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9 17:53
流裳看了啸月一眼,微笑不语,好有意思的两个人,不对,是妖,难得在这里碰到同类,结识一下倒也不妨。
是夜,月凉如水,流裳和慕华早已睡下,两间房里黑沉沉的看不到一丝光亮,啸月看了一眼身边早已睡熟了的织银,轻轻披衣下床,开了门,又小心掩好,方走到院子里。
“出来,没人了。”啸月对着一团空气说道。
一道灰色的身影从房顶一跃而下,一个灰衣人低眉顺眼地走至啸月身边。
“是不是那边出事了?你跟了我们大半天了。”啸月仍是看着前方,头也不回的问道。
“王,烈潋长老和千翼长老已经……”那人话未说完,只听啸月冷笑一声,“果然开始了,寒刃和扬砂呢?他们在干什么?”
“寒刃长老和扬砂长老已经快撑不住了,烈潋长老派我和洛舞来追截寒刃长老派来通知您的人。”
“你留在这里,陪阿织去西湖,别告诉她我是因为那边出事了才走的。”啸月向房间看了一眼,想起织银,长叹一声,满腔的怒火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是。”那人躬身答道,神色恭谨,,啸月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织银的房门,方化成一道白光,向北去了。
“华哥哥,你听到了吗?那个人叫他王呢。”院子里的两朵芍药花的花瓣下,各自停了两只蝴蝶,一黑一白,大如团扇,好在是白芍,又是晚上,乍看之下倒还是真不容易发觉。
“你没事来听这些干什么?他当他的王,我们玩我们的,没事少去打听别人的事。”一直等到那灰衣人出了客栈,那白蝶才飞了出来,化作人形,眉清目秀,俊秀儒雅,正是慕华。
“那反正也没什么事啦,听听也不害着什么,又不去管他们的闲事。”黑蝶也飞了出来,咕哝着抛下一句话,径直向房间飞去,慕华无法,苦笑一声,也向楼上走去。
“银姐姐,早。”织银一大早起来,不见了啸月,刚下楼来找,流裳早已笑着站了起来。
织银也笑着朝她点点头,刚想答话,眼角却扫到一个人,远远的坐在角落里,皱皱眉头,织银微微咳嗽一声,向流裳歉然一笑,走向那人,那人见织银走来,立刻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残焰,你怎么来了,他呢?”织银走近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王临时有事,所以派了属下来陪您游西湖,说请您不必担心,王一办完事就会来找您的。”残焰略一欠身,织银眉头又皱到了一块,沉吟一会,方展眉笑道,“也好,反正他也不喜欢去,定是躲了。”说着转身,向流裳和慕华走去,“那一路上可要麻烦流裳妹子了。”
“银姐姐说的哪里话?”流裳本已坐下,见织银走来,又站起来拉了织银坐下了,残焰始终距离织银一步之遥,就连织银坐下后也只是毕恭毕敬地垂手侍立在织银身后,流裳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刚想问织银,慕华赶紧在桌子下扯了扯她的袖子,流裳这才闭了嘴。
“姐姐怎么了?”一路逛到了西湖,正值盛夏,荷花婷婷盛开,慕华早去找了只小船,四人上去,桨一荡,小船轻快地向莲叶深处滑去,流裳见织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终于还是不顾慕华的警告,问了出来。
“没什么。”织银顺口答道,还是心不在焉地看着远处,原来,没有他的西湖,也不过是这个样子。
“哦。”流裳点点头,心有不甘地又向残焰看了一眼,方笑着转过头来,和慕华开始天南海北地扯开了,自己出来好像也有三四年了,两人几乎已经把能想到的去处都玩了个遍,远处莲叶接天,水面一片翠绿,流裳虽是和慕华说笑,却仍是一直注意着织银,只见她眉头越皱越紧,流裳的好奇心终于到达了极限,“姐姐从哪里来?”
“雪域。”织银终于看向流裳,“这几天真是打搅妹子了。”
“银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华哥哥,我们回去吧,裳儿累了,明天再来吧。”流裳立刻明白了织银的话,刚向慕华说了一句,小船早已调转了方向,往回划去。
“裳儿。”织银看着流裳和慕华,不由轻轻随着流裳念了出来,好登对的两只蝴蝶啊。
船一靠岸,织银无心再作停留,回头示意残焰快走,自己与流裳匆匆别过,便向北而行,流裳也不以为意,拉着慕华就开始商量离了西湖要去哪里。
“他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踏上雪地的那一刹,织银便不觉伶伶地打了个寒颤,好厚重的杀气,难道阿月真的是出事了?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特别叫残焰把自己留在西湖?那个傻瓜,织银咬了下嘴唇,没等到残焰的回答,心下更是焦急,好在已经到了雪域了,也不用再顾忌什么,织银干脆化成一道白光,向前疾飞,残焰见状,嘴角轻轻扬起一个笑容,向织银追去。
“阿月。”地上啸月正与几人缠斗,刀光纵横,生生地把空气割开了几道口子,空中隐隐有了些吸力,仿佛要将人撕裂开来,织银关心情切,一见这等场景,便忍不住轻轻呼出声来。
啸月眉头一皱,眼角扫过一个灰色的身影,他到底还是没能瞒得住她,刀气横扫,只听轻轻哧的一声,犹如裂帛,烈潋长老的右手已被齐根切断,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又立刻冻结,瞬间在断臂处结了一层血冰。
“啸月,算你狠。”烈潋长老不怒反笑,“那你又有没有算出来现在你的老巢已经快被攻破了呢?兵临城下,王却突然不见了,未免会人心惶惶啊。”
“是吗?”啸月不着痕迹的四下一扫,没看到织银,她应该是直接回去找自己了,那样,就更要速战速决了,“那照你说的,我还真是不应该在这里和你们再多磨时间了,本来是想让你看了千翼的头后再杀了你的,但念在你忍了这么久才叛变的份上,我就让你早走一步好了。”啸月淡淡地说道,语调冰冷,身形却陡然快了一倍,嚓嚓几声轻响过后,原本还在烈潋身边的几人便已身首异处,倒在地上,一阵轻烟过后,雪地里便多了几头狼尸,血淌了出来,顷刻间就结成了冰,凄艳的印着皑皑的白雪,烈潋长老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啸月,似乎并没把那几人的死放在心上,“你果然比你父亲更出色,只不过,你和他一样,都容易忽略一些东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9 17:53
“死到临头。”啸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将灵离逼入掌心,烈潋轻轻咳嗽一声,纵身扑向啸月,啸月侧身避过,光刀刚欲挥出,身边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啸月心头顿时冰冷,立刻收回力道,转头瞪着那一抹灰色,残焰。
“你在干什么?”啸月冷冷叱道,“你敢伤她分毫?”
“那你现在倒动一动手看哪。”残焰挑眉回瞪啸月,眼底早已没了往日的恭谨小心,一手紧紧扣着织银的死穴,另一手拿着一柄长剑抵着织银的脖子。
“现在立刻叫寒刃撤兵,我还饶你一命。”烈潋长老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之色,傲然对啸月说道,残焰这步棋,险是险了点,不过到最后还真是管用。
“是吗?”残焰扫了一眼烈潋长老,长剑突然滑下,织银的右手便赫然出现在了雪地里,衬着皑皑的白雪,触目惊心,啸月眼神一凝,杀气陡然间暴涨,烈潋长老看在眼里,脸色也是一变,原本只是让残焰制住织银来威胁啸月,他怎么敢这么激怒他?
