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9 17:57
第二天皇长子府收到消息,丞相左暗风在自己府中暴毙,死因不明,那个时候,我还是懒懒的坐在湖边,听着清扬跟我说起这件事,我稍微弯了弯嘴角,淡漠地看着清扬脸上讶异的表情,当然不会惊异,要是清扬跟我说他还活着那才是怪事呢。
清扬早就习惯了我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的态度,他不知道,当他还在苦练剑法的时候,我早已经被派出去完成任务了,冷先生对我说过,我的资质远胜过清扬,还有别人。
我自那次变故后,除了对着阿霜,就很少和别人说话了,自然也没什么朋友,除了清扬每天粘着我以外,不会有人主动跟我说话,我不在乎,冷先生说过,杀手是不能有感情的,清扬资质一般,更要命的是他的感情丰富得在我看来都该泛滥了,他自然是不能被派出去完成任务的,等哪天冷先生教腻了他了,就该荐他去当府里的护院武师了,我和他,命该陌路,可是,他看不到,真可怜。
就在我杀了左暗风的第三天,冷先生第一次被派了出去,一去不回。
然后我就被皇长子传召过去,接替了冷先生位置,成了皇长子府的杀手首领,不过那个时候皇长子已经继承了大统,我该尊他一声皇帝陛下了。
日子还是一天天过下去,谢沧当皇帝的时候不长,就过了两年的皇帝瘾,似乎是因为思虑过度操劳成疾,就入了祖陵见先皇去了,把我和阿霜捡回来的小皇子谢修麟理所当然地继了位,谢修篁被封了王,而我很自然地就被划到了他的名下。
又是一年过去了,阿霜看样子是喜欢上谢修篁了,每次和我一提他脸就开始变红,听阿霜每次露的口风来看,修篁待阿霜也不比别人,甚至拒绝了好几次皇帝向他做媒的机会,我虽然不太喜欢阿霜最多只能当妾的未来,但既然阿霜喜欢,我自然也就没有异议。
突然有一天,谢修篁单独把我召去,说是让我去江湖上创立一个杀手组织,暗中归他管辖,我没有多话,唯一的条件是让他善待阿霜,离开王府之前,我对他撂下了一句话,若是阿霜对我说了一个不字,我必反他。他是知道我的份量的,在我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不敢对阿霜不好,以他的聪明他应该很清楚阿霜的心思,也应该很清楚我的意思,半年后,暗舞阁在江湖上崛起,我一人身兼两职,一方面我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暗舞阁第一杀手红袖,另一方面我还是暗舞阁那个传说中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的首领,不过这一重身份还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就算是和我同为最上层杀手的人也不知道,其实说到底我只是传话的人罢了,真正的首领,是那个当下最受皇帝宠信的七王爷,谢修篁。
阿霜那丫头还是隔三岔五地给我写信,她在王府过得很好,只是有一点,上次她偷偷溜出来看我的时候,被我发现她居然背着我练了武功,我们水家家传的娥眉刺,她见我问起了才笑嘻嘻地告诉我,早在我烧了原稿之前她就抄了一份复本,我被选走以后就开始自己练了,内功基础自是不必愁,娘早就教过我们的,我气归气,她练了也是事实,况且王府里处处凶险,以修篁对她的宠爱程度,说她没有树敌鬼才会信,学学防身也好,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一再嘱咐她无论是谁都不能告诉他自己会武的这件事,阿霜笑着点头,我稍微放了点心,这丫头也不笨,瞒我都瞒得这么紧,自然是不会对别人说的。
日子过得相当的安心,暗舞阁的实力越来越强,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我出手的了,唯一的不好,是那个女人的出现,我暗中查过她的来头,出身青楼,被江南王谢落寒买下后送进的七王府,可就是这么一个女人,谢修篁居然喜欢她?甚至为了她吼了阿霜两次,阿霜每次的信里面都尽是委屈的话,我有些生气,是不是我太过于安分了?安分到让他忘了我当时和他说过的话?我早就查到我爹爹其实是九皇子谢昭,也早就知道当年那个馊主意是谢修篁他爹谢沧出的,可是,只要阿霜喜欢,这些我都可以压下来不管,我不想因为报仇而让阿霜不快乐,那样不值得,娘亲从小就告诉我,只有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最应该去珍惜的。
但是,他,不守信用,我擅自回了一趟七王府,本来是想杀了那个女人来警告他的,但清扬却突然拦在了中间,没有犹豫,我杀了他,当年的惨剧和多年的杀手生涯早已磨灭了我心中最后一点对别人的感情,而阿霜,不是别人。
本来我以为除去清扬后要杀她是十拿九稳的事了,可半途上又杀出了另一个人,一出手,只一招就打落了我的娥眉刺,可我也查过她啊,她是江南王的谋士啸月的妻子,织银,似乎是宿疾缠身,每天药吊子不离火,可是,她居然对我说连我娘尚且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我只有我娘七成的功力,怎么可能?她看上去不过二三十来岁,怎么可能会碰到我娘还和她交过手?那个时候她应该还不过十一二出头啊,怎么会这样?况且,在密道里我明明没见过她,只有一个男人……等等,是他?我心头一凉,我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我见过他,我见过啸月,在弱水宫里,他杀了外婆和娘,我看得一清二楚,顿时,我怔在当地,脑中一片嗡嗡作响,这不可能啊,都过了十几年了,我和阿霜都这么大了,他,啸月,怎么还不见一点老态?可没时间让我多想,很快王府的侍卫就匆匆赶来了,她并未为难我,反而还提醒我快走,我咬咬牙,转身飞奔而去,我,红袖,生平第一次失手。
平心而论,我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美,她的美就算是我和阿霜加起来都不可能比得上,那天她坐在修篁特意建的观月亭中看水,我在她身边停住,她转过头来看着我,那一刹,我甚至觉得她的眼里有一股浓浓的倦怠,一袭黑衣,身影落寞得就像一股轻烟,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了一般,然而,她很快恢复了常态,掩住眼底的苍凉,换上一抹倾国倾城的微笑,对我说:“你就是红袖?”
