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16 01:05
我之所能够顺利出来,还有舍友的功劳。昨天是到学校报到的日子,他们来到学校才知道我的事情,就急忙跑去公安局要求放人,老大他们威胁潘队,如果不放我出来,就把这件事情捅到报纸上去。潘队无奈,才放了我。
兄弟,毕竟是兄弟,一阵暖流涌过心间。当然,对于随后老大他们一致要求我到学校小吃街——云江街上那家最豪华的小吃店里请客,对他们那感人肺腑的行为进行犒劳的话,我的耳朵就自动忽略了。
我们在路边的公交站牌下等车,刚好是个礼拜天,所以虽然天气炎热,还是有不少人在等车。
为了打发时间,我将自己这一个月来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尤其关于灰灰大战胖警察以及灰灰从超市劫富济贫的故事,更是讲得唾沫横飞,直听得大家羡慕不已,老三看灰灰的目光都有些暧昧的味道了。一如既往地蹲在我肩膀上的灰灰看到大家这么崇拜地仰视它,自然是越发的意气风发了。
盯着灰灰看了半晌,老大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猴子,愚兄有个问题,如鲠在喉,不知当讲不当讲?”
“放!”我道。本来我该一回礼,然后说:“大哥但说无妨,小弟洗耳恭听”的,但我实在受不了他故作酸腐的模样。
老大眨巴着小眼睛,问道:“请问你的灰灰到底是公是母?”
“当然是公的,”旁边的老二插嘴道:“否则哪有那么厉害,竟然可以把一个五大三粗的警察打得满地乱窜。”
“从它总是喜欢赖在猴子肩膀上的习性来看,再加上我这么多年对于雌性的研究,”老大自信地说道:“我的结论是,绝对是母猫!”
老三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道:“俺觉得,这个问题颇费思量。”
“要证明是公是母那还不简单?”老大说完,一边以一种极其猥琐的神态奸笑着,一边向灰灰伸出手去。
“嗷——”是可忍孰不可忍,隐忍半天的灰灰终于爆发了。
正开着玩笑的老大吓得“噌、噌、噌”连退好几步。旁边其他等车的人乍闻灰灰如猛虎般的咆哮,也吓了一跳,尤其是一个上着吊带、下着热裤正打手机的漂亮女孩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手机都掉地上了。
我赶紧拿出根火腿肠安抚灰灰即将失控的情绪。正当我觉得十分抱歉,想把那个女孩的手机捡起来还给人家的时候,却发现刚才还吓得直往后退的老大,早已一个健步过去,将手机捡起来,交还给对方。
正在这时候,我们等候的那路公交车来了。
“老大,该走啦。”我站在公交车门口冲老大喊。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老大冲我们挥了挥手,转身跟那个女孩攀谈起来。
车子开动了,透过玻璃窗往外望去,发现老大不但正跟那个漂亮女孩聊着天,而且一只手竟然已经放到了对方裸露的白皙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做出安慰人家的姿势。那个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吓傻了,头竟然有往老大怀里靠的趋势。惊讶,佩服,后悔,嫉妒,各种情绪交杂,最终转化为了崇拜,毫无保留的崇拜。
与此同时,坐在我旁边的老三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吧嗒吧嗒”大嚼火腿肠的灰灰,嘴里喃喃着:“好厉害啊,不但有强大的物理攻击,魔法攻击也很厉害。极品,绝对的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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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6 01:06
第四章 红粉骷髅
到了学校之后,我发现除了我的舍友之外,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好象十分害怕我的样子。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很得意,看到别人眼中流露出的恐惧,很容易让我这样打小就瘦弱如猴的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度的满足。尤其是当我发现连平时十分霸道的体育老师见到我时,也是带着一副敬畏的表情绕道而走,我心里那个得意劲儿就别提了,看来,偶尔进一两次公安局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没有多久,这种得意的情绪就消失无踪,而变为了深深的苦恼。
我看黑帮片子,那些男人们见到黑社会老大很害怕,女人们则往往是十分崇拜的,谁知道我的情况却比较奇怪,不论男女,见到我一律怕得很,尤其是女生,更是怕得要命,好像我是个出了名的变态杀人魔似的,这多少令我有点郁闷。
每次我去一个教室自习,不论这个教室里原来有多少人,也不论这个教室里原来有多吵闹,我一进去,整个教室先是忽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接着,大家一个个屏气敛神,悄悄地收拾东西,仓皇离开,不一会儿整个教室就空空荡荡了。所以最后往往只剩下我一个人,当然另外还有一只猫——灰灰。
自打从拘留所回来之后,灰灰对我的依赖性更强了,不论我去哪里都要跟着,我拗不过它,只好带上,可是总让它蹲在我肩膀上又实在太怪异,于是每次自习的时候,都把它放在一个空饼干盒里,幸亏它的身体比寻常的猫要娇小一些,所以还能放得下。
灰灰依旧很调皮,尤其喜欢躺在我的课本上面午睡,害我看不成书,不过有了那个饼干盒之后,我就省心多了。
时令已经近秋了,天气却越发炎热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秋老虎吧。
那天黄昏,吃了饭,有些郁闷,在校园里闲逛,不知不觉来到物理楼外。
物理楼依旧是那么幽静,也许是更幽静了。自从发生那件命案之后,再也没有人去物理楼自习了,甚至连在物理楼办公的老师们也嚷嚷着要搬办公室。晚上有课程安排在物理楼的学生更是联名向教务处提出了强烈抗议,并且声称,如果不更换教室的话,他们将举行罢课。学校无奈,只好答应他们的要求。
这段时间,因为大家都害怕我,我心里很失落,好像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既然每到一个教室,都会把那个教室里的人吓走,算了,我还是不影响大家了,反正物理楼几乎没有人自习,我在这里看书比较合适。
踏进物理楼的时候,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物理楼的确太阴凉。
“喵!”一只猫头从我抱着的饼干盒里探出头来,四处瞅了瞅,伸了个懒腰,又躺了回去,继续呼呼大睡。
进去吗?我有些犹豫起来。那天是不是真的遇鬼了呢?万一又遇到鬼怎么办?
