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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8 20:16
西面的谷地,一片平坦开阔,只有一些低矮的树丛,此外便是花与草,蝶与鸟,一派
欢乐祥和景象,没有什么地方能藏下一个人。当他们到达谷地时,那个人已经跑到背面的
山上,只依稀望见一个影子一闪,躲入了树丛中。由于已经从竹林出来,没有密密丛丛的
枝叶遮掩,光线亮了许多,原先在林中看不真切的身影,此时一晃之下,虽不能辨认容颜
,却能看出一抹红黄交织的颜色。
那是多么熟悉的颜色!
这种颜色,让他们心头剧震,脚底下顿了顿,互相望望,终于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那是旅行服的颜色。
只属于他们十人的颜色。
他们距离那颜色始终几十步,距离真相,或许也就只有这几十步?
他们紧追那个身影,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人,只听见前面树枝被人脚步踏得卡卡碎裂
,那人却总是在他们视线之外。
在树林中不知追了多久,不知不觉,七弯八转,眼前一暗又一亮,居然又从山上转了
下来。
他们茫然地站在谷地里,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眼见那人就在眼前,为何却始终
看不见他?
其时山风微凉,天云低垂,从树林里一进一出,四人忽然觉得肌肤生寒,当初攒起的
一腔勇气,骤然间消散了。
他们猛然想起,他们到地下室的初衷,是要找林霖雨的,林霖雨没有找到,鲁刚却放
了出来。
一个已经自由的鲁刚,独自留在地下室里,而别墅里,还有四个女孩。
他们心头猛然一跳,为那些女孩子们担忧起来。
如果鲁刚从地下室出来,女孩们决无法抵挡——而鲁刚既然已经没有锁链束缚,又怎
么会呆在冰冷漆黑的地下室里?
这个想法让他们出了一身冷汗,他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赶回别墅。
没想到他们还是迟了。
见到刘莎的尸体象一片布一般伏在鲁刚粗壮的手臂上,他们心中悲痛而懊悔,瞪大眼
睛望着鲁刚,居然再不感到恐惧。
有什么比死亡更令人感到恐惧?而死亡已经发生了。
鲁刚见他们神色悲愤,也不由暗暗心惊,往后退了一步道:“这不是我干的。”
“哦?”杨飞大声冷笑一声,“难道这也是小林子干的?”
鲁刚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实在什么也不能说。
难道他能说出冯小乐的名字么?
当时的情形他亲眼所见,冯小乐虽然下手狠辣,却也不能算错,她只不过是为了救江
欢雅。
算了,算了,他在心中暗暗叹息,现在如果说出冯小乐的名字,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反正自己已经是个鬼,不如就背了这个黑锅吧。
然而知易行难,纵使心里这么想,不是他做的事情,要他嘴上承认,却也无法做到。
他只有沉默。
在这个时候,沉默无疑等同于默认。
他的沉默,让其他人更加愤怒,岑宇扬靠近一步,逼问道:“冯小乐她们呢?你将她
们怎样了?”
岑宇扬的话提醒了另外几个人,他们这想到,刘莎既然已经死了,其他几个女孩只怕
也不能幸免。目睹刘莎的死亡,推而至于其他女孩的身上,他们仿佛看见昔日的女伴们在
鲁刚手下鲜血飞溅、纷纷倒下。这种想象中的情景刺激了他们,让他们忘记了一个鬼魂会
有多么可怕,集体朝鲁刚扑了过来。
鲁刚见势不妙,朝后退了一退,眼见粟诚已经扑到了跟前,一急之下,将怀里的刘莎
用力朝他推了过去。粟诚不防他有这一招,见刘莎被推过来,本能地伸手一接,将刘莎接
到手里。鲁刚松开刘莎,刘莎的身体便往下一坠,粟诚怕她落到地上,将身子微微一蹲,
将她完全抱住。也就在此时,鲁刚伸出双掌朝他肩上用力一推,他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
臂上,被这一推,下盘不稳,朝后倒去。他身后的几人,被他这一倒势所阻,鲁刚便乘机
转身奔跑,在林中左右穿梭,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等到众人手忙脚乱地站稳,只见前方竹枝乱摇,凉风透林入骨,几人都打了个寒颤。
刘莎被粟诚抱在怀里,一动也不动,几人凝视着她沉默的容颜,往日种种欢乐,一一
涌入脑海,恍若隔世,一阵悲痛,排山倒海般涌来,几乎将他们击倒。
良久,他们才默默行路。穿越幽凉的竹林,雨滴一滴又一滴落在刘莎脸上,仿佛是她
在哭泣,他们见不得这种情形,纷纷伸出手去为她抹净,然而刚刚抹去,又有水落下,仿
佛她是注定要流泪似的。
这种景象,对他们是刻骨铭心,一生都不能忘记了。
“鲁刚,为什么要杀她?”杨飞沉沉地道。
这个问题,萦绕在每个人心里,可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鬼的思维,不是人可以理解
的。
“不知道冯小乐她们怎样了。”岑宇扬挥手拂去刘莎脸上一滴水,郁郁道。他的话提
醒了其他人,大家都忧心如焚——一个朋友死了,一个朋友成了鬼,还有小林子,现在都
不知去向,他们实在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再出事了。
他们加快脚步,很快就出了竹林,回到了别墅。
当他们在别墅门口出现时,江欢雅和冯小乐都站起来,先是高兴,再看到刘莎的尸体
,两人骤然变色。
她们在别墅里这么久,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就那样呆呆坐着,伴随着眼泪与懊悔。直
到这群人走了进来。
在她们的想象中,鲁刚已经将刘莎带到了那个又深又黑的防空洞里,她们用丰富的想
象为那个洞和那两个昔日的朋友描绘了一副凄凉的图景,越想越是内疚。
没有料到,刘莎居然又回来了。
刘莎回来了,这表示什么?
鲁刚又如何了?
她们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可是却运转得毫无规律,整理不出丝毫头绪——她们觉
得自己快要疯狂了。
尤其是冯小乐,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后来比刘莎的脸色更象死人。
刘莎就是死在她手里,她应该说,还是不说?
他们已经知道了吗?
男孩们见她们安然无恙,十分高兴,但是立刻就发现白笑笑不见了。
“笑笑呢?”陈若望问道。
女孩们没有回答,因为她们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们的沉默,引起了男孩们的注意,他们这才发现她们脸色不对。
她们的脸色让男孩们吃了一惊,他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岑宇扬小声道:“小乐,你
没事么?”
冯小乐勉强一笑,摇摇头,提起精神,指着刘莎,却不说话。
她不说话,是因为她知道,一定会有人帮她说。
果然,岑宇扬见她指着刘莎,立即道:“刘莎死了,是鲁刚干的,你们知道是怎么回
事吗?”
他的话让冯小乐蓦然抬头,将岑宇扬吓了一跳。冯小乐黑亮的眼睛直视着他,让他有
一丝不好的感觉。
非常不好的感觉。
他正要问,冯小乐已经开口了:“你们错了…..”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江欢雅打断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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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8 20:17
“你们的确错了,”江欢雅道,“不是鲁刚干的,是刘莎自己不小心。”
冯小乐听她这样说,住了口,吃惊地看着她。江欢雅没有看她,在众人迷惑吃惊的眼
光中,缓缓地说出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将刘莎的死,改成是由于她自己不小心跌交造
成。
“事情就是这样,”江欢雅说完,冷静地看着其他人,“你们冤枉鲁刚了。”
她叙述的时候,男孩们都听得冷汗涔涔,不时发出惊呼——他们没有料到,就在他们
离开别墅的这段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冯小乐听她说完,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她原本不敢承认是她杀了人,但是既然大家
都怀疑鲁刚,她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毕竟,鲁刚是为了她们才从地下室出来的,也是为
了她们,他才要带着一具尸体离开别墅,去那个冰冷的防空洞。
“鲁刚怎么样了?”她急切地问。既然江欢雅已经改变了故事内容,她也不想再去澄
清,但是鲁刚本来和刘莎在一起,现在刘莎回来了,鲁刚显然应当是与男孩们相遇,她无
法不关心鲁刚的情况。
陈若望叹了一口气,将鲁刚的事情说了。
“我们冤枉他了,”他说,“但是他也的确值得怀疑——他从来没有否认自己是鬼。
”
“不错,”江欢雅喃喃道,“他一直认为自己是鬼,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我亲眼看见他的手臂被刘莎咬得流血了,难道鬼也会流血吗?”她神情困惑不解,望着
其他人,渴望得到答案,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答案。
每个人都感到极度困惑。
许多事情,纷乱地涌上心头。他们当初判断鲁刚是鬼,也只不过是来自于在黑暗中的
判断,和锁链的神秘解开,除此之外,他们唯一的依据,就是鲁刚自己毫不否认的态度。
但是根据现在已经发生的事情来推断,白笑笑、刘莎两个人,都比鲁刚更加值得怀疑。
“我们,是不是冤枉了鲁刚?”杨飞迟疑地道。
冯小乐喃喃道:“就算他是鬼,也是一个善良的鬼。”她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寒噤,望
着大家,咽了口唾沫:“会不会连他自己,也冤枉了他自己?”她又打了一个寒噤。
她的话,让其他人心头一阵发冷。
如果鲁刚果然是误会自己是鬼,那么他现在独自一人在防空洞里,那又是什么情形?
一个活生生的人,以为自己是鬼,那是什么滋味?
