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上午,听着长长的追悼词,小丁忍不住困了。没办法,本来就打不起精神,而且又没咖啡喝,小丁一边在心里骂着公司的那些头头,一边盘算着如何开口要东西。哀乐长鸣,压住了将要死的蝉的鸟叫,但在小丁听来,这哀乐怕是他听到的最难听的嗓音了,比用假嗓唱歌的明星的叫声还让他受不了。
小丁见旁边桌上有一只茶壶,便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
小丁了眼泪流了下来。
这是多么令人伤感的事情啊。可惜他哭不出来,满脑子里,只有骂人的话。
这茶是他妈的谁沏的?
小丁一边吸冷气,一边用手扇风让烫得他流泪的茶水冷下来。
这时梁家人忽然大哭起来。
小丁看见刚才几个说笑的儿媳们如今全都痛不欲生,他真想掀起她们的下巴看一下他们有没有泪水或者用唾液做的假泪水,但这样做太过流氓,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八个壮小伙抬起棺木向前走,相关人员各司其职,场面颇为壮观。
过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开饭时间,小丁吃饱喝足,便找到梁亦宽的大儿子道:"我代表公司对梁老的病逝深表痛心,他是公司的骨干领导,为公司创了很多的收益。这次我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事相求:请您将公司所属东西归还这是公司的意思,您看……"
梁子道:"什么?你们要拿走爸爸的遗物?"
"您误会了,是公司的东西。"
"就是那些乱七八遭的卡片和钥匙?"
"还有一台电脑?"
"什么?电脑?"
"对,那也是公司财物。"
"可是,我记得那明明是我们公司赠给他的呀!"
"那时是为了梁老工作方便,如今他老人家已经不需要这个东西了,不如归还公司,这样我也好交差。"
"不行!那是我爸的东西,哪能随便给呢?"
"那好吧,你开个价,公司收回。"
"八千"
"六千,行,我就拿走。"
梁子没想到这么痛快,忙答应下来。
"不过,还得包括那些卡片和饿钥匙"
"行,你都拿走吧,不过快把钱拿来。"他四下看了几眼,没看见他的两个兄弟。
小丁从皮箱里拿出六千块钱,又把卡片、钥匙和那款老式的手提电脑装进去,他向偷偷点钱的梁家大儿子告别。
"还好!事情办得挺顺利。"小丁暗道。
回到公司,他见了总裁,向总裁汇报了情况,总裁点了点头,放了他一天假,小丁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办公室,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吃午饭,然后在睡半天,低头一看表,是两点十分。
他抬腿刚要走,忽然闻到一股焦味,绝对是有皮或塑料品着了,他顺着味向左跑去。
他看见那只皮箱,里面有电脑,还有四千块钱!
小丁跑过去扑灭了火,抢出了一些钱和几张磁盘,一个移动硬盘。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东西包好,又点了一把火,然后偷偷地溜走了。
此时的黑衣人已换上了一套西服,因为他要去中华金正集团"上班"。说起这个金正集团来恐怕全中国人够知道,它同海尔一样驰名,只有一点不同,它以生物科技为基础,用了五年时间便开拓了世界市场,形成了一个以生物为龙头,以机械与电子产品为两翼的产品体系。
可以说它的每一件产品都是高科技的结晶,也因此为一些公司所嫉妒,为一些不轨之人所眼红,所以它的安全工作做得的很好。
黑衣人的左手插在裤兜里,捏着那一张薄薄的卡片,手心里出了汗。
在侧门外,头顶一盏红灯闪烁,一个机器模拟出的女声道:"请刷卡,待电脑识别后方可进入。"他便用那张卡片儿在刷口上自上而下刷了一下。
这幢十九楼的大楼据说只有二百来人,但这些人却全是公司的精英人士,他们的一个想法在这里通过无线电波和网络传到可能在千里之外的工厂里,在那里转化为上百万甚至过亿的价值。
所谓的知识创造财富此话果然不虚。
他穿过侧门,上电梯时再次刷卡,电梯直接把他送到原梁亦宽所在的十二层。
他知道此时梁亦宽的办公室一定空着,否则昨晚得到的信息就太落后了。
对于某些事情,速度将决定胜负,像这类在高科技浪潮竞争中,速度决定了一切。
所以,他肯定他得到的资料一定是最新的。
另一方面,梁亦宽作为一名高层次领导,其总工程师的位置不可能在两三天内便由另一人来坐,公司最高层只有在最高层会议上经过严格审核某一个人后才能下达委认令,而这需要不少时间。
所以他确信的判断是正确的。
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和他影子。
他感到很孤单。
孤单来自使自己不空虚、使人生有意义的人和事的离去。
他走到一个标有"总工程师"的门前。
门上有一个插口,还有数字键。
密码?
进门还必须有密码吗!他不知道!
电脑他没有带,因为他早已知道带不过来,事实上,别说电脑,磁盘、光盘哪一样也带不进来,当然更带不出去,以妨资料外泄,或许这就是金正集团能经久不衰的原因。
不过所谓"智有千虑,必有一失。"所有的事都有其薄弱的一面。他拿着卡正背面来回瞧,忽然左下角有一组十分小但很清晰的数字映入了他的眼帘:"9999"
这是密码!
他把卡插进去,果然电子合成音响了:"请输入您的密码。"
第三十二章
一个绿色的数字开始跳动"9"、"8"……,开始倒计时。他刚要输入密码,忽然想起:数字是正,还是倒?
数字变成了"5"他的手开始颤抖。
数字变成了"4"。
他一咬牙,把心一横,输入了"6666"
绿灯亮了,门打开了。
他抽出卡,放入兜里,走进办公室。
他长吐一口气,身后的门又自动闭合了。
他看了一下屋子,很宽敞,也很明亮。。
一桌一椅一电脑、一排书架,桌上还摆着一堆文件。
和电脑相连的麦克风像是一架高射炮支在那里。
他坐到椅子上,启动了电脑,他知道,真正的内部信息,大概只有在这才能得到。
屏幕渐渐地亮了,左上角处一个图标为眼睛的东西自动切换到桌面上,上面注明:"红膜扫描系统"。
他微微一笑,取出了一张比眼睛大一圈的一个东西,对准系统发出的一束红光。
为了能达到目的,他准备了许多东西,像现在这个薄薄的东西,正是梁亦宽的眼睛的全息照片。
系统打出了一个大大的OK。
科技的另一个用途便是:高科技能欺骗低的科技。
他点开内部网络快捷键,然后搜索地图,不一会儿,金正集团的全息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他记住了位置,又翻看文件,想看一下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资料。
很可惜的是没有找到。
他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连站起身来,一不小心却碰歪了麦克风,他把它扶正,便左右看了一下有没有藏身之地。
没有,藏哪都不安全。
脚步声越来越进了,他头上的汗开始往外冒。
怎么办?怎么办?
