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05

第十五章

米切纳驱车向南开往布加勒斯特,孤儿院的场面在脑子里面久久不能散去。

就像这些孩子中的许多孩子一样,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他是很久以后才知道他的生身母亲住在科罗夫恩,都柏林北部的一个很小的爱尔兰村庄。她怀孕的时候还没有结婚,年龄也不到二十岁,他的亲生父亲是谁没有人知道,或者至少这是他生身母亲坚定不移的主张。那时流产还是闻所未闻的事情,爱尔兰社会嘲笑那些未婚妈妈到了一种近乎残酷的程度。

于是教会填补了空白。

生育中心是都柏林的大主教对那个地方的称呼,但是那里就跟垃圾堆积场差不多,就像他刚刚去过的地方。每个生育中心都是修女经营的,而不像兹拉特这里富有同情心的人,但是那些即将生育的母亲在这些难对付的女人的手下,就像罪犯一样。

在分娩前和分娩后,怀孕的妇女们被迫做那种粗重的劳动,工作环境非常糟糕,可怕,报酬少得可怜,或者根本就没有报酬。一些妇女挨打,一些妇女挨饿,大多数妇女都遭到了虐待。对于教会来说,她们都是有罪的人,这种被迫的悔罪是通往救赎的必经之路。然而,她们大多数都是农村女孩,几乎负担不起养育孩子的费用;有些妇女同所谓的男人是非法关系,要么是父亲不承认这个孩子,要么就是她们自己不想声张;还有一些是妻子们,她们违背了丈夫的意愿怀了孕。共同的性质是她们都是耻辱的,因为一个不想要的孩子,没有一个人愿意让别人注意到自己,或者是她的家庭。

孩子生下来以后,它们会在生育中心呆上一年,也许两年的时间,慢慢地同他们的母亲断绝关系,每天呆在一起的时间都会少一点。最后通牒在头天晚上才发布出来,第二天早上一对美国夫妇就会来领孩子。只有天主教徒才有权力领养孩子,他们必须同意在教堂里养育孩子,并且不公开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圣心领养协会这个机构的创立就是为了运行这个项目的,如果向这个机构捐助现金,会赢得大家的感激但捐款也不是必须的。可以告诉孩子们他们是领养的,但是要求那些新父母必须说他们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大多数的生身母亲也希望这样,她们抱着这样的希望,她们所犯下的错误的耻辱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消失。她们不希望别人知道孩子给了别人。

米切纳还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那个日子,他来到自己出生的地方--生育中心,灰色石灰石的建筑位于树木丛生的山谷里,这个地方叫做金尼佳德,距离爱尔兰海不是很远。他从那幢废弃的建筑物里穿过,想象着那个痛苦的母亲,孩子永远离开生育中心的头一天晚上,母亲偷偷溜到保育室里,就是为了最后看一眼孩子,鼓足勇气跟孩子说再见,心里不免想到,为什么教会和上帝能够允许这样折磨人的事情发生。她真的是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吗?如果那样的话,孩子的父亲就没有同样的罪行吗?为什么她要独自承担所有的罪过?
还有所有的痛苦。

他站在楼上的一个窗户前面,看着下面的桑椹树,打破寂静的唯一声音来自于一股微微的热风,在空洞的房间里面回荡着响声,就像小孩子的哭声,那些曾经在这里日渐衰竭和痛苦的孩子。他感受到了那样一种悲壮和撕心裂肺,当孩子被带到车上,而母亲试图看最后一眼孩子。他的亲生母亲就是这些女人中的一个,她到底是谁,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孩子们几乎没有姓氏,所以根本没有办法把孩子同母亲对上号。多亏了一个修女的朦胧记忆,他才多少了解到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二千多个婴儿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爱尔兰,其中就有个娇小的男婴,留着浅棕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大而明亮,他要去的目的地是美国佐治亚州东南部的城市萨凡纳。他的养父是律师,养母则全身心地爱护这个新来的儿子。他成长的地方是大西洋岸边的一个高级中产阶级的社区。他在学校里表现非常出色,成了一名牧师和律师,这让他的养父母非常满意。后来他去了欧洲,同一个孤独的主教交往甚密,这个人后来成了教皇,在爱尔兰经历了痛苦失败的同一个教会的一部分。

他十分喜欢自己的养父母,他们一直信守着最后的契约,总是对他说,他的亲生父母是被人杀害的。最后在她的弥留之际,养母才跟他说了真相,这是一个圣徒般的妇女对她牧师儿子的忏悔,希望他和上帝都能宽恕她。

她在我脑海中出现好几年了,科林,我们把你带走的时候,她会是怎样的感觉呀。他们努力告诉我这样做对你是最好的,我也试图告诉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但是她还是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我们那么迫切地想要一个孩子,那个主教告诉我们说,如果没有我们,你的生活将会非常地艰难,没有人会照顾你,但是我还是在脑海中见到她。我想对她说对不起,我想告诉她我会好好地照顾你,我会像她一样地疼爱你,也许那时她会宽恕我的。

但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宽恕,要谴责的是这个社会,是教会,而不是佐治亚州南部的那个不能生育自己孩子的农民。她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她急切地请求上帝赐给她心灵的安宁。
他现在几乎不再想过去的事情了,但是那个孤儿院唤醒了他所有的记忆。恶臭的气味仍然久久不愿散去,他试图用下面的窗户传进来的寒冷空气来消除这种污浊的空气。

那些孩子们将永远不会享受去美国旅行的幸福,永远不会得到那些想要他们的母亲的慈爱。他们的世界局限在一堵灰色的防护墙内,在没有电灯,没有暖气,到处都是铁栅栏的建筑物内度过他们有限的生命。他们将会死在这里,孤独地死去,没有人会想起他们,只有几个修女和一个老神父关照着他们。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06

第十六章

米切纳在远离革命广场和繁华大学区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旅店,他特意选择了宁静的公园附近一个普通的安身之处。房间很小,但是十分整洁,里面充满了装饰艺术陈列品,看上去显得很不合时宜。房间里有洗脸盆,居然还提供热水,很令人感到意外,淋浴和卫生间是在楼下公用的。

他在房间里唯一的窗户旁边安顿下来,刚刚吃光了一块点心,喝了减肥可乐,这是他买来充饥的,得一直坚持到晚饭呢。远处的和弦钟声敲响了五下,下午五点了。

克莱门特给天宝神父的信就在床上放着,他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既然天宝神父已经读过了这封信,他现在就应该把信撕毁,不要读信的内容。克莱门特相信他会按照指示去做,他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的老师,尽管他总是认为自己同凯特丽娜的关系是背叛,尽管他违背了誓言,反抗了教会,而且还冒犯了上帝,就因为这些,他不可能得到宽恕,但是克莱门特却有另外的说法。

你认为你是唯一的有罪恶感的牧师?

