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37 发表于 2006-8-19 00:16

2006年8月15日 星期日 20点07分
距王瀚医生监狱谈话102小时37分钟 距活祭1天3小时53分钟

杀手真不是杀手!
杀手还有同伙!

戴剑华很奇怪,自己并没有产生大仇得报的快感。
张扬死于监狱谈话的第三天晚上,自己家门口。
张扬住的小区,卖点是所谓的高科技,每栋楼都装了不少摄像头,张扬便死于这些摄像头前。
“快退,让我再看一遍。”
戴剑华对技术员说。
杀手八点十分,就坐到了张扬家门口。张扬家在三楼,杀手坐在一楼的楼梯上,等了两个半小时。
监视器上显示,杀手穿了件警用雨衣,宽宽的雨衣帽檐,把杀手的面目挡的严严实实……
监视器仿佛受到了干扰,“哗哗……”声不断。其实这是监视器录下的雨声,当时暴雨倾盆。
画面上一闪,张扬回来了。
她打伞。
身上并没湿很多,可能是因为她开车回家,打伞只走了一小段路。
楼门在身后自动关上,她收伞,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把伞靠在墙上,用纸巾擦头发和脸。动作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擦完后,画面上显示,张扬来回调头,找垃圾桶,未果。就把纸抓到手里了。
拿起伞,一转弯。画面上就只剩个场景了。一楼小厅场景。空洞洞的,白炽灯撒着惨白的光,“哗哗哗……”
画面一转——这是第二个摄像头拍下来的——戴剑华看的,是多个摄像头录下的画面,然后剪辑而成。
画面一转,“哗哗哗……”雨声弱了一点。
张扬拐弯过来,一眼看见坐在楼梯上的杀手,很明显被吓了一下,在原地站了大约5秒,然后摇了摇头。好像把杀手当成没有带钥匙回不了家的人了。
张扬把伞抓在手里,紧了紧肩膀上的坤包。然后吸了口气,开始上楼。
离杀手越来越近。
杀手坐在一楼楼梯上半截,从上往下数,第三级台阶上。
张扬一边警惕的看着杀手,一边战战兢兢的上楼。
杀手不动不出声,警用雨衣的宽帽檐,在杀手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张扬把伞从右手换到左手,防止蹭在杀手身上,然后就从杀手身边一擦而过。
在张扬经过杀手身边的时候,杀手好像抬了一下头,可惜画面被张扬挡住了。
张扬一擦而过,却站在了一楼楼梯拐角的地方,然后回过头来,脸上都是笑,蹬蹬蹬,又开始下楼,并且伸出左手,去拍杀手的肩膀。
“杀手是张扬认识的人。”戴剑华看到这里,自言自语。
突变就在张扬左手伸出一半时发生的。杀手突然起身,身体“呼”的变成半蹲,然后左手白光一闪,几乎就在零点几秒之内,杀手的左手从张扬半伸得左腋下穿过,一刀,刺入了张扬的喉咙。
监视器录下了此时的一声惊雷。
刀是匕首类得刀,不大,不长,但强悍,一刀没柄。
杀手直到此时,没回头,也没抬头,从警用雨衣的帽檐下露出的嘴角看出,面无表情。
张扬的雨伞掉到了地上,两只手抱住了杀手的胳膊,因为疼痛,眼睛快要从眼眶里挤得掉出来了。嘴不停张合,血泡沫不停的流出来。
杀手一动不动。
张扬自己抱住杀手的胳膊,把自己从杀手的刀上拔了出来。
杀手的刀上有血槽,所以刀拔出来后,没有引起血液喷发。
张扬捂住喉咙,跌跌撞撞的上楼。坤包也掉到了地上,顺着楼梯滚下去,镜子、面巾纸、口红之类的都掉落了出来。
“原来她的包里也是这些东西。”戴剑华想。
张扬消失在了拐角。
“杀手技术也不行,给张局个痛快也就算了,受死了。”负责播放的技术员说。
“有意的。”戴剑华说。
“有意不一刀致命。”
杀手把匕首上的血甩了甩,然后收了起来。
右手从雨衣下一伸,伸出来,一把砍刀闪着寒光。
杀手跟上去了,消失在拐角。
杀手是个瘸子!
“正主来了。”戴剑华在心里想。
画面一转。
一张张扬扭曲的脸,正对着摄像头。满口鲜血,由于呼吸,不断地传来漱口时的声音,随着这声音,血翻着泡沫,从喉咙的洞里流出来。
张扬张着血盆大口,对这摄像头不停的比着一个口形,好像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
张扬的脸正对着镜头,就好像正对着戴剑华想说什么似的,戴剑华不自觉地用手挡在脸的下半部。
张扬的身后,一个黑影浮现了出来,白光一闪。
张扬跌倒在地上。
白光再闪。
张扬又逃。
黑影停了一会儿,又一瘸一拐的跟上去。
张扬住的地方是小高层,共21层,张扬死于13层。身后一条血路,从一楼一直蔓延上去。
“张局死于大量出血。”技术员说。
戴剑华没有说话,默默地在模仿张扬比出的哪个口型。
“大?”
“张扬想说大?到底什么意思。”

192837 发表于 2006-9-8 05:55

更新啦.....

2006年8月12日星期六 21点55分
距王瀚医生监狱谈话32小时25分钟 距活祭4天2小时05分钟

刻录碟不太好,在cd播放机里默默转动,发出“咝咝……”的噪音。
花伟博看着cd机的液晶显示屏,上面显示着“loading……”,过了大约十秒,显示出“track 1”,然后光盘慢慢停了下来。
花伟博再次按了一下播放键,光盘又转起来。
接着,cd机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声音,像什么昆虫在空气里突兀的震动了一下翅膀。
花伟博疑惑的眨了一下眼睛。
液晶显示屏的蓝光慢慢挥发出来,然后慢慢越来越广,越来越亮,将花伟博完全的沐浴在其中。
“以后再听见这种声音,你才会想起现在发生的事。”
王医生低沉的嗓音。
古怪的,昆虫震动翅膀的声音。
“患者名南希。一身兼具三个人格,最常出现的人格“南希”外,又有“凯蒂”和“丽莲”两个人格。
“南希”胆小怕事。常感焦虑和抑郁,生活中依赖性很强。“凯蒂”对“南希”和“丽莲”一无所知,似乎在一个“黑暗的地方”生活。而“丽莲”则表现得颇为狡猾、迷人和世故; “她”对“南希”的一切了如指掌;对“凯蒂”的行为也稍有了解。”
黄昏,光线很暗,不过也可能不是黄昏,是王医生有意调整的光线,为了利于催眠。
地点在王医生办公室。
王医生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本书,读给花伟博听,这会儿,他抬起头来看了花伟博一眼。
“后在治疗中通过催眠诱导发现,“凯蒂”是从南希14岁的人格中分裂出来的,因为那一年她看到了母亲的不轨行为,于是拿起刀子杀死了母亲。其实当时她有杀母冲动,并无真正砍杀行为。但在“凯蒂”人格中,她一直以为她杀了自己的母亲。”
王医生翻了一页。
““丽莲”是南希生第二个孩子时分裂出来的人格。那一年南希的父母告诉她,他们看见南希的丈夫在路上吻了一个女人。这个消息令南希大为震怒,使她再度达到几欲杀人的程度 ———于是便又分裂出“丽莲”人格,以处理这种犯罪冲动。
研究表明,多重人格的每一种人格,都有不同的生理和心理反应。不同人格往往拥有不同的性别、年龄、种族、家庭特征;而且在同一具身体上,还能表现出不同的智商和视力;对同一种药物竟也会产生不同的反应。尤具戏剧性的是,有些人格还可相互交换意见,并合作进行各项活动。”
王医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花伟博,把书合了起来,拿起身边的一本本子和笔。
“有意思么?嗯?”
接着王医生用笔在纸上一格一格的点下去。
“国外记载,最多的人格分裂,有24个——24个‘比利’,让我们来看看,你有多少个?”
王医生用笔在纸的最下面写了几个字。
“嗯,76个了。今天出现的,李婷婷,六岁,最喜欢爸爸新买的红色的小纱裙,因为小纱裙的后面有一个蝴蝶结,你好喜欢好喜欢!”王医生突然把嗓子捏细,装出一幅小女孩的口音,还来回扭动脖子。
“哦,还有,36岁的李卫东,刚下岗,很担心自己家庭以后会怎么办?家里有……老婆,也下岗了,还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哈哈,原来就是李婷婷,你厉害了,自己在身体里组成了一个家庭……”
王医生捏着笔,在纸上轻轻的敲着,盯着花伟博。
“你他妈的是不是在耍我?你到底有没有被催眠?”



