋的儿子,现追查重案要捉拿一个黄发小孩,张天师要不马上交人,要不请让开路由下官自己去捉拿。”
安清源的话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张培原听了只是冷笑一声回敬他:
“你是安渭秋的儿子?也姓安哪,呵呵,官大一级压死人罗,翰林院大学士是文官,捉什么人呀?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
“知道就好,要不请交人,要不交《龙诀》,下官没有时间和你闲聊。”
“哼哼……全是明白人,那不用说了,王道长!有人冒充朝廷命官闯入天师府抢劫杀人,给我关门杀贼!放箭!”
张培原一声令下,守在内门的王道长一转身关上大院门,其他正在格斗的道士同时退开,全部屋上屋下的道士一齐向四个日本人和安清源放箭。
堀田等四个日本人一见箭群射来,唯一办法就是向前猛冲,只要和张培原缠斗,道士们放箭就会有所顾忌,冲入玉皇殿也可以打出新形势,于是四条人影和安清源一齐同时直扑向守在玉皇殿大门前的张培原。
张培原这次却飘身后退,安清源和堀田正睦及其家臣一涌而进玉皇殿,当他们踏入殿中,眼前突然一亮,玉皇殿内变成一片明亮的虚空,五个人站在四周全无景物的环境,左右只见到自己几个人,却不见了天师张培原。
丹羽如云面带微笑走上前,口中说道:“天师幻术令人赞叹,在下献丑了。”话一边说着从手中展开一把折扇,向空中一抹划出一个圈,圈中漆黑如墨,黑暗随即向四周扩大,迅速覆盖了明亮的虚空,他的剑诀上闪出一点白光,随着手指的柔柔划动,一个发着白光的五角星从他指尖跳上半空,然后向五个方向飞出去,这是丹羽如云的五星式神,高高悬在天上照亮了四周。安清源他们看到张培原站在远处,披头散发一付不知所谓的样子,双手盘在胸前侧着头看着他们。
安清源挺剑就向张培原冲去,人未到声音先喝出:“张天师,现在正是你立功的机会,没有时间让你考虑,你帮下官办好这件事我保你官复原职!”话音未落,五星式神已经聚成一道白光抢在安清源之前刺向张培原……
安清源的话说到张培原的心坎里了,可是却让他更不屑和愤怒。原来天师道承传自二千年前的汉代,无论天下如何改朝换代,从来没有一个君王敢轻视统领道教的天师正宗,府中天师自古就被各朝皇帝封为二品大员。可是到了清朝,朝廷独尊佛教,对道教的态度只是象征式的怀柔,朝里设了道教机关道录司,和佛教机关僧录司,可是道录司的地位却远远不如僧录司,入了宫的所谓统领天下道派的天师,象小妾生的女儿要拿去当下人一样不受重视。而且道录司的天师之位也由全真道来接掌,这样的话天师道的地位就被压在全真道之下。
到了道光年间,就是张培原接下天师之位不久,道光帝下圣旨把天师的品级从二品降到五品,一下连降六级,从年年谨见改为从此不用进京谨见,张培原顿时如受雷击,二千年的天师道名誉就毁在自己手中,这个历史责任如何担戴得起啊。
这几年张培原看守着衰落凋零的偌大天师府,心里的悲凉无从诉说,什么苦什么不开心都只能往肚子里吞,自己是第六十代天师,是天下道教名义上的统领,难道还能找个人抱头痛哭不成?张培原天天在观星算历,要知道道教还有多少前途,二千年的宗法会不会毁在自己手上。
他早就注意了祖先传下的《斩龙诀》手印和罡步,可是雷刺是什么?书在哪里?他猜测这样的时代可以由《斩龙诀》去结束,也可以由《斩龙诀》去开拓一个新时代,他需要知道祖先传下来的宝藏能不能挽回这个败局。精通星相的张培原深知这一天要到来,算也算过,结果也有,可是等待是如此地让人焦燥,算出来又如何?
今天有人闯甲子殿,狐仙殿后暗门开,张培原知道机会来了……
当他完成了作为一个天师的历史使命,把《斩龙诀》传给安龙儿,却从安清源的口里听到这样的话,对他而言这无疑是奚落。他在多年的沮丧和沉沦中渐渐明白一个道理,他抬起头直视着扑面刺来的星式神,朗声说道:
“道教的精神是朝廷封赐的吗?道是创造天地的正气和公理,道在人心!安清源,你这狗官丢了天师道的脸!”