脚步声左转,又越来越远。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在衣服上把手心里的汗擦掉,用纸把头上的汗拭净。他用进来的方法打开了门,向保险柜的方向走去。
类似金正集团这样每一两个月就出一件新产品,一定有许多设计方案因某种原因不能即刻开发,所以先储存起来,待到时机成熟再开发,所以保险柜里的东西就是公司的骨髓,另外,一些不能让人看到的东西也可存在里面。
他估里面的东西肯定会分类储存,而总裁极可能有个人东西存在里面,而这就是他的目标。
保险柜居然找不到。
地图上标明它在1517室,但是1516与1518之间没有房子存在,他仔细地研究起来。
他发现了一个奇特的地方,1516与1518的门间隔正是别的屋子的两倍,这太不寻常了。
他发现两者之间的一块地方稍暗一些。
他忽然想到了接触感应器,于是他使劲向里推了一下。
果然,闪出了一个小门,出现了一个数字键盘。
他从兜里取出一张纸,从上面一层极薄的吸尘纸,这种纸便是金正集团的一种产品,可以清除电脑屏幕及键盘上的灰尘,现在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吸尘纸附在键盘上。
等了一分钟,等他揭下来时,上面已布满了一块块的灰尘,他满意地关上小门,又回到梁亦宽的办公室,而这一次将是成功三分之二。
闲话少说,他打开电脑,与这幢大楼外自己车上的电脑联上网,他迅速地用扫描系统将吸尘纸上的灰尘痕迹及键盘上的数据位置传输过去,然后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说"漫长",只不过是他的感觉而已。
灰尘密度对应着数字的被按次数比。
电脑传回了运算结果,以"7"按过一次为基,则1、2、4、6、8被按两次,3、5、9被按三下。
但不知道数字按下的顺序和二十位数字组成的密码的确不好破译,不过,有一点可以确信、:这些数字一定能组成某一串有意义的数据,否则记忆起来太过烦琐。
电脑从这点出发,在大量的数字海洋中搜索,三分钟后,破译成功,他看见了一组数字:"14159265358979323846"
他不明白是什么含义,但他也顾不得去想了,当务之急是尽快那到所需的东西,毕竟在这多待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
终于保险柜被打开了。
他进去后,门又突然关闭,只是留下一条缝,同时灯亮了。
这不是保险柜,而是保险房。
他也明白为什么会留一条缝,只是因为它是个全金属的,若真闭合,那么空气也会被密封。
左边是一组从"A1"到"A9的小柜,"右边是从"C1"到"C9"的小柜,南方小柜的编号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事实上,那也是一排编号,但奇怪的是那个"B0"
两边都有没0号小柜,但这却有个"B0",并且放在这一排中央。
说不定这就是那位总裁的私人小柜,只是……
为什么是B开头?
A才是打头字母,为什是B?
他没有时间思考,用机械解码器不一会儿便解开这个只有四个数字组成的密码。
他打开了箱子,果然看见了一些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一个帐本,他用针孔摄像机拍了下来,又想了一下,他把帐本拿了起来放在怀里,这是个私人黑帐,他在上面看见了几个极为熟悉的名字,还有一个是前市长,只是,这些人为什么会给这位有钱没势的人行贿?他顺手带走一个玉器,很好看,像猫的样子。
然后,他像一个影子迅速飘出保险柜,飘出大楼,飘进了他的汽车里。
第三十三章
他一直是个热血青年。他穿黑衣,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痛苦。
他已经习惯痛苦,所以他试着忘却,但漠视痛苦对他来说却成了一种痛苦,他知道自己还爱她,他眼前出现了她的眸子,明亮、晶莹、有神。
他不忍回忆那些美好的往事和那些痛苦的经历。
但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正义却支持着他。
以他的能力,绝对让自己过得很好,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但他在三个月前……
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看两边的商店,他看来往的人,他看各种飞驰的车。
他看见了路边的一个乞丐,在路边低头乞讨,他兜里只有一百块钱,他都给了他。乞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不过他的嘴动了两下却没把"谢谢"说出来。
黑衣人对他却没有很好的印象,因为他也就三十来岁,完全可以自谋生路,不必乞讨,除非他是骗子。
黑衣人刚走出几步,忽然听见了后面的打斗声,他回头一看,只见几个乞丐模样的人正在对那各乞丐拳打脚踢。
许多路人驻足,几个人还在旁边大声斥责这几个人,有两个小伙子卷起袖口,想上去教训一下这帮人。一个领头的乞丐道:"这是个骗子!给我打!"那个乞丐卷曲着身子,抱住了头承受四面八方的打击。
黑衣人走过去,一伸手就抓住了领头乞丐的手腕喝道:"住手!"
那人骂了一句,往回抽手,却没抽出去。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一抖手,那人便摔倒在地上,他手里却多了个手机道:"阁下有手机?"
那人脸红了,几个人都向他围过来。
几个路人一拥而上,把这几个假乞丐抓住,往派出所方向走去。
黑衣人转身刚要走,原先那个人说话了,"先生,能和你谈谈么?"
"为什么?我们素不相识。"
"是的,只是你的正直让我感激,并且我决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绝对是一次很好的谈话。"
"好吧。"
在咖啡屋的靠窗部位,一个黑衣人和一个乞丐对视而坐。
黑衣人面带歉意,因为他曾怀疑乞丐是骗子,这一路走来,他才发现乞丐左腿右手都残废了。
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伤成这样,好像除了车祸外,别的事不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他很同情地看着乞丐,对方很感激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不过我还是要你听我从头说。"他开口前咬了下嘴唇,可见下了很大的决心来说出来的,一个对陌生人心中的秘密,岂非要有很大的决心?一个人对陌生人说出中心的秘密,岂非是最大的信任?你否碰到这种情况,你也会很激动,不是吗?
