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可以自首。""从法律角度来讲,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内你犯了罪,尤其是在网络方面。"
"我会主动给他们提供证据的。"
"我会找到更多的,更有说明力的证据来证明你没罪。"
"我不会让你当我的律师。"
"那我可以自首,我已经知道你的每一个细节,至少在那个吴作心巨款案上。"
"那又怎样?"
法律不能从我们俩人中找出谁是作案者,根据'疑犯从无'的原则,它不能给你定罪。"
"你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阻止我?"
"因为我已把你当作我的朋友,而且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从你的眼神之中看出你的另一面,而且别忘了你所说的'尾巴'。"
"我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
"没有,我告诉你,我知道你把事情处理了,但并不代表处理完了,比如说事情的结局,你并没有看到。"
"可是我已经做出了第一步,事情的发展已开始顺着我设计的方向发展。"
"但是所有的事情本身都有变数,况且说不定有种外来的力量能够使事情扭转,这种情情况你考虑了吗?"
"不必了,我想那些事情微不足道。"
"你和我年轻时一样固执,我以过来人告诉你,一个聪明人绝不能因为自己聪明而固执己见,自负是种很危险的东西。"
"或许你该找一个情况或一种可能来说服我,那样或许能令我改变主意,我知道自己犯了法,该去哪我很清楚。"
"你的证据是以证明一切的吗?"
"我想是的。"
"证据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法律以事实为依据,活的人不会束以待毙。他反而会利用证据保护自己,甚至反过来打击你。"
"我……我想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但谁又能利用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对付别人?"
"你别忘了你在和什么人斗,那绝不是你我能够摇得动的。别忘了这里面还有政治,还有不明真相的人。"
"你明白真相了?"
"我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关键问题是你的证据是怎样来的?"
"对不起,我无可奈何地告诉你,本人无可奉告。"
"我信任你,把你当作朋友,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我信任你,我把你当作朋友,但这是我自己的事。"
"白玉老虎可说明不了自己的事。"
庄剑一脸惊讶:"这你都知道了?果然名不虚传。现在,我想我更不能告诉你了。"
"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宁可把你送入监狱,也绝不会容你涉险。"
"对不起,我无可奉告,我不想把你卷进来,我要单独和那个'岳不群'斗,我不想你被白玉老虎吃了,否则我连个收尸的人也没了,我喜欢莱芙蓉,把我埋在它下。"
白振业是个大慈善家,所有人都认为这句话是真理。
林飞实在无法把那张慈祥的脸与阴险联系到一起。
一个慈善家同一个阴谋家为什么是一个人?
B0,白氏第0号,一个至高无上的箱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现在的夜里九点十分。
但对于都市贵人,夜生活刚刚开始。
别墅区闪光的灯光与黑暗的树林交替闪过。
光明同黑暗为什么连在一起?
林飞在灯火通明的白氏别墅前停车,黑夜中他的别墅像一颗夜明珠。
在佣人的带领下,他进了别墅。
只是他没一看见不远处有个黑影飘了进来。
白振业站在走廊尽头迎接他,脸上堆满了笑。:"是什么风把林大律师给吹来了?"
"肯定是东风了,紫气都东来了,我能不来吗?我希望没打扰你。"
"哪里哪里,我欢迎来来不及呢,快请进,快请进。"
乳白的灯光涂满了客厅,但空旷所带来的寂寞也荡漾开来,一个身着晚装的女子站起来笑道:"我们这儿真够热的,刚送走一位客人又来一位贵宾。"
不用说,这个年轻女子就是许文婧了。
她的年龄可能比林飞还小一两岁,身上穿着雪白的长裙,手上戴着永不过时的长手套,网眼中透出晶莹的肌肤。她浑身透着成熟女性的气息,而不是少妇的家庭气息。
林飞见她穿着一身英式晚礼服,于是他躬下身子牵住她的手在手背上亲吻了一下。
许文婧脸上红晕生起,微笑随之荡开:林先生果然是懂得各种礼节的人。
白振业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许文婧提前位客人不满意。
三人坐下,林飞道:"早闻白先生的大名,只是无暇拜访,还望见谅。"
白振业哈哈一笑道:"像林律师这样的名人,本该我去拜访,怎敢劳你大驾?"此话表面奉承,暗中责骂,果然是个老江湖。
"我这次来有件事想与白先生谈一下,白夫人?"
"我回避。"许文婧微微一笑道。
林飞起立送她出客厅,道:"对不起,白夫人。"
"没关系,你是个好人。"她这句话语气很重。
林飞关门,回首道:"白先生,您最近可曾丢东西?"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些不重要的文件。"
"是吗?林飞提高了声音。不重要为什么会放进保险柜,为什么是B0箱?"
"你都知道?"
"没有人瞒住得了真相。"
"那是我们公司的机密,对不起,无可奉告。"
"看来,您只能等对方敲诈你了,我可不希望你的钱成为满足不法分子的蛋糕,你好好想想,我有的是时间,我可以等。"林飞走到了窗前。
白振业沉思了一会,说:"是的,公司丢了一些重要文件,作案人用了极其高明的手法破解了公司保险柜密码。"
第四十二章
"那么,白玉老虎"的怎么回事?"什么'白玉老虎',那不是件早已失踪的文物吗?"
"有人给我发了一封邮件,说是从你那盗取了一些文件和'白玉老虎',并提出了五百万的索价让我通知您,我想搞清楚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只能对他们说一个字,呸!我不会付一个子的!"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不!等一下,我要和他们谈一谈,尽管我不知他们在胡说什么!"
"恐怕不行,他们说不会和你直接联系的,我只是求证一下消息真假,我建议你最好报警,对方是电脑高手,我提个醒给你,告辞!"
白振业没动,只是让佣人送客。
许文婧的脸色苍白,她偷听了对话,她只是在想那个人到底死没死。
忽然门被撞开了,白振业的脸色铁青,盯着她道:"是他!一定他!你这个婊子,他为了你报复我了!"
他一把拧住她的胳臂大步进了卧室,她大叫:"放开我!"
白振业把她往床上一摔,道:"我得不到你,也决不会送给他!"
她从床上爬起来,却被他一把抓住。他喘着粗气,两下把她那条价值两千的裙子撕碎,露出只能遮住一半皮肤的内衣。
他抽下腰带道:"我是你的丈夫!"
"你是个魔鬼!你从来不敢碰我,你不过用我当门面,你这个性无能!"