“阿洛死了。”残焰低头看着地上的血,波澜不惊地说道,“我杀了她,洛舞,她竟然暗中效力与你,烈潋,我追到半路才发现,所以,我亲手,就用这把剑,刺穿了她的喉咙,啸月,你看,我为你杀了阿洛呢。”残焰突然抬头,目光里一片死寂,手却仍然死死地抓着织银,织银已是痛得脸色惨白,却还是咬牙努力不让自己晕过去。
“阿织。”啸月眼底的杀意越来越浓,“你到底想要什么?”最后几乎是吼出了声音,震得烈潋长老耳朵里一片嗡嗡声。
“我要她也死,你当王,阿洛死了,我是因为你才杀了她的。”残焰突然一笑,握剑的手刚微微动了动,原地里蓦然不见了啸月,还没等烈潋长老回过神来,便已看见残焰那颗兀自带着一抹古怪微笑的头颅笔直超自己飞了过来,就在他愣神的那一刹,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奔而来,烈潋长老还只来得及看到啸月略一抬手,自己便也和刚刚自己那一批手下一样,身首异处了。
“阿织,怎么样?”来不及察看烈潋长老是否已经中刀毙命,啸月一击之后身形立刻硬生生地顿住,一手犹自紧紧抱着织银,“我们回去,马上就回去,已经没事了。”怀里,织银终于忍不住,心头一松,竟生生的痛晕了过去。
“王。”远处寒刃正匆匆赶来,手中托着一个冰球,晶莹剔透,里面冻着一个狼头,淡黄色的眼眸里透出凶戾与贪婪,一张脸上写尽了残酷与不甘,那正是啸月原先嘱咐过的在那边结束后一定要送来的千翼长老的首级,寒刃生怕路上再突生什么变故,便干脆让扬砂坐镇,自己亲自送了过来,不想一来就看到这么一副景况,原先在路上早早想好的一篇话早被忘到了九霄云外,一时捧着那首级呆立在了当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
“回去吧。”啸月长叹一声,抱了织银起身,“那边怎么样?”
“一切就和王您想的是一样的。”平静被打破,寒刃总算觉得自己的舌头不是那么僵硬了。
“嗯。”啸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往回飞去,手却不由抱紧了织银,千万,你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为什么还不好?”尽管外面寒风呼啸,山东内铺了几层厚厚的火狐皮垫,又摆了四个火盆,仍是暖洋洋的,啸月怒目瞪视着面前站着的诚惶诚恐的老人,尽量压低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句地将话从牙缝里逼了出来。
“这……王,这伤口凝结了残焰的怨气,这,恐怕用药也没什么效果,除非……”那老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向上偷偷看了一眼啸月的脸色,平叛几乎已经一个月了,织银的伤却一点起色都没有,就连止血也是靠的啸月的灵力,族中几个精于医术的几个老人聚在一起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出个什么好的治疗法子,啸月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大了,若再没个治好她的方法,只怕自己以后的日子就难说了。
“除非什么?有话就快说。”啸月一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火气不由更添了一重。
“除非,找到驻颜珠,或可根治。”那老人见啸月发怒,不敢再犹豫,也不管会有什么后果,马上说了出来。
“驻颜珠?你说的是……”啸月一愣,那人马上接过话头,“正是正是,那驻颜珠就是那妲己修炼千年方成的狐珠,相传妲己虽死,可那狐珠尚存哪,又过了这么久,这狐珠得了天地之灵气,更添了起死回生之效……”
“行了,出去。”啸月不愿再听着老头子罗罗嗦嗦,挥手止住了他的长篇大论。
“是,王。”老人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抬手一摸,额上已密密地出了一层冷汗,还好昨晚几个人商量了一个晚上,才想出了这么个搪塞的理由,妲己死了都多久了?那狐珠怕是早没了,留下的只有越传越玄乎的传说,找不到驻颜珠,错自然不在自己身上了,现在以王对织银的关心程度,也由不得他不信,那老头儿脸上露出一个奸笑,快步走远。
第二天,雪域狼族就传出了狼王外出的消息,据说是归期不定,留下织银养伤,族中事务暂由寒刃和扬砂代管,本来已经安定下来了,岂知一百多年后,织银却突然留书说去找啸月,便也不见了踪影,好在还有寒刃和撑着狼族一切事物,狼族才不致大乱。
京城,皇长子府
“月先生,这计策真的能行?”
“若殿下信不过啸月,何必苦留啸月住下?”啸月懒懒地坐在椅子里,舒服地翘着二郎腿,扫了一眼正居主座的年青男子,织银还在内房,不知道怎么样了,伤口是不是又疼了,今天要不是皇长子派人来说有要事相商,自己是断然不会出来的,哪知这所谓的要事不过是让他出个主意去灭了水宫,现在自己只想他快点同意了这计策自己好回去。
“可是,本王堂堂皇长子之尊,要这样岂不是堕了我皇室的威名?月先生何不随本王一起出征剿灭水宫?”那皇长子显然还在犹豫,沉吟了一会,才说出了这么一条令啸月想笑的理由,要出兵也要有理由才对,那水宫在江南虽然颇有势力,却从未做过违反官府王法之事,要出兵剿灭只怕是师出无名罢,还说什么皇室之尊?怕只是不想令自己身犯险境罢了。
“当今以宽仁爱民治国,水宫地处江南富庶之地,带兵去剿,多有扰民,恐圣上不喜,况且这正是显出殿下爱惜社稷江山子民,不惜以身犯险,顾全大局的机会,殿下又何必推阻?况且有啸月在,定保殿下不损分毫。”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9 17:54
“这……待本王再想想罢。”
“请殿下好生考虑,啸月就先告退了。”不愿再和他多罗索,啸月站起来拱了拱手,便自顾地走了出去。
“还请父皇准了儿臣之奏。”辉煌的金殿,皇长子谢沧躬身禀道,左侧站着一个青年男子,锦衣华服,头戴束发金冠,长挑身材,面孔中却尚带了三分稚气,正是小了谢沧三岁的十五岁皇嫡子,谢昭,此时他不急着开口,只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兄长。
“沧儿有此爱民之心,朕甚嘉许,昭儿,你觉得呢?”高高坐在龙椅上的人发话了,似乎是不喜欢谢昭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皇帝有意把话题往他身上扯。
“回父皇的话。”谢昭见躲不过,也只得收起了原来的表情,恭恭敬敬地答道,“儿臣以为大哥此计虽好,却不免太过于犯险,况且堂堂皇室,若用此法未免显得太……”咽住下面的话不再说下去,头虽垂着却仍偷偷在谢沧身上一瞟,皇帝把他的小动作全都收在了眼里,心里自然明白他没说出来的意思,也懒得再说下去,这个法子,自己不是没想过,只不过一来的确是太损皇室的面子,二来暂时还想不出既合适又对皇室忠心不二到了此等地步的人来,要不以目前的局势来看,除去太过阴毒这个缺点外,这的确是现下最好的的法子了。
“好了,你们都先回去罢。”沉默了一小会,皇帝方才开口道。
“儿臣遵旨。”下面二人齐声答道,慢慢退了出去。
三个月后,皇长子府接到密报,九皇子谢昭奉密旨离京。
“月先生,这……您看呢?”谢沧又一次把啸月找来商量对策,父皇看来也是赞同此计的,可为什么不让他去立这个功?
“殿下不必如此着急。”啸月嘴角甚至带了一丝笑容,“殿下仔细想想,当今此举,甚是有利于殿下呢。”
“是……是吗?”看到啸月一副大势已成的表情,谢沧似乎是安定了一些,“那,月先生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殿下的意思在下明白,啸月过几天就启程。”啸月站了起来,不想再这里和他多浪费时间,“殿下放心。”
“月先生办事,本皇子当然放心。”谢沧干咳了几声,“本皇子担心的是尊夫人的病,这个,以尊夫人的身子状况来看,似乎是不宜远行啊。”
啸月闻言,直直地看了谢沧好一阵子,方才开口道,“殿下美意,啸月代贱内先谢过了。”
“月先生客气了。”被啸月盯得心里一阵发毛,一见啸月开口,谢沧便求之不得地接了下去。
“若殿下没别的事,啸月就先行告退了。”
“月先生请自便。”谢沧口中客气,一直等到啸月走出大厅,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一个人去?”房内,织银一袭白衣,坐在搭着灰鼠椅垫的椅子里,虽然脸色苍白,一听到啸月远行,声音不由得还是提高了一个八度。
“怕什么,不过就是个几年的事情。”啸月安慰地冲她笑笑,继续收拾东西。
“你爱怎么怎么,我不管你了。”织银气鼓鼓地靠在椅背上,赌气扭过头去不看啸月。
“好了好了,等我找到了我们就会回去,好不好?”啸月还是温言安慰道,背对着织银,眉头却不由又皱在了一起,找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一点当年那对蝶妖的消息,以皇长子的势力,要真说有找不到的地方就只能是水宫了,不过,从那叫什么流裳的蝶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似乎是不属于她的光芒,真的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去江南也不带上我一块。”织银不吃啸月这一套,仍然小声地在一边嘀嘀咕咕地碎碎念着。
啸月分明听得一清二楚,却仍是一笑置之,若在从前,二人必是要小小地拌一场嘴的,可现在,自织银十多年前只身过来找到啸月后,两人竟不再像从前那般小吵小闹的了,织银偶尔还是耍耍脾气,啸月每每想还嘴,可一见织银脸色苍白,便什么气话都没有了。
江南,正值盛夏,水泽的风湿湿粘粘的打在人身上,颇为难受,街上行人甚少,街边小贩的叫卖声甚至还比不上树上的知了,一声声,有气无力地吆喝着,突然街角处奔来一匹红色骏马,马蹄阵阵扬起灰尘弥漫,好在人不多,倒也没引起什么惊慌,路边小店里坐着一个青衫男子,带着一个小厮,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马上那个水红色衣裙的女子飞驰而过,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滑过嘴角,青衫少年站了起来,“走吧。”
“是,少爷。”那小厮赶忙起身,放了一小锭碎银子在桌上,跟在少年身后走了出去。
“还是墨少爷阔气,一赏茶钱都这么多。”小二一见拿二人出了门,忙跑过去收拾桌子,一边还对趴在柜台后昏昏欲睡的掌柜的喜滋滋地说道。
“唔,拿来吧。”掌柜的懒洋洋地抬起眼皮,这么热的天气,也亏得这墨家少爷还有在外面逛的闲心。
“水沁颜拜见前辈。”城郊的小树林里,红衣女子勒住马,跳下来对着早已站在树林里的中年女子朗朗说道。
“哼,水宫少宫主果然好大架子。”那女子直瞪着水沁颜,“也好,既然你来了,那总能给我个交待。”
“前辈说什么?”水沁颜睁大了眼睛,“什么交待?交待什么?我娘叫我来不过是让我问前辈一句,前辈为何无故带人偷袭覆水宫?前辈说的怎么水沁颜一句都听不懂呢?”