黑衣人感动了。
"在说这个故事前,我请你先猜一下我原来的身份。"
"从你的言谈举止中,我知道你好受过高等教育,从你眼中的失落来看,你很可能从很高的位置上摔下来,所以才如此痛苦。"
"你猜对了一半,只是我不是从很高的位置上掉下来的,那的位置很低,很低,谁都能轻松上下,是个九品芝麻官,关键是,我那个位置下面是个深渊,是个不见低的深渊。"
"那么就请你讲一讲你是怎么掉下来的吧。"
"这话要从十年前我大学毕业,考上了国家公务员,成了国税局的一名小小的职员说起。我自己并不突出,但被郑局长看中了,郑局长,就是郑经国。那时他还是一名局长,你该知道吧?"
"是的。我听说过,后来他当上了市长,很可惜突发脑溢血死了。"
"那只是传闻,事实情况是饮酒过度,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知道省里要提拔他当财政厅厅长!只是我,我那时鬼迷心窍,异想天开地想往上爬,我自以为我抓住他的把柄,他就得拿出我满意的东西塞我的嘴,可惜我错了。他塞给我是一个炸弹。"
"等一下,你抓住他什么把柄,令他如此害怕?"
"你听说过金正集团吧?"
"当然,聋子也该听说过。"
"金正集团的总裁你也知道吧?他哥哥就是我们的省委书记。所以,郑经国就给那位总裁行贿,希望能让他哥给自己活动活动。"
"可是,他们又不缺钱,送什么能打动他们?"
"自然的不同寻常的东西。
"比如?"
乞丐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让他看了一眼又迅速地放进兜里道:"就是送这样的东西。我之所以把它带在身边是因为有它才能激起我的仇恨,尽管我仇恨的对象已死,但仇恨却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力量。"
黑衣人虽然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了那是什么,那幅照片如烙红的图章烙在了他心里。没错,是它。
它是由一个纯色的天然玉石雕成的,历经数百年风雨依旧如新。人们用古龙的一篇小说给它命名:白玉老虎。事实上,专家们认为这个称谓并不合适,因为它没概括出它的另一个重要特点:它还有两个很黑的如墨染的翅膀,所以专家用"如虎添翼"给它起名,这个名字因为好记而留了下来。
"白玉老虎"很好听的名字。
"令人惊奇的是,这个玉器出土不到半年,在从河南开封运往北京展出时,半道失踪,而警方一点线索也没找到。"
他惊疑地看了对方一眼。
"这件旷世奇宝是被一位放养的农村孩子拾到的,后来辗转到了郑经国的手中/至于那个孩子是怎么拣到的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空运那匹文物的飞机有一个洞把它露了出去?"
"继续说下去。"
"郑经国在当国税局长时就挪用过公款,而这些我全都知道,因为我一时不慎被他知道了我有他的把柄,所以在他当上市长后便拼命地讨好我,结果我被他骗过了,手中的证据也被他弄走了大半。而我手中剩余证据还有杀伤力,加上他送白玉老虎给那位总裁,所以他想除掉我,可惜我太没经验,结果真正掉到了他的陷阱里。
第三十四章
"三年前过十一,我和家人出游,结果出了车祸,只有我活了下来。我猜想一定是他做了手脚,否则我决不可能出事。车是他的,他借给我时还假惺惺地祝我玩运,可惜我手中没有证据告他,正巧这时省里组织部来对他进行考察,我还准备告他,但人还没见到,人家的事就基成了。不过,令我高兴的是他居然喝死了!他已死了,我告也没了意义,但那件白玉老虎却落入了邪恶之人之手,我总想把它拿到再毁去。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有点变态?"说实话,有一点。"
我之所以活下去,是因为我只要活着,我这个泥牛就不至于入海不归,我活下去是因为我害怕死后的寂寞,我的妻儿都被毁了,形神俱灭。即使到了地狱,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黑衣人擦了下眼泪道:"你放心,你这个忙我是帮定了。"
"谢谢你,我妻子若泉下有知,她一定会祝你成功的。"
他咬了一下牙,道:"你不要谢我!我是为了我自己,莫说不为了正义,不只为除去一个害虫,我自己就有很大的仇恨!对于那个总裁,我恨之入骨,我的牙若是碎了,恐怕就是因为他。"
"你也有痛苦的过去?"
"别提往事了,我已忘了,我只记住了一个仇恨。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找那个叫林飞的律师,人家都说他是'论辩奇才',你去告那个人啊。
"我对自己都没信心,对别人会有信心吗?再说了,他太年轻。"
"可是,你好像是对我有信心。"
"不!难道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对你有信心吗?"
"你还说过你祝我成功的。"
"那是你先说干这件事,我只是祝愿,并且,听说那个金正集团安全措施很好,莫说去偷'白玉老虎'了,就算进去就已经很难了。"
"不!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相信再完美的东西也有弱点。弱点,不必很多,有一个就已足够,任何事物决没有破解不开的,就如人,再完美的人也有缺点,认识到这一点你才能活得更好。"
"可是,我只是找你谈一谈,难道你真去做?"
"不错,我愿意做别人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我可以告诉你,我真的要去做,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牵连到你。"
"谢谢。"乞丐道,"那么这么说我只能祝你成功了?"
"1955号。"一名狱警把一袋东西递过来,道:"请核实一下,这是你的东西。"
1955号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左眼眶上有一道疤痕,若不是秃头倒也看不出来。他看了一下,然后道:"没错,都是我的东西,一样也不少。"
"好了,在这签个字你就可以走了。"
1955号拿笔的手抖了一下,签出的名字特难看,但勉强能认得出:顾琦。
三年没动过笔了,能写出来字对他说已经不错了。
监狱长说道:"出去以后找份工作好好干,虽然你犯了过错,但你表现不错,能够减去两年刑对你来说是对你的奖赏,我希望你能重塑自己。"
顾琦站了起来,对几名警察鞠了一个躬道:"谢谢你们。"
"好了,我送你出去,你妹妹在外面等着你呢!"
两人走出了高墙,在狱门口,监狱长一指左边那个摩托车旁站着的人道:"去吧!"
顾琦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妹妹,便奔了过去。
两个人抱在一起。
顾琦看了一下妹妹顾玉道:"你的日子还是那样。"
"二哥,我并不觉得钱少就代表苦。"顾玉擦了下眼泪道,"新志对我好这已足够。"
顾琦冷笑了一小下:"我顾琦的妹妹看上了一个农民的儿子,真是好笑。"
顾琦道:"二哥,我不想多说什么,反正我认准的事,我会做下去,永不会变。再者,至少我没有后悔。"
"好了我不想和你吵,只是可惜你从一个城市女孩变成农妇。"
"二哥!你也变过!你以前是我的榜样,你的那些故事让我羡慕,可是你也坠落了!你凭什么说我?"