他一子抽下去,吼道:"我无能!我打死你!"许文婧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红痕,她去捂脸,背上又是一道,她哭喊着缩成一团。皮带无情地打在她的身上,一道又一道红痕打在她光洁的身上。"
许文婧浑身疼痛,她忽然看见的桌上的葡萄酒瓶,她飞快地抓起,朝白振业头上砸去。
白振业软软地倒下了,但还没昏去,他捂着伤口,另一只手向她抓去,她一下子把他推倒了。
许文婧忍着巨大的疼痛飞快地跑了出去,她打开后门跑进那片树林。
林飞打开前灯,灯居然不亮了,他只好摸黑前进,所以他开得很慢。
忽然他看见一个人影朝他这个方向跑来,正在这时他的车忽然撞到什么东西上,他停下车,下车去看出了什么事。
那人跑近了,林飞居然发现她是许文婧,披挂着碎衣服片,身上伤痕累累。
她一下子抓住他的手道:"林先生救救我!"
林飞脱下衣服给她披上道:"怎么回事?先进去再说!"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好浪漫的一对儿,衣服居然都没穿!"黑暗中走出一个人,目光阴森,手里握着一把刀。不,确切地说那是一把刺。
林飞一把把她推进车里,道:"快走!"
"一个都跑不了!尤其是你!"他举刺刀向林飞刺来。
林飞急忙躲避,刺在他腰前划过。
好快的手法!
林飞不敢大意,飞快地躲刀,同时还击。
那人忽然转身,一个侧扑向许文婧刺来,许文婧大叫起来。
林飞向他手腕踢去。
但他上了当,那人半道收刺,手腕一抖刺向林飞的心脏部位。
林飞大骇,情急之下,左闪同时抬右脚踢下那人下阴。
两招俱中。
林飞的左肩被刺穿透,那人中招起不来,林飞咬牙握着刺打开车门倒了进去。
许文婧迅速扭转车头,开车飞驰。
林飞虚弱的声音传来:"井福社87号。"说完就昏死过去。
许文婧也没想到要去医院或报警,只是开车。
寒气加重了她的疼痛,疼得她几乎昏死过去。
但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晕。
黑夜里街上没几个人,她连闯了几个路灯,终于到了地方。
这里是林飞与苏玮居住的地方,十分隐蔽,只是苏玮走后,林飞再也没来这个伤心之地。
她从他衣兜里摸出了钥匙开了门,半背半拖地将他带进屋,又迅速关门。
鲜血流了一地,他肩膀处一片红。
她取来一本书,撬开他的牙塞进去,以免他一会儿咬断了舌头。
她左手按住他的肩,右手一使劲把刺拔了出来,又迅速给包好伤口。林飞疼得醒过来,取下书,看见上面从牙缝里流出的血,又看了伤口道:"谢谢你我没事了。"
许文婧一直绷紧的神经在听完这句话后,忽然松弛下来,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床上。她之所以一直没昏,只是因为林飞的伤是她担心的事,现在林飞说"我没事了",她顿时感到自己的伤处火辣辣的疼痛,因此昏死过去。
林飞惊叫:"你怎么了?"他一动又牵动伤口,一口鲜血吐在床上又昏迷不醒了。
凌晨三点五十分。
苏玮走下飞机便给林飞打电话,打了两次没人接。
他不可能把手机丢在某个地方。林飞虽然粗心大意,但在苏玮的训练下一些必备品已不忘带在身上。
苏玮心头一紧,凭借第六感和职业直觉,她知道,林飞出事了。她拦了辆出租车,没等坐稳就道"井福社87号,快!"
一路上她不断催促司机快点,事实上已经很快了,但她还是觉得慢。
她看见林飞的车,那辆曾经载着两个人浪漫之旅的车。
她下了车,塞给司机二十快钱:"不用找了,司机转过头来看走了。"
她走过去,暗淡的路灯下,她看见地上的一块块暗红色的斑点,她用手摸了一下,凑到眼前仔细一看:是血!
她快步冲上楼,用钥匙打开了门。
眼前的一幕使她惊呆了:两个人倒在床上,一个鲜血淋淋,一个浑身伤痕。
第四十三章
林飞的眉毛一动,她连忙冲过去道:"林飞,你醒醒!这是怎么啦?"林飞睁开了眼睛,苏玮的像渐渐清晰了,他笑了:"你终于来了。"林飞用胳臂把身子支起来,苏玮忙把枕头塞在他背后。他喘了一口气道:"别打120,别报警,你先看一看她的伤势怎样了。"
苏玮看见许文婧漂亮而苍白的面颊,心头居然升起一股醋意道:"她很好,只是点皮外伤。"
"玮,别说气话,帮她洗一下身子,敷上药,换上衣服。"
林飞起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以便许文婧的洗换。
苏玮照他的话做了。
过了约半个小时,苏玮拿着一个盛着血衣和那把刺刀出来,她带上门道:"她醒了一次,第一句话是问你怎么样了,你别动,她现在睡着了。"
林飞道:"看来你真的说对了,我的确很危险。"
她靠过来,眼中闪着泪花道:"都怪我,没及时赶到。"
"傻丫头。"
她举起拳便要打他,只是举了一下,当想到他的伤时,又放下拳。
"幸好没有刺中大动脉,要不我就完蛋了。"
她看了一下他被包扎的伤口道:"看来那小姐还懂得一些护理知识。"
"不是小姐,是白太太。"林飞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听完后,苏玮禁不住道:"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丈夫?换做我早和他拼了。"
"你别忘了她可不像你,她文弱却不会武功。好了,你帮我查一下那柄刺刀的来历,我想应该能查得出来。"
苏玮打开电脑戴上耳机,调好麦克风的位置,又按了一些键。
屏幕上出现了五十多岁身着警服的男子,他道:"我是档案局李文志。"
苏玮掏出自己的证件道:"您好,我是女子特警队队长苏玮,您见过这个东西吗?"苏玮拿起那把刺刀。
"你等一下。"李文志敲了几下键道:"这是军用刺刀,不过是比较特殊的一种,看一下刺刀柄上的编号。"
"001-T2-0711-0003"
李文志敲了几下键,然后开始道:"资料很多,我拣重点的给你传过去。"
苏玮点击打印,然后便传出了打印文件的轻嗡声,她拿出来,然后道:"谢谢您。"
"不客气,提供情报给你是我的责任。"
"麻烦您了,再见。"
"再见。"屏幕一黑,他不见影了,她关上电脑,拿着那一张纸与林飞一同看。
"顾琦,男,现年29岁,原籍山西大同市,18岁应征入伍。一年后因各方面格外突出,逐被特种兵部队征去,编号01712003,曾在保卫主席的一次行动中立下的二等功。24岁时因感染肺炎以膝部受伤而退伍。"
"资料转接按警档1006组
"顾琚,男,原籍山西省大同市,18岁考入中国公安大学,因各方面突出,被入选中国特警队二队,编号02628402,曾立三等功两次,后因参与走私毒品和杀人罪而被判死刑。
"资料转接警档1007组。
"顾琦因参与毒品走私被判刑五年,狱中表现良好,减刑为三年,今年9月7日刑满出狱。
苏玮显示咬牙切齿,后来悲痛欲绝:"果然是他!"
