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着。”秀敏说着到书房拿出一张纸，摊在小姑子面前：“你看看，这是不是
你从我这儿拿走的东西。从刮皮的小刮子，到瓶盖起子，到榨汁机，你见什么拿什
么，你跟谁说了？”
那张纸上面果真例了一大串物品名单。都是天玉拿走的。
小姑子没想到秀敏有这一招，赶紧说：“嫂子，我拿得时候跟妈说过。”
秀敏：“那些东西是妈买的？是妈用的？这里面哪样东西是妈的。妈是刮了黄瓜皮
还是开过啤酒瓶？什么东西都是，买一样丢一样，一到要用的时候就没了。再一问：
就是你拿了。我告诉你天玉，我现在已经条件反射了。只要有东西找不到，我就认
为是你拿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写这个单子吗？我是想以后万一家里丢了钱。我就
怀疑你。我就把这个单子给警察，让他们去你家找我丢的东西，告诉他们你有嫌疑。”
小姑子吓得大叫：“嫂子你怎么这样。”
“秀敏你也太混了。你居然说天玉是小偷。”婆婆也大喊起来。
秀敏蛮横道：“我就是这样，她不让我怀疑，就别做让我怀疑的事。我告诉你天玉，
你要觉得你还是你妈的女儿，你还想孝顺她， 就做个好女儿的样。你是有女儿的，
你怎么做，她会有样学样的。你要是觉得自己是泼出去的水。你回来当客人，就要
有客人的样。你要想回来吃香的喝辣的，还要顺手牵羊，又什么责任都不承担，那
可不行。”
婆婆和小姑子饿了一中午等秀敏买元宵回来，没等着，已经满腔怒火了。下午一看
秀敏还不回家做饭，让天成用外卖来打发她们，更加气愤。整个晚上都在天成的面
前告秀敏的状，从进这个家门起就一无是处。强横无礼，不尊重老人，不把婆婆放
在眼里。不爱护小姑子，小姑子来吃顿饭还要她干活。让婆婆和小姑子受尽委屈，
说得天成也受了感染，觉得秀敏的确过分。三个人义愤填膺地等着秀敏回来和她算
账。
怎么秀敏一开口。就有成了常有理了？反而又给天玉和婆婆添了许多不是。
天成后来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个道理。问秀敏： “怎么回事？你回来之前，我觉
得我妈和我妹挺有理的。怎么你一说话，理就到你这边了？”
秀敏扑哧一笑：“我你进门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要犯傻了。你那样好像恨不得一口
吃了我。”
“你没回来时我真的挺生气的。不过一开始我可没为我妈和我妹的事生气。我知道
你是为初三那天天玉不管我妈，自己回家的事生气。我生气的是你自己说带孩子走
就走，一点也不顾及我，好象孩子是你一个人的。本来今天我也打算早点下班回家，
晚上咱们一起去逛灯会的。可我一回来，见不着你们，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加上妈
和天玉在一边唠叨，心里更烦了，你进门的时候，我都真想吼你了......下次不准这样
了，不准你自己带孩子出去玩，要去一起去。还有不许挂我的电话，不许关手机，
不许让我找不到你们......”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秀敏问。
天成说：“是，伶牙俐齿，得理不绕人。和她们比起来，你太强悍。你在这个城市
里如鱼得水，而她们在这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个可以依靠的人了。看见你讽刺她们、
挖苦她们，虽然你有理，但是我还是不知不觉地同情她们，可怜她们，想保护她们。
唉，你不知道，我有时也很无奈啊。”
象以往一样，闹过一次就会平静一阵子。婆婆和秀敏说话的时候和颜悦色。秀敏该
怎样就怎样。小姑子不常来，来了也对秀敏察言观色的。，DVD机在下一次来访是还