顾琦脸上一寒,不再说话,顾玉怕伤了兄妹之情,也没有再说话。
顾琦带上妹妹直奔老家。
三年未进家门了,门上的锁早已生锈。
顾玉盯着哥哥头上的星星白发说:"哥哥,这就是命。嫂子走了,她容忍不下你的错误。"
"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和她离婚。"
顾琦砸开了门,看着屋里的尘土道:"我又回来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哦,哥,本来我该陪你好好逛逛,可是家里现在正忙着秋收,我……""我能理解"
她从兜里掏出两千块钱放在桌上道:"我也没有多少钱,这些你拿着,若是不够我再想办法,新宇还要念书,家里都在想办法供他。"
"新宇?"
"他是新志的弟弟,现在念大学。"
"好孩子,这些钱你拿着吧。"
"这是我跟新志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哥,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别在干犯法的事,别像大哥……"
"别说了,你走吧。"
顾玉咬了下牙奔了出去,一会儿传来车声远去的声音。
第三十五章
顾琦确定人走远了,便顶上大门,从角落里拿起铁锹,撬开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的砖,开始向下挖。他挖了一会儿,下面出现了一个铁箱子,他把箱子抱上来。
铁箱上布满了锈迹,但并不妨碍它做为密码箱的用途。
他拨动密码拨盘打开了它。
箱子里是几个塑料袋,有三个装着钱,一个装着一套西服,而最小的那个袋子子里竟有两把手枪,一把匕首,一把军用刺刀及十几梭子子弹。
他拿出了一沓钱,想了想又把枪和那把军用刀拿了出来,取了两梭子弹放进了兜里,又把剩下的东西埋好,把砖压上去。
他进了屋,先把枪和子弹藏好,把那把军用刺刀拿出来看。
这把刺刀是三菱形,上面有六道放血槽,岁月的流逝并没有磨去它的光亮。阳光下,它发出冷冷的光,映出了一张变形的脸。
他转动了几下刀,一下子把它插进木桌,足有三寸深。
"我要报仇!哥,你绝对不会白死的!他大叫道。"
他想起大哥当年为了留下他的一条命,把那件按案子给顶了,大哥承担了绝大数的罪行,于是不可避免地踏上黄泉路。
他很感谢大哥,因为若不是大哥担当了大部分罪,他也会成为枪下游魂。
他明知道当初自己犯了法,但亲哥哥的死已使他失去了理智。他心中只有一个目的:报仇!也正是仇恨,支持他好好活下去,并且积极表现,赢得了两年减刑。
但谁知道他是怀此目的?
顾琦的大哥叫顾琚,三年前因死罪而被注射死亡,所谓"法不容情"是指你犯法时它才无情。而事实上我们大多数人正在受法律保护,谁说法律是无情的?
顾家这兄弟两人可谓的当年的英雄,但英雄与恶魔之间有一条钱铺成的桥,他们都走上去,所以都走上不归路,所以严格意义上说他们当年也并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经得起任何考验。
他要报仇!
三年的牢狱之灾并没有使他人生观念改变。在他抓起那把军用刺刀的同时,恶魔也钻入了他的心灵之中。
三年的牢狱之灾并没有使他忘记把自己送进监狱、把哥哥送上法场的那两个人,虽然当年在那场打斗中,他们杀了一个,但还有另一个人活了下来,而活着的那个人也是最终抓住自己的人。
他不明白,他的哥哥立下过那么多功劳,却因为一时贪念被处死,这公平吗?
他是学过法律的,他知道这很不公平,但他自己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只知道从小到大,哥哥一直都是他的守护神,可是这个神却被那个人给毁了!
而且,那个人是他的同事,而且是个女的。
他一定要杀了她为哥哥报仇!
他死也忘不了那个女流之辈--苏玮。
这一天,天色很好,淡淡的云从天空边跳舞边向北跑去,阳光给它们穿上镶金边的裙子,但对于《都市早报》的编辑们和记者们来说却没有时间去欣赏朝霞满天的美景,对他们而言工作已经开始了。
这将是繁忙的一天。
这时从门口进来一个三十来岁戴帽男子,他直奔对着正门的一个编辑走去,问道:"请问哪一位是苏记者?"
那位编辑道:"小苏?她早就搬走了。"
"搬走了?"
"确切地说失踪了,为此我们还专门报案了呢。但后来她来电话说她没失踪,只是不想再当记者了,不过,她倒是一个很称职的记者。"
"那在哪能找到她,我找她有急事。"
"对不起,请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噢,我是她男朋友。"
那位编辑一笑道:"我说你怎么连说谎都不会?你若是她男朋友,会不知道她的地址?再者,说句不客气的话,苏玮即便是个瞎子,也绝对不会看上阁下,你们的气质相差太远。"
来人尴尬地说:"是吗?"他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心想:有你好看的,这张烂嘴。
那位编辑道:"不过,你可以从我们这登个广告找她,看在她曾是我们中的一员的份上,我们给你打八折。"
那人向外走去,笑道:"您真会做生意。"
他走到大街上,四下看了几眼,钻入一家茶馆。
他知道这次自己扑空了,不过,苏玮的名字他在狱中见过,最后的日期……据今一个月。难道这会是巧合?会不会是她知道了消息而故意躲着我?
一定是这样!
好!既然你躲起来,我就有办法逼你出来。
刘贵桥退休后便经常和几个牌友在一块打牌,这不他与老朋友打了一下午,到回家时已经天黑了。
他没有喝酒,这只是他养成的众多好习惯之一。
两旁都有破旧的楼,居民们大都已搬迁了,老刘之所以没搬,是因为那种割舍不掉的感情。
忽然,凭借他多年的经验,他感觉有人在跟踪他。
"我不过是个糟老头子,谁会打劫我呢?"他虽然这样想,但脚下还是加快了。这个年头人们尊老爱幼,所以绑架老人成了和绑架孩子同样奏效的一种手段,为了不让罪行得以施行,他必须快跑。
但那个如影随形,先是跟着他,后来赶了上来。
凭体力老刘自知跑不过他,所以干脆停下来转过身。
那人也停下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
刘贵桥道:"小兄弟,我们无怨无仇,你想干什么?"
"我们是没仇,但因为你犯过一个错误,所以我要杀了你。"
"我不明白。"
"我问那,两年前,也就是你退休前,你在干什么?"
第三十六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因为我想知道。"
"我无可奉告。"
"让我来告诉你吧,那时你担任特警队顾问,是吗?"