林飞用又手搂住她,道:"玮,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很伤心,如果说出来能减轻你的痛苦那你就说吧。
苏玮感觉在特警队的生活虽然很紧张、很危险,但那种刺激的行动时刻使兴奋充满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并且在这一年里因为时刻与他在一起,所以她也感到了幸福的甜蜜。
虽然在大学时因为身份的特殊,他们没有浪漫的生活,但两人彼此的爱慕早已心照不宣;尽管严明的纪律管辖着每一个人的思想和行为,但两人仍感到了幸福。
他名字叫宫剑锋,单听名字就让人想起他挺拔的身材和英俊的外表,而实际上他的模样要比他的名字好不止一倍、两倍,但他的能力又在他的模样之上。
这一次他率领十一名队员去解救七名人质。
十二个人迅速赶到现场,在下面刑警的掩护下,他们趁楼上劫匪不注意混进了大厅,走廊和大厅里共有七个劫匪,占据了七个方位,每人都有一把手枪或一柄冲锋枪。
按计划他们分别在十二个通风口处等着19:35分来临。
19:35分要投放烟雾弹,十二人趁此机会下去,用最短的时间制服七个匪徒。
但事情往往不按计划来,居然有个队员在烟雾弹投出的同时跳了出下去,此时烟雾弹还没有爆开,他这一跳无疑是给劫匪报了信。
宫剑锋暗骂了一句,事到如今,只有以变制变,于是他下令十一人下去。
一番生死搏斗,七名匪徒五名被捕,两名被毙,但因为匪徒事先有了警觉,所以开了枪导致人质一死一伤。
顶头上司很快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宫剑锋和那名提前跳下去的叫顾琚的队员一起被叫到办公室。
宫剑锋恨不得把顾琚给杀了,
局长恨不得把他俩给杀了。
两人进的办公室,局长强忍怒气道:"把门关上!宫剑锋关上了门。"
局长从桌上拿起一份报纸扔到两人面前:"整个警界全被你们给弄毁了!"
报纸飘落,一行标题映入宫剑锋的眼帘:《救人质神兵天降轻伤亡制服匪徒》
"神兵的轻伤亡!我的部下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局长,是我指挥不力……"
"你不用自我批评,你犯了什么错,我比你清楚!我问你,这次行动是不是你指挥的?"
"是!"
"人手是不是你挑选的?"
第四十四章
"是。""那你看看你都挑了一些什么人?居然还有一个二队的!你挑的标准跑哪去了?把任务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你本该对人质负责尽可能挑好手下去!可你倒好,带了一个窝囊废去了。"
顾琚抬了一下头,但看见局长那严厉的目光,又把头低了下去,嘴里不知说了什么。
"你也不用不服!当初把那编到二队是因为你的能力的确不行!你们知不知道我为这事顶着多大压力?尤其是人质中大部分是外国人,你知道这事影响有多大吗?"
"我知道,我担首责。"宫剑锋道。
"你当然要担首责!居然因为他是你同学,你就让他与如此重要的行动!你脑袋里缺根弦啊!还有你,顾琚!不服从命令,心急毛躁,回去给我写份检查,少于2000字就别回来见我!你出去吧,看见你我就头疼。"
顾琚一言不发,扭头出去了。
局长了神色稍微缓了一下,"小锋啊,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本来组织上考虑让你当一队队长,又怕下边不服,所以才把这个救人质的行动交给你处理。本来我们希望你能好好表现一下自己,能够服众,结果你,哎!"
"对不起,我让您老人家失望了。"宫剑锋心中大是惭愧。
"组织上曾经想让你当国家领导警卫员,后来考虑到那地方么什么发展前途。就把你留下来,你是青年人才,又有好身手好脑筋,以后还要担大梁的啊。"
"谢谢组织上的关怀,我会加备努力的。"
"小伙子,我也相信你。不过,我有另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只是太过危险,你……"
"保证完成任务。"
"那好!这是资料,你看一下再说。"
那个顾琚居然写了一份辞职报告,气得老头子胡子发抖:这个顾琚太自负又死爱面子,一个批评居然能把他批走。
不过局长也不能容忍他的部下中有这种人存在,于是一个大大的同意就批了下来。
那时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竟是顾琚计划好的。
事实上,谁又能够预测未来?
局长不能。
我们也不能。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苏玮闻到了海风那种湿湿的并透着些许苦咸味的味道,她感到了口唇上的干燥,于是舔了一下嘴唇。
一个月来她没有见到宫剑锋,仿佛他从人间蒸发一样,她问局长,局长只是告诉她,他去执行另一项任务去了,至于什么任务,她知道是什么机密,所以就没问。
没有见到他的日子里,她心里空空的,只有行动能塞满空空的心,给她以充足感。
码头处放着一大片集装箱,在月光下投出一片片的黑影。
她耳头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01报告,鱼来了。"她看见左右两边分别开来两辆轿车,从轿车上下来十来个人。
"小心戒备!按1号方案行动。"
她心中很激动,因为局长告诉她可能办完此案,他的案子也差不多结束了,两个人可以见面了。
她看着左边那个穿黑衣戴墨镜且走在最后的那名线人,觉得那人身影十分熟悉,这也难免,那人是警方卧底,说不定以前见过。
他们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双方拿出箱子打开--方是毒品,另一方是钱--正准备交换时,巨大的真空灯光像一张网一样罩了下来,同时扩音器里传来声音:"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下边的人呆了几秒。
只是惊呆了几秒。
那名卧底一翻身消失不见了,剩余的人全部取了手枪。
突然灯熄灭了,传::"砰"的一响,四下一片黑暗。"三号方案!"苏玮看准刚才的闪光之处,抬头便是一枪。
顿时枪声大作。
闪光中她看见了那名线人,他躲闪腾挪,同时开枪射击顽抗的犯罪分子。
苏玮知道肯定是有一方事先埋伏好了人,才把灯打破的。
她看见了两条黑影向东北向逃去,那名卧底比她早一步追了过去,苏玮叫上两名队员也追了上去。