他们无法想象这种事情。
“现在也不能肯定他就是人,”粟诚迟疑道,“但是至少,他是没有恶意的。”自从
鲁刚被认定为鬼以来,他就从来没有任何反抗或者对抗,甚至连过激的言辞都没有,甚至
在关键时刻还帮助了女孩们,这样一个朋友,即使是鬼,又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杨飞一阵冲动,就要跑去防空洞将鲁刚叫出来。
陈若望叫住了他。
“等等。”陈若望道,“虽然现在我们知道是误会了鲁刚,却不能排除我们中间其他
人的嫌疑。”他缓缓环视众人。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刘莎的死,让大家都忘记了,他们中间,原本就有死人。
谁都没有洗脱嫌疑。
他们的神色又变了。
沉默一阵,陈若望继续道:“你们觉得,现在最可疑的是谁?”
其他人都不做声。
有一个名字,在他们心头萦绕,每个人都在心里说,就是她了,可是谁也不说出来。
因为鲁刚已经被误会了,他们害怕再误会其他人。
他们没有直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是入谷以来发生的种种,一一回想,越想越觉得
那个人可疑。
“你们说白笑笑从这里跳出了窗外?”杨飞站在一扇窗前问冯小乐。
冯小乐点点头。
杨飞皱起眉头看了看这扇窗,掀起窗帘,探头朝外看了看,发现了一些东西,连忙招
手叫其他人过来。大家纷纷围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模样,也探头朝外望去。
窗外柔软的泥地上,印着一双深深的脚印,脚印旁有一个圆形的小洞,地上横着一截
一米多长的竹枝。那双脚印十分娇小,显然是白笑笑留下的。
杨飞从窗口跳出去,跳到那双脚印边,这才发现,白笑笑的脚印,从这里一直延伸到
竹林中,歪歪斜斜。
白笑笑什么时候去了竹林?
他蹲下身,捡起那一截竹枝,发现那竹枝根部,大约三寸来长的部位,糊满了湿泥。
他拿起竹枝,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关系,便扔在一边,复又跳进别墅内。
当男孩们在地下室里时,是被地下室门口的一阵响动吸引,才去了竹林,那个时间,
推算起来,正好是白笑笑从窗口跳出去的时候。
难道他们所一直追踪的人,竟然就是白笑笑?
然而这其中有个疑点:白笑笑穿的,并不是他们定制的衣服,而他们曾经从林间瞥见
,他们追踪的那个人,穿的是红黄相间的旅行装。
“这不是问题,”粟诚道,“鬼自然有我们不知道的法术,换件衣服又算得了什么?
”
大家对他的话颇为赞同。
如果女孩们遇到的一切,都是白笑笑做的,那么,那些敲击窗户的声音,就又成为一
个疑点。
因为当那些声音响起时,白笑笑就在别墅里,和其他女孩在一起,就算她是鬼,似乎
也没有听说任何鬼可以自己不亲自到场就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那么那些声音是怎么回事?
想了一阵,粟诚似乎想到什么,跑到距离这扇窗最近的另外一扇窗,掀开窗帘朝外看
了看,只见竹枝在风中轻轻摇动,并没有发现其他不妥。
这扇窗,是当初冯小乐负责查看的那扇。
几个男孩又分别查看了另外两扇曾经传出敲击声的窗户,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头的地
方。
这让他们感觉奇怪。
白笑笑是如何做到同时在四扇窗外发出敲击声、而同时自己却又在别墅内呢?
他们陷入了沉思。
在沉思的时候,陈若望不断掀开窗帘又放下。那窗帘又厚又重,每次掀开和放下,都
弄出很大的响声,众人原本就心情郁闷烦躁,被他这么一弄,终于忍耐不住,粟诚大声道
:“你搞什么?”
陈若望眉头微皱,讪讪一笑,疑惑道:“奇怪,我总觉得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杨飞问道,其他人也注意地望着他。他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喃喃道,“只是一种感觉。”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也似乎有了异样的感觉。
他们似乎感觉,自己在被人窥探,似乎在暗处,有一双眼睛在望着他们。
他们冲到各个窗口,掀开窗帘,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别墅大厅里的一切,也一览无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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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8 20:18
难道是他们过敏了?
他们疑惑地思考着,张望着,而陈若望,又一次掀开了窗帘。他呆呆地朝外看了足足
有一分多钟,忽然大叫一声:“我知道了!”
众人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原本坐下的人们都纷纷站起,走到他身边,从他手指的地
方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你们看!”陈若望有几分兴奋,他指着窗外叫众人看,将窗帘固定,使它不再落下
。在众人观看之际,他将别墅里所有的窗帘都卷了上去,一下子天光涌进,大厅中明亮了
不少。人们在骤然增大的光明中团团四望,却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你们看这个!”陈若望指给他们看窗外的景物。他指的是一根竹子。窗外有很多竹
子,别墅就坐落在竹林中,是一个竹的世界。
竹子有什么稀奇?
众人疑惑万分,望着他,等他解释。
他笑了笑,在大厅里四下张望一番,找到几根细绳,在窗外的竹枝上扎上这些细绳。
当他扎了三根细绳之后,杨飞恍然大悟。
其他的人又想了想,也明白了。
在陈若望不曾为竹子扎上细绳时,所有的竹子,在他们眼里,都没有什么分别。而正
是这些竹子之间细微的差别,让陈若望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这间大厅一共六扇窗,其中四扇都曾经传来那种奇怪的敲击声。每扇窗外都有竹枝摇
曳。
但是其中有三扇窗户,却少了一种竹枝。
那种竹枝,和窗外密密丛丛的翠绿竹林不同。窗外的竹林,每一杆竹子,或粗或细,
都是葱翠欲滴,生机盎然。而四扇曾经传来敲击声的窗外,有三扇窗户,比其他窗户多出
一种竹枝。
一种黄色的、枯萎的、没有叶子的竹枝。
三扇窗,分别是冯小乐、江欢雅和刘莎曾经查看过的窗,在绿色竹丛中,唯一的一枝
黄色竹子,挺立在那里,随风微摆时,因为没有竹叶婆娑,少了几分风韵。
陈若望就是在这三株竹子上扎上了细绳,这使得它们立刻从竹林中凸显出来。
“这几根竹子的确不同,”冯小乐疑惑道,“但是这说明什么?”
陈若望微微一笑,从白笑笑跳出去的那扇窗口跳了出去,从地下拾起杨飞起先看到的
那根竹子——那根竹子,也是一般枯黄,看起来是死去多时了。
在白笑笑的脚印边,有一个圆孔,他举着竹枝,略一思考,将竹枝插进那圆孔中——
大小正合适,显然这根竹子原本就是这样插在那里的。
原来它并不是生长出来的,而是有人将它插在这里。
其他人也已经大致猜出是怎么回事,纷纷跳了出来,在地面上寻找着。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应该可以找到那个东西。
果然,他们很快便在距离第一个圆孔大约五寸处,发现了另一个小孔,只是这小孔要
细小得多,轻易难得发现。
他们相视一笑。
陈若望将手里的竹子,粗的一端插进第一个孔中,然后小心地将竹子压弯,将另外细
小如牙签的一端,插进了第二个孔中。
杨飞将窗帘放下,众人在窗外静静地等。
那竹子是坚韧之物,虽然被如此压弯,自身的韧性却使它细小的一端慢慢地从土中拔
了出来。
众人屏息凝望,耐心等待。
过了几分钟,那细细的一端,终于从第二个孔中完全挣脱出来,没有了束缚的竹枝,
原本蕴蓄已久的弹力在一瞬间发挥了作用,只见竹枝一挺,朝上恢复了笔直的形态,然后
,由于惯性,继续朝窗口弹去——“啪”——轻轻一声,弹在窗帘上,如同有人在轻轻敲
击。
江欢雅和冯小乐同声道:“就是这声音!”
就是这声音,引得她们大为紧张,也正是为了查看这声音,刘莎才遭遇不测。
竹枝弹了这一下,并没有停止,由于弹力而反复摇动,不断打在窗帘上,不断发出同
样的声音,好似一个人在连续敲打,过了好一阵,才渐渐静止。
原来如此。
他们终于明白了。
大家跑到其他三扇曾经发出过声音的窗口去看,果然发现,那些枯黄的竹枝,是人为
插在地里,尖端上沾满泥土,显然尖端也曾经被插在土中。
原来声音是这样来的。
“那么刘莎又是怎么回事?”江欢雅疑惑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还有……”他
们进入别墅,来到刘莎身边,这个死去的女孩,身体却始终保持柔软。
“你们看,”江欢雅指着她的眉心,那里有一团青紫,显然是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
“她是被什么东西撞晕的。”
刘莎是被什么撞晕的呢?
大家想了又想,来到她曾经查看过的窗口边看了许久,却是再也找不出答案。
但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已经可以确定,这些事情,的确可以在白笑笑不在场的情况下由她遥控
,至于她是什么时候做下
在防空洞中,他们所听见的哭泣声,一直是个女人发出来的;后来在别墅里,他们听见
的哭泣声,也是女人发出来的。
至少,那鬼是个女人!