"我在听你说。"
"你有一个很好的队伍,队伍里有个叫苏玮你记得吗?"
"我知道。"
"那个苏玮就是我要寻找的人,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我不知道。"
"可是,我可以利用你知道。"
"我不明白。"
"用你的死把她逼出来。"
"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以为杀了我她就会出来吗?"
"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你该听说过这句话吧?我若不了解她。我何必大老远跑到你这里来杀你?"
"因为你有病。"
"不错,刘贵桥,可能你并不认识我,但你一定清楚三年前的那个案子!"
刘贵桥忽然一动,因为他想起了面前这个人是谁,所以他先下手为强。
只可惜他忘了一点。
年龄。
他的招式还是以前的招式,他的准法还如以前一样准,只可怕无论是力度还是速度都远不如当年。
所以他注定会败。
对方的手搭上了他的脚。一拔,他这招便落空了。
刘贵桥临死之前看见了一道寒光刺入自己的胸膛。
张军站在警车旁看着法医助理做现场尸检,这是他担任北京西城区刑警大队长后碰到的第一个大案。
乳白色的光看起来让人觉得温暖,但它没有使刘贵桥的尸体变温暖。
他刚才和同事们勘查了现场,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但他也因此知道了凶手有高超的技能和反侦察手法。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凶手很可能受过专门的训练,说不定是军人或警察。
虽然没发现线索,但对于他来说凶手把现场处理的这么好反倒是最好的线索。
他对法医学不太懂,只是看着两名法医把那尸体来回翻动。
那名法医停下手头的工作对张军道:"目前能得出的结论只能是他死于胸口处的致命伤,不如给我半天时间,我用仪器复查一下。"
张军点点头,让人把尸体运走。
在高科技仪器帮助下,法医向张军做了尸检报告,但张军没有看,进了尸检房让法医给他讲解。
"刘老手和脚上有撞痕,可见他曾与人打斗过。"
"刘老的擒拿功夫是一流的,为什么被对方所伤?"
"这,我想一是他毕竟年纪大了,功夫自然会退步,二是凶手比他功夫好。"
"我宁愿相信前者。对于致命的伤口,你怎么看?"
"左胸这个致命伤口很明显是刺痕,直透心脏,伤口宽1.2厘米、长1.2厘米,深9.2厘米,伤痕呈星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凶器造成的,但从法医学方面来讲,我能得出仇杀的结论。"
"这怎么讲?"
"死者没有遗失任何东西,而且你看--,"他打开了投影仪,屏幕上出现了伤口的全息投影图。"你看,细胞组织分成两个层次,在5厘米处向扩散的痕迹,这说明了凶手第一次这刺入了5厘米。"
"那和仇杀有何关系?"
"我们从死者背部发现了墙土,说明凶手第一刀后用刀把刘老顶到了墙上。又刺入了4.2厘米,若是一般的凶手,凶手会连续刺,而不会像这样只刺一下。联系到刘老曾经担任过的职务,可见凶手很可能是他办过案子的涉案人。刘老他既然干这一行难免会有危险。"
"还有发现吗?"
"还有……"法医尴尬地说,我从死者口腔里发现了一张腊制纸上面有字。
"上面写的什么?这可是重大发现。"
法医换了一张照片。
"不为钱财不为名,杀人只是为我兄。天涯海角苏莫藏,现身出来争雌雄!"张军念完道,"好大的口气!"
"我也是从这得出的仇杀结论,我只是想,凶手要逼出某人来。好像那人与他哥哥有关。"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那么,这东西要不要让记者们知道?"
"当然不能,记者在任何一个案子中,只能是事后的知情者。虽然公布出来对我们好处很大,那个'苏'说不定能帮我们,给我们一些提示,再者凶手的目的若被我们盖住,他只能再杀人。"
"老张,作为朋友,你能不能把真实想法告诉我!你到底要不要让这事见报?"
"无所谓,你以为记者都是吃素的?他们无孔不入。愿望并不代表事情的发展,我不希望见报,事实就会如我愿吗?"
"好了,老张,倒是你,如果能破了这个案子,我想你就知道什么叫春风得意了。"
"我知道,我身上的担子不轻,"他叹了一口气道,"市局和市长都打来了电话,我已经立下了军令状,争取半个月内破获此案。"
"那我祝你成功。"
顾琦知道在北京决不可能找到苏玮,他明白她一定会去保护她家人……
不对,她的家人都在国外。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去保护她心爱的人。
他知道她男朋友就是大名鼎鼎的林飞。
他只有再返回。
他之所以先杀刘贵桥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逼她出来保护林飞,若是先杀林飞,反倒实现了他的目的,因为林飞知名度太大,那样只能使小事变得不可收拾,再者林飞也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可是,他发现林飞失踪了,不但是林飞,包括温冰、林飞的家人、温冰的家人全都失踪了,林飞的律师事务所只存在于网上。
林飞只有母亲,温冰只有父亲,母亲病故,因此林飞若把温冰等三个人藏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但令人惊奇的是,用他们邻居的话说是,"他们从地球上蒸发了"没留下一点线索。
第三十七章
那种干净漂亮的手法,好像只有经验的律师才干得出来,而这手段他也使用过。不过他的反侦破手法让人感到是故意做的,而林飞的手法是那样自然,若换做旁人恐怕真的相信这一点也不异常,若不是他怀着主观态度去看这件事,他一定会被蒙骗过去。莫非林飞知道了自己的危险,故意躲起来?
可是他如何得知?
除非是苏玮来了。
想到这他又兴奋起来,因为他要找的人终于出现了。
可是,他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一切只能止步不前。
除非有奇迹发生。
但他不会等待不知那辈子才会发生的奇迹,他要主动出击。
从战略上来说他的方法没有错,但问题是该向哪出击?
温冰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令心害怕的事情,但是今天她才知道什么叫恐怖。
她本来在她那睡了十几年的床上,但醒来却发现换了地方。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雪白的墙壁能让人想起雪,软软的席梦思,如棉絮般的天鹅被,干净的地面,整齐划一的家具布局。
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户大人家。
但温冰并非这户人家的大小姐,所以她紧张起来,她看了身上的睡衣不像被人换过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她起床打开衣柜发现里面居然挂着她的衣服,她大吃一惊,扭头看梳妆台,上面挂的化妆品居然也是自己的。
怎么回事?
她换好衣服,草草地洗了把脸便冲出了门。
穿越长廊,在客厅她看见了两个熟人。
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另一个是林飞的母亲。
两个人正聊着,好像也是在谈这件事。
温冰的心再度紧张起来,难道我们被劫持了?
