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14

第二十一章

梵蒂冈城,晚上十一时四十分

瓦兰德里在烟灰缸里把香烟掐灭,这时,卧室门上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差不多一个小时了,他一直在全神贯注地看一本小说,他非常欣赏美国悬疑惊险小说,看这种小说可以说是一种解脱,让他暂时远离那种字斟句酌和严格的外交礼仪生活。每天晚上,他都会陶醉在这个神秘和阴谋的世界里,他的心中会充满期望,安布罗西确保他手里总是有一本新的冒险小说。

"进来。"他冲着门大声喊道。

出现了一张侍从的脸,"我刚刚接到了一个电话,阁下,圣父正在维沙华,如果他在那里,你希望得到通知的。"

他从耳朵上扯下放大镜,合上书,"就这样吧。"

侍从退了下去。

他快速穿上针织衬衫和裤子,套上一双运动鞋,离开了他的住所,向私人电梯走去。到了一楼,他穿过教皇宫殿空荡荡的走廊,周围万籁俱寂,只有安装在头顶的闭路电视摄像机运转时发出的轻柔的嗡嗡声,还有他的运动鞋的橡胶鞋底踩在水磨石地板上发出的吱嘎声。

他走进档案馆,全然不理值夜班的高级官员,径直穿过迷宫一般的书架,来到维沙华的大铁门前面。克莱门特站在一个通亮的房间里,背对着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亚麻法衣。

那个古旧的保险箱的门是开着的,他没有费力掩饰自己的到来,正面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进来,阿尔贝托,"教皇说,这个德国的人后背仍然冲着他。

"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克莱门特转过身,"还能是谁呢?"

他走进亮着灯的房间里,自从一九七八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维沙华里。那时,在这个没有窗户的凹室内,只有几个白炽灯泡照明,而现在,荧光灯设备发出了珍珠般的光芒,把每样东西都照得通亮。同样的抽屉,同样的木头盒子,盖子是开着的,经由他启开又封上的蜡封的残留物点缀在盒子的外面。

"我知道你和保罗到这里来过,"克莱门特说,教皇用手指着盒子,"他打开那个盒子时,你也在场,告诉我,阿尔贝托,他流露出震惊的表情了吗?当读到圣母玛丽亚的那些话时,那个老傻瓜是否退缩了?"

他不打算让克莱门特了解事实真相,那样就太便宜他了,"保罗是个教皇,比你可强多了。"

"他是一个固执、冷漠的人,他有机会大干一番的,但是他的自豪和傲慢控制了他。"克莱门特把放在盒子旁边的一张打开了的纸举起来,"他读过这张纸了,然而却把自己交到了上帝面前。"

"他在三个月之后就死了,他能做些什么呢?"

"他可以按照圣母玛丽亚要求的去做。"

"做什么,雅各布?有什么那么重要?除了信仰和悔过,法蒂玛的第三个秘密并没有要求我们什么。"

克莱门特保持着他严厉的姿势,"你的谎说得挺圆满啊。"

一种难以名状的愤怒在他的体内生成,但是很快又被他控制住了,"你疯了吗?"

教皇朝他走了一步,"我知道你第二次来到这间房子的情形。"

他什么也没有说。

"档案管理员做了非常详细的记录,几个世纪以来,他们对每个曾经进入到这里的人都有记载,在一九七八年五月十九日的晚上,你和保罗一起来这里,一个小时之后,你又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我在执行圣父交付给我的使命,他命令我回来。"

"那个时候,鉴于盒子里面的东西,我确信是他的命令。"

"我被派回来重新封上盒子和抽屉。"

"但是,在你重新密封盒子之前,你读了里面的内容,谁又能责备你呢?你还是一个年轻的牧师,分配到教皇周围做事情。你的教皇,你崇拜的教皇,刚刚读过了玛丽亚目击者的记录,而且这些话让他感到很不安。"

"你不了解情况。"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14

"如果他没有感到不安,那么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克莱门特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你读到了那些话,然后你又拿走了其中的一部分,你知道,在这个盒子里曾经有四张纸,两张纸是露西亚修女在一九四四年递交第三个秘密的时候写上去的,另两张纸是天宝神父在一九六○年的翻译稿。但是当保罗打开盒子,你把它重新封上以后,直到一九八一年才有人打开这个盒子,也就是约翰・保罗二世第一次宣读第三个秘密的时候。而那一次盒子被打开时,有好几个红衣主教在场,他们的证词证实了保罗的封印还是完好无损的,而且那天所有在场的人都发誓说在盒子里面只有两张纸,一张纸出自露西亚修女之手,另一张纸来自天宝神父的翻译。十九年之后,在两千年,当约翰・保罗最终把第三个秘密向全世界公布时,盒子里面还是只有那两张纸。你怎么解释这些,阿尔贝托?那两张纸一九七八年时还在,如今在哪里?"

"你什么都不知道。"

"对你我都不幸的是,我知道,而有些事情是你永远无从知晓的。约翰二十三世找来的翻译叫做安德烈・天宝神父,他把那整整两页的第三个秘密抄到了一张遍笺上,然后又翻译出了两页。他把翻译好的稿件交给了教皇,事后才注意到在他的便笺上还留有他曾经写过的内容。他像我一样,也有一个令人烦恼的习惯,就是无论做什么,都要把它写下来,于是他拿出了铅笔,重新整理了那些句子,把它们分成了两页,一页是露西亚修女的原文,另一页是他的翻译。"克莱门特举起手中的纸张,"这就是其中的一张复制品,天宝神父最近寄给我的。"

瓦兰德里的脸色冰冷无情,"我可以看看吗?"