“以后再听见这种声音,你才会想起现在发生的事。”
“嗡……”怪异震动声。
“灭门惨案”
又是类似于黄昏的光线,王医生坐在原来的座位上,手里抓着一份报纸读给花伟博听。
花伟博知道不是上次的时间了——很古怪的感觉,好像自己的时光被剪辑了,去掉了没有用的片段,把有用的片段录制到了一起。
“哗”
王医生一抖手里的报纸。
“昨天早晨本市石婆婆庵发现一起灭门惨案,一家三口全部死于非命,初步调查为自杀。
据死者邻居介绍,死者名李卫东,今年36岁,另两名死者为其32岁的配偶吴雯和6岁的孩子李婷婷。
死者大约于死于四天前,直到昨天由于尸体发臭才被邻居发现。
据推测,李某可能是由于最近生活频频遭遇不测,一时想不开才做此傻事。
据李某邻居介绍,今年年初,李某和其老婆双双下岗,生活拮据,大约在两个月前,凑钱买了一辆面包车做黑车生意,在约两个星期前,黑车被查,李某为了逃避巨额罚款,和本市客管稽查人员发生剧烈冲突。无果后,李某用头猛烈撞击稽查车辆,企图通过自残来逃避罚款,当场撞成脑震荡。然而稽查人员并没有因此减免李某的罚款。反而因为在冲突中,李某打伤了一名稽查人员,又开出了一份高额的药费单。
一个星期前,有邻居看见李某一家三口外出归来,一家人都笑容满面,说是出去玩了,还在饭馆吃了饭,六岁的小孩也穿了一身新买的红色衣服。当时这位邻居还以为李某时来运转,发了财。然而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邻居见过这一家三口。
三人都为服药自杀,目前尚不知李某妻子和小孩是否为自愿。在李某怀里发现遗书一封,上书六字——‘不该活者不活’!”
王医生一口气读完,然后看着花伟博。
“你不会是看到这个消息后,在脑袋里形成的新人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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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自愿的。”突然冒出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爸爸妈妈问我,是愿意跟他们,还是留下来。我当然跟爸爸妈妈了。”
花伟博吃惊的四处张望。
房间一共就两个人,怎么会有第三个人的声音?
“活不成人样了,至少死要死得像个人样。”
一个男人疲惫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一个都不放过!”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的声音,尖利的发出嘶嘶声。
“就是对不起婷婷。”
“她是我们生的,我们也要负责带她走?”女人的声音。
“我们年级一大把,该享受的享受了,该受罪的也受过了……”
“享受个屁,我早就受够了,我怎么能把婷婷一个人留在那里……”
“那里是哪里?”王医生突然插嘴。
“就是……”女人的声音突然卡住了。
催眠室里静悄悄,先前说话的人好像突然都消失了。花伟博困惑着眨着眼睛,这些隐身人在哪里。
王医生跷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本书,翻开来的哪一页,有一段话被红线勾了出来——
“心理医师丹尼尔•凯斯认为:‘应该避免对患者的任何一个人格抱以反感或恶意,设法对他们进行融合,这样的治疗最具动力。如果治疗者试图操纵和离间多重人格,或是企图消灭其中之一,患者就会强烈抵御一切治疗,甚至出现新的、更具有攻击性的人格。’”

“就是你们活人的世界!”女人突然咆哮着喊了出来。
花伟博突然觉得喉咙的肌肉收缩的厉害,同时耳朵也嗡嗡直响。
直到此时,花伟博才发现,原来不断变化——婷婷的童声、沙哑的男声、尖锐嘶叫的女声,都出自自己的口中。
有一刻,花伟博吓得想要锐声尖叫!
……
“李卫东,你在么?”
王医生问。
“你答应帮我传话给‘巫师’的?他答应和我见面了么?”
无声无息。
“李卫东?李卫东?”
王医生又喊了几句,仍是无声无息。
“‘巫师’说,现在还不是和你见面的时候,到要见面的时候,他自然会来找你的。”小女孩的声音突然从花伟博的嘴里冒了出来。
“什么时候才是要见面的时候?”
又无声无息了。
王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几乎所有的人格分裂者都拥有的次人格;知道每个分裂人格所有事的,在花伟博的身体里被称作“巫师”的次人格——所有和王医生接触过的次人格都提起过的那个——始终不愿现身。
王医生拿起小桌子上的本子和笔,做了一些简约的记录,然后用笔轻轻敲打着本子。
花伟博的治疗,一直采用的都是传统方式——性格融合,然而如今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了。
花伟博的次人格仍在不断的形成,无穷无尽。以至于王医生在和花伟博说话时,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在和一群人说话。
王医生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的开始怀疑,这些次人格,会不会不是花伟博自身分裂出来的?
次人格描述的个人历史,最后都能查到,都是曾实实在在存在,现已死去的人,人格分裂的案例里,从没这样的先例。
另一个让王医生想也不敢想的念头,突然在王医生的耳边尖叫!
“你融合进花伟博主人格里的,到底是些什么?”
……

[ 本帖最后由 192837 于 2006-9-8 07:06 编辑 ]

192837 发表于 2006-9-8 05:56

“以后再听见这种声音,你才会想起现在发生的事。”
“嗡……”
昏黄的光线,王医生继续坐在自己的沙发上,手里继续拿着哪本记录本,本子是上翻式的,这会儿翻了过来,捏在手里,能看到翻过来的,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的名字,最上面的两行写着——肖丽、薛萍萍。
天气好象已经开始热了,能听到低微的空调运转和吹风的声音。走廊里好象有人过来过去——脚步声和低低的笑声。
“王医生——”
花伟博听见“自己”突然出声——又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有磁性,而且有活力。
王医生也惊讶的抬起头来。
花伟博的坐姿变了,以前花伟博坐姿,都是规规矩矩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或下垂在身体两边,两脚并拢,坐的很浅,而这会儿,花伟博坐得很深,翘着二郎腿,双手十指交插,很自然的隔在膝盖上,微微歪着头看着王医生,一副万事俱在胸中的自信以及一副从容不迫,好整以暇的神情。
花伟博惊讶的听见“自己”说
“王医生,初次见面,您好,我是‘巫师’,其实‘巫师’是它们这样叫我,我的名字叫张保国。”
王医生惊讶的看着这个突然从花伟博身体里冒出来的“巫师”,愣在哪里。
“您一直想见我,但很抱歉,前面我很忙,实在抽不出时间。现在突然出现,很冒昧,但时候到了,有些事需要您帮忙。”
“您怎么知道我会帮您?”
王医生放下手上本子,反问张保国。表面上非常镇静,然而他抓着笔和本子的手,却抖得厉害。
“您一定会帮我的,原因么?一,您很善良。二,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恐怖其实就在我们身边……”
张保国突然停住了,然后笑了一下,对王医生说:“对不起,有人在偷听,这些东西我不想让他知道,您等一下。”。
张保国打了个响指,花伟博突然觉得一阵熟悉的疲倦,仿佛泰山压顶一样袭来。
“原来……”
念头还没完整的浮现,花伟博已失去了意识。
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做一个梦中梦,中间又清醒过大约十秒,听见王医生说:“我怎么可能相信你?”
“自己”说:“我会给你证明……”
模模糊糊里,又听到了什么“车祸”、“康明斯”、“他同事”、“现在是胖子”,一连串断断续续的词。
……

“以后再听见这种声音,你才会想起现在发生的事。”
“嗡……”
王医生惊慌失措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由于靠的太近,变了形,吓了花伟博一跳。
当然,坐在椅子上的“自己”是无动于衷。
“张保国,张保国……”
王医生对着坐着的花伟博喊了起来。
“我相信你了,你快出来,你快出来啊?”
王医生再没有以前的镇静,嗓音嘶哑、眼睛里全是血丝,睁得都要爆出来了。
花伟博听见“自己”突然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有肺的感觉真好。”“自己”说,然后“自己”把屁股退到了椅子里去,深深地坐进去。
“空气可不是没味道的啊,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香气、臭气,和其它的味道,还有不同的湿度,还有……各种讯息。”“自己”感慨了一下,又深深地吸了口气。
“您相信我说的话了?”“自己”问王医生。
“我相信了。”
“自己”点了点头,然后一跃而起。
“好,居然您已经相信了,那么,您就帮我做这些事吧……”
“自己”一下跳了起来。
花伟博突然觉得自己开始疲倦。
在意识结束之前,花伟博听到。
“你帮助哪条‘狗’”、“要来不及了”、“对,只能这么做”、“你自己可以不知道,就像睡觉……只是有点累……”
“当然,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不过……”
“心理准备……”
……