“若不那么做,你们水宫仗势欺人,我陆菲仪什么时候能见上个说得起话的正主儿?”陆菲仪冷笑一声,“总也要你们看看,我们河北陆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9 17:54
“还请前辈明示,水宫哪里得罪前辈了?水宫在江南,前辈在河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又何来仗势欺人一说?”水沁颜听出陆菲仪话内有因,眉头一皱,干脆把话头挑明了。
“哼,还装傻?”陆菲仪怒极反笑,“那在下可要好好问问了,我儿子不过是仰慕水姑娘,并没做出什么出格无礼之事,水姑娘又何需痛下杀手?”
“段天云死了?”乍听得陆菲仪说出这句话来,水沁颜也颇为震动,“怎么可能?”
“水姑娘现在还装什么糊涂?”陆菲仪一听更是生气,只是碍于水宫的势力,还不敢突然发难,要不以她的火爆脾气,断断容不得让水沁颜说上这么许多话,“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话未说完,一枚银梭突然向水沁颜射去,破空之声大起,水沁颜一愣,不意她居然会突施暗算,危急之中急忙向左一侧身子,银梭堪堪贴着耳朵擦了过去。
“陆菲仪,我敬你在武林的声望,尊你一声前辈,你怎可如此卑鄙?水沁颜登时大怒,自袖中取出一对分水娥眉刺,郎声说完,也不等陆菲仪说话,精光一闪,疾向陆菲仪刺去。
“好大胆的小妮子!”陆菲仪一见她出手,刚刚满腔的惊讶又重新恢复成原来的盛怒之情,见她扑来,双手连扬,三枚银梭向水沁颜飞去,水沁颜秀眉微蹙,一手娥眉刺反手一挡,另一手招式不改,仍是向陆菲仪刺去,陆菲仪虽是盛怒之下,一见水沁颜出招,也不由暗赞了一声,收起小觑之心,足间一点,向后飘开三尺,双手不停,连连掷出银梭,竟用上了满天花雨的手法,水沁颜一惊之下,刺向陆菲仪的一只娥眉刺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双手在身前一封,只听当当当几声,银梭已全被打落,陆菲仪不敢大意,又是六枚银梭射向水沁颜,不同的是前三枚银梭去势极缓,仿佛就像有一只手在后面拉住了一般,水沁颜一呆,抓住机会,又向陆菲仪攻去,陆菲仪见水沁颜果真上当,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妖女,今天我就要为我死去的孩儿报仇!”叫声甫歇,六枚银梭出手,在前面银梭上一碰,当当数声,说不出的悦耳动听,而前面银梭的速度登时快了速倍,且都改了方向,每一枚都是朝着及其古怪的角度向水沁颜射去,去势之快,以水沁颜的功力绝难躲过,水沁颜一见也变了脸色,河北陆家的暗器绝学果真是名不虚传,心念转动之间,两枚银梭已到了眼前,不及细想,水沁颜手一抬,叮地一声,一只娥眉刺已被打飞,顾不及手上传来的阵阵剧痛,水沁颜急忙向上跃起,又是两枚银梭堪堪从鞋底擦过,而此时最后两枚银梭也正好对准了水沁颜的胸口,仿佛是两人套好了招一般,水沁颜倒像是故意上跳将身子撞上银梭,心中暗暗叫苦,知道今天必不能幸免,水沁颜心一横,手一扬,竟将手中剩下的娥眉刺当成了暗器,狠狠地朝陆菲仪掷去,陆菲仪冷笑一声,“跟我打?怕你还嫩了点。”两枚银梭飞出,本拟打落娥眉刺,忽然一粒石子无声无息地飞来,叮地一声,两枚银梭居然同时落地,陆菲仪不料突生变故,更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躲在一边偷袭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来时已经把整个林子察看了一遍了,绝对不可能有人能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而不被发觉,更没想到竟然能有人发出暗器居然不发出一点声响,陆家世代暗器名家,而陆家大小姐陆菲仪的一手暗器功夫更是出神入化,耳力自然也是一绝,自信听风辨形从未出过差错,怎么可能有人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弄鬼?噗地一声,娥眉刺已刺进陆菲仪胸口,直至没柄,陆菲仪只觉脑中嗡地一声,恍惚看见水沁颜身后的树枝上站了一个人,戴一个银白色面具,白衣银发,再想仔细看时,眼前一黑,再无知觉,却没看见对面水沁颜也正捂着肩跌下地来,原本水红色衫子上又添了一抹迅速增大的深红色。
“姑娘你没事吧。”与此同时,那个坐在茶楼里的青衣少年正好走进林子,一眼便看见了倒在血泊里已然气绝的陆菲仪,和在陆菲仪对面的正挣扎着站了起来去牵马的水沁颜。
“走开。”水沁颜一回头,轻叱了一声,强忍了肩头的剧痛,上马绝尘而去。
“少……少爷,要不要……报官?”少年旁边小厮打扮的人早已吓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一直见到水沁颜跑得不见了踪影,方打着颤儿问了一句。
“报官?报官抓谁?抓我们?”少年回头瞪了那人一眼,收起脸上的惧色,“回去罢,少管闲事。”
那人巴不得这一声儿,赶紧转头就跑,连自己跑到了主子前面都不觉得。
“少宫主,您在干什么?”一个小丫头端了一碟糕点近来,见水沁颜还是一个姿势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却一页都没有翻过,不觉有些奇怪。
“唔?”水沁颜一呆,慌忙合上手里的书,太出神了,竟然连绿影进来自己都没发觉,以前可从来不会有这种的情况的啊,“没什么,放下罢。”指了指桌子,水沁颜走上前来,顺手把书放下,不自然地笑了笑。
“少宫主怎么了?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该不会是在外面遇到了……”绿影依言放下东西,非但不出去,反倒挨近了水沁颜笑道。
“胡说什么呢,我想谁了?”水沁颜登时大窘,红着脸轻拍了绿影一下。
“呀,少宫主,绿影可没说过你在想人呀。”绿影立刻嚷了起来,马上却神秘兮兮地又凑近了一点,“那少宫主在想谁呢?”