克莱门特笑了,"悉听尊便。"

他把纸拿在手里,一阵阵的焦虑不安向他的心头袭来,上面的字体是他熟悉的女人的手稿,大约有十行字,用葡萄牙语写就的,当然了,他现在还是看不懂这种语言。

"葡萄牙语是露西亚修女的本国语言,"克莱门特说,"我已经把天宝神父的复制品同你出于好心留在盒子里的第三个秘密的第一部分相互做了比较,无论是语言风格、样式,还是遣词造句,在任何方面都是完全一样的。"

"你这里有翻译稿吗?"他问道,试图掩饰所有袭上来的情感。

"在这里,我们的好神父把他翻译的复制品也寄了过来,"克莱门特说,"但是它在盒子里,就是它应该在的地方。"

"露西亚修女原文的复印件在两千年的时候就昭示于全世界了,天宝神父完全可以抄袭她的风格。"他用手指着那张纸说,"这也许是个伪造品。"

"为什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也许是个赝品,但是它不是,我们两个人都知道。"

"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到这里来的原因?"他问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

"不要看这些话。"

克莱门特摇了摇头,"这是我唯一不能做到的事情,随同他的复印件一起,天宝神父给我寄来了一个简短的询问,教会为什么撒谎?你知道答案的,没有人说谎。因为当约翰・保罗向全世界宣布第三个秘密的文稿的时候,除了天宝神父和你自己,还没有人知道那只是秘密的一部分,这不是一个完整的秘密,还有一部分遗失了。"

瓦兰德里向后退了一步,把手塞进衣兜里,快速取出一个打火机,他在来这里的路上就知道衣兜里有这么个东西。他把那张纸点燃,然后把熊熊燃烧的纸扔在地上。

克莱门特没有阻止他。

瓦兰德里用脚使劲地踩地上燃着的黑灰,好像他正在同魔鬼搏斗。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克莱门特身上,"把那个老家伙的翻译给我拿来。"

"不,阿尔贝托,它在盒子里。"

他的本能让他马上推开面前的这个老人,做他应该做的事情,但是值夜班的高级官员出现在维沙华的门口。

"锁上保险箱。"克莱门特对进来的人说,那人立刻冲上前,照着他的吩咐做了。

教皇拉着瓦兰德里的胳膊,把他领出了维沙华,他想推开他,但是高级官员还在场,要求他必须对教皇表示敬意。到了外面,在架子中间,远离了那个高级官员,他让自己摆脱了克莱门特的束缚。

教皇说:"我想让你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

但是有件事情一直在折磨着他,"你为什么不阻止我烧毁那张纸?"

"这太完美了,是吗,阿尔贝托?把那两页纸从维沙华彻底弄走?没有人会知道的,保罗的来日无多,马上就会到地下墓地,露西亚修女不可以同任何人讲话,而最终她也离开了人世。除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保加利亚翻译者,没有人知道盒子里都有什么。但是从一九七八年到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个翻译者也不再是你担忧的对象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那两页纸曾经存在过。即使有人注意到了里面少了东西,我们的维沙华也有可能会丢东西的,如果翻译者真的浮出了水面,他自己并没有那两张纸,只是口头上的证词,你完全可以说成是谣传。"

他不想对他刚刚听到的东西做出任何反应,相反,他仍然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不阻止我烧毁那张纸?"

教皇回答之前犹豫了一会儿,"你会明白的,阿尔贝托。"

高级官员把维沙华的门砰地关上了,克莱门特才拖着脚步走出了这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15

第二十二章

布加勒斯特,

星期六,十一月十一日

早上六时

凯特丽娜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安布罗西施用的暴力到现在还让她的脖子很疼,她对瓦兰德里感到一种莫名的恼怒。她的第一个想法是告诉那个国务卿,让他自己管自己的事情吧,然后再把事实真相告诉米切纳,但是她知道昨天晚上两个人精心打造的平和的心境,肯定会被完全打碎。米切纳永远不会相信她接受与瓦兰德里结成联盟的主要原因是,她可以再次争取到与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他一定会认为她背叛了他。

汤姆・凯利对于瓦兰德里的评价太恰如其分了,他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混蛋。但是她现在比凯利还要了解他,她想,目光再次凝视着黑漆漆房间里的天花板,用手指抚摸着自己淤血的肌肉。凯利对于别的事情的看法也是对的,他曾经对她讲过,红衣主教分成两种,一种是想成为教皇的,一种是真正想成为教皇的,她现在还想再增加一种,第三种,就是那些觊觎成为教皇的人。

阿尔贝托・瓦兰德里就是这样的人。

她恨自己,米切纳身上有种天真无邪的品质,现在却让她给打破了,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有着怎样的信仰,也许这正是他身上吸引她的东西。教会不允许那些神职人员过上幸福的生活,这太糟糕了;事情的处理方式一直都是如此,而且也终将如此,这也太令人心寒了。该死的罗马天主教会,该死的阿尔贝托・瓦兰德里。

她是穿着衣服睡觉的,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她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突然,楼上的地板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音让她猛然清醒了,科林・米切纳在房间里走动着,她的视线也跟着来回移动。她听到水在盆里流动的声音,等待着那些不可避免的事情的发生。一分钟以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是朝大厅方向的,她听到楼上的门打开,又关上了。

她站起来,离开了房间,听到大厅的浴室门关上后,她就蹑手蹑脚地朝楼上走去。她小心地上了楼,在上面犹豫了一会儿,等待听到淋浴时水流发出的声音。于是她急匆匆地跨过破旧的长条地毯,踏上不平整的硬木地板,来到了米切纳的房间,希望他仍然没有养成锁门的习惯。

门开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很快就发现了他的旅行包,他昨天晚上的穿的衣服也在那里。她翻动着他的包,找到了天宝神父给他的那枚信封。她回想起来米切纳有冲洗淋浴的习惯,于是打开了信封。

圣父:

我信守着向约翰二十三世许下的承诺,因为我对上帝的爱是不变的。但是几个月之前的一件事情,让我重新审视我的职责,孤儿院里的一个孩子死了,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当他在痛苦中呻吟的时候,他问了我关于天堂的事情,并且想要知道上帝是否会宽恕他,我告诉他上帝会宽恕任何事情。他想让我解释,但是死亡太没有耐心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讲,他就闭上了眼睛。就是在那个时刻,我意识到我也应该寻求上帝的宽恕。圣父,我对教皇的誓言对我而言非同一般,四十多年以来,我一直信守着自己的承诺,但上帝是不应受到挑战的。但是,当然不能由我来告诉你这个耶稣基督的代言人,需要做些什么事情。这只能来自于你自己神圣的良知,以及上帝和救世主的指引了。但是我必须要问,上天会有多大限度的宽容呢?我不想对你无礼,但是你想要询问我的观点,于是我谦恭地奉上。

凯特丽纳又把信读了一遍,天宝神父在信上写的内容与他头天晚上的表现一样神秘莫测,令人费解,只是提供了更多的谜一样的东西。

她重新把信折起来,然后把信放回到一个白色信封里,这是她从自己的那堆东西里找到的,虽然比原先的信封偏大一点,但是希望不会有太大的差异,不至于引起他的猜疑。

她把信封放回到夹克兜里,离开了房间。

她从浴室门旁边走过时,淋浴的水流停止了,她想象着米切纳正在擦干身体,瞬间忘记了刚才的背叛,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走下了楼梯,再也没有回头看,自我感觉更加糟糕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15

第二十三章

梵蒂冈城,上午七时十五分

瓦兰德里推开了为他准备的早饭,他一点食欲也没有,昨天晚上他睡得很少,那个梦境太真实了,即使现在还无法从记忆中抹去。

他看到他在自己的加冕典礼中,被簇拥到了圣彼得的长方形教堂,八名红衣主教高高举起一个丝绸的遮篷,遮挡着古老的金色座椅,他的周围是教皇法庭成员,每个人都穿着精心缝制的庄严服饰。鸵鸟形的扇子在他的左右和后面呈三面防守,进一步突出了他作为地球上的耶稣神圣代言人的高贵地位。百万人欢呼雀跃,数百万人在电视上看着这一盛况,这时传来了合唱的声音。

很奇怪的是他居然赤裸着身体。

没有长袍。没有皇冠。通身上下什么都没穿,但是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些,尽管他自己感到非常痛苦。当他不停地向人群招手的时候,一种奇怪的不安情绪贯穿了他的全身。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到?他试图遮挡自己的身体,但是恐惧让他无法从椅子上起身。如果他站了起来,人们或许真的会注意到他,他们会不会大笑?捉弄他?这时,如潮水般将他吞没的几百万人群中出现了一张脸。

是雅各布・沃克纳。

这个德国人穿着全套的教皇服饰,他穿了一件长袍,戴了一顶教皇帽,披了一件白羊毛披肩法衣,这些衣服都是瓦兰德里应该穿着的。在一片欢呼声、音乐声和合唱声中,他听到了沃克纳的每句话,就如同他站在身边一样地清晰。

很高兴是你,阿尔贝托。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会明白的。

他被吓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最终又睡了过去,但是那个梦境总是出现,最后他不得不起床,冲了一个热水澡,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他在刮脸的时候,有两次划伤了自己,还有一次差点儿摔倒在浴室的地板上。这种失去镇定的感觉令他非常不安,他还不喜欢这种六神无主的感觉。

我想让你知道等待着你的什么,阿尔贝托。

这个该死的德国人昨天晚上太自鸣得意了。

现在他知道其中的原因了。

雅各布・沃克纳完全了解一九七八年发生的事情。

瓦兰德里再次进入了维沙华,是保罗命令他回来的,所以档案管理员已经得到了具体的命令,他打开保险箱,让他一个人单独呆在那里。

他打开抽屉,拿出木头盒子,他带来了约翰六世的蜡、打火机和封印。就像约翰二十三世曾经在木头盒子外面压印一样,现在保罗也想要向大家表明,这个盒子再也不能打开了,除非有教皇的命令。

他打开盒子的上盖,确认那两捆纸,四张折叠好的信纸还在里面。当教皇读上面那一捆信纸的时候,他能看到保罗脸上的表情。他很震惊,这种表情在保罗六世的身上很少能看到,但是还有些什么东西,尽管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瓦兰德里却看得一清二楚。

恐惧。

他目光紧盯着盒子,写着法蒂玛秘密的那两捆信纸还在里面,他知道这样做不应该,但是没有人会知道的。于是他拿出了上面那捆,就是那些让教皇表情大变的信纸。

他打开那两张信纸,把葡萄牙语的那一张放到了一边,然后扫视着那张意大利语的翻译稿。

他很快就掌握了上面的内容,他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这也许就是保罗派他来的原因?或许这个老教皇意识到他会真的读上面的内容,然后做那些教皇不能做的事情。

他把翻译稿塞到了法衣里,很快又把露西亚修女的原文放进兜里,于是他又打开了剩下的那捆信纸,读了起来。

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

这时他把那两页纸整理好,放回到盒子里面,重新进行了蜡封。

瓦兰德里锁上公寓的大门,大步地走到他的卧室里,从橱柜上拿下来一个小铜盒子,这是他父亲在他十七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从那以后,他就把所有珍贵的东西都放在里面,这里有他父母的照片、财产契约、股票证书、他的第一个弥撒书,以及约翰・保罗二世的玫瑰经。

他把手伸进衣服里,找到了挂在脖子上的那枚钥匙,他打开盒子,手一直伸到盒子的底部,他在一九七八年的晚上,从维沙华带出来的那两张折好的信纸,还在那里。一张纸是用葡萄牙语写的,另一张是用意大利语写的。这是完整的第三个秘密的一部分。

把他两张纸都拿出来。

他无法让自己再读一遍上面的内容,一次已经足够了,他走进浴室,把两张纸撕成碎片,然后把它们扔到马桶里。

他猛地拽了一下冲水开关。

不见了。

终于。

他需要回到维沙华,毁掉天宝最近寄来的复印件,但是这一切都要等到克莱门特死了之后。他也需要同安布罗西神父谈谈,一个小时之前他试图卫星电话联络他,但是没有成功,于是他从浴室的盥洗台上抓起电话,又一次拨通了号码。