而后来,当所有的人都被一个奇特的梦境所惊吓,最先说出那个梦的,是白笑笑。
“那天,小林子的房间门口,曾经传来敲门声,留下了血脚印,”杨飞低声道,“那
个血脚印,是没有穿鞋子的,但是,当时大家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却都穿着拖鞋。”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要说的,大家都明白。
如果白笑笑就是那个鬼,那么,她的脚底一定会有血脚印。
而她的脚在随后的时间里穿着拖鞋,拖鞋里面,一定也会有血脚印。
这就是为什么,她一定要销毁那些拖鞋——因为她知道,同伴们一定会想到要去查拖
鞋,所以先行一步,让大家什么也查不出来。
所以她才在和冯小乐、岑宇扬一起出去时,制造一些机会,让他们跑进密林中。
“有一个问题,”粟诚道,“笑笑说,在谷地的时候,你们看见一株树在疯狂地摇动
,还有可怕的声音,是有这么回事吗?”
冯小乐和岑宇扬一呆,互相望了望,冯小乐缓缓摇了摇头。
岑宇扬也跟着摇了摇头。
“她这么说吗?”冯小乐道,“不是这样的。”她说这句话时,江欢雅走到她正面,
直视着她,目光闪烁,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没说。
“果然,”陈若望叹了口气,“笑笑说起谷地里的情况时,你们还没有回来,自然不
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也就没有反驳——你们只听得她所说的密林中的事情,便以为她说的
都是真的——如果她是鬼,她自然可以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也就能掌握在什么时候说
真话了。”
大家回想当时白笑笑叙述事情经过时的情景,果然如此,都赞同地点头。
江欢雅却没有点头,她依旧凝视着冯小乐,直看得她低下头去,才开口道:“白笑笑
说的是假的,那么,真相是什么?”
冯小乐被她问得一怔,呆呆看着她,没有说话。
岑宇扬说话了:“真相是另外一回事。”
据岑宇扬所说,真相,和白笑笑所说,完全不同。
他们三个人,在今天早晨的山谷里,并没有遇见什么疯狂摇动的树,也没有听到什么
古怪的声音。
他们唯一看见的,互相的眼睛里,都映出一个白色的影像。
“那是一个女人,”岑宇扬说道,脸色慢慢变得苍白,仿佛有些冷似的缩了缩身子,
“最先看到那个女人的,是我。我是从白笑笑的眼睛里看到她的,她停留在白笑笑的瞳孔
中,白衣服,长头发,一个背影,在那里慢慢地走,仿佛一直没有尽头地,一直朝白笑笑
瞳孔深处走去。我从她眼睛里看到这个人,自然以为在我身后有这么一个女孩,当下立即
回头,可是,可是…..”他说到这里,咽了口唾沫,仿佛紧张得说不下去了,求援地看着
冯小乐。
冯小乐见众人都望着她,只得强打精神,继续说下去:“宇扬身后,站着的是我,我
见他突然回头,不知道有什么事,正要问,却看见,他的眼睛里,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
,就象他刚才所说的一样,慢慢朝他的眼睛深处走去。我当时也以为是自己身后有人,正
要回头,却看见他眼睛一下子瞪得极大,几乎要凸出眼眶,神情也变得非常恐惧。”
冯小乐说到这里,停下来喘口气。岑宇扬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转过身,并没有看到什么白衣服的女人,却看见小乐,她睁大眼睛看着我,而那
个白衣服的女人,也和白笑笑眼睛中的一样,这样慢慢地走着,仿佛永远也走不完。我当
时已经知道不对劲了,接着,我听见小乐大声问我,为什么眼睛里会有一个女人,我还没
来得及回答,她已经回过头去——自然,她什么也没看到,因为她身后也就是我身前,什
么也没有——因此她再次面对我时,已经是恐惧莫名。你们知道,当时白笑笑在我身后,
她的身影,自然也会出现在冯小乐的眼睛里,从冯小乐的眼睛里,我看见那个白衣服的女
人,慢慢朝白笑笑走去,而白笑笑的脸,在一刹那,忽然充满恐惧的神情,只听得她大叫
一声,我立即转身,却见她已经朝山上跑去,我和小乐不放心,立即跟了上去,却又在密
林中迷了路——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他说完后,便不断抹汗,仿佛当时的情形,到现在还让他心悸,而冯小乐,也是一脸
苍白,神情紧张。
众人听了他们的叙述,愈加觉得可怖——他们眼睛里都出现了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中的
白衣女人,这固然可怕,更可怕的是,白笑笑却完全改变了这个故事。
白笑笑要隐瞒这个故事,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本身就是这个女人,因为要争取时间将
拖鞋隐藏起来,所以故意制造这种情景,将岑宇扬和冯小乐逼进树林里,再制造一些假象
,让他们在里面转悠许久,而她自己,则利用这段时间,从别墅里盗走拖鞋,再沉入水潭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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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ak
发表于 2005-6-8 20:19
“你们还记得吗?今天上午,我们听了白笑笑的话,到楼上查看衣服的时候,是谁第
一个冲上去的?”陈若望道。
不用仔细想,上午的事情,大家还记得很清楚。
是鲁刚。
他当时急切的神情,如在眼前,这也是大家怀疑他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是现在看来,
他的急切,并不是为了自己。
他一定早就知道白笑笑是鬼。
爱一个人,可以超越人鬼的边界吗?众人默默地问自己,如果换了是自己,会不会也
愿意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做一切——不论那人是人是鬼、是对是错?
他们不能确定。
他们忽然觉得,白笑笑虽然是鬼,也未尝不是幸福的,在这个纷纭的世界,有一个人
这么样对自己,做鬼也是值得的。
鲁刚为白笑笑做的,当然不仅仅只有这一点。
当大家发现有一个茶杯上没有指纹时,原本要进行的验证指纹行动,被外面传来的古
怪声音打断了。
“不过,外面那些声音,并不止鲁刚一个人听到。”粟诚有些疑惑,“我记得,有很
多人都听到了那声音。”
“不错,”杨飞道,“当时外面的确有一些古怪的响动,很怪,似乎有个人沿着墙根
在慢慢走,你们听到的是不是这样?”
岑宇扬和江欢雅互相看了看,点点头。
当时听到那声音的,不止鲁刚一人,但是奇怪的是,白笑笑声称却没有听到声音。如
果她是鬼,那么当时在纸杯上缺少的指纹,当然就是她的,她即使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也
应当把握这个机会,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才是。她没有这样做,只能说明,外面的声音,
也是她制造出来的,为了表示清白,她只有装作没听见。
这也说明,鲁刚和她之间,事前并没有串通好,说不定白笑笑到那个时候,都不知道
鲁刚已经清楚了她的身份——如果是这样,鲁刚是从何得知白笑笑是鬼的,又是一个疑问
。
从听到那把声音开始,鲁刚就已经开始在牺牲了。也许他的本意不是要牺牲自己,他
或许原本只想将白笑笑从暴露的危险解救出来。
所以他才会成为黑暗中的那个神秘人。
他或许没有料到,他会那么容易就被人发现——人为敌不过天意。
而他随后的表现,当时大家只觉得感动,现在就近乎崇敬了。
一个人,被所有的朋友误会是鬼,甚至连他所为之替罪的那个人,也没有为他说话,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坚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无论他是对是错,总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
的。
只是白笑笑未免太过凉薄,到了那个时候,也不肯挺身而出,为鲁刚洗刷。
“也许,她也不能肯定,”江欢雅缓缓道,“也许,她认为鲁刚和她一样,也是鬼。
”
她这样说,大家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这或许可以解释她为何将鲁刚放了出来——对一
只鬼来说,要松开铁链,也许只要一闪念就够了。
“我知道了!”杨飞突然道,大家都望着他,不知他在说什么。他注意到自己过于兴
奋,不好意思地笑笑,放低声音:“我一直不明白,笑笑为什么要布置这样的局,这样反
而会增加她暴露的危险,但是我现在知道了。”
众人一听,这才想到——果然,在鲁刚已经作为鬼被关住以后,她完全有理由从此沉
默,再继续布局,已经毫无道理。
杨飞的解释是,当初在楼上留下血脚印,并不是白笑笑的本意,或许她初次为鬼,并
不知道做鬼的规则,所以犯了一些错误。而从她藏起拖鞋后还继续留在大家中间来看,她
也许是希望,谁也不发现她的身份,让她可以继续和往日一样过人的生活。
因为入谷之时,在阳光下,她原本就和大家一样,是人。
阳光下的生活,谁能不怀念?谁能轻易舍弃?
因此白笑笑虽然为鬼,却没有害人。
她既然不想害人,自然也不会害鲁刚。
如果说鲁刚被关起来的时候,她以为鲁刚真的是自己的同类,是鬼,因此而没有出声
,那么她后来在窗外布置的那些东西,就很值得玩味了。
杨飞分析,白笑笑见鲁刚被关起来,一定和他暗中联系过,也许鬼能够控制人的心灵
,所以她虽然没有离开人群,却可以通过心意交通和鲁刚对话。
很有可能,就是通过这一次心意交流,她才发觉,原来鲁刚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作为鬼的白笑笑是个迷,但是作为人的白笑笑,却是十分热情而重情谊的,如果鬼的
秉性和做人时一样,那么白笑笑绝对不会让鲁刚为她背这个黑锅。
那么她布局的原因便很明显——她是想通过一些古怪的事件,提示大家,鬼不是鲁刚
,而是另有其人,由于事情发生时,女孩们都可以证明她在别墅内,所以绝对不会怀疑她
,她不但可以洗清鲁刚,也可以置身事外。
说到这里,其他人虽然觉得杨飞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心里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粟诚再也忍不住打断了杨飞的话:“不通!”