水沁颜一呆,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那天,那个青衫男子逆光站着,俊朗无双的脸上尚透出几分稚气,,明明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了,却还要假充镇定地来问自己有没有事,逆光的剪影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但还是觉得他个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干净,水沁颜想着,脸却不觉又红了,绿影看在眼里,心下又多了几分把握,轻轻推了水沁颜一下便笑着跑了出去,水沁颜一愣,好半天回过神来,却只看到绿影的一个背影,门被关上,带起一阵风,吹起了桌上被匆忙合上的诗经,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再言……一张画像被吹落下地,画中男子青衣长衫,眉清目秀,俊雅非常,正是水沁颜那日在树林子里碰到的少年,墨家的独生少爷,墨染。
一个月后,传来水宫与墨家联姻的消息,水宫收并了墨家,墨家的独生少爷入赘水宫,但念在水宫少宫主水沁颜面上,水宫宫主,那个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手腕强硬得令多少男人都自愧弗如的人称水罗刹的女子,仍令墨家一切照旧,墨家虽是大富,但忌惮水宫势力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罢了,时光荏苒,很快这件轰动了一时的大事便在江南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慢慢淡了下去。
“少宫主,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天水宫的花园小径上,一个青衫男子正慢慢地走着,前面一个绿衣丫鬟一眼看见正站在玫瑰花丛中的水沁颜,不由喜呼一声,也不管后面的男子,便笑着向前奔去。
“染哥哥,你怎么就找到这里来了?”水沁颜闻言抬头,看到那男子,也笑着迎了上来,那绿衣丫头上前刚欲扶她,却被水沁颜轻轻推了开去,“不用,绿影,我还没那么娇嫩。”
“那也不能乱跑啊。”说话间,那男子也已走到了跟前,挽住了水沁颜,眼神中满是宠溺,“都快要当娘的人了,也不知道要好好爱惜爱惜自己的的身子,成天就知道往外跑。”
水沁颜低头抿嘴一笑,不再和他耍小性子顶嘴,乖乖地跟了他回房。
“染哥哥,你想好名字了吗?”扶水沁颜在搭着水墨椅搭的椅子上坐好,墨染刚回身去关门,便听得水沁颜在身后问道,正在关门的手顿了顿,墨染随即回头温言笑道,“你想什么名字就是什么了,我娘子向出来的定然是最好的了。”
水沁颜脸上一红,刚欲说话,只听得廊上一阵脚步声响,知道定是绿影送点心来了,遂收起原本要说的话,安安静静地窝在椅子里,果然不一时,绿影便敲门送来刚刚做好的玫瑰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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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9 17:54
“呀,今天这糕谁做的?”才咬了一口,水沁颜便把刚欲出门的绿影给叫了回来,“怎么突然一下给我换了厨子我都不知道?”
“这糕不是厨房里做的,是慕姑娘偶然看见绿影在摘花准备给厨房送去,就亲自下厨给少宫主做的,不好吃吗?那绿影这就去倒了。”绿影见水沁颜问起,忙回身准备端盘子出去。
“谁说不好吃了?这丫头肯定是想拿回去自己偷偷吃,生怕我多吃了一块去了。”水沁颜见绿影会错了意,一边伸手拦住她,一边随口打趣道。
绿影知道猜错了,忙的一笑跑了,水沁颜在后面咬着帕子吃吃地笑着,墨染坐在一边,只定定地看着水沁颜,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水沁颜一回头,他便又是那个似乎永远都不会褪色的温文尔雅的笑容挂在了脸上,只叫人觉得刚刚他那表情不过是幻觉而已。
“听说少宫主夸我那糕呢,流裳荣幸之至。”绿影刚走了不久,就见流裳一头笑盈盈地跨了进来,水沁颜一愣,这整个水宫上下,走路能不被自己听到的人除了娘亲,就只有流裳和慕华了,当初碰到他们的时候还只是觉得投缘,到后来娘亲居然留他们住下了,看来他们也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至少流裳这轻功就在自己之上了。
“裳姐姐这玫瑰糕是怎么做的?改天也教教沁颜吧。”
“这个容易,哪天我去教给你的厨子就是了,值得费这个功夫去学它?”流裳一面笑着,一面在水沁颜身边坐下,墨染知她们二人有话要说,起身关上门就出去了,水沁颜就似没看到一般,也不留他,也不问他,由着他去了。
“墨少爷。”墨染一径走到刚刚水沁颜站着的玫瑰花丛中,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丫头走到他身边,轻轻唤道。
“都弄好了?”墨染头也不回地沉声问道。
“是,少宫主让我来请您回去了。”那丫头突然大声说道。
“嗯。”墨染点点头,往回走去,那丫头赶忙跟上,一路无话。
“染哥哥,走吧。”水沁颜早等在门口了,一见墨染回来,忙笑着迎了上去。
“嗯。”墨染含笑扶了水沁颜,二人一同往水罗刹的住处走去,虽然说了沁颜有了身子不必每天早上去问安,但每天晚饭还是要去和水宫宫主,水罗刹一起吃的。
“娘。”晚饭早已摆了上来,水刹罗正坐在居中的椅子里,玩着自己的指甲,水沁颜紧走了几步,笑着叫了一声。
“嗯,坐吧。”水刹罗微微抬了抬眼,示意他二人坐下,自己却先坐到了主位上,墨染还是先等水沁颜坐好了,这才落座。
“颜儿,再坐会儿再回去。”一时饭毕,水沁颜刚欲同墨染起身,水刹罗突然开口道,“阿染你先回去罢,顺便叫汀湄把慕公子和慕姑娘请过来。”
“是。”墨染恭恭敬敬地起身应道,对于这位岳母的手段,自己还是清楚得很的,看她收并墨家就知道了,干净利落,又快又不留人话把,仿佛只是一夜之间,位居江南首富的墨家就从此人间蒸发了,现在的墨家不过是个名存实亡的空壳子罢了。
“嗯。”水刹罗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眼角都不瞟一眼墨染,只微微笑着看着水沁颜,仿佛就像看着年轻时候的自己,不过,颜儿好像生得也有几分像她爹爹,尤其是鼻子,又高又挺。
可是,自己怎么还会想着他?那个伤透了自己的人?水刹罗眼神一凝,嘴角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宫主今天找我们有什么事?”水沁颜正想找点什么话说,恰巧流裳和慕华也到了门口,人未到已先闻声,水刹罗收拾好心情,重新笑着让水沁颜区开门。
房内,墨染整独自坐着,对着面前的烛火发呆,东西倒是送出去了,算算时间也该到了,但照现在来看,水宫应当还有一座秘密宫殿,应该是作退路之用,似乎只有水刹罗和颜儿两个人才知道,可是,真的要去找出来么?颜儿毕竟有了自己的骨肉,难道,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咬了咬嘴唇,墨染从袖内取了一张薄如蝉翼的制片,刚提笔写了几个字,想想似乎不妥,又对着火烧了,窗外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被支开了,屋内甚是凉爽,只有那一声声的蝉鸣,还提醒着这是一个燥热的盛夏时节。
“开始心软了?这人果然做不得大事。”啸月看完手中的东西,仍将它卷好,手指一弹,那纸便自动向后飞去,借着夜色,朦朦胧胧的甚是看不清楚,纵有人见了,也只当是夜间的飞虫,还是不到时候,已经两年了,于水宫的上下构造运作情况自己已是十分清楚了,却也佩服那个女人,是怎么一个人建立了这么个庞大的组织还把它管理得井井有条?水宫就像一株大树,根系错综复杂已深入了整个江南,要想除去,就只能连根把老巢挖掉,不过似乎还没到火候,啸月想着,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且再让他过上三五年的好日子,自己就有把握能一举灭了水宫,然后找到那两个人,和阿织回雪域去,也有好久没回去了,怪想那里如刀割般锐利的寒风的,江南的风太温润了,呆久了人变懒的。
“沧儿你看呢?昭儿的意思是劝降,你看这事有几分把握?”金銮大殿上,皇帝手中拿着一份新送上来的密信,抬头看着谢沧。
“据儿臣所知,皇弟在那已有二女,劝降虽是美意,可未必那水宫就真肯,一个不好,伤了皇弟,倒是不好了,况且江湖之人,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的?”谢沧垂下头,恭声答道。
“沧儿说的也是,劝降虽然不会多有杀伤,但万一不成,反倒是逼着水宫造反了,况且我们的兵力还……”皇帝沉吟着,不觉将信随手搁到了一边,“况且那两个女孩儿……”
谢沧把皇帝的犹豫全收进了眼里,心下冷笑一声,昨天自己刚收到月先生的信,看来这皇位,定是非自己莫属了,“儿臣斗胆,恳请父皇让孩儿带兵去剿灭水宫,儿臣定当不让父皇失望。”主意已定,谢沧突然朗声说道,眼神坚定决毅,皇帝一愣,随即挥了挥手,“你且先回去,待朕再想想。”
“儿臣遵旨。”谢沧低下头,掩住眼底的得意之色,慢慢退了出去。
看来也这能这么做了,端坐在龙椅中的人待谢沧出去后,不觉长叹一声,“来人,传朕旨意,调禁卫军三千人,由皇长子带领,五日之后,巡游江南。”声音空旷地回荡在空空落落的大殿上,不带一丝犹疑,如果他连这么一点心都狠不下来,那他又有什么资格继承大统,来坐镇这天下?