安布罗西接听了电话。

"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问他的助手。

"昨天晚上我同我们的天使联系上了,但是没有什么消息,她今天会表现更好。"

"就这样吧,我们开始的计划不是很实际,我需要做些别的事情。"

他措辞上要格外小心,因为卫星电话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听我说。"他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17

第二十四章

布加勒斯特,早上六时四十五分

米切纳穿好衣服,把他的洗漱用品和需要换洗的衣服扔进旅行包,他现在有一种想法,就是要把车开到兹拉特,同那些孩子再多呆些时间。冬天很快就要来了,昨天晚上,天宝神父告诉他,就是为了烧那个锅炉,他们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去年有两个月的时间,管道被冻住了,他们不得不用临时凑合的炉子,靠燃烧从森林里搜集来的木头度过了寒冷的冬天。今年冬天,天宝神父相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多亏了那些救援工人们,他们花了整整一个夏天的时间维修老化的锅炉。

天宝神父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他们一个孩子也不失去。去年死了三个孩子,就埋葬在墙外的一个墓地里。米切纳想知道遭受这种痛苦折磨的目的何在。他是幸运的,爱尔兰生育中心的宗旨是为孩子们找到家园,但是负面影响是母亲们要永远同孩子们分开。他许多次这样想到,批准了这个荒谬计划的那些梵蒂冈贵族们,也许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计划的实施情况。罗马天主教会,这是个如此令人发疯的政治机器,它像传动齿轮一样,不屈不挠地运行了两千年,没有受到任何事情的干扰:新教徒革命、异教徒运动、导致其分裂的派系之争、拿破仑的掠夺。那么,他沉思道,为什么教会害怕一个法蒂玛的农村女孩所说的话?这有什么意义吗?

很明显,确实如此。

他把旅行包背在肩上,走到了楼下凯特丽娜的房间,他们计划好一起吃早饭,然后他到机场去。门框上塞了一张纸条,他取了出来。

科林:

我想我们今天早上最好不见面,在我们分别的时刻,我希望我们拥有昨天晚上的美好情愫,两个老朋友仍然喜欢对方的陪伴,我希望你在罗马一切都好。你一定会成功的。

永远是你的,凯特

他感到了些许的宽慰,他真的不知道应该跟她说什么。在罗马,他们根本不可能继续保持他们之间的友谊,即使出现一丁点不正当的行为,都足以摧毁他的事业。然而,他非常高兴,因为他们是友好分手的,也许他们终于达到了和解,至少他是这样希望的。

他把纸条撕成碎片,然后走到楼下的大厅,他把碎纸扔进厕所里冲走了。这样做有必要吗,他觉得这个想法很奇怪,但是最好还是不要把任何关于她的信息留下来。任何存在的事情都无法把他和她联系起来,每样东西都应该清除掉。

为什么?

这很清楚,外交礼节和公众形象的需要。

然而,让他感到迷惑的是,他对这两个原因越来越充满仇恨。

米切纳打开门,走进了他在教皇宫殿四楼的个人公寓,他的房间就在教皇住处的附近,这是教皇秘书长期以来的必待之位。三年前,在他首次搬到这里来的时候,他还愚蠢地指望先前的那些教皇秘书们会指导他的行为,但是他逐渐认识到,那些人他一个也找不到,他所需要的任何指导最后都来自于自我发现。

他从机场是坐出租车回来的,没有给办公室打电话叫车,他还在遵守着克莱门特的命令,这次外出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从圣彼得广场进入梵蒂冈,穿着很随意,就像成千上万的游客们一样。

对于罗马法庭而言,星期六不是个繁忙的日子,大多数雇员都离开了,除了国务院里的几间办公室之外,几乎所有的办公室都大门紧闭。他停在自己的办公室前面,得知克莱门特在早些时候坐飞机去了冈道尔夫堡,直到星期一的时候才回来。那是个别墅,位于罗马南部十八英里的地方,四百多年以来,一直是教皇的修养地。现代教皇们把这里当作一个逃避罗马闷热夏天的避暑胜地,或是周末休闲的好去处,直升飞机提供了来往的交通。

米切纳知道克莱门特很喜欢这个别墅,但令他担忧的是,这次旅行并不在教皇的议事日程上,他的助手没有给出更进一步的解释,只是说教皇讲过要在乡村呆上两三天,所以其他的一切事情都要再重新安排时间。记者办公室收到了几个问询电话,都是关于教皇健康方面的,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原先的计划都打乱了,但是标准的声明--教皇的身体状况非常好,我们希望他长命百岁--很及时地发布出去了。

然而米切纳非常担忧,于是他同陪伴克莱门特度假的那个助手通了电话。

"他在那里做什么?"米切纳问道。

"他只是想看看湖泊,在花园里散散步。"

"他有没有问到我?"

"一句也没有。"

"告诉他我回来了。"

一个小时之后,米切纳住所的电话响了起来。

"圣父想见你,他说驱车向南行驶在乡村间是一个非常惬意的事情,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

米切纳微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手表,下午三点二十分,"告诉他我在黄昏之前到达。"

他驱车向东南方向行驶着,穿过橄榄园,绕过奥尔本山脉。教皇在冈道尔夫堡的复合式建筑有这样几部分组成:巴贝里尼宫别墅、塞波别墅,还有一个精美的花园,所有这些建筑都位于阿尔巴诺湖的旁边。这个避暑胜地没有罗马永不停歇的嗡嗡声,相对于教会纷繁复杂的无休止的纷争,这是一个非常幽僻的去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17

他发现克莱门特正在进行日光浴,米切纳看上去又像一个教皇秘书的角色了,戴着罗马教士的领子,穿着佩有紫色腰带的黑色法衣。教皇悠闲地坐在木头椅子里,徜徉在园艺美景中。外墙上高耸的玻璃窗格正好朝向午后的太阳,温暖的空气中弥漫着花粉的芳香。

