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密
第二天是星期天,阿秀上午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就接到了林卉的电话。当林卉一说到“凳子”问题时,她马上领悟到了林卉的思路。其实她心里很清楚,阿芬“自杀事件”有明显漏洞,那个现场很可能是伪装的,警察无疑会看出其中的破绽,案发现场的那只凳子还在警方手里,他们一定会追查它的来路。
可是她不明白,当时警察怎么没把整个大楼从上到下彻底搜查一遍呢?到目前为止,警方仍未采取行动,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不管怎么说,她应该把这个情况赶紧告诉阿彪,说不定自己会得到阿彪的重赏呢!
在阿秀眼里,那个小骚货阿芬完全是自食其果。自从她把阿彪弄得神魂颠倒之后,她这个以往在销售部可以说一不二的女人,突然间就失去了原来的价值,那个臭不要脸的财婆李玉芳也更加不把她放在眼里。
更可气的是,自己很可能会因此丢掉升迁的机会,有人早就猜测,下一步要成立天成集团销售公司,副总经理的位置非她莫属。看来,这块肥肉要掉到别人嘴里了。
只要对自己有利,她才不会像林卉那么傻头傻脑地要调查什么事情真相,阿芬即使死得冤枉,也该由警察去管,你一个女孩子逞什么能呢?当了总经理助理就以为自己有了什么天大的责任,把自己当正义的化身了。
于是,林卉的计划落了空,那堆废物包括那两只破凳子一夜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使林卉感到非常懊丧。但是由于这事做得太露骨,林卉没有办法不把怀疑的眼光落在阿秀身上,但偏偏这个时候阿秀却出差去了。
这些因素一连起来,林卉认定阿秀出差是假,其实是溜了,她可能再不会回来了。可是,她还给自己打电话,是良心发现,还是继续行骗?林卉自己也吃不准,她现在根本搞不清阿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阿秀是星期一上午走的。早晨一上班,她就接到阿彪的电话,让她马上去大厦顶层见他。
一到那里,阿秀很意外地看到保安队长陈刚也在场,预感到有重要情况或变故。果然,她吃惊地听到了阿彪对她的安排:你上午马上准备一下,9点半以前去深圳,先在那里住两天,我会打电话告诉你下一步去什么地方。陈队长亲自开车送你,他还要在深圳办点事。有什么情况可以跟他商量。
说完,阿彪拿出2万元钱,用作阿秀今后一段时间的车马费和生活费,暂时由陈刚保管。
阿秀问他为什么急急忙忙让她去深圳,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办。阿彪不想罗嗦,只说是临时的安排,等到了深圳陈刚会告诉她的,现在时间太紧,赶快去准备吧。
就这样,陈刚开着公司车队那辆“捷达”把阿秀送到了深圳,住进了离华侨城不远的一家四星级酒店。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实在是社会生活的一大写照,揭示了一条深刻而普遍的社会学原理。如果说陈刚与阿彪走到一起,是属于臭味相投的话,那么阿秀与阿彪混在一起,则是出于互相利用。现在的问题是阿秀与陈刚滚到了一起,又是怎么回事呢?
在酒店办好手续之后,阿秀借口去卫生间,偷偷给林卉打了个电话。把随身行李安顿好,陈刚就硬拽着阿秀去附近的“世界之窗”,用陈刚的话来说,就是“来深圳好好放松放松”。
阿秀的确需要放松一下了,眼下她离开了那座充满了恐惧和阴谋的写字楼,觉得生活原本可以是另外一种样子的,应该好好享受几天。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有这个陈刚在身边。
在浓缩了世界各地名胜的“世界之窗”,阿秀只顾自己游览、拍照,全然不理身旁的这个男人。
阿秀当然希望有位男士陪在身边,一个人是很寂寞的,也很乏味。但是她从心底里讨厌这个男人。
阿秀认为,他与阿彪的区别在于阿彪虽然玩女人,但从不伤害女人,而且还会尽力满足女人的一些要求;而陈刚却是个纯粹的色鬼,根本不可能给女人带来浪漫和愉悦,相反,那种对女人的饥渴和最低下、最无耻的欲望却随时会从他身上表现出来。这种人只知道在女人身上无休止地发泄,无止境地满足性欲,女人纯粹是他们的性玩物。
那还是几年前的事了。
陈刚因赌出了名,成了阿彪的赌友和亲信,于是与阿秀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时间一长,阿彪看出了陈刚的心思,有时当着阿秀的面暗示陈刚对她有意,还故意找机会让阿秀与陈刚单独在一起。陈刚也心领神会,对阿秀越来越来放肆,不放过任何能够接触阿秀身体的机会。
悔恨
阿秀虽然相貌一般,但很会打扮,加上身材出奇的匀称、丰满,在男人眼里是那种十分性感的女人。陈刚早就对她想入非非,垂涎欲滴,只是因为她是阿彪的情妇,所以不敢染指。既然阿彪已经有了那方面的暗示,他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只要不当着阿彪的面胡来,不伤阿彪的面子就行了。但是,阿秀却从来没给他面子,也没给他机会亲近自己。可是,无法在阿秀身上满足私欲的陈刚,竟然将魔爪伸向了那些无依无靠的年轻女工。有一天放工时,保安在人群里发现了可疑现象,一名女保安上前搜查,从一个年轻女工身上搜出了一件衬衫。
这个倒霉的女工立即被押送到保安部。保安队长陈刚正在悠闲地抽烟,他吐了口烟,告诉押送的保安可以吃饭去了,便独自在保安部里侧的一个小房间里审问她。陈刚那双色迷迷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女工丰满的胸部,借口怀疑她在身上还藏有别的东西,竟提出要对她进行脱衣检查,并用威胁的口吻对她说,如果不依,他就公事公办,把这事向老板报告,那样就要罚她一个月的工资,而且立即开除。
那名女工当时还不到18岁,尚未谈男朋友,她又羞又怕,犹豫再三,只得顺从地解衣脱裤……。
后来此事传到阿彪耳朵里,阿彪担心引起公愤,把他找去大骂了一通。
阿彪回头又找阿秀做工作,要她对陈刚客气一点,让他一次算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阿秀看在阿彪的面上,答应了。于是在阿秀的记忆中留下了那个被兽性蹂躏、痛苦异常的夜晚。从此,阿秀宁可一辈子不找男人,也不许陈刚这个混蛋再碰一下自己。
吃过晚饭,陈刚不请自来,说是要跟阿秀谈谈,消除误会。什么误会?还不是借口再跟自己扯上男女之间的事?