回来了。要是一家子过来吃饭，小姑子会主动问秀敏：“嫂子，要我做什么？”
天成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对秀敏说：“看来。我妈和我没现在已经真的接受你了。
我就希望我家的婆媳姑嫂关系象你家那样。”
秀敏撇嘴一笑：“怎么会呢？各人的生长背景不一样，决定了为人的态度，不是容
易改变的。你妈和你妹只是斗不过我。又无法挑剔我，所以暂时休战了。”
(16) 春光明媚的日子
日子悠闲的过去了。比起刚进这家门的时候，秀敏的生活轻松多了。
婆婆不在挑剔秀敏，也许是内心里开始接受秀敏，也许是认输了，这样，秀敏的生
活就自在多了。和婆婆的关系也缓和多了，不再象以前那样提防和对恃。
春天到了，外面的空气不错，附近有个镜湖花园，有“小西湖”之称。 偶尔，秀
敏也带婆婆去湖边转转。婆婆说：“在这儿住好几年了，都没来过。今天我也象城
里人一样逛公园了。”秀敏心中暗道：这些年您也就是人在城里，过得都是乡下的
日子，现在才算明白过来。不过没说出口。
只有秀敏和婆婆在家里的时候，秀敏就和婆婆一起看电视剧。秀敏自己爱看韩国的
电视剧。婆婆原来不看，主要是闹不清里面的人物和故事情节。看着秀敏看得起劲，
也在边上看几眼，秀敏就给她解说。婆婆也渐渐入戏了，比秀敏还惦记着剧情，这
样婆媳两没事的时候就聊电视剧，居然就有了共同的语言。
两人一起看了韩剧：“人鱼小姐”，看到那里面的婆婆不接受媳妇时， 婆婆竟然
说：“这个婆婆不会处事，和媳妇闹什么闹，一家人和和气气多好。”秀敏看了一
眼婆婆暗笑：看来和世界和平一样，家庭和平也是每个人的愿望啊。困难的是怎样
能够即实现和平，而不伤害自己的利益，还能满足自己的愿望。
因为两个人有了话题，于是就开始习惯聊天。因为聊天，秀敏开始了解婆婆的内心。
秀敏已经从天成，天玉那儿听到不少婆婆过去的事情，不过，婆婆主动提起，还是
让秀敏有了新的感受。婆婆前半一辈子很苦，因为丈夫死得早，孩子小，又遭亲戚
的暗算。总是在跟人的争斗和提防别人的算计中生活。不知不觉就敌视和提防所有
的人。不善于和别人相处，不善于用平常心和人说话，不信任别人。这辈子她只信
任两个人，就是自己的儿女。但是，儿子天成忙， 也许还有第一次婚姻中留下的后
遗症，不怎么和自己的母亲聊天。天成妈倒是愿意和儿子说，但话题除了牢骚就是对
别人的中伤。从来没有轻松过。所以，母子两的谈话也从来没有轻松过。女儿天玉
倒是常常过来，和自己的娘有什么说什么。由于母女两的见识相差无几。两人聊天
的结果就是更拘泥于她们的见识。
所以，当秀敏开始和婆婆聊天的时候，无意中给婆婆打开了一扇大门，让她开始见
识到一个新的世界。
与此同时，秀敏对婆婆也没有那样深的敌意了，她开始去理解婆婆。
婆媳之间，居然一遍祥和，秀敏仿佛看见自己妈妈和嫂子的影子。
天成也感觉到家里的变化，因为现在当他下班回到家里的时候，也能看见婆媳和睦
的场面了，这不正是自己的理想境界吗。
更令秀敏欣喜的是，翔瑞对她的亲近和亲近，他好象已经忘了秀敏是后妈这个事实，
回到家里，总是找机会缠着秀敏，比涛涛对秀敏还亲热。秀敏知道，和涛涛比起来，
翔瑞更加柔弱一些，他需要别人对他的关注和支持，所以，秀敏对翔瑞就象对孩子
那样耐心，对涛涛呢，倒向对大人那样信任。
秀敏永远都记得：翔瑞的一次脱口喊她“妈妈”是在学校门口。
每天放学，秀敏去学校接孩子。涛涛看见秀敏总是兴高彩烈的喊着“妈妈”，跑着
扑向秀敏。翔瑞呢，总是有些缅甸，羞涩地看着秀敏笑笑，然后静静地走进秀敏，
把身子依偎在秀敏的怀里，让秀敏轻轻地拍拍他的背。
有一天，两个孩子同时从学校出来，看见秀敏的。涛涛象往常一样喊着妈妈，扑向秀
敏。一向羞涩的翔瑞，突然学着涛涛的样，喊着“妈妈”跑过来了。那一刻，秀敏