说实话,在初看她的第一眼,我突然不想杀她了,女人和女人之间,关系总是微妙得很,但是,就在她对我微笑的那一瞬,我收回了自己刚刚那个荒唐的想法,在书房里,修篁和我说得很明白了,他说他以后要娶的,也是他唯一的妻子,是她,流裳,所以我要杀她,为了阿霜,但是,我失手了。
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不止一次地懊恼,暗舞阁第一杀手红袖,竟然也会有杀不了的人?我不甘心,不仅为阿霜,也为我自己。
没过了多久,修篁传书过来,让我带领全部暗舞阁一等杀手进京,我奉命而行,到了京城,阿霜却过来找我了,告诉我说她不想再呆在修篁身边了,我轻轻一笑,那好办,只要阿霜放手,暗舞阁从此不再听命于七王府。
阿霜来找我的当天我就下令全体暗舞阁杀手回江南待命,自己却和阿霜一直呆在京城里,我想看着修篁死,他爹的一个主意害死了水宫的上上下下,我不过是为了阿霜才忍了这么久,而现在,不需要了。
本来我是想等政变一开始就走的,因为我很清楚,若是没了暗舞阁,修篁必死无疑,可阿霜却非要进去皇宫看看,我拗不过她,只得也跟着去了,真的挺惨烈的,我本来还以为阿霜会看不下去出手救人,可没想到这丫头非但不去救人,反倒还看得津津有味的,我是无所谓了,看惯了生离死别阴阳两隔凄凄惨惨,早已麻木了。
后来阿霜给我看了两幅画,是流裳和修篁画的,同一个地方,不同的人,黑色纱衫,白发飘逸,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天水宫花园的假山旁,我和阿霜正在玩捉迷藏,她躲我找,不经意间一回头,慕姨和慕叔叔正并肩在花间漫步,一黑一白,神色温柔和平,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9 17:58
水 刹 罗 篇
我第一次来江南,是十多年前,带着三岁的女儿,在江南安家,定居,创立水宫。
从小就听娘亲说起过江南的富庶华丽,加上气候的温润,那儿的女孩儿一个个水嫩中透着灵气,我很早就在向往了,但那时我知道我是去不了江南的,我是塞北一支马部首领的女儿,命中注定要在塞外的戈壁黄沙中终老一生。
而母亲,是土生土长的江南美人,十多年来的风沙也没有侵染掉她的绝世容光,父亲常常会用部族里最好的马,从偶尔经过戈壁的商队手中,换来系有串串铃铛的异域纱衣,母亲总是笑着穿上,在父亲身边翩翩起舞,柔媚的舞姿,铃声清脆悦耳,黑发飘散犹如大漠里黑夜的天幕,洒满一身。
后来有一次我无意间从母亲的一个箱子里翻出了一件不知是什么质料的衣服,白色,织得细密精致,衣角上一朵用暗金线勾成的蔷薇,我呆呆的站在当地,这一定是仙子的衣服,只有仙宫的仙女,才能穿上这么美丽的衣服,衣袂飘香,穿行云间,母亲一定是族人口中说的天上的天女下凡,我第一次相信了这些言谈。
我没让母亲知道,只是偷偷地把衣服重新放好,装成若无其事地样子走出去,回自己的帐篷,多年之后,我疯狂的爱上了白色的绸衫,在外面罩上一层如烟如雾的软烟纱,每回揽镜自照,我都恍惚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再后来,我越来越大了,族中人都说我和母亲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是大漠中一朵会走路的花儿,在一次晚会上,我看到了他,他和母亲一样,也是外族人,从京城来,来的时候满身是血,伏在马背上,奄奄一息,族中人救了他,让他住下,隔着火堆,我注意到他怔怔地看着我,我顿时没来由的红了脸,这时族人正大声叫嚷让我上去跳舞,我看向父亲,父亲冲我微一点头,我掷下手中的酒碗,起身,绕着火堆翩然舞至他的身边,我本就是异族女子,纵使外表再怎么柔婉,骨子里还是脱不了豪放的本性。
粗布的衣衫配上马族狂放的舞蹈,和着我清丽的容颜,竟混合出了一丝妖媚,他手中的酒碗摔在地上,看着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惊喜,而我,看到了。
后来的事情异常顺利,虽说他是外族,但在族里人缘极好,我再和父亲一说,就再无不准的了。
他对我很好,性子也极温和,和娘一样,他偶尔也会和我说起一些中原的风土人情,诗词书画,京城的繁华富贵,江南的温润轻软,秦淮河上歌女的轻吟浅唱,画舫悠悠驶过,一道水痕,泛起了多少才子佳人风流韵事,听得我悠然神往,那时我还并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真的会从大漠的戈壁上,来到母亲和他口中温软的江南。
我自嫁了他后不久就开始天天看娘从家乡带过来的诗词书画,到后来名流大家的诗词我无一不精,为的就是让他喜欢,让他知道,娘知道的东西我也一样知道,可他看着我的眼神总是满是宠溺,好像我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娃娃,而当他和娘谈笑时,眼睛里却总是闪着一层莫名的光芒,看得我心惊胆战,我总感觉他待我不像妻子,而只是妹妹。
我讨厌这种感觉,久而久之,娘似乎也注意到了,却无从劝起,他做得天衣无缝,对我无微不至,对娘恭恭敬敬,我挑不出他的破绽。