她跑过去道:"爸爸、伯母,这倒底怎么回事?"
两位老人一见她,更是吃了一惊,一人捉住她的一只手同时道:"我也不知道,总之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
温冰道:"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们?"
"我们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温冰的父亲道,"我醒后一见不是原来的地方便出来了,结果看见你林伯母,她同我一样。"
温冰走到门前用力一拉,显然门是锁着的。
她听见一个脚步声,便向二人示意别出声。
门把转动,一个人走了近来。
温冰迅速出来,右手向那人手腕抓去,同时踢出了左脚。
但那人只是惊叫了一声,身形两闪躲开她的攻击,同时道:"别打,我是给你们送早饭的。"那人是个女的。
温冰不管不顾,又攻了上去。
来人左手拿着油条,右手拖着豆浆壶居然一点也没洒。只是温冰这一抢攻,她没办法了,把盛着油条的塑料袋塞进了温冰的手里。温冰略一迟疑,她已把咖啡壶放在了桌上,两手一进一退,温冰连躲两下,手中的油条却又回到了那人手里。
她开口道:"两位老人家,温小姐,让你们受惊了,我只是奉命行事,过一会儿队长来了你们便清楚怎么回事了。"
她自顾坐下招呼二老吃早点。
两位老人看温冰。
温冰道:"吃!对方若是好意,咱不吃便不给人家面子;若对方心存歹意,吃够喝饱好有力气揍他们!"
四个人吃完了,来人把东西收拾完问道:"你说我们先打一场呢?还是等我们队长来了再说?"
林飞的母亲说话了:"闺女,俺是个老太婆,没见过什么世面,俺看得出你是个好人。俺只想知道为啥俺三跑这来了,我那孩子,可没这么大能耐把三人搬到这里。"
女孩眨了一下好看的眼睛道:"我不知道,不过好像跟您儿子有关。"
"小飞怎么了?"
"他呀--"
这时门打开了,四个人向门口望去。
一身绿色武装,一双警用越野鞋,一顶警帽。
一个回身透着青春气息,有女性魅力的人。
温冰认得她,林飞的母亲也认识她,温冰之父也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林飞母亲见她时,她是个漂亮的女孩,是林飞领着她去的。而温冰以前和她几乎朝夕相处,她们不是认不得,不是实在不敢相信她就是当初的她。
她就是失踪了一个多星期的《都市晚报》的记者苏玮。
温冰绝对没想到会在这,会在这种情形下碰到她。
一个记者。
一个警察。
两个身份的人。
刚才那名`女孩开口了:"这就是我们的队长,有问题你们问她吧。"她退了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冰迫不及待地问。
"对不起,"苏玮眼帘垂下又抬起道,"伯父、林伯母、温冰,如果因为我给你们造成生活和心理上的负担,我真心地道一声歉。"
温冰道:"既然知道是你,我们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我不明白……"
"首先我应该告诉你们我的真实身份。我是中国特警队队员,我的职责是保护中央领导以及破获重大案件,我们那个队伍因其工作的特殊性和高危险性,所以要求每一个队员必须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和高强的功夫。"
"但你怎么又当上了记者?"
"三年前,因为……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我在心理测试日没有通过,所以上面便安排我去休养,我提出给我换个工作让我调整心态增强心理素质,于是我变成了记者,不是我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是……我不愿回忆往事。"
"那这和这事有什么关系?"温冰又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们接到报案,西城区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死者是我们特警队原顾问,凶手很明显是对着我来的,而杀刘老的目的就是想把我逼出来。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上面下文让我领导女子特警队,一个半星期前下的批文。"
第三十八章
"可以告诉我们……""对不起,我不想再谈那事,凶手留下的纸条分明是在传达他的目的。我想到即便我出来,他也会住手的,因为他的目的便是让我痛苦。"
"凶手到底是谁?"
"我不清楚,所以我只能先把你们保护起来,因为凶手定是要杀我的亲人,并且我认为他一定会冲你们来。"
"这么说林飞也危险了?"
"不错,我一直在争取和他取得联系,可惜怎么也找不到他。"
温冰道:"我这几天接到过他的信息,却不知他在那里,不过据我以往的经验,他一定在办某一个大案子,否则他有不会消失得这么彻底,打电话总是关机。"
"没关系,我连他的律师事物所都给搬走了,所以我想只要他一打电话或回律师事务所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过,我知道既然你们如此重视这个案子,可见其危险性也就越高,所以对于林飞我不得不捏把汗。"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不得不重视这个案子,因为这关系到林飞的生命。"
"还有你的幸福。"温冰笑道。
"可是……"苏玮没有说下去,她走了出去。温冰跟了出来,追上苏玮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林飞不是一路上的人。再者说,我有我的男朋友,林飞有林飞的最爱,你和他才是最合适的一对儿。我挡那一刀,不过是一种本性,我没时间考虑别的,一个受你敬重的人难道不值得你救他吗?"
"可是,我心中很过意不去,你……"
"如果你认为要还,那就和今天的事两清。"苏玮不再说话,只是感激地看着她。
"嫂子!"温冰喊道。
苏玮脸红了。
天气预报上说今天会下雨,但到目前为止一块乌云也没出现,不过检察长已感到下雨前的闷热,空气潮湿、凝结,似乎被人劣质胶水给粘在了一块儿。
约他的人现在还没处处,他有点焦急了。
雨和那人到底谁先来?
他不断地看表,已经过了九点,但那位称有重大情报要给他的人还不见影。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按下通话键。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郭检察长,让你久等了。现在请你从咖啡屋里出来,坐上你的汽车。"
郭企兴有点烦恼地说:"你到底是谁?干什么这么神秘?"
"对不起,郭检察长,不如此我怕我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我必须确信我是绝对安全的,我相信你会照我的话做的。"
"好吧。"他出了咖啡屋坐上自己的汽车
那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现在请你沿经二路向南开,待拐弯时我会通知你,不要挂断。"
郭企兴便开着车向前走,待越过了两个路口后,那声音道:"左转。"他只好左转,沿着这条路开下去。
在那声音的命令下他的车绕来绕去,最后又回到了咖啡屋前。
那声音再次传来:"进去,挥一下你的右手。"
他走进去,挥了下右手,一名待者走过来:"先生,有个人让我把这个盒子交给你。"
郭企兴的鼻子都气歪了。
他接过那个盒子,沉甸甸的,问道:"你能描述一下送盒子的那个人吗?"