说完他正面迎着星式神和安清源的长剑不退反向前冲去,并从身后亮出一把比人还要高的天王伞,伞一展开挡开了星式神的冲击,马上飞快地合起,张培原单手挥伞举重若轻精准地剌向安清源,刺的方向和安清源的剑路居然相同,毫不客气地回敬向安清源的喉咙。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安清源一把长剑如何与天王伞比长短,伞尖到喉咙不能招不能架,只能闪开,安清源侧头让过伞尖旋身闪到张培原身后,要越过他冲入天师府的深处。
张培原站在这里就是要阻挡这几个入侵者,早已不惜关门打狗就地解决,怎会让他轻松越过,他前手一挥把天王伞展开飞向堀田正睦等四人,天王伞象大齿轮一般飞速旋转割向四人,他自己却跃在空中后手向安清源一指,喝一声“定”,一道天师黄符疾飞向安清源的背后。
安清源早料到有此一着,回身一道剑气射向黄符,符纸击碎成火花,自己的去势仍然不收向前冲去,可是却重重撞在一堵石墙之上,原来张培原的定身符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让安清源分散注意力,而在他身后设出天师道中的困身术,冥牢之咒。
安清源一摸石墙冰冷如铁,再回头看去,这石墙已经延伸成一个圆形的石笼,张培原正接住飞回手中的天王伞,向宫部良藏狠狠扫去。安清源明白了,他的对手不在乎官爵也不在乎生死,而是要一雪道光帝给天师道的耻辱,他要面对的已经不是争夺《龙诀》,而天师道和清廷之间的笼斗……
张培原刚冲出玉皇殿,持秀就带着安龙儿和孙存真要从后门离开天师府,可是他们才跑出几步,就听到远远传来大花背的吠叫,从叫声他们知道一定有陌生人接近过天师府的后院。因为天师府的侧门并不在后院,很明显是有人特地绕过天师府后院,才可能被大花背发现。
持秀并不知道墙外狗吠意味着什么,可是马上他们就明白,在他们面前的地下突然冒出二十多个蒙面黑衣人,分成左中右三队,最前面三个人双手持长刀,后面的人全部用右手持镰刀,镰刀柄上连着长长的铁链,铁链的尽头吊着一个小铁锤。三个领队蒙面人默默亮出长刀向他们三人攻过来。持秀弯弓搭箭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
话都没说完对方已经来到面前,持秀只好开弓放箭,可是对方闪躲得异常快捷,闪开箭后双手挥长刀从下而上斜削向持秀,持秀斜退一步闪开,这个蒙面人马上越过他的身后,后面的镰刀手又攻上来,这种不间断的连环冲击,使得长期只训练单打独斗的持秀手足无措地极力闪避,挥弓一阵乱扫挡开对方的急攻,身上仍是被割出五六道伤口。
安龙儿记起宫部良藏告诉过他,这种模样的人和这些奇怪的兵刃,他大叫道:“小心!他们是日本忍者,全都是刺客!”话刚说完,在狐仙殿和道箓局的大门口,已经赶来了大批助战的道士,他们大叫:“道兄闪开,放箭!”安龙儿、孙存真和持秀转身就往狐仙殿跑回去,道士们的箭很长眼睛,全都从他们三人身边射向忍者军团,可是在忍者们中却瞬间爆出一片耀眼的闪光,在道士们闭眼的刹那,一队忍者跃上了甲子殿的屋顶,另一队忍者攻向道箓局门前,第三队忍者直取安龙儿退去的狐仙殿。
原来这二十多个忍者,正是为了把堀田正睦杀死在中国,从日本越洋而来的军团。因为堀田正睦在日本幕府中有特殊的政治影响力, 幕府的保守派对他的刺杀志在必得,所以面对区区四个人,幕后大名重金聘请甲贺一流的忍者山中叶隐,带领二十余名身经百战的忍者混入中国,对堀田家进行无休止的追杀。
当睦田家四人藏身在净居寺,忍者们的确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可是两个月后,他们却发现堀田家和大队清兵一同赶向龙虎山。忍者的追踪能力远远高于消极怠职的邓尧队伍,他们早就发现了绿娇娇和安龙儿的兵分两路;并且在大上清宫的监视中,他们从绿娇娇和安清源的对话中得知,这一场血战是为了一本神秘的天子风水著作《龙诀》。山中叶隐对这等宝物不可能没有兴趣,堀田正睦的人头值钱,但总是有限的钱。《龙诀》却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宝物。山中叶隐不是谁的武士,忍者只会忠于自己,金主的任务要完成,自己要的东西也一定要到手,于是潜伏到最恰当的时机,山中叶隐断然出手。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8-7-8 15:23
(一二七)魔井底
跳上甲子殿屋顶的忍者向下面的道士发出一阵飞镖,这些十字星形的飞镖挡开射来的箭,也飞向射箭的人,一些躲避不及的道士被纷纷打倒,其他闪开攻击的道士马上扶着伤者后退。
法箓局是收藏道家经典和资料档案的地方,里面除了没有《斩龙诀》,有的是宝书秘典,所以殿中道士拼死守卫。法箓局大门后的几个道士抢先关上大门,从中间截开攻入殿中的忍者队,只有几个忍者冲进殿里,看来在里面也免不了一场恶斗。
忍者军团的首领山下叶隐非常清楚,对于忍者,唯一的道就是直接达到目的,在场只有一个人身上有《龙诀》,他极有效率地直扑安龙儿。他借闪光扑到安龙儿面前迎头一刀,却见安龙儿手拿一条黑木手杖,在快速无比的瞬间用手指向黑木手杖划出一道符图,然后双手运杖也向山下叶隐迎面斩去。
山下叶隐的刀从上向下斩向安龙儿的头,安龙儿的雷刺却是从上向下帖着对方的刀向下擦击,从旁边看两个人都在用同一个招式,但其实上却是截然不同的攻击方向和力度。这一招绝不是中国武术,山下叶隐的刀被安龙儿精妙地擦歪半尺,刀斩下去了,却斩不到任何东西,反而被安龙儿的雷刺压在刀身上边。山下叶隐刀势已尽,正在抬刀再攻,安龙儿的雷刺借势跳起刺向山下叶隐的咙喉,他大吃一惊,只有在日本本土才会有的剑豪级招式,怎么会出现在中国山区的一个黄毛小孩身上?
招式已经被占了先机,退出整理再战是最好的战术,山下叶隐突然向后一步影闪,安龙儿却连步踏进,双手举雷刺向他猛劈,这些攻击并不能一气斩杀山下叶隐,可是山下叶隐却发现那支黑色的木杖坚硬得象铁棍,斩下来的力度和速度都达到了自己的抵挡极限,这是小孩的武功高强,还是因为这条黑木杖的关系?如果是后者,这条黑木杖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雷刺和《龙诀》一样吸引着山下叶隐的贪婪,同时他也在比拼中知道了这些招式的来处,他一边挡一边退,同时大叫道:“先杀黄毛小孩,他的剑术是神道无念流,他是堀田家的人!”