我只有忍,我装着看不到他看娘时眼里的光芒,装着看不到他用拙劣的借口从我身边溜开去娘的帐篷里坐着,装着看不到他口中的我的画像画的其实是娘,一边是我的娘亲,一边是我的夫君,除了装瞎子,我别无选择。
没过多久,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满怀欣喜,可是,他的神色却一瞬间黯淡了下来,顿时,我如堕冰窖,他的心,毕竟还是不在我身上啊。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就已经牢牢系在他的身上了?就算明明知道他根本不爱我,我也忍得这么义无反顾?我已经不再是我自己了,以前的那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做事果决没有人敢忤逆也没有人舍得忤逆的族人中尊贵的公主,在大漠呼啸而过的狂风中,悄然消失。
尽管是这样,我仍然抱着幻想,娘亲是父亲的妻子,她爱的是父亲,他总有一天会意识到的,当他意识到的那一天,一回头,就会发现,站在他身边的,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天一天,我编织着我自己美丽的梦想,让自己深深陷了进去,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
然而,那个我最爱的人,居然明目张胆的,打碎了我的美梦,在一个大漠里最为普通的晚上,我抱着已经熟睡的三岁的女儿,在母亲的毡帐外,亲眼看到他杀了父亲,用的是我和他定情时的匕首,精致而华丽的雕花细纹,一柄给我,一柄留在他身边,当时他对我说的话,犹言在耳: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可是,现在,我看到的是,那柄他口中象征着我们的永远的信物,正正的插在了我的父亲,他的岳父的胸口,母亲听到响动,起身也看到了这一幕,诧异之色溢于言表,我紧紧抓着女儿的襁褓,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容儿。”他松手,任由父亲倒地,“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的,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江南,那里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就像暗夜里闪烁的星辰,可是他的话,就像刚刚他手中的那把匕首,一下一下,剜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猝不及防。
“你,是谁?”黑暗中我看不清娘的表情,但我仍能听出娘声音中的一丝颤抖,我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听到他大步向前的步伐,然后是衣衫撕裂的声音,还有娘被捂住嘴发出的不甘的低吟,我反身狂奔而去。
我不敢看,也不能去看,我怕我会受不了杀了他,可是,我知道我又下不了手杀他,我能做的,只有远远的逃开,永不回来。
我跟着一队商队来到了他口中的中原,真的很漂亮,很富庶,不是荒凉的戈壁能够比拟的,但这里终究还是不是我的家啊,看着周围川流不息的人脸上的微笑,我的心就像戈壁里的大石,千疮百孔。
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去江南,他说的娘亲应该在的地方。
我终究还是忘不了他,父亲说过,戈壁上的儿女,应当是敢爱敢恨,爱恨分明,可是,我骨子里究竟还流着有娘亲柔婉的血液,我做不到忘了他。
但我改了自己的姓氏,江南水乡,我以水为姓,我一直都认为娘亲就是戈壁荒漠上的一弘清泉,我喜欢这个姓,我丢掉了自己已用了多年的马鞭,把鞭法稍作改动,开始使用娥眉刺,当时挑兵刃时,我第一眼就看中了娥眉刺,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曾说过的一首词: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尺,照花前后镜,花面相交印,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9 17:58
我到底是父亲的女儿,三年之后我成了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一对娥眉刺所向披靡,所有人都称我为水罗刹,已经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了,五年之后,我凭一己之力创建了水宫,在江南建起了自己的势力,我当杀手的时候就是蒙着面的,也没人见过我的模样,水宫的势力越强大,我的身份也就越莫测,手腕强硬,冷血无情成了我的代名词,我索性把名字改成了水刹罗,一来好记,二来他也想不到我会这么张扬,他,是我心中揭不得的永远的伤疤。
我刻意不去打听漠北的事情,但总有消息会陆陆续续地吹到我耳朵里,漠上马部旧首领暴病身亡,首领的女儿带着刚出生没几年的孩子也突然不知所踪,原来首领的女婿因群龙无首挺身而出,接手马部,原来首领的夫人因伤心过度,三天后也香销玉陨,新首领伤心不已,亲率族人厚葬四人,自此以后马部上下团结一心,以他马首是瞻,势力更为强大。