“以后再听见这种声音,你才会想起现在发生的事。”
“嗡……”


  “以后再听见这种声音,你才会想起现在发生的事。”
  “嗡……”
  “张保国、张保国……”
  花伟博刚有意识,就开始渐渐模糊起来,只看见王医生惊慌失措的脸伸在眼前。
  
  
  “以后再听见这种声音,你才会想起现在发生的事。”
  ……
  “以后再听见这种声音,你才会想起现在发生的事。”
  ……
  “以后……”
  
  出现在花伟博面前的王医生越来越消瘦,越来越憔悴。
  最后。
  地点好像是王医生自己的家里。
  全是血,王医生身上也全是血,跪在地上,双手举在胸前,粘稠的血液缓缓地从他手上滑落,他冲着花伟博大声哭叫——
  “老天!你让我做了什么?”
  
  意识再次模糊。

192837 发表于 2006-9-8 05:58

2006年8月13日星期日 17点40分
距王瀚医生监狱谈话52小时10分钟 距活祭3天6小时20分钟

张晓晓抓起手机,用桌子上的餐巾纸把滴在手机上的菜汁擦干净,然后拿到鼻子下闻了闻,皱了皱眉,滴到手机挂件绳上了,一股子鱼香肉丝的味道。
坐在对面的花伟博若有所思地嚼着一块三鲜锅巴。
大堂人来人往,嘈杂的象个菜市场。
“晚上去参加培训么?”
张晓晓问花伟博。
“啊?”花伟博回过神来。
“不去。”
“北京来的专家……”
“不去。”
张晓晓把手机收到包里去,然后又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香菇,放到嘴里慢慢嚼着。
“困死了,想睡觉。”花伟博解释到。
张晓晓担心的看了一眼花伟博。
“还这样?”
花伟博点点头。
“上次我帮你联系的医生怎么说?”
“他也没看出来怎么回事。”
“身体没其它地方不舒服吧?”
花伟博摇摇头。
一个礼拜只休息一天,花伟博和张晓晓都选星期天,这天两人都在家打扫卫生。平时生活没条理,往往一个礼拜,家里就脏得下不了脚,弄完卫生后,又累又饿,也就不在家里做吃的了,都是直接出门,到家门口的“四季春”吃饭。
米饭上来,张晓晓端起来扒了几筷子,然后看着坐在对过的花伟博,他在发呆,包着块创可贴的左手食指搭在桌子边缘。
昨天晚上不知道他去了那里,什么时候回来的,早晨打扫卫生起,整个人就不对劲了,总是莫名其妙的发呆,以至于把左手也给伤了。
“我记得有个很重要的事,但就是记不得是什么事情了。你还知道啊?”
中午两个人坐在打扫了一半的客厅里,吃盒饭的时候,花伟博问张晓晓。
“你是不是今天约了人采访?”张晓晓问,同时身上也一惊,这是张晓晓永远的恶梦,她犯过这样的错误。
花伟博摇摇头。
“有今天要完成的稿子?”
花伟博又摇头。
“哪是什么?”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阿?”
“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张晓晓在心里想。
“你不要急,再仔细想想呢?”
花伟博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是不是昨天晚上的事?”张晓晓问。
花伟博一下愣在了哪里。
“昨晚去的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有什么事情,有什么没做完的?”
张晓晓看有戏,开始循循善诱。
花伟博不理张晓晓,就愣在那里,好长时间后,对张晓晓说:“我记不得了,我记不得昨天晚上的事了,我昨晚没早早上床么?”
张晓晓摇了摇头,肯定的说:“没有,你昨天回来的很迟,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记得昨晚好像出去了……”花伟博说。
张晓晓挑了挑眉毛,觉得花伟博可能有什么事故意想瞒自己,才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两个人在同一地方工作,又经历着同样古怪的事,又住在同一屋檐下,关系不暧昧说给谁听都不信,也经常被同事开玩笑。张晓晓以为,花伟博可能是昨晚和其它女孩约会了,不好意思告诉自己。但关系总归没挑明,所以自己也没追问的理由,就主动打了个叉,掉转了话题。
最后一道蔬菜上来,过了一会儿,居然又送了一个果盘。
张晓晓先开始吃的,但吃的慢,所以和花伟博同时吃完。
结帐,51元4角。张晓晓抢着付了。
“你直接去单位么?”花伟博问张晓晓。
张晓晓说:“怎么可能?我穿成这样去么?”
两人拿好包,回了家。
花伟博一回家就拿换洗衣服进了浴室洗澡,张晓晓因为时间还早,到衣柜仔细的挑选衣服,又画了个淡妆。
临出门的时候,和花伟博打招呼,花伟博没回话。
张晓晓伸头一看,居然已洗好澡,上了床,打起呼来了。
张晓晓苦笑了一下,出门,自己把门反锁了。

北京来的专家说的果然不错,笑声不断,也带来了些新东西。
一般来说,南方的新闻观念比北方要相对先进,因为环境相对宽松,这专家是个另类,在主席台上左一句共党,右一句共党,说得口沫横飞。此人演讲的标题叫作“现阶段新闻栏目如何提高收视率”。讨论的是专门打车祸、凶杀、色情等低级趣味擦边球的市井新闻被禁后,如何继续提高收视率的问题,到场的中高层干部很多。
演讲结束后就是提问,问问题的人也有很多,专家对每个问题又都能扯出一大堆东西来,不知不觉据然就到了十一点钟才散场。
从会议室出来,三三两两的都在讨论。张晓晓走在两个高层干部后面,听见他们交谈。
“讲得真不错。”
“当然了,多少钱啦?就这一场给了20万!”
张晓晓在后面听得矫舌不下。
回到15楼,整理整理,张晓晓挎起包下楼。
到了2楼,出电梯,去自行车库,走到通向大厅的楼梯口的时候,看见有一个人背对着自己站着,身形看起来极像花伟博。
张晓晓又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试着喊了声。
“花伟博?”
那人一回头,真的是花伟博!
只五六分钟的功夫,开会的人已走光了,整个广电静悄悄。大厅外面,照射大楼的,惨白的大功率探照灯的灯光从侧面照到花伟博的身上,他整个人都显得有点不真实。
“你不是在家睡觉了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张晓晓惊讶的问?
花伟博突然向张晓晓笑了一下。