山下叶隐这句话给安龙儿定了性,斩杀安龙儿的话,既可以杀一个堀田家的家臣,又可以夺得《龙诀》,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每一个忍者都会全力以赴去做。再说他们早知道堀田正睦来中国是求经,如果被他把《龙诀》搞到手的话,那还得了?所以众忍者一听山下叶隐的话,马上全部矛头指向安龙儿,从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过来。
安龙儿已经不是当天只会用自己身体力量作战的小孩,他把刚刚学到的大明神火印传功到雷刺上,雷刺在他手上轻如竹杆,快如闪电,和山下叶隐进行了一轮无人可以插手的攻防战。但是山下叶隐是重金请来远征中国的忍流武术家,身负忍者军团的最高武艺和实力,怎会被安龙儿从实力上压倒,开头的一阵退让,只是措手不及之下的高明拆解,十几刀对拆过后,山下叶隐重新控制了攻击的节奏……
孙存真和安龙儿刚刚退入狐仙殿,山下叶隐就缠上了安龙儿,两人立刻展开了风火轮一般的拉锯战,连孙存真也无法插手其中,但是他却可以洞释全部忍者的出没,在山下叶隐后面,是二十多把链子镰刀的侍机攻击,不过二十多个忍者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天眼之中。他扬棍拦在狐仙殿后门,把众忍者截在狐仙殿外。忍者军团不断用飞镖,飞镰,以及直接的进攻去冲击孙存真,都被他强横的钢箍棍和大圣天门棍击退,还不时有忍者中棍死伤倒在他面前,没过多久,他脚下已经垫着五具忍者死尸。
狐仙殿并不是什么大地方,安龙儿一翻身主动跳入地下迷宫的入口,他知道地下迷宫是按三娘夫人罡步的路线布阵,可是一个日本忍者却可能没有学过道教的复杂罡步,就算他看到在迷宫前的八卦三娘罡步图,他也未必就可以看懂是什么,更难以按图走出。安龙儿心意已定,引着山下叶隐快速回到迷宫。
越过地面上刻着八卦图的地厅,安龙儿来不及再寻找进入迷宫的门,直接从孙存真用棍捅出来的墙洞鱼跃进入迷宫,山下叶隐果然紧追不放,也跟着安龙儿鱼跃进去。他追过三个墙洞,再追过两道墙上的活门,终于知道了这黄毛小孩的计谋,他已经深陷在一个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外面只有四面没有门窗的红砖房的黑暗迷宫。
孙存真尽管和忍者军团在酣战中,可是他同样看到安龙儿故意把山下叶隐引入迷宫。他马上觉得有些问题:那个复杂的迷宫,是连罗盘都分不清方向的地方;安龙儿引敌人进去是聪明的,可是他自己能不能重新走出迷宫?安龙儿需要他的配合,他不再多想,背向狐仙殿一个后空翻也落入迷宫。他的忍者对手们只余下不足二十人,可是也人人奋勇跟着孙存真穷追随下去。
在地面配合孙存真和忍者作战的其他道士,发现忍者们的奇怪转向,更发现自己天天踩过的狐仙殿,居然有个从未见过的大暗门通向地下?大家虽然是大为惊诧,也毫不犹豫地跟入迷宫,因为他们都很明白,忍者要攻进去的地方,一定有他们最需要的东西,守卫天师府,杀尽象强盗一般入侵的忍者,是每一个道士的职责。
在大上清宫的魔井里,深深地埋着绿娇娇,杰克和邓尧。
当穆拓从背后暗算邓尧和绿娇娇,使他们摔入魔井,穆拓更以密宗内功震塌魔井封死井口,一报绿娇娇杀兄之仇。
绿娇娇等三人摔入井里之后,只感到井里有一股剌鼻酸闷的恶味,顿时无法正常呼吸,直直下坠了十几尺,三人摔到有很多枯枝落叶的井底,可是这个井却不是平的,而是一个大大的斜面,三个人摔成一堆后又马上弹开向下再滚去。
这时从井口上传来巨响,无数砖瓦断梁象洪水一般砸到他们的头上,可幸的是这些废墟洪流却为他们带来了新鲜空气。
原来这口魔井在宋朝被揭开过一次引发天下大乱后,被当时的张天师用天师铁板大符重新密封,至今已经八百多年,井中本来就有无数枯枝杂物,长期密封加上地下魔气的积聚,已经形成高浓度的沼气,当绿娇娇用天师道的神火为魔井驱去邪气,同时也把井中的沼气一次过点燃。而这里是地下会产生洞穴的天狱之地,沼气一经点燃马上产生地下的连环爆炸,爆炸时空气剧烈膨胀,马上又剧烈收缩,从任何可能的出口吸入新鲜空气,加上穆拓蓄意震塌魔井,更使得空气的吸入猛烈异常。
绿娇娇等人摔入井底后又一次向下跌去,一路上漆黑一片,他们只感到地面很陡峭,人不能在坡上停下来,四周很窄,撞得身上很痛,绿娇娇和杰克身上的铠甲也被刮得七零八落。邓尧极力地保持自己不被地形绊倒失去重心,一面大声叫绿娇娇问她在什么地方。
绿娇娇的惨叫声和杰克的回应让邓尧很放心,因为他们两人都在自己头上,他再没有后顾之忧,口念密咒手捻剑诀向下指出,一个赤炎火雷向自己的下跌方向打去。
一团红光向三人脚下的虚空激射,沿着红雷前进的路线,他们看到自己正在一个漫长而弯曲的斜洞中翻滚下坠,前面的洞道还越来越窄。红光飞行了良久,在触碰到石头炸开的地方,他们看到那里就是坑洞的终点,一个下方尖尖窄窄的石缝。
终点的石缝看起来只能挤下两个人,而且四周全是红彤彤的石壁,石面不锋利可是也不光滑。邓尧最先摔到石缝下,他双脚一分蹬住石壁的两边,把自己架在石缝上,然后双手展开准备接住绿娇娇和杰克。当邓尧果然一手一个接住他们,强大的冲击力把他向石缝的最底处压去。
随着邓尧“唉呀”一声惨叫,三个人安全着陆。他们卡在窄窄的石缝里,绿娇娇头朝下,杰克却是正常的站姿,他们两个人被石缝夹得身体紧贴,杰克提着她的腰不让她再向下滑。杰克的脚踩着邓尧的肩膀和头顶,邓尧被单独卡在石缝最下方。
杰克首先说:“幺哥真抱歉,我踩到你头上了。”
脸被挤得变了形的绿娇娇却大喊道:“别动!你的膝盖顶到我的鼻子啦!”
邓尧说道:“算了,你也不是有意的……先歇一会,一会再想办法出去……”
绿娇娇被摔得半死,现在仍然惊魂未定,她听到邓尧在自己下面,于是抬头对下面的邓尧说:“幺哥……呼……又要你来救我们了,你……救过我们很多次了吧,真是贵人……”
“大家那么熟,别客气……”邓尧慢慢挪动身体,把自己的双手腾出来,一边对绿娇娇说:“上面那个道场,真是如你所算是走不出去啊……不过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冲出去了?”