当有人为我带来这个消息时,我只是坐在纱帐之后,微微一笑,让汀湄赏赐来人,起身,回去天水宫,我虽然是忘不了他,但时间毕竟是过得太久了,他带过来的是五年前的消息,而在那一天的晚上,我的心,已经死了。
可是我还是忘不了他,就算是我的心都死了,我还是忘不了,我特地让人在天水宫的后花园里建了一座恨水阁,里面的摆设都依着以前我和他的毡帐,箱子里放的是我当时刚刚出走后那几年想他时缝制的香囊,刺绣的手帕,每一件都和那时的一样,现在我已经不会去做这些事了,甚至连恨水阁我都没去过,毕竟那里是弱水宫的门,我给颜儿留的后路。
我甚至连颜儿的名字也改了,水沁颜,她从了我的姓,有时看着颜儿,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总是喜欢穿一身红色的衣服,热烈而张扬,而现在的我,一身白衣,罗袖垂地,鬓环高挽,像极了当年的娘亲。
慢慢的颜儿也大了,我开始有意识地让她独当一面出去处理些事务,那次陆菲仪来找碴,我让颜儿去出面解决,不过结果倒是让我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以颜儿的功力,应该是打不过陆菲仪的才对,怎么最后居然是颜儿把她给杀了?但疑惑在我心里只是一闪而过,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绿影带来的消息给吸引过去了,颜儿碰到了墨家的独生少爷,墨染。
老实说颜儿的性格多少有些像我,柔中带刚,一旦认定了就很难改变,我也不打算去改变,我注意墨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江南近一年内新起的大富之家,墨老爷是个经商的天才,墨家的少爷也颇有继承他父亲的意思,我坐在椅子里,轻轻啜着手里的碧螺春,屋里金兽鼎里袅袅地飘散出淡淡的香味,我微笑地听着绿影的汇报,身上轻纱软软地贴着里面的绸衫,蔷薇的暗纹简简单单地勾勒出华丽的味道,颜儿毕竟是长大了啊。
覆水宫在半个月之内就给了我所有墨家的底细,我还是带着那一抹微笑,亲自出手,收并墨家,我要做得好一点,至少,我不要让颜儿步我的后尘。
一直到墨染入赘水宫后,我才见到他的样子,那一刻我差点失态,他的相貌并不像他,可是,那种温润的气质,简直就和他一模一样,我的指甲狠狠的插进了手心里,疼痛让我暂时忘了他。
但他的出现就像一块石头,在我心里重重地砸出了一大片水花,自他来后,偶尔夜深人静时我也开始偷偷去恨水阁门口站一站了,但还是不进去,我没有放下他的勇气,一直以来都没有。
我没给恨水阁设任何的禁忌,阿染也来过几回,在所有人的心里,恨水阁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楼阁罢了,除了我和颜儿,没有人知道那里就是弱水宫的入口。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了下去,水宫还是由我来一手打理,颜儿很快也有了两个女儿,阿霜和阿袖,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和颜儿一样,喜欢穿一身水红色的衣裙,在花园子里跑来跑去,鲜艳的颜色灼伤了我的眼睛,而我,自那次出走以后,就注定了只能穿着一身白色,代替娘亲,好好的活在江南。
我尽量避免自己见阿染,我怕我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他,闲时我就找流裳和慕华来说说话,他们给我的感觉总是相当的安心,甚至最后当我感到不对时,我将阿霜和阿袖都托付给了他们,我相信他们,莫名其妙的信任。
虽然我已经在尽全力维持水宫平静的表象了,但最后还是出了事,朝廷发兵攻打水宫,一路上势如破竹,顺利异常,除了水宫里有叛徒,我想不出更好的的理由来解释这个原因。
我不想和朝廷发生冲突,在官兵攻打天水宫时,我决定带着颜儿从弱水宫走,不用担心阿霜和阿袖,我早将她们交给流裳了,直觉告诉我,他们不会让我失望。
第一次扭开弱水宫的机关,我带着颜儿和阿染踏进了弱水宫,里面的布置一定让颜儿失望了,我从来没和她说过有关于我的过去以及他的事,她不会知道我为什么会把弱水宫建成这个样子,和其它四宫的风格迥异,面前的毡帐门帘像那时一样紧闭,而我想的那个人却永远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从里面走出来,用他温柔低沉的声音叫出我当时的名字,娘亲也永远不能看到我为她修的水塘了,一架小水车悠悠地转着,锦鲤在里面闲适地甩着尾巴,一切的一切,都像过眼的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门帘居然动了?从里面还走出两个人来,我一呆,虽然明明知道不可能是他,但我还是忍不住向前迎了一小步,过了这么多年了,他始终占据着我心的大半壁江山。