不是不激动的，不过她没有大惊小怪，只是高兴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从那以后，翔
瑞就喊秀敏妈妈了。
涛涛喊天成爸爸，倒是让涛涛考虑了好一阵。有一天，涛涛很严肃地问 秀敏：“妈
妈，弟弟都喊你妈妈了，我可不可以喊叔叔爸爸。”秀敏被涛涛逗乐了：小气鬼涛
涛是不是觉得，我妈妈给弟弟当妈妈了，那么弟弟的爸爸也要给我当爸爸，要不就
不公平？
秀敏说：“如果你想喊他爸爸，就喊吧。”涛涛改口喊天成爸爸那天，天成高兴得
把涛涛举起来了。当然为了公平起见，也举了翔瑞，这恐怕是这几年翔瑞和天成最
亲密的一次交流。
天玉的女儿圆圆最喜欢两个哥哥了，尤其是涛涛，因为涛涛的鬼点子最多了，每次3个
孩子一起玩，他总能出些新招。涛涛还挺仗义，有些大哥的派头，在圆圆的眼里，
涛涛无所不能，是个天才。圆圆也喜欢秀敏这个舅妈。舅妈总给她买好看的衣服，
做好吃的。每次来舅妈家里，舅妈总要给她梳个漂亮的发式，还给她涂红指甲。所
以，圆圆每次一来就不想走。
小姑子于是说了：“要不我把圆圆的户口转过来吧，下半年圆圆要上小学了，让她
和涛涛翔瑞上一个学校吧。”
婆婆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过你们家隔这么远，她以后上学放学也不容易。”
天玉：“我想求嫂子啊，以后让圆圆住你们家行吗？我周末把她接回去。反正你天
天要接涛涛和翔瑞，就顺便接一下圆圆。”
秀敏沉吟了片刻，说：“我倒是不在乎多接个孩子。并且我就差个女儿，正好让圆圆
来填空。只要你以后不说我抢你女儿就行了。”
“怎么会呢？圆圆难道还不认我这个妈了？”天玉不信。
“要不试试？先说好，你丢了女儿可别闹啊。”秀敏笑了。
“你还别说，你嫂子哄孩子的本领是一流的。你看翔瑞，就见她几次，翔瑞就服她
了。现在翔瑞粘她粘得紧着呢。我带他这么大，也比不了。你家圆圆比翔瑞还小呢，
又是女孩，现在就喜欢你嫂子，真要让她认你嫂子当妈，她还没准就认了。”
天玉说：“那怎么办，我还说翔瑞的学校是最好的学校，让咱家圆圆也进那个学校
呢。”
“学校的好坏不是最重要的，”秀敏说：“象你哥原来上的那个小学，比较起来怎
么也不能算是以个好学校吧。咱妈家里那时的情况，怎么也要比你现在的情况差吧。
那咱妈也没说把你哥和你送到一个富亲戚家去。现在你哥现在不也发展得挺好的。”
婆婆连连点头：“那时你大伯家没儿子，非要我过继你哥给他。我没答应。”
秀敏说：“所以，我觉得，与其给孩子一个富裕的家境，不如教孩子有志气，教孩
子做人。”
圆圆“过户”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不过秀敏答应，以后会同样关注圆圆的成长
的。天玉因为有秀敏的保证。心里也有些底了。不知不觉把秀敏当作了主心骨。
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秀敏带孩子们去附近的一个技校的操场，学骑自行车。
天成正好没事，也跟着一起来了。
涛涛胆子大一些，已经可以歪歪扭扭地自己骑了，只是把握得不好，偶尔还会摔跤。
翔瑞要胆小一些，非得有人扶着才敢骑。
秀敏和天成一人管一个孩子，练了一会儿，让孩子们休息一会儿。
“一会儿咱们跑接力赛吧。”秀敏提议。
“好啊，好啊。”孩子们同意。
这个学校到了周末学生都回家了，比较安静。秀敏经常带孩子们过来，除了练习骑
车，也带孩子们跑跑步，踢踢球。
“算了，大白天的多不好。”天成不同意。
“跑吧，爸爸。跑吧，爸爸。”两个孩子央求到。
“正好4个人，分两队，一个是爸爸队，一个是妈妈队。”秀敏兴致勃勃：“谁参加
妈妈队？”
“我，我。”俩个孩子都举着手，站在秀敏的一边。
“还是不跑了，3个人对我一个，怎么跑啊？”天成想趁机溜掉。
“怎么不能？我们队一个人跑一次，你跑3次。”秀敏说着，跑到离起跑线大约20米
