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d 发表于 2010-8-8 15:01

   高辉沉默了,呆了一会儿,问:“为什么那夜你在我浴室镜中留下联系方式,后来又擦了。”
    李萍萍愣了,反问:“你没有抄下来吗?我是第二夜才擦的啊。难道要在镜子上留一辈子?”
    高辉没话说了。
    过了一会儿,李萍萍说:“现在,我只告诉你一件事,你如果能明白,我死都可以了。”
    “什么事?”
    “我是真的爱你。爱你爱得发疯,发狂。”说着,李萍萍眼圈一红。
    “没道理嘛。”高辉有些呆了,“我是谁呀?论长相,中等,钱,比你差远了,我有什么呀?值得你十五年来念念不忘?”
    “这种事难道还讲道理嘛,我就是爱你,难道还要专门写论文论证?”李萍萍忍不住高声喊起来,眼泪重新涌上眼眶。
    “我真值得别人这么爱我?我真想不明白,我傻了,我傻了。”高辉拍着脑门在屋里打转。
    “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啊!”李萍萍哽咽道。
    “第一个?会这么重要吗?刻骨铭心?”
    “是的,刻骨铭心!你的名字写在我的心上和骨头里!”李萍萍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那家游泳馆相遇吗?”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你注定是我的。”
    “相遇?”高辉发呆,“我们相遇是偶然还是你设计好的?”
    “当然是偶然。”李萍萍泪如涌泉:“一看见你我的心跳就剧了,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想叫你又不敢,又怕你走了,从此再也找不到你了,消失在茫茫人海里。然后我才灵机一动,想到冒充萧绒,仅仅是为了能得到你。”
    高辉走到李萍萍跟前,蹲下来,“给我讲讲你好吗?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一点不了解你。”

und 发表于 2010-8-8 15:01

 李萍萍别过脸,恢复了坚强和自信:“不!过去的事不提了。现在我只要你,你跟着我,不负我对你的苦心就行了。”
    “不,你不说清楚我就走了,你让我觉得可怕。”高辉站起来,往门外走。
    当男人知道一个女人是真的爱自己时,他总会觉得在这个女人面前有一些资本了。所以高辉走得很决绝。
    “你站住!”李萍萍的命令带有威胁成份。
    高辉当然不听。他的一个“走”字,本来就是要威胁李萍萍,哪会再听李萍萍的威胁。
    “当”的一声!一个东西从高辉脑后飞来,比高辉更先接触到了门。
    高辉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转过身,发现李萍萍依然坐在沙发上,手中依然握着那把水果刀。
    但是,苹果却不在李萍萍手中了。
    “你!你变态吧?神经病!”高辉经刚才一吓,也急了。
    “你再说一遍!”李萍萍逼视高辉,刀锋般的目光。
    高辉没敢再说,看李萍萍的眼神,他知道如果再说,这回飞出手的一定不是苹果这种“糖衣炮弹”,而是那把闪亮的刀子了。
    “亲爱的,”高辉缓和了口气,尽管温柔地说:“可是我不爱你,我不能爱你,也不敢爱你,如果你不把一切给我解释清楚的话。”
    “我是不是又看上了哪个更年轻漂亮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两回事!”
    “哼!”李萍萍鄙夷地看了高辉一眼,像猎人在看自己枪口下的猎物。
    谁怕笼中的老虎发威?