真正让我没想到的是,来人居然是谢沧,当今的皇长子,而阿染,竟然是九皇子谢昭,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凭空创造出一个经商的墨家,而我,竟然就这么信了,真可笑,叱咤江湖的水罗刹,竟然就这么栽在了两个男人手上,一个毁了我的幸福,一个毁了我的事业,真可笑。
我毫不犹豫的杀了他,我不允许,也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背叛,我已经承受不起了。
我不去理会颜儿的哭闹,等我们出去了,她冷静下来就会明白我的用意的,我相信她,她是我的女儿,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换了是她,当她想明白时,她做的必然和我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我把时间提前了而已。
沧皇子身后站着的应该就是那个不知来历的神秘门客月先生了,他还真是个人物,当白光贯穿我身体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他最后一眼,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恍惚中,我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碰到他的那些日子,他低沉而清澈的声音,就像江南傍晚带着夕阳桔红色暖意的微风,轻轻拂在我耳边,“晚樱,这把匕首你收着,我们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晚樱,是的,这才是我本来的名字,自我出走后,十多年来就再也没被人叫过了,是娘亲坚持给我取的,依稀还记得那个时候,娘亲搂着我,坐在戈壁上看着天边荒凉的晚霞,和我说起,那时她还在江南的大宅子里住着,院子里的樱花开了,一树的纷纷扬扬,印着天边那抹夕阳,是她一生都忘不了的灼眼的绚烂。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9 17:58
妲 己 篇
我第一次和喜媚来到轩辕坟,就见到了玉姐姐,她是轩辕坟中的陪葬,玉石琵琶,天长日久,吸收天地间灵气,修成人形,后来她告诉我们,那天她也是第一次出来,乍碰到我们,还吓了一跳呢。
妖和妖之间总是好说话的,毕竟比人要多活上好多年,勾心斗角的事自然就少了,就只差不嫌命长去自寻短见。
“颜姐姐,你说今天我们晚饭吃什么好呢?”喜媚懒洋洋地靠在石壁上,对我抛了个媚眼。
“省省吧,对只狐狸精抛媚眼?你就把眼睛眨烂了都不会有结果。”玉姐姐走过来挡在我和喜媚中间,“想吃东西就出去找,外面城里满街都是晚饭在走呢。”
“哎呀,喜媚的意思是她懒待动,又想吃东西,不如玉姐姐你出去抓只雉鸡什么的过来祭祭我的五脏庙吧。”我娇笑一声,媚眼如丝,瞟过玉姐姐。
“你们两个要斗嘴皮子别对着我说话,我可不是传话筒。”玉姐姐一见势头不对,赶忙躲开,她身后喜媚早已扑了过来,对着我就是一通乱啄,一边还恶狠狠地叫嚣:“我让你狐狸喜欢吃鸡。”
我自然不肯让步,爪子亮出来,一时间狐狸毛和雉鸡毛飞得满洞都是,末了还是老规矩,猜拳决定。
夕阳西下,我垂头丧气地走在通往朝歌的路上,一边沮丧地看着我一身被啄破了好几处的狐狸毛,我还没来得及叫冤,喜媚就已经抓着那块破石头大哭大叫说她那一身破毛被我扯得七零八落,平时什么保养工夫都白费了,可恨那破石头还帮腔,我一气之下原形毕露,冲过去对着她就是一口,哪想到她一下子也变了回去,结果就变成了我结结实实地啃在了一块玉上,牙差点没崩掉了我的,喜媚那丫头立马不哭了,躲在一边笑得没心没肺的,最后我只能捂着腮帮子一个人出来找晚饭,一边还要抽空心疼我那臭皮囊。
“姑娘……”一个人走在朝歌的暗巷里,没过多久就有一只色迷迷的手搭上了我的肩头。
“公子。”我回眸朝他一笑,唇角勾起无限风情,我在他眼里看到的是无止境的情欲,这种人,根本就是自己自愿踩下陷阱的,怨不得我。
“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呢?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我身上流连忘返,我轻轻一笑,媚态横生,垂下眼帘,胡编乱造地幽幽诉道:“奴家不幸,不见容于大娘子,被夫家赶出,自思无颜见于父母,无处可去……”说了一半,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只好偷偷抬眼看他的反应。
“小娘子不必担忧,在下在城郊还有一所房屋,若小娘子不嫌弃,可去暂住,再慢慢想办法不迟。”那人听我这么一说,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拍胸脯就夸下了海口,我作鹌鹑状,盈盈拜了下去,“奴家谢过相公仗义。”
他慌忙来扶,手背若有若无地划过我的胸口,我抬眼,眼底泛出一层光芒,深吸一口气,酥胸微耸,那人立马呆了。
他搀着我出城,往僻静处走去,手不安分地搭在我腰间,上下滑动,我唔了一声,故意闪躲,他的手马上一紧,我顺势软在了他身上。
“小娘子今后有什么打算呢?”他的手已经开始往我衣服里探了,我抬手似乎是想拦住他,却偏生装得全身酸软无力,“不要啊,这里是……”