“你小子怎么又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来。
正冥想的我吓了一跳,忙转身,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头。原来是物理楼的门卫张大爷。
“张大爷好,我上自习。”我定了定神,回答道。
张大爷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嘿嘿笑了两声,说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这个楼里闹鬼,你不怕?”说完,以一种嘲弄的目光看着我。
本来我还在犹豫,可是被他这么一激,反而打定主意要进去了,人家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一天到晚呆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也没事,我这么个年轻小伙子可莫要给他瞧扁了。
而且想起这些天老师同学们对我的冷遇,我竟有些自哀自怜起来,就算是真的被鬼吃了,估计也没有多少人会伤心吧,说不定还会拍手叫好呢。眼前似乎浮现出大家看到我尸体时冷漠的表情,我心下伤心,举步往里走去。
也许是习惯使然,一走就走到暑假上了一个多月自习的三楼阶梯教室。
我一踏进教室,忽然看到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正坐在教室前排,低头看书,穿着白裙。猛地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这一下可把我吓得够呛,双腿发软,想跑却又使不出力气。
女孩听到了动静,轻盈地一甩秀发,脸朝这边望过来,那一头长发黑云般飞起,又如瀑布般垂落。
心惊肉跳的我却没有看到那双滴血的眼睛。
那张清秀美丽的瓜子脸上,一双美艳动人的大眼睛,略带着惊愕望着我。长长的睫毛微微上扬,两弯秀眉宛如新月,不着脂粉,洁净秀美。好一个清纯的女生。
“呼”,我长出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还呆呆地望着人家,不禁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我来,是来自习的……”手指着教室后面的位置解释道,平素伶牙俐齿的我,竟有些语无伦次。
“哦”对方应了声,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也许是我的错觉,她的脸颊上竟然腾地蹿上淡淡的红晕。
心“咚咚”跳着,我找了最后一排那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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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6 01:07
虽然进来的时候,我努力地目不斜视,可是一坐下来,我就忍不住偷偷看女孩的背影。
女孩的背影是那么的美丽,白皙的脸蛋在长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瘦削的双肩上披着垂落的黑发,说不出的美丽诱人。
也许是觉察到了我在偷看她,女孩的背影显得有些刻意的僵硬。可是这么一来,我的心更是如撞鹿一般跳得越发激烈了。
一个小时转眼就过去了,我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我忍不住拿出自己的手机,悄悄对着女孩的背影,按下了拍照键。
“咔嚓”,轻微的声音在幽静的教室里听来是那么刺耳,我看到女孩的双肩明显微微颤抖了一下,几丝黑发从肩头滑落。
我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慌乱与窃喜,赶紧把手机放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看书。
又过了十来分钟,女孩站了起来,修长的身躯,及地的白裙。
她缓缓转过身来,举步往教室的后面走来。
我赶紧低头,装作看书的样子,一颗心却全都吊在她的身上。
她为什么过来?只是刚好要从后门出去,所以才往这边走吗?还是要跟我说什么?或者给我什么东西?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发狂地跳着。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女孩竟然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她双手往我伸过来,似乎要递给我什么东西。
我幸福得几乎晕厥,老天何以这般眷顾我?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准备接过女孩的东西,不巧的是,由于过于激动,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将放在课桌下面的饼干盒子碰掉了,正躺在里面呼呼大睡的灰灰顿时掉了出来。
灰灰的敏捷真是没得说,虽然在睡梦中骤遇变故,依旧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稳当当地落到地上,毫发无伤。
看到灰灰没事,吓了一跳的我放下心来,想到那个女孩,赶紧抬起头来。
这一瞧,却把我看得愣了。
只见女孩并没有看我,却盯着地上的灰灰,表情怪异,十分惊惧的样子,秀美的脸庞竟然有些扭曲起来。
再看灰灰,也一反常态,“噌”地跃上了桌面,竟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弓着背,冲着对方“呜——呜——”低吼着,浑身的毛发都篷张开,尤其是脖颈处的那一圈白毛更是如遭电击一般鼓起,在日光灯的照射下竟然散发出炫目的光晕。
我想起上次灰灰也是这般发怒的时候,将胖警察抓了个狼狈不堪,看它这样子,岂不是这个女孩要遭殃了?而令我奇怪的是,我发现灰灰脖颈处的白毛面积好像比以前更宽了,颜色也更加白皙透亮了。
我心下着急,想一把抓住灰灰,可是为时已晚,灰灰已经如箭扑往女孩,手中却拽下了灰灰背部的一把灰毛。
我既为自己误伤了灰灰而心疼,又为那个女孩担心。
灰灰已经闪电般撞上了女孩。
慌乱间,女孩双手一挡,“喵!”“啊!”双方都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揪心地望着她和它。
灰灰翻落到邻近的一张课桌上,两只前爪似乎在微微颤抖,但是依旧凶狠地盯着对方,作势再扑。
女孩也是双手下垂,缩在长长的衣袖中,但是从她那微微抖动的衣袖看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会这样?我赶紧冲过去,想拦在她们中间。
女孩估计也是吓坏了,低着头,直往我身后躲过来,双手往我身上揽过来。
我心下那个高兴啊,所谓的祸兮福所倚就是指这吧。
可是,这时,灰灰“嗷——”地一声怒吼,纵身从我头顶越过,急速往女孩抓去。
女孩的双手堪堪就要碰到我的腰了,却被灰灰一惊,吓得猛地倒退三步。
“嗷——”灰灰再次嗥叫起来,这次不再是原来那样低着头沉闷地嚎叫,而是昂起了头,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斜射进来,照在灰灰的身上,颈项处那圈白毛戟张开来,折射着月光,将日光灯都有些比下去了。灰灰高昂着头,冲天长啸:“嗷——”,端得是威风凛凛,如虎若狮。我看得呆了。
“啊——”女孩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掩面飞跑出了教室。
我赶紧追了出去,可是走廊上空空荡荡,早已没有了人影,只好懊恼万分地回到教室。
灰灰已经停止了嗥叫,正得意地在桌子上昂首阔步,看到我进来,就蹿了过来,跳到我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地蹭着我的脸颊。
平常它这么和我闹着玩的时候,我总是笑着轻轻敲敲它的脑袋,让它不要胡闹。可是今天,本来我就可以和那个美丽的女孩交往了,却被它这么跳出来一搅和,弄得成了这么个结局,心下有火,看到它还这么自以为是地撒娇,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把它拨到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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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6 01:07
它掉在地上,眼神有些愕然,盯着我看了一会,又跳了上来。
“你有完没完?”我火冒三丈,狠狠地再一次把它甩到了地上。猝不及防,再加上我这次用的劲比较大,灰灰竟然“嘭!”的一声,直直地摔到了地上。
“灰灰!”看到灰灰的身躯重重地摔到地上,我的一腔怒火顿时转化为自责,这怎么能怪它呢,它只是一只猫而已,什么都不懂,我怎么可以这么对它?