的地方做了个标记。然后说：“咱们每个人跑到有标记的地方再跑回来，爸爸要跑
3个来回。”说完，故意挑衅地看看天成。
天成四下望望，还好没什么人。答应了。
妈妈队，涛涛跑第一棒，翔瑞第二跑，最后是秀敏。
爸爸队，3棒都只好天成自己跑了。
“预备，跑！”
随着秀敏发令。涛涛象小兔子一样窜出去了。天成佯装用劲全力在跑，但是总落在
涛涛身后一点点。
“涛涛，加油。”
“哥哥，加油。”
秀敏和翔瑞鼓掌给涛涛加油。涛涛领先一点点，回到起跑点，和翔瑞一拍手，翔瑞
跑出去了。
看得出翔瑞是使劲全力在跑，他小脸涨得通红，小腿交替得很快，边跑边回头看看天
成追上他没有。
天成依然在“拼命”追赶。
“翔瑞，加油。”
“翔瑞，加油。”
秀敏和涛涛使劲地给翔瑞鼓劲。
翔瑞领先返回。
最后是秀敏和天成比赛。天成稍微用劲，几步就赶上了秀敏。
“妈妈快点，爸爸追上来了。”俩个孩子急得大喊。
不过最后，天成还是落后了。
妈妈队赢，爸爸输了。
孩子们高兴地又蹦有跳。
天成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俩个小家伙跑得太快了。我怎么也追不上。”
俩个小家伙得意得哈哈大笑。
“你们俩个小朋友，去抱抱爸爸，安慰安慰爸爸吧。”秀敏发话。
两个小男孩跑过去投进天成的怀里。
回家的路上，孩子们蹦蹦跳跳跑在前面，秀敏和天成一人推一辆自行车在后面。秀敏
因为刚才的运动有些汗意，双颊有些微红，无意中，给她添上了一层动人的风采。
天成回过头看着她，居然有些迷住了。
“看什么呢？”秀敏让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觉得你真的是个好妈妈。”天成真心地说：“看见孩子们和你这么亲，我都嫉
妒你了。要不咱俩换换吧，你去上班养家，我来做专职爸爸。”
“然后下次接力比赛，好让孩子们加入爸爸队，你们3个人对付我一个？”秀敏说。
“是有这个打算。”天成玩笑着说。
这时候，秀敏是幸福的。她有家，有老公，有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个不再和她作对
的婆婆。
(17)往事的牵连 上
晚上，老姐来电话，告诉秀敏一个惊人的消息：“秀敏，阿君的妈妈快死了。”
阿君，秀敏的前夫，一个快被遗忘的人。
“老妈今天打电话来说的。说是肝癌晚期，没救了。现在在医院打杜冷丁止疼，维
持生命。今天，阿君的舅舅上妈妈家去了，说阿君的妈妈想死前看一眼孙子涛涛。
老妈当时没答应，说要问问你。阿君也回来了。在到处打听你的下落。好象还去了
嫂子的娘家，好在嫂子的妈妈不知道你的电话。嫂子今天对她妈说了，让她别在外
面乱说你的事。”
秀敏已经被这个消息完全打败了。傻傻地握着电话，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曾经是自己婆婆的女人，也是个苦命的女人。长年脸上带着愁容，一辈子没有舒
展过。只有和秀敏一起住得几年里脸上还有过笑得模样。她的丈夫是个酒鬼。喝完
酒了就拿她撒气。秀敏对她的最初记忆就是自己小学放学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被
她的酒鬼丈夫追得在小巷子里抱头鼠窜，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她的儿子是个
“浪子”，成天游手好闲，从未孝敬过她，长这么大唯一干的一件让她称心的事就
是找了个好媳妇。
那时候，秀敏那个酒鬼公公不管家事，一有钱就去酒馆和酒。她那个浪子丈夫成天不
着家，说是在外面“做生意”，但从未拿回来一分钱。自从秀敏进门以后，这个家
就是秀敏养着的。那会儿，婆婆和秀敏所求的只是：公公不喝醉闹事，丈夫不回家