“娘,你……”水沁颜早上刚刚起床,听得绿影来报的消息,惊得连脸都顾不上洗,便匆匆忙忙地往水刹罗的院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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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9 17:55
“果然朝廷还是顾忌我们,只是居然等了这么久才动手。”水刹罗看着女儿,“回去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走。”
“可是……”水沁颜还欲再说,水刹罗却挥手示意她出去,“好了,不要多问了,明天我们直接从弱水宫走,朝廷不可能找到我们的。”
水沁颜默默无言地退了出去,娘一手创建的水宫,难道真的说没就没了?难道真的就那么容易放手?娘难道不会舍不得吗?为什么不博一博呢?难道真的没赢的希望吗?
“颜儿,怎么了?怎么脸都不洗就跑出去了?出什么事了?”一路走回自己房间,墨染见水沁颜脸色不对,心下不觉有些不安,她,该不会知道了些什么吧。
“没什么,阿袖和阿霜呢?”水沁颜顺口敷衍道。
“绿影跟着她们,应该是去花园了。”墨染见水沁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知必有大事发生,索性牵着水沁颜进房,关上门,“颜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染哥哥,收拾一下东西,娘说我们明天就走了。”
“走?出了什么事要到非走不可的地步?”墨染不自然地笑笑,不可能吧,使她们知道了?还是……不可能的,她们不可能知道的,若是知道了颜儿怎么还会让自己和她们一起走?照水刹罗的性格自己是必死无疑的,况且,自己明明说的是……摇摇头,墨染追问道:“到底这是怎么了?”
“染哥哥,朝廷发兵来水宫了啊。”水沁颜看着窗外,唤来一个丫头,让她把阿霜和阿袖带过来。
“什么?”墨染顿时大惊失色,手一抖,茶壶一歪,茶水泼得满桌子都是,顺着雕花的牙子一滴滴掉下来,清脆地在白玉砖的地板上响着,“你……你是说,朝廷发兵了?”
“怎么了染哥哥?就算朝廷发兵又怎么样呢?他们反正找不到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水沁颜冲他一笑,反手握住墨染,“染哥哥你手怎么冰凉?叫绿影来收拾一下桌子吧,颜儿饿了。”
“唔,唔。”墨染含糊应着,心下惊疑不定,难道是京城出了什么变故不成?难道他已经动手了?不可能啊,这么大的事自己没理由一点风声都听不到的,还是……也不会啊,不会把自己的话置之不理的,没这么快的,总还会让自己有准备才会动手啊,怎么会这样?
一天在猜疑中很快过去,水沁颜也没了别的心肠,收拾好东西,难得地疾言厉色地交待了红袖和红霜一大篇话,墨染也不去理会,只呆呆地坐着,水沁颜只当他是被这陡生的变故吓着了,安慰了几句也就自顾地又照管别处去了。
“染哥哥,该睡了,明天一早就走了。”忙乱了一天,水沁颜见墨染还是早上的那副样子坐在凳子上,不觉有些奇怪,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子。
“嗯?哦。”墨染一呆,回过神来。
“染哥哥,你在想些什么?都一天了。”水沁颜不放心地摸摸他的额头,“别是哪不舒服吧。”
“没,没什么。”墨染避开水沁颜,站了起来,“睡吧。”
“嗯。”水沁颜点点头,刚欲叫绿影进来铺床,门却突然被大力撞开,“少……少宫主,快……快跑。”一人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正是绿影,“官,官兵已经,已经快打进来了。”
“什么?”水沁颜大惊,怔在了当地,今天早上收到的还只是逝水宫和寒水宫被攻破的消息,怎么就一天工夫,连覆水宫都……
“宫主叫您快去呢。”绿影见水沁颜不动,急得连声催促道,“现在是一刻都耽误不得啊,天水宫也撑不了多久了。”
“怎么可能?”水沁颜反应过来,忙拉了墨染,“阿袖和阿霜呢?”
“宫主说了,汀湄去接了她们了,绿影等下还要去接两位小姐和汀湄呢。”
“那你快去。”水沁颜听得是母亲做主,安心不少,匆忙推了绿影一把,拉着墨染跑得没了踪影。
“颜儿你这是去哪?”墨染被水沁颜一路拉着飞跑,却又不是往水刹罗的住处去,心下不觉奇怪。
“娘应该在等我们了。”水沁颜匆忙间来不及细说,只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算是回答。
那就应该是去弱水宫了吧,墨染不再多话,还好,还好当时……
“娘。”正走神间,突然水沁颜喜呼一声,墨染一抬头,见水刹罗正只身一人站在天水宫恨水阁门前,白衣垂地,罗袖微摆,整个人笼在夜色之中,面色平静安宁中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一如平常。
“走吧。”水刹罗朝水沁颜微微一笑,反手推开了恨水阁的门。
“那……”水沁颜张了张口,却见水刹罗已转身走了进去,也只得咽下原本想问的话,跟了进去。
“什么?”墨染一呆,难道弱水宫的入口,竟然就是在这个几乎没有任何禁忌的恨水阁里?这么显眼?自己都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了,不过是一间很普通的小楼,放的也不过就是些有了年头的东西,做工也不算太精细,看上去就像胡人的毡帐,箱子里放的也就是些手帕香囊之类,什么奇怪的地方都没有,水刹罗把这么重要的入口就放在这里,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阿染,想些什么呢。”突然水刹罗低声喝道,震得墨染一惊,回过神来,只见自己所站的地面竟然突然陷下去了数寸,面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石洞洞口。
“走吧,染哥哥。”水沁颜见墨染又在走神,叹了口气,轻轻在墨染背上推了一把,“这里就是弱水宫的入口了,既叫了弱水宫,自然就是在地底的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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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9 17:55
墨染闭紧了嘴,一言不发地走在水沁颜身边,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祥,应该,她们应该不会发现的吧,下了地洞,水刹罗摁了一下石壁上不知哪一处的机关,那地板又自动升了回去,洞里没有烛台,水刹罗随手晃亮了火折子,墨染这才勉强看清了前面数寸的地方,走了约莫一盏茶时分,才隐约可以看到前面透出一丝光亮。
“娘,到了吗?”水沁颜看了看前头。
“嗯。”水刹罗淡淡应道,指风轻弹,火折应声而灭,几缕火星飞出,点燃了前面的壁灯,周围一瞬间亮了许多,桔黄色的火焰一晃一晃,印得几人的脸也暖暖的。
“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再走吗?”水沁颜看着面前的景物,原来这就是弱水宫,以前自己也只知道入口的所在,但毕竟事关生死,娘亲口吩咐了数次不到万分紧急的关头,万万不可进来,自己见娘也从未进来过,也就不多涉足,这还是第一次见,原以为弱水宫会和天水宫一样也是建得富丽豪华和水晶宫似的,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一个小水塘,里面游的是最普通的锦鲤,一架小水车悠悠地转着,一派安宁祥和简单至极之景,就是那间大大的毡帐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娘,我们……”脑袋转了一圈,水沁颜刚想对水刹罗说些什么,一转头,却见水刹罗的目光竟变得十分奇怪,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口中喃喃念着一些听不清的话,双手笼在袖子中,凝神一看,那袖子竟在微微颤动着,水沁颜心中顿时大为奇怪,难道,这里会和爹爹有关系?娘从来都不说爹爹的事,自己偶尔想起来问起也总是以一句已经死了轻描淡写的带过去,然会就会岔开话题,这里到底是……念头还没转完,毡帐帘子一掀,居然走出两个人来。
“谁?”水沁颜还在发愣的当口,只听水刹罗一声轻叱,脸上瞬间恢复了平日里处理大小事务的淡漠戒备之色,身边墨染一看清其中一人,脸色却霎那间变得惨白,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皇弟这几年还真是辛苦了。”当先一人一身月白袍子,领口处滚着金边,轻袍缓带,面如冠玉,满意地看着墨染的反应,平平淡淡的语气中透着三分关心,还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真是委屈皇弟了。”
“你,你说什么,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乍听得这话,墨染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浑身冰冷,手心额头上密密地出了一层冷汗。