果然,还没说上几句,陈刚就提起了几年前那件令人恶心的事。阿秀不想听他罗嗦,几次把话题岔开。陈刚自讨没趣,十分尴尬。
“你知道为什么让我匆匆忙忙来深圳吗?来时阿彪说你会告诉我的。”
“这件事你没必要知道得太多,主要是为你考虑,怕林卉怀疑你,找你麻烦。”
听他的意思,有关林卉的事他一定知道不少,说不定还有他参与其中的事情呢。阿秀很想了解这方面的情况,有些事情阿彪显然是瞒着她的。于是她利用对方极力想同她表示亲近的机会,假装随意地问道:“那你呢?阿彪有没有派你做什么事?林卉不会找你的麻烦?”
“我不怕她找麻烦……,因为她没有证据。”
“要什么证据?”
“她决不可能知道是谁找过她的麻烦。比如几次夜里的行动,主要是吓唬她,让她不要乱管闲事。算她走运,老板不让伤害她,否则她早就被……”
“这么说,是你带人去修理她的?”
“对付她这个小婊子还不容易?说实在的,只要老板发个话,她就得服服帖帖的,否则就叫人轮着干她!”
“你是不是也想干她?你们这些臭男人,个个都是色狼,没出息!”
“男人嘛,总得找女人……,比如现在,我不就找你来了?”
“不要脸,休想!”
阿秀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点底气也没有。因为那2万元钱还在陈刚手里,没有钱她是走不了的。走时她自己只带了两千多块钱,过不了几天就会花完。再说阿彪让陈刚陪着自己,本身就没安好心,说不定是拿自己当人情送给他呢,这个老色鬼,自己玩腻了就不管别人愿不愿意,简直不是人!
“你还不明白老板的意思?他就是怕你寂寞,要我来陪你。不管怎么说,做起那种事来我一点也不比老板逊色,对吧?”
阿秀瞪了他一眼,没给她好脸色,也不搭理他。
陈刚的血在往上涌,他好像已经按捺不住了,阿秀不驯服的态度更激起了他想征服她的欲望。
突然,他站起身来,冲了上去,一下子把阿秀抱住,发疯似地吻她,接着便把她压倒在床上……
对阿秀来说,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她唯一感到不安的是自己竟然在林卉面前充当了这么一个无耻、下作的角色。
说心里话,她与林卉无怨无仇,两人关系还处得不错。林卉总是像对待大姐姐似的信任自己,把自己当作好朋友,她不忍心让林卉再遭遇不测,阿彪这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还有飞扬跋扈的财婆那两口子,也在处处给林卉设陷阱,他们俩之所以胆敢营私舞弊,聚敛钱财,就是因为有阿彪跟他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他们最怕的就是林卉要是真的成了卢夫人,这写字楼里就难以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危险逼近
至于林卉能否成为卢夫人,阿秀心里看得很透:到头来,很可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凭心而论,卢成良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或者说是个很敬业的人。但是正像有人说的那样:我们现在不缺老板,缺的是企业家。卢成良充其量只能算个老板,在这个家族式的企业里,他本能地排斥现代化的管理,一切都是他来做主,他的话就是企业的法规,连车队司机给汽车加油的报销单都要由他亲自过目、签字。
由于习惯于家长式、家族式的管理,加上文化素质较差,生活趣味低下,卢成良的私生活也是极其风流、放荡,对漂亮的女孩子看一个爱一个,只不过他不像他的哥哥卢成彪那样放肆、露骨而已。
这就决定了像他那样的男人不可能专心去爱一个女人,他们的本性是喜欢追逐新鲜和刺激,一旦失去了新鲜和刺激,女人的价值也就不复存在了。
林卉太年轻,缺乏生活阅历,她与卢成良的关系能否有一个好的结果,谁也说不好。
实际上,从阿彪让她接近林卉、监视林卉的那天起,阿秀就陷入了一种难以摆脱的困境。一方面,她无法拒绝阿彪的指令,毕竟人家是老板,又与自己有过非同寻常的关系,她还希望从老板手中拿到更多的钱;另一方面,她这么做肯定会使这个年轻有为的女助理无辜受害,而且对已经死去的阿芬来说,也是一种罪过。
林卉之所以要弄清事实真相,只是因为阿芬死得不明不白;那么对林卉进行迫害,岂不是要让死者永不瞑目?
阿秀的内心时常受到自我谴责,她从来没想过要去做如此缺德的事,她也是女人,为什么要去伤害另一个女人而又装得像是她的真正的朋友似的呢?这样的人,怎么说来的?……卑鄙、无耻、下作、缺德,还有……,总之一句话:简直禽兽不如!