至于下边的残局,她的手下已开始处理。
她此刻只想到一句话:勿使一个罪犯分子漏网。
几个人飞快地闯入一个废弃的教堂,里面堆满了废弃的铁箱,钢管等东西。
那名卧底正在紧张地而又小心地搜索那两条鱼。他已经除下了银边的墨镜,苏玮一见差点叫出来--他是宫剑锋。
她这才明白局长的话外音。
他一摆头,苏玮已经明白他的含义:先抓住那两个家伙,有话回去再说。
苏玮明白,既然此二人能担当狙击的角色,那么枪法绝对的一流的,十二分的小心自然就显得犹为重要。
苏玮示意一名队员喊话,同时两人移动身形,互为关照,另一名队员掩护他俩。
那名队员第一个字刚要喊出,他前面的钢板上就进出了火星。
两人向开枪之处闯过去。
那两名队员也开始朝那个方位开枪。
在一个岔道口,宫剑锋不知是怎么发现了一个人,抬手两枪击中了一个人。
两个人听见了右面有脚步声,便冲那个部位冲过去。
突然苏玮看见自己正前方火光一闪,她嗅到死神的气息。
一个黑影扑向了她,挡住了射向她的子弹,倒到黑暗之中。枪声大作,同伴们还击了,而苏玮却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宫剑锋中弹了,击中了心脏部位,咳出了两口鲜血在她身上开放,像是马蹄莲。
苏玮脑中一片空白,她的爱人,发过誓与她厮守一生的人,竟这样离她而去,只留下"我爱你"三个对她来说最幸福和最痛苦的字。
第四十五章
一个你爱的人对你说我爱你时,无疑是你最幸福的时刻,但这个幸福时刻他却不能和你一起分享,岂非是最痛苦的事?她轻轻地放下他渐渐变凉的尸体,冲了过去。
倒在地上的那个人被宫剑锋击中了手腕和腿,倒在那儿却够不到一枪,一名队员迅速把他拷起来,他扭曲面目苏玮倒认识--顾琚。
三人互成犄角,开始寻找另一个人。
苏玮打开红外线显示仪搜寻那个人。
枪声不时响了几声,过了一会她听见了空枪的声。
队员的声音传来:"他的枪没子弹了。"
"小心,别上当。"
苏玮忍着心中的巨痛,但眼泪还是下来了。忽然一条黑影从天而降打掉了她的手枪,身手之灵活大出她意料。
苏玮取守势,并一把取下头盔以方便还击,而枪滑却到钢板底下。
两个人打斗起来。
苏玮发现此人主要靠一个快来打她,身形绝非一般人能及。
她毕竟是女流之辈,若想胜她必须出奇制胜,但她伤心至极,能抓住对方弱点吗?
她发现……他左膝似乎受过伤。
于是她不顾他打向她左腹的勾拳,左腿使劲向他左膝踢去。
两人的脚法同他们的枪法一样准。
苏玮眼冒金星,腹部似乎被人击穿了,疼得她一下子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而那人也好不到哪去,但他双手还能动。
他爬向苏玮:"死婊子!我杀了你!"
他的手向她打来,苏玮使不上力气,两下被他打翻在地。
他的手卡住他的脖子,开始收拢。
苏玮索性不反抗了,反正她的爱人已经死了。她眼前冒出了金星,呼吸越来越困难,她似乎听见颈骨"咔咔"的响声。
她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她看见了宫剑锋在向他招手,她眼前开始发黑,但她反而没感到痛苦,脑中一片空白。
难道人死前就是这种感觉吗?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她昏过去前嗅到海水的苦咸的味。
一个人若是死过一次,他(或她)会变得比以前更坚强,而苏玮就是这样的人,在经历过最爱的人之死、自己险些命丧黄泉路后,她以一种更坚强的态度活了下来,只是……他的死给她带来很大的伤痛,以至她无法回到正常的心态和状态上来,所以上顶批准她以记者的身份为掩护收集情报。
于是她以"特殊"关系当上了《都市早报》的记者,在这近三年的时间里,对报社她写出了许多甚至在中央引起哄动的新闻稿,对特警队提供了大量很有价值的线索,对自己也从以前的伤心流泪到再次找了幸福。
林飞是给她幸福的第二个人。
一开始,她承认对林飞有一点好感主要是因为他特别像宫剑锋,两个人都有点瘦,那有点给人以懒懒的感觉,骨子里都透出机警与聪明,都一丝不苟。这是她为什么会被他吸引,两人第一次约会也没有像别人一样尴尬地不知谈什么。
但他俩又有些不同,林飞不像宫剑锋给人以酷的感觉,他留给别人的是随和幽默。
随着时间的推移,宫剑锋的身影越来越淡,而林飞则成了她的依靠,她又像以前一样充满了激情与活力,她又恢复成了以前那个乐观、自信的女特警。
林飞已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的伤如同扎在她心上一样令她心疼,她想的同林飞所想的一样:抓住凶手,另外还有那个白玉老虎,那是国家级珍宝,关于它的命运也是他与她所关心的。
林飞搂紧苏玮,抚摸着她的长发道:"他是一个好人,我很敬佩他,若不是他英年早逝,不然我一定和他交个朋友。"林飞虽这样说,但心中仍在消化苏玮的身份给他的冲击。
苏玮擦了一下眼,笑道:"若是他还在,你能这样抱着我吗?"
林飞尴尬地一向笑道:"我好像听见她醒了,我方便进去看看吗?"
苏玮扶起他向卧室走去,道:"她虽然受了伤,不过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丽,不像是个贵妇人,反像大小姐。"
许文婧见他们进来看了一眼苏玮:"这位想必是嫂子了?"
苏玮俏脸一红道:"现在还不是,不过你……你若叫方便我倒不反对。他,当然更不会了。"她小心地让林飞坐下。
林飞道:"白太……"
"不!许文婧打断他的话,我不是他妻子,我叫许文婧,你不如叫我小许或者小婧,只是别提那个让我厌恶的字。"
林飞知道她现在对白振业只有仇恨,只有害怕,或许在她心中,她情愿以前不曾认识他。他看了一眼她浑身的伤,眼中充满的同情。
"我想告他!和他离婚!他这个恶魔,我咒他下地狱,我恨他,他若是威廉•普林就好了,我就能割下他的耳朵。不……不,普林是个可怜的人,而他应该是撒旦、魔鬼。"她说的话有些乱,林飞也有些不懂。
苏玮解释道:"威廉•普林是英国16世纪清教派的一个出版物发行者,他因反对伦敦主教和坎特伯雷主教威廉•罗德宗教方针,受了两次耳刑,不过她拿他做例子只是想报复。"
林飞点点头:"小婧,你咒他没有用,若想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只靠那一点证据不可能不把他送进大牢。"
"我……我只是恨他,可我……"
"我问你,在我去之前你说他还有一个客人,是谁?"