要钱，这样才能安安心心过几天小日子。娘儿俩相依为命，秀敏下班回家的时候，
婆婆早已在门口等着了，一见秀敏，她的老脸上就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帮秀敏拿拖
鞋，端凳子，端茶送水，然后进厨房，把做好的饭菜端上，嘴里还念叨：
“你张婶家的香椿发芽了，我找她要了一把，给你做了香椿炒鸡蛋。我知道你喜欢
这个。” “今天去市场，看见新出的毛豆。回来煮了，你尝尝。”
“今天看见有栗子了，本来想买点的，一看不怎么好了，明天我赶早去看看。给你
买些回来。你说咱们做栗子烧鸡还是烧肉？”
似乎婆婆每天的生活期盼就是等着秀敏下班回家，和她唠会儿家常。婆婆把吃食端
上来，自己也不着急吃，笑眯眯地看着秀敏，秀敏喊她一块吃，她总是说：“你先
吃，你先吃，你年轻，多吃点。”等秀敏吃得差不多了，她才匆匆地吃点儿。
秀敏生涛涛时，婆婆的苦瓜脸上成天挂着笑容，自己的娘家迷信说女儿不能在娘家坐
月子，所以秀敏的月子就是在婆婆家坐的。婆婆一天到晚忙得不停手，不是抱着孩
子，就是忙着洗尿片，要不就是给秀敏做吃的。这边秀敏刚给儿子换下尿片，不等
放下，婆婆就接过去洗了。
自家的妈妈虽然不让秀敏回娘家坐月子，可和嫂子两天天轮着过来给秀敏送好吃的。
有时秀敏吃不了，让婆婆也吃点。可婆婆怎么也不吃，老是催着秀敏吃，如果第2天
秀敏的娘家来人，秀敏还没把东西吃完，婆婆就会诚惶诚恐，好象是她的过错。
坐完月子，秀敏挪窝，回到娘家。回家第一天的晚上，婆婆就来了，站在门口，有些
不好意思：说是就想看一眼孙子。妈妈让她进了屋，她真的就看了看孙子，没有抱。
好象在亲家家里抱孩子也要亲家允许一样。婆婆和秀敏聊了几句，看见盆里积攒的
尿布。赶快拿去洗了。秀敏的妈拦都拦不住。
就这样，天天傍晚的时候，她就过来，看看孙子，有时也抱抱。看见尿布或者秀敏
换下的衣服就洗，洗完了才满足的离开。后来，秀敏的妈妈和嫂子就赶着她来之前，
把该洗得就洗了。她来了找不着活干，就坐立不安.......
可惜这样的日子，她没有享受多久，儿子不争气，秀敏离婚了带走了孙子......
就是这样一个勤劳，善良而懦弱的女人，终于要走完她卑微的一生，临终之前，她
惦记的就是她的孙子。
秀敏失神的坐着，她已经很久不去想那个女人了。想着她，就意味着想着痛苦。一方
面，那个女人的一生是不快乐的一生，想着她，对她的同情会压得她喘不过气。另
一方面，想到她，就会想到她的儿子，那个人曾经走入过秀敏生活，给秀敏带来了
不堪回首的屈辱和伤害，她和她儿子都是秀敏永远也不想回忆的人。
第二天中午，妈妈来了电话，妈妈说，她去医院看了阿君的妈妈了。用妈妈的话说：
那个女人只剩下一口气了，看见秀敏的妈妈。伸出手抓住妈妈的手，嘴里直念叨：
涛涛，涛涛。。。。。
“唉，”妈妈在电话那边叹气：“涛涛的奶奶真是命苦，一辈子没过过松快日子。
快死了吧，她老头子还在喝酒。也不去管他。要不是阿君回来，她怕就疼死在家里
了。阿君今天又来家里了。说要找你，要让他儿子去见奶奶。你哥把他赶跑了。他
说他还要来。
"这事情太难办了，说起来，涛涛的奶奶快死了，应该如她的愿才行。可阿君那个样
子，还真是不能让他见到你和涛涛。要不然他不定会惹出什么是非来。
"你哥本来不让我把这事情告诉你。怕你难过。可我知道你跟涛涛的奶奶原来处的挺
好。瞒着你，怕你知道了以后怪我们。你说，让不让涛涛见他奶奶一面？”
秀敏说：“其实姐姐昨天晚上已经打电话告诉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是要去见
涛涛的奶奶，又怎么和涛涛说？他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奶奶了。这会儿突然提起来，
怎么说呀？还有，他和卢天成的关系已经不错了。心里也认了卢天成当爸爸了。如
