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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19 14:39
韩姐和小南听我讲述了刚才的事,都大吃一惊。她们来到我刚刚差一点儿陷进去的地方看了看,那块被我蹬塌的沙地还一片狼籍,看得出当时我在一瞬间用了多大的力气。而那片阴险的江沙,却表面一片光洁,看不出一点儿痕迹来。小南惊叹道:“幸亏你说了,要是我走到这里,肯定也看不出来这儿这么危险,说不定反应稍慢就被吞进去了。”韩姐摸着我的头,心疼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真要出了事,怎么办?不和我们一起走不说,还自己走得这么快,走得离水这么近,下次千万不能这么冒失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嗯,我知道了。”
有了这个插曲,韩姐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再在江边乱走了,依她的意思,就让我们和她赶紧回去。我和小南哪里同意,而且当时我也不知利害,并不觉得自己方才的处境就像她想的那么可怕(其实所有的后怕都是后来慢慢想起的时候才有的,当时真的没意识到实际上有多危险)。我们两个人就拉着韩姐到河边去玩,这条河一直流向江中,枯水期的河水并不深,但也很急。河的对岸就能看到县城里鳞次栉比的房屋,笼罩在一片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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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19 14:40
我和小南拿着东西出门,她带着我向操场东面走过去。那里有一排平房,周围长满了荒草,平时我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地方,因为根本没人过去。我问小南:“你要去那儿?那里能洗澡?”小南一脸神秘的样子,说:“嘿嘿,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们从阳光下走进了那排平房投下的阴影里,身上一下子就觉得凉沁沁的。这排房子都是木窗木门,窗上的玻璃很脏,从外面很难看清里面的情形。有一扇窗子的玻璃碎了,我看到里面黑洞洞的,似乎是空的。
我拉住小南说:“喂,你怎么还往里面走呵?这儿是什么地方?”
小南说:“你跟我走就是了,你看,走到倒数第二个门那儿,就到了。”
正说着,我们就到了那个门口。门关着,但没上锁,把手上锈迹斑斑,看上去一定好久都没有人来过。
我说:“这是……?”
小南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拉门,门虽然没锁,但木门和门框之间可能有些变形了,她拉了几下,都没有拉开。小南“咦”了一声,说:“这一阵没来,居然就这么不好开了。”
我奇怪道:“哦?你来过这儿?”
小南一边加力连摇带晃地拉门,一边说:“当然了,我要是没来过,干嘛带你上这儿来?”说话间,终于把门拉开了。
一阵寒沁沁的凉气扑面而来,我不由自主地退开半步,这才看清屋子里的情形。
这里居然是个废弃了的公用淋浴间,一排排的水管和喷头还在,只是已经生满了黄锈,显然是许久没人用了。水泥地面,每个淋浴的位置下都有一个砌好的凹坑,像个小盆一样,刚好够一个人站在里面。
小南先走进去,一边说:“快进来,把门关上,别让人看到。”
我迟疑着走进来,但没有关门。我说:“这个地方会不会有人来?万一我们洗的时候来人了怎么办?”
小南说:“你放心吧。你没看到这里的草都长得这么长,根本没人过这里来。你没来之前,我和小雪到这儿来洗过几次了,这一段因为天气不那么热了,我才没过来。这儿很安全,我们来的时候,没有一次遇到人。再说,你把门关好,就算来人,从外面也看不清里面。”
我说:“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这地方?”
小南说:“不洗澡到这儿来干什么?这地方还是我和小雪刚来时偶然发现的呢,我们没敢声张,要是男生知道了,说不定也会来洗呢,那一阵热得厉害,一天不冲凉都难受,你来的时候都没那么热了,我就没想到要过来。”
她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关上了门。门一关,屋子里顿时暗下来。
我站着没动,过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能看清东西了。因为玻璃太脏,屋子里的光线很弱,但毕竟是白天,所以周围的一切还比较清楚。我发现这个屋子的里面还有一个套间,就问小南:“里面是什么地方?”