我弯下腰,伸手想将灰灰抱起来。
可是灰灰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紧紧地盯着我的手。
刚才不小心抓的灰灰背上的灰毛还在手里,现在我伸手去抱它,自然就松开了手,丝丝缕缕的毛发飘落了下来。
“嗷——”在我的手就要碰到灰灰的时候,它忽然如在战斗时一般嗥叫了起来。
顿时,脑袋犹如被万针攒刺,痛入心脾。“啊!”我惨叫了出来。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当灰灰那样嗥叫的时候,胖警察和潘队会脸色苍白浑身发抖,那些排队等车的人也会吓成那样,那个女孩也是这样被吓走的吧。
“灰灰……”我忍着痛,继续想把它抱起来。
“噌”灰灰跳开了,冷冷地看着我、我手中的灰毛,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是那样的古怪,陌生人般的冷漠,刺得我心痛。它缓缓转过身,纵身跃出了教室。
我踉跄冲出教室,远处灰影一闪,灰灰不见了。
“灰灰!灰灰!”我在物理楼和旁边的树林里叫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它,无奈之下,只好先回宿舍了。
舍友们都不在,我和衣躺在被子上,一会儿想不知所踪的灰灰,一会儿又想起刚才的女孩,说不出的懊恼。
百无聊赖间,我忽然想起来刚才拍的照片,马上兴奋地把手机取出来,奇怪的是,虽然找到了那张照片,可是照片上只有一个空空荡荡的教室,没有那个女孩的背影,我拍照片的时候,明明把女孩拍进去了啊。我再仔细看了看,没有错啊,那个位置的确就是女孩的座位,可是照片上怎么就没有人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刚好有风吹过,将宿舍的玻璃窗吹得有些晃动起来。我猛地想到了什么,再看了下照片,空空荡荡的照片显得那么阴森恐怖,心一阵发紧,瘆人的凉意“噌!”地蹿上脊背,难道我看到的……不是人?!
再回想起她向我走来时,双手笼在袖子里伸过来的样子,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正想间,“咣当”一声响,一扇玻璃窗被风刮了一下,撞到了窗沿,吓了我一大跳。
我大着胆子走过去,刚想把玻璃窗关上。忽然,我看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情景——白裙,长发,瓜子脸,一个美丽的女子悬空立在三楼窗外的半空中,定定地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
“妈呀!”我吓得忘了关窗,转身就跑。
可是还没等我跑到宿舍门口,眼前一晃,那个女孩已经拦在了我的身前。
我吓得一步步后退。
女孩的脸忽然一阵抽搐,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啊——”我听到了她的惨叫声,两只美丽的眼睛忽然消失了,只剩下两个窟窿,鲜血直流,狰狞可怖,她的双手前伸,一股妖异的力量将我完全攫住,动弹不得,呼吸不得。
“啊——”我惊恐的叫声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咙口。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狞笑着走来,一双手上的指甲约有尺把长,闪着摄人的寒光,已经抵上了我的喉咙,一张嘴凑了过来,朱唇微启,齿间还留着血痕,那两个失去眼球的窟窿幽深可怖,血红的液体流将下来,一道道挂满了整张面孔。
脑海中浮现出物理楼那两具尸体的样子,我吓得魂飞魄散,艰于呼吸,又惊又怕中,一口气喘不过来,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晕厥之前,我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虎吼:“嗷——”,同时听得对方“啊!”的一声惨叫。
“灰灰!”我失声喊道,随后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醒转。
脸颊上湿漉漉的,好似刚被舌头舔过。
“灰灰!”我高兴地一把抱过去,却抱了个空。
睁开眼,我看到了灰灰。它跳到了一边,远远地盯着我,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冷的。
“灰灰,”我心下愧疚,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忽然,我发现灰灰的一条前腿缩在空中,没有着地,而且在微微颤抖。
“你受伤了?”我顿时想起刚才的厉鬼,心有余悸,四处打量,没有发现,然后往窗外望去,黑夜沉沉,就似什么也未曾发生过。过去把窗关上了,心才稍微安定了些。
“灰灰,是你救了我?”