果见了阿君，他有会怎么想？”
老妈：“是啊是啊，你哥也这么说。你哥说，就是不让涛涛见他奶奶，他奶奶也怪
不着我们。谁要阿君当初做缺德事。自己的儿子也不要。”
和妈妈通完电话。秀敏无心做事。回房间躺着去了。迷迷糊糊地，还是婆婆推门进
来问：“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安静？”
秀敏：“没事，头有点痛。”
婆婆：“那你去不去接孩子们？”
秀敏：“到时间了？”
婆婆：“没到时间我就不来喊你了。你要不舒服我去接孩子。”
秀敏起来，不愿意孩子们一出校门看不到她失望。所以去接了孩子。
整个晚上，秀敏无精打采。家里因为秀敏的失神儿显得没有生气。卢天成难得早回
来一点，原以为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一家人在一起得时光。可是秀敏居然这么不配合。
晚上，老姐又来电话了，跟着一起伤神：“这事真的难办。让涛涛去吧，怎么对涛涛
讲？阿君出来捣乱又怎么办？不去吧，你姐夫说，就怕以后想起来心不安。要是涛
涛的奶奶是个恶人咱也不管她了。可她偏有是个好人，还那么可怜。现在就这么一
个心愿了，不满足她于心不忍呀。”老姐唠叨了一阵，也没帮秀敏拿个主意。
秀敏自己坐在那儿发愣。
也不知愣了多久，卢天成出来都没发现。
天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秀敏：“没事。”秀敏不愿意卢天成知道这事。
天成：“没事你怎么一晚上都魂不附体的？”
秀敏：“我老妈家的一点事？”
天成：“不能告诉我？”
秀敏：“告诉你，你也帮不上忙。别跟着烦心了。”
卢天成不说什么了。
(18)往事的牵连 下
又一天过去，老妈的电话，老哥的电话，老姐的电话接连不断。就连婆婆也起了疑
心，问秀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秀敏没告诉她实情。
老妈有些倾向让涛涛去见面。但是老哥坚决反对。秀敏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怎么
是好。
晚上，依旧是无精打采的一个晚上。卢天成回来的时候，孩子和婆婆都睡了，只有
秀敏坐着发呆。
“你有什么事情不愿跟我说吗？”卢天成在秀敏的旁边坐下。
秀敏：“你别问了，我心里烦着呢。”
天成：“那你还把我当你的丈夫吗？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让我知道？”
秀敏：“你知道了？”
天成：“我刚从姐姐家过来。姐姐和张中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秀敏：“知道就知道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天成：“但是你让我感觉我是一个外人。你有事情，我应该是第一个为你分担的人。
现在倒好。你娘家的所有人都在为你担心，出主意。只有我想个傻子一样，什么都
不知道。”
秀敏已经不耐烦了：“好了，你就别烦我了。说真的，我最不愿意告诉的就是你。
让你知道涛涛的亲爹是个什么样的混蛋，我脸上很光彩？涛涛的身上流着那个人的
血，不是件荣耀的事。”
天成坚持：“那都已经过去了。谁年轻时没有过错误？谁又会因为你年轻时遇人不
淑而对你另眼相看？在你心里，我难道是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吗？”
秀敏无语。
“好了，咱们两好好谈谈。你怎么想？”卢天成问。
秀敏：“乱，老妈觉得我应带涛涛去看看他奶奶。老哥不让我们去。我自己也没个
主意。觉得该去，但是不知道怎么对涛涛讲。要是被那混蛋缠住了怎么办，所以还