到了深圳后,阿秀凭她的直觉,预感到林卉要有大麻烦了,甚至要大难临头了。阿彪他们是不会放过她的,甚至卢成良的态度也可能是个未知数。一来是因为林卉跟卢成良的关系使她身不由已地陷进了卢氏家族矛盾和兄弟之争的旋涡,她这个外来妹到头来很可能成为某一方的牺牲品;二来是因为她在暗中调查阿芬死亡的真相,这是公然与卢氏家族作对,在这一点上,卢成良绝对要维护家族的利益和名誉,不会容忍任何人把这个家族的成员推上审判席。
现在,这两个因素已经交叉在一起,危险就逼近了,公开摊牌或者暗中下手就将不可避免。因此,阿秀就背着陈刚悄悄给林卉打电话让她先躲避一下,夜里不要独自一人呆在住处。
到了今天上午,她还在惦记着林卉的安全问题。中午她在房间的外把手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把门锁好,躺进被窝用手机拨打林卉的手机。
“喂,是哪位?”手机里传来林卉的声音。
“小声点,我是阿秀,我知道你在办公室,旁边有人吗?”
“没人,你在什么地方?”
“在深圳,你好好听着,你这几天可能会有危险,下班后要注意安全……”
“你怎么知道有危险?我问你,你是不是把楼顶凳子的事跟别人说过?”
“……”阿秀没有回答。
“你怎么不说话?喂,你在听吗?”
“林卉,有些事等以后再跟你解释,你要相信我,一定要小心……”
阿秀还想说点什么,可是林卉却把电话挂了。
其实,林卉对阿秀的话也是半信半疑。昨天夜里她听从了阿秀的劝告,在肖寒的女朋友那里住了一宿,虽然遇到了一点意外,但还是平平安安地过去了。今天一早回住处看了看,什么事也没有;到中午为止,写字楼里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问题。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
自从上星期六晚上发生意外事件,在大厦顶上的露台被人恐吓了一通后,林卉的确遇到了一回死亡的威胁。说实话,她确实害怕过,要是哪一天把这些人惹急了,或者无意中涉及到了问题的要害,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他们说不定就会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做出杀人灭口或报复性杀人这样的事来。
但是话又说回来,那些干了坏事或犯下不赦之罪的家伙,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哪怕是蛛丝马迹也不想让人察觉。他们在实施犯罪行为时必定不希望把自己也赔进去,所以,干了坏事以后,他们自然要把自己隐蔽得越深越好,也就是要千方百计提高自己的安全系数。
这么一想,林卉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似乎有了更多的信心,只要自己多加小心,注意防范,就不太可能出大问题,毕竟眼下还看不出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最后关头。
可是,林卉想错了,事实又给了她一次血的教训。
无辜的替罪羊
林卉已经好多天没逛超市了。她这个人没什么特殊的爱好,就喜欢逛超市和商场。一进超市,她就会觉得进了一个天堂般的世界,东看看,西瞧瞧;这儿转转,那儿逛逛,自由自在,非常受用。
尤其是那些美味小吃,对她来说简直是世界上最具有吸引力的东西。这也许是她身上惟一的一个毛病,嘴馋。
夜晚,霓虹灯的彩色光线把夜色中的城市装扮得像一位艳丽的新娘。
林卉穿着一款时尚的夏装从福尔玛超市出来,手里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可以断定那里面全是她爱吃的东西。这款低领无袖女式夏装是她最心仪的那种款式:领口开得有点低,但恰到好处地露出女性胸乳上面那个动人的部分;两个浑圆肩头和丰腴的臂膀一览无余地展露出来,散发着女性特有的温柔气息;加上浅黄色的高支面料,平整而又细腻,确实是一款不错的时装,它让林卉平添一分娇媚的姿色。刚才在超市里转悠时,人们的回头率让她有点心跳。
超市东侧的路口,有一块很显眼的牌子,红红的底色衬托着一个黄黄的英文字母“M”,林卉直奔这家麦当劳而去。
从硕大的玻璃窗望进去,林卉在一张单人的座位上端坐着,眼睛盯着一个方向,有半分多钟,她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种姿态。
离她不远有一个看上去比她略年轻一点的女孩,穿着几乎跟林卉一样的时装,只不过领口比她的还低一些,使得那小巧的胸罩时隐时现。
有意思的是那女孩的发型也是她那种披肩短发,光滑黑亮,风采照人。但是,林卉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跟那女孩的不同之处:她虽然也算漂亮,但绝对没有自己那种高贵的气质,而且,她那件夏装是乳白色的,缺乏一点温柔、优雅。
不过那位女孩在今晚还是让林卉眼前一亮,无法不注意她。
从林卉入座到现在,她的视线几乎没离开过那个姑娘,直到那姑娘起身离去,林卉注意到她的身材和个头居然也与自己相仿。真是不可思议,那女孩竟有那么多与自己相同的地方,林卉突然产生了想与她交个朋友的欲望。
她急忙走到门口,向两边张望,寻找那姑娘的身影。她失望了,那位姑娘已经走远,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林卉正在电脑前敲键盘,有人送来了今天的报纸。
她现在没时间去翻报纸,10点钟之前她必须整理好这份最新的关于产品质量监测体系运行情况的报告。为了撰写这份报告,林卉足足忙了两三天了:找有关人员了解情况,与主管生产的经理谈话,跟质量保证部的负责人一起到各个车间去现场考察……。
初稿昨天就搞出来了,但她不太满意,还要作一些修改、润色。
这会儿她眼盯着电脑显示器,手指在键盘上跳动,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似乎把这世间的一切都甩到了脑后,包括昨晚在麦当劳看到的那位女孩,以至于送报人把报纸放在电脑边的桌上,她也没斜眼去看一下。
“林助理,看报纸了吗?又出事啦!”办公室一位女秘书走了进来,那声音好像海湾那边又开战了,萨达姆有大麻烦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林卉边说边忙着敲键盘,连头也没有动一下。她听声音就知道是黄丽丽,那个对什么事都感兴趣的女大学生,平时总爱跟林卉说一些希奇古怪的事情,包括外国恐怖小说中的那些凭空杜撰的魔鬼故事。
“有个女孩被人杀死了,就在昨天晚上。”
林卉心头一震,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去翻刚送来的报纸。
在本地的一份早报上,有一条醒目的黑字标题:歹徒当街行凶,少女生命垂危,还配发了一幅压题照片,一个女孩倒在地上,洁白的上衣沾有一些血迹。
照片很清晰,可以看出那姑娘身穿一件白色女式夏装,底领、无袖。天哪!莫非是她?昨晚在麦当劳见过的那位少女?