绿娇娇全身骨头发痛,现在头下脚上却不能在石缝里转身,情绪正极为沮丧,她喘着气幽幽地说:“我们哪里有离开大上清宫呀……只不过是被关在伏魔之殿下面最深的十八层地狱……”
杰克这时却说道:“我想起一件事,在西部坐牢的家伙,最流行在床底挖地洞逃跑……因为围墙上全是士兵,不可能从那里出去,只有脚下的地没有人看守……”
邓尧听到有点启发:“有道理,无门可逃的牢狱,最薄弱的地方当然不是门,而应该是牢。”
绿娇娇却哭着腔说:“你们是不是摔傻了!那些贼人挖的都是土地,如果那是一间四周是石壁把人塞在石缝的牢房,谁能逃出去呀?”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8-7-8 15:24
(一二八)死结
杰克的头上一冷,原来是一滴水滴到他的头上,他抬头看看,四周没有一线光,更不要说看到头顶的情况,但是无论现在情况有多糟糕,了解四周的环境还是最重要。他摇了一下绿娇娇的脚的说:
“娇娇,风水里有说这里是什么地形吗?”
“啊!”这一摇引来绿娇娇的尖叫声,她大叫着:“我的脚好痛!”
杰克连忙把她两脚快速地摸一遍,才发现绿娇娇的棉裤膝盖上破了一个大洞,摸进去湿湿的可能是在流血,而且一摸到那里,绿娇娇就会剧烈地躲避叫痛,杰克对绿娇娇说:
“娇娇,你的膝盖可能在刚才摔成骨折了……”
绿娇娇的膝盖的确是经不得碰,一碰就钻心地痛,直冒出一身冷汗。她喘着粗气问杰克:“我的脚还在吗?”
“还在,有两只脚……”
听到这样,绿娇娇放心得翻白眼:“你昨天求我嫁给你的时候说过,不管我有病没病,有脚没脚都不会甩掉我的吧……”
杰克心痛地抱着绿娇娇的脚说:“是的,我说过,你要是脚断了,我背你一辈子。”
绿娇娇估计自己大概就要死这里,不过听到杰克这样说,心里还是很高兴,她低头问到:“刚才你说什么风水?”
邓尧接口说:“杰克问这里是什么风水地形。”
绿娇娇说:“这里……这里是天狱之地,山上的石头全是红色,地面上和地下的石头都会有很多洞穴,洞穴的方向都不同,所以气流和地下的龙气特别乱,往往也藏着古怪的东西,好象那股魔气就是天下独一无二……这种地形多遭兵灾战乱,反正天下打什么仗这里的人都会粘上边。”
杰克听到这里,从身上摸出打火机,点着火看看绿娇娇的伤势,又举到头顶看看四周的情形。绿娇娇的膝盖大片擦伤红肿,估计是骨折;头上是一道通向黑暗的窄洞,洞壁上有些水珠和湿润,粗砾的石壁上还有一些长年形成的水沟,可是他们站在的石缝里却没有积水。
杰克对绿娇娇说:“你刚才说天狱之地会有很多洞穴?”
“嗯。”
“你们听到声音吗?”在杰克的提示下,绿娇娇和邓尧细细地听,果然听到很远很轻微的流水声。杰克又提醒绿娇娇和邓尧:“这个洞壁上有水渗出来,可是我们站的地方却没有积水,这证明水有地方可去,你们看会不会这里附近有其他洞穴或者是地下河?”
邓尧干净利落地说:“不管附近有没有洞穴或者是河流,我们都不可能在这里等死,你们捂上耳朵,我要炸了……”
他一说完就双手结印念咒,然后双掌在胸前交错,左掌贴右壁,右掌贴左壁,猛喝一声“裂”!发出他毕生最强的功力,五雷齐发炸向身边的石壁。
雷劲透击到邓尧身边两边的石头上,随着震耳欲聋的惊雷,他掌下的石头被打出两个透入石心的裂隙,石屑飞溅在他的双臂,他两手的衣袖被强大的雷力震碎,粗壮有力肌肉棱角分明的手臂上被石屑划得皮开肉绽。石头里传出厉厉喇喇的裂石之声,邓尧开始感到脚下的石壁在松动,过了不久,石头裂开的声音从远而近来到邓尧脚下,他脚下一空,三个人连同无数巨石一齐再次向下跌去。
邓尧的眼里现出一片白光,他在黑暗里时间太长了,眼睛被晃得无法睁开,他能看到的只有黑暗。他在下跌时迷糊看到头上的黑暗中,杰克反抱着绿娇娇,在他们两人的身边是无数巨大的石块,这一切都在自己的头上,向自己落下。情况应该很危险,可是环境并没有给太多时间他思考,邓尧看清头上的情况时,突感到身上一冷,人已经落入水中。
他沉到水下再抬头上去,四周是碧绿的清水,绿娇娇和杰克也落到水里,他一手拉住绿娇娇就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游去。他知道随之下来的红色巨石,每一块都巨大得足以砸死人,无论游向任何地方,也比停留在巨石的轰击下安全。
无数巨石落入水中发出极为震撼的轰鸣声,四周的水浪鼓荡着他们三人潜游出去的方向,不时还有巨石从他们身边带着气泡以扯出旋涡的速度击落,邓尧和杰克拉着绿娇娇不顾一切地一口气潜到离开巨石坠落的范围。
大家的眼睛开始适应环境,可以看到四周的景物,三人从水底潜上水面,才发现他们已经浮在龙虎山下那条名叫泸溪的河中。泸溪的两岸是陡峭的红岩悬崖,魔井下的山体大裂缝把他们送到其中一个悬崖的下方,邓尧却智勇双全地击碎了脚下岩石落水而出。
绿娇娇一浮出水面就咳嗽得半死,杰克和邓尧却高兴得击掌庆祝,他们拖着绿娇娇游到岸上,邓尧对杰克说:
“你照顾娇娇,给她找身干衣服换上,我马上去天师府,她哥一定会去天师府,这样的话龙儿和孙存真就死定了。”
绿娇娇却打着冷战说:“我我我我我也要去天天天师府,我我我我我我要知道龙儿拿到《斩龙诀》没有有有……”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站起来,可是膝盖上的刺痛马上让她摔倒在杰克怀里,杰克立刻转身换手把绿娇娇背到背上,对邓尧说:“幺哥,我们一起去。”
天师府距离大上清宫本来只有半个时辰的脚程,现在他们从魔井中摔入山间石缝,又跌入泸溪,好比走了一条近道下山。安清源和堀田等人出发不久,绿娇娇他们随后就向天师府赶去。
他们很快跑到上清镇,来到天师府门前,见到高大的府第门前有一排军马,一看就知道是安清源的行头。军马下坐着金立德,他一见邓尧他们跑过来就迎上来说:
“老肖,我听国师说你反了?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了?”