“灰灰,我帮你看看伤势。”
……
可是不论我怎么招呼,灰灰始终是对我保持着这么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我,目光冷冷的。
“灰灰……”我说不下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咔嚓”,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声音颤抖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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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6 01:08
第五章 门卫老张
门开了,原来是老三。
我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放下了。
“猴子你干吗呢?一个人神神秘秘地躲在宿舍,咋还把门窗都关上了?大热天的,你不闷啊?”老三说着,就走过去开窗。
“不要!”我忽然神经质地大声尖叫。
老三吓了一大跳,回头盯着我狐疑地看了半天,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说:“不烧啊。”
我把他的手用力甩开,看着仍然蹲在不远处的灰灰,沉默不语。
老三看看我,又看看灰灰,然后摸摸下巴,发现什么似的郑重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噢,俺明白了,嘿嘿,小两口吵架了。其实这没什么,书上不是说了吗,吵吵闹闹才是恩爱夫妻……”
受不了老三的喋喋不休,我只能对老三说实话,道:“老三,我遇鬼了。”
老三笑嘻嘻地道:“哈哈,你遇……啊,什么?”老三猛地跳开一丈开外,以审查的目光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自以为是地挤眉弄眼道:“俺明白了,是不是你有了外遇,于是乎俺们可怜的小灰灰同志很生气,于是乎这个后果很严重。”说着他转身对着灰灰道:“其实嘛,现在这个世界上,哪个男人不花心?你也想开些,像猴子这样的猥琐男人还不好找?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要为了一棵树木而放弃了整片森林嘛。实在不行,还有俺这个候补队员嘛……”说着,色迷迷地盯着灰灰。很难得的是,这一次,灰灰竟然没有发飚,只是依旧蹲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老三!”我沉声道:“我真的遇鬼了!”
老三看我的表情异乎寻常的严肃,不再开玩笑了,但还是不甚相信:“别逗了,哪来那么多鬼啊,为啥子都给你碰上了?对了,这次的还是女鬼?”
我缓缓点了点头。
老三立刻来了兴趣,马上凑过来,万分期待地问道:“长得怎么样?漂不漂亮?”
我无可奈何地道:“长得挺漂亮(老三两眼放光,口水嗒嗒往下流)……不过……她没有眼睛。”
“啊!”老三的脸本来凑得很近,闻言赶紧离开了些,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了,然后自我安慰道:“噢,原来是个瞎子啊,那也没什么。”
“不是,”我盯着他,认真地道:“不是瞎子,而是根本没有眼珠,眼眶的地方只有两个窟窿,鲜血直流。”说到后面几个字,我的声音也不禁颤抖起来,似乎眼前又出现了那张令我终身难忘的脸。
事有凑巧,我刚讲完,玻璃窗忽然被风吹了一下,发出“吱呀”一声响,我下意识地往窗口望去,满脸惊惧。
老三正好背对着窗口,吓得脸都白了,也不敢回头,勉强道:“猴……猴子……别……别开玩笑了……俺……俺不玩了……”
我把目光收回来,对老三道:“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半晌之后,情绪稳定下来的老三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沉默了一会,下定了决心:“我要把它找出来!”
老三闻言,脸色变了变,道:“还是不要了吧,人怎么跟鬼(老三抖了一下)……斗啊。”
“如果不把它找出来,它下次还会再来。”
“可是就算你找到了它,又能怎么样呢?俺们又斗不过它。”
“我听说鬼魂之所以能够作祟,往往是因为它有莫大的冤屈,屈死的鬼魂才会在人世间流连,而不去转世投胎。只要能把它屈死的原因找出来,还它一个公道,了却它的心愿,它就不会再危害人间了。不过,我也只是听别人这么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样,我也不敢担保。这次我不想你去冒险了,你就不要去了。”
“不会吧,你这不是看不起俺嘛。”老三一拍胸脯,作雄壮状,意气风发地道:“只要俺一出马,管它怨鬼厉鬼男鬼女鬼老鬼小鬼,全部轻松搞定!”说完,他俯身到他的床底下开始翻东西。
我忍不住问道:“你找什么?不会又是上次那把桃木剑吧?”
老三闻言,有些尴尬地道:“那哪能呢,俺这回可是要拿出真正的仙家法宝了。”说话间,他从床下翻出一把圆乎乎的东西,小心地用袖子擦拭了几遍,展示在我面前。
这好像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背面还贴着一张半裸的美女图片,纸张劣质,明显是地摊货,我不禁奇怪地问道:“你说这是法宝?”
“是啊,当然了。”老三得意地道,然后又凑过来,神秘地说道:“这是俺今年暑假去一个小道观旅游的时候,一个小道士送给俺的,据说是他们的镇山之宝。”
“如果真的是法宝,他为什么送你?”我一点也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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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6 01:08
老三急了,道:“俺真没骗你,这是那个小道士输给俺的。”
“输给你?”
“是啊,俺在那个道观乱逛的时候,不小心闯进后面道士们住的房间,看到一群道士围在一起,吵吵嚷嚷,觉得奇怪,便钻进去看,原来中间放着一台电脑,一个小道士正玩得起劲,好象正在比赛的样子,俺往屏幕上一看,猴子,你猜俺看到什么?”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老三得意地道:“俺看到他竟然在玩CS!”
听到这里,我已经没有兴趣了,打断他道:“是不是然后你就过去跟他们大战三百回合,将众道士杀得片甲不留,并且将他们的镇山之宝赢了过来,然后,你就醒了?”
老三听我讲的时候,一直不停地点头,以示我讲得完全正确,直到听到我最后的话,他有些郁闷地道:“俺说的都是真话,你怎么就不信呢?”
“那你说说,你这个‘法宝’叫什么名目?”
老三又重新兴奋起来,一手高举着镜子,得意洋洋地道:“俺这可不是一般的宝贝,你听好了,它的名字就叫……照妖镜!”