林卉越看越像,不禁叫了一声:“是她!就是她!”
叫声倒把黄丽丽吓了一跳,她第一次看到林卉脸上露出被什么东西吓坏了的表情,那不是害怕,不是惊诧,也不是慌张,而是恐惧,无以名状的恐惧!
报纸上是这么报道的:昨晚9时许,在本市光华路“天惠”歌舞厅附近发生一起凶案,一名少女突然遭到歹徒袭击,腰部被刺伤,血流不止,当场昏到。
案发当时虽然周围行人不少,由于事发突然,没人注意到凶手模样。
少女被被紧急送到市中心医院抢救,到记者发稿时为止,尚未脱离危险。
没有下一次了
据初步了解,受害人系本市某电子厂的湘籍打工妹,21岁。目前警方正在深入调查案情,全力追捕凶犯。“天惠”歌舞厅在那家麦当劳餐厅的西面,相距不到百米,估计那位少女从麦当劳出来后往右一拐,朝“天惠”方向走去,前后也就是三四分钟。可见,少女在进入麦当劳之前已经被凶手盯上了。
回想起昨晚的情形,林卉突然意识到,凶手一定搞错了,凶手的目标不是那个姑娘,而是自己!因为昨晚林卉那件夏装与那姑娘几乎一模一样,而白色和浅黄色在灯光下是很难分清的。
林卉逃过了一劫,而那位少女却喋血街头,她完全是无辜的呀!
林卉的心被报纸上的那幅遇刺少女的照片揪得发疼,她什么话也没说,扔下手头的活儿,就跑出了写字楼。
在中心医院的抢救室里,少女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鼻孔插着一根氧气管,手臂上接了一根软管,鲜红的血浆正一滴一滴地注入她的体内。林卉透过玻璃凝视着少女惨白的脸色和那一头乌黑的秀发,眼前又出现了昨晚少女吃东西时那优雅的姿态,不觉鼻子一酸,眼中湿润起来。
她走进医院门外的花店,挑了一束鲜花。她请护士把鲜花放在少女的床头,再次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少女,然后怀着一丝愧疚默默地离去了。
阿秀睁开眼睛,天已大亮。陈刚的一条腿压在她身上,还在呼呼大睡。两人都赤裸着,虽然盖着一条薄薄的毛巾被,但是身上还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汗味儿。阿秀厌恶地抽出身来,披上浴衣,进了卫生间。
等她冲洗完毕,准备穿衣时,陈刚醒了。他翻身坐起,发现自己还光着身子,拿过床头柜上的裤衩想穿上,忽见阿秀脱下浴衣,露出白花花的肉体,两只乳房高耸着,好像在故意逗引他。
阿秀正要穿胸罩,冷不防被陈刚一把从身后抱住。阿秀生气地挣扎了几下,没好气地训斥他:“别胡来!天都大亮了,快放开我!”
陈刚将阿秀使劲拉到床上,恬不知耻地说:“这是最后一次,听明白了?是最后一次了……”
阿秀听厌了这样的话,男人只要想做那种事,就从来不会有什么“最后一次”,所以她把头一扭,没搭理他。
突然,陈刚用手使劲把她的脸扭过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凶巴巴地说:“没有下一次了,你不相信?你马上就会知道的,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我不想错过这最后一次机会。”说完就像一只发情的公狗一样向阿秀扑了上去……
阿秀已经毫无感觉,她现在的处境就像一个被人豢养、供人玩耍的小狗。可恨的是在要被主人抛弃之前,随便给了另一个她所厌恶的人,还要供他玩耍。
在深圳的这两天里,陈刚几乎没离开她一步,虽然住的是两个房间,可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和她在一起,而且连续两个晚上都是在她的床上度过的,她成了一个被监视、被控制、随时可以被玩弄的女人。
在她离开公司、离开了阿彪之后,她才省悟了,她这几年其实是当了老板的工具和玩物,虽曾显赫一时,最终却像一件穿旧了的衬衣一样被扔掉了。
然而她不甘心,她不能承受如此的屈辱,接受一个可悲的命运。她想知道下一步阿彪到底想怎么做,而这个下流无耻的陈刚却偏偏不告诉她,目的无非就是想玩弄她,使她处于他的控制之下。
但是现在她只好任其摆布,没有别的办法。短短两天,她感到自己已经不属于自己,包括自己的精神和肉体,她尝到了悲哀、沮丧、无奈、恐慌和悔恨的各种滋味,但她仍抱有一丝希望,她一直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陈刚心满意足地从床上下来,不慌不忙地穿上衣服,然后在椅子上坐下,点上一支烟猛吸了几口。等阿秀收拾停当,从卫生间出来时,他才阴阳怪气地告诉她:“老板让我告诉你,要你尽快回湖南去。”
“回湖南?干什么?……是不是要炒我的鱿鱼?”阿秀完全没想到要她回老家去,通常这就是炒鱿鱼,不过说得好听一些罢了。
“炒不炒鱿鱼我不知道,反正这是老板的意思,不信可以问老板。不过,你最好不要问,问了也是这么回事。”
阿秀倒不是担心被炒鱿鱼,其实她早就萌生去意,她只是觉得事情来得太快,太突然,毫无思想准备;况且就这么被一脚踢回老家,她是绝不会甘心的。
警觉
“什么时候走?”“车票已经订好了,等一会吃了早餐就去退房,9点半送你去火车站。我起先说什么来的?对了,最后一次,我没骗你吧?”