邓尧一见金立德也很关切:“反不反很难说,现在讲不清,有空再说吧。你怎么在这里,情况怎么样了?国师呢?”
“他和日本人进去踢馆,刚才里面打得天翻地覆,现在又没什么动静了……”
邓尧有点听不明白了,他奇怪地问道:“里面打得天翻地覆,你功夫这么好在这里干什么?”
“丢,我来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了,脚伤了筋骨痛得要死,只好在这里给他们看马……”
邓尧上下打量一下金立德,这个矮小精瘦的大内风水师满脸红光,能跑能跳,一看便知是耍了个小谎逃避公务,回想起来这老油条好象已经多次这样干活。他用力拍了拍金立德的肩,意味深长地说:“保重,该干啥就干啥,兄弟进去了。”
绿娇娇等三人一路直入天师府,通过无数大小牌坊神殿,最后经过玉皇殿来到狐仙殿。沿路只见一地狼藉,一些女眷正在救治受伤的道士,地上还有些黑衣人的尸体,果然如金立德所说见不到打斗。
绿娇娇早就把父亲给她的寻书秘诀倒背如流,她和安龙儿一样,依秘诀很快找到甲子殿前,邓尧一掌震开甲子殿的大门,他们看到大殿正中前方有个一丈见方的地洞,直直地通向黑暗的地下,看到这个情景,绿娇娇知道安龙儿已经顺利地破解秘诀进入地宫。邓尧建议从这里跳下去,绿娇娇却抵死不从,刚刚才从一个井里逃出生天,现在又要跳进另一个不知里面有什么东西的大井,绿娇娇实在无法接受这种生活。于是他们回到院子里再细细查看,很快就发现在狐仙殿后进入地下迷宫的暗门。
从暗门走下长长的石阶梯,再走过一个活门,他们进入一个地面上有八卦图的大厅,八卦图上画着绿娇娇很熟悉的三娘罡步图,大厅里有一具黑衣人的尸体和两具道士的尸体,可想而之这里曾有过激战。大厅四面是红砖墙,其中一面墙上有个箩筐般大小的洞,绿娇娇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从里向外打出来的洞,因为地上就画着三娘罡步图,如果这是一条进去的路线,从这里进入的人并不需要打洞出来。这个洞只说明曾经有人从里面硬闯而出,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从甲子殿进入的安龙儿和孙存真。
突然从大厅外传来隐约的惨叫声,他们三个人都马上高度紧张。绿娇娇掐指一算,得知厅里有厅,在墙的那一边,有人正在杀人。现在的天师府并不是大战之后,门外还停着安清源和日本人的马,证明安清源等人在天师府中,他们还没有得到《龙诀》,绿娇娇他们马上要面对一场厮杀。
杰克背着绿娇娇,从地上的黑衣人尸体旁边捡起一把连着六尺长铁链的镰刀,他把铁链的一头缠死在自己手腕上,把镰刀交给绿娇娇。他们已经不需要用语言解释什么,绿娇娇知道杰克会背着她杀进去,杰克就是她的马,这条铁链就是她的马缰,只要自己不放开镰刀,杰克绝不松开联系着自己的铁链。
绿娇娇在杰克的背上接过镰刀,一言不发地把镰刀柄上的铁链同样缠死在自己的右手腕上,手上握着镰刀,从背后向杰克的脖子亲了一下,在他耳朵边小声说:
“去吧,就算我死了,这条铁链也会缠在我手上。”
邓尧从道士的尸体旁边捡起一把长剑,在绿娇娇的指路下,准确地从墙上找到迷宫的入口活门,三人无声无息地隐入迷宫中。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8-7-8 15:25
一二九)天眼之痛
邓尧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长剑护在绿娇娇身边,慢慢地沿着三娘罡步的路线摸索前进。里面每一个房间都一模一样,他们默默地记着走过的房间,细心地听着其他房间的声音。不知是他们四周的房间没有人,还是墙壁的隔音效果好,一路上只是漆黑和死寂。
他们走的路线完全符合迷宫的正解路线,这条路线上的每一个房间都空无一物,也看不到打斗的痕迹。他们正在猜疑间,已经走到了中间有一个大铁笼的房间。铁笼门打开着,墙上有四个火把支架,却只留有两支火把,绿娇娇和大家对望一下,心照不宣地知道这里一定是安龙儿和孙存真进入迷宫的第一个地点。
绿娇娇压低声音对邓尧说:“幺哥,我们要找到龙儿,可是如果他这时又出去的话,我们就截不住他了,不如你到外厅出口去等着他,我们出来时也有个照应。”
邓尧却说:“你有伤在身,杰克背着你运动不便,你们先出去,我找龙儿就行了。”
“我不累,娇娇身体很轻呢,呵呵。”杰克看起来一脸轻松,可是他听到绿娇娇说这样也好,让幺哥去找人,他们去出口处截人,于是他背着绿娇娇按原路返回。邓尧却推开了另一道活门,离开了三娘罡步的路线,在迷宫中随机寻找。
绿娇娇和杰克退出两个房间后,再推开一道活门,屋里就传来嘶嘶的破风声,其中还夹杂着从喉咙发出的咯硌作响。绿娇娇心里一抖,手心也随之冒汗。这种声音她听过,在赣江旁边的奇门幻阵中,当自己的袖里刀刺入一个蒙面人的喉咙,那个射出血的喉咙就是发出这样的声音,那时,这种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发出,清淅得让人心寒。