"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他说是您丢的东西,幸好我记得您,您是回来找东西的吧?"
"谢谢你了。"郭企兴无可奈何地说。
看来想查出谁送的盒子是不可能的了,他只好从盒子下手了。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用刀子把胶带割开,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塞满的泡沫,泡沫之间有个玉器。
他小心地取了出来,仔细地看。
通体晶莹,一只栩栩如生长了两个黑翅膀的老虎。
他觉得自己这个东西很熟悉,他回想着到底在哪儿,在什么时候见过它。
"白玉老虎!"
没错!这一定是白玉老虎!三年前被盗。说也奇怪,那匹顶级文物用飞机秘密运往北京,但当接货人打开箱子验货时便发现它不翼而飞,从此再无消息。这件文物失踪了三年,现在居然重现人间。
郭企兴的震惊不亚于龙卷风,两者一样把所有的东西给卷走了,只不过一个是地面上,一个的脑子中。
他脑中一片空白,恐怕是世界上最白的脑浆。
几分钟后他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那盒子,发现里面还有一封信和几张纸。
他打开信,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
"此白玉老虎,盗于金正集团保险柜中的B0号箱,乃已死郑经国行贿之物。同时奉上黑帐本一册,上有市里行贿干部若干,现在请你拿起法律之剑吧,切不要置之不理,否则大祸临头,帐本乃复制本,你若需要原件,只能见到你行动后我才会交到你手上。若你不管不问,所有的证据及你的行为我会设法让高层知道!"
这封几分威胁几分鼓励的信激起了郭企兴的满身冷汗。
他看着信、复印的帐本、白玉老虎,眼前变幻出一只白虎向他扑来,他用双手去挡,但虎口张开了,越张越大……
老虎变成了一颗炸弹。
一颗不知什么时候会发生爆炸的定时炸弹。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对于他来说却像是一梭子子弹。
他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拾起来,放到抽屉里,又把头发向两边分了一下道:"请进。"
从门外进来一个熟人,他年轻的脸上挂着那个精典的微笑。
他笑了:"老朋友,你可老长时间没来了,怎么今天有空找我下棋了?"
第三十九章
林飞苦笑道:"老郭,我现在可是过河卒子已沉底啦。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是身无分文了,这一次找你是来解决温饱问题的。""怎么回事?谁把你关在门外了?"
"不是人家把我关在门外了,而是那个关我的门都没有了,两天没回家却成了这样子。"
"那你打电话给你那位漂亮的女秘书呀!"
"我手机欠费了,所以找你来了。"
"我又不能吃。"
"借电话一用。"林飞拿起郭企兴放在桌上的电话就拨。
郭企兴看着这个年轻人,发现人若是瘦些也有迷人的地方。他听林飞道:"温冰,你在干什么?"
"……"他没听见对方说什么,只听林飞大叫:"打麻将!和我妈!……什么!还有你爸和苏玮……你们在哪……北……北京!别开玩笑了,让苏玮接电话。"
林飞的脸上变了一种表情。
"玮,我……"
对方不知说什么,只是林飞又紧张又担心。
"好!你们好好保护她们!不不不,你别来,就如你说的,太危险了!至于我,你不用担心,你们没能找到我,我相信他也找不到我……好吧,我说服不了你,你想来就来吧,要小心,好,再联系我会小心的。"
林飞挂断电话,对郭企兴说,"老郭,你身上有多少钱?"
"干啥?"他边掏钱边说,"你打劫呀!"
"什么打劫?你弟妹至少明天才到,这一天我怎么过,那岂非要饿死我?"
林飞把钱放好,说:"改天还你,我走了。"
郭企兴盯着他预言又止。
林飞大跨步到门前,忽然又转过了身道:"老郭,你有话要说?"
"没……没什么。"他一阵慌张。
"真的没有?"林飞的眼睛盯着他。
"我……,"郭企兴把牙有咬道,"我跟你说,你千万要保密。"
"我就知道你有话要说。"
郭企兴把门关好,拉下百叶窗,从抽屉里取出了那个盒子。
林飞大吃一惊:"白玉老虎!"
"嘘!小声点。"
林飞拿起那件玉器仔细观看,啧啧声赞不绝口:"这绝对是真品。你从哪弄到的,不会是天上掉下来吧?据我所知,这家伙三年前就失踪了,我本以为流失国外或者被毁了呢。"
林飞拿起了那封信和那几张从帐本上复印下来的文字,叹了一口气道:"尾巴。"
"什么尾巴?"郭企兴问道。
林飞忙道:"没什么。我们看一下这个名单。卫生局副局长,财政局局长,临河县县长,和和平县委副书记,和平县公安分局局长……老郭,你说什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这些名单上的名字。"
"我想这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是诬陷呢。再者说这些证据来历不合法,能不能采信尚在两可之间,再者说这么多人,我总得慢慢调查。"
"老郭,你害怕了?"
"没有呀。"
"可你在出汗。"
郭企兴擦了一下,结果没汗。他知道林飞在打心理战,自己上当了。
"老郭,你的确害怕了,我看得出。这也不怪你,那位总裁家里有钱有势,凭你一己之力绝对斗不过他们。"
"可是这一个个蛀虫,我……"
"做事情不讲求速度,一件事情能否做好呀看你使用什么方法。"
"谢谢你。"
"不必!"林飞道,"还有,这个白玉老虎你最好保存好,说不定会招来祸事的。你要没别的事,那我就告辞了。"他这一次真的出了门。
郭企兴头上的汗又出来了,现在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厉害了。在检察院待了十多年,听惯了各色的犯罪分子的谎言,可林飞一个小谎话居然把他给拌倒了,他从这也得出了一个结论:和聪明人说话很累。
他盯着那只白玉老虎发呆,他想起了幼时的一个歌谣:
老虎老虎,吃人不吐骨头
快跑快跑,老虎来了。
老虎的脚,厉害的不得了。
老虎的牙,一下子能吃三
老虎要吃人,打虎靠大家。
白玉老虎的眼睛映出了他的疑虑,但他的疑虑是老虎会不会吃他,他会不会一根骨头也不剩?