“怎么不通?”杨飞愕然。
粟诚摇摇头:“我还无法想通,为什么她要故意在茶几上放上那些照片,这样做,除
了提醒我们中间有鬼,并没有任何好处。”
他的问题,让大家都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没想到这个?
他们只顾得去猜白笑笑的行为方式,却忘了动机。
任何人,即使是鬼,做事都会有动机。
如果不是杨飞刚才的分析提到“动机”两个字,粟诚也不会想到白笑笑做事需要动机
。
peak
发表于 2005-6-8 20:20
她的动机是什么 ?
如果说她用竹枝布置的机关是为了帮助鲁刚洗脱嫌疑,那么她故意彰示众人鬼的存在
,又是为了什么?这一举动,除了引发大家的警惕,将她置于不利境地,对她没有任何好
处。
这个问题,难住了所有的人,原本已经逐渐明朗的真相,又隐隐蒙上了一层迷雾。
“还有刘莎,”江欢雅道,“刘莎的变化,也相当古怪。”
这又是一个问题。
也许答案并没有那么简单。
“错了,又错了。”陈若望道,“我们绕了一个大圈子,却又弄错了。”
又弄错了什么?大家的眉头没有一刻松懈,全都皱得紧紧的,望着陈若望。
陈若望叹了一口气:“我们刚才分析——鲁刚是为了掩护白笑笑而承认自己是鬼,而
白笑笑是为了洗清鲁刚而在别墅外设了机关,是不是?”
大家愕然地点头,还是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这就错了。”陈若望叹道,“我们已经一致认定,竹子的机关,实际上是鲁刚帮着
白笑笑布置的,但是鲁刚既然为了白笑笑而甘愿做鬼,又怎么会做这种事来将她陷于被怀
疑的境地——就算白笑笑性格卤莽考虑不周,但是鲁刚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些。如果他真的
和白笑笑一起设置机关来为自己洗脱,那么他先前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的确。
他说得没错。
大家没有想到,分析来分析去,却一直在兜圈子,最后陷入如此矛盾的境地。
这件事情,越来越令他们晕头转向,怎么样也理不出一个清晰的思路。
但无论如何,白笑笑是鬼,已经可以确定无疑了。
只是过程不清楚而已。
“确定无疑吗?”冯小乐喃喃道,“当初我们确定鲁刚为鬼时,又有谁怀疑过?要不
是白笑笑的事情暴露,要不是他的手臂被刘莎咬出了血,只怕他要永远做鬼了。”
众人被她说得心中一凛——不错,与鲁刚面对面对质,都会弄错,更何况现在是缺席
审判,白笑笑没有丝毫机会为自己辩护。
这种判定,绝对不公正。
这种判定,或许也是绝对的错误。
他们该如何呢?
刘莎已经死了,他们实在急于找出事情的真相,让这一切快点过去。他们不想再看见
任何人死亡。
事情会如他们所原吗?
正愁肠百结之时,窗外传来一声“卡嚓”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个人低低的惊呼——那惊呼只发出一小半,便被吞了
紧接着是一个人低低的惊呼——那惊呼只发出一小半,便被吞了回去,但是还是清楚
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一共只有四个女孩,三个在别墅里,那么,那个女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几乎在听到那声惊呼的同时,除了死去的刘莎,其他所有人都朝那个窗口扑过去。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窗边跑开,他们扑到窗边时,正好看到一个女孩的身影跑远。
那只是一个背影。
一个熟悉的背影。
“笑笑!”几个人同时大叫起来,同时一个接一个跃出窗外,追了上去。
白笑笑跑动得非常迅速,任他们如何呼叫,始终不肯回头,也不肯停下脚步。或许是
过于慌张,她竟然一路朝南奔跑,引得众人跟在后面,一路上不断有满目风光如电影般扑
来,大家却毫无心思欣赏,谷中翩翩的蝴蝶,在众人奔跑的风中自在飞舞,一点也不知道
人们内心的风暴。
这样的狂奔,原本就不大蝴蝶谷,愈加显得小,很快,白笑笑就奔到了谷口。
她猛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众人。阴沉的天色中,她脸色刷白,长发飘飞,红
色的头发格外刺目,一双漆黑的眼睛,灼灼发亮。众人原本是想追到她问个清楚,此时见
她停下来,如此模样,反而也都停住脚步,不敢靠前——虽然有许多疑问,但是种种迹象
显示,她是鬼的可能性很大——如果这个鬼突然发怒,又会如何?他们有些害怕了。
“我不是鬼!”白笑笑大声道。她这样说,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我们并没有说你一定是鬼!”陈若望道。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将他的声音吹
散了,白笑笑显然没有听到他的话。他有些着急,朝前走一步,想要更近一点,说得清楚
一点。
他的举动让白笑笑大为警惕。
白笑笑朝后退了一步。
蝴蝶谷的入口,非常狭窄,两块巨大的石头立在谷口两边,令人觉得很有压迫感。白
笑笑其实已经跑出了谷口,到了路通往外界的路上。那条路又窄又险,一面靠山,一面是
深渊,由于山体滑坡,一大面山坡塌了下来,将一截10米左右的路面生生压垮,只剩一个
巨大的豁口,直通深渊。白笑笑一直跑到路的尽头,只差一步就要掉到深渊里,前无去路
,才停下来的。现在她这么一退,身子一晃,似乎就要摔下去,吓得众人出了一身冷汗。
陈若望慌忙后退,正要安慰她几句,却发现她手上的一件东西。
那是一件衣服。
那件衣服,是白色亚麻的衬衣,原本是捏在白笑笑手里成一团,刚才差点摔下去,她
一时没留意,衣服便如同旗帜般展开,在风中飘扬。
这件衣服,谁也不陌生。在他们还不惧怕的阳光的那些日子里,他们经常看到林霖雨
穿着这见衬衣。
林霖雨的衬衣,怎么会在白笑笑的手里?
他们记得,在楼上,林霖雨换下那身被雨淋湿的衣服后,换上的就是这件衬衣。
衣服在这里,他人呢?
更让他们担心的是,那件衣服上,有一大半,都被血染红了,红白相间,分外醒目。
这是谁的血?
难道是林霖雨?
这件衣服的蓦然出现,他们原本准备对白笑笑采取的公正态度打了折扣。
血衣服已经出现了,还需要说更多么?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尤其因为受害者是林霖雨,他们更加愤怒——林霖雨可以说是他们当中最无辜的人,
他被伤害,会引起全体一致的伤心和怒火。
“你把小林子怎样了?”杨飞也上前一步,大声问道。
白笑笑在深渊边摇晃一阵,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听得杨飞这样一问,先是一怔,随即
悲愤道:“你们问我?我正要问你们——为什么小林子不见了?这衣服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东西,大家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小小的纸杯
。
就是他们曾经用来喝水,却发现有人不能留下指纹的那种小纸杯。
大家回到别墅后,一团混乱,根本不记得要找这个杯子的下落,现在在这里看见,才
想到这些杯子,自从鲁刚在黑暗中拿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果然是你拿走了杯子!”粟诚厉声道,“你就是鬼!小林子一定是被你害死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一串眼泪已经不自禁地掉了下来。
其他人也是怃然,泪眼纷纷。
他们没有想到,十个朋友进谷,原本是要寻找欢乐,哪知却一路折损,找了许多眼泪
和痛苦,也不知最后回去,还能剩得几人?
peak
发表于 2005-6-8 20:21
江欢雅本来一直默不作声,此时也颤声道:“你为什么要害小林子?”
白笑笑原本启唇要说什么,见了众人的反应,忽然住了口,惨然一笑,将手里的衣服
和杯子抛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道:“我如果告诉你们是捡的,你们也不会信?对不
对?你们已经认定了我是鬼?对不对?好吧,你们来捉我吧,将我和鲁刚关在一起好了!
”言毕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黄色丝带,迎风收拢乱飞的红发,用手指慢慢梳理着,竟不再理
会众人,自顾自地扎起头发来。她衣袂飘飞,长发飞扬,输理发丝时一派从容神情,竟然
有飘然欲仙之态。
众人见她说的不象假话,又见她说要和鲁刚关在一起,看来又似乎不知道鲁刚已经离
开,难道鲁刚果然不是她放出来的?
难道她竟然不是鬼,而是人?
正在猜疑之际,白笑笑忽然停止梳发,双眼蓦然睁大,望着众人身后,神色变得极其
恐惧,似乎看见了十分可怕的东西,往后一退——她身后已经是万丈深渊,这一退,再无
幸理,只听一声惨叫,她便消失在深渊下,山壁上横长的许多树枝和杂草遮住了她下坠的
身影,众人只见白影一闪,便再也看不见她了。
大家都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
他们回头望望,身后是一片开阔的谷地,什么也没有。
是什么让白笑笑如此恐惧?