myym 发表于 2006-9-11 12:17

更新阿!等的人急死了

192837 发表于 2006-10-15 06:27

更新啦~~~

米兰·昆德拉在他的小说《不朽》里说,动作比人有个性,因为动作的数量比人少,人的每个动作,都在无法避免的模仿别人。然而,一个不属于某人的动作,突然出现在某人身上,还是会被一眼识破,因为独属于一个人的动作,往往和别人的有着千差万别的细小差异,比如幅度、力度或经常在某个特定的场合表现出来,比如花伟博的笑。
  张晓晓呆看着花伟博,一只手慢慢抓住身边的栏杆,仿佛害怕摔倒。
  “是你么?”
  张晓晓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哥?”
  “晓晓。”一把富有磁性、低沉的嗓音。
  “哥!”
  张晓晓后退了一步。
  花伟博身子全转了过来,由于背光,面孔黑乎乎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真的是我哥?”张晓晓又问。
  花伟博点了点头。
  “哥!”
  “不要过来。”花伟博(张保国)低声喝止了要扑过来的张晓晓。
  张晓晓泪流满面。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晓晓,哥对不起你。”花伟博(张保国)说。
  “你到底是怎么了?”张晓晓又想上前。
  “你不要过来,这样远远的看看你就好了。” 花伟博(张保国)说。
  “晓晓,如果我做了坏事,你会原谅我么?”
  张晓晓说:“哥不会做坏事的,哥你从小就告诉我不要做坏事,七岁时候,爸妈过世,我们哪么困难——你情愿饿的抱着我哭,也没做过坏事,你怎么会做坏事呢?”
  花伟博(张保国)一动不动,电视台外面探照灯的光射进来,无数灰尘在光线里纷纷扬扬。
  “晓晓”花伟博(张保国)的声音变得干涩。
  “你一定不愿意再有孩子,象我们小时候一样吧。”
  张晓晓不知道花伟博(张保国)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晓晓,哥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但现在,哥也不知道这个事到底是好是坏了,要做成这个事情,要做很多坏事,但这事成功了,这世界上坏事就会减少很多很多。”
  “你是说‘犬儒主义’么?”
  花伟博(张保国)头微微一歪,表示不解。
  “杜北川!”张晓晓说出哪个社会学教授的名字。
  花伟博(张保国)笑了笑。
  “晓晓,你是个好记者,居然能找到杜北川。不过,不是的,我要改变的不是犬儒主义,罪恶的事情,人的冷漠,并不只表现在中国,在任何地方都有,以前我以为,这是因为人之初,性本恶,但后来才知道,一个人的善恶,是一个人出生后所处的环境决定的。我要改变这样的环境。”
  “怎么改变?”张晓晓问。
  花伟博(张保国)不吭声了。
  过了好长时间,花伟博(张保国)突然调整了一下站姿。
  “你是谁?”张晓晓问到。
  这不是张保国的姿势!
  “嘿嘿嘿黑……”一个故意捏细了的嗓子尖笑了起来。
  “居然看出来了。”
  张晓晓抓住栏杆的手全是冷汗。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你哥养的一条狗!你哥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过到现在为止,你哥让我做的,都是我喜欢的事。嘿嘿嘿……”
  “我哥要你做什么?”
  “嘿嘿嘿……你哥不忍心告诉你,我来告诉你,你哥要我杀了你?” 花伟博(?)说。
  “你骗人!”
  “我骗人?我没必要骗你,你哥要改变环境,必须杀了你!”
  “改变环境和杀了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你知道活祭么?你哥是巫师,需要你的血和生命,你哥真是好人,情愿牺牲自己的妹妹,也不愿意让我多痛快几次,多杀几个人……”
  “哥、哥……”张晓晓大喊起来。
  花伟博(?)沉默了一会儿。
  “没用了,你哥因为太难过已经晕过去了。不过,你要相信,我和你是站在一个立场上的,我也想说服你哥不要杀你,因为那样的话,我就能多杀好多人,哈哈哈……”
  张晓晓往后站了一步。
  “你哥晕过去前,给我下得指令是尽量没有痛苦的让你死去,这点你放心,那同样是好人的王医生,为了让祭品没有痛苦的死去,指导了我好长时间——尽管减少了我的乐趣,但,嘿嘿,我是一条狗,服从是我的天性——我会从你的咽喉下刀,上挑,直刺入你的脑脊髓,我刀很快的,我保证你不会感觉到一点痛苦……”
  “花伟博!”张晓晓大喊起来。
  花伟博(?)又愣了一会儿。
  “哪个傻小子,居然想阻止我,妈的,他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妈的……看来要速战速决了……”
  花伟博(?)身子一挺,就往张晓晓走过来。
  花伟博(?)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他是个瘸子,左脚每走出一步,右脚就要往侧面伸出去,可笑的划一个圆,再收回来,身子也一歪一正。
  尽管如此,但他的速度却很快,三划两划,已经划到张晓晓身边了,紧接着,他的手中白光一闪……

192837 发表于 2006-10-15 06:28

张晓晓下意识的头一歪,刀从喉咙边上刺过去,花伟博(?)刺杀的如此用力,以至于带起的风都吹开了张晓晓的刘海。左肩没让开,刀划过,裂开条深深的伤口,张晓晓这才意识到,这个有着花伟博身体的人,真的要杀自己,她趁花伟博(?)动作没及时收回,狠狠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然后调头就跑。
花伟博(?)站在楼梯口,被踹的滚下楼梯,张晓晓边跑,边对着一楼大厅门口喊:“保安、保安……”
跑入电梯间时,张晓晓往楼下大厅门口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两把椅子歪倒在地上,一个人没有,花伟博(?)已爬起来了,正在上楼。
冲进电梯间,四部电梯都在这一层,一按上键,四部电梯同时打开。张晓晓捂着左肩膀,血滴滴答答的开始流了。心慌意乱之下,张晓晓还是意识到一点古怪,迟疑了一秒,冲进了边上的楼梯。
远处的花伟博(?)先响亮地骂了一声什么,然后突然加快速度,身子一正一歪,嘴角边泛着白沫,不停骂骂咧咧的过来了。
冲入楼梯的张晓晓飞快的下楼,然而才下了半层,就一眼看见一楼楼梯间中间笔直的站着一个人。
一楼的灯没开,那人就站在阴影里。
张晓晓迟疑下,然而再跑几步就能逃生的欲望支配了她,于是她继续下楼,在离黑影五六米的地方,够到了灯开关,张晓晓一巴掌拍开开关,接着就被吓得一声惨叫,调头就跑。
站在那里的,是薛萍萍,以被风干、被掏空内脏的姿态。
张晓晓疯了般的冲上楼梯往上跑。
刚跑到二楼到三楼的拐角,二楼楼梯的门就被“砰”的撞开了,花伟博(?)一瘸一拐,哈哈大笑的追了出来。
张晓晓捂着肩膀,由于紧张,感觉不到痛苦,只感觉到血热呼呼的,顺着胳膊往下流。
疯狂的爬楼,激烈的呼吸,张晓晓感到嘴里一股血腥味。
跑到四楼,张晓晓停了一下。她听见一阵音乐。
四楼是配音房,有时会有配音留下来加班。
张晓晓拉开四楼的门,就冲了进去。
进入四楼,是一条左拐右拐的走道。四楼分布着几间配音室、一个小的会议厅和小的演播厅,有一年超女就在这里海选。
张晓晓顺着音乐声逃,在拐了两三个弯后,一眼看见长长的走廊尽头,有个三十几岁的男的,坐着,翘着二郎腿,在拉二胡。
“救命!”张晓晓尖叫着,向他跑去。
肩膀上的血仍在流,汗也出来了,流到了眼睛边上,张晓晓眨了下眼,人不见了!只有一把褐色光洁的板凳,端端正正的摆在走廊中间。
张晓晓惊讶的站住,有一瞬间,甚至都忘了花伟博(?)。
这时,听见身边的配音房里有声音,张晓晓用力推开沉重的配音房的门。
小小的配音房里空空荡荡,然而机器全亮着,监视器的屏幕上疯狂的闪现着各种各样的死亡画面,新闻配音也在疯狂的响。
“死者约三十五岁……七人死亡……特大车祸……意外发生时……现场……脑浆迸出……现场给您报道……肇事者……”
张晓晓回头再逃,逃到第二个拐角和第一个拐角中的走廊上,一眼看见花伟博(?)出现在了第一个拐角。
张晓晓咬了咬牙,一头冲进了身边的逃生楼梯。
花伟博(?)看着逃生楼梯的门来回扇动,嘴角边裂起了一个笑容。
“你逃到六楼,我就放了你!”
花伟博(?)大声喊道。
张晓晓听见花伟博(?)的喊声远远传来,尽管不信,但还是觉得心里一松——已经爬到5楼了。
一直在剧烈的运动,现在却感觉到冷,张晓晓左肩上的伤口,不停流血,带走了太多的热量。
从五楼到六楼似乎特别快,几乎没感觉到怎么爬,一个鲜红的“6”字就出现在了眼前的墙上。张晓晓一把推开逃生门,冲了进去。
“6”,为什么逃生楼梯的六楼,标的是“6F”?
两道逃生门都被推开,张晓晓愣住了……