“晕死,你有点创新精神好不好,都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了,你怎么还这么落后啊,起这么个土不拉叽的名字。”
“你到底懂不懂啊,仙家宝物重要的是它的威力,名字土点有什么要紧,更何况照妖镜这名字多威风啊,俺不觉得它有什么土的。”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它也只是把照妖镜啊,可是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是鬼啊,不是妖。”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就你这智商还想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这妖啊鬼啊,还不都是一回事?这把镜子既然对付得了妖怪,当然也就能够对付鬼魂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只能道:“行了,行了,那你就带上你的威力无敌的‘照妖镜’吧。到时要是给恶鬼吸得只剩个干枯的皮囊,可不要怪我。”
“干枯的皮囊?”老三的笑容有些僵硬了,勉强道:“猴子,你吓唬谁啊,它要是真敢冲过来,俺就遇妖擒妖,见鬼捉鬼!”说着这话,老三挥舞着“照妖镜”作出一副施法的样子。
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投射在老三的“照妖镜”上,在老三的手乱晃的时候,折射的月华扫到了一直默默地蹲在床沿的灰灰的身上。
“嗷——”一声凄厉的嗥叫从灰灰嘴里传出来。
“灰灰!”我猛地冲过去,抱起了灰灰,只见灰灰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目光却死死地盯着老三手中的“照妖镜”,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竟然是——恐惧。
老三愕然地把“照妖镜”放下了。
灰灰缓缓地停止了颤抖,只是目光仍然看着“照妖镜”的地方。
半晌,我缓过神来,转过头,缓缓道:“老三,你这家伙……也许真的是件宝贝。”
老三也是惊呆了,他看了一眼“照妖镜”,然后往我怀中的灰灰望去,口中一字一顿地道:“那么,灰灰,它就是……”
我呆了,就这么傻傻地抱着灰灰,呆了。
第二天中午,物理楼,门卫室。
门卫张大爷正悠闲地喝茶,我和老三站在他面前,毕恭毕敬。
我们十分着急,可是张大爷仍然是不紧不慢地品着茶,眼里似乎根本没有我们的存在。看到张大爷这个态度,我开始后悔来找他打听消息了。
昨天晚上,想一探究竟的我们,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我忽然想到物理楼一直由门卫张大爷在管理,如果说物理楼有鬼怪出没的话,照理说他应该知道一些情况,今天一早,我和老三就过来了。
本来老三是想要带上他那个“照妖镜”的,自从知道他那个破镜子可能真的是个宝贝之后,老三捧在手上怕摔坏了,放在包里怕压碎了,藏东掖西的,最后,连我也不知道他藏在哪了,反正是大白天去物理楼,也不怕什么妖鬼作祟,不带也所谓。
灰灰昨天晚上受了惊吓之后,就睡了,一直到早上也没有醒来,我在它嘴边放了几根剥好的火腿肠,没有带它过来。
我们在物理楼找到张大爷。他听我们说明来意之后,说他自己只是个看门的,什么也不知道,然后就开始泡茶了,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这样一直耗到中午,也没问出什么来。
我们一肚子的火,早已在心里把这个不通情理的老头骂了不知多少遍了。实在不行,就算了,也许他真的一无所知。
我正准备示意老三走人。
张大爷忽然说道:“你们这些孩子还是不要管这件事情了,对你们没有好处,年纪轻轻,学什么人家做雷锋。”
我一听这话,乐了,道:“张大爷,都二十一世纪了,我可没那么高的觉悟,我倒不想管来着,可是没有办法啊。”
“你们一定要管?”
“一定要管!”
“唉……”老人长叹了口气,道:“你们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鬼怪吗?”
“为什么?”我和老三异口同声问道。
“你们知道在这所学校建立之前,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用的吗?”
我和老三对视了一眼,摇摇头。
老人说道:“解放前,这里是个刑场,死囚犯都是拉到这里枪毙的。死得人多了,这里的阴气自然也就比别的地方盛,何况历朝历代总都有些冤假错案,有些冤死的鬼魂死不瞑目,便徘徊不去,为祟人间。解放以后,这个刑场就废弃了,后来云海市要建立一所综合性大学,便把地址选在这里,当时有不少知道历史的老人极力反对,认为把大学建在刑场上不吉利。可是当时正是反右派的时候,这种声音被认为是封建迷信思想,狠批了一通,据说还有不少人因为此事而受到牵连。”
老三插嘴道:“可俺听说这栋物理楼是解放前就建造的?”
老人道:“物理楼的确是云海大学最早的建筑之一,但不是解放前建的,可能是大家看物理楼显得特别沧桑,又没有什么人气,所以就这么胡猜了,很多东西,不能光从外表上来看的。”老人顿了顿,忽然问我们:“你觉得我多大岁数?”
我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六、七十岁吧?”
“呵呵,六、七十岁?是啊,看上去就像六、七十岁的老头了,可是其实我今年只有四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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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6 01:09
“啊!”我和老三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老人沉默了,眼神明显有些黯淡下来。
我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老人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接着道:“学校建成之后,也许是因为学生多是年轻热血之人,阳气很足,也没有什么鬼怪敢出来作祟。只是后来,物理楼老了,旧了,学校又新建了不少新的教学楼,学生们也就很少到这里来了……”
听到这里,老三忍不住又插嘴道:“张大爷(他刚一出口,有些尴尬,看对方没有什么不悦,于是接着道),是不是因为来物理楼的人少了,少了阳气的镇压,所以恶鬼就出来作祟了?”
老人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也不全是。缺少的主要不是阳气,而是正气。”
“正气?”老三听了觉得很奇怪,不由道:“您真逗。”
老人冷冷看了老三一眼,似乎有丝愤怒的情绪一闪而过。
老三看在眼里,赶紧道:“您讲得有道理,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原来萦绕在俺脑际多年的疑问,忽然间茅舍顿开豁然开朗了,简直是如沐春风啊。”
老人没有理会老三的俏皮话,也没有解释“正气”这个问题,继续道:“其实,今年暑假发生在物理楼的命案并不是第一起。”
“以前也发生过?”我和老三都瞪大了眼睛,表示不信。
我说道:“不可能啊,如果物理楼以前发生过命案的话,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听说过呢?”