然而他们已经没有心思考虑这个问题了——他们在一瞬间又失去了一个朋友。尽管他
们怀疑她是鬼,但是他们并没有想要她死。
这个想法十分奇怪。白笑笑如果已经是鬼,自然不可能摔下深渊而死,以为她早已死
了;而如果她是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则必死无疑。
他们究竟希望她是鬼还是人呢?现在他们也搞不清楚了。
他们回头望了只一眼,没有发现什么,立刻扑到白笑笑掉下去的地方,站在深渊边,
大家只觉得一阵心悸,那个深不见底的空间,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将他们吞噬。
白笑笑掉下去的地方,清晰地留着她的脚印,还有那个纸杯和林霖雨的衣服。他们默
默拾起这两样东西,怀着一腔哀悼之情,也不知是哀悼林霖雨还是白笑笑。
“这是什么?”江欢雅忽然一阵冷颤,从陈若望手里夺过那只白色纸杯,目不转睛地凝
视着,面上风云变色。
“怎么了?”其他人不解其意。
江欢雅咬着下唇,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手指却还是微微颤抖。她指着杯子上一处痕
迹,叫众人看。
那是一处污迹,是这路上褐色的、夹着水泥渣的泥土痕迹,痕迹新鲜湿润,形成三个
手指形状,江欢雅将纸杯翻转过来,只见那杯子整个背面都被这种湿泥染透了,杯子也失
去了原本的圆柱形,几乎瘪成了一片纸,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过。
众人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奇怪。
江欢雅的脸,已经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抬起头来,缓缓扫视众人,目光竟然显得
十分绝望,众人被她目光扫过,都心中一跳。
“这个杯子,刚才是谁拾起来的?”她问。
“是我,怎么了?”陈若望凝视着她。
“你拾起的时候,它一定是在路边上,陷在泥土里,是不是?”江欢雅道,神色显得
十分害怕,仿佛害怕听到他的答案。
陈若望惊讶已极:“你怎么知道?”他捡起这个杯子时,的确是如江欢雅所说的情形
,但是这有什么不对?
他的话才问出口,立即想到了什么,面色也是骤然一变。
一阵心痛从往五脏六腑辐射过去。
那个杯子,被白笑笑拿在手里时,并没有沾染泥土,也没有变形。虽然江欢雅曾将纸
杯扔在地上,但是那一扔之力,绝不会让纸杯变形如斯,更不会污染得这么厉害。
这种情形,加上沾泥的指印,还有拾起纸杯时它深陷泥土中的情形,只能说明,白笑
笑在摔下深渊的一刹那,有过极短时间的挣扎,她一定是挥舞着手想抓住什么,但是什么
也没有抓住,只在路边的泥上沾了一手泥土,同时按在这个落在她脚边的纸杯上。
让陈若望伤心,并不仅仅是他想象到白笑笑的挣扎,而是因为这三个手指印。
他们认定白笑笑是鬼的理由之一,是认为那个没有指纹的人是她。
但是她现在分明有指纹,而且是如此清晰的指纹。
这说明什么?
是不是他们又弄错了?白笑笑其实也不是鬼?
为什么他们总是在弄错?
其他人也不是笨蛋,早已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们的脸色,也就变得十分难看。
他们原本对白笑笑是鬼的事情,深信不疑,即使有许多问题,都忽略不计,现在一想
,才发现他们判断的依据,是何等脆弱可笑。
只不过是在出现染血的拖鞋时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只不过是在窗外的竹枝边出现了她的脚印!
也只不过是因为,那个自称是鬼的鲁刚,恰好对她一往情深!
虽然她自称在山谷里见到的情形,和冯小乐与岑宇扬二人见到的不一样,但是当初,
林霖雨刚来之时,所有的人,在别墅楼上,岂非也是见到了不同的情形?
“不可能,她,她竟然不是鬼!”冯小乐喃喃低语,面色之白,仿佛整个人都刹那间
便得单薄了。她抬起失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大家:“她拿着小林子的衣服,衣服上有血
,不是吗?还有这个纸杯,明明已经不见了,却被她找到了……”她努力地说,仿佛希望
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白笑笑是鬼。
众人怜悯地看着她,仿佛是在怜悯他们自己。他们何尝不是这样矛盾复杂的心情?倘
若白笑笑是鬼,他们虽然伤心,却不会如此内疚。
“她本来是要解释的,”江欢雅低声道,“可是她没有机会——她看见什么才害怕成
那样?”
众人回想白笑笑摔落前那惊怖的神情,似乎是看见了可怕的东西,但是他们回头看时
,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那到底是什么?
白笑笑到底是不是鬼?
林霖雨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个蝴蝶谷,还将带给他们什么痛苦?
这群人站在白笑笑落下的绝路边,冷风吹,疑问重重。
过了几分钟,冯小乐忽然身子一软,朝下倒去,若不是岑宇扬眼疾手快扶住她,只怕
她也会摔下去。
好险!
大家都吓出一身冷汗,这才意识到这里多么危险,赶紧离开路边,回到谷内,朝别墅
走去。
冯小乐看来是被白笑笑的死大大地打击,额头冷汗不断,一丝力气也没有,是粟诚背
着她,才跟大家一起回到了别墅。
进入别墅,粟诚将冯小乐放到沙发上。她刚要趴在沙发上休息,却突然尖叫一声,跳了
起来。
从来没有人能够叫得这么恐怖,仿佛被猛然砍了一刀一般,所有的人都被她的叫声吓
得一哆嗦。
“怎么了?”岑宇扬问道。
她不说话,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缩成一团,双唇不受控制地
抖动着,脸上密布着鸡皮疙瘩,而那双一向温和的大眼睛,瞪大到极限,露出反常的神色
,几乎让人怀疑她精神不正常了。
见她这般模样,大家都极为担心,又隐隐又一丝恐惧。岑宇扬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想
要安慰她,手指才触到她,她又发出一声惨叫,全身剧烈一震,将身子缩得更紧,双目骨
碌碌直转,四处张望,却又不看任何人。
众人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住了,纷纷叫她的名字。但是她不允许任何人碰她,不回答任
何人的话,眼睛瞟一眼沙发,又仿佛很害怕似的,飞快地移开。
她仿佛是突然间见到了极恐怖的东西。
沙发上有什么?
江欢雅疑惑万分地朝沙发走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恐惧——才走到一半,她
蓦然站住了。
她也开始浑身颤抖起来,脸色比冯小乐好看不到哪里去,一只手指着沙发,一边慢慢
朝后退,不断地退。
“怎么了?”陈若望大声问道。白笑笑才出事,这两个人又突然变成这样,让大家既
伤心又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冯小乐没有回答。
江欢雅面部肌肉全部都在紧张地抖动,看得出来她正在竭力控制自己。她嘴唇抖动许
久,终于费力地挤出两个字:“刘莎!”
这两个字一出口,冯小乐似乎再也忍受不了,全身瘫软地倒在地毯上。
而她身边的其他人,也忘记了要扶她。
每个人都被这两个字惊呆了。
刘莎!
怪不得冯小乐如此惊恐,那个沙发上,原本放着死去的刘莎的尸体,在他们离开别墅
之前,刘莎还安静地躺在沙发上,他们出去只不过这么一小会,刘莎就不见了。
蝴蝶谷已经封闭,白笑笑已经死了,林霖雨不见踪影,多半也已经遭遇不测。
谁会来将一具尸体搬走?
唯一有可能做到,就只有鲁刚了。
刚刚才被他们认为有可能是受了冤枉的鲁刚,一下子又成为怀疑的焦点。
只是他们实在想不出,鲁刚要抱着一具尸体走开做什么?刘莎的尸体,对他有什么价
值?
“不是鲁刚,一定不是他,”冯小乐坐在地上,嘶声道,“是刘莎,刘莎是鬼,她自
己走了!”她说这话时,神色凄厉可怖,让人害怕。
她的话,让江欢雅全身一激灵——她回想起刘莎死前的种种,不由点头道:“不错,
是她,原来是她。”她跑过去,抱住冯小乐,终于哭了出来:“原来一直是她,我们都错
怪笑笑和鲁刚了!”
她扶着冯小乐站起来,两人茫然地看着众人。
其他人也都呆住了。
怎么又是刘莎了?
当大家知道刘莎曾经有过那些古怪的举动时,心中也曾暗自害怕,只是那时一切迹象
都显示事情是白笑笑干的,大家都没有深究,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越想越害怕。
因为害怕,便不由自主地互相靠拢。
陈若望忽然皱起眉头,停下脚步,朝身边看了看。
“怎么了?”杨飞问道。他虽然胆大,但是发生的这些事情实在过于刺激,让他也敏
感起来。
陈若望看了看身侧,摇摇头,继续朝其他人走过去。
大家都走得非常快,这样一来,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点异样。
他们感觉身边似乎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当他们转头望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们更加紧张起来。江欢雅和冯小乐紧紧抱在一起,朝周围警惕地看着。
他们不知道要看什么,也许是刘莎,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男孩们看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于是更快地靠拢到一起,背靠着背,将女孩们围在
中间。
真的有什么影子闪过!
这间别墅,到底隐藏着什么?