“皇弟你怎么了?离开京城这么久,该不会是连我这个皇兄都不认得了吧,我是皇长子谢沧啊,你是谢昭,我唯一的弟弟,皇九子哪,皇兄这次能这么快的攻下水宫,还不都是皇弟你的功劳,要不是皇弟你把水宫的布局和具体位置都详详细细地送出来给我,这次我又怎么能这么顺利呢?为了攻下水宫,皇弟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来布这个局,现在皇弟该不会是真的忘了自己根本就不姓墨吧。”
“墨家的独生少爷?”水刹罗侧头冷冷扫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墨染,还是继续盯着谢沧,“水宫能得两位皇子亲临,真是莫大的荣幸,嗯?颜儿,你说呢”
“你……娘”水沁颜一见墨染的脸色,心下也不由信了八九分,但犹自存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娘,先别……”话未说完,只听哧地一声轻响,水刹罗的双手仍是笼在袖中,似乎是从没动过,目光也还是牢牢钉在谢沧身上,墨染胸口却瞬间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花来,在火光的印衬下,甚是妖艳惊心,水沁颜转头看着墨染,一脸的讶异,手刚刚伸出一半,却又突然被烫到了似的缩了回来,“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对吧。”
“我……”墨染抬头对上水沁颜慌乱的眸子,血飞快的沁透了青色的长衫,打在地上,“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呢?”水沁颜就似没听到一般只管自顾的喃喃自语,美目含泪,左手一翻,突然拔出了左袖中一直笼着的一柄精钢打就的娥眉刺,恨恨的刺向墨染的胸口,一下犹觉不够,又拔出来连着刺了十几次,墨染咬紧牙关,站在当地,不让自己倒下去,“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不解释,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为什……”水沁颜突然掷下娥眉刺,抱住墨染大哭了起来,“你是墨染,告诉我,你是墨染,是墨家的独生少爷,你不姓谢,不姓,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啊!”水红色的衣服上沾满了墨染胸口如泉般不停汹涌而出的鲜血,水沁颜白玉般的脸上血水与泪水交错纵横,看上去早已不是平日里那个貌美如花天真烂漫的女子了。
水刹罗不理女儿,只冷冷的看着谢沧,“沧皇子好本事,居然连这里都找得到。”
“那还是要多谢皇弟的消息了。”谢沧一笑,似有意似无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默立无言的啸月。
“只怕沧皇子就带一个人来还是拦不住我们母女的吧。”水刹罗勾了勾嘴角,最后一个话音刚落,原地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谢沧只觉一阵冷风扑面,身后啸月抬手一挡,已经抓住了水刹罗的一只娥眉刺,水刹罗心下暗惊这人好快的身手,面上却不动声色,手一松,毫不犹豫地放掉那柄娥眉刺,精光一闪,另一柄也滑出了袖子,自出道以来,江湖上还从来没人看到过水罗刹两柄娥眉刺同时出手,没有人能比得过她迅捷无比的身法还有那心狠手辣的手段。
“真是不知死活。”啸月嘴上冷哼一声,心里却也暗赞这女子果然反应迅速果决,颇有王者风范,只可惜投错了胎,没生成男儿身,右手顺势拿了刚刚抢下的娥眉刺随手又是一挡,水刹罗只觉整个手臂一阵酸麻,一个握不住,左手娥眉刺叮的一声,也掉到了地上,脸色一变,水刹罗不敢再多作停留,足见一点,全速向后退去,啸月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左手一扬,一道白光飞出,水刹罗只觉背心一凉,低头一看,却只看到自己从脖子以下竟只余下了一只左臂,其他地方竟然变成了空空荡荡的一片,水刹罗心中顿时一片空白,扭头疑惑的看了一眼啸月,脑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世上竟然有这等人物,为什么自己会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头颅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凤眼圆睁,犹自紧紧盯着啸月。
“娘!”水沁颜一抬头,正好看到这最后的一幕,不禁惊呼一声,刚刚的满腔哀怨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纤手一抹,拾起地上满是鲜血的娥眉刺,双刺并出,一霎间变换了六种招式,攻到啸月面前,竟是拼了命的打法,谢沧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啸月冷冷一笑,右袖一摆,光影闪动,水刹罗的娥眉刺已插进了水沁颜胸口,余力不衰,那两柄娥眉刺直带着水沁颜向后飞去,把她钉在了石壁上,一丝鲜血慢慢从水沁颜嘴角滑下,混着她满脸的鲜血,倒也看不太清,“娘,染哥……”水沁颜努力张了张嘴,吐出一句谁也听不懂的含混不清的话,头便永远的垂了下去。
“月先生果然好本事,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谢沧在一旁看着啸月干脆利落的就解决了水宫的首领,伸手掸了掸袖子上不小心被溅上的几滴血,开口赞道。
“王爷过奖……”话未说完,啸月突然眼神一凝,那个气息,刚刚还没有的,和那两个人……一样,对,没错,是他们。
“月先生?难道……”谢沧见啸月话说了一半却突然停下,还以为是另有余孽未清或是又突生了变故,难免有些紧张,心下也在暗自悔恨没带上几个自己真正靠得住的亲信来这里,现在自己的生死就全在啸月的一念之间了。
“闭嘴。”啸月冷冷瞪了谢沧一眼,低声斥道。
“你……”谢沧顿时大怒,但又很快压住了怒气,竟真的闭上了嘴巴。
啸月索性闭上眼睛,仔细感觉着那道妖气的来源,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晰,就在弱水宫外面的水池边上,正在越离越远,啸月眉头一皱,飞身向前掠去,似乎已经完全把个谢沧当成了空气。
“华哥哥,我们干吗把她们留在下面?我们带着她们走不是更好?出了这里又有谁能找得到我们?”外面,慕华正拉着流裳快步向门口走去,官兵还差着三道门才攻进来,流裳对慕华匆匆把自己拉出来的决定还是十分不解,“阿颜和宫主都亲口托付我们定要保得她二人周全,华哥哥你现在是……”
“别说了,他追上来了。”慕华来不及解释,只转头对流裳轻轻说了一句。
“他?你是说啸月大哥?”流裳用力吸了吸鼻子,奇怪地对慕华说道:“那不正好?啸月大哥应该会手下留情的,华哥哥不不等等啸月大哥和他商量一下,跑什么?”
“等我们跑得掉再跟你解释,我们一走他们反倒找不到她们二人了,好快的速度。”啸月一皱眉头,四下里看看,见周围没有人,背上突然生出一对纯白色的蝴蝶翅膀,拉着流裳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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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9 17:55
流裳见慕华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也猜出这事定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一对纯黑色的蝴蝶翅膀也从背上伸了出来,一阵风从慕华身边呼啸而过,流裳顿时伶伶地打了个寒颤,慕华无法,只得落了下来,看着气定神闲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啸月。
“没想到再见二位都隔了这么久了。”最后还是啸月先开了口,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就像雪域里刮起的寒风,凛冽而刺骨。
“是啊,啸月大哥那时不是有事回去了吗?事情办完了吗?怎么不见银姐姐?”流裳见慕华一直不说话,只得笑着出来打圆场,“啸月大哥怎么也有兴致到这里来了?我和华哥哥刚刚还……”
“裳儿。”慕华突然出声打断流裳,“真是好巧啊,月先生,还是月先生从一开始就在注意水宫了呢?找到弱水宫的位置看来也是月先生的杰作了吧,恕在下愚笨,除了月先生,在下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有那么大本事连那么隐秘的地方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华兄客气了,我不过是暂时位沧皇子办事而已,就像华兄不也是暂时效力于水宫一样?”
“怕我二人和月先生还是不同罢,我们不过是暂住水宫,受宫主之托要保得二位小姐周全,哪比得上月先生在沧皇子旗下飞黄腾达?”
“华兄真是太抬举我了。”啸月眼底闪过一丝暗怒,就凭区区一个谢沧,能让自己俯首帖耳?那也未免太小看自己这个雪域狼王了,要不是遍寻他们两个不获,自己根本就不会去投靠谢沧,借助他的势力,那么一个没有容人之量的小心眼又胆小没担当没决断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对他称臣?