那样是于事无补的。

科林,我们的信仰的特征就是宽恕,你犯了罪,理应悔改,但是那不等于说你要放弃生命,而且你真的犯下了什么滔天罪行吗?

他仍然能够回想起来,说过这番话以后科隆大主教脸上的奇怪神情,他都说了些什么?

你觉得错了吗,科林?你的心告诉你这样做是错误的吗?

对这两个问题的回答,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都是,没有。他爱凯特丽娜,这是他无法否认的事实。她第一次走进他生活的时候,正赶上他的养母刚刚去世,他正沉湎在对过去事情的痛苦回忆中。她陪着他一起来到金尼佳德生育中心,后来,他们在岩石悬崖上散步,一起俯瞰爱尔兰海。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对他说,他的养父母非常地爱他,他是一个幸运的人,有两个人这么关心和照顾他。她这话说得没错。但是他无法摆脱亲生母亲在他头脑中的形象。社会压力怎么会如此地强大,以至于母亲们为了自己能够生存下去宁愿牺牲掉她们的孩子。

为什么这一切就应该是必要的?

他把剩下的咖啡喝光,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那张信封上。他最亲爱的老朋友,一个照顾了他半生的人,正处在麻烦当中。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了。

他把手伸向那张信封,拿出蓝色的信纸,字是用钢笔写成的德语,是克莱门特的亲笔信。

天宝神父:

我知道你为最神圣和最值得尊重的约翰二十三世完成的那个任务。你给我的第一封信让我感到非常担忧。你问的问题是,"为什么教会说谎?"我确实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读了你的第二封信以后,我现在意识到了你所面临的两难选择。你第一封信随信寄来的第三个秘密的复印件我已经读过了,你的翻译稿我也读了很多遍。你为什么要把这些证据放到自己那里?即使在约翰・保罗已经揭示了第三个秘密之后,你还是保持沉默。如果你给我寄来的都是真的,那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讲出来?有人会说你是个骗子,一个不可信赖的人,但是我知道那都是不正确的,那么为什么?我无法解释原因,但是我知道你是我相信的人,我把秘书派到你那里,他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你可以跟米切纳神父说任何你想说的话,他会把你的话只报告给我。如果你没有回答,那么也要告诉他。如果你憎恨你的教会,我也很理解,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正如你所了解的那样,我请求你把你的回信和信封交给米切纳神父。无论你做些什么,我都会对你表示感激。上帝与你同在,神父。

克莱门特

牧师中之牧师,上帝之仆人之仆人

信上的签字是教皇的官方印章,牧师中之牧师,上帝之仆人之仆人,任何一个官方的文件,克莱门特都用这种方式签署。

违背了克莱门特的信任,让米切纳感觉非常不爽,但是很明显,确实发生了什么事情。天宝神父的确给教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连教皇的秘书都被派到这里来审时度势。你为什么要把这些证据放到自己那里?

所谓的证据是不是放在维沙华的那两样东西?在那个盒子里,克莱门特不停地打开看的东西?

他把蓝色信纸放回到信封里,走到楼下的卫生间,把信纸和信封都撕得粉碎,然后把碎片扔到马桶里冲走。

当米切纳在楼顶的地板上穿行的时候,凯特丽娜正在仔细地聆听。她的视线随着声音而移动,从天花板上到楼下的大厅。

她从兹拉特一直跟踪他到布加勒斯特,她决定更重要的是知道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而不是试图了解他和天宝神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他绕道中心的繁华区,而径直走向城市里一个较小的旅馆时,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他也躲开了城市中心附近的教皇使节办公室,这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因为瓦兰德里的表现已经相当明显了,这不是一次官方访问。

她开车从城市的闹市区走过,一个接着一个街区的黄砖公寓,就像奥威尔小说中所描述的受严格统治而失去人性的社会,是那样地单调和乏味。所有这些都源于齐奥赛斯库的政策,为了给宏大的发展腾出空间,他用推土机铲平了这个城市的历史痕迹。不知为什么,恢弘的气派应该传达某种辉煌的意图,但如果这些建筑不现实、造价高、不需要,也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她是在齐奥赛斯库遭到行刑队射击后六个月离开罗马尼亚的,因为这是罗马尼亚历史上的第一次选举,她迟迟没有离开也就是这个原因。当只有前共产主义者胜利的消息传来时,她意识到在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她也意识到她先前的预测是多么地正确无误。悲伤的气氛仍然笼罩着罗马尼亚,她在兹拉特已经感觉到了,在布加勒斯特的街道上也感觉到了。就像葬礼之后的守灵。她可以对这一切有恻隐之心,但是她自己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呢?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几乎什么都没做。她的父亲曾经鼓励她留下来,为刚刚建立的、所谓自由的罗马尼亚新闻界工作,但是她早已厌倦了战乱。叛乱的激情同战后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是让其他人来完成灌注坚硬的混凝土的最后一道工序吧,她宁愿做那些搅动砂砾、沙子和灰泥的活。于是她离开了,在欧洲开始了漫游,遇到了科林・米切纳,又失去了他,然后她辗转到了美国,同汤姆・凯利达成了联盟。

现在她又回来了。

而她曾经爱过的那个人就在她的楼上,走来走去。

她如何才能知道他正在做些什么呢?瓦兰德里是怎么说的了?我建议你运用汤姆・凯利非常欣赏的那些迷人的魅力,到那时,你的使命肯定能够圆满地完成。

卑鄙的小人。

但是也许红衣主教的话有些道理,最直接的办法似乎就是最好的办法,她完全了解米切纳身上的弱点,想到要利用他的这种性格,不免让她有些恨自己了。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选择了。

她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07

第十七章

梵蒂冈城,下午五时三十分

瓦兰德里星期五的最后一次约见来得很早,这样一来,根据计划安排的在法国大使馆的晚宴就出人意料地取消了,巴黎的某个危机让大使抽不出身来,所以,今天晚上他将会度过一个难得的清静夜晚。