老人嘿嘿冷笑了两声,道:“你觉得这是件值得宣扬的事情吗?学校当局当然是极力隐瞒了。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机缘凑巧,学生们也会被蒙在鼓里的。”
我问道:“那您能跟我们讲讲以前发生的命案的情况吗?”
老人看了我们一眼,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我就给你们提个醒,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停顿了一下,老人接着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物理楼的教室都十分破旧,但是厕所却全是新近装修的?”
老三回答道:“是啊,不是说是为了应付专家评估组的检查,所以才装修的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老人嘿嘿冷笑两声道:“应付检查?这不过是为了骗骗你们这些单纯的学生而找的一个借口而已。你以为那些专家组的成员真的那么傻,来学校检查教学设施,却光检查厕所?真是好笑。”
我听老人这么一分析,也不禁对这个有点搞笑的传闻产生了怀疑。
老人接着说道:“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厕所里死了人,而且是一次就死了两个。”
“啊!”我和老三面面相觑。
我大着胆子问道:“那您知道他们死在哪个厕所吗?”
老人道:“三楼的女厕所。”
“是两个女生?”我接着问道:“那她们的死状是不是和这回的那两个人一样呢?”
老人道:“这我倒不清楚,你可以问问她们班的学生。”
“哦,她们是哪一级的?”
“应该是02级吧。”
“02级?”我和老三听完一愣,因为那说明死者和我们是同一年级大四毕业班的学生。
“她们是商学院会计班的。”老人道。
“那么还有其他的案件吗?”
老人犹豫了一下,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栋楼的电梯门被钢筋焊上了,禁止使用?”
我回答道:“是啊,学校说因为物理楼只有五层,所以就把电梯关上了。”
老人又是冷冷一笑:“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只是不用的话,关上电源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用钢筋焊上呢?而且,如果因为楼层太矮而不适合使用电梯的话,当初又为什么要建呢?这岂不是太浪费了?难道建筑师规划的时候,连这种问题都考虑不到?”
面对老人一迭声的反问,我们也疑惑了,是啊,为什么呢?
“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老人盯着我们,道:“因为,电梯里面死人了,而且又是两条命案!”
“那他们是……”
“那次是一男一女,不过那个案子比较早了,七八年前发生的。”
“那我们怎样才能调查到当时的情况呢?”
“你们可以去理学院问一个叫曾丽波的老师,当年她正好是他们的班主任,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大爷,您知道的事情挺多的嘛。”老三由衷地赞叹道。
老人的脸色却突然变得有些难看,涩声道:“我一个看门老头,能知道多少事情,只不过刚好发生在物理楼,所以知道一些大概罢了。好了,没事就走吧,我要去打扫一下教室了。”
看来老人已经不愿再跟我们多说了,我忽然想起个问题:“张大爷,这次发生的命案,您知道是谁报的警吗?”
老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是我。”
“哦”我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和老三一起向老人道了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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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6 01:10
第六章 水晶情缘
出了物理楼,老三笑着说道:“猴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张大爷挺有水平的?”
我想了下,道:“我也有些奇怪,平常老看到他,没啥感觉,今天一听他说话,一套一套的,看来咱们学校还真不赖,连个看门的都深藏不露。”
老三嘿嘿一笑,神秘地道:“说不定人家张大爷还是个武林高手呢,不是说什么‘小隐隐于山林,大隐隐于闹市’吗?我看这位张大爷就有那么点少林无名老僧的味道。你信不信?”
我忍俊不禁,道:“行了,行了,我信,只要你不跟我说张大爷是个CS高手,其他的我都信,呵呵。”
听我这话,老三也笑了。
笑归笑,不过张大爷在物理搂呆了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命案,他却依然毫无畏惧,倒也的确令人佩服。
我和老三一起到云江街吃了顿饭,顺便商量了一下,决定我们两个人分别去调查一个案件,然后汇总分析。一开始老三想要去调查发生在女厕所的那件案子,后来斟酌再三,还是决定选择电梯里的案子,因为那个女老师曾丽波我们也曾有过耳闻,据说长得颇为清秀。
这样一来,女厕所那件案子就由我来负责了。
我本来打算进女厕所一探究竟的,可是白天进去的话万一被人发现,可就百口莫辩了,如果晚上进去,又实在鼓不起这个勇气,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估计经过装修,也不会有什么痕迹留下来了。
既然死者是商学院会计班的学生,我便按照张大爷的提示,去找会计班的学生询问。
商学院的教学楼和法学院紧紧相邻,两个学院的学生宿舍也是混在一起的。据说,鉴于商学和法学的密切联系,学校曾有过打算,将商学院和法学院合并,整合资源,成立法商学院,最终因为新学院成立后学院院长的人选确定不下来而不了了之。
我就近敲开了商学院会计班的一个男生宿舍。
自从我被公安局关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就成了一个名人,其他学院的很多学生也认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去自习的时候,大家都会被我吓走。不过这次还好,我走进他们宿舍的时候,他们虽然脸上有些惊疑,却没有像往常那么害怕。
我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提到了那个发生在女厕所的案子,说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他们听了我的来意之后,表情显得很古怪,说让我去找一个叫杜小民的男生。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明显露出一股鄙夷的表情。
“杜小民?”我一愣:“就是那个第一个报名去西藏支边的杜小民?”