“不要什么?”他粗重的呼吸打在我的耳垂,我脸面通红,往他怀中躲去,“相公,会有人……”
“有什么人?你迟早都是我的人了,怕什么羞?”他用力一扯,我本来就松松的衣衫立时尽褪,“相公……”我低吟一声,手臂缠上他的肩,把我整个人贴上了他的身体,隔着衣服,我能感受到他的情欲已经被我完全挑起,终于草地被我压倒了一大片,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我冷眼看着正在我身上闭着眼睛欲仙欲死的他,今天,就是他的寿尽之日了。
“相公?”我突然停下,他浑身一颤,双手还不停地在我身上上下游移,“什么都呆会儿再说。”他的身体还是火热,不过片刻,嘴唇就又开始顺着我白皙的脖项一路往下滑去,我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按上他的胸口,一点一点用力,最后利爪透胸而过,抓出了他的心。
“你……”他被这突然而来的剧痛惊呆了,终于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推开他,浅笑嫣然地站了起来,拾起地上的衣服慢条斯理地穿上理好,当着他的面,犹如品尝珍馐佳肴般,一口一口,吃掉了他的心,我今天的晚饭。
“呀,姐姐可算是回来了。”我拖着他已经冰冷的身体回到了轩辕坟,喜媚眼尖,老远就看到了我,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我把他抛了过去,喜媚接过放在地上就大嚼了起来。
“姐姐这人味道不对呀。”一直到吃了个半饱,喜媚才抽出个空抬头对我说道。
“有什么不对?”我心虚地瞪她一眼。
“有的你吃不错了,问这么多干什么?”玉姐姐看我一眼。笑道:“也不看看是谁去找的吃的,狐狸精最擅长干的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只管吃你的就是了。”
“哦~”喜媚顿时明白过来,拉长了声音应了一声,又继续埋头苦吃。
我媚笑一声,转头看外面,天已经黑了,今天是女娲娘娘生日,纣王前去祭庙,朝歌城里还真是热闹非凡呢。
“轩辕三妖听令,女娲娘娘特令尔等即刻上殿听候吩咐。”第二天一早,一个童子来轩辕坟传女娲娘娘口谕,令我们觐见,我们不敢怠慢,急忙出发。
“玉姐姐你看,这事……”一出了女娲娘娘的宫殿,还没等我们回轩辕坟,喜媚那丫头沉不住气,拉住玉姐姐问道。
“我们不干下场就更不好了,何况女娲娘娘还许我们成仙呢。”我扯了扯玉姐姐的袖子,“还是我先去吧,等我打好了基础再接你们进去,玉姐姐你说呢?”
“那倒是,试问天下还有什么能比一只千年狐狸精更会迷男人呢?”玉姐姐轻轻一笑,握住我的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9 17:59
我摇摇头,朝喜媚笑笑,“我就不回去了,等我消息吧。”说着挣脱玉姐姐,一阵风朝另一个方向飞走了。
“哎,你……”玉姐姐在后面叫了句话,是什么我也没听清,早去得远了。
“玉姐姐。”喜媚扯住她,“颜姐姐不会……”
“没事的。”玉姐姐拍拍喜媚的脑袋,“我们回去吧,过一阵子再去找她。”
“嗯。”喜媚点点头,跟着玉姐姐回轩辕坟。
没几个月我就听说苏护献女,这倒是个好机会,我一路跟着他,瞅准了机会上了苏妲己的身,从今以后,世上再也没有了千年狐妖驻颜,我杀了苏妲己,代替她入主寿仙宫,作为代价,我失去了我自己。
可是,光迷了纣王还远远不够,后宫里还有三个正统的娘娘,我不过就是个被宠信的美人,再加上朝中那帮忠臣义士天天忠言逆耳,我最初的日子过得提心吊胆。
当然还是要从纣王下手,先把他迷得失了心窍,以后自然就由我摆布了。
很快炮烙之刑建好了,拉上几个不知死活的笨蛋忠臣充实充实我的恶行,纣王被我迷得渐渐失了心窍,唯我一人是听,坐在摘星楼的高阁上,我和他饮酒,碧蓝的天幕上,我仿佛看到了辉煌的天宫大门正在慢慢对我打开,女娲娘娘的许诺犹言在耳:“尔等亡了商纣,我必保你们位列仙班。”
“妹妹好会享受。”正自神游间,玉姐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抬头,果然看见那块石头坐在横梁上,晃着脚冲着我笑道,“我去你宫里等你。”说着还真个跳了,下来化成一个宫女,低头匆匆走了。
我暗叹一声,这宫中的障碍还没完全扫除呢,上次不知哪里来的个道士进献的木剑就差点送了我的命,她现在进来,万一碰上个什么人又怎么了得?我借口身体不适胡乱打发了纣王,赶着回了寿仙宫。
“颜妹妹,上次是怎么了?”甫一踏进寿仙宫的宫门,遣散跟着的宫女,玉姐姐就冲了出来,“那个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要来管我们的闲事?”
我拉着玉姐姐坐下,苦笑道:“我若知道就好了,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等人,专管我们这些祸国的妖精,已经没事了,姐姐既来了,何不住上几天再走?这宫里虽是不太平,但住上几天还不致有什么大事。”我随手倒了杯茶递到玉姐姐手上。
“也好,反正我们迟早也是要进来的。”玉姐姐笑道,“可是妹妹头上还有一位正宫娘娘惹人厌?”