午饭后,他同克莱门特在一起的那一个小时简直是折磨人,那个时间本来应该是外交事务的简单介绍,但是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争论不休。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在每况愈下,公开的正面冲突的风险也是与日俱增。还没有人请求他的辞呈,克莱门特当然希望他援引一些精神上的担忧,然后就退出。

但是那永远都不会发生。

他们较早会晤的议事日程的一部分是要求进行情况介绍,时间安排在两个星期之后,对方是到访的美国国务卿。在巴西和阿根廷的政治主动性方面,华盛顿方面正在努力争取罗马教廷的援助。教会在南美洲是一股政治力量,瓦兰德里曾经暗示过,他愿意为了华盛顿方面的利益,利用梵蒂冈的影响。但是克莱门特不想让教会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在这方面,他跟约翰・保罗二世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约翰教皇公开宣扬同样的原则,但私底下所做的却截然相反。瓦兰德里总在想,是一种观念上的转变,把莫斯科和华沙在摇篮中摇睡,并让共产主义者臣服于自己脚下。他已经亲眼目睹了十亿忠实信徒的道德和精神领袖能够为政府做些什么。如果浪费了这样的潜能,那将会是多么可耻的事情,但是克莱门特发布命令说,在美国和罗马教廷之间将不会存在任何的联盟。阿根廷人和巴西人必须自己解决他们的问题,似乎这个德国人知道瓦兰德里正在计划的事情。

有人在敲击公寓的门。

他现在是独自一人,侍者让他派出去给他取咖啡了,他从书房里穿过,来到了隔壁的一个会客室,打开通向大厅的双层门。两名瑞士守卫,背对着墙,防守着门的两侧,在他们两人中间,站着莫里斯・恩格维红衣主教。

"我想知道,阁下,我们是否能够说会儿话,我到过你的办公室,他们说他今天晚上在这里休息。"

恩格维的声音低沉而冷静,瓦兰德里注意到他刚才使用的尊称,纯粹是给守卫做做样子的。科林・米切纳到罗马尼亚辛勤工作的同时,克莱门特自然而然地把一些跑腿的任务交给了恩格维。

他邀请红衣主教进来,吩咐守卫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们。他领红衣主教走进他的书房,让他坐在带有装饰的长沙发上。

"我会给你倒杯咖啡的,我已经吩咐侍者去取了。"

恩格维举起了一只手,说:"不必了,我有话跟你说。"

瓦兰德里坐下来,"那么克莱门特想要怎么样?"

"是我有话要说,你昨天到档案馆的目的是什么?你对红衣主教档案管理者进行恐吓了?这样做是不应该的。"

"我回想不起来档案馆隶属于天主教训导部的权限范围内。"

"回答我的问题。"

"这么说来,克莱门特确实想得到些什么。"

恩格维什么也没说,他注意到这种故意气人的策略是这个非洲人惯用的伎俩,有的时候会让瓦兰德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告诉档案管理者说,你正在完成对教会至关重要的使命,需要采取超常的行动,你指的是什么使命?"

他不知道档案馆里那个胆小的杂种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当然他不会坦白自己宽恕流产的罪行了,那个老家伙才不会那么鲁莽呢,或者他果真如此?他决定最好采取一种攻击性的策略。"你和我都知道克莱门特因为法蒂玛的秘密而焦头烂额,他连续去了好几次维沙华。"

"那是教皇的特权,我们不应该对此有任何的质疑。"

坐在椅子里的瓦兰德里身体向前倾斜了一些,"为什么我们好心的德国籍教皇对尽人皆知的事情会感到如此的痛苦?"

"那不是你和我应该有所怀疑的,揭示了第三个秘密之后,约翰・保罗二世已经满足了我的好奇心。"

"你在那个会议上,是吗?那个会议上,你审阅了那个秘密,并在发布秘密之后撰写了阐释。"

"那是我的荣幸,很长时间以来,我都对圣母玛丽亚最后说的那番话很纳闷。"

"好像事情突然嘎然而止了,除了对悔罪和信仰的普遍要求之外,对任何事都没有太详细的说明。"

"它预言了刺杀教皇的事情。"

"那就说明了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教会都一直在镇压这件事,给某个刺杀教皇的疯子一个神圣的动机,这是没有意义的。"

"我们相信这就是约翰二十三世读过了那个秘密,然后又命令把它密封起来,当时他一定就是这样的想法。"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08

"圣母玛丽亚预言的事情发生了,有人试图行刺保罗六世,后来那个土耳其人又要刺杀约翰·保罗二世。然而,我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克莱门特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阅读她的原件?"

"那也不是你和我应该质疑的。"

"除非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人成了教皇,他想试探一下,是否他的对手会上钩。"

"但是你我都不是教皇,你企图实现的事情有悖教会的法规。"恩格维的声音依然非常冷静,瓦兰德里想知道这个超常镇定的人是不是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想要指责我?"

恩格维没有退却,"如果有任何可能的方式能够取得成功,我愿意。"

"那么,或许我应该辞职,这样你就可以当上国务卿了,你会喜欢这样的,是不是,莫里斯?"

"我只想把你送回到佛罗伦萨,你和你的美第奇祖先(美第奇家族出了三个教皇,利奥十世,克莱蒙七世及利奥十一世及两个法国皇后凯瑟琳·美第奇和玛丽·美第奇)的故土。"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提高警惕,这个非洲人是激发愤怒的高手,这是对教皇选举会议的良好考验,在那里,恩格维肯定会想尽一些办法激发大家的反应,"我不是美第奇,我是瓦兰德里,我们反对美第奇。"

"那一定是在那个家族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我能想象你的祖先也是机会主义者。"

他意识到了两人之间必然的对峙,教皇职位的两个主要竞争对手正在进行面对面的对抗,他完全了解恩格维将会成为他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听过那些磁带,那是红衣主教们的对话,他们还以为只要把梵蒂冈办公室的门锁上了,就万事大吉了。恩格维是他最危险的挑战者,这个内罗毕大主教不主动争取教皇职位的事实使得他更加难以对付。如果你问及他这个问题,这个狡猾的混蛋会挥挥手,提醒大家一定要尊重克莱门特十五世,叫停他们任何的猜测。所有这一切都不会糊弄住瓦兰德里,自从第一世纪以来,就没有一个非洲人坐过圣彼得教堂的宝座,如果这一切得逞了,那将会是怎样的胜利啊。别的暂且不说,恩格维是一个热情的国家主义者,一个信仰很开放的人,他认为非洲所受到的待遇应该比目前的状况还要好,还有什么方式比成为罗马教廷的首领人物更好地推行他的社会改革呢?