出现在眼前的,居然不是以往熟悉的6楼!
6楼,应该是两个演播厅,一个是《生活在线》栏目的,一个是体育频道的。
而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六楼,居然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前面黑乎乎,看不见,而通道的上下左右全是粗大的铁管子,回响着机器的轰鸣。
张晓晓迟疑了一下,这时听见身后有一扇逃生门被撞开了。
“好快!”张晓晓把身边一张不知什么人堆放在哪里的大橱推倒在门后,然后义无反顾的往通道里跑去。
身后传来剧烈的撞门声和大声地咒骂。
全是人!
这六楼不是原来的六楼了,到处都是通道和铁管,还有巨大的房间,门上面写着“空调 1”、“空调 2”……之类的,房间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巨大机器,到处是阴影和绊脚的电线。
全是人,张晓晓感觉到,这里全是人,无论是突然消失在某个机器拐角的影子,还是身后突然传来的尖细笑声,或者是身体的某个部位,突然被摸了一下……
“咣”一声,张晓晓撞开通向露台的大门。
露台上四盏大功率探照灯照着大楼,光柱仿佛是实体。夜风呼啸,把头发吹得四下摆动。
张晓晓趴到露台上,往下看了看,知道自己是进了绝路了。
一回头,花伟博(?)已经无声无息的站在露台的门口。
“不要过来,否则我就自杀!”张晓晓向后一跳,坐到了露台上,身子后倾。
夜风一吹,冷得簌簌发抖,血也变得冰凉的了。
花伟博(?)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
“所有的人都是你杀的么?”张晓晓看花伟博(?)暂时不敢过来,问到。
“当然,我杀人的技术很好,你不会有痛苦的,你越逃避,死前越受罪!” 花伟博(?)答到。“你现在的恐慌、痛苦,原来都是不必要的……”
“你骗人,花伟博一直和我住在一起,他没有出去杀人的时间。”
“哈哈哈哈……”花伟博(?)大笑起来。“我忘了,你不知道我们是不拘泥于身体的——这是托你哥哥的福。说实话,用这具身体杀人,我还是第一次,不习惯,不然你根本躲不过去!”
“你骗人……”
“我骗你做什么,我大部分时间用的,都是王医生的身体,尽管不是我用过的最好的,但也不错了,不愧是医生,知道保养,看上去不壮,但是速度和力量都不赖,特别是我激发他潜能时,嘿嘿……那医生还想研究我的心理,结果、结果……哈哈哈哈” 花伟博(?)大笑“结果被我吓得屁滚尿流……”
随着花伟博(?)的大笑,整个广电大厦的灯都忽明忽灭。
张晓晓动了一下,花伟博(?)眼睛也跟着张晓晓动了一下,正好看到探照灯的光。
“只要出了这栋楼……”张晓晓在心里想着,“这楼有问题,只要出了这楼……”
花伟博(?)眼睛受不了探照灯的直射,闭了一下,再睁开,发现张晓晓不见了。
正在疑惑,耳边就听见“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花伟博(?)冲到露台边,看见楼下,张晓晓仰躺在遥远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他妈的婊子!”
花伟博(?)大骂,然后,就因为恐怖,吓得全身颤抖。
“巫师要惩罚自己了!”
……


2006年8月14日星期一 7点30分
距活祭两天16小时30分钟

自从设定了“至爱丽斯”作为每天早晨起床的闹铃,这首优美的世界名曲就慢慢的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至爱丽斯”
花伟博在闹钟响了大约一分钟后,气急败坏的一把按掉了,然后起床。
困,困得心里面发虚,脑子里面发空。困得愿意用一切东西来换一个小时的睡眠。
穿衣服,上衣穿好,裤子歪歪斜斜的穿了一半,脚一绊,跌趴到床上,然后就这样,又睡过去了。
自然醒。
醒来后,觉得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嘴里也发甜。因为睡得爽,一种满足感,充实的不得了。
继续,把裤子慢腾腾的穿上了,然后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
“啊!”一声惨叫。花伟博一下子跳了起来。
以为就睡了五分钟,结果睡了五个多小时,睡到下午一点了!
“怎么会?”
以前张晓晓走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拉起来的啊,那怕到单位开个会,再回来睡觉,今天怎么?
花伟博爬起来,伸头一看,张晓晓的房门锁着。看来人是出去了。
“这个坏蛋,居然不叫我……”
花伟博嘴里嘀嘀咕咕的,刷牙洗脸。
迟了这么久,也就不急了。
全部弄完,快两点,花伟博准备今天就旷工一天,回单位也不刷卡了,迟到一分钟,扣十块,算迟到,这个月工资都扣掉还要倒找钱,要带钱去上班了。
给好久没有刷过鞋油的皮鞋刷了个油,背上帆布包,花伟博蹬蹬蹬的下楼。
下到二楼的时候,花伟博突然停住了。
一滴眼泪慢慢出现在他的眼角。
花伟博不知怎么回事,只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悲伤。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永远的失去了……
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

192837 发表于 2006-10-15 06:29

到单位是下午两点三十三分了,花伟博无精打采的上楼。
是什么,自己又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花伟博已对自己这种状态习惯了,已不会再深究那些想不起来的事情,但这次不同,这次为什么不同,花伟博也说不上来,但就是不同。
到十五楼,进大办公室。
看花伟博进来了,不少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花伟博莫名其妙。
把桌上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终于有同事忍不住了。
“花伟博,张晓晓没事吧。”
花伟博愣了一下。
“什么?”
“你还不知道啊?”
大办公室一下子沸腾起来了。
“你还不知道?”
“昨天晚上张晓晓没回去吧?”
“开玩笑……”
“你怎么回事?一个女孩也照顾不好……”
“是不是你们吵架……”
……
花伟博花了好长时间才弄清楚,张晓晓于昨夜失足,摔到了广电楼下,原因不明,警方分析可能是跳楼自杀。
“幸好先摔到了楼下煎饼摊子的遮阳伞上,然后又弹到地上去的,而且被人发现的早……”一个同事说。
“幸运啊,就断了两根肋骨……”另一个同事说。
有一瞬间,花伟博心底突然涌出一股被欺骗后的巨大的愤怒,但一闪即逝,象巨大鲨鱼在漆黑海面上突然露了下背鳍,又消失到大海里。
“那个医院。”
花伟博抓住一个同事问。
“市第一……”
花伟博抓起包,跳起来就走。

好像记起了什么,却又蒙着薄薄的一层纱,看不分明,不过巨大而令人恐怖的轮廓已隐约显现,花伟博心里七上八下。
“晓晓……”花伟博在心里低喊了声,镇定自己心神,也没发觉自己什么时候去掉了张晓晓的姓。
楼下站十分钟,打不到车,转身回车库,自行车推出来,猛踩。
到了市第一医院,这才发现,自己根本还不知道张晓晓到底在哪个病区,什么床位。
一边给同事打电话,一边往住院处跑,上楼下楼,又折腾了十几分钟。
七病区,六十三号病床。
一进病房门,就见一屋白大褂。
花伟博不声不响,在房间里四处张望,终于发现白大褂们围着的,正是双目紧闭的张晓晓。
“晓晓!”花伟博推开白大褂,挤到张晓晓病床边上,发现张晓晓毫无反应,回头问:“这怎么了?”
“你是她什么人?”
一个白大褂问,大约四十几岁,个子不高。
“她朋友。”
花伟博说。
“昏迷。”
“昏迷?”
“有血块压迫了脑部神经……”
“不是说只断了两根骨头?”
“内出血引起的,好在发现的早,生命没危险。”
花伟博在裤子上擦着汗津津的手,也是下意识,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内出血……什么时候能恢复。”
白大褂们相互看了看,还是四十几岁的白大褂说了。
“不知道……”
花伟博狐疑的看着他。
“可能明天,可以一直就这样了。这个说不准。”
“那不就是植物人了?”
白大褂点了点头。
花伟博眨了眨眼睛。
“你们这些人不就是要钱么?你们想钱也不能这样啊……”花伟博猛地咆哮了起来,“好好的人,给你们弄成这样……”
一拳就挥出去。
“胖子”的死,在花伟博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当初杨建为了“胖子”拳打医院,何等威风,而花伟博却被医院打了——正好医院来了批实习生,个个都是愣头青,结果110来时,花伟博已鼻青脸肿,而且见不是对手,早就自动放弃了“复仇”,坐在医院大厅里痛哭。110见医院自己把闹事的人教训了,也就没再啰嗦,走了。
极端的悔恨!
花伟博内心也有一点困惑,为什么自己不奇怪张晓晓会半夜跑到台里,跳楼,反而无比悔恨,自己到底悔恨些什么?
然而这个情绪来得如此猛烈,带着理智的困惑,几乎只存在了一秒,就被淹没了。
一小时,花伟博才从这种情绪里挣扎出来。
一个小护士在不远处张望,好像在迟疑过来还是不过来。
花伟博也没有心思管,自己去厕所洗了把脸,又坐回来。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坐着。
“你就是那个昏迷病人的家属吧。”小护士忍不住过来了。
花伟博狠狠瞪了小护士一眼。
小护士吓了一跳,见花伟博没有动手的样子,这才继续说。
“那病人刚来的时候没有昏迷,后来内出血才昏迷的,你知道吧。”花伟博没反应。
小护士皱了皱眉。
一张小纸片递到了花伟博面前。
“这是她还没昏迷的时候,写给你的。”
花伟博一看,小纸片上歪歪斜斜的写着。
“救我 去找净华大师”
然后空了好多行,纸片的最下面,更歪歪倒倒的字迹写着又一行字,好像突然想起来补充的。
“千万不要睡着!”
……