我闻言不由叹了一声:“姐姐天真了,岂只一个?是三个娘娘啊,同气连枝,不见容于我,我正为这事烦呢,怎么才能把她们都除去了,我们姐妹才能进来过安生日子哪。”
“这个好办。”玉姐姐娇笑一声,凑近我耳边密密地说了一通。
“这倒也可行,罢了姐姐,你就在这安心住几天吧,这事等我慢慢安排。”我低头想了一想,方抬头笑道。
“妹妹看着办吧,我不过就是气不过,今天去园子里随意逛了逛,被一个男人训斥了一通,还说姜娘娘宫里断然不会调教出似我这般不懂规矩的宫女,想那姜后算是什么东西,就给我们姐妹提鞋儿还不配呢。”玉姐姐喝了口茶,“妹妹这房子收拾得真和天宫似的,我都不想回去了。”
碰到的男人?我口中和玉姐姐玩笑,心下却在暗暗盘算,能随意出入内宫的人不多,费仲尤浑两人听说是我宫中的人,讨好还来不及,断然不会训斥,姜后的两个王子倒也有可能,还有一个,应该就是他了,以他的火爆性子,不敢直骂我,逢上机会抓着我宫里的人出气就再正常不过了,反正这个人迟早也是要除的,不必急在这一时。
“姐姐,你看纣王呆会一定会来,你还是先……”
“我理会得,等下子你就看不到我啦,这小妮子,想男人都想得疯了。”玉姐姐敲了一记我的头,正好纣王的脚步声近了,忙的一拧身,一道白光飞走了。
我刚来得及起身整衣相接,就见纣王大笑着踏了进来,“美人,身体如何了?”
我盈盈拜了下去,“妲己多谢大王关心,已经好多了。”
他早弯腰搀起了我,拥着我进屋,“美人身体不适就应该好好卧床休息嘛,怎么又起来了?”我一听顿时红晕上脸,半推半就地被他扶上了香床。
“玉姐姐。”半夜,我披衣起床,玉姐姐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投在纣王沉睡的脸上,我想了想,手指轻弹,给他设下一道沉睡咒,还是保险一点为好。
“颜妹妹……”玉姐姐刚张了张口,我便苦笑一声打断了她,“姐姐,我现在是苏妲己,不是驻颜了,现在也只有苏妲己了。”
“你……”玉姐姐不意我突出此言,一双妙目瞪视我半晌,方长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垂下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苏妲己恨纣王冤枉她父亲,这才同意我上她的身的,代价就是我必须灭了商纣,女娲娘娘的意思我们也不得不从,又碰上这等便宜事,我怎么会不答应呢?”
“原来是这样,我前几天还在和喜媚说你怎么那么容易就上了别人的身,原来是她也愿意的。”玉姐姐拉住我的手,“深宫之中,妹妹就算顶了这躯壳,也要处处小心哪,依我之见,妹妹现下在宫中竖敌甚多,像那破贼道的事可不能不防着些儿。”
我点点头,“姐姐说的这些我也都想过了,道士是断不会再有的了,我现在所虑的就是一个姜后,还有姜后所出的那两个王子,外加上一个黄飞虎,这倒是个人物,难得扳倒,太师闻仲长年在外,不用多虑,就算是他回来了,也是木已成舟,由不得他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9 17:59
玉姐姐抿嘴一笑,“那就恭喜妹妹了。”
“姐姐住上几天罢,我现在是回不去的了,看着姐姐也就当我又回了轩辕坟一样。”我叹了口气,“要不我现在陪姐姐四处转转?”
“不用了,你休息去罢,我自己转转就好。”玉姐姐拍拍我,又叹了口气,转身走了,我独自一人站在长廊上,晚上的风凉凉的,吹在身上,我不由伶伶打了个寒颤,这个身体还真是脆弱,最近我的妖力也在逐渐减弱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玉姐姐在宫里安安心心地住着,我没事打发了纣王就去陪她,顺便还秘密召见费仲,令他设计除去姜后,玉姐姐的计策果然不错,姜后受刑不过,惨死东宫,两个皇子也被赐死,杨妃唇亡齿寒,自缢于西宫,三妃中只剩下一个黄妃,纵她有黄飞虎撑腰,也不成气候了。
姜后既除,我自然而然就成了东正宫娘娘,日子过得越发心安,玉姐姐放了心,辞了我要回轩辕坟,我谎称身体不适,一直送她到宫门口,方转了回去,继续陪侍饮酒,哪知不到一盏茶时分,居然有一个人抓着玉姐姐进宫,口口声声说抓了妖怪,纣王一时好奇,只说要看玉姐姐原形,那人祭起三昧真火,不一刻工夫,一面玉石琵琶在火中现了出来,我顿时慌了神,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变回妖形去救玉姐姐,只好撒娇骗过纣王让他把玉姐姐放到我宫中去,顺便还给那人荐了个一官半职,只要他留在王宫朝堂,总有一天我苏妲己就能治得了他,给玉姐姐报了这仇。
我把玉姐姐放在摘星楼顶,我看过了,那里风水极好,玉姐姐在那也能恢复得快一点,怎么说玉姐姐都是因为担心我才跑过来的,若是我能早些扫清道路,玉姐姐也不至于受这等耻辱了。
但想归想,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我的妖力越来越弱了,没办法,只得缠着纣王建了个盄盆,蛇蝎盘踞其内,又令宫人扑跌,输者皆令推进去,为了掩饰腥膻之气。我索性又在盄盆两边挖了酒池肉林,纣王这时已对我完全的言听计从了,宫中以我为尊,黄妃就是想管,也没胆子了。