"别做梦了,莫里斯,"他说,"你为什么不加入胜者一方呢?下一次教皇选举会议你不会成为教皇的,我一定会确保这一点。"

"让我感到更加烦恼的是你当选了教皇。"

"我知道你牢牢掌控了一个非洲政治集团,但是他们只有八张选票,还不足以阻止我的行动。"

"但是在紧张激烈的选举中却足以变得至关重要。"

这是恩格维第一次提到教皇选举会议,想要说明什么吗?

"安布罗西神父在哪?"恩格维问道。

现在他意识到了这次来访的目的,克莱门特需要了解信息,"米切纳神父在什么地方?"

"听说他在度假。"

"保罗也是,也许他们是一同去的。"他讽刺地说,同时哼哼笑了几声。

"我希望科林在选择朋友方面有更好的品位。"

"我对保罗的希望也是如此。"

他不知道为什么教皇这么关心安布罗西的行踪,这有什么意义呢?也许他低估了这个德国人,"你知道,莫里斯,我刚才说的话是开玩笑的,但是你将会成为一个杰出的国务卿的,你对教皇选举会议的支持态度将会确保你的职位。"

恩格维坐在那里,双手在法衣下面交叉着,"你向多少人展示了同样的交换条件?"

"只有那些值得我这样做的人。"

他的客人从长沙发上起身,"我提醒你注意教皇法规,为了得到教皇位置而竞争的行为是有悖教规的。我们都要遵守这个教规。"

恩格维朝着那边的接待厅走去。

瓦兰德里一直都没有从座位上站起来,但向正在走出的红衣主教大声喊道:"我不会对外交礼节忍耐太久的,莫里斯,我们所有人很快会出现在罗马西斯廷教堂内,你的运气会发生戏剧性的变化,然而发生怎样的变化,完全取决于你。"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08

第十八章

布加勒斯特,下午五时五十分

敲门声让米切纳大吃一惊,除了克莱门特和天宝神父,没有人知道他在罗马尼亚,而且绝对没有人知道他入住了这家旅店。

他站起来,穿过屋子,打开门,看到的竟然是凯特丽娜,"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微笑了一下,"你就是那个说梵蒂冈唯一的秘密是那些人们不知道的秘密的人。"

他不喜欢刚刚听到的讲话内容,克莱门特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记者知道他正在做什么,是谁泄漏了他离开了罗马的事实?

"那天在广场的时候我感觉非常不好,"她说,"我不应该说那些话的。"

"那么,你来罗马尼亚是为了向我道歉?"

"我们需要谈谈,科林。"

"这个时间不合适。"

"我听说你在度假,我认为这是最佳时机。"

他邀请她进来,然后把门关上,提醒自己自从上次同凯特丽娜单独呆在一起以来,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小。随后又出现了一个恼人的想法,如果她对他都这么了解,想象一下瓦兰德里能够知道多少。他需要马上给克莱门特打电话,告诫他教皇的住所肯定有人走漏了风声。但是他回忆起昨天克莱门特在都灵所说的关于瓦兰德里的话,他意识到其实教皇什么都知道。

"科林,我们没有理由这么敌对呀,我现在更能理解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了,我甚至愿意承认我没有很好地处理这些事情。"

"那是第一桩。"

对于他的非难,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我一直在想你,这真是我到罗马的原因,就是为了看看你。"

"那么汤姆・凯利又当何论?"

"我同汤姆确实有关系,"她犹豫了一会儿说,"但是他代替不了你,"她凑近了他说,"对于同他在一起的时光我并不感到惭愧,汤姆的处境对于一名记者而言,简直可以说是非常具有刺激性,有太多的机会蕴含其中了。"她在捕捉他的眼神,只有他能够明白其中的意图,"但是我需要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审判厅?汤姆告诉我,通常教皇秘书不会参与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你会在那里。"

"看到我你高兴吗?"

他考虑了一下该怎么回答,很快就做好了决定,"见到我好像你并不是很高兴。"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如何。"

"就我能够回忆起来的,你当时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离开他,朝着窗户走去,"我们共同拥有些特别的东西,科林,我们没有必要否认这一点。"

"我们也没有必要老调重弹。"

"那是我最不愿意的事情,我们都不年轻了,希望我们会变得明智一些,我们不能成为朋友吗?"

他来罗马尼亚执行教皇安排的使命,现在却卷入到同曾经爱过的女人的讨论当中。是不是上帝又在揶揄他?刚才他们的距离那么近,他是无法否认那种感觉的,正如她所说,他们曾经分享了一切。当他极力想要了解自己的出身,他的亲生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的亲生父亲放弃抚养他,她的表现是那么样地体贴入微。在她的帮助下,他曾经战胜了那么多生活中的魔鬼,但是新的魔鬼又出现了,也许现在应该是同他的良知休战的时候了,它能够伤害什么吗?

"我愿意。"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腿裤,纤细的双腿一览无余,一件非常搭配的人字呢夹克,一件黑色皮马甲,给人一种干练革命者的感觉,他知道她以前就是这样的。她的眼睛里没有那种朦朦胧胧的神情,看上去意志坚决,也许有些固执己见,但内心深处充满了真情实感,他对此非常怀念。

一股莫名的悸动袭遍了他的周身。

他回忆起多年以前,他隐居到阿尔卑斯山区进行冥想,就像今天这样,她出现在门口,让他感到了更多的困惑。

"你在兹拉特做什么?"她问道,"我听说孤儿院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地方,是由一个牧师管理的。"

"你去过那里?"

她点了点头,"我跟在你后面。"

另一件让他感到烦恼的事情,但是他没有顾及这些,"我同那个牧师谈过话了。"

"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吗?"