睡意突然击中花伟博,是在他上了出租车后。
出租车司机原来也是个废话篓子,但他还是很奇怪,这个刚上自己车的背着帆布包的男的,怎么这么能说,从黎以局势说到超市卖过期食品,从联合国开会说到公共汽车涨价。
一开始,司机还应和着,可是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头了,乘客磕磕巴巴,语无伦次起来。好在这个时候客人已经到了目的地,司机把票打好,战战兢兢的递给身边的乘客,一递递了个空,这才发现客人已下车了。
想赖车费?司机一下跳下车。
“哎,车钱,车钱你还没给呢?”
乘客摇摇晃晃的回头,眼睛似闭非闭的看了司机好一会儿。还好,从包里掏钱了,一掏掏出个50块,递给司机。司机才接过来,他转身就走。
“你等等,找钱。”
然而乘客走的飞快,进了面前的庙。
司机捏着找好的钱,从车里抬头时,乘客已不见了。

困,从没这么困过,花伟博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眼睛酸涩的每睁一下,都仿佛在用铁丝刮眼睛。困的觉得全身都是空空的,看到的东西,几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看,两条腿走在路上,都是软绵绵的。
“净华大师在么?”
花伟博问坐在庙门口的小和尚,小和尚不玩手机了,不知从哪儿弄了个脏兮兮的,九十年代非常流行的俄罗斯方块机,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能带我去问?”花伟博咆哮起来,困得脾气也大了。
小和尚吓得跳起来了,方块机也从手上掉了。
头一抬就要骂,然而一眼看见花伟博整个人明显不对劲,吓得屁也没敢放一个,爬起来就进去了。
花伟博摇摇晃晃的站在门口,似醒非醒,也不知站了多长时间,没有人来!花伟博就继续摇摇晃晃的进庙。
走到佛教用品交流处,听见有人说话。
“可吓人了,我刚才过去看,还在那里呢!”
花伟博头一伸,说话的正是刚才玩方块机的小和尚。
“我叫你喊净华的呢?”
花伟博再次咆哮起来。
“啊——”小和尚被吓得尖叫起来,然后低着头从花伟博边上窜走了。
佛教用品交流处和小和尚说话的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和尚。
“找我们方丈什么事啊?”
中年和尚对突然闯进来的花伟博很不满,问到。
“你们方丈在不在?”
“你什么人?”
“我电视台的,找他有事。”
花伟博扯虎皮拉大旗。
和尚的表情由阴转晴。
“哦,你是……生活在线的!你上次来不是我接待的么?这次是什么事情啊?”
花伟博定睛一看,原来正是上次负责接待的和尚。
“没、没、没什么事情,私事……”
“你在这里等等啊。”和尚说,然后出了交流处,到庙后面去了。
这次花伟博没有等多久,只三五分钟,和尚就出来了。
“唉呀,真不巧,我们方丈出门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倒不太清楚,我也是才知道的,是领导邀请……”
“那我就在这里等!”
“不行!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呢。”
花伟博愣了一下,转身就摇摇晃晃的往大雄宝殿走。
和尚跟在后面。
“你不能去,你不能去……”
花伟博猛回头,“砰”一拳打到和尚的左眼,和尚“嗷”的叫了一声。
凭着多年的记者经验,花伟博感觉到和尚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又气又急又困,忍不住就动手了。
和尚捂着眼睛,站在原地嚎了几声。花伟博已经跑到大雄宝殿了,一屁股坐到了敲木鱼的位子上,坐了两分钟,差点睡过去,几乎是挣扎着又站了起来。在大雄宝殿走来走去。
接待的和尚站在大雄宝殿门口,捂着眼睛,不时朝里看看,又气又怕。
这个时候已到下午四点半了。
四点四十八分,花伟博跪在地上,全身趴在椅子上,困得哭了!
此时花伟博体温降低,眼前不时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心跳的像打鼓一样。
困!能造成人死亡,小白鼠剥夺睡眠14天,就能死亡。
接待的和尚在外面探头探脑,不知这人怎么了。
五点十分,花伟博突然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接待的和尚急急忙忙在后面跟着。
走着走着,和尚突然发现花伟博要去那里了,吓得大叫一声,跑上去想拦,但已经迟了,花伟博冲进了一排简易房里,房里都是和尚,最前排的和尚惊讶的回过头来。
一个拳头由小变大,“嗵”一声,正中右眼。
“老家伙,你为什么要骗我?”
“啊……”
“方丈、方丈……”
简易房是斋堂,被打得是净华法师。
净华和接待的和尚——师徒两人,一个青左眼,一个青右眼,哭丧着脸,带着花伟博去了接待室。
“不是我要骗你……”净华絮絮叨叨的说。
“你那个事情,不是我们佛教的东西,你应该去找道教,那不归我们管,我可以把电话号码给你,离我们这里也不远,你打114也查的到……”
一回头,见花伟博铁青着脸。
吓得不说话了。
到接待室,各自坐下。
净华拧开飞利浦的落地灯。
“你这个事情,其实我也是早有耳闻……”
花伟博什么话也没说,把张晓晓写的纸条递给了净华。
净华看了看,长叹了一口气。
“这样吧,你先睡觉,明天醒了,我们再谈。”
花伟博困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指了指纸条,然后摇头。
“在我这里,你放心。”净华说。
花伟博没答话。
很长时间没答话。
净华仔细一看,华伟博已经睡着了。
一句承诺,压垮了花伟博本来已摇摇欲坠的神志。
净华一下跳了起来。
“他妈的,怎么说睡就睡。”
“快,快帮我……”净华冲着接待的和尚吼到,
“快把我佛珠拿来!”接待的和尚屁颠屁颠的走了。
“妈的,我还没准备好呢!”
净华手忙脚乱。
“再拿点绳子来!”
净华回头对着接待的和尚喊,没看见身前的花伟博突然睁开了眼睛……