虽然他们中间,也许还隐藏着鬼,但是相比那种不可测、不可知的东西,一个明显的
鬼,似乎不那么可怕了。
他们就这样靠在一起,安静地,一言不发,观察着四周,看了很久。
别墅里静悄悄的,明亮而宽敞,风吹得大家的衣服抖动起来,衣服在地上的影子也随
之飘动,形成一个古怪扭曲的影象。
大家同时注意到了影子。
他们疑惑地看着那些影子,看了一阵,忽然同时大叫起来。
他们虽然同时大叫,却并没有事先约定好,因此,在自己大叫的同时,他们又被其他
人的叫声吓了一大跳。
于是叫得更加慌乱。
一阵混乱之后,大家渐渐安静下来。
“你们看见了?”杨飞问道。
其他人点点头。
“原来那些闪过的身影,只不过是我们在墙上和地上留下的影子,”粟诚苦笑道,“
我们很久没有看见自己的影子了,都不习惯了。”
“我们很久没有看见自己的影子,”江欢雅道,“是因为灯光熄灭后,就没有亮起来
过——现在它亮了。”她的语气又是那么绝望,和她发现白笑笑居然在纸杯上留下指纹时
的语气一模一样。
灯亮了。
在灯光熄灭时,他们是多么希望它能亮起来,但是现在它真正得明亮了,照得整个 别
墅一片亮堂,他们自己的影子随着自己的行动而动来动去时,他们害怕了。
因为他们一直在一起,没有人去理会一直熄灭的灯。
就象当初他们不知道灯为什么会熄灭一般,灯又毫无理由地亮了起来。
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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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ak
发表于 2005-6-8 20:22
他们忽然感到极度的疲倦,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但是大厅里的沙发,却是谁也不敢
再去坐了。几个人只得坐在地毯上。
他们坐下来之后,将林霖雨的白衬衣展开来,只见那衣服的背面,被什么锋利的东西
刺穿了一个拇指粗细的洞,洞口周围的血,已经变成了紫色,朝四周蔓延出一大片干涸的
红。
看来林霖雨的背部,一定是受了伤。
他究竟怎么样了?
他是不是也象刘莎和白笑笑一样,已经死了?
他们沉默地坐着,失去了思索的力量,悲伤和恐惧象飓风在胸中席卷,卷得心里空荡
荡、飘忽忽。
极度迷惘之中,他们的眼睛,也无意识地四望。他们并不是要找什么东西,只是在这
么长久的压力之下,任何一件东西如果看得久了,都仿佛变得阴沉诡异,有说不出的可怕
。
陈若望将别墅游视了一遍,不觉低头,先是看了看那件染血的白衣服,然后,他注意
到,就在他自己脚边的地毯上,有一点黑色的痕迹。
那是一个黑色的小圆点。
仍旧是茫然的,也许只是无意识状态下的一个随意举动,他伸手摸了摸那个小圆点。
他感觉手指湿湿的,抬起手指一看,一片鲜红。
他呆了一呆,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耳边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那是杨飞,他恰好看见了陈若望指尖上那一点液体的红。
陈若望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他人原本对陈若望抚摩地毯的动作不在意,此时被他们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都看
过来,一看之下,俱都呆住。
那点红,粘稠浓艳,任谁都看得出,那是血。
并且是才沾上不久的鲜血。
大家立即朝地毯望去。
这一望之下,才发觉,那种黑色的小圆点,斑斑驳驳,在他们脚边的地毯上洒得到处
都是,他们慌忙立起身来,发现衣服上也沾了许多艳丽的红色,星星点点,如梅花绽开。
红,原来是这么妖异恐怖!
这血显然是滴下不久。
这些血滴,一路从门口滴下,淋淋漓漓,渐渐洒到楼梯上,沿着楼梯一路洒上去。
众人不约而同朝楼上望去,只见楼梯在半空中一个转折,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大家互
相看了看,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提出上去看看。
血,究竟是从楼上一路滴下来,还是从楼下滴上去?
“这是不是刘莎的血?”冯小乐小声道。
她这样说,并没有让其他人感到轻松。刘莎的尸体莫名其妙不见了,如果这些新鲜的
血液是她的,事情就更加令人恐惧了。
他们立即跑到沙发边查看,却见沙发周围,一片干净,竟然一滴血也没有。
而沙发上,也是毫无血迹。
如果是刘莎的血,那么沙发和沙发周围都必然会沾上血迹,因为她的尸体就放在沙发
上。
难道这血不是她的?
那么又是谁的?
“看!”杨飞指着靠近厨房的墙角大叫一声,众人的目光都朝那里望去,那里有一大
块黑色的痕迹,四周洒落着同样的小圆点,一直通往门口,只是那黑色比他们脚下的那些
黑色圆点,似乎更深更浓。粟诚满怀疑惧地用手指在那大团黑色上探了探,只觉得手底干
涩,似乎触摸到凝固的颜料,手指上什么也没有沾上。
“那是刘莎的血,”江欢雅望着那一团血道,“是刘莎在那里受伤时留下的,现在已
经干了。”
既然刘莎的那些血已经干了,而他们脚下的那些血又如此新鲜,显然并不是刘莎留下
的,又会是谁留下的?
在这些新鲜的血迹旁边,有一行脚印一路伴随。大厅里脚印凌乱,已经难以辨认。但
是这一行脚印,尚泥水淋漓,弄得他们的衣服裤子上也脏了很多,可以看出是新留下的。
并且这双脚印的方向,是朝内的。
这双脚印,和那些血迹一起,朝楼上延伸过去。
这表明,有个人,流着血,上了楼。
他们并没有看见新鲜的、下楼的脚印。
那个人,很有可能还留在楼上。
“是不是小林子?”江欢雅忽然道。她的话提醒了大家,大家心中一肃。
可是谁也不敢上楼去看。
就在此时,他们听见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轻也不重,就在楼梯半中央响起,慢慢地一步一步朝楼下走来,每一步
,都仿佛走在众人心上,大家仰着苍白的脸,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地望着那里。
一个人,从楼梯转弯出露出来,苍白的脸,犹豫的神情,站在那里,望着他们,一言
不发。
是林霖雨。
大家发出一声欢叫。
他们一直在担心林霖雨的安危,眼见他在这里出现,都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正要扑
上去和他说话,却见他神色冷峻,手里缓缓举起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薄薄的纸。
大家被他的神情震住,停住身形,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杨飞注意地看了看那张纸片,忽然又张大嘴,抽了一口凉气。
“照片!”他紧张地说。
大家一听这两个字,身子一颤,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张照片,终于还是让林霖雨发现了。
林霖雨望着他们,眼色复杂,想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走下楼来,正要问什么,却瞥
见了陈若望手里的衣服,他眉头一挑,朝众人中看了看,疑惑道:“笑笑呢?”
他这样问,众人无言以对,他们不知该如何对他说,仿佛无论怎么说,都是错的。
林霖雨等了一会,见没有回答,笑了笑,笑得有些冷。他将手里的照片平展在众人面
前,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双眼睛,捕捉着每个人的表情。
照片上那个被压在石头底下的人,在血和黑暗中沉睡,丝毫不知道照片外面的世界,
正涌动着看不见的风波。
众人再次见到这张照片,隐然有隔世之感,在无人处,他们都暗暗回忆照片上的情形
不下千百遍,总希望那个人不是自己,总在猜测,那个人到底是谁。如今面对照片,却依
旧无法断定,照片上的尸体,是不是就是自己!
他们内心的千百种思绪,奇妙地反映在面上,让林霖雨一一尽收眼底。等他们看了一
阵,林霖雨才道:“你们还不准备告诉我?”
众人先是沉默,然后,陈若望看看其他人——每个人都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再隐
瞒林霖雨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告诉他真相,让他早做提防,免得不明不白地受到伤害。
peak
发表于 2005-6-8 20:23
陈若望点了点头,暗暗吸了一口气。
在说之前,他问了林霖雨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注意到林霖雨换了一件T恤,白衬衣上的血迹分明在眼,让他不能不关心。
“是,”林霖雨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的神情,“呆会再说这个,现在先告诉
我真相。”他看了看那张照片,摇摇头:“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张照片上的人,应当已
经死了。可是我们十个人,却又分明还活着。”他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众人
没有打扰他,任他去想。他们原本小心翼翼地编织着谎言和假象,生怕林霖雨发现真相,
一直都十分紧张,现在既然决定说出来,都有一种陡然放下千斤重担的感觉,反而轻松了
许多。
林霖雨似乎忘记了要问他们,他皱紧眉头,一边想,一边朝沙发走去,在沙发上坐定
。
众人脸色变了变,想了想,互相看看,也小心地坐在沙发上。
林霖雨想了一阵,环视四周,似乎想到什么,露出吃惊的神色:“笑笑和莎莎呢?”
他看了看照片,“这上面的人是不是她们?她们是不是出事了?”他这样问时,众人的脸
色僵硬,实在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他显然以为照片是刚才那会儿照的,却不知道,照片是
一切关键。
“不对啊,”林霖雨问过之后,又喃喃道,“这张照片,应该是在我来别墅之前照的
才对,而笑笑和莎莎 ,这几天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不是她们啊,”他越想越是糊涂,摇了
摇头。
陈若望感到很奇怪,照片上并没有日期标识,他何以知道照片是在他来别墅之前照的
?他并不知道林霖雨之前曾经从他们的谈话中偷听到关于照片的事情。
众人也都想到这点,奇怪地看林霖雨一眼。
他们又想到另一个不合情理的地方:林霖雨问到了白笑笑和刘莎,为什么却没有问鲁
刚一句?
这十分反常——林霖雨在楼上时,曾经那么热切地关心鲁刚的下落,甚至为此而冲下
楼,现在却对他只字不提,实在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他一贯的为人。
这种疑惑,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他们的脸上,被林霖雨看到,他也疑惑地看着他们:“
好了,我怎么样也想不明白,还是你们说吧。”
终于要来了。
陈若望清了清嗓子,慢慢地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从他们进别墅的欢乐,到防空洞里
探险,一直说,说到第一天夜里大家遇到的怪事时,每个人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诡异的夜
晚,仿佛又听到了那阵细弱的哭泣声。林霖雨听到这里,已经面色惨白。当听到他们分析
出自己人内部有鬼时,他再也忍不住地站了起来,大声道:“荒唐!”