"科林,把那边的一把椅子拽到这里来。"他面带笑容地问候道。

他把椅子拉了过来,"你看上去很好。"

克莱门特露齿而笑,"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看上去不好过。"

"你知道我的意思。"

"真的,我感觉很好,如果你知道我今天吃了早饭和午饭,你会为我非常骄傲的,现在,给我讲讲罗马尼亚的事情,要讲细节。"

他解释了发生的一切,只把他同凯特丽娜在一起的时光省略掉了,于是他把信封交给克莱门特,教皇读了天宝神父的回信。

"天宝神父具体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克莱门特问道。

他把天宝神父的话都说给了他,然后说:"他说话像是在打哑谜,而且话也不是很多,尽管她对教会并没有多少恭维的话。"

"这我理解,"克莱门特嘟哝着说。

"梵蒂冈罗马教廷对待第三个秘密的态度让他感到非常不安,他的意思是说,圣母玛丽亚的警告之词根本没有得到大家的重视,他不止一次地告诉我要按照圣母所说的去做。不要争论,不要拖延,就是去做。"

老教皇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给你讲了约翰二十三世,是不是?"

他点了点头。

"讲给我听。"

他讲了起来,克莱门特似乎非常着迷,"天宝神父是那天在场的唯一活着的人,"他讲完后,教皇说,"你对这个牧师的看法如何?"

孤儿院的情景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看上去很诚挚,但是也很顽固。"他没有把他正在想的话加上去--像你一样,圣父。"雅各布,你现在还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

"我还要让你再出去一次。"

"还要出去?"

克莱门特点了点头,"这次是到默主歌耶。"

"波斯尼亚(南斯拉夫中西部一地区)?"他充满疑惑地问道。

"你必须同其中的一个目击者亲自对话。"

他对默主歌耶非常熟悉,一九八一年六月二十四日,有报道说,两个孩子看到了一位漂亮的妇女,她站在南斯拉夫西南部的一座山的顶端,手里抱着一个婴儿。第二天晚上,两个孩子回来了,还带来了四个朋友,这六个人都亲眼目睹了一个类似的景象。这以后,幻影每天都会出现,六个孩子都能看到,每个孩子都会接受到不同的信息。当地的共产主义官员声称这是某种革命谋反,试图阻止这个场面,但是人们却蜂拥到那个地方。几个月之内,这个地方就出现了几个人奇迹般康复,以及玫瑰园变成金子的报道。即使在波斯尼亚内战期间,这个场景还在继续出现,朝圣的人们也照常前往。现在,孩子们已经长大了,这个地方重新被命名为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除了一个孩子之外,其他的孩子们都不再有这样的幻影了。就像在法蒂玛,这里面是有秘密的。圣母玛丽亚托付给五个目击者十个信息,第六个孩子只知道九个信息。所有这九个信息,全部都向世人公开了,但是第十个信息一直都是个秘密。

"圣父,这次出行这么必要吗?"

他真的不想在饱受战争之苦的波斯尼亚的领土内穿梭,美国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维和部队仍然在那里守护着秩序。

"我需要知道默主歌耶的第十个秘密,"克莱门特说,他的语气表明这个话题不适合公开讨论,"给目击者们起草一份教皇指示,他或者她就会告诉你这个秘密。不告诉任何人,只有你。"

他想要争辩,但是坐了太长时间的飞机,让他疲惫不堪,再加上昨天繁忙的时间安排,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于是他简短地问了句:"圣父,什么时候走?"

他的老朋友似乎感觉到他的疲惫了,"几天之后吧,这件事情不是特别重要,但仍然还是只有你我知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19

第二十五章

布加勒斯特,罗马尼亚

晚上九时四十分

瓦兰德里解开安全带,美国"湾流"型喷气式飞机从布满云层的夜空徐徐降下,最后在奥托佩尼国际机场安全着陆。这个喷气式飞机的主人是意大利的一家大型集团企业,曾经受惠于托斯卡纳(意大利中西部的大区)的瓦兰德里家族,瓦兰德里自己经常使用这架飞机作为到罗马之外地方的短途旅行。

安布罗西神父正在飞机场的柏油跑道上等候,他穿着便装,炭黑色的外衣披在他纤细的身体上。

"欢迎你,阁下,"安布罗西说。

罗马尼亚的夜晚非常寒冷,瓦兰德里暗自庆幸,他穿着一件厚厚的羊毛大衣,同安布罗西一样,他穿的也是这种便装。这不是一次官方访问,他最不需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被人认出来。他这次来纯粹是冒险行为,但是他必须冒这个风险。

"海关怎么样?"他问道。

"搞定了,梵蒂冈护照在这里也很有分量。"

他们登上了一辆停在那里的轿车,安布罗西开车,瓦兰德里一个人坐在后座上,他们逐渐远离了布加勒斯特,向北驶去,越过一系列有车辙的道路,朝着大山开去。这是瓦兰德里第一次来罗马尼亚,他知道克莱门特渴望对这里进行一次官方朝圣,但是任何官方出访到这样一个多灾多难的地方,都要等到他大权在握以后。

"他每个星期六晚上都要到那里祈祷,"安布罗西在驾驶座位上说,"无论严寒还是酷暑,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他这样做已经很多年了。"

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安布罗西一直就是他彻头彻尾的自我。

他们不声不响地开了一个小时,地形一点点地起伏,直到他们蜿蜒走上了一个陡峭的树木丛生的斜坡侧面。在快要到山顶时,安布罗西放慢了车速,徐徐地拐上了凹凸不平的路肩上,熄灭了引擎。

"在那,就在那条路下面。"安布罗西说,透过雾气蒙蒙的车窗,用手指着两排树之间的一个漆黑的小径说道。

在车前灯的照射下,瓦兰德里注意到前面还停了一辆车,"他为什么来?"