192837 发表于 2006-10-15 06:30

2006年8月15日星期二 5点30分
  距活祭一天18小时30分钟
  一觉,仿佛从深渊里苏醒。
  花伟博睁开眼,透过古色古香的窗户,看见外面刚天亮,到处都是片朦朦胧胧的蓝。
  身上盖着蓝色粗布薄被,睡在单人床上,不大的房间,窗式空调“嗡嗡”响。没有汽车发动机声、喇叭声和各式吵杂声,有鸟叫、有敲钟声。
  花伟博慢慢坐起来,用手指捏着被子角。
  舒服,仿佛脱胎换骨样的舒服。全身每个地方都充满了精力,仿佛都在跃跃欲试。
  慢慢的打量着房间,花伟博突然愣住了。
  记忆里出现了好多自己以前不知道的事。
  就像本翻烂了的旧书,再仔仔细细看一次时,突然发现在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章节间,其实还隐藏着很多完全陌生的章节,有了那些章节,才把书填充完整。
  那些章节一直都在那里,只不过自己一直看不到,现在终于能看到了。
  花伟博默默地回想着。
  像一所图书馆,所有的书都在里面,可不找过去,把书拿出来读,仍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记忆都在了,可是不去想,就仍然沉睡在记忆里。
  记忆里。
  ……
  刻录碟不太好,在cd播放机里默默转动,发出“咝咝……”的噪音,然后缓缓停住了。
  cd机的蓝色液晶显示屏的“track 1”消失,显示出“track 2”。
  手伸出去,按了下播放键,又转起来。
  Track2,是一首舒缓的法文歌曲,没有引起当时的花伟博任何回忆。
  track 3,另一首舒缓的法文歌曲……
  track4,法文歌曲……
  track5……
  track6……
  ……
  花伟博站着一动不动,对歌曲充耳不闻,仍在回想着先前恢复的记忆。
  Track10
  Track11
  ……
  Track16是一首拉丁风格的舞曲,这是倒数第三首歌了。
  歌曲没演唱完,快结束时,突然断了,然后是一声怪异的,
  金属片急速振动的声音。
  液晶显示屏的蓝光再次慢慢挥发出来,越来越广,越来越亮,将花伟博完全沐浴在其中。
  “以后再听见这种声音,你才会想起现在发生的事。”
  “不要相信张保国。”王医生的脸像以前出现时一样,伸在花伟博面前,有一些变形。
  “千万不要相信他!”
  王医生慢慢的跪倒在花伟博的面前,痛哭起来。
  画面一闪。
  “这个城市,根本就没有意外。”王医生筋疲力尽的坐在沙发上,面对着花伟博。
  “那些车祸、那些突然来的疾病、事故、灾祸、凶杀,没有一个是意外,总是要发生的,总会越来越多,总有越来越多的‘祭品’死去,‘它’需要的祭品是不能少的,只会越来越多,这点张保国说的对。而且张保国确实有办法减少这个数目。用他的祭坛,用他的‘眼光’……”
  地点仍在催眠室,光线让人昏昏欲睡。
  “你知道么?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在做好事……”王医生再次痛哭起来。
  “张保国告诉我,杀死特定的人,就可以挽救更多的死于‘意外’的人,杀一个,可挽救两个甚至十个……死谁不是一样,对死者来说,都是莫名其妙的飞来横祸,这样至少可以挽救更多的人……”
  王医生再次痛哭起来。
  “我居然信了他,我居然信了他……生命怎么可能一样呢?人怎么能代替‘它’去选择呢?天啊,我居然信了他,王医生慢慢的又跪在了地上。”
  房间里的一盏暗暗的,调节光线的白炽灯发出轻轻的嗡嗡声。
  回响着王医生的哭声。
  “我杀了我的女儿,在我前妻那儿……”
  “贡献出最心爱的人,能挽救的人最多……”
  花伟博听见自己毫无感情的说。
  “这次确实没办法,要有太多的人死于‘意外’……”
  “你为什么不杀你最心爱的人呢?”
  花伟博(张保国)沉默了一会儿。
  “……她要留到最后,只有最后,只有她能挽救那么多死于‘意外’的人,现在贡献出去,太浪费了……”
  “我记得你说的话!”王医生死死的盯着花伟博(张保国),“你做不到,我会帮你去做的。”
  “那样最好……免得我难过。”花伟博(张保国)调整了一下坐姿。
  “另外,请你不要再往这个年轻人脑子里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一贯喜欢用别人的脑子做日记本么?” 花伟博(张保国)摇了摇头。“我会把你留在他脑子里的这些痕迹掩埋掉。”
  白光一闪。
  花伟博坐在床上,窗外响着“叽叽咋咋”的鸟叫。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想到。
  “那么多死于意外的人……”
  小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一个小和尚。
  “你醒了?方丈让我给你送饭来的。你是洗洗再吃,还是现在吃啊?”
  小和尚笑嘻嘻的看着花伟博。
  “法华大师?”
  “嗯。”
  “现在就吃吧,谢谢。”
  小和尚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一会儿用一个大盘子端了些稀饭、烧饼之类的进来了。和早饭一起的,还有一张晨报。
  花伟博把大盘子放在腿上,然后把报纸一掀,一眼看见一行血红的标题。
  “特大投毒案 百人伤亡”

花伟博急急忙忙把这条新闻看了一遍。
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本报讯 昨天早晨,nj市jn区ts镇部分学生和民工因食用了饮食店内的油条、烧饼、麻团等食物后发生中毒。据初步调查,中毒者达两百多人,经抢救无效已陆续有多人死亡。目前,各项抢救、善后、调查等工作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中毒人员病情基本得到控制。有关情况正在进一步调查处理中。”
花伟博把这几行字看了六七遍——难道这就是要以张晓晓来活祭阻止的事情么?
面前的稀饭冒着袅袅热气,花伟博却觉得背后阵阵冷汗。
胡乱填了点东西,起来洗洗刷刷,小和尚又来了,带着花伟博去见法华。
法华和他徒弟在一起——刚结束早课。
花伟博一边古怪的看着他们两个,一边进了房间。
“嘶,你们这是……”花伟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法华和他的徒弟,两个人鼻青脸肿,法华两眼全青了,下巴下一条大伤疤,徒弟更是胳臂都打了绷带。
“哟!你还好意思问,你……”徒弟一听就跳起来了。
“好了。”法华喝止徒弟:“他确实不知道。”
然后又对花伟博说:“我们还能不要谈这个啊?”
花伟博舔舔唇,点点头。
“请你来,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想问你。”
法华指了指座位,各自坐下。
“你应该想起不少东西了吧,现在。”法华问。
花伟博点了点头。
“那么大的祭坛,你到底想做什么?”
法华突然问。
“阿?”花伟博看着法华。
“那么大的祭坛,你到底想做什么?”
法华又重复了一遍。
花伟博皱起眉头,仔细得搜索每一条脑沟。
“好,想不起来,就算了。”大约五分钟后,法华大师说。然后和自己徒弟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
“什么祭坛?”花伟博问。
法华大师和徒弟又对视一眼,“很麻烦,不好说,等一会儿你自己就知道了。”
花伟博皱了皱眉。
“哦,对了,马上你要和我们出去一趟,出了庙,你可能会看到些东西,是因为昨晚我给你‘治病’的副作用,不要怕,不要让那些东西发现你能看到它们,当然让它们知道也没什么,主要是会粘着你,麻烦……”
“什么东西?”
法华和徒弟第三次相互对看。
“其实在外面倒不一定能看到了,就是你们台……”
“到底是什么东西?”花伟博问。
“就是……就是……那个……那个鬼了……”法华脸红彤彤的忸怩的讲,好像为自己说出这种神棍才会说出的胡话很不好意思。
花伟博瞪着法华。
法华讪笑着起来。
“其实也不一定,也不一定……”
越解释,越让花伟博觉得法华像神棍。
“我们还是出发吧。”
花伟博说。
“哎,我们还是出发吧。”
法华答应声,带着徒弟和花伟博出门,然后在花伟博的目瞪口呆下,跑到寺庙车库里开出来辆奥迪A6。
见花伟博神情古怪,法华不好意思地解释。
“工作需要,呵呵……呵呵……”
车门拉开,花伟博和徒弟钻进去,花伟博一眼看见驾驶员座位前,吊了一个毛主席头像!
“我们去什么地方,做什么?”
“去你们台,看看情况!”
法华说。
然后法华熟练的挂挡、换档,车子滋溜一声就开出去。
出了庙的巷子门口,一辆助力车无声无息的从奥迪A6前窜过去,吓了法华一跳,法华把头伸到车窗外,响亮地骂了一声,然后又把头缩回来,对这花伟博说:“他们看不到我穿的衣服,嘿嘿。”在椅子上扭了下屁股。
车上了大路,花伟博一直看着车窗外,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根本没任何不同。
“法华大师,请问鬼是什么样子的啊?”
“啊?”法华也往车窗外看了看。
“现在没有,你看到就知道了。”
花伟博没说话。
车子滑入一片居民区,车窗外全是推着自行车,急着上班的人,路两边是早点摊。初升的阳光毫无保留的普照,电动自行车的刹车声、喇叭声、人和人之间的争吵……
“有鬼才是有鬼了!”花伟博心想。
奥迪A6缓慢的开出居民区——再穿过一条小巷,就是电视台大楼了。
车子进入小巷一半,路上突然就没人了,安静得不得了,仿佛和刚才是两个世界。
花伟博坐在后排,默不作声的看着外面,法华也不罗嗦了,默默地开车。
花伟博觉得眼前突然暗了一下,然后车就到电视台楼下。
安安静静!
花伟博好长时间都没在正常的时间去上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在正常上班的时候,电视台大楼外还这么安静。
花伟博在车窗上露了一下脸,表情木然的保安打开了通向地下停车场的栅栏。
车子缓慢下滑入车库。
“这么厉害。”法华说。
“我们那里一点都没有感觉。”法华徒弟说。
花伟博不说话,知道自己问什么,他们也不会正面回答的。
车停好,花伟博们一一下车,法华按了下车钥匙:“滴”一声,上锁。
一行人往电梯间走。
车库安静得像太平间,只一个女的,孤零零的,在入口处来回刷出入证,刷一下,“滴”一声;刷一下“滴”一声。
花伟博也把出入证拿了出来,在女的后面等了一会儿,也想刷卡。法华和他徒弟在前面,已经走到电梯门口了。
“你刷的太快了……”花伟博在后面等的不耐烦,提醒到。
女的一回头——细眉毛,短发齐耳,左边脸颊靠上的小小酒窝。
“薛萍萍!”
然后薛萍萍就在花伟博的注视下,突然变了,她迅速萎缩!
法华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把花伟博拉回来,然后一掌对着薛萍萍推出去。
薛萍萍一下被推出去很远。
再次冲回来,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电梯到了,花伟博被法华和徒弟推进电梯。
进入电梯一瞬间,留在花伟博视网膜上的,是一具尖声哭叫着,跳跃着,矮小的、被风干、被掏空内脏的薛萍萍。
“大意了、大意了……”法华说。
花伟博惊恐的看着他们。
电梯呼呼的上升。
“没事,没事,它们伤害不了你,只是会一直跟着你,没关系,过两天你就看不到了,看不到就一点影响都没有。”法华说。
电梯直接到15楼,然后门开了。
“看到什么都不要表现出惊讶啊!”法华对花伟博说。
入大办公室。