"我不认识他,只是见过两次面,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不让我问。"
"那人像本地人吗?"
"不像,不过,他好像对姓白的很恭敬,一口一个白先生。"
第四十六章
"他是对人恭敬?恐怕是对钱吧?那么他们谈些什么?""我不太清楚,我在侧屋中听不太清楚,再说我也没刻意去听。不过好像是关于动物的。"
"动物?"
"对!我好几次听他们说什么老虎……"
林飞长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苏玮道:"到关键问题了。"
"是不是'白玉老虎'?那不是动物……"
"是'白玉老虎',对!是它,不是动物?"
"那是件文物,一件足以让他下地狱的东西。"
"那真是恶有恶报,不过你认为受伤是否与此有关?若是这样那对你太危险了。"
"我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巧合。"
"林律师,你能帮我把他送到下面吗?"
"下面?"
苏玮道:"她说的是是地狱。"
林飞道:"这你不用着急,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很干净利索地解决这个案子的,你就等着好结果吧。"
"我现在不敢信任谁,除了你们。他是谁?"
"郭企兴,市检察长,他是我的好朋友,你可以像相信我一样相信他,并且他的本事不在我之下,而且手中又有重权。"
许文婧又转换了一个话题:"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你知道那个用极其高明的手法的人是谁吗?"
"他是我一个朋友,他一直在暗中帮我。我问过他,他没有否认,我想应该是他了。"
"那不可能是他,他是学机械的,再说他比你还小。"
林飞道:"我知道你有个不是很幸福的过去,我也不忍让你回忆令人伤心的往事,我只想帮你解决这种苦境,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目前还不能动他,一是他根大树粗,我的力量又太小;二是还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
"并且你现在也受了伤。"两个女人同时补充道。
林飞一笑道:"我这一点伤,还不碍事。"
"苏玮,"林飞又说道,""关于你令人惊心动魄的经历我会记在心里的,不过现在我想让你利用你的武功保护她。我猜白振业的第一个客人恐怕是为了'白玉老虎'而雇的杀手,所以任何了解真相和他认为了解真相的人都是危险的。这危险来自暗处,所以我们必须万分小心,而现在我要去担当催化剂,去给郭企兴出出主意,让他快一点。"
"可是你的伤?"
"有问题吗?不过是皮外伤……"他说了一句半,只听"嚓"的一声,苏玮已把他拷在床沿上。
苏玮知道现在事情还未明朗化,因此如果她若以真实的身份去见郭企兴反而不妥,所以她决定还是以"记者"的身份见他为妙,这样虽然有些麻烦,但无疑会给行动带来方便,虽然还得回报社拿证件。
她拿了记者证,然后搭车去检察院。
依然是宏伟的办公楼,依然是一副严肃穆的气氛。
但似乎……有点不对劲。
她觉得里面警惕的目光增多了,空气中,紧张像劣质香水一样弥漫,让人觉得不舒服。门岗处两个站岗的人目光中透出戒备的神态,仿佛空气中有看不见的杀手。
凭着她当特警及记者的经验和直觉,她感到出事了。
她走上前去,亮出了记者证,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一人道:"无可奉告。"
苏玮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去问你们的上级去了。"
"对不起,谢绝采访。"刚才那人道。
"这是我的权利。"
"是的,但我也有权利不让你采访,并且这是保护当事人安全的举措。"
她看见里面有几个人低声说着什么,进入了轿车。便道:"既然这样,我只好找当事人本人了。"
黑色凌志车开出了检察院,向中心医院方向驶去。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依她看,应该是有人出了意外变故,否则不会引起紧张。
难道有人受伤了?
她这样想,只是因为她想到了林飞,但事实证明她的猜测的对的。
她在中心医院外等了半天,终于见那一伙人出来。
她来到病房区,不用找,门口站着两个警察的病房就是了。她走上前亮出记者证,道:"如果不妨碍病人休息的话,我想进去谈一谈。"
"对不起,现在病人不适合见任何客人。"
"是吗?可刚才他还和几个检察院的人见了。"
"那不一样,接见下属是工作……"他忽然住了口。
苏玮道:"原来我们的副检察长接见人也分贵贱。"
"是检察长。"另一人道,但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嘴迅速地闭上了。
苏玮的小计策得到了正确信息。能够让这么多人来探望的人地址也一定低不了,可是副检察长有好几个再加上正的,她无法猜到的谁,因此她故意说"副",结果套出了情报:郭企兴受伤了。副检察长一大堆,可是众人之上的人却只有一个。
"郭检察长受了伤,那我更得采访一下,顺便看望他。我想他不会拒绝一个人去看望他吧?"
"那好,你等一下我去问问,他进了病房,不一会儿又出来了,道:"对不起,郭检察长刚刚睡着,不能见客。"
苏玮心中出了一股火,大声道:"那好吧,既然他有意隐瞒,我只好走了。"她估计这话里面的人绝对能听到。"
果然没走两步,病房门开了,一个大概是他妻子的人开了门道:"那个,你,回来。"
苏玮只是回头,没有回来,说道:"不太方便吧,他刚刚睡着。"
那女人也一阵尴尬:"不,……反正刚才那伙人已把他吵醒了。"她好像是因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台阶,舒了一口气。
第四十七章
苏玮进了病房,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郭企兴一个病人。这就叫权力。
满屋都是花,有扎成一束的,有扎成花篮的,好像带花的东西都到了这,除了花圈;床上堆满了水果、苹果、香蕉、桃,好像沾有水果的东西这都有,除了禁果;而那位妇人好像特能吃,地上满是枣核、苹果核、桃核,当然,没有原子核。
郭企兴见她进来便道:"你好!请坐。"
她勉强在满满当当的屋中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希望我受伤的事事传不出去,这有损检方形象,而且会影响到办案。"
"但老百姓有权这件事,难道我跑这一趟只是来吃新闻的?"
"我想为了使我们检方和公安侦查的需要,你最好等结案后再说。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会得到独家新闻。"
"可是如果其他记者来,我又怎么相信你不会对他们做出同样的承诺?你能保证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不开口吗?"
"说句实话,我敢担保他们任何人都不会说出去,因为这涉及到经济利益"。
"强权统治,扣奖金?对于我的第一个问题呢?"
"你是第一个知道此事的人,我想也是唯一一个有能力知道此事的人。"他笑了笑答道。
"恕我愚昧,我不知你为何会说出此话,可能是我智商太低。"
"不,我是说,你既然有办法让我见你,我就应该和你谈一谈。如果你想问,我可以告诉你。"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受的伤?"
"昨天晚上?"