他们肯定地点了点头。
杜小民是个名人,我也见过。原因是这个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学校的毕业生就业指导办公室将全校的大四毕业生召集起来开了次会议,号召大家积极申请去西藏等边远地区支边支教。一听说要去西藏这等苦寒之地,不论老师们将待遇说得多么好,也不管老师们将支教支边事业描绘得多么崇高,没有一个同学愿意去,甚至有个学生还当场站起来,质问那个老师,既然西藏人民这么需要知识分子,而这个事业又是如此崇高,那老师您为何不为这个崇高的事业做出您应有的贡献,自己去西藏奉献您的光和热?其他学生本来就有不满情绪,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听到有人出头,便悄悄地鼓起掌来,这么一来,整个会场掌声四起,乱成一片。台上的老师气得满脸通红,却也毫无办法。
正当会场乱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男生站了起来,说道:“我去。”他就是杜小民。
整个会场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他低着头,但依然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申请去西藏。”
有的人认为他疯了,有的人认为他是为了出风头,不过最高兴的是毕业生就业指导办公室的老师们,马上将他树为了乐于奉献、勇于牺牲、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奔赴党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去艰苦奋斗的优秀毕业生的典型。学校的宣传栏到处都是他的事迹介绍。
杜小民也因此一炮走红,成了学校的名人,风头之健,仅次于我(毕竟进拘留所的概率比上光荣榜的概率要更低一些)。
我来不及细究他们奇怪的表情,根据他们的指点,找到了杜小民。
他是个清秀的男生,戴着眼镜,文文静静。听了我的来意之后,他好像不愿说什么。我不甘心就这么打道回府,便极力邀请他去喝杯咖啡,他拗不过我,只好答应了。不过到了云江街之后,他却没有进咖啡屋,而是选了一个小酒吧。
他的酒量很浅,几杯酒下肚,脸就红了。他依旧沉默着,一杯接着一杯。忽然,他莫名奇妙地说了一句:“其实,我并不怪她……”
我没有接茬,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慢慢地给自己满上,却没有喝,一手握着酒杯,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眼睛有些空蒙蒙的,半晌之后,说起了往事。
他似乎沉浸在往事的片断里,自言自语道:
她叫萧小梅,我和她相识多年了,原来她并不是那样的。
我家在云海市乡下的一个小村庄,萧小梅家和我家在同一个老院子里。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经常玩过家家之类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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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河边捡了很多的贝壳,大的作为菜盘子,小的作为饭碗,还拿了个边沿有缺口的破碗作为烧饭炒菜的锅。我们把一些蚂蚁放在玻璃瓶里,养起来,这就是我们的鸡鸭鹅了。而那些比较大的昆虫,比如蝗虫啊、蚱蜢啊之类的就是所谓的牛羊。
我们两个常常扮作夫妻,她主内,我主外。我去外面劳动,锄草种地,放牧牛羊,她就在家做饭,带孩子,也就是一个脏兮兮的洋娃娃。
那时,我还自己动手造了个车子,找了四个啤酒瓶盖,用小钉子固定在一个木片的两边,在木片上立一根朝上的钉子,用绳子拴上,这么一拉,便成了车子了。
每过上几分钟,她就会来叫我,说是饭烧熟了,要我回家吃饭。我便将装着昆虫的玻璃瓶放在“车子”上,拉着往“家”走。
我们每天重复着这个游戏,乐此不疲。大人们看到了,便也打趣,说她是我的小媳妇。我们也不害羞,继续玩我们的过家家。
所谓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是这样吧。
后来,我们上学了,我跟她在同一个班,坐同一桌。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每天上学放学都在一起。
直到有一次,路上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拦住,他们跟在我们后面说着不三不四的话,还不时对我们推推搡搡的。我们都跌了几跤,鼻青脸肿,哭着回到家里。
爸妈第一次对我进行了语重心长的教育。说我们已经上学了,长大了,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在一起玩了,否则别人会说闲话的。
我虽然不愿意,但是懵懵懂懂的似乎也意识到了一些变化。
第二天,当我没有听爸妈的劝告,仍然去她家找她的时候,她却避而不见。
后来,我又找过她几次,但是她的态度变了很多,再也不愿跟我一起玩了,甚至要求老师给她换了位置,跟另一个女生同桌了。
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为了陌路人。
就这样,我懵懵懂懂地走过了五年的小学生涯。小学毕业后,我没有和她上同一所中学,由于都住校,基本上也就没怎么见过面,后来她家搬了,虽然还在本市,也知道在哪,但我却从没有专程去过。
我也有了自己新的朋友圈子,童年的记忆就这么渐渐被岁月消磨,随风而去了。
考大学的时候,因为爸妈不愿我离家太远,就报了本地的云海大学。
开学之后没几天,我们县高年级的学生组织了一次老乡会,我去了,就在校门口的那家溜冰场。因为是新生,我以前又没有溜过冰,有些怯场,便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喝着饮料。
正当我觉得有些无聊,想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我发现四周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往溜冰场中间望去。我顺着望过去,只见两个女生正在手牵着手,在场地中央,优雅地滑行。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一头短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服,另一个身材瘦削,一头长发,一袭白裙。她们的配合得十分默契,就像一起训练过很久的样子。尤其是那个身着白裙的女孩更是姿势妙曼,衣袖翻飞,恍惚间,竟似御风而行的九天仙子。
我看了一会,她们准备离场休息了,往我这边滑过来。
白裙女孩缓缓地滑过来,双手扶上了场地边缘的铁扶栏,在闪烁的灯光下,她忽然抬起头,冲我眨了下眼睛,笑靥如花般漾起,美艳不可方物。
这一笑,直笑得我心旌摇曳,不可自持。
正当我为这个女孩独独对我笑而奇怪的时候,她已经脱了溜冰鞋径直走过来了。
她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我窘迫的眼睛,嘴角有捉弄人的微笑。
周围无数道嫉妒的目光盯着我。
我站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得手足无措。
“‘胆小鬼’,你还是一点没有变啊。”她忽然道,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一副戏谑的表情。
听到自己已然淡忘多年的童年绰号,我愕然间,惊喜地脱口而出:“鼻涕虫,是你?”