"根据我的了解,他认为这是一个神圣的地点,在中世纪,这个旧教堂是当地的上等人物使用的,土耳其人征服了这个地方以后,他们活活烧死了这里面的所有村民,他似乎从他们的殉难获取了极大的力量。"

"有些事情是你必须知道的,"他的助手坐在车前座,他对安布罗西说,他的目光仍然凝视着挡风玻璃,没有任何表情,"我们将要越过界限,但是我们这样做是极其必要的,虽然危险重重,但如果这对教会不是那么至关重要的话,我就不会要求你做这件事情了。"

"你没有必要解释,"安布罗西声音柔和地说,"你只要这样说了,就足够了。"

"你的信念真的令人感动,但你是上帝的斗士,你应该知道你为之奋斗的是什么,所以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

他们下了车,安布罗西在前面带路,天空在近乎满月的月光映照下,像天鹅绒一般。他们一起走着,走了大约五十米,来到了一座森林,黑暗的阴影处隐约出现了一个教堂。他们走近教堂,瓦兰德里注意到建筑物上古老的玫瑰花饰物和钟楼,石头不再是那种独立形状的,而是都融合在了一起,好像没有接缝的痕迹。教堂里面没有灯光。

"天宝神父。"瓦兰德里用英语大声喊道。

门口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形,"谁在那里?"

"我是阿尔贝托・瓦兰德里红衣主教,我专程从罗马来同你谈话。"

天宝从教堂里面走出来,"先是教皇秘书,现在又是国务卿,对于一个卑微的牧师来说,这真是荣幸之至。"

他无法断定这个口气是讽刺多些,还是敬意多些,他把手伸出来,掌心向下,天宝跪在他面前,亲吻了他的戒指,自从约翰・保罗二世授予他红衣主教的头衔,他就一直戴着它。牧师的服从之举让他内心颇为满足。

"神父,请起身,我们必须谈谈。"

天宝站了起来,"我的信已经到达克莱门特那里了吗?"

"已经到了,教皇非常感激,但是我被派到这里了解更多的信息。"

"阁下,恐怕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我已经违背了向约翰二十三世许下的保持沉默的誓言,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糟了。"

他喜欢他刚刚听到的话,"这么说来,你以前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些?甚至没有向神父忏悔过?"

"你说得对,阁下,除了克莱门特之外,我谁也没有告诉过谁。"

"教皇秘书昨天没有来过这里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19

"他来过了,但是我只是暗示了一些事实,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想你已经看过了我的回信了?"

"我看过了。"他说了谎话。

"那么你知道我没有说得太多。"

"是什么促成你复制了露西亚所写的东西?"

"很难解释,那天我给约翰翻译完回来后,我注意到了便笺上的痕迹,我祈祷了一会儿,然后有个声音告诉我把那页纸重新着色,把字迹显示出来。"

"为什么你保存了这么多年?"

"我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这样做了。"

"为什么你最终决定同克莱门特取得联系?"

"关于第三个秘密而发生的一些事情是不正确的,教会对它的臣民说了谎话,我内心有些东西在命令我说出来,我无法对这种渴望置之不理。"

瓦兰德里的目光同安布罗西的快速地交换了一下,他注意到安布罗西的头轻轻地朝右面歪了一点。那个方向。

"我们谈谈吧,神父,"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拉着他的胳膊,"告诉我,你为什么到这个地方来?"

"我其实也在纳闷,阁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献身祈祷的精神无人不晓,我的助手只是随便打听了一下,就了解到了你每个星期必须进行的仪式。"

"这是一块圣地,天主教徒们在这里做过五百多年的礼拜了,我发现这个地方让人感到很舒服,"天宝停了一下,"我来这里也有圣母玛丽亚的原因。"

他们正沿着一条狭窄的山路向下走,安布罗西在前面带路,"解释一下吧,神父。"

"圣母玛丽亚在法蒂玛告诉孩子们,在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六都应该进行教会圣餐,我每个星期都到这里来主动呈现我自己的圣餐。"

"你因何而祈祷?"

"为了让世界享受圣母曾经预言的和平。"

"我也为同样的信念祈祷,圣父也是如此。"

这条路在一个悬崖的尽头嘎然而止,在他们面前,展现的是一道狭长的山脉和茂密的森林,所有这些都笼罩在蓝灰色的光芒中。这个景色几乎没有灯光的点缀,只有远处传来的星星点点的火光,一道光环从南面的地平线喷搏而出,令四十英里之外的布加勒斯特都闪耀在光芒中。

"太壮观了,"瓦兰德里说,"多么神奇的景致。"

"有许多次我祈祷完都要到这里来,"天宝说。

他的声音很低沉,"这些一定会有助于你应对孤儿院的痛苦。"

天宝点了点头,"在这里,我的内心会感到平和。"

"你应该如此。"

他向安布罗西打手势,安布罗西抽出了一柄很长的剑,他的手臂从天宝神父的后面高高举起,一下子就割断了他的喉咙。血液顿时喷涌而出,牧师的眼睛向前突起,呼吸顿时哽咽住了。安布罗西放下宝剑,从后面接住天宝,把这个老人扔到了悬崖底下。

这个牧师的身体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一秒钟以后,响起了一个碰撞声,紧接着又是一声,然后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瓦兰德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此时安布罗西就站在他身后。他的眼睛看着下面的峡谷,"有岩石吗?"他平静地问。

"许多岩石,还有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要找到尸体得花上几天的功夫。"

"杀死他很困难吧?"他真的想要知道。

"这是不得已的行为。"

他穿透黑暗,凝视着这个亲密的朋友,然后伸出双手,在他的额头、双唇和心脏上粗略地划了一个十字。"我宽恕你了,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

安布罗西低下了头,表示感激。

"每个宗教运动都应该有烈士,我们刚刚见证的就是教会最新的一个殉职者。"他跪在地上,"过来,和我一起为天宝神父的灵魂祈祷。"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21