阿秀心里还是没底,不管怎么样,在临走之前,她要打电话问问阿彪,叫她回湖南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当陈刚在大堂办理退房手续时,阿秀来到一旁拨通了阿彪的手机。
“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离开公司回去呆一段时间,现在这里的情况不大好,可能会有麻烦……”
没等阿彪说完,阿秀就急不可待地说:“你说话要算数喔,想炒我鱿鱼就直截了当跟我说,反正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听阿秀这么说,阿彪就用哄人的口气说:“你放心啦,我不会不管你的,到湖南后要跟我保持联系。好了,就这样。拜拜!”
陈刚送走了阿秀后,当天下午就开车回到了公司。
保安部里的值班保安告诉他,派出所来过两次电话了,要他回来后去个电话,找杨所长。
虽然陈刚早有预感:警方可能会找自己,但是真找上他了,心里还是有一丝慌乱。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走到办公桌旁,拿起了电话。
“喂,派出所吗?杨所长在吗?”
接电话的是一位民警,一听是天成公司保安部的陈刚,就说:“杨所长出去办事了,你半个小时以后过来吧,他有事要跟你谈。”
放下电话,陈刚马上拨通了阿彪的电话。他把杨所长找他的事告诉了阿彪,问他知不知道这个情况。
“有这个事吗?我不知道啊。是谁告诉你的?”
“是他们来电话找的,我刚给派出所去过电话。”
“……这样吧,你先等一会儿,我马上给杨所长打电话问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刚一直在猜派出所找他可能会谈什么事。这两天他不在公司,公司里也没再出什么事,……那就是阿芬那件事了,这事警方一直没什么动静,据可靠消息警方前段时间倾向于按自杀来结案,应该不会有大的变化了。再说,阿彪早就给有关方面打了招呼,暗地里还送了不少钱,哪能出现咸鱼翻生的情况?
不一会儿,阿彪来电话了,告诉他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杨所长是例行公事,要了解一下治安方面的情况。
2点半左右,陈刚去了派出所,直到下班前也没回来。
大约5点钟的时候,派出所给阿彪来了电话,通知他陈刚被拘留了。
阿彪一听,佯作镇定地问是因为什么事。对方没详细讲,只是笼统地说他与一件案子有牵连。阿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件案子”?难道他在外面会犯什么事?不大可能。
陈刚这个人阿彪很清楚:在部队呆过几年,当过排长,练过擒拿格斗;退伍后在多家企业做保安工作,之所以来天成公司,是因为当时公司保安队队长一职空缺,而且工资也相对高一些。
卢总对他的情况很满意,尤其是他在部队当过排长,素质一定不低,于是就马上录用了他。后来他成了自己的赌友和马仔,从来没有做过太出格的事,只有那次对女工的下流举动,让他狠狠地骂了一通,除此之外,还真没有听说他在外面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然而,有一点让阿彪有些不放心,就是陈刚对他的事情知道得太多,而且公司内部发生的不能公开的事,他几乎全知道。最令阿彪担心的是阿芬的事,如果他一开口,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次警方把他请进去,会不会是因为阿芬的事还有麻烦,陈刚能不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他心里没太大把握。许多人平时是敢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铁哥们,一旦出了事,就第一个反水,让一帮人倒霉,这样的事阿彪在江湖上看得多了,所以,阿彪还是想采取主动,免得被人卖了还稀里糊涂摆老板的架势。
他立即叫来了李玉芳,把陈刚被拘留的事告诉了她。
财婆一听吃惊不小,那张小脸都有点变了形:“没说是为什么吗?”
“详细情况没有说,只说是因为一件案子。”
“什么案子?是不是阿芬的事?公安那边一直没结案,我很担心……”
“别说没用的,这样吧,你马上找人问问,免得被动。”
“……好吧,我马上打电话。”
李玉芳刚走到门口,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问阿彪:“卢总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要到后天才能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卢总前几天去浙江参加一个创服饰名牌的经验交流会,原计划今天返回,可是会议的组织者安排与会者去雁荡山游玩,这样就要晚两天才能回来了。
“我在想,要不要把这个情况跟卢总打个招呼?”
“不用了,等他回来再告诉他。还有,晚上到我房间来一下,告诉钱大明一起过来,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意外的夜访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阿彪就等得不耐烦了,他拿起电话打李玉芳的手机询问情况,可是手机里传出“不在服务范围”的提示。这个女人!跑哪去啦?真是急死人了!