"能不能具体点。"
"大概……快十点了吧,我想可能因为我得罪了太多数人的缘故,结果……"
郭企兴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指了下手臂,"被人家修理了一顿。"
"伤势不算严重吧?"
"还不碍事,否则我也不会坐在这与你说话了。"
"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郭企兴摇了摇头:"不知道,干我只一行的,就如走在刀上,你若不认真,那是在刀背上,你若认真了,就跑到了刀刃上,你若太认真了,那就成了站在刀尖上。刀背上固然安全,但永远落在刀刃的后面;刀刃上相对比较危险,但这却是个芒毕露,大展才华的地方;至于刀刃上却是最危险的,站的太靠前,碰到比你硬的东西,你就倒霉吧。我想这次我是站在刀尖上了。"
"郭检察长,你这段言语简直太精辟与生动了,佩服佩服。"
"你就别嘲笑我了。"
"不敢不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次受伤是否因为你掌握了对某个大人物不利的证据?"
"有又怎么?东西又被人家抢走了!本来我可能扳倒他,这次全完了!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他是指谁,否则就成了诽谤了。"
"这个我理解。"
"我想杀手就是他的派来的!幸好我还练过,否则我全身不都成了窟窿吗?不过,我的的确是老了,打不动了,要不然,哼!说不定谁受伤呢?"
"郭检察长,既然你受伤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老伴,送一下客。"
苏玮站起来走出病房直奔值班医生室,亮明身份后,苏玮道:"郭企兴的伤口是什么造成的?"
值班医生拿出一张照片,道:"你看一下吧,我不是学法医的,不知道倒底是什么造成的。不过,这一刀幸好没刺到心脏上,否则肯定完了。"
苏玮拿起了那张照片看了一眼,那伤口,就是刺伤林飞的那种凶器留下的痕迹。
顾琦!顾琦!
仍是这个人!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魔王!这个三年前给她带来的痛苦,三年后又让她伤痛的恶魔!
她仿佛又看见的那张充满邪恶的脸。
她心底又燃烧了熊熊烈火,为公为私,她都要抓住这个杀人狂!
苏玮和医生告辞,便出了医院回去看林飞。
出租车转过两个弯,快到目的时忽然看见熊熊烈火--那是她与林飞的房子!她惊叫一声,打开车门冲了过去,被消防员拖住了。
大火无情,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大象也会被烤焦的。
但房子里面不是大象,而是两个受伤的人。
或许经历过太多的伤痛,现在她反倒哭不出来,泪在心中流。
她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步也走不动了,两只眼睛呆呆地盯着火,火势渐渐地弱下来,她的心却越来越痛。
消防员忙忙碌碌,在被烧焦的残砖乱瓦中做最后的努力,但包括他们在内谁都知道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消防员只不过是按灭火程序做最后清理。
终于一位消防员走到她面前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我不想请您不要太伤心。"
苏玮漫漫地转过身来问道:如国有人,是否还……有活着的可能?"
他摇了摇头。
苏玮突然冲了过去,用双手在还在冒烟的废墟中扒,希望能挖出一个洞来,她的林飞从里面钻出来。她没有哭出来,但眼泪却飞溅出来,落到废墟上冒出白雾。
"嗤嗤"的响声,那是未熄灭的火种在烧她的手。
她的手变黑了,起泡了,消防员拉了她两次,都被她甩开,最后一名女消防员拦腰抱住了她,可她又挣脱开,继续扒,继续扒。
驻足观看的人有几人转过身来,不忍再看了。
消防灯闪烁下,不少人眼中闪光,为这份挚爱而流的泪水。
消防员们再一次拉住了她。
宫剑锋的死留在记忆里,那是疼在脑中。林飞呢?他的死,却是痛在心里,脑中自然没有心里的伤痛疼。正如古人形容人悲痛欲绝时用心如刀割,而非脑如刀割一样。
第四十八章
苏玮的童年的灰色的,但生活中有快乐,所以她是快乐的;她的青春中有宫剑锋的那一段也是彩色的,失去他生活又成了灰色;后来,林飞又给她描绘了一副五彩画,可是如今,如今……天塌下来了。
无数的泪水离她而去,眼中泪已经干涸,心中伤痛不减半分。
报纸上关于火灾只有几句客观的报道,苏玮怒它没有人性,不表示出一点同情,虽然她的稿子大多数也这样。
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自己与林飞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尽管对于她而言那些事只有回忆的份了。
但是,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是她把林飞拷在床头的!
手铐!手铐意味着禁锢,尽管他有腿,但是却不能动,尽管他有双手,却什么也拿不到。
火!
有人纵火时,他既不能打他们,也不能跑。
是手铐!不,是她害了他!
苏玮的懊恼和后悔足以令她割腕自杀,但她知道在没有查清林飞死因之前,她绝不会寻死。
这已不是对自己生命的尊重,这是一种感情在支持她。
不过话说回来,人毕竟只是人,所以有了对健康与心灵不利的情况,都要想办法排泻一下,苏玮自然不能例外。
男人们在做错了事,无非是打嘴巴,下跪,而女人们往往是喝酒。
于是某一歌舞厅里出现了一个喝酒的漂亮女人。之所以选这,完全是职业病所致,因为黄、赌、毒往往在这里发生。
泼皮阿三在这一带很出名,阿三的拿手好戏是单掌开砖和老拳打牛,人们都说与以前那个泰森的人有一拼,所以他混了个"阿三"的诨号,阿三天不怕地不怕,因为有阿大、阿二做靠山,阿三什么事都敢干。
警方对他们只有无可奈何,一方面他们有点小聪明,找不到证据;另一方面,平民百姓因为惧怕他们,不敢提供证据。没有证据便没办法动他们,这也是他们肆无忌惮的原因。
阿三刁着香烟在歌舞厅里和一帮小痞子昏天黑地地大叫大嚷,猛然问一个手下悄悄地说:"阿三哥,你看那个小妞怎么样?"
阿三看了看那个女的道:"看身材还不错,不知里面怎么样。喂,那位姐妹过来喝两杯,三哥我请客!"他大声喊,引得不少人向这看,但一见是阿三,却都变成了瞎子。
那女的摇摇晃晃地端着酒杯走过来,"咚"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她两眼前发直,脸上因喝酒过多而出现红晕,因而更显得迷人。
阿三对着左手哈哈一笑:"这小妞喝醉了!"
他拿起一瓶酒道:"我给你倒一杯!"
不料那女的夺过酒瓶子,把酒杯塞进他手里道:"干杯!"说罢仰脖喝了一大口。
阿三道:"真爽快!愿不愿意去我家?我那有许多刺激的东西。"
"好!"