杰克并没有马上走进去,他用脚抵着门,绿娇娇把火把伸进去照了一下。看到墙上喷了大片血渍,一个道士表情平静地靠在墙角抽搐着身体,他的喉咙被深深割断,血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他捂住伤口的手中涌出。
这一刀割得快而深,而且刚刚割完,应该说出刀的人还在房间里,这时不能去救道士,贸然冲进去,刀可能就会割向自己。绿娇娇看了道士一眼,正要举起火把看看上面,空中响起铁链的哗啦作响和急劲的破风声,一条铁链吊着镰刀,从房顶的一角快速地扫向绿娇娇的头。
绿娇娇大喝一声“退”,镰刀举起在面前一扬,挡开了镰刀原本斩杀的路线,可是自己手里的镰刀却被震得脱手。杰克一听说退,半步踏入房间的脚迅速撤回,顺便抬脚就把活门推合。
绿娇娇象拉马缰绳一般,用手一带杰克的肩,杰克横闪到活门旁边;绿娇娇抖起手腕的铁链,把镰刀扯回自己手中紧紧握住,在杰克背上高高举着镰刀, 她的手微微地抖动着,只要门缝有任何动静,她都会从上斩下去。
活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一个发烟的小球扔进绿娇娇所处的房间,精神高度紧张的绿娇娇一见有动静,立刻用尽全力挥刀斩下,银光闪过只斩到一片虚空,还用力过猛几乎从杰克背上摔下来。绿娇娇一看斩空,再看飞进来的居然是一个小烟球,还不知这烟球一会儿要发生什么变化呢,气得大骂一声“辍!踢门!”把杰克拉到活门前,杰克和绿娇娇心意相通得很,他知道先有小球飞进来,下一步一定对方从活门冲入,此时不踢门更待何时。
狠狠一脚向开了缝的活门踢去,门那边果然撞到一个人,只听“呀”的一声惨叫,活门又被弹回重新合入墙身。杰克说道:“哈哈!撞到鼻子了吧。”再一脚踢开门然后又闪开到一旁。
烟球发出浓烟,还出刺鼻难闻的味道,烟很快就充满四周。杰克马上开始咳嗽,绿娇娇趁着自己还没有咳出声音,左手的火把扔过去活门那边,手捻剑指口念咒语,在空中精细地划出天师道清风符,然后剑指向活门那边扬去。房间里马上卷起一阵风,把烟吹回有忍者的房间。
那边的房间马上有人弄熄了火把,可是却想不到浓烟会涌回自己的房间,那边马上传来咳嗽声。绿娇娇一推杰克的肩就想冲过去,杰克却“嘘”了一声,用手扶起绿娇娇的镰刀依然站在活门旁。
门前有动静了,一股劲风掠过,绿娇娇大喝一声“斩”!镰刀从上全力斩下。她手上感觉到斩中了人,那人闷咳一声轰然摔到另一边的墙上,可是镰刀却因为用力过猛,插在对方的身上无法拔出,把绿娇娇和杰克同时拉倒在地上。
坐在地上的绿娇娇听到,有另一个人在房间内向他们刚才站的位置挥刀。原来对方有两个忍者冲过来,可是因为速度太快,她斩中却是后一个跟着进入的忍者。绿娇娇一边咳嗽,双手一边在对方身上用力地摇动镰刀,要重新抽出来。杰克却趁着漆黑手拉铁链从绿娇娇身边滚开几步远,手腕一抖把铁链扬在空中卷成一个套子,从上而下套向另一个正在咳嗽的忍者。
这个忍者已经知道同伴被杀,自己那会这么容易被套住,他沿着墙角位置几步退上墙顶让过铁链,马上又从墙顶向绿娇娇扑去。
尽管迷宫中没有火把时就完全没有光线,可是这个忍者知道,同伴死的地方一定是对手所在的地方,再说绿娇娇也在咳个不停,听都可以听出她的位置。
时间太短,绿娇娇的刀还是没有抽出,却听到空中风声响起,她的手缠在镰刀铁链上无法脱出,自然无法避开攻击,她马上用另一只手抽出袖里刀随手挥出去。杰克也知道一套落空对手从空中扑向绿娇娇,他从地上跳起展开双手就向忍者抱去。
忍者被杰克从空中抱着脚拖到地上,他双手一撑地面,双脚一剪绞住杰克的颈,正要团身拉杰克到身边斩杀,却发现自己的头被绿娇娇一手抱住,同时颈上一凉,一股凉气从喉咙冲入胸腔,喉咙已经被袖里刀深深割断。
杰克看两个忍者被杀死,马上背起混身是血的绿娇娇,让她手持着打火机,继续向前走去。原路回去再过几个房间,正想推开一道活门,就隐约听到墙那边有几声兵器响,随即活门被人推开,绿娇娇忙不迭地收起打火机,挥起镰刀向开门处人头的高度斩去。
随着一声“别斩!是我!”绿娇娇挥刀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捉住,他们也惊喜地叫道:“孙存真?!”
孙存真一闪身进了房间,马上向绿娇娇简单地说了从进来到现在的情况,原来孙存真为了进来找安龙儿,把十几个忍者和一批道士都引入了迷宫中,现在这里完全是一个漆黑的血池地狱,每一个房间每一秒钟都可能在发生着杀戮。
孙存真说:“我护着你们先到外厅,然后我再找龙儿,见到邓尧我也叫上他。”三人合计好之后,急忙沿三娘罡步的路线向外厅退去。
刚进入另一个房间,孙存真就用手压停杰克,还嘘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说话。杰克和绿娇娇在漆黑中看不见东西,也听不到有任何声音,一时不解孙存真想要做什么,只好先站着不动严密戒备。
突然轰然声响,从墙上发出砖墙被击爆的声音,墙那边传来一声凄厉惨叫,然后孙存真又拉着杰克走过另一个门。
杰克和绿娇娇什么都看不到,直听得毛骨悚然,绿娇娇悄悄问孙存真:“唉,刚才干什么了?出什么事了?”