他们都在!他们一直都在!
朱训像往常一样,呆在他的小办公室里,两脚跷在书桌上,瞅着天花板。
靠窗户的办公桌上有台电脑,围了一圈人,胖子也兴头头的挤在人群中看,只不过下巴下一片干涸的血痂。
办公室管传达的老魏怀疑的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两个大和尚。
“我带来的,魏师傅。”万般惊讶中,花伟博也没忘了对老魏解释。
老魏点点头。
这是电梯间又传来一声“叮咚”声,又有人上来了。
门一开,一个姓刘的记者,欢天喜地的进来了。
尽管一再警告,但花伟博的目光仍然没办法从刘记者的背后移开。
刘记者身后跟着一个面目扭曲,七窍流血的人。
然后电梯里就不断地出来面目扭曲,七窍流血的人,老人、小孩、男的、女的、接二连三,连绵不断,电梯已经关上门下去了,但仍然有“人”不停的穿墙而来……
“特大投毒案,操,死了不知道多少,学校教室里躺得全是的……”
刘姓记者兴致勃勃地对别人说,他身后,仍然在不停的进着“人”,已经进来的,就看着刘记者的兴致勃勃。
法华和他徒弟也忘了自己嘱咐的,同样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人”全部都进来了,不少不停的抽搐,口吐白沫。
然后,仿佛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四散而去。
都散光了,也花了足足五分钟。
刘记者毫不知晓,已坐到文稿系统前,开始写稿子了。胖子趴到他面前,探头探脑。
“看看他们去那儿了。”
法华说。

192837 发表于 2006-10-15 06:31

“看他们去那儿了。”
净华说,然后三人又在老魏怀疑的目光下,挤回电梯。
电梯一路下行,一直下到一楼,净化点了点头,又按了六楼的按钮。有清洁工在电梯外等了一会儿,见他们不下,一脸困惑的进来了。
电梯直直的到达了六楼,开开,净华一行人下电梯。
“等等”净华突然手一伸,止住电梯门关闭,然后头转过来转过去,好象在找什么。
“不对啊,他妈的。”净华说,然后又回了电梯,按了七楼。一楼进来的清洁工往里靠了靠,看着这三人。
电梯到七楼,净华下来一看。
“不对,不对,怎么吊回事?”
“怎么了?”花伟博问。
净华一只手挡住电梯门,一边说。
“六楼和七楼间不对劲,好象还有一层……”
“本来就有一层,是6F,放空调的。”先前进来的清洁工说。
“哦,难怪。怎么进去啊?”
“走救生电梯,或者走救生楼梯都能到,不过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救生电梯也不停那一层了,救生楼梯通往6f的楼梯间门也不知被什么人锁起来了……”
电梯因为等待超时,开始滴滴的鸣叫。净华手一让,电梯门关起上去了。
花伟博带着净华去救生楼梯,呼哧呼哧下到6f。
果真,大门紧锁。
净华和徒弟把耳朵靠在门外面听了一会儿,两人脸色全变了。
“快走快走……”净华说。
带着花伟博,直接下到六楼,坐电梯下到负一。
薛萍萍已经不在了,净华上了奥迪A6就发动起来。
车子路过大门口的时候,花伟博看见保安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后面,莫然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车子又进入了早晨路过的居民小区。
“我们搞不定。”净华徒弟说。
“等,明天下午那帮臭道士就来了。”净华说。
“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擦屁股。”
2006年8月16日星期三 22点14分
距活祭1小时46分钟
一辆写着白鹭的旅游大巴静悄悄的开到龙腾路338号——电视台门口,停了下来。
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一大群脑袋后挂着细辫子的道士。
“妈的!居然是真的!”一个小道士仰着头,看着nj市电视台的19层大楼说。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开玩笑?”另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道士说。他也仰着头。
“紫贤道长,您怎么看。”下车的道士都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大楼。一个50岁左右的道士问一个老的都快站不住的道士说。
“从来……从来没有这种事,如今发生新社会!咳咳……造孽啊!”老道说。
正说着,一辆奥迪A6鬼鬼祟祟的开过来,然后净华下车了,跟在后面的是花伟博。
“净华啊。”紫贤老道看了一眼,喊到。
“老法师,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里这么厉害的?”
“也就是前几天,我就立刻跟您联系了。”
紫贤点了点头,一眼看见净华背后的花伟博。
“就是他?”
“哎。”
紫贤又点了点头。
有骑自行车的路过,不停扭头,看站在慢车道上的这群又是僧又是道的人。
“他知道么?”
“不知道。我不是合计着,这是你们道教的事,所以不敢擅自作主……”
紫贤点了点头,然而先前那个四十几岁的人却跳了起来。
“净华!什么叫做我们道教的事?这管我们道教什么事!”
“哎,这本来就是你们道教的事么,这种活祭仪式本来就是你们道教流传下来的,你们道教本来就是来源于巫术和鬼神信仰……”
“放屁!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反正是你们流传下来的,就该你们自己解决……”
“净华老秃驴,你……”
“好了!咳咳……”紫贤大喊一声。
“翠虚啊,不是我说你,你是观主,就这样给你的徒弟们作榜样?”
“道长,您不知道,他这是推卸责任!想把自己脱干净。”
紫贤摇了摇手,然后对花伟博说:“孩子,你过来。”
花伟博走上前去。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么?”紫贤问。
花伟博摇了摇头。
“你看你们的这座大楼。”
花伟博象道士们一样,仰头去看。
19层大楼仿佛头巨兽大部分潜伏在黑夜里。十五层平台上的探照灯把“njtv”几个大字照得锃亮。楼上很多窗户亮着灯,还有很多“新闻民工”在努力工作。
“看到了什么?”
“大楼。”花伟博说。
紫贤嘿嘿笑了起来。
“对,大楼,咳……不过这大楼在我们宗教界可是大大的有名,这就是nj大祭坛。”
“大祭坛?”花伟博皱起了眉头。
“对,大祭坛。大约是00年时,有高人无意中发现的。是更高的高人不知在什么时候修建的,大气魄啊!”
花伟博说:“这不是电视台么?”
“嘿嘿嘿,高就高在这里啊。”紫贤说:“我问你,祭坛有那些功能?”
花伟博想了想,摇了摇头,一些浅浮的想法没敢说出来。
“哦?你知道什么是活祭吧。”
花伟博点了点头。
“是什么场景。”
“就是把活的东西给杀掉,祭奠神或鬼之类的崇拜物。”
“还有呢?”
花伟博摇了摇头。
“还要有大量的人参加!要有大量的人在看。”紫贤说。
花伟博心里一动。
“所以说这是大手笔呢。”四十几岁的道士翠虚说。
“把建筑布局修改成符合要求的也就罢了,更难得的是,让电视台不知不觉中充当祭坛。”
“他把祭坛拆成了俩部分,一部分是这个城市的发生意外的地方,另一部分就是这里。在别的地方杀掉祭品,然后你们去采访,做成电视节目,再通过这里播放给全市的人看,让全市的人不知不觉中帮他完成一次又一次的活祭。”翠虚说。
“一开始,他只是利用交通意外、疾病、事故中意外死去的人来做活祭,所以我们尽管发现了,也没有去多管闲事,毕竟他只是利用,没有害人,但是后来,他居然自己杀人来完成活祭。”紫贤说。
“没办法,因为广电总局不允许再播放那些新闻了,嘿嘿……”花伟博突然说:“初次见面,紫贤道长、净华大师,你们好,我叫张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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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ZT 活祭——有关记者生活的恐怖故事--作者:纳蓝天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