慕华一直紧盯着啸月,一见他脸色微微变动,全身便马上绷紧了弦,自己和裳儿的修炼毕竟还是比不上他,只能拼全力接下一招再趁机溜走,要不就再也别想全身而退了。
啸月也清楚慕华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话音刚落,蓦地一掌,向慕华拍去,慕华急忙抬袖,张起一个结界把啸月的光刀挡了下来,顺势拉了流裳向里飞去。
啸月眉头一皱,看来自己是低估这对蝶妖的实力了,居然可以挡住自己的七成功力,想也不想,啸月手又是一抬,已使出了全力,只听咔嚓一声,慕华刚刚设的结界应声而碎,流裳回头刚来得及看上一眼,就只觉眼前一花,心口微微疼了一下,低头一看,自己胸口已经裂了一个大口子,要不是还有个结界在中间挡了一下,只怕自己就是和水刹罗一样的结果了。
“裳儿,怎么了?”慕华只侧头瞟了一眼流裳,顿时大惊失色,手上加劲把流裳整个抱在怀里,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血?”流裳也怔住了,抬手接住一捧正在不断往下淌的红色,“我怎么流血了?”
“裳儿!”慕华顿时急得脸色苍白,左手一扬,又张起了一道结界,只要再一点点时间,一点点,就可以出去了。
啸月冷笑一声,自自己接管狼族以来,还从来没有过猎物从自己手掌心里跑出去的先例。当下双手齐挥,一掌劈碎结界,另一手突然暴长,直直地插进了流裳后背,慕华只听得喀嚓一声轻响,一团玉光刚从流裳身体里飞出,便马上被啸月抓在了手里,“她活不长了,好好陪她吧。”丢下一句话啸月不多停留,转身就走,慕华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要的,就只是那个东西?那说出来就好了啊,又不是什么性命交关的物件,为什么一定要杀了裳儿?
“华……哥哥。”怀中的人突然动了动,慕华赶忙低头,“我是不是快死了?”
“胡说!”慕华心中忽然一凉,她的灵珠已经碎了,但仍然嘴硬斥道:“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是吗?”流裳笑道,嘴唇却已经开始变得苍白,“我知道的,华哥哥,我的灵珠已经碎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杀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错,错就错在不该碰到他们而已。”慕华一时只觉万念俱灰,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紧紧的抱住流裳,仿佛这样她就可以不死,自己就可以一直陪着她,地老天荒。
“那……是为什……”一句话还没说完,流裳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终于变得透明,一阵风吹来,便随风散了。
“裳儿!”慕华看在眼里,心痛如绞,仰头大叫一声,突然双手向前一分,硬生生将面前空气撕裂开来,露出一个口子,里面只看得到是黑沉沉的一片,那里是黄泉地府,一切鬼魂最终的归属。
“你真的想清楚了?不后悔签下这个?现在你还有时间反悔。”冥王身边浮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随着冥王的步子一起飘到在黑石砖上跪着的慕华身边,“不悔?”
“不悔!”慕华斩钉截铁地说道,一抬头,却见冥王脸上竟是一种非常古怪的笑容,但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去了。
“那好。”冥王一拍手,那张纸落下来,正正的掉在慕华面前,“签了他,把东西给我就可以了。”
慕华想也不想,手一伸,在纸上印了一下,吐出一颗光华四射浑圆的珠子,冥王微微一笑,将珠子收进怀里,“你放心,她不会死,我会用你的生命来重塑她,你投胎以后会碰到她的。”
“多谢陛下。”慕华俯身再拜,冥王轻轻咳了一声,早有候在一旁的冥差将慕华带了下去。
“幽火,她呢?带来了吗?”冥王将那张纸收进怀里,回头对站在自己桌案边的人问道。
“已经在殿外等着了。”那人面无表情地答道,一边走出去,不多时就只身走了回来,手指上停着一只纯黑色的蝴蝶,翅膀微微颤动,冥王眉头一皱,手一抬,一道白光打在蝴蝶身上,蝴蝶顿时飞起,化成一个黑衣女子,流裳。
“听说才你喝了一半的孟婆汤,就把碗给砸了?”冥王看着面前的女子,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不要死,也不要忘记以前。”流裳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杀我?我恨他,我恨他们,我恨所有的人。”
“行了行了,你恨谁我管不了,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你重生。”冥王见这种鬼已经见得太多了,一听见流裳这个开头就头大,赶忙开口打岔。
“真的?”流裳的注意力果然立马就被引开了。
“只要你签了这个。”冥王说着,面前案上的一张纸自动飞到了流裳身边,“看清楚再决定。”
流裳看也不看,拾起来就准备按手印。
“陛下说过了,要看清楚,如果你重生之后和他的结局还是一样不能在一起,就要永远留在彼岸花丛中了。”幽火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流裳就似没听到一般,手已经按到了纸上。
“好!”冥王不着痕迹地瞪了幽火一眼,幽火却装着什么都没看到,若无其事地走下去将那张契约拿了上来。
“呼,终于有事做了。”冥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站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好无聊啊,走吧。”
流裳看了幽火一眼,又重新化成蝴蝶,跟在了冥王身后。
黄泉河畔,以弱水黑土作躯,以黄泉河水为血,以驻颜狐珠为命,等到慕华投胎长大后,流裳,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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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9 17:56
红 袖 篇
我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是在弱水宫的密道里,我和阿霜躲在里面,我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是外婆亲手杀了他,他是叛徒,是让母亲哭泣的人,是害死母亲和外婆的人,是一手毁了我们的家的人,可是,他是父亲,我们的亲生父亲。
不可否认,他对我们很好,对母亲也很好,相敬如宾似乎只能用在父亲身上,母亲经常耍耍小性子,却从来都没见父亲生过气,他总是温文尔雅地笑着,一袭青衫,让人一见了就会想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几句话,但他不是君子,他骗了我们所有的人,他不是我们认识的他,他不是墨染,他是皇室的嫡子,皇九子谢昭。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和阿霜居然会跟皇室扯上关系,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那天绿影把我和阿霜藏在密道里,托了慕姨和慕叔叔照顾我们,自己走了,母亲死后,他们也走了,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替我们引开那个人才离开的,甚至可以说,那不是人,没有人会那样干脆利落又血性无情的杀人,只一招,就杀死了母亲,我怕,我第一次感觉到害怕,那个人杀人时所散发出的冷冷的杀气,就算我是躲在密道里也能很清楚的感觉得到,不寒而栗。
我讨厌这种感觉。
三天后,我和阿霜出了密道,没有再回去看一眼,哪怕就一眼,我不想让她看到水宫那一片狼藉的样子,繁华昌荣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断井残垣,她受不了的,虽然我也只比她早出来了几分钟,但我还是姐姐,娘亲不在了,我要开始保护她了,我已经不可能再变回那个水宫中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那个时候,阿霜总是喜欢跟在我身后,扯着我的衣角,用她那无比清澈的声音叫我姐姐,“姐姐,我们去摘花吧。”“姐姐,今天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姐姐,假山上有个鸟窝我们去看嘛。”“姐姐,姐姐……”
我想永远听到她这么叫我,我永远都不想看到她难受,我想她永远都是那个在花园里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受任何的委屈,那天牵着她走出密道的那一刻,我对着迎接我们的第一缕阳光,发誓,从今以后,我水红袖,即算穷尽我一生之力,也不要再让阿霜的脸上出现一点点的愁容。
我们一路乞讨到了京城,我很惭愧,我没有那个能力让她吃好睡好,甚至连到哪去我都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阿霜不怪我,睡觉时总是蜷在我怀里,用她那无比清澈的声音叫我姐姐。
我们到京城的第一天,下雪了,鹅毛大雪,从空中扯絮般不停地掉下来,我搂紧了阿霜缩在街角,借着厚厚的砖墙挡去一丝冷风,真的很冷,我的手已经没了知觉了,街上人很少,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都是裹紧了身上厚重的棉袄,缩紧了脖子,匆匆走过,连瞟我们一眼的功夫都没有,生怕多吹了冷风。