孙存真没有回答,却又嘘了一声,绿娇娇马上闭嘴,暗暗把打火机拿在手中。
果然在漆黑中又传来一声轰鸣,在墙那边发出惨叫声的同时,绿娇娇擦着了打火机的火石,在一刹那的闪光中,他们看到孙存真从墙上抽回套着钢箍的齐眉棍,正在倾身发力向另一面墙刺去,钢箍上染着还在飞溅的鲜血,孙存真在他们眼里成了一个感动的定格。
四周回复漆黑,意料之中地再次发出轰鸣声和惨叫声,绿娇娇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一阵心痛。
她鼻子发酸地打亮了打火机,看着孙存真抽回齐眉棍站在自己和杰克面前。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可以看到墙那边的人?”
孙存真点点头。
“你开了天眼之后就一直是这样?”
孙存真没有回答绿娇娇,柱着棍转身背着她和杰克,微微低下头,从他的肩膀上,绿娇娇看到软弱和悲伤。
“你背过身也可以看到我们?”
“……”
绿娇娇低声喃喃地说:“昨天晚上你可以看到我们的房间……”
孙存真的背影很轻微地抖动着,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孙存真一言不发走向另一面墙,亮棍就向墙面刺去。
倒墙,惨叫。孙存真两棍十字斜劈把墙打出大洞,纵身跳进另一个房间,踏着倒下的尸体,齐眉棍刺透了另一个手持长刀的忍者。
棍抽出来后忍者还没有倒下,孙存真发出一声震人心魄的怒吼,棍在头顶盘出一圈圆月般的寒光,在打火机的映照下,寒光如带血的刃劈向忍者的头。
随着骨头压碎般的撞击声,忍者飞撞到墙上再摔下地面,他的头颅却碎成小块粘在墙上慢慢地流下。
绿娇娇全身都在发抖,她想不到天眼可以有透墙看物的能力,也想不到孙存真的棍已经成了刃;她还在极力回想杰克在她的房间过夜后,孙存真在早上的反应。
他妒忌吗?他伤心吗?但是绿娇娇知道,他忍耐着,也毫无改变地跟着自己。
孙存真的呼喝声和对忍者的虐杀把杰克吓退了两步,从绿娇娇的问话中,他大概知道孙存真的心情。可是自己不也是和他一样爱着同一个人吗?自己尽管很遗憾可是又能做些什么呢?
孙存真不再拉着杰克向前走,他默默地向前直闯,一棍一棍地打塌面前的墙。遇到有忍者的房间,他不再等待和隔墙刺杀,而是冲到面前迎面击杀,暴燥和愤怒从棍上疯狂地发泄出来。
bunnyhoney
发表于 2008-7-8 15:29
(一三O)忍法帖
他们踏着一条血路很快回到地上镶着八卦图的前厅,眼前的景象和他们进来时看到的已经完全不同。
孙存真击破红砖墙后去势不减,直冲到对面的墙上,当身体横站在墙上时,长棍回身就向一个持刀的灰衣人扫去,棍锋被灰衣人挥刀一挡激出金铁之声和一束刺眼的火花,灰衣人顺棍势后退卸去力度,他就是忍者军团的首领山下叶隐。
绿娇娇和杰克从墙洞里出来才看到,安龙儿正被五个忍者压在墙角围攻,所以孙存真一出来前厅马上出棍给他解围。
安龙儿身上已经被五个忍者砍得一身刀伤,鼻青脸肿嘴角流血。他手持雷刺,眼神狂暴地苦战着,无论他闪到哪里,面前马上会出现一个忍者对他截杀,他见到绿娇娇和孙存真出现,并没有马上退出战斗,反而高呼酣战,全力向忍者反扑。
孙存真一出来就从后向山下叶隐袭击,本来给安龙儿解了围,可是龙儿一开口第一句却不是和绿娇娇和孙存真打招呼,而是对孙存真大喊:“让开,等我来杀他!”
话一说完,他用雷刺扫开其他忍者的镰刀,挥起雷刺向山下叶隐扑去。孙存真听到他的话后,马上和山下叶隐滚身换位,向着安龙儿错位冲过,直冲向其他四名用镰刀的忍者。
那边孙存真凌厉地扑杀忍者,这边安龙儿和山下叶隐展开一场以弱对强的激战。
绿娇娇看到安龙儿以娴熟快速的剑招和山下叶隐对抗着,招招以攻对攻,险如剃头,完全是一种置生死于度外的打法。雷刺上隐隐发出黑色的光芒,每一招打出,都带起尖锐的呼啸声。山下叶隐是收佣金的忍者,他只是出卖杀人的本事,卖命可不是他的职业,于是在一个要命,一个不要命的情况下,安龙儿和他打成一个勉强均衡的情况。
除去招式的差距,安龙儿手上的雷刺发出来的力度和速度,也足以和一个武术家对抗,这却是绿娇娇从来没有见过的水平。绿娇娇听孙存真说过安龙儿从张天师那里学会了《龙诀》的心法,这一武学上的提升,想必是《龙诀》心法的直接体现。
安龙儿和山下叶隐的较量,连孙存真都无法插手,绿娇娇和杰克并不是武林高手,站在一旁更是无从下手,她对安龙儿叫道:“不要呈强!快逃,幺哥会来帮我们,快逃!”
安龙儿毫无冷静下来的迹象,从他眼里看到的是比对手更大的怒火,他一边猛攻山下叶隐一边大声说:“《龙诀》在我这里,娇姐接着!”然后一轮密集的快攻逼退山下叶隐,从怀里掏出《斩龙诀》向自己身后扔去。
山下叶隐一看《斩龙诀》扔到地上,双眼一亮,脚底发力就向书的方向扑去。安龙儿等的就是这一着,当山下叶隐的眼神看向地上的《斩龙诀》,安龙儿的雷刺已经斜斩向山下叶隐的头部。
山下叶隐仰身闪开,同时横刀腰斩向安龙儿。安龙儿腹部马上开多一道血口,可是他并不回招挡刀,却运雷刺从原来斩下的剑路原路折回斩向山下叶隐的后脑。这招 “斩回”剑法原是神道无念流中攻防兼备的招式,可是从安龙儿手上发出却完全是一种以命搏命的打法,山下叶隐对这种打法实在无可奈何,只好硬生生地回刀圈头接招。
绿娇娇可不想安龙儿和忍者玩决斗,她要的只是大家安全地得到《斩龙诀》离开这里,她双手一结手印,扣出镇喝九字印中的第一个临字印。这是一个能发出不动明王定身之力的咒法,她不懂直接杀人的符法,可是她致少可以把山下叶隐定身,让安龙儿尽快解决他。
当她手印结成高高举在空中,正要驱动咒语,却被山下叶隐的眼角余光发现了这个手印。山下叶隐从杰克背着绿娇娇出现后就一直注意这个人,以他忍者的经验,在危险地方出现的女人,从来不是弱者,反而只会是更危险的对手。当他看到绿娇娇双手结印,突然不再和安龙儿缠斗,也不管地上的《斩龙诀》,他收刀入鞘闪身退到墙角,双手一合居然也结出一个临字印,安龙儿这时眼里只有对方的进和退,对方一退到墙边,安龙儿当然奋起猛追。
绿娇娇大惊失声,还没有念出咒语就大叫道:“龙儿别过去!”