她听上去饶有兴致,他必须谈谈这件事情,也许她能够帮他的忙,但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考虑。

"不录音吗?"他问。

她的微笑让她感到了一种安慰,"当然了,科林,不录音。"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10

第十九章

晚上八时

米切纳领着凯特丽娜来到科罗姆餐馆,他们在旅馆房间里已经谈论了两个小时。他给她略有删节、概括性地讲述了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发生在克莱门特十五世身上的事情,还有他来罗马尼亚的原因,只是把读过克莱门特给天宝神父信件的事实省略了。除了恩格维红衣主教之外,他没有想过同任何一个人说起他担忧的事情,即使同恩格维打交道,他也知道最好的策略是保持谨慎。梵蒂冈的同盟力量像潮水一样变幻莫测,今天还是朋友,明天就可能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凯特丽娜同教会内部的任何一方都没有结盟,她也不是不了解法蒂玛的秘密。她给他讲过她在两千年为丹麦的一个杂志写过一篇文章,那时,约翰二世刚刚公布了法蒂玛秘密。那篇文章写到了一个边缘组织,他们认为第三个秘密只是一种启示性的东西,是圣母玛丽亚运用的隐喻,旨在清晰地宣布最后的毁灭就在眼前。她认为这些都是一派胡言,在她的文章中,她指出那些狂热者们所歌颂的只不过是神经错乱的行为。但是看到克莱门特在维沙华的反应之后,米切纳对这种疯狂举动也有些不敢恭维了,她希望安德烈神父能够结束这些困惑。

牧师在厚玻璃窗附近的一张桌子旁边等候着,在外面,琥珀色的光芒照亮了行人和来往车辆,夜晚的天空笼罩在一层薄雾中。这个小餐馆位于城市中心,在革命广场附近,因为是星期五的晚上,广场上到处都是人。天宝神父换掉了那身黑色的牧师服装,他现在穿的是一条工装牛仔裤,一件套头高领毛线衫,当米切纳把他介绍给凯特丽娜时,他站了起来。

"卢女士跟我在一个办公室,我把她带过来,是让她记下你要说的内容。"他在这之前就做好了决定,让她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所以他撒了谎,在他看来,善意的谎言要比事实真相更好。

"如果教皇秘书有如此的渴望,"天宝说,"我还能有什么疑问?"

牧师的语调非常轻快,米切纳希望先前的一些不快已经冰释前嫌了。天宝招呼女服务员过来,又要了两杯啤酒,然后他把一枚信封放在桌子上,"这是我对克莱门特问询的答复。"

他没有伸手去拿那枚信封。

"我想了整整一个下午,"天宝说,"我力求做到精确,于是我写了下来。"

女服务员端上来两杯黑啤酒,放在桌上,米切纳喝了一小口泛起白沫的啤酒,凯特丽娜也喝了一点点,天宝已经开始喝第二杯了,那个空杯子在桌子上。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过法蒂玛了。"天宝平静地说。

凯特丽娜大声地说:"你在梵蒂冈工作了很长时间吗?"

"八年,在约翰二十三世和保罗六世之间,然后我又重新做传教士的工作。"

"当约翰二十三世读第三个秘密的时候,你真的在场吗?"米切纳问道,他询问的口气非常轻柔,尽量不流露出来他已经看过了克莱门特的信。

天宝盯着窗外看了许久,"我在场。"

他知道克莱门特对天宝有所求,于是他进一步问道:"神父,有些事情令教皇焦头烂额,你能不能揭示其中的原因?"

"我能理解他的痛苦。"

他尽量表现得无动于衷,"您有什么高见?"

这个老人摇了摇头,"经过了四十年,我仍然不能理解我自己,"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别处,好像对自己所说的话不很确定,"露西亚修女是一个圣徒似的女人,教会对待她简直恶劣极了。"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凯特丽娜说。

"罗马教廷确保她过着修道院的隐居生活,记住,在一九五九年,只有约翰二十三世和她知道这第三个秘密,后来梵蒂冈发出命令,只有她的直系亲属才能来看她,她不允许同任何人讨论有关圣母玛丽亚出现在世间这个话题。"

"但是,在两千年约翰・保罗公开这个秘密的时候,她也在场,"米切纳说,"他在法蒂玛向世界宣读这个秘密时,当时她正坐在礼堂的高台上。"

"她已经九十多岁了,我听说她的听力和视力都不听使唤了,而且,不要忘记,教廷禁止谈起那个话题,她没有做出任何评论。什么评论也没有。"

米切纳又喝了一小口啤酒,"在对待修女露西亚的问题上,梵蒂冈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吗?他们难道不是在保护她,以免来自世界各地的疯子想要用不同的问题来骚扰她吗?"

天宝的双臂在胸前交叉,"我不希望你能理解,你是罗马法庭的产物。"

他憎恨这样的指责,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那样,"我的教皇不是罗马法庭的朋友。"

"梵蒂冈要求绝对的服从,如果不服从,教廷赦罪院就会寄出一封信,命令你到罗马来为你自己辩解。我们必须按照要求做,露西亚修女是一个忠实的仆人,她按照他们所说的做了。相信我,罗马最不希望的一件事情就是她出现在世界媒体的面前。约翰命令她保持沉默,因为他别无选择,以后的每个教皇都延续了这个命令,因为他们也别无选择。"

"我所能想起的是,保罗六世和约翰・保罗二世都去拜访过她,在第三个秘密公布于众之前,约翰・保罗甚至还征求过她的建议。我同秘密公布时在场的主教们和红衣主教们交谈过。她确认了那些字确实出自她的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11

"哪些字?"天宝问。

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是不是想说关于这个秘密这件事情,教会说了谎?"凯特丽娜问。

天宝伸手够啤酒,"我们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善良的修女、约翰二十三世和约翰・保罗二世都已经离我们而去了,所有人都走了,除了我之外。"

米切纳决定改变话题,"那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吧,约翰二十三世宣读秘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宝坐回到摇晃的橡木椅子里,似乎在饶有兴致地思考这个问题,最后,这个老牧师说,"好吧,让我告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懂葡萄牙语吗?"卡波维拉阁下问道。

天宝坐在椅子上,他的眼睛向上扫了一下,在梵蒂冈工作十个月了,来自四楼教皇宫殿的人还是头一次跟他讲话,更不用说讲话者是约翰二十三世的私人秘书了。

"是的,神父。"

"圣父需要你的帮助,你能不能带上便笺和钢笔,跟我到楼上来?"