她正得意洋洋,闻言红潮飞起,踮起脚,伸手往我头顶轻轻敲了一下,恨声道:“这么多年不见,还这么不给面子,看我怎么修理你!哼!”
我怯怯地道:“萧小梅,你变漂亮了,我都几乎认不出你了。”说完,耳根有些发烫。
她脸上微微一红,扫了一眼四周的目光,一甩长发,颇为自信地道:“那当然,你以为本姑娘还是当年的‘鼻涕虫’啊?我可是早就认出你了。”说罢,她又凑过来,嘴对着我的耳朵,威胁道:“你要是敢对别人说起我的外号,哼,我一定把你修理得很惨!”
我闻得她在耳边吐气如兰,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入鼻,竟有些呆了,面红耳赤间,我忽然明白,她真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经常哭哭啼啼的“鼻涕虫”了。
正聊间,那个和她一起溜冰的女孩也过来了。这是个颇为豪爽的女生,长得人高马大,她远远就大声嚷嚷:“你们俩躲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呐,这么高兴?”
看到那个女孩过来,我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她。
“你不记得了吗?她是范亚男啊,是我小学时候的同桌啊。好像我一开始是和你一桌的,对不?后来就和亚男一桌了啊。那天在食堂里遇到亚男,我还真不敢认了,变化太大了,你还记不记得她以前的样子,很瘦小的,现在你看,很有安全感吧,哈哈。”她夸张地笑着,挽起了对方的手,作出依靠的样子,十分亲密。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也想起来了,眉目间依稀有些印象,不过我跟范亚男本来就不熟,所以只是冲她礼貌地点点头。
可是范亚男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杜小民,你太过分了吧,我们不但小学的时候是同学,现在也是啊,我也是会计班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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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6 01:11
“啊?”我目瞪口呆了,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抱歉啊,刚开学,班里也没组织过班会,平时上课的时候,我又不习惯看别人,所以……”
萧小梅笑着打趣道:“这点我可以证明,杜小民同志打小就老实巴交,从不偷看女生,尤其是你这样高大威猛的女生,怕被人揍,不然咋叫他‘胆小鬼’呢。”
范亚男听到这话,也嘿嘿笑了起来,的确颇为威猛的样子。
我只能陪着傻笑。
……
自从那次见面之后,我便再也忘不掉萧小梅了,不论上课还是自习,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她的笑容。
我也第一次体味到,什么叫茶饭不思,什么叫失魂落魄,什么是失眠的滋味。
忍受不了思念之苦,我终于鼓足勇气,打电话给她了。
她很爽快地出来了,我们就这样开始了约会,谈起了恋爱。
几天之后,我正在教室上课,心里却思念着她。
忽然,后面有人用手指轻轻戳我的背,我回头一看,又惊又喜,竟然是她坐在我的后面,悄悄做了个鬼脸,然后掩嘴吃吃地笑着。她旁边的范亚男也是一脸笑容。
下课后,萧小梅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她经过申请,换了专业,转到我们班来了,这样,以后我们三个人就是一个班的了,可以在一起上课了。
我听完这个消息之后,幸福得几乎晕厥过去。
为了我,她竟然做出了转专业这么大的牺牲。
我那时候真是高兴啊,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每天都像生活在云端,轻飘飘的,快乐得辨不出东南西北。
她转到我们班之后,宿舍也换了,搬到范亚男宿舍了,每天形影不离,我常常想,如果我是范亚男该多好啊,有时候甚至嫉妒起范亚南来。
不过最令我尴尬的是,每次我约她出去的时候,她都会把范亚男带上,很多时候,我都是干坐在一边,听她们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打闹。
有一次,我忍不住委婉地提出,以后约会的时候可不可以就我们两个人。
她却说,范亚男是她的保护伞,必须要带上,免得受我欺负。她还开玩笑说,如果我不同意,她就和范亚男去约会。
我只好苦笑着同意了。
我们就一直这样以奇怪的三人组的形式约会。
直到有一天,我不顾范亚男就在旁边,向她提出毕业以后就嫁给我的请求。
她没有立即答应,咬着嘴唇沉默着。
范亚男忽然起身离开了,我那时还以为她是为了不打搅我们俩的谈话而离开的。
看着范亚男离去的背影,萧小梅忽然抱着我痛哭了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慌了,一边安慰她,一边忙说,你没有必要这么早作决定的,反正离毕业还早。
她哭了一阵,有些累了。
我便将她送回了宿舍。到女生宿舍楼下的时候,范亚男正好等在楼下,她的脸色不太好,将萧小梅扶上了楼,没有理我。
此后,我每次打电话给萧小梅,她都不接,发短信给她,她也不回,后来甚至换了个电话号码,却没有通知我。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开我,她开始经常性地逃课,范亚男也不怎么来上课了。
那段日子,我都快疯了,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终日堵在女生楼的门口,就为了能见她一面。
可是每次好不容易等到她,她都是急匆匆地跑开。而当我想要拽住她的时候,和她在一起的范亚男就会把我推开。
有一天晚上,我终于忍不住对着将我推倒在地的范亚男骂出了口:“妈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也许我实际上是在质问萧小梅吧,是她的态度把我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范亚男铁青着脸,挽着哭哭啼啼的萧小梅离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高悬的明月,悲愤无处发泄,两行泪,滚滚而下。
第二天中午,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一个舍友进来了,递给我一封信,说是萧小梅托他转交给我的。
本来全身乏力的我,一听到这话,一骨碌爬了起来。
我怀着激动不安又满怀期待的心情,打开了这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小民:对不起,我爱上的不是你,而是亚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