小南说:“和这里一样,也是洗澡的淋浴间,只不过比这里小点儿。”
我说:“那我们去里面多好,这样外面有人也看不到。”
小南想了想,说:“还是不要吧。那里面比这儿脏,还黑。小雪说她一到那儿就觉得不舒服,我们都在外面这间洗,你放心,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看到。快洗吧,要不然一会儿真的赶不上吃午饭,韩姐该着急了。”
我们两个就把带来的热水和凉水倒到盆里。因为提的水并不很多,所以不能很好地洗,只能撩着水洗洗胳膊和腿。但这也比不洗要舒服多了,毕竟在寝室里无法这么用水,因为怕水流到地面会漏到楼下去。
因为怕有人来,我洗得很慌张,不过十几分钟就洗完了。小南一直劝我不要那么急,不会有人来。但我总觉得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双看不到的眼睛,正在暗处静静地盯着我们。
我三两下穿好外衣,对小南说:“快点儿洗,我洗完了。”
小南说:“你那根本就不是洗澡,顶多算是用水在身上沾沾。”
我说:“这样就很好,至少身上不觉得粘了。你也别洗得那么精细了,头发什么的,就回寝室里洗吧。”
小南说:“来都来了,我就顺便都洗了。反正水剩下了也要倒掉,不如都用光它。”
我看到她也已经穿好衣服,只差头发没洗,想想反正这时来人也没关系,再说没用完的水倒掉也确实可惜,就不再催她。小南把两个桶叠起来,再把水盆坐在桶上,弯起腰洗头时高度刚刚好。我笑道:“你倒挺会想法子的。”她说:“那当然,我和小雪到这儿来,就这么洗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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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19 14:40
她洗头的时候我没事情做,就四下环顾,打量起这个地方来。这个房间有十几平米,两排沐浴喷头,容纳十几个人一同洗澡应当没问题。我慢慢踱向里间,看到里面和外面的布局果然是一样的,只是比外面小了些,但也能容纳差不多十个人左右。
里面这间的确要比外面的光线暗很多,大概因为没有窗子,只能靠外间玻璃窗透进来的光线,再被墙挡住大半,就显得更暗了。墙看上去黑乎乎的,显得很脏,相比之下,确实感觉让人不舒服。而且,我站在这里总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
感觉里间比外间要凉很多,而且是渗向骨子里的那种凉意。以我的经验,像这样的地方,通常都阴气较重,才会有这种沁向身体内的凉气。我站在屋子中间,四处打量。这个地方呆得越久,越让人觉得难受,我又有种胸口发闷的感觉,这种感觉,比起我第一次走进我们现在住的那个屋子时的感觉来,还要强烈很多。
小雪觉得这里面让人不舒服,的确如此。不光是不舒服,而且是很不舒服。
我定定地站在原地,感应着这个地方的气息。就在这个时候,我似乎听到哪里有轻轻的滴水声,而且好像就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凝神细听,真的是从我身后传来的,一滴一滴的,声音清晰得很。
我猛一转身看去。
身后那个沐浴头下面的凹坑里,居然真的有一汪浅浅的水。
我抬起头,看向上面的喷头,喷头上都锈死了,一点点水的痕迹都没有。这水是从哪里来的?
我再低头看看,心里一沉。
那个坑里,根本没有水,水泥的凹坑里是干的。
难道是我听错了?是我看错了?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眨眨眼细看,无论是上面的喷头,还是下面的凹坑,都没有水。那滴水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似乎有一股冷气,从我的脖颈后面倏地吹过去,我下意识地转身,却只看到黑乎乎的墙壁。
我心里突然觉得不好。这个地方真的有什么东西存在着,虽然我看不到,但我感觉得到。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想到这儿,我转过身,朝小南所在的外间屋快步走去,一边叫:“小南,洗完了没有?我们走吧。”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回答我。
我来到外面这间屋子里,一下子愣住了。
屋子里空空的,没有人。小南就像从空气里蒸发了一样,毫无踪影。
地上还摆着她洗头的水盆,里面还漂着几丝头发,水微微冒着热气。
小南呢?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到哪里去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门口,果然,门虚掩着,是有人出去过,因为我们进来时本来已把门关紧了。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去哪里了?
我走到门口,刚想拉开门出去看个究竟,却突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似乎就贴着我的耳边响起。
我猛地一惊,一下子转过身。
身后没有人,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排排生锈的水管喷头,衬着灰黑的墙壁,静静地排列着。
可是,我确实听到了那个声音,那绝对是一个人叹气时发出来的声音,我发誓我没有听错。
然而我看不到任何人。
我站在门口犹豫着,我在想,我是该出去找小南,还是……回过头去找哪里发出的这个声音?