“呀,轻颜,你看,那边是什么?”就在我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的时候,一个清脆的童音传了过来,一个锦帽貂裘的小男孩粉妆玉琢地站在大雪里,旁边一个丫头模样的女子为他撑着伞,一双漆黑的眸子正忽闪忽闪地朝我看过来。
我回看他,这孩子,非富即贵,良久,他忽然笑了一声,“轻颜,带她们回去,去帐房开银子。”说着,自己从轻颜手里拿过伞撑着,那叫轻颜的丫头应了一声,男孩转身去了。
“你们两个,跟我来。”轻颜一直候到那男孩转过街角,方走到我们面前,俯身拉起了我,“好冰。”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走吧,我们府就在左近,几步路就到了。”
我低头看了看阿霜,她正眨着眼睛看着我,我冲她笑了笑,以后总算是有着落了。
“王管家。”走到一个大门前,轻颜上去敲了敲门,提着声儿叫道。
“哎,来了来了。”里面一个声音匆忙应道,我只听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响,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颜姑娘回来了,快进来吧,看这天冷的。”
“你们俩,快点。”轻颜且先不忙进去,回头招呼了我们一声,我赶忙拉了阿霜跟上。
“颜姑娘,这是……”
“小皇子回来了吗?”轻颜反问道。
“刚刚已经回来了,只嚷冷,已经回房烤火去了。”王管家笑道。
“小皇子在路上碰到的,吩咐我带回来,王管家你看着给她们个事做吧。”轻颜口里说着,一边把我们俩往前推了推。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颜姑娘就放心吧。”王管家一听是小皇子亲口说下的,忙不迭地一连声应道,“天冷,颜姑娘先进去暖暖吧。”
“那就有劳王管家了。”轻颜巴不得这句话,客气了一句,也匆忙走了。
“你们先进来,这么个天气,还穿这么单薄,快进去喝口热汤再说。”王管家见轻颜一转身,连忙对我们说道,领着我们进了大门旁的一间小房子,赶着叫他女儿煮了一大碗姜汤给我们喝了,又烧了一桶热水,找了两套干净的旧衣服让我们换上,我转头看了看阿霜,她脸上总算是有了点血色,我稍微放了点心,还好娘亲从小开始就教我们练武了,现在还不至于冻出病来。
“你们叫什么?”正自出神间,王管家已经开口问道。
“红袖。”我想也不想,指着阿霜说道:“她是我妹妹,红霜。”
“我……”阿霜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我马上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便乖觉的把想说的话全咽了下去。
“怎么了?”纵使她的动作极小,王管家还是注意到了,笑着向她问道。
“我们会很努力的干活的,你别赶我们走好不好?”红霜倒也反应快,一见我示意便马上改了口,还很配合地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9 17:57
王管家不由失笑,拍了拍我的脑袋,嘱咐我们今天先好好休息,说明天再给我们派事情。
我拉着阿霜的手,恭恭敬敬地退在一旁,王管家自出去叫了一个小丫头进来带了我们去下房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平静了许多,我和阿霜每天只要跑跑腿打扫打扫院子,闲得很,似乎人们已经将我们完全忘了,那个在雪地里把我们带回来的小皇子更是不见了踪影,我每天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去我们打杂的小院子东北角的柴房边练武,娘亲交给我的一本图谱,我们水家家传的娥眉刺,我收了起来,不让阿霜练,对于我们来说,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会过得更开心,我想让她忘了过去,而我不能,我是姐姐,我不能忘,我要知道为什么外祖母要杀了爹爹,我要知道那一切事情的始末原由,我要报仇,为娘亲,为外祖母,也为了水宫的上上下下,我不能容忍有人在毁了我最喜欢最珍视的东西后却仍可以高枕无忧的活在这世上,所以,我不能懈怠,绝不可以。
“你,过来。”一日,我正和阿霜在水池子边洗衣裳,突然又听到了那个稚嫩的声音,我疑惑地转头,果然看到小皇子站在院子门口,身边还站着一个黑衣男子,我甩甩手走了过去,“红袖参见小皇子。”
“冷先生您看她怎么样?”他不理我,只对着身边的男人说道,语气说不上恭敬也说不上无礼,甚至是有些淡漠。
那人扫了我一眼,突然劈空一掌向我打来!
我本能地向左一避,随手从身边揪了一朵牡丹,刺向那人。
那人单手一挥,我只觉一阵劲风扑面,凌厉却不霸道,而牡丹已然受不了了,片片碎裂,飘落下来,我顿时呆立当地,脑中一片空白,难道,难道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是块练武的好料子。”那人冷冷地说了一句,“那就请小皇子明天把她送到我那里的去罢。”
“还不快谢过冷先生?”小皇子冲我一笑,“我记起你们了,你妹妹呢?”
“她不会!”我一惊之下,什么礼法规矩登时全忘了个干干净净。
“是吗?”冷先生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正不停往我们这边瞟的阿霜,走过去对着阿霜也是一掌。
阿霜似乎是被吓呆了,一动也不动,冷先生收回手,开始往回走,“我没那个闲功夫教笨蛋。”
“随冷先生高兴就好。”小皇子也不生气,客套了一句,又转向我,“我都看到了,别以为你在我家还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了我的,嗯?”
我一呆,冷汗顿时涔涔而下,我竟然忘了,忘了这里是哪里了,居然会天真到以为没人会注意我们,每天晚上练功时居然都不察看周围,太疏忽了,我们毕竟是在路上拣回来的人啊,来路不明的,更何况这里还是皇长子府,周围处处凶险,我竟然会天真到认为我们已经安定下来了?我看着小皇子蹦蹦跳跳地走开,指甲紧紧抠进手心里,痛,我要让我自己清醒过来。
第二天就有人来把我带走了,昨天晚上我就把那本图谱给烧掉了,为的就是不让阿霜看到,阿霜什么都没说,看着我做完这一切,平静地看着我离开,然后继续回去扫院子,我知道,她这种反应也不过是不想我为她担心而已。
然后的事情似乎顺理成章了起来,我开始被有意培养成为皇长子府的杀手,那天那个被小皇子称作冷先生的人正是我的顶头上司。
“阿袖,你怎么又在偷懒?”一日,我正独自一人正坐在湖边发呆,天气真好,风轻轻的吹着,我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天水宫无忧无虑的日子,我和阿霜在花园里玩,爹爹和娘亲并肩站在一边微笑地看着我们,多么美好的时光,可我已经快忘了,我现在能记起来的,只是几个不甚清晰的片断和那些朦朦胧胧的幸福的感觉,很多人在我的记忆里都变成了模糊的影子,许是我自己也在强迫自己忘了那段悲惨的回忆吧。
“要被冷先生发现就惨了,阿袖你还不快回去?”一个男孩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我转头看着他,“怕什么,冷先生不会罚我的,坐,清扬。”我拍拍身边的草地,清扬微一迟疑,还是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已经十年了,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十年了,十五岁的我早就成了冷先生的宠儿,他说我天生就是为杀人而生的,是命中注定的杀手,我从来不怕他,我是唯一一个敢于直视他目光的人,从我五岁那年开始。
“给。”清扬递过来一封信,我的嘴角轻轻上扬,接过来收好,是阿霜写来的,每隔个十来天阿霜一定会写过来一封信,和我说她最近的新鲜事,好玩得很,在我走后的第三年,她突然告诉我说她偷偷溜到花园子里爬树,居然认识了皇长子府的二皇子修篁,然后后来的很多信里长篇累牍的说的都是她和修篁的趣事,今天偷溜跑出府去玩,明天两人又拌嘴了,后天又跑去花园子里没事找事,有的没的几年来说了厚厚的一大叠信纸,我喜欢看她这些带着笑的文字,就好像我也经历了一样。
“该回去了吧。”清扬见我不语,又开始在我耳边碎碎念。
“行了行了,我回去还不行?”我皱眉冲他一笑,知道他对我好,从我来的第一天见到他时就这样了,告诉我所有的规矩,替我挡了别人的冷嘲热讽,可是,总有地方不对,不对的不是他,是我,我的心里除了阿霜的快乐,再也容不下任何的东西,他进不来的。
“阿袖你……”清扬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我一瞪眼睛,全部的话都乖乖地咽了回去,我起身拍拍干净身上的草,开始往回走,清扬走在我身边,一句多话都不说,他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在耳边罗嗦,当然,他不知道,阿霜是唯一的例外,我就喜欢听她在我旁边唠唠叨叨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天都可以那么过去,多么开心的事啊。
“冷先生。”院子门口,一个黑色的身影伫立,十年来如一日,我记忆中的冷先生似乎永远都是那天我初见他时的模样。
“阿袖,你跟我来。”扫了一眼我身边的清扬,冷先生对我说道。
“是。”我立刻收起了我所有的感情与回忆,面无表情地跟在了冷先生身后。
“这个人,阿袖,丞相左暗风,后天早上我想听到结果。”一张纸递到我手里,我看了眼,拉开门,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