"那咱现在就去吧?好多玩一会儿。"
她站起来道:"有……床吗?最好躺在上面很舒服,特舒服。"
"有!又大又舒服,包你躺下就不愿起来。"
"我是说医院。"
"医院?"
"医院有没有空床让你躺?"
阿三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等他反应过来时,左脸已是火辣辣地疼了,同时眼前冒起了金星。"什么啊?!"他咒骂道,同时挥拳便打。可惜拳打同时,他已看不到对方的身影,随即便感到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阿三飞快地爬起,伸手便抓,手中抓到了一个的手臂,他想也没想,使劲一拧,只能一声惨叫,却是一个男的发出的,他左胳膊和大腿被人击中,差点跪在地上,阿三大骂一声,看准摇晃的女人扑去。
天花板迅速地转动,地板迎面而日来。
阿三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他叫到了警笛声,想爬却爬不起来。
那女的手拿半杯酒蹲下道:"来干杯!"
阿三看见警察冲了进来了,把他拎了起来给拷上了。
这些警察早就想办他了,今天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因此警察们都纷纷掏出了手铐,恨不能阿三多长几只手让自己也铐一铐。
一名警察又道:"那位教训他的英雄在哪?"他用了"英雄"这个词足以肯出他心中的兴奋。
没人回答。
他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回答。
一个客人道:"就是这位。"他指了一下仍在喝酒的女子。
她?警察不太相信,但连阿三都承认了,只好认定是这位"英雄"。他走到前去道:"谢谢你为民除去一害。"
她没有说话,仍是喝酒,但忽然吐了出来,一名服务员忙过来帮忙。
名叫小刘的警察看了一她眼,道:"我送你回家吧?"
她边往外走边说:"我没有家,我没有家。"
"那你叫什么?你总该有个住的地方吧?"
"我叫苏玮,我是个罪人。"
头好疼。
刺目的阳光挤过百叶窗缝照在她眼上。
昨天喝太多了,林飞准会笑话我的。
她心中一痛。林飞,林飞已经死了,虽然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突然电话响了,吓了她一跳,她拿起电话道:"喂,您好。"
"我,嘿嘿,我是林飞。"
苏玮头皮一紧,手立刻按下录音键道:"你是谁?我知道你不是林飞!林飞已经……"
"我死的好冤啊!浑身被大火烧得鲜血淋淋,你瞧,骨头都露出来了。"
"啊!"苏玮一下子甩开电话。
但听筒里传来哈哈的声音。对林飞的思念战胜了恐惧,她又拿起电话道:"你到底是谁?
第四十九章
"小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自己享受到人生的乐趣就把别人的痛苦给忘了不成?我姓顾?仔细想想!""我姓顾?你,你是顾琦!你这个杀人狂!三年前你破坏了我的幸福,杀死我的爱人,如今你又杀了林飞,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我可以告诉你,林飞已经死了但不是我杀的!杀他的人另有其人,但毫无疑问,他完蛋了,上天不会对同一人连施两次怜悯的。"
"可是上帝却给我两次痛苦。"
"痛苦!痛苦是个好东西,我之所以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恨,而这恨来源于痛苦!我给你痛苦不是让你活下去而是使你痛苦地去死!"
"你哥的死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滚他妈的罪有应得!如今当管哪个是清白的,你们怎么不把他们都拉去枪毙?"
"他们也难逃法网!"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不也一样不过是别人的工具罢了!这些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我哥哥死在你们的手中,我要向你报复,谁让你那个宫剑锋引火烧身!"
"你……"
"今天是不是九月二十号?"
"干什么?"
"对不起,你只有十天活头了,我要和你玩个游戏,赌注就是你我的命!十月一号我会杀了你!我劝你还是好好利用这十天吧。林飞已死,你应该享受一下生活,一天一百个男人都没关系,只要你受得了,怎么样?"
"你个混蛋!"
"随你怎么骂!不过,我会在这十天之中经常光顾你所在的地方的。有可能在你床边,有可能在你洗澡时,不过你放心,我决不会强奸你的!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开玩笑,我前九天只会吓吓你,你放心好了。"
"你……你为什么这个残忍?"
"哼!不这样做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
"你……"
"相反倒是你注意一下,反正不管你怎么预防,十月一日那天我必然要取你性命,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一定会做的!"
苏玮刚要骂,对方已把电话挂断。
她心中呼呼乱跳,好久也没平静下来。
待平息之后,他忽然想起顾琦所说的那句话。
林飞已经死了,但不是我杀的。
一个报复他人的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允许别人杀他所要猎杀的对象的,林飞若非顾琦所杀,则必然是'他人'所杀,而这个'他人'想必在杀完后立即放火,也就是如果杀人过程中被顾琦看见,则'他人'杀不成人,可见他人杀人时未被他所见。
也就是说,顾琦只看见了火。
也就是说……
苏玮迅速收拾东西下楼,开车直奔公安局。
她找到负责该案的官员向他打听。
那人道:"火灾现场惨不目睹,不过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没有人员伤亡!"苏玮惊讶地问道。
"由于现场比较复杂,我们的勘查工作今天早晨才结束,所以没来得及上报,不过的确没有人伤亡。"
苏玮的世界又出现了色彩:没有人伤亡,也就是说林飞还活着!
第十四章地狱的边缘
门"呼"的一声被带上,门外的脚步渐渐远去。
林飞动了一下被铐住的手,道:"我这个女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头大。"
"头大?"许文婧满脸迷惑,随即又好像明白似的,道:"你恐怕的另有所指吧?"
他苦笑道:"她这人,大概坐飞机坐晕了,头一大,脑袋一热,做事就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她以为把我铐住,不让我乱跑是最安全的措施,就不知她已经把我摆到案板上,就等人来宰我了。"
许文婧一下子慌乱起来道:"那这不是害了你吗?这可怎么办?我怎么帮你?"
"你别着急,"林飞道,"四下找找,看有没有针状的硬物。"
"好好好!"她虽然听林飞说的得很轻松,但那种紧张气氛她却能深刻感受到。她下了床,四下翻找,只希望能快点找到。
林飞眼睛一亮,满脸欢愉地说:"我找到了!把你的发夹借我一用。"他终于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许文婧把发夹摘下来,乌黑的亮发如瀑布般流了下来。她把发夹针撬起来,递给林飞,林飞把它插进手铐钥匙眼,轻轻拨弄着,手铐"叭"的一声跳开,林飞自由了。
他把发夹修好塞给了她道:"如今最没进步的大概要属手铐了。衣厨里有几件她的衣服,你穿件再拿几件,现在没时间洗换了,看不见敌人随时会来。都怪我,他们是来杀我的,我却连累了你。"
许文婧迅速地换好衣服,用塑料袋装好了一些备用品道:"不要说对不起,反倒是我给你添了麻烦。我们去哪?"