可是我毕竟是大意了,一帆风顺的兴风作浪了这么久,竟然忘了还有一个丞相比干,一直隐忍不发等着抓我的小辫子,用鹿台逼走姜子牙后,我本想用仙人下凡引出喜媚,哪知一个不留神就让比干和黄飞虎钻了空子,一把火烧了我的老巢轩辕坟,幸好喜媚见机溜得快,但也是元气大伤,只好在外慢慢养着,进宫之事又暂且作罢。
但这仇却是不能不报,我装病胡诌要用七窍玲珑心作药引,骗得纣王挖了比干的心熬成汤来给我下饭,解决了比干我就腾出手来了,有的是时间来慢慢对付黄飞虎和那个忠诚善良嫉恶如仇的黄妃娘娘。
本来我原意是想放过黄妃的,虽说我是奉旨来灭了商朝,但也不好过多杀伤,怨就只能怨她的好哥哥黄飞虎,烧了我巢穴不算外,居然还不知好歹的放出灵物来抓伤我的脸,本来这身子就全是靠着我的妖力来维持,每日云雨已实属不易,这下可好,雪上加霜了,不过现今的我已绝非昔日的苏妲己可比的了,稍稍利用一下纣王的色欲,我就逼得黄飞虎的妻子坠楼自绝,黄妃性子本就急,听到这个消息,越发忍不得,冲过来和纣王理论,很快就也和她嫂子楼下做伴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越发顺心,黄飞虎受辱反商,朝廷乱成了一锅粥,正合了我的心意,只等我再设计把喜媚引进来,到时候玉姐姐也好了,不愁商汤不在我们姐妹手中断送。
我知道外面对我已是怨声载道,而我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的怨气越大越好,我看得很清楚,商汤,快完了。
收到太师闻仲阵亡的消息时,喜媚和玉姐姐也都好了,玉姐姐假称姓王,被封贵人,我们三人正陪着纣王在鹿台高阁上饮酒作乐,急报被我们姐妹的娇声媚语搁在了一边,叛军就快攻入朝歌城了,我虽是世人口中的妖孽,但毕竟我也在朝歌呆了这么久了,我不想看到叛军攻破朝歌城的惨象,所以我还要再想个法子让朝歌民反,自动献城才好。
我谎称自己开有天眼,让纣王抓了涉河的老人少年进来敲骨验髓,又令官兵锁了全城的孕妇来剖腹验子,纣王被我哄得兴意盎然,如此血腥之事都观得津津有味,我背地里和玉姐姐皱了皱眉头,不过再几天,我们就完成任务了。
喜媚终是小孩儿心性,从一进宫就开始幻想起天宫的生活来了,我和玉姐姐压着性子,一直忍到纣王摘星楼自焚之日,商量了先回轩辕坟再作以后的打算,姜子牙的追兵我们跟本就不放在心上,至不济我们背后还有女娲娘娘撑着呢,可是,女娲娘娘,那个亲口许了我们仙宫富贵的上古大神,那个说一不二一张招妖幡号令天下群妖的高高在上的神女娘娘,竟然在半路上把我们一举抓了交付给姜尚,理由竟是我们杀生过多?笑话!若我们不闹得民怨沸起,何来商汤亡得如此之快?可是,她是慈悲的女神,她要亡国,眼里却容不得我们这些有功的沙子。
跪在斩妖台上,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们姐妹做错什么了?做也要死,不做还是死,姜尚祭起宝贝,可惜他忘了,他斩的是苏妲己的肉身,不是我,狐妖驻颜,凭着千年的修为,我把元神收在狐珠里,躲过了这一刀之厄,玉姐姐本就是块玉石,怎么砍都没用,只有喜媚,修为不如我,又是斩的原形,眼见着原神就那么散了。
我和玉姐姐待夜深人静时,偷偷溜回了轩辕坟,潜心修养,宝贝毕竟是宝贝,虽不致死,但我们还是元气大伤。
时过境迁,一晃就是几千年过去了,轩辕坟早变成了一个山谷,漫山遍野的开着鲜花,祥和而安宁,我们的洞穴上长出了一株大榕树,许是得我们妖力的滋养,这树长得枝繁叶茂,又有妖精选中了这块风水宝地来修炼,正好我和玉姐姐也呆腻了,干脆附在他们身体里出去转了转。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那时跟本就不是呆腻了,而是厌烦了,我们已经厌烦了自己还活在这世上的事实,我们在坟里一躲就是几千年,早已想得通透,反而开始羡慕喜媚,当时就能死了,而我们还要毫无意义的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我和玉姐姐从被女娲娘娘选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预知了我们的结局,我们现在不过是在重演当年的结果罢了,玉姐姐在那只狼妖体内心甘情愿地耗尽了自己的妖力,我也任由黄泉河水侵蚀掉了我的狐珠,但我们毕竟不能和她们相容,就算尽力克制,我们的思想也还是在不停的影响着她们的行为,这是她们为了利用我们的妖力而必须付出的代价,正如同我当年为了利用苏妲己的身体,从此失去了自己的名字一样,当玉姐姐本体碎裂的那一刻,我的妖力也恰恰到了尽头,直到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死,是件如此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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