第二十六章

冈道尔夫堡,

星期日,十一月十二日,

中午十二时

教皇之车缓缓地驶出别墅,朝城镇开去,米切纳站在克莱门特的后面。这是一款特别设计的车,由梅赛德斯-奔驰的旅行车改装而成,车里可以站立两个人,透明的防弹屏障层把整个车密封起来。当教皇在众多人群众穿梭的时候,这款车总是能够派上用场。

克莱门特已经同意了在星期天进行访问,这个村子与教皇复合建筑相毗邻,村子里只住了大约三千人,但是他们对教皇超乎寻常地忠诚,这种访问无非就是教皇表示感激的一种方式。

昨天下午讨论过后,米切纳直到今天早上才看到教皇。尽管教皇天生就喜爱人民,而且特别欣赏良好的交流,但克莱门特十五世仍然是雅各布・沃克纳,一个珍惜自己隐私的孤独的人。所以昨天晚上他一个人呆着,祈祷、读书,然后早早就休息,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一个小时之前,米切纳为教皇起草了一封信,指示默主歌耶的一个目击者说出所谓的第十个秘密,克莱门特在这封信上签了字,米切纳仍然不是很愿意到波斯尼亚这个国家去,他只希望这次出行时间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把车开到城镇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村广场上挤满了人,随着教皇的车越走越近,人群中想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声。克莱门特看到这样的场面,似乎情绪非常激昂,他不停地挥手,用手指着那些他认出来的人们,低声地进行着特别的问候。

"他们喜欢自己的教皇,这太好了。"克莱门特用德语轻轻地说,他的注意力还在人群上,手指紧紧地抓住不锈钢的把手。

"你让他们没有理由不喜欢你。"米切纳说。

"那应该是每个穿上这件长袍的人的目标。"

教皇之车围绕广场行驶着。

"让司机把车停下。"教皇说。

米切纳敲了两次车窗,车停了下来,克莱门特打开车门,双脚踩到了广场上的鹅卵石,围绕车身的四个保安人员马上提高了警惕。

"你认为这是个明智之举吗?"米切纳问道。

克莱门特看了看他,"这是十分明智的。"

从安全的角度考虑,要求教皇不能离开他的车,尽管这次访问是在昨天才安排好的,事先几乎没有什么计划,但是现在已经过去太多的时间了,对教皇安全的担忧不是没有原因的。

克莱门特伸出双臂,走进人群中,孩子们握住了他枯萎的双手,他把他们拉近自己,给了他们一个拥抱。米切纳知道克莱门特生命当中一个最大的遗憾就是他不是一个父亲,孩子们对他而言是弥足珍贵的。

保安队行进在教皇周围,但是城镇上的人却让这个局面非常感人,克莱门特在他们前面走动的时候,他们一直保持着虔诚的姿势。许多人呼喊着传统的万岁,万岁,这是教皇们几个世纪以来听到的祝福声。

米切纳只是在一旁观看,克莱门特正在做的事情太稀松平常了,两千年来教皇都是这样的。你是彼得,我将要在这个岩石上建立我的教堂,地狱之门也无法抵抗它。我给你天国王朝的钥匙:你在地球上承担什么义务,就会在天国承担什么义务;你在地球上摆脱了什么义务,就会在天国摆脱什么义务。两百六十七个人被挑选出来,作为一个完整链条的一部分,从彼得开始到克莱门特十五世结束,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卓越的典范,羊群中的牧羊人。

法蒂玛第三个秘密的一部分在他头脑中闪现。

圣父走走停停,穿过了一个接近废墟、摇摇欲坠的城市,他看上去非常痛苦和忧伤。他为在路上碰到的尸体的灵魂祈祷。到达山顶以后,他跪在大十字架的脚下,一群士兵朝着他开枪、射箭,他当场毙命。

也许宣称的危险正好解释了约翰二十三世和他的继任者们对这个秘密保持沉默的原因。但是在一九八一年,俄罗斯提供赞助的一次暗杀行为,最终试图谋杀约翰・保罗二世,在不久以后,他的身体刚刚恢复,他就第一次读了法蒂玛的第三个秘密,那么他为什么等了十九年才最终把圣母的话向全世界宣布?这是个好问题。但越来越多的没有答案的疑问又增加了一个问题。他决定不再想这些事情,而是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克莱门特身上,他正在享受跟人群共处的时间,这时,米切纳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

不知怎的,他知道,在这一天,没有一个人会给他亲爱的朋友造成任何伤害。

下午两点钟,他们回到了别墅,等待他们的是一顿清淡的午饭,克莱门特邀请他到日光浴室共进午餐。他们静静地吃着饭,欣赏着芬芳的鲜花,享受着十一月份美好的午后时光。在复合式建筑玻璃墙外是个游泳池,但现在里面没有水。这是约翰・保罗二世坚持要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奢华之处,当罗马法庭抱怨费用太高的时候,他说,同再选举一个新罗马教皇相比较,这个费用要廉价得多。

所谓的午饭就是黑面包和丰盛的牛排汤,汤上面零星地点缀着一些蔬菜,这道菜是克莱门特最喜欢的菜肴之一。米切纳十分喜欢黑面包,这让他联想起了凯特丽娜,在喝咖啡和吃晚饭的时候,他们经常要吃一些黑面包。他想知道她此时此刻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她没有道别就离开了布加勒斯特。他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她再度相见,也许是他在梵蒂冈的服务期满后,在那样一个地方,那里不存在像阿尔贝托・瓦兰德里一样的人,那里没有人在乎他是谁或者他做了什么,在那里他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给我讲讲关于她的事情。"克莱门特说。

"你怎么知道我正在想她?"