他跟着神父走到电梯那里,两个人静静地坐电梯到了四楼,然后有人把他引进了教皇寓所。约翰二十三世安坐在写字台后面,桌上放着一个小木盒子,蜡封已经启开了,教皇手里拿着两张信纸。

"天宝神父,你能读懂这上面的内容吗?"约翰问道。

天宝接过那两张纸,扫视了一眼上面的字,实质上并不能说准确切的意思,但基本的意思还是能看明白的,"是的,神父。"

这个圆滚滚的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就是那个激励了全世界的天主教徒的微笑,新闻界开始喜欢称他为约翰爸爸,教皇非常得意这个称呼。在庇护十二世卧床不起的几年当中,教皇宫殿的窗户一直笼罩在黑暗中,窗帘从来没有拉开过,具有象征性的悼念意味。现在百叶窗是敞开的,意大利的阳光穿透进去,对于所以进入圣彼得广场的人都是一个信号,梵蒂冈红衣主教正在致力于他的复兴计划。

"如果你能看懂,坐在窗户旁边的位置,撰写一份意大利文翻译稿,"约翰说,"每页写出一页翻译,分别进行,就像原文一样。"

天宝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进行翻译,确保他的两张翻译稿都准确无误。原文很明显是个女人的手笔,葡萄牙语也是那种旧式的风格,更多用于上个世纪之交。语言就像一个民族和文化一样,容易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有所变化,但是他受到过非常广泛的训练,因而这个翻译任务显得相对非常简单。

在他工作时,约翰并没有太多地关注他,只是同他的秘书安静地交谈着。翻译完了,他把翻译好的东西拿给教皇看,当约翰读第一张纸的时候,他观察着他的反应,什么表情也没有;然后教皇开始读第二张纸,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秒地走过。

"这同我的教皇职位没有关系。"约翰声音柔和地说。

鉴于那页纸上所写的内容,他认为这种评论太奇怪了,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教皇静静地坐了几分钟,天宝也没有挪动位置。这个教皇,在圣彼得教堂的宝座上刚刚做了九个月,已经深刻地改变了天主教世界。天宝来到罗马的一个原因就是希望投入到这场变革中,这个世界已经做好准备迎接那些不同的事情了,而且上帝也似乎在辅佐着他们。

约翰用圆乎乎的手指捂住嘴,在椅子里轻轻地摇晃着,"天宝神父,我希望你向你的教皇和上帝发誓,永远不要泄漏你刚刚看到的任何内容。"

天宝明白这个誓约的重要性,"我保证,圣父。"

约翰用那双带有粘液分泌物的眼睛凝视着他,这眼神似乎刺穿了他的灵魂,一股冷气袭上了他的脊梁骨,他想要在椅子上晃动,但是自己战胜了这个欲望。

教皇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请放心,"约翰几乎对他耳语道,"我会尽自己所能实现圣母玛丽亚的愿望。"

"我再也没有跟约翰二十三世说过话。"天宝说。

"其他教皇也没有联系过你吗?"凯特丽娜问道。

天宝摇了摇头,"直到今天我才说,我向约翰发过誓,就一定会信守承诺,直到三个月之前。"

"你给教皇寄去了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

"不知道细节。"

"也许克莱门特不想让你知道。"

"如果他不想的话,他就不会派我来了。"

天宝示意了一下凯特丽娜,"他也会让她知道吗?"

"我想是的。"米切纳说。

天宝用一种严厉的眼神打量着他,"我想不是吧,神父,我寄去的东西只有克莱门特和我自己知道。"

"你说约翰二十三世再也没有跟你说过话,你有没有试图同他联系呢?"米切纳问道。

天宝摇了摇头,"就在几天之后,约翰就召集了梵蒂冈二次会议,我还记得会议上的声明,我想那是他的反应。"

"你愿意解释一下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11

老人家又摇了摇头,"真的不想。"

米切纳喝完了啤酒,还想再喝一杯,但是他知道最好适可而止了。他研究了周围人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他们当中的哪个人对他正在做的事情感兴趣,但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约翰二十三世公布第三个秘密的情形如何?"

天宝绷紧了脸上的肌肉,"情况如何?"

米切纳的唐突无礼让他感到烦躁不安,"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圣母玛丽亚的话。"

"众所周知,教会篡改了这个事实。"

"你是不是想说圣父欺骗了整个世界?"米切纳问道。

天宝没有马上回答,"我不知道我要暗示什么,圣母玛丽亚在地球上出现了很多次,你认为我们最终会得到那些信息。"

"什么信息?过去的几个月我一直在研究两千年以来圣母在地球上的出现,每次出现似乎都是一个独特的经历。"

"那么,你研究得不够仔细,"天宝说,"我也用了好几年的时间阅读那些材料,每个记录中,都有来自上天的旨意,告诉我们要按照上帝的意思去做。圣母是上天的信使,她给我们提供了指导和智慧,我们却愚蠢地轻视了她。在现代社会,那个错误是在拉-萨勒特开始的。"

米切纳了解圣母在拉-萨勒特出现的每个细节,那是阿尔卑斯山上的一个小村庄。在一八四六年,两个牧羊的孩子,一个是男孩,叫做马克西姆,另一个是女孩,叫做梅兰妮,据记录他们也看到了圣母的影像。这个事件在许多方面都跟法蒂玛相似--乡村的场景,从天上蜿蜒而下的一道灯光,一个女人的影像同他们讲话。

"根据我的回忆,"米切纳说,"这两个孩子获知了秘密,而且最后还记录下来了,原文又呈献给了庇护四世。目击者们后来出版了他们自己记载的版本,针对他们的文稿,有人指控说粉饰的成分太多。整个事件被渲染成了一种丑闻。"

"你是不是说,在拉-萨勒特和法蒂玛之间有一定的联系?"凯特丽娜问道。

一种焦躁的神情袭上了天宝的脸,"我什么也没说,米切纳到过档案馆,他查明了什么联系吗?"