没拿定主意。”
天成：“我今天晚上和姐姐姐夫讨论了一下。张中和我的意见都是。应该让涛涛去
见见他奶奶。”
秀敏问：“为什么？”
天成：“一方面象妈妈说得那样，去了结一个将死老人的心愿，另一方面，也要为
涛涛想想。等涛涛长大以后，他总要知道他的亲爸爸是谁的。他终究会知道他的奶
奶是谁。如果他知道他奶奶临终前特别想见他，而没有见着，他会是什么感觉？”
秀敏问：“那我现在怎么对他提这件事？”
天成：“我的意思是不要告诉涛涛他要去见得那个人是他奶奶。只说是他小时候特
别喜欢他的一位奶奶。现在奶奶病了，想见见他。我想涛涛不会怀疑的。大哥不让
你们回去，怕让那个人给缠上。我们可以想办法不让他见着你们。你说呢？”
秀敏想了想：“嗯，听上去是个不错得主意”秀敏终于轻松了一点。
经过大家的商量，最后决定：抽一天下午，带涛涛回老家。由老妈陪着秀敏，带涛涛
去见奶奶。老哥带几个朋友一起缠著阿君，让阿君没有机会见到秀敏和涛涛。之所
以不安排在周末，主要是不让阿君有准备。原来计划是让姐夫开车送秀敏回去的。
因为秀敏的娘家人认为：这是秀敏前次婚姻的事情，不好叫卢天成出面。不过卢天
成坚持，他开车送秀敏他们。他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秀敏和涛涛的身边。
秀敏在回家之前和涛涛谈了去看奶奶的事。告诉他，有一个奶奶她的孙子和涛涛一
样大，小的时候，那个奶奶喜欢他就象喜欢自己的孙子一样。抱过他，给他洗过尿
布，喂过他的饭，给他买过玩具的。现在那个奶奶得病了，想自己的孙子了，也想
涛涛了。想看看他长大了没有。那个奶奶自己的孙子在很远的地方，不能来看她。
只有涛涛离得近。如果涛涛能去看看那个奶奶，喊她一声奶奶，那个奶奶会很高兴
的。
涛涛有点似懂非懂，问了几个问题。不过最后凭着对妈妈的信任，还是答应了。觉
得自己能去帮助别人，很高兴。
秀敏给涛涛请了一下午的假。又嘱咐翔瑞，下午奶奶会来接他放学。翔瑞还问：
“妈妈为什么不来接？”
秀敏说：“下午妈妈要带涛涛哥哥去看以前认识他的一个奶奶。那个奶奶想涛涛了。”
“哪个奶奶？她为什么不想翔瑞。”孩子健忘，没几个月他已忘记了他和涛涛不同
的童年。好象他们生来就在一起似的。”
秀敏耐心解释：“翔瑞自己的奶奶不是在家里吗？爸爸妈妈今天回来的晚，翔瑞要
好好陪着奶奶。”
准备中午饭的时候，秀敏也把婆婆和翔瑞的下午饭给预备好。交待婆婆到时有微波
炉热一下就行了。
“你娘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你带着涛涛急急忙忙地回去？”婆婆问。
“是涛涛的奶奶快不行了，要见涛涛一面。”说着，秀敏把涛涛奶奶的一生简要地
给婆婆说了一遍。
婆婆一听，也有了同情心。大概同龄的人能体会到老人临死前的心情：“那是得去
看看。了了老人的心愿。涛涛的奶奶也够命苦的。”
“是啊，没嫁个好丈夫，又没生个好儿子。”
“唉，女人一辈子不容易。”婆婆不禁感叹到：“我前半辈子也是命苦，天成他爸
死的早。我拉扯天成他俩不容易。还好有个好儿子，可是前一个媳妇不咋的，我老
了老了还要拉扯孙子，也就你进门后才歇了口气。”
秀敏：“是啊是啊。”
婆婆：“那天成下午也去？”
秀敏：“是啊，本来我姐夫说开车送我们回去。天成说还是他去。”
婆婆：“秀敏，你还是有福气，天成对你多好。”
秀敏：“是，是。对了，我没告诉涛涛是去看他亲奶奶。您也别说漏了嘴。”
婆婆：“那你咋告诉他的？”
秀敏：“就说是去看一个他小时候喜欢他的奶奶。我怕孩子弄不清了。他不是和您
已经亲了吗？别这儿一个奶奶那儿一个奶奶的让他迷糊。”
婆婆：“也对。涛涛也是个乖孩子，我还真把他当亲孙子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