林飞的猜测果然没错,那位神秘的剑斩青蚨先生果然有一个固定的QQ号,林飞托公安局朋友拿了追踪器,采用了最原始的方法,一次次检测,直到检测到一个网吧时,他发现信号达到了最强,也就是说剑斩青蚨就在附近。
他向网吧店主打听那人的来历,知道那人是几个网吧的网管,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店主提供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假名。尽管还是打探不到那个人的真名实姓,但不管怎样总算知道了这位剑斩青蚨的行踪。
他极想和他认识一下,又怕遭人拒绝,于是便观察他的行踪。
但这位先生竟然能从他眼皮底下消失,林飞发誓一定要把他再找出来。
这也是林飞两天未回办公的原因。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又等他出现,进而发现了郭企兴的绕城现象。
他觉定一探实情,所以出现了前面一幕。
可以说这是一个转机,林飞也开始关注剑斩青蚨所提到了"尾巴"
不过,他也隐隐有些担心,因为苏玮告诉他的事。危险,危险就像老虎一样潜伏在草丛中。现在他在明处,不知名的敌人就躲在暗处,不知什么时候会向他放冷枪,但林飞偏偏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上虎上行"的人,他不是武松,也没有打虎棒,但他是清醒的,既没有喝"三碗不过冈",也没尝"红星二锅头"。
林飞先去移动公司给手机冲值,然后发现车的油没有了,没办法,又去加油。两件事办完,林飞手里只剩下两张一百的和两元零钱,正好路边有个彩票投注站,林飞便买了张彩票随手装进兜里。他从不对中奖抱任何希望,在是认为捐出了两元钱。
第四十章
太阳西移,风渐起。他已感到深秋的寒意,尽管现在仍是夏天。
乌云开始堆积,冷风逐渐加强。
要下雨了。
他钻进了一家网吧,一家据他了解是那个剑斩青蚨维护的网吧。
该死的鬼天气!他不想在雨中与任何人联系、与任何人会面。
下雨的天气比较沉闷,空气比较潮湿,他比较烦。
他边看电影边等待他要等的人来:今天晚上是剑斩青蚨在此家网吧值班的时间。
事实上科技发展到现在这种水平,他完全可以在家里靠一台电脑和摄影头来解决任何问题,但人们往往是在那用手打字时(那种视音频传输对于他们来说还太贵,而且大多数人是查资料,打游戏等待传统活动)碰到麻烦时总要大喊网管,所以剑斩青蚨只能坐镇网吧。
林飞知道他一定会来,虽然电脑的毛病越来越少,但也越来越大了。
下雨了,倾斜雨下的雨滴打在玻璃上激起白茫茫一片。
两个电影快放完了,但这个该死的足有一百五十台电脑的网吧里居然没有一台电脑出毛病。林飞问过店主,他和网管只靠电话联系,因为一般的小毛病他就能解决,只有碰上大毛病,大得他解决不了时,他才把网管找来。"别看他年纪轻轻,但技术好着呢",这是他对网管的评价。
林飞四下一看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便悄悄地从兜里取出一张磁盘插入软驱。他点开了里面的一个文件,又迅速最小化,把磁盘取出来,然后再次打开那个文件,拉到文件最后,点了一个OK。
他把磁盘塞入那堆电缆之中,一大堆线很好地盖住了它。
这时屏幕上自动切换起来,颜色也迅速变化,越变越快,令人眼花缭乱,晃得傍边一个顶多是高中生的学生也凑过来看,这时屏幕上是马赛克和一堆乱码。
林飞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喊道:"网管!"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店主过来了,林飞让座,让他摆弄。
那个高中生看了他一眼。
林飞道:"你多大了?"
"我19了,是成年人。"高中生急忙道。
林飞扫了屏幕一眼,上面全是令成年人脸红的文字。高中生很尴尬地关掉文档,打开聊天室"老婆"、"老公"地聊了起来。
林飞叹了一口气,网络这东西有时真他妈的不是好东西。
店主忙了好几分钟,终于投降了,他打了个电话:"张云,你来一下"
一个假名。
和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一样毫无意意的一个名字。
林飞的目光停在了玻璃门处。
一辆轿车停了下来。
一顶伞从里面出来,撑出一片无雨的天空。
伞下是个穿短袖长裤的男子,1米78的个子,不胖不瘦的身材,一副浅紫色的风镜,剩下和自己的想像差不多。
他进了门,把伞放在门口,他的头稍微移动了一下,向林飞走来。
店主道:"你看一下,这个机子出了什么毛病?"
他没有开口,用手拔掉几根线,从兜里取出一台掌上电脑,将红外线传输口对准电脑的输入端口,他按了几个掌上电脑的按钮,屏幕上又开始变化。
"R-C病毒,一种阻塞信息流通的低级病毒。"他眼镜后面是狐疑的神情,他盯住了林飞。
林飞把手从裤兜里取出来,说了两个字:"青蚨。"
店主对这两字没有反应,但那人显然被震动了。
他又按动了几个按键,把拔掉的线插上道:"这位先生一些资料丢失了,我帮他找回来。"
左侧有个休息室,是个包间,里面有两台电脑,一张挂了帘子的床,店主拦他没拦住。
所有的网吧休息室里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休息室越多,不可告人之处越多。
一男一女从床上坐起,全身赤裸,两人迅速穿了衣服夺路而逃,他显然见怪而不怪了,"呼"地一声关上门。
"R-C病毒是单体手控病毒,必须由人为传染,这是它的弱点,磁盘呢?"
"我没有。"
"病毒由173号执行语句组成,你不可能记住。"
"好吧,如果你非要答案。我把它藏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看一下你的技术。"
"你看到了,但这不是你的目的,'青蚨'是什么意思?"
"金钱,词典上这么解释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它还有什么意思。"
"那我只好通知店主了,他可没有公安文明。"
"你最好别那样做,剑斩青蚨。"
"你……"剑斩青蚨站了起来,"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网名?"
"你没有用它上过网,或许你用它和一些人联系,仅限于邮件而言。"
"那你又是谁?这一切显然是你安排好的!"
"是的,那你也应该猜到我是谁,我的朋友。"
"林飞?不……不可能。"
"为什么要否定,我就是林飞,我以为你认识我呢。现在你该告诉我真名实姓了,不过我想我已知道答案了。"
"是吗?"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姓庄名剑,学子榜上第一名,我猜得没错吧?"
"算你聪明。你怎么知道的。"庄剑摘下了眼镜。
"那是一双李寻欢式的眼睛,洞察一切,却充满痛苦的眼神。"
"那封给马新宇的信中是'ZJ'和你所谓的网名。你很像年轻时的我,所以我顺着我的思路很容易查到了你。"
"好吧,我不得不佩服你,"他伸出了双手,道,"我愿意伏法。"
"为什么?我可没打算抓你,而警方拿不出任何证据指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