同时听到山下叶隐念出一串低沉的咒语:“NAN、HEYO、DOU、SIA、KAY、ZIN、NIKU、JI、ZEN!”
手上飞快地变换出和九字印一样的手印。
绿娇娇几乎和他同时结出九个手印,同样急促地催动九字咒语:“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不同的咒语,相同的手印,绿娇娇完全无法想象对方会发挥出什么效果,她只有和对方同时使出九字印,以结界先保住自己一方立于不败之地,才有可能谋求进一步的优势。
绿娇娇的指尖跳出一个绿中透红的光球,这个光球快速地膨胀成火光游动的光罩,笼罩住自己和杰克前后两丈的位置,然后大声叫安龙儿进入结界。
安龙儿滚身进入结界,抬头却不见了山下叶隐,他向四处看去,却看到孙存真已经把其他四个忍者击倒,正在飞身挥棍向自己打过来。
原来九字印因为功力强大,早就传到日本被宗教家和武术家吸收,在日本的长期发展下,九字印已经在各流派中发挥出不同的作用,作为甲贺忍者首领的山下叶隐当然也精通九字印,九字印的发动,使他的速度力量都大为提升,也使他能使出一个忍者最重要的隐身术。
当山下叶隐驱咒隐身后,除了已开天眼的孙存真,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的存在,幸好这时孙存真刚好解决了面前的忍者,就看到隐身中的山下叶隐向安龙儿出刀斩杀,于是他马上从山下叶隐身后出棍相救。
在孙存真的棍锋上拼出一团火花,安龙儿团身滚向《斩龙诀》,捡起来想交到绿娇娇手中,可是绿娇娇正全神贯注地结印念咒,杰克的双手翻在背后提着绿娇娇的双脚,他们都腾不出手接过《斩龙诀》,安龙儿马上把书先收入怀中。
大厅中只有孙存真一个人在高声呼喝,上下翻飞,可是他的棍头上叮叮当当的声音,空气中的阻隔和刀风声,分明让大家知道他在和一个可怕的对手对抗着。
山下叶隐在不断地冲击绿娇娇的结界,在结界边缘不时出现山下叶隐的身影,因为当他进入绿娇娇的结界,隐身术就会失效,也由此可见孙存真的对手一直在提升战斗力。
孙存真的肩上突然中刀,他精通五行遁形术,在这瞬间也从地面隐去,然后出现在另一个空中位置上举棍下劈。棍响处现出山下叶隐的身形,可是他又在中棍的瞬间随着一声闷哼再次消失,却出现在孙存真的身后。
银光过处孙存真回棍不及,背后深深中了一刀,他再次从空中消失,出现在山下叶隐的背后用棍死死卡住他的颈项,山下叶隐这下闪无可闪了,两人都在前厅中间重新现出真身。
绿娇娇和杰克看得目瞪口呆,这种出神入化的战斗不要说想插手帮忙,简直是看都没有看过。安龙儿看到山下叶隐现出真身,而且还被孙存真锁定,从腕中抖出绳镖在身侧抡个圆就向山下叶隐的头部飞去。
山下叶隐的忍流刀法长短兼备,他并不急于对颈上的危机解锁,他运劲闭气顶着长棍对喉咙的重压,回过长刀的刀锋贴着自己的胁部向身后刺去。
他的动作快捷而突然,当孙存真有所感觉,刀锋已经来到腰前。孙存真身体稍稍扭过,长刀已经从他的胁侧刺透,在剧痛之下他双手抽搐着松开,山下叶隐带血的长刀由后回前,向迎面飞来的绳镖斩去,安龙儿根本没有打算收回绳镖,钢镖以安龙儿可以发出的最大力量和长刀对撞,马上被斩成两半。
安龙儿这时才有点清醒过来,心里直想,这真是一把好刀啊。
不过好刀刺伤了孙存真后,马上就向结界再次扑来,安龙儿从腰间拔出匕首,也向山下叶隐呐喊着冲去。这是最后的冲杀,几乎手无寸铁的安龙儿冲到结界外,面对着最强的忍者,除了死,他自己也想不出有什么惊喜的结果,但是可以挡在绿娇娇面前死去,安龙儿绝不退让。
山下叶隐的长刀毫无意外地斩在安龙儿的头上,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前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阻滞,他的刀无法收回,从安龙儿的脸上斜斜划下,自己却被从另一个方向发过来的力量撞得横飞到墙上……
安龙儿脸上中刀后收势不及撞到一个人,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抬头看去,却见邓尧站着四平大马占在山下叶隐刚在所处的位置,手上还很有拳家风范地摆着刚才击开山下叶隐的八极拳名招“里门顶肘”,眼神有力地盯着山下叶隐飞出去的方向。
原来邓尧在搜索过迷宫后,击杀了一些忍者却找不到安龙儿,从原路退回前厅,正好看到安龙儿和山下叶隐亡命对冲,马上使出猛招救下安龙儿。
山下叶隐被撞到墙上后,却象墙上有引力一般蹲在垂直的墙面上,眼神象狼似地环扫了一下前厅里的全部人,再次收刀入鞘,双手结成剑指套在一起,在面前横三坚四地纵横划出一个大井字,然后从背后抽刀一挥,整个前厅顿时成为雷阵,满地爆炸,满天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