und 发表于 2010-8-8 15:01

  高辉发觉自己刚刚犯了一个错误。现在,他认为李萍萍并不是真的爱自己,李萍萍既然是个深不可测的女人,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凭什么自己要相信她?
    难道刚刚的一切全是在演戏?
    “你必须爱我,知道吗?”李萍萍说。
    “不,”高辉想想说:“我累了,我不行了,现在我真是想过一种简单的生活,远离开一切,什么都不想,独自生活,谁都不爱。”
    “我可以和你一起过那种日子,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
    “不。”高辉摇摇头。
    “我们可以一起与世隔绝。”李萍萍说:“这世上只剩下我们俩。”
    “不。”
    “你不相信我?”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你不相信我!我等了你十五年!”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我证明给你看!”李萍萍把左手高高地举了起来,她的右手拿着水果刀,在自己的左臂上缓慢但却用力地划了个口子。
    鲜血等待了一会儿,才从伤口里慢慢地流出。
    高辉惊呆了。
    “你信我吗?”李萍萍笑道。
    “你这是干什么?”高辉有气无力地说。
    “我爱你!”李萍萍说着,又用水果刀在自己右边的脸颊上慢慢地划了一刀。
    “你相信我吧,我求你了。”李萍萍微笑着说。
    “啊!--”高辉仰天长啸:“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你记住这个刀疤,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欺骗你了。”李萍萍任血在脸上慢慢地流着,她从容地说:“一个星期之后,我去找你,如果你还不接受我,我会从你眼前消失,再也不出现的。”
    “告诉我为什么?”高辉吼道。
    “别再问了,你走吧,一个星期后,你就会全明白了。”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高辉看着李萍萍,嘴角嚅动,终于,他哭了出来:“这是为什么呀?我到底怎么了?我碰到什么邪了?这世界怎么了?”
    “别哭,你走吧,好好睡一觉。”李萍萍充满爱意地看着高辉,“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und 发表于 2010-8-8 15:01

       4
  
    高辉走了。女人站在窗口,看着高辉出了别墅的大门,越走越远,不由叹了口气。
    血仍在流,可女人却全然不顾。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色睡袍。
    这时候,那个李萍萍的表妹从别墅另一间屋子推门走进来,来到这个李萍萍背后,轻声说:“他走了?”
    流血的女人没理她。
    “表妹”沉默一会儿,说:“咱们是不是太过份了,对他?”
    女人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不是过份,是残忍,但是,值了!”
  “表妹”笑了,“他肯定相信你是李萍萍了?对不对?”
  女人笑了:“是!”
  “表妹”微笑:“其实你不是。”
  女人笑得更诡异了:“我当然不是。”
  

und 发表于 2010-8-8 15:02

 第二十一章 她是来害你的
  
   1
  
    高辉的父亲高渐离死了。死于自杀。
    他服用了过量的安眠的药,安详地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高辉发现父亲尸体的时候,高渐离已变得如同一具腊像一般,虚假,却又泛着某种苍白的微弱光泽。
    桌上的一纸遗书表明了高渐离并非寿终正寝。
    遗书上称他的死跟任何人无关,只是他一惯的厌世思想导致了他最终的选择。
    如果不是因为抚养少年时代的高辉,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又想写一部医学专著和自传体作品,高渐离称自己也许早在多年前就选择自杀了。
    现在,高辉已经长大成人,而他的作品又前功尽弃,高渐离认为他再生活下去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高渐离给高辉留了短暂的几句话,大意是希望他认真地对待生活,人生的意义在于工作,要努力工作,为社会创造价值,要认真地对待爱情,过有意义的一生。高渐离希望高辉能够做到他没有做到的事情,那就是,寻找到生活的真正意义。
    无论如何,父亲的死对于高辉是一个打击。
    即使他一直以来都和高辉在感情上非常隔膜,但他的死仍然让高辉悲伤地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荒凉。
    萧绒死了,潘雯死了,很多高辉爱过的女人都死了。
    多年以前,母亲死了。
    现在,父亲也死了。
    高辉自觉他一生截止到目前,看过的死亡已足够多了。
    站在镜子前,高辉看着自己的脸,感觉到了深深的战栗。
    按照冥冥中的力量,下一个应该就是高辉了。
    为什么我还要活着?
    我独自生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高辉想不明白。

und 发表于 2010-8-8 15:02

 他想哭,可是,他哭不出来。没有一个能够让他倾诉感情的对象,哭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甚至痛苦、绝望、悲伤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剩下的只有,孤独。
    以及,孤独状态时的虚脱感。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你一个人,生与死是否还有意义?痛苦与快乐是否还有意义?今天与明天是否还有意义?白昼与黑夜是否还有意义?
    还有理想吗?还有希望吗?
    那时,风声是美妙的还是恐怖的?
    那时,皎洁的月光是抒情的还是邪恶的?
    只剩下了空虚和混沌。
    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高辉失去了思索的能力。因为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何必再想?
    高辉也没有了恐惧感,因为他突然发现,也许自己才是死神的化身。
    这世上所有爱过自己的人基本都死了,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似乎也没有理由再去爱这个世界了,没有理由再去爱自己了。
    这世界有神吗?如果有,他在哪里?他将如何显示神迹照耀一个人灰暗的生活?他会来救我们吗?
    简单处理完父亲的后事,高辉躲到了他在郊外的房子里。
    他在等待,等待神的救赎,或者死神的拜访。
  死神是什么样子?
  它是一团阴影吗?
  还是一个面孔模糊的女人?
  或者是一个自称是朋友的男人?
  

und 发表于 2010-8-8 15:02

          2
  
    直到“李萍萍”来了,高辉才哭出了声。
    几天来沉积在心中的一切疑惑和苦闷全部化成了眼泪倾泄了出来。
    对于高辉来说,李萍萍是这世界上他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了。
    也就是说,是他唯一能够去爱的人了。
    这个女人爱他,他知道,他能够感觉出来。
    她适时地来到他的身边,把他从虚脱的状态拯救了出来。
    高辉抱住她,浑身战栗,失声痛哭。
    她是他活着的唯一依据。
    “别哭,别哭。”她安慰他。
    她是他的世界中所有女人的集合,她的初恋,她的挚爱,爱他的女人,他爱的女人,萧绒,母亲,潘雯,李小洁,情人,妻子。
    她的名字竟然是李萍萍。
    “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高辉说。
    “不会的,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她说。
    情绪稳定下来后,高辉感觉到了命运的神奇与恐怖。
    在自己的世界里,最后剩下的可以依赖的人竟然是李萍萍。
    那个最初让自己失去童贞的丑陋的女孩。
    那个自己从没有喜欢过,在眼中和心底从未真正在意过的女孩。
    这个整过容的漂亮女子,这个冒充另一个女人的默默爱他的女人。
    这个一直在骗他的,他从不知道她真正经历的女人。
  

und 发表于 2010-8-8 15:03

         3
  
    “给我讲讲你好吗?”高辉说。
    “讲什么?”
    “讲讲你从十五岁到现在的全部故事。”
    “真的想听?”
    “当然。”高辉充满好奇和爱意地看着她。
    “你爱我吗?我的故事只讲给爱我的人听。”
    “我……爱你,非常非常地爱你。”高辉动情地说。
    “你爱我什么地方?”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爱你的身体的每一寸肌皮,爱你的容颜,爱你的……”高辉抚摸着她的身体,说:“对于我来说,你是我生活中失而复得的……一把钥匙。”
    “一把钥匙?”
    “是啊,如果没有你,我的整个世界的门也许就此关闭了。”
    “那,对于我来说,你也是一把钥匙。如果没有你,我的整个世界的门现在还是关闭的。”她说着,眼角竟然滚落了一行眼泪。
    高辉的心被女人的眼泪打动了,变得柔软而温情。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你还会爱我吗?”女人问。
    “会的。”
    “如果有一天,我头发白了,牙齿掉了……”她忧伤地看着高辉。
    “会的。”高辉迫不及待地说。
    “我不相信。”她说。
    “相信我。”

und 发表于 2010-8-8 15:03

 “我不相信。”她坐起来,逼视着高辉。
    “相信我。”高辉看着她丰满而美丽的躯体,挚情地说道。
    “好吧,我相信你。”眼泪滚落到了高辉脸上。
    女人的柔情彻底地征服了高辉。
    “你从前告诉我的一切都是骗我的吧?”高辉问。
    “不完全是,我曾经结过两次婚,第一次和是一个考古学家,后来,他死了。然后,我才嫁了那个国外的富翁。后来他死了,我继承了他一部分的财产,回国定居了。”
    “第一夜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说实话?”女人看看高辉,咯咯地笑了,“那时候我还不是特别信任你,不相信你会真的爱我。”
    “如果那天,你没有在游泳馆碰到我,你会怎样生活?”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也许就那么一个人活着吧,回想我一生中每一次的爱情,从你开始,到我的最后一任丈夫。”
    “现在,又到我结束了。”高辉说。
    “对。”女人笑了,“由此我也相信,这世上确有命运这回事了。”
    “我也这么认为。”高辉平躺在床上,点燃了一支烟,慢慢地吸,看着烟雾在眼前飘荡。
    “真的不后悔吗?”“李萍萍”问道:“和我一生一世在一起。”
    “不后悔。”高辉说:“一点儿都不后悔。”
    “李萍萍”笑了,笑得非常幸福。
    “你知道吗?”高辉说:“那一段日子我好担心啊。”
    “担心什么?”
    “担心你啊,前一段,这一片小区一直都在死人,我的很多女友都被杀了,还有几个不相干的女人,你来无影去踪的,我真担心你也碰到那个杀人恶魔。”
    “是啊,幸亏我不知道那些事,否则,肯定会吓得躲在家里不出来了,或者,和你在一起,再也不敢离开你了。”
    “以后我们怎么办呢?你是住在我这里,还是继续住在你那个豪华别墅里?”
    “随你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女人说着,扑到了高辉身上。
    高辉笑了。
    “还记得那天你说过的话吗?平静地生活,远离开一切世俗的纷扰。”女人问道。
    “但愿。但愿能够做到。”高辉说。
    “一定能的。”女人笑道:“我不再是你的地下情人了,你可以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们吗?”
    “当然。”
  

und 发表于 2010-8-8 15:03

           4
  
    “你们俩真要结婚?”田小军难以置信地看着高辉。
    “也不一定,看她了。反正我们就是铁了心的傍上了。”高辉说着,看了看“李萍萍”,一脸笑意。
    大约由于有女人在后面给自己看牌,高辉的手气很“兴”,他已连了三把庄,弄得陈勇等几个哥们儿愁眉苦脸,似乎已无心打下去了。
    “你才是李萍萍?”田小军问道:“那,那天晚上和我在一起的女孩是谁呀?”
    “那是我表妹。”“李萍萍”莞尔一笑。
    “噢,这么回事。哪天,再把你表妹给我们介绍一下啊,那天晚上,我们差点就成了。”田小军说。
    “行啊,她再来北京,一定介绍给你。”“李萍萍”说:“她那段日子就是来北京玩的,刚走,回家了。”
    陈勇忧郁地看着高辉。
    高辉的心沉了一下,想起了对楼的女尸以及自己的梦游。
    “案子有进展了吗?”高辉问。
    “没有。”陈勇说,“没什么进展,再没出什么事,警方那边也没新消息。”
    看来陈勇后来也没去报案。
    高辉回想起前一段日子,像是一场真正的恶梦,不堪回首,却又难以确实一切的真实性。
    “你那个变态杀人狂剥人皮的电影还打算拍吗?”高辉问。
    “这事只能再说了。这一段好像风平浪静了,像什么事都没出过似的。”
    “你要拍什么片子?”“李萍萍”感兴趣地问。
    “噢,”高辉替陈勇解释:“他想把前一段那个杀人狂的故事搬上银幕,可惜后来那个凶手突然不做案了,警方破不了案,故事也就不知道怎么编了。”
    “如果永远破不了案,你的电影是不是就拍不成了?”“李萍萍”问。
    “案子现在是没头绪,不过,也不是完全破不了,至少我和高辉就掌握着一点儿线索。”陈勇说着,看看高辉,“只不过,我对那个题材没什么兴趣了。”
    “噢?”“李萍萍”笑道:“你们掌握了什么线索?”
    陈勇和高辉对望了一眼,高辉说:“这个嘛,不说也罢了,再把你吓着。”
    “是啊,还是打牌吧,打牌吧。”陈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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