众人对他的反应,只是苦笑一声。
他说过那两个字之后,自己呆了一呆,仔细想想,忽然发现,其实他们的分析并不荒
唐。
他们的遭遇,这张照片,的确只能那样推断。
然而他还是觉得荒唐。
他没有身临其境,而陈若望为了照顾其他人的心情,对那些情景并没有刻意描述,所
以他们认为十分恐怖、十分重要的事情,在林霖雨眼里,却不过如此。他原本就是坚定地
相信世界上没有鬼,现在,仅凭一人的说辞,要他改变长久形成的观念,自然是不可能。
但是他也绝不卤莽。
他开始慢慢回想进别墅以来发生的种种怪异,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害怕阳光,为
什么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草木皆兵、互相怀疑。
他忽然感到怜悯和悲哀,原来他的同伴们一直生活在这样的恐惧中。
他也没有忽略那些至今没有答案的怪事,譬如他刚来时大家在楼上似真似幻的遭遇,
半夜里那串神秘的血脚印,纸杯上缺少的指纹,还有他在菜地里见到的那恐怖的一幕,这
些事情,都无法解释,似乎只能用鬼神之说才可说得圆通。
然而他依旧不信有鬼!
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有鬼。
即使有鬼,他也不相信,这么好的朋友,变了鬼就会害自己的同伴。
“因为这个,所以你们就用恐怖小说上的故事来骗我,想让我警惕一些,是吗?”他
问江欢雅和冯小乐。
江欢雅点点头,露出一丝笑意:“我们并无恶意。你到我房间里,拿走了那本恐怖故
事,又故意弄成那个样子,是想吓唬我么?”她淡淡一笑,“我知道那是你,因为你身上
衣服未干,在地毯上留下了大团的水印。
林霖雨也一笑——他一直很奇怪,在他将书弄乱之前,江欢雅就好象知道他到过她房
间里,现在被她说明,才知道原来是身上的水暴露了他。
但是他的笑容立刻又收了起来。
“你们怀疑鲁刚是鬼,所以就将他关在地下室里,还用那么多的符咒来封住他,是不
是?”他问陈若望。
大家点点头,惊讶地看着他。
“你到过地下室?”陈若望问道。
如果林霖雨到过地下室,那么,依照他的性格,的确是很有可能将鲁刚放出来,那么
鲁刚就没有说谎,而他们原先推断的是白笑笑将鲁刚放出来一说,就显然不能成立。
那么白笑笑和鲁刚,又被洗刷了一宗冤情。
鲁刚还可以找回来,可是白笑笑呢?
白笑笑已经落在了深不见底的崖下,真正成了一个鬼。
如果之前的鬼魂会让他们恐惧,这个新的鬼,则让他们恐惧入骨髓,内疚到灵魂。
因为这个鬼的形成,他们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就算告到阎王面前,也是他们理亏。
即算他们胆大不怕鬼,却不能不直面自己内心的审判。
何况他们并不是那样胆大。
林霖雨并没有回答陈若望的问题,他也不知道大家心中产生的这许多想法。他的目光
被一件东西吸引了。
他看见了刘莎留下的那一大团血迹。
他勃然变色,怒声道:“那是什么?”众人被他愤怒的神色吓住了,而那团血迹的来
由,又不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的,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得不到回答,林霖雨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回想到大家对白笑笑的怀疑,心头仿
佛有一只手在揪,极痛。
“是白笑笑的,是不是?”他厉声道,“你们一直怀疑笑笑,终于将她杀了?”他心
痛难忍,眼泪却偏偏流不下来,只觉得眼睛与鼻子仿佛被重压,所有的眼泪都积在胸前,
酸涩莫名,找不到宣泄的地方。
“不是!”岑宇扬大声反驳。然而话一出口,他立刻又发现,这团血迹虽然不是白笑
笑的,但是白笑笑却真可以说是他们害死的。这样一想,他忽然发现自己无力辩驳。
“不是?”林霖雨眼睛可怕地眯了眯,“不是她的,又是谁的?”他想了想,张开嘴
,神色更加可怕,“难道是莎莎?”他环
“不是?”林霖雨眼睛可怕地眯了眯,“不是她的,又是谁的?”他想了想,张开嘴,
神色更加可怕,“难道是莎莎?”他环顾四周,“莎莎和笑笑都不在,你们将她们怎么了
?快说!”
大家见他神情激动,加之原本就心怀愧疚,此时更加惶恐不安。对白笑笑是愧疚与疑
惑,对刘莎则是恐惧与惋惜,他们这种复杂的心情,一时无法用简短的语句来表达,千言
万语如江河汹涌,却都堵在咽喉处,无法形成完整的语句。
他们越是不说,林霖雨便越是难过,正两相对峙时,江欢雅叹了一口气。
她叹气,原本只是因为胸中郁郁之气实在难受,不料这一叹之下,将众人的眼光都引
了过来,大家都以为她有话要说。她被大家看得一怔,意识到人们都在等着她说话。她原
本无话可说,一急之下,居然想到了一句。
“小林子,”她道,“ 口口声声是我们害了莎莎和笑笑——你这样说,无非是恼怒我
们一直怀疑笑笑,但是你现在这样怀疑我们,又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林霖雨被她说得一怔,仔细一想,果然如此。自己本来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互相怀疑
而生气,这才一直郁闷不乐,现在自己无端指责他们杀人,想想的确可笑——大家本是朋
友,怎么会说杀就杀,就算是对鲁刚,他们也并没有下狠心,只是囚禁而已。
这么想想,神情便和缓不少。
见他面色稍和,众人舒了一口气,陈若望将刘莎和白笑笑的事慢慢说了。他越说,林
霖雨便越是激动,听到刘莎被窗外的不知什么东西弄得晕了过去,他“啊”地一声,似乎
想说什么,又住了口。再后来,听得说刘莎死去,他低低地叫了一声,便将脸埋在手掌里
。
他一直将脸埋在双掌中,当他听到白笑笑被怀疑布置了窗外的机关时,当听到白笑笑
在众人面前掉下深渊时,他的头,越埋越低,几乎要藏到双腿之间。
众人只以为他是悲伤难过,不疑有他。陈若望一边说,一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却
发现,他的肩膀上,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而他脚下的地毯,在大家的注视下,分明被一滴又一滴透明的液体润湿了,不知是汗
,还是泪?
“小林子,”陈若望吃惊于他的激动,又为他的重情而感动,安慰道,“都是我们不
好,你别太伤心。”
“不是。”林霖雨从双掌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他长长地叹息一声,众人被他叹得
心中一震——他们没想到他的叹息会如此悠长而苍凉。
“不是你们的错。”林霖雨抬起头来,满面都是泪,颜色憔悴,“是我的错。”
众人吃了一惊。
林霖雨摇了摇头,呜咽一声,缓缓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peak
发表于 2005-6-8 20:24
林霖雨从楼梯冲下来之后,在地下室里见到了鲁刚 ,他被他所见到的情形震惊了,也
愤怒了。让他不解的是,鲁刚却毫不愤怒,反而安慰他,说同伴们这样对他,是很正常的
事情。
倘若鲁刚不那么温和,或许林霖雨会有耐心听完他的解释,那么以后的事情也就不会
发生了。但正因为鲁刚柔顺而悲伤的神情,让林霖雨想到了“沉默的羔羊”这几个字,他
冲动之下,不允许鲁刚说任何话。鲁刚当时心情大概也不好,并不太想说什么,见他不愿
意听,也就住了口。林霖雨满腔愤怒无处发泄,一眼瞥见满墙的符咒,一时性起,走到墙
边,不管不顾地一阵乱撕,将那些符咒撕下了不少。撕到其中一张时,只听“当啷”一声
,符咒后落下一件东西。他弯腰拾起一看,是一串黄铜的钥匙,澄澄地闪着金光。
“这是什么?”他皱起眉头,奇怪地问。
鲁刚在墙角见了,眼神闪动,忙叫道:“拿过来看看!”
他将钥匙拿给鲁刚看,鲁刚仔细端详,神情激动,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霖雨看出他神色不寻常,连忙追问。
鲁刚犹豫许久,终于说道:“这是锁链的钥匙!”