"这并不难。"

事实上,他很想谈谈她,"她与众不同,和蔼可亲,但是很难一言以蔽之。"

克莱门特端起高脚杯,呷了一口酒。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米切纳说,"但是如果我没有必要压抑自己感情的话,我就能够成为一个更好的牧师,更完美的人。"

教皇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你的迷惑是可以理解的,教士独身主义是错误的。"

他停止了咀嚼,"我希望你没有把这个结论说给任何人听。"

"如果我不能跟你坦诚不公,那么还能对谁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4-22 22:21

"你是什么时候得出这个结论的?"

"塔兰托议会(一五四五~一五六三年,正是这个议会建立了反宗教改革的基础)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不同了,我们在二十一世纪,却要固守十六世纪的宗教教义。"

"那是天主教的本质。"

"塔兰托议会召开的目的就是针对新教改革的,我们在那次运动中失败了,科林,新教徒在今天还依然存在。"

他完全了解正在讲的事情,为了宗教教义起见,塔兰托议会认定独身主义是必要的行为,但是又做出了让步,认为这从根本上来讲,不是一种神圣的行为,这也就是说,如果教会渴望做出更改,这是完全可以的。塔兰托议会之后唯一的两次议会是梵蒂冈一次和二次会议,但这两次会议都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决定。现在,至高无上的教皇,一个可以有所为的人物,正在质疑这种冷淡行为是否属于明智之举。

"你想要说什么,雅各布?"

"我什么也没有说,我只是在同一个老朋友闲聊,教士为什么不能结婚?他们为什么要保持贞节?如果结婚对其他人而言是可以接受的,为什么对神职人员就不行呢?"

"从个人角度来说,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想罗马法庭的观点肯定和我们的截然不同。"

克莱门特往前挪了挪身体,用手把空着的汤碗推到了一边,"问题就在这里,罗马法庭对任何威胁它生存的意见总是持反对观点,你知道法庭里的一个人在几周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米切纳摇了摇头。

"他说独身主义是一定要坚持下去的,因为支付教士的费用将会猛涨,如果教士们都有妻子和孩子们,那么我们将不得不投入几十百万美元作为新增加的工资额,你能想象到吗?这就是教会使用的逻辑。"

他对此完全赞同,但是嘴上却不得不说,"即使你对变化只是有一点点的暗示,你也会给瓦兰德里提供一个现成的论点,然后游说那些红衣主教们。你可能会招致公开的反叛。"

"但那也是成为教皇的好处,在教义的问题上,我所说的话是无缪性的,我的话是不容争辩的,我无需得到批准,办公厅也无法投票罢免我。"

"无缪性也是教会创造出来的,"他提醒着说道,"这也是可以改变的,包括你做的任何事情,下一任教皇都可以进行变革。"

教皇正在揉捏他手上多肉的部分,这是他紧张时候的习惯,米切纳以前注意过,"我曾经有过幻觉,科林。"

这些话是教皇轻声说出来的,他过了一会儿才弄明白其中的意思,"一个什么?"

"圣母同我说过话。"

"什么时候?"

"好几周以前了,就在天宝神父给我寄来第一封信以后,那也是我去维沙华的原因,是她告诉我去的。"

教皇刚刚谈到的还是废弃存在了五个世纪的教义,现在他说的却是看到了玛丽亚,米切纳意识到这个对话必须就此打住,只在你我之间,但是他脑子里又传来了克莱门特在都灵曾经说过的话,"你认为我们在梵蒂冈享受过一刻的隐私吗?"

"谈论这些事情是明智的行为吗?"他希望自己说话的语气中带有某种警告,但是克莱门特好像没有听出来似的。

"昨天,她又出现在我的小礼拜堂,我向上看去,她正在我面前飘浮,一道忧郁的金光包裹着她,金光之外是一圈光晕。"教皇停了一会儿,"她对我说,她的心被荆棘包围着,这是人们用其亵渎神灵和忘恩负义刺在她身上的。"

"你能保证这些话是真的吗?"他问。

克莱门特点了点头,"她说得非常清晰,"克莱门特的十指紧紧地环绕在一起,"我并没有老糊涂,科林,那是我亲眼看到的,我敢保证。"教皇停了一会儿,"约翰·保罗二世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

他了解这个情况,但是什么也没说。

"我们都是愚蠢的人。"克莱门特说。

一个个的谜团让他变得异常兴奋。

"圣母说到默主歌耶去。"

"那就是我被派遣的原因吗?"

克莱门特点了点头,"那时,所有的一切终将明了,她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静静流逝,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同上天争辩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我允许瓦兰德里读了法蒂玛盒子里的内容。"克莱门特小声说。

他迷惑不解,"盒子里面都有些什么?"

"天宝神父寄给我的一部分东西。"

"你想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能。"

"为什么你让瓦兰德里读了里面的内容?"

"我要看看他的反应,他甚至恐吓过档案管理员,就是为了看看盒子里面的东西,现在他对我掌握的情况也是一清二楚了。"

他还打算再次询问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这时日光浴室的门上传来了轻轻的扣击声,他们的对话不得不中断。进来的是一个管家,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纸,"几分钟以前,罗马传过来一张传真,米切纳大人,封面上写着要马上交到你的手里。"

他把那张纸拿过来,谢过了他,管家马上离开了。他打开那张纸,读了起来,然后看了看克莱门特,说:"布加勒斯特的罗马教皇大使刚刚打来电话说,天宝神父过世了,尸体是今天早上发现的,城镇北部的一条河冲刷到了岸边,他的喉咙是被割破的,很明显,他是被从岩石上抛到河里的,在他经常光顾的一个老教堂附近发现了他的车。警察怀疑是小偷所为,那个地区的小偷简直是泛滥成灾。我被告知此事,因为孤儿院的一个修女告诉教皇使节我到过那里,他很纳闷为什么我没有官方通知就到了那里。"

克莱门特的脸上渐渐丧失了血色,教皇做出了划十字的手势,双手合十开始祷告,米切纳看到克莱门特的双眼紧闭,老人自己在喃喃而语。

两行热泪顺着克莱门特的脸颊流淌下来。
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查看完整版本: 《法蒂玛预言》--作者:史蒂夫·贝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