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阿彪又点燃了一支,把身子往老板椅上一靠,眼睛瞅着天花板发呆。
就在这支烟抽了一半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阿彪一把抓起听筒,急切问道:“阿芳啊,你去哪里啦?情况问清楚了吗?”
可是,电话里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阿彪,是我……”
阿彪吃了一惊:“阿秀?你到哪儿了?”
“我又回来了,正在路上。”
“哎呀,你怎么又回来了呢?叫你回湖南是为你好嘛!”
“我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为什么要我走?”
“好了好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你不用管了,你还是给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什么意思?喂,喂!”
阿秀把电话挂了。阿彪立即拨打她的手机,可是手机已经关了。
天黑下来了,大厦里人早已走光,四周静悄悄的,犹如一座钢筋水泥的囚笼。阿彪终于等来了李玉芳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了几句“问题不大,不要担心”之类的话,让阿彪松了一口气。
阿彪问她到底去哪里了,财婆故意卖关子:“一个朋友家里。”
“那手机怎么打不通啊?”
“可能那里信号接收不好……,那么着急干什么嘛,有了消息我会不给你打电话吗?”
阿彪还想问个详细,财婆假装不高兴:“你什么都想知道?人家就不能有点隐私?”
话说到这个份上,阿彪不好再问什么,但他又反问了一句:“你跟我……算不算隐私?”
“去你的!老没正经!没事我挂了啊?”
“还有件事,你猜我下班前接到了谁的电话?”
“我怎么知道?是你老婆的?”
“开什么玩笑,她成天打麻将,哪有工夫给我打?是阿秀!”
“阿秀?她不是回湖南了吗?”
“这个不知趣的女人,她根本没走,又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还不是不想离开你?谁让你给她那么多钱!”
“唉,说实话我也不想让她走,可是她一天不走,我就一天放心不下,我担心她会站到林卉那边去。”
“你还是多考虑怎么对付林卉吧,她才是我们的心头大患!”
不知怎么回事,陈刚被拘留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林卉觉得很意外,按理警方应该通知公司方面,虽然卢总不在,但阿彪应该知道。于是她打电话给阿彪询问此事。阿彪很不情愿地承认了确有此事,没有表示任何看法。
林卉又悄悄给派出所杨所长打了个电话。杨所长不在,值班民警的说法跟阿彪告诉她的没什么两样。
林卉一听,这么神秘,知道这事非同小可,莫不是与阿芬的案子有关?这下好了,警方终于采取行动了!
林卉在小红那里只住了一宿。这是因为一来她不好意思给别人添麻烦,二来她对阿秀本人产生了警觉,对她的话不再深信不疑,甚至觉得自己周围随时会存在某种圈套或陷阱,最重要的还是提高警惕,加强自我保护。
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采取了她认为最可靠的安全措施:在两扇房门上各加了一道锁。
夜晚11点左右,林卉看完了两集电视剧之后,正准备进卫生间冲凉,好像听到有人敲门。她侧耳倾听,又传来两下,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这么晚了,会不会又是烂仔来骚扰?可是听那声音又不像。她走到门边,定了定神,用一种不太客气的语调问道:“是谁呀?”
门外有人轻声答:“是我,阿秀。”听声音的确是阿秀。
林卉没开门,在里面问:“你不是出差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秀有点急,催促林卉开门让她进去。林卉在猫眼里看清楚只有她一人之后,才开了门。
两人心里都存有疑虑,在这种时候突然见面,气氛多少有点儿尴尬。
林卉觉得屋里不够凉,将空调的设定温度往下调了两度。看着阿秀欲言又止的样子,林卉知道她心里有话对自己说,否则也不会深夜来访。于是就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晚饭后,大概8点多。”
“是去深圳办事?”
“不,在深圳住了两宿,什么也没干……”
山雨欲来
阿秀把情况简略地说了一下,接着就把自己如何为阿彪做事的经过向林卉和盘托出。原来如此!林卉这才明白,为什么以前会发生那么多的怪事。
原来阿彪为了能够控制整个公司,把各部门所有的门和办公桌的钥匙都偷配了一套,也就是说,只要他认为有必要的时候,就可以暗中打开任何一个办公室的任何一个办公桌的抽屉,这是他对公司事务和写字楼里的人员进行长期监视的一种手段。
阿彪还用金钱收买等手段网罗亲信,为其充当内部探子,阿秀就是他的一个探子。通常这些探子都是直接受阿彪指派,实行单线联系,并且私下里领取“特殊津贴”。
因此,阿秀并不清楚阿彪到底有几个这样的探子,她一直不知道除了她之外,还有谁是阿彪的探子,况且这笔财务开销是不入账的,所以谁也不清楚公司内部还存在着这么一个情报小组。
“阿卉,我实在对不起你,我没有脸再来见你。可是我还是下决心来找你,一是想求你原谅,二是想劝你离开公司,越快越好,免得招来灾祸。”
听了阿秀的一席话,林卉显得很冷静,没马上表态,那些事情从阿秀的口中讲出来,简直令她不敢相信,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头脑里一片空白。
“你……不想原谅我?”阿秀怔怔地看着林卉,说话声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林卉被阿秀这句非表态不可的话刺了一下,思维被激活了,脑子飞速转了起来。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说出下面这番话来:“阿秀,我可以原谅你,不过我还是强烈感到自己被人捉弄了……,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好吧,我原谅你,接受你的道歉,你的好意我也领了。我想,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听林卉这么一说,阿秀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明白有些事情是不可挽回的,尤其是朋友之间的欺骗、背叛,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人可以出卖朋友而不遭惩罚的,这完全是自作自受,迟到的悔恨是无法弥补过失的。
阿秀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默默地向门口走去。
“你晚上去哪儿住?”林卉在她身后问道,可是那话里没有一丝情感色彩。
“你不用管,我有地方住。”阿秀说完就拉开了房门,她在门口站了一下,又说了句“你自己多保重”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卉的脑子麻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急急追出门去,可是阿秀已经走远了,那条狭小的巷子里已看不到她的身影。
“我怎么了?我怎么可以这样?”