"我研究了圣母在拉-萨勒特出现的情形,"米切纳说,"庇护四世阅读任何一个秘密的时候,都没有做出任何评论,然而,他永远不允许公开这些秘密。尽管原文在庇护四世的禁书目录中有索引,那些文件现在不在档案馆里。"

"我搜寻一九六○年拉-萨勒特的秘密,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这些秘密还是有线索可循的。"

他完全了解天宝的意思,"我阅读了目击者的记载,他们是亲眼看着梅兰妮写下那个秘密的,她还问如何拼写无谬误性地、污秽的、反基督这几个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天宝点了点头。

"甚至庇护四世本人也提供了几个线索,读过马克西姆所记录的内容后,他说:'这是一个小孩子的坦诚和质朴。'但是读完梅兰妮的记载后,他大声喊叫着说:'公开的不虔诚和冷漠不关心相比,我更害怕后者。人们认为教会是好战的,这不无道理,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她的领导才能。'"

"你的记忆力很好,"天宝说,"当谈到教皇的反应时,梅兰妮不是很善解人意,'这个秘密应该给教皇带来快乐,'她说,'教皇应该喜欢遭受痛苦。'"

米切纳记得在教会颁布命令的那段时间,忠实的信徒应该避免以任何形式讨论拉-萨勒特的秘密,否则会遭到制裁。"天宝神父,拉-萨勒特从来没有像法蒂玛的秘密一样,让人们充分相信。"

"因为目击者所记录的原文已经不在了,我们所知晓的一切都不过是猜测而已。对于这个话题人们也没有太多的讨论,因为教会禁止那样做。就在玛丽亚出现之后不久,马克西姆说过,圣母玛丽亚的话对一些人来说是幸运的,对其他人而言却是不幸的。七十年之后,在法蒂玛,露西亚也说出了同样的话,'对于一些人很好,对于其他人很糟糕。'"教皇喝光了杯里的酒,他似乎很喜欢酒精带给自己的感觉,"马克西姆和露西亚两个人都对,对于一些人很好,对于其他人很糟糕。现在,我们不应该再对圣母玛丽亚的话置之不理了。"

"你在说什么?"米切纳沮丧地问道。

"在法蒂玛,上天的愿望已经说得不能再清楚了,我没有读过拉-萨勒特的秘密,但是我能够想象其中的内容。"

他已经厌倦了这样猜谜一样的说话方式,但是他决定让这个老牧师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圣母在法蒂玛说出的第二个秘密,关于把俄罗斯奉为神圣,还有如果不这样做,俄罗斯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我认为,那是一个具体的指示--"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教皇,"天宝说,"完成了神圣化的任务,直到约翰・保罗二世,世界上所有主教,同罗马齐心协力,直到一九八四年才完成了对俄罗斯的神圣化任务。回顾过去,在一九一七年到一九八四年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共产主义方兴未艾,数以百万的人丧了命。俄罗斯这个国家受到了妖魔鬼怪的摧残和强取豪夺。圣母是怎么说的?善良的人会成为烈士,圣父将会遭受太多的苦难,许多国家也将被彻底灭绝。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教皇选择了自己的行事方式,顾及了自己的利益,而没有从上天的意愿出发。"他的愤怒是显而易见的,并没有想到要隐藏自己的感情,"然而,在奉为神圣的六年之内,共产主义不攻自灭了。"

天宝揉捏着眉毛,"罗马没有一次正式地认可玛丽亚的出现,到目前为止,它做得最多的就是认为她的出现是值得信赖的,教会拒绝接受圣母出现的事实,认为这些幻影没有传达什么重要的信息。"

"那只是从谨慎的角度考虑问题。"米切纳说。

"怎么会?教会承认玛丽亚确实出现了,鼓励那些忠实的信徒相信这个事件,然而却不相信目击者所说的话?你看不出来这是自相矛盾的吗?"

米切纳没有回答。

"我们可以这样推论,"天宝说,"自从一八七○年和梵蒂冈一次会议以来,当教皇说到教义的时候,都被认为是无缪性的,如果一个普通的农民孩子的话在人们心目中占有那么重要位置的话,那么你认为以上的观念还能站住脚吗?"

米切纳以前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

"教会在教义方面的权威性会因此宣告结束,"天宝说,"忠实的信徒会转向其他地方寻求指导,罗马将不再是宗教中心,而这是永远不被允许发生的。无论发生什么,罗马宗教法庭必须存活下去,永远都应该是这样的理论。"

"但是,天宝神父,"凯特丽娜说,"法蒂玛的秘密无论从地点、日期,还是从时代上看,都是非常精确的,他们对俄罗斯和教皇更是精确到了名字,他们还讲到了教皇暗杀。难道教会不是想谨慎行事吗?这些所谓的秘密同那些福音书有着明显的不同,每个秘密都可以被认为是值得怀疑的。"

"说得恰到好处,我们人类有一种倾向,就是愿意对那些我们不认同的事情置之不理,但也许上天认为我们需要更具体的指示。你刚刚谈到的那些细节。"

米切纳能够看出天宝神父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激动,握住空啤酒杯的双手也显得有些颤抖。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非常紧张,大家都没有出声,最后,老牧师倦怠地站了起来,用手指了指面前的信封。

"告诉圣父,按照圣母玛丽亚要求的去做,不要争辩,也不要忽视不理,一定要照她说的做。"他的声音很平和,不带任何感情成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告诉他,他和我将会很快在天堂碰见,我希望他能够承担所有的责难。"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12

第二十章

晚上十时

米切纳和凯特丽娜从地下火车里走出来,然后走出地铁站,来到了雾蒙蒙的暮色中。耸立在他们面前的是前罗马尼亚皇宫破烂不堪的建筑物正面,沐浴在钠汽灯的光芒下;革命广场成扇形向各个方面发散,潮湿的鹅卵石地面上点缀着些穿着厚重的羊毛大衣的人们。远处的马路上,各种车辆在缓慢地向前行驶着,寒冷的空气中夹带着一个碳的味道,直逼他的喉咙。

凯特丽娜打量着这个广场的时候,他也观察着周遭的一切,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个旧的共产主义者总部大楼,还有斯大林石像,他注意到她在凝视建筑物的阳台。

"那里就是齐奥赛斯库在那天晚上讲话的地方。"她用手指着北面,"我就站在那里,演讲确实很精彩。那个自命不凡的家伙就站在灯光下,宣布自己是万民喜爱的领袖。"建筑物看上去漆黑一片,很明显,现在不再有照亮的必要了,"电视摄像机把这次讲话传到了世界各地,他颇以自己为豪,直到我们所有人开始大声喊叫'蒂米什瓦拉,蒂米什瓦拉。'"