我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对我不明白的事情我总是要弄清,即使有时我知道这样做没有什么必要。有时候几个女朋友在一起住,半夜听到屋子里有突然的或是奇怪的声音,她们会害怕得缩在被子里,或是想把卧室的门关紧,而我却一定要出去看个究竟,即使那时候我也觉得害怕,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弄清事实的想法。
这一次,也是这样。
虽然我不明白小南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但我想她出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不担心她,所以我就一心想弄清楚刚才那个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慢慢放下了想要去推门的手,回过头,再次仔细打量这屋子里的一切。
一切和我刚才看到的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我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看到任何的异常。只是一切都静静地,静得反倒让人觉得不寻常。
我告诉自己,要放松,不要紧张。一面凝集心神,感应着这个屋子里的一切。
我觉得,似乎有什么,就在里面的屋子里。而且,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它在等着我。这种感觉如此明确,让我确定不疑。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进去看看。我要知道,它想做什么?
我迈开步子,一步步地,慢慢走向里面那间暗影幢幢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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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19 14:41
我又听到了滴水的声音,清晰的,一滴一滴的,每一滴水,似乎都打在我的心上。
滴嗒,滴嗒,滴嗒……
我站在两间屋子交汇的门口,我的影子融入里面屋子的暗影里。一排排的水管和喷头,我看不到哪一个在滴水。但耳边的水声却依旧清晰。
我相信,不是幻听。
我很清醒,而且清醒得异乎寻常。我的神经绷得紧紧地,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地方。
我能感觉到,它,就在这里面。
而且我清楚地知道,只要我稍稍放松一点,它就会靠近我。
我应当让它靠近吗?我怎么才能知道,它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长长吸了口气,再次感觉。我微微合上双眼,这样可以更好地感到它的信息。
冰冷的气息就这么围绕过来了,伴随着清晰的滴水声。我没睁眼,我想感觉得更清晰一些。
是一个女人。
一刹那间,我的感觉极其强烈,那是一个女人,没有错。
我猛地睁开眼睛。
那气息倏地减弱,一下子退了回去。她想做什么?她要我做什么?
我在心里默默地提问:你是谁?你要做什么?我能帮你吗?
没有回答。一切静悄悄地,毫无声息。甚至连那股阴凉的气息都变得很微弱。
我打量着一个个喷头下面,没有水,的的确确没有任何一滴水,尽管我听到了那么清晰的滴水声。
滴水声是伴着她来的吧。为什么?
我再次在心中询问:这里是你的地方吗?是不是我们的到来打扰了你?
还是静静地,没有回答。
我又站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回答。我犹豫了片刻,只好转过身打算离开了。
既然无法沟通,我站在这里,也是无用。
就在我走到外屋的门口,伸手推开门的一刹那,我分明听到了一个声音,就在我的背后,清清楚楚说了一声:“就这样吧。”
我心中一跳。
这声音我听过,有一次,就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我听到过这个声音,说的就是这四个字。
我再次转头,看向身后。
当然没有什么东西,连个模糊的影子都看不到。
若是不信鬼神的人,会以为我是个有妄想症的病人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把门彻底打开,走到了外面明亮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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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19 14:42
我四下张望,寻找小南的踪影。
外面很安静,阴影外的草叶在阳光下微微摆动,风很轻地拂过来。
站在这里,会觉得方才那一切,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
我站了一小会儿,又走回到屋子里,把盆里的水倒掉,把东西都拿出来,关上了那扇门。
关门的时候,我再一次扫了一眼那间最里面的屋子。
转过身,我刚想拿着东西回去,却听到身后有声音。我回过头,看到小南居然从房子的那一侧走了过来。
我很奇怪,她跑到那里去做什么?
还没等我问她,她却急急走过来,问我:“你怎么了?”
我纳闷道:“什么怎么了?”
她伸过手,在我嘴唇上面轻轻沾了一下,拿起来让我看。
她的食指上沾着鲜红的血。
我下意识地抹了抹鼻子和嘴,上面都是血。
鼻子出血了,我却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到。
小南急道:“你还站着干什么?快,身上带纸了没有?擦一下。”
我摸了摸口袋,没有带。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急的。
我说:“没事,我拿毛巾擦吧。”说着,就把毛巾拿来按在鼻子上。小南把东西都接过去,说:“快点,回去躺到床上去吧。”一边催着我快走。
回到屋子里,韩姐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吓了一跳,问:“怎么回事?”小南说:“我也不知道,她的鼻子出了好多血,居然自己都不知道。”
我在床上躺下来,她们两个手忙脚乱地帮我弄这弄那。我说:“你们别那么紧张兮兮的,只是鼻子出点血,没这么可怕吧。”
小南说:“不可怕?你没看到你当时的样子,血都流到嘴上了,还没事儿似的。”
韩姐说:“你们两个洗澡怎么洗的?怎么会把鼻子弄出血来?”
小南说:“我不知道,我看到她时,她就这样子了。”
我说:“我还要问你呢,你扔下我跑到哪儿去了?怎么从