林卉非常懊悔,她突然间觉得心里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她从来没有如此狠心过,她以前总是善待别人,为别人着想,现在她感到自己变了,变得连自己都惊讶。她为阿秀的不义感到痛心,更为自己的冷酷感到难过。
面对空空荡荡的房间,她忍不住趴在床上哭了,哭得很伤心。
陈刚回来了,出乎许多人的意料。阿彪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阿彪打电话给李玉芳,对她的“活动能力”大加赞赏,让她马上到他办公室来一趟,陈刚已经到了。
“我昨天特地派李经理出去活动,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你放回来了。他们到底为什么拘留你?”阿彪先点上了一支烟,还破天荒地把烟递给陈刚:“来,抽一支。”
陈刚很感激地接过烟,见是“大中华”,不客气地从里面拿出一支,抽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事,前两天我跟几个朋友出去吃饭,在饭店里和另一帮人吵了起来。”
“怎么回事?”
“他们里面有个人喝多了,不知怎么的跟我一个朋友发生了冲突。结果就打起来了,那个人被我打伤了,现在还在医院里。”
“你小子还真是好样儿的!朋友当然要帮朋友,够意思!”
陈刚没想到阿彪居然会表扬自己,有点受宠若惊。然后又显出一付为难的样子,说:“好什么呀,这下我可惨了,公安要我赔偿医疗费,还要罚款。”
“要多少钱?”阿彪满不在乎地吐了一口烟。
“总共七千多块钱。”
“这么点儿钱好说,先从我这里拿吧。一会儿李经理来了,就让她给你办。”
这时李玉芳敲门进来,阿彪示意她把门关上,三人在里面嘀咕了老半天,不知在商量什么事情。
中午下班前,林卉得到办公室的通知:下午去秀林山庄参加重要会议。她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事先自己一点儿都不知道呢?以前这样的会都是总经办负责发通知,这回反而是别人通知自己,有没有搞错!
突然袭击
她想找肖寒问个究竟,肖寒不在。她立即打他手机,肖寒正在外面办事,他说自己也不清楚,是阿彪告诉办公室发通知的。按理卢总不在,公司里的事情阿彪当然有权决定,毕竟他也是老板。不过作为老板助理,她打电话问一下还是可以的。“阿彪,下午开什么会?”
“有重要的事情要研究一下。”
“哪方面的事情?”
“你去了就知道了。”
“……那都有谁去啊?”
“五六个人吧,下午两点在楼下集合。”
“那我……”林卉还想问什么,可是阿彪已把电话挂了。
下午两点,林卉在楼下等车,可是阿彪的那辆“奔驰”还没来。又过了十分钟,还没见“奔驰”开来。林卉拿出手机给阿彪打电话,回答是车出了点故障,刚才去修了,临时换了一辆“子弹头”,马上就到。
说是马上到,可是林卉又等了半个来钟头,总算坐上了“子弹头”。奇怪的是财婆夫妻俩已在车上,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上的车。
“你的大奔驰还在修吗?”林卉问阿彪,其实是在无话找话。
“还在修,出了一点小毛病。”
“这么高级的车也会出毛病?”林卉不无嘲弄地添了一句。
“美国的航天飞机还出问题呢!”阿彪很有点为自己的座驾鸣不平的意思。
阿彪的话引来财婆夫妻的一阵嬉笑,林卉自讨没趣,只好闭嘴不语。
一路上,财婆不断跟阿彪搭话,阿彪还说了几个“黄段子”,把财婆夫妻俩逗得前仰后合。林卉觉得很无聊,不想掺和进去,就一直沉闷着想自己的心事。
到秀林山庄已是下午3点,而且一下车便来到一套独立的连体小房间,这本来是两间供客人喝茶、打麻将用的休闲小屋,四周非常幽静,离最近的小木屋也起码有五六十米远。
阿彪领着财婆和林卉来到其中的一个小屋,里面有几张沙发,地上铺着地毯,陈设很简单,唯一的特点是幽静,绝对没有干扰,是个保密性很好的地方。
刚坐下不久,陈刚也来了。
这不奇怪,每次来山庄都少不了他,理由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但是,林卉心里却产生了一丝疑问,从眼前这几个人的状态来看,一点没有开会的迹象:谁也没带什么文件或资料,甚至连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也免了,只有财婆带了一只羊皮小包,那是装手机用的。
一共才五个人,到底要开什么会呢?林卉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屋里的气氛出现了一些变化。刚才,财婆坐在靠角落的那个沙发,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好像在考虑什么问题,从林卉上车到现在,她几乎没跟林卉说过话;这会儿她已经坐直了身子,不时用眼色跟阿彪交换着什么意思。
阿彪似乎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又看了坐在门边的陈刚几眼,于是,阿彪掐灭了手中的香烟,这个动作预示“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开会之前的紧张气氛,还有这几个人的怪异表现让林卉感到十分烦闷,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现在,我们开始开会。”阿彪终于发话了,说话时眼睛向每个人扫了一遍,这是他的习惯,好像要看一看大家对他的发言有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大家知道,阿芬事件已经过去好多天了,这件事给公司带来了许多麻烦,公安也来调查,社会上有许多传言,公司内部也出现了种种议论。弄得我们非常被动,公司的形象受到很大损害,也给公司的生产经营带来了许多影响。总之,这件事如果不解决好,是不行的,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消除阿芬事件的影响,对一些不和公司同心同德、甚至还要在暗中捣乱的人和事,要坚决处理,决不手软。下面请大家谈谈看法,研究一下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和办法,来解决好这个问题。”