他知道蒂米什瓦拉这个地方,位于罗马尼亚西部的一个小镇,在那里,一个牧师最终与齐奥赛斯库唱起了反调,当由政府控制的改良东正教会免除他的牧师职务时,全国范围内爆发了一场骚乱。六天之后,他面前的这座广场爆发了一次武力冲突。

"你真应该看看齐奥赛斯库当时脸上的表情,科林,确切说来,是他的优柔寡断,他一瞬间的手足无措,我们才决定开始行动的。我们穿过警戒线,然后……我们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她放低了声音,"最后坦克来了,然后是灭火水龙带,后来就是子弹了,那一个晚上,我失去了很多的朋友。"

他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站在那,观察着他呼出的气体在眼前一点点地蒸发,任由她的思绪翻滚,因为他知道她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非常自豪,他也引以为豪。

"你又能回到我的身边,太好了。"他说。

她把身体转向他,几对夫妇手挽着手在广场上散步,"我一直在想念你,科林。"

他曾经读到过这样的文字,在每个人的生命中,都存在这样一个人,他在你的心灵上留下了很深的烙印,又是如此地珍贵,那么,在需要的时刻,你的思绪总会追溯到从前那个值得珍惜的地方,在记忆的长河中寻求某种慰藉,似乎永远不会让你感到失望。对他而言,凯特丽娜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教会或者说上帝不能提供同样的满足感,这让他很烦恼。

她缓缓地接近他,"天宝神父说的关于圣母玛丽亚的话,他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我知道。"

"你可以了解到。"

他心里清楚她是什么意思,于是从口袋里取出那枚信封,里面就是天宝神父的回信,"我不能打开信封,你知道的。"

"为什么不打开?我们可以再找一枚信封,克莱门特永远不会知道的。"

那天读了克莱门特的第一封信,已经让他的不诚实遭受了足够的煎熬,"我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否决显得多么苍白无力,但是他又把信封放回到口袋中。

"克莱门特培养了一个非常忠实的仆人,"凯特丽娜说,"他真是一个老练的人。"

"他是我的教皇,我理应尊重他。"

她的双唇和脸颊扭成了一种怪样,是他以前曾经看到过的,"你的生活就是为教皇们服务吗?但是你和这些有什么关系呢,科林・米切纳?"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也一直在思索同样的问题,是的,他能怎样呢?成为红衣主教是否就是他生命的延伸?只是徜徉在猩红色长袍的威望中吗?像天宝神父那样的男人所做的才是牧师应该做的事情呢,他再次感受到了先前那些孩子们的抚摸,又闻到了令他们感到绝望的那种恶臭的味道。

一种负罪的感觉袭遍了他的全身。

"我想让你知道,科林,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一个字的。"

"包括汤姆・凯利?"他后悔自己怎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嫉妒了?"

"我应该吗?"

"我好像天生抵制不了牧师。"

"你要小心汤姆・凯利,我有一种印象,他就是那种枪声响起时,从广场上逃走的那类人。"他能够看出她在竭力控制自己,"他和你不一样。"

她微笑着说:"我和其他几百人一起站在坦克的前面。"

"想到这些都让我感到不安,我不愿意看到你受伤害。"

她向他投去一种奇怪的眼神,"不比我现在受的伤害多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13

凯特丽娜在米切纳的房间离开他,然后走下吱吱嘎嘎的楼梯,她对他说,在他飞回罗马之前,他们还将在吃早饭的时候继续谈论。得知她就住在楼下的那层楼,他一点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她也没有提到自己也将乘坐稍晚的航班返回罗马,而是说她的下一个目的地还没最终决定下来。

她开始后悔同阿尔贝托・瓦兰德里红衣主教有所牵连,如果说她开始受到的是事业转机的诱惑,那么现在已经恶化成了对一个她曾经爱过的人的欺骗了。不得不向米切纳说谎,让她感到非常懊恼,如果她的父亲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一定为她感到羞愧,想到这些,她更加烦恼了,因为在过去的几年里,她一直让父母很失望。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打开门,走了进去。

她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保罗・安布罗西神父那张笑嘻嘻的脸。起初,突然看到的这个景象让她大吃一惊,但是很快她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觉得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出恐惧一定是个错误。事实上,她一直在期待着有人到来,因为瓦兰德里曾经说,安布罗西会找到她的。她关上房间门,脱下大衣,朝着床旁边的那盏灯走去。

"为什么我们不让房间保持黑暗。"安布罗西说。

她注意到安布罗西穿着一件黑色的裤子,一件颜色很暗的套头高领毛线衫,一件颜色同样暗淡的大衣,敞开着怀,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很随意的便装。她耸了耸肩,把大衣甩在床上。

"你都了解到什么了?"

她简要地讲起了孤儿院的情况,以及米切纳跟她提起的关于克莱门特的一些事情,但是省略了几个重要的事实。最后她又介绍了天宝神父,也是有所删节,然后详细讲述了老牧师所说的有关玛丽亚的一些警告。

"你一定知道了天宝回信的内容。"安布罗西说。

"科林没有打开信封。"

"想想办法。"

"你怎么会期望我做这样的事情?"

"到楼上去,引诱他,然后趁他睡觉的时候读那封信。"

"为什么你不去?我想你对牧师比我更感兴趣。"

安布罗西突然身体向前冲,用他那细长的手指紧紧卡住她的脖子,把她压倒在床上,眼神里流露出冷酷和愤怒。他用膝盖抵住她的胸口,把她死死地压在床垫子上。他比她想象的要有力得多。

"我可不像瓦兰德里红衣主教,我对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我提醒你我们现在是在罗马尼亚,在这个地方,人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失踪了。我想让你弄明白天宝神父到底都写了什么。马上去搞到,要不然,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克制了。"安布罗西的膝盖把她的胸部压得更紧了,"我不想重复自己说过的话,明天早上我来找你,就像今天晚上我能够找到你一样。"

她想朝他的脸上吐东西,但是脖子上越来越紧的手指告诫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安布罗西松开她,向门口走去。

她抓住自己的脖子,猛吸了几口气,然后从床上跳起来。

安布罗西突然转过身,面对她,手里拿着一杆枪。

她停下了脚步,"你……该死的……土匪。"

他耸了耸肩,说,"历史的教训是,在善良和邪恶之间实际上只有一根无法感觉到的线。睡个好觉。"

他打开门,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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