林飞头前带路,下楼进车,待她坐好,便道:"我们自然要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车开动了,许文婧道:"公安局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公安局不是宾馆,再说被警察保护起来也就被绑住手脚了,这不是我的初衷。另外,我怀疑警方也有他的人,那反而倒危险了。"
一辆黑色奥迪与他的车相错而过,林飞道:"如果你不反对,并且不害怕的话,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被称为地狱的边缘。"
"名字太恐怖了。若是宾馆,肯定能把人都吓跑,不过,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我还不怕。"
"你放心,那地方虽说阴森恐怖,但旁人绝对想不到。"
许文婧的好奇心被钩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什么地方?"
汽车向西开去,两旁也由高楼大厦变成了茅屋草舍。她向远处一眺,顿时明白了那为什么叫地狱的边缘。许文婧万万没想到林飞要来的竟是这个地方,到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个安全之所。
第五十章
林飞在公墓入口处下车,与许文婧走向旁边的耳房。说是耳房,其实就是个花圈店兼杂货铺,总之是死人要什么这就有什么的地方。一条狗听见的脚步声,狂吠着冲了出来,但一见林飞却又甩甩尾巴在他腿旁撒欢,林飞打了个呼哨,这狗又迅速地跑到门前扒门。
林飞回首一笑道:"你若是害怕,咱就换个地方。"许文婧道:"既然人家的狗都这么热情,想来人也很热情。"那条狗又跑过来,在她的脚边嗅来嗅去。
"我这位朋友脾气古怪,而且嘴里不干净,请你多包涵。"
这时门开了,声音比人快一步传过来:"小林,我一猜就是你!"接着许文婧便看到了一个略胖的大约有五十来岁的老头蹦了出来,活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一看见许文婧,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林青霞!欢迎欢迎!"
林飞一笑道:"老胡,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叫许文婧。小婧,这位便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位脾气古怪,嘴里不干净的朋友,胡蓝,如果你喜欢叫,可以叫他胡胖子。"
"你爷爷的大混蛋,谁他妈的嘴里不干净?"
许文婧笑了,这可能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开怀之笑,她鞠了一躬,道:"胡伯伯好!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老头开心地笑道:"看来还是女娃娃懂礼貌,小姑娘,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许文婧,林飞在一旁直摇头,这老头记性怎么这么差了?
"我的记性不太好,你以后要经常提醒我,快进屋,你应该多保养一下。屋里有鸡鸭鱼肉,虽然都是那些有钱人孝敬死人的东西,但有我胡胖子在,什么都好吃。"
胡蓝把门关上,先给俩人倒上茶水,又看了一眼林飞道:"兄弟,你这次麻烦大了。许文婧只纳闷:林飞什么都没告诉他,他怎么看出来的?
林飞喝了一口茶。叹道:"胡胖子,我发现你眼光和茶艺一样越来越精进了。"
"半年前,你那次受伤只不过是挂点彩是皮外伤,但这次你的肩膀,怕是没两三月好不了,上次你那个小案子不过惊动一时,惊动一方。这次,据伤势来推断,怕是个惊天大案。"
林飞道:"让你胡胖子说对了,我这次来是避难的。"
"我就说是嘛,"胡蓝道:"早晨我在他妈的郑杨坟头拉屎,可他妈的就是拉不出来,我对阿花说,一定是林飞那臭小子有麻烦了,果然被我猜中了。"门外那条叫阿花的狗听见有人叫它阿花的名字,叫了两声。
胡蓝把目光盯在许文婧的身上道:"小姑娘,我看你很好,给你提个醒,林飞这小子虽然很帅气,可这小子不务正业,三教九流什么朋友都有……。我不会说什么话,反正这小子不正经,小心他打你主意,他人虽好,但绝配不上你,你理想中对象应该是那种正直的,有才气的小伙子。"
许文婧稍脸一红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是吗?"胡蓝道,"对不起,我看走眼了。喂!林飞,你把别人的老婆带来干什么?我胡蓝虽然是你的朋友,但绝不允许你做任何下流的事。"
"胡胖子,你胡说什么呢?我说了是来避难的。"林飞不紧不慢地躺到那张特舒服的躺椅上说。许文婧注意到胡蓝的眼睛盯着她的手,她低头一看,一只闪闪发光的金戒指在她的手指上带着,她想起了那张邪恶的脸与那双恶毒的双眼,狠命扒下戒指从窗户扔了出去,阿花一阵狂吠扑向那只戒指。
胡蓝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难道自己的话说错了?他瞧瞧林飞,又转向许文婧,搓着手结结巴巴地说:"姑……姑娘,你别,别……别生气,如果我说错了话,请你原谅……"许文婧从激动中平静下来,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向自己道歉,反而让她不安起来,忙说:"胡伯伯,抱歉。这不关你的事,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起了些不愉快的事,情绪有点失控,对不起。"胡蓝这才释然,随即又笑道:"那你也用不跟给我这个糟老头子道歉呀!既然没事,那就好。"这时阿花又叫起来,胡蓝站起来说:"这只破狗,整天乱叫。哦,对了,你们是来避难的,我先把车藏起来,以免被人看到。"
许文婧看着他走出去带上门,便问道:"他是什么人?这么逗?"林飞拿起茶壶给自己与她加满道:"胡胖子是个看坟的,因为墓地太冷寂、太寂寞,所以他变得活泼、幽默。"解释完,他自己也一笑,便道:"开个玩笑,他是个退休的公安。"
"这个,"许文婧道:我能感觉出来,他身上带着正气。
林飞点点头道:"是呀!如今这种警察越来越少了,那个刑警队长张强虽然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可惜气量又小。"
阿花又欢快地叫起来,显然它的主人又回来了。
胡蓝进门道:"小姑娘,我看你也累了,上楼睡会吧。楼上也有浴室,先洗个澡,再睡一觉,什么都忘了就没有烦心事了。"林飞见她脸上的确有一些倦意,便道:"听胡胖子的话,去吧。"
许文婧上了楼。
胡胖子从饭厨里端出一大盘炒花生,又拿了两个酒杯和一瓶酒,林飞抢过酒来,先给胡蓝斟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胡胖子眼角里露出了笑容:"你小子居然懂礼貌了,不容易。"
林飞笑道:"没办法,人要生活嘛,跟你在一起自然不用讲什么礼数,可是养成了习惯又一时改不过来,要不,下一杯你给我敬酒。胡胖子道:"这些花生、酒都是祭品,你别客气,使劲地吃,反正是白吃谁不吃。"说完他抓了一把花生吃了起来,林飞自然也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