阿彪的话完全出乎林卉的意料,她对于会议的内容毫无思想准备,而且阿彪明显是在搞突然袭击,事先没有告诉开什么会,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这种情况太反常了,自从来天成公司以后,林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突然袭击。尤其是阿彪的话里提到了一些“不和公司同心同德”“暗中捣乱”“坚决处理,决不手软”等等带有火药味儿的意思,林卉立即意识到这个会议好像是针对她来的,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正当林卉想着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时,财婆清了清她那小母鸡似的嗓子,郑重其事地开始发表她的看法。
“我来谈一下自己的想法。刚才阿彪已经把这次开会的内容和目的向大家作了说明,我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召开这样一个会议,很有必要,也非常及时。阿芬的突然自杀,让所有的人都感到非常震惊。这件事公安方面已经介入,展开了调查,并且很快就要结案……”
囚禁
财婆的嗓子更加尖利了,听上去非常刺耳:“本来事情就没那么复杂。可是,有人在事件发生后,不好好配合公司处理好有关事宜,和公司同心同德,努力消除不好的影响,反而背着公司,在暗中散布谣言,甚至进行非法活动,干扰公司的工作,惟恐天下不乱。”说到这里,财婆停了一下,眼睛特意向林卉瞟了瞟:“我很赞成阿彪的看法,我们不应该让这种人继续胡闹下去,一定要采取措施,制止他们的非法活动,并按照公司的有关制度,对他们做出严肃处理。”
听到这儿,林卉已经坐不住了,她非常清楚财婆在不指名道姓地对她进行攻击和诽谤,她无法容忍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对自己进行如此猖狂的挑衅。于是财婆话音刚落,林卉就向她射出了一支利箭:“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在散布谣言和进行非法活动?”
财婆没想到会受到林卉的诘问,犹如当头挨了一棒。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色一变,那张嘴像机关枪一般向林卉扫射过来:“林卉我告诉你,谁做的事谁自己清楚,你不要以为别人都是瞎子、聋子,你做的那些事我们看得一清二楚,是谁给你这样的权力,你算老几?你要为你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今天你要当着我们的面好好反省反省,老实交代你的问题,否则你就……”
财婆的话让阿彪的一个手势给打断了,他看了看怒气冲冲的财婆,又扫了一眼毫无惧色的林卉,装腔作势地说:“好了,我再说几句。李经理的话有一定道理,她也是为公司着想,态度有点急,可以理解。林卉来公司的时间也不短了,大家对你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谁也不会否定你的成绩。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出了阿芬事件之后,有人反映你做了一些不负责任的事情,说了一些没有根据的话,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名堂?为什么只有这么几个人来开会?纯粹想围攻我是不是?有胆量你们召开公司全体会议,把问题摆到大家面前来讨论,你们敢吗?”
林卉的话有点慷慨激昂,她停了一下,又说:“阿芬是不是自杀,公安局会作出结论,事实真相是掩盖不了的!这就是我的想法。我认为我没有必要继续参加这样的会,我宣布退出!”
林卉说完,起身就往外走。财婆气呼呼地盯着林卉,那样子恨不能一口把她给吞了。
阿彪没料到林卉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居然拂袖而去,一时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陈刚好像是来旁听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其实他根本没机会说话,会议刚开始就搞得剑拔弩张,不欢而散,似乎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林卉刚跨出门,就立即吓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没叫出声来。原来门口蹲着一只大狼狗!它张着大嘴,伸着长舌,“咻咻”地喘着气,两眼不怀好意地盯着林卉,那架势像是随时要扑上来的样子。
大狼狗旁边的一只椅子上坐着一个凶神恶煞般的人,是阿彪的司机。
“阿华!谁让你把狗带到这里来的?快把它带走!听到没有?”林卉愤怒地向他发出命令。
谁知司机好像压根儿没听到她的话,仍然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嘴里不时地吐着烟圈。
林卉火了,拿起门边的一把折叠椅朝狼狗扔了过去。那狼狗很敏捷,突然叫了一声往边上一躲,那把椅子只碰着了一点它的一侧屁股。只见它“嗖”地一声窜了上来,林卉躲闪不及,被它的前爪抓住了一只腿,扑倒在地。
“救命——!”林卉本能地喊了起来。
司机向那狼狗发出了一声“回来!”
那狼狗立即松开了爪子,回到了司机身边。
林卉快吓瘫了,她看着眼前那条凶恶的狼狗,慢慢站起身来。她还想离开这里,刚走了几步,那狼狗又叫了两声,像是警告。这时,司机走到林卉身边,一把抓住她的一只胳膊,就把她往回拽。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司机一声不吭地把林卉拽到旁边的那个房间里,然后指着林卉的鼻子说:“不听话今天你就死在这里!”随后粗暴地把她的小提包抢了过去。
“还给我!你这个混蛋!把包还给我!”林卉冲上去想夺回提包。
司机根本不理她,一把将林卉推倒在地上,把门一锁,将林卉关在屋里。
“你们想干什么!放我出去!”
任凭林卉怎么喊叫,也没人过来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