林霖雨一听,大喜,也不理会钥匙从何而来,便拿了钥匙,套进铁链中,轻轻一拧,
只听喀哒一声轻响,锁链应声而开。两人又惊又喜,将另一把钥匙伸进脚下的铁链,将那
把铁链也开了。鲁刚将手脚抽出来,舒展一下,露出惬意的表情。
“走吧。”林霖雨将钥匙朝地上一扔,便来拉他,想拉他一起出去。鲁刚起先满面兴
奋,和他一起朝外走,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
“走啊!”林霖雨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停下脚步,焦躁地拉他。他摇摇头,苦笑一声,
又退回到原地:“我不走。”
林霖雨感到万分诧异,问他,他却不肯说,只说陈若望他们做得有道理。林霖雨心头
焦躁,劝说无效之下,索性抛下他自己跑出去。
他跑到竹林里,林中的幽凉让他冷静了不少。虽然鲁刚一再声明自己被关是有道理的
,可是在林霖雨看来,却是毫无道理。他原本就被大家之间猜疑和隐晦的气氛弄得十分郁
闷,此时愤怒之下,居然让他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想的主意,大家也都见识过了,就是在竹林外布置那些竹子。他做这些事情,是为
了开脱鲁刚,所以特意选择了男孩们进入地下室的时候动手,那样便有人证明这些事不是
鲁刚做的——既然鲁刚不在的时候,依然有怪事发生,则鲁刚的嫌疑自然可以洗清了。他
想得简单,却没料到,其中的时间差是人们无法估计的,更没料到男孩们在地下室没呆多
久就出去了,并不能证明鲁刚的清白。
大家听到这里时,都大吃一惊。他们原本认定窗外那些机关是白笑笑所为,没想到居
然是林霖雨干的——这样一来,白笑笑是鬼的证据,又少了大半,不由万分愧疚。
冯小乐面色惨变。
“原来是你干的,”江欢雅喃喃道,“我们真的冤枉笑笑了。”
其他人也是十分难过。
林霖雨摇头惨笑:“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竟然都让笑笑来承担了!”他停顿一下
,深呼吸一口:“我做错的,不止这件事。”
你还做错了什么?众人心中都冒出这句话,生怕他的错误,又导致了其他的悲剧。
林霖雨继续说下去。
原来他布置的机关,在四面窗口,都可以发出敲击之声,但是还有一面窗,另外设置
了别的机关。
“那是刘莎查看的那扇窗,”林霖雨一边说,一边不断摇头叹息,对自己的行为大大
地否定,他指着其中一扇窗道,“如果我没猜错,刘莎查看的,一定就是这扇。”
江欢雅看了看他手指的方向,点点头。
他苦笑一声:“我也是自作聪明,布置了那些机关,原本就应当够了的,可是刘莎这
面窗前,恰好有一杆竹子,距离不远也不近,我也是灵机一动,便将这竹子压弯,压到了
窗帘底下——这样,只要有人掀开窗帘,竹子便会弹回去。我只想吓人一跳,却没想到,
那竹子的弹力有那么大,我没估计错的话,那竹子一定是弹回去又弹回来,将刘莎弹晕了
,所以她额头上就有了一团伤痕。唉,这都是我的错,如果她不晕倒,也许就不会发生后
来的事了,那么,”他朝四周看看,“她现在也应该好好地和我们坐在一起了。”他这话
一说,大家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仿佛刘莎正站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他们。
“你也不用内疚,刘莎后来的表现,的确古怪。”江欢雅对林霖雨说,眼睛却望着冯
小乐。冯小乐知道她这话有安慰自己的成分在内,感激地微微点头。
林霖雨的话并没有说完。
“不止这些,你们冤枉笑笑的另外一件事,也是我干的。”他道。
他布置完这些机关后,便退回竹林,躲起来看动静,顺手将地上的那些纸杯也拾起来
带到竹林中,准备好好想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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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ak
发表于 2005-6-8 20:25
过不多时,他看见那些竹枝果然如他所想从土里弹出来,蓬蓬地敲着窗帘,仿佛是谁
扣指敲门,心中得意,暗暗道:“你们不是喜欢乱怀疑吗?这次倒要看你们怀疑谁。”遂
继续观察。
不出他所料,窗帘被江欢雅掀开了,他见江欢雅掀开帘子,四处看看,虽然相隔得远
看不清神情,但见她慌张地缩回了身子,也可以想到她心中的惊异,不觉暗暗地笑。
他本以为江欢雅看过之后,旁边的窗帘也很快会揭开,没想到等了好一阵也不见动静
,不耐烦起来,恰好听到身后一声脚步,连忙转身查看。
才一转身,便听见脑后风声忽忽而来,背上被重重地击了一下,扑地倒在地上,手里
的纸杯散落了一地。
他并没有立即觉得痛,惊讶地从地上坐起,这才发现,另一扇窗帘也被人掀开了,那
击打他背的,自然就是被他压在窗帘下的竹枝了。那竹枝借着弹力,在空中忽忽来回摇晃
,从他面前扫过,好一阵才渐渐静止了。
而他的背也火辣辣地痛起来,看来这一下着实不轻。他伸手抚摩后背,却发现一片潮
湿,将手伸到面前一看,一片鲜红,原来已经出血了。
他越发觉得痛得厉害,站起身来,朝别墅门口走去,想进别墅拿点东西止血,眼睛一
转,忽然瞥见竹林里人影一闪,恍惚间仿佛是谁穿了他们的旅行服装。他感到疑惑:此时
大家都在别墅里,是谁突然穿了这衣服出来了?于是拔足追了上去。不料他才一开始追,
便听见身后又传来脚步声,白笑笑也追了过来。
白笑笑显然没有看见他,径直朝那个人影的方向追去,想来也是看见了那个身影。
他正要招呼白笑笑,却听见地下室通道里传来人声,又动了好奇心,想知道他们在说
什么,便偷偷进入地下通道,才进去,就被里面的人发觉。其实他本来没做什么事,都是
自己的同伴,被发觉也没什么,但是因为是偷听,自己先慌了,没有考虑太多,便连忙冲
出来,朝北面的荒山跑去。
跑了一阵,却发现并没有人追来,这时候其实是陈若望他们被那个穿旅行装的人吸引
而跑开了,他却并不知道。
他停止奔跑,才发现背上湿漉漉的,伤口更痛了。他小心地脱下衣服,发现衣服被染
红大半,吃了一惊,忙用手摸到伤口,将衣服在背上绑住,堵住伤口,朝别墅走来。因为
伤口不时地痛,两旁的树枝又时时划落背上衣服,使得他一路走来很慢。等到了别墅,进
来后,才发觉空无一人。他自己进入房间,给自己包扎时,才发觉包住伤口的衬衣,不知
何时已经掉落了。
“原来这衣服竟然被笑笑捡到了,成了你们怀疑她的证据。”林霖雨道。
“原来笑笑突然失踪,是去追那个人去了,”江欢雅喃喃道,“原来她手里的衣服和
纸杯,真的是她捡到的,”她忽然笑了,一朵苍白的笑容,如同一朵枯萎的花,悄然绽放
,“原来她完全是无辜的。”她的声音十分轻,语气也不见得多么激动,可是旁人却分明
感到,她心中波澜起伏,正要劝慰她,她却已经站起身,冷冷道:“我有点不舒服,上楼
去了。”径自朝楼上走去。
“你不害怕么?刘莎~~~~~~~~~~~~~”冯小乐叫住她,才说出刘莎的名字,又打了个抖
,说不下去了。
江欢雅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丝也不停留,自己上了楼。
众人都说她是被白笑笑的无辜震动,无法承受了。
在场的人谁没有被震撼?
林霖雨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进入别墅后,包好伤口,换了衣服,一个坐在房间里,忽然想起先前偷听到的照片
的事来。(众人到此时才知道他原来曾经偷听过他们的话)他一想起来,便在房间里东翻
西找,由于别墅空无一人,不用忌讳别人听见,他翻得尽兴,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出了照片
。
照片上的内容,让他极为震撼。
他一共找到十张照片,其中九张,是他的九个同伴的照片,那倒不如何惊奇,他以为
那不过是大家好玩照的特殊造型罢了——但是第十张照片,却让他完全想不明白。他想了
许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发寒。正在冥想之际,楼下传来
尖叫声,他慌忙起身,才走到楼梯口,却又听见尖叫声停了。
他正要大步走下去,却忽然想到,大家在他面前仿佛一直隐藏着什么秘密,不如趁机
弄个清楚。这样一想,便放轻脚步,偷偷走到楼梯转弯处,偷听大家说话。
“没想到我成了个专门偷听的人。”林霖雨说完,自嘲地一笑,“更没想到,不过是
一时冲动的恶作剧,却害了三个人。”他摇摇头。
冯小乐也一笑——真奇怪,此时大家竟然都觉得想笑,是不是因为心情郁闷到极点,
多少眼泪都无法表达,反而只有借助于微笑了?
“不是你害了他们,”冯小乐也笑,她眉间原本紧紧皱起,现在却完全放松,仿佛放
下了大包袱,平淡的语气中有决绝之意,“害了他们的,是我。”
“什么?”众人原本都灰心地倒在沙发上,听了她的话,都坐直了身子,惊讶地看着
她。
冯小乐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岑宇扬见她还要说下去,大声制止道:“小乐,你一定是伤心过度乱说话,不要再说
了。”
冯小乐一笑,看着他,轻轻道:“宇扬,你以为我是那么狠毒的女子,到现在还要隐
瞒下去?”
岑宇扬的表情凝固了。
众人不明所以,只觉得有一个极大秘密隐藏在他们两个中间,都不敢出声。
难道事情还有其他内幕?
难道这一切,竟然都是温柔婉约的冯小乐干的?
谁能相信?谁愿相信?
过了大约两三秒钟,岑宇扬和冯小乐对视一阵,终于苦笑一声:“是,你是个善良的
女孩,你说吧。”他略顿了顿,站起身,走到冯小乐身边,握着她的手,慢慢道,“虽然
你只不过将我当兄弟,我却一直喜欢你,不管你怎么样,这种喜欢是不变的。”他想了想
,又加了一句:“不管你是人是鬼,都是一样的。”
冯小乐微笑一下,眼角飞速落下一串泪水。
冯小乐微笑一下,眼角飞速落下一串泪水。
她一向宁静自如,此时放下心中包袱,决心全部说出来,相对其他人的震惊,她反而
最为轻松。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慢地讲一段虽然短、却制造
了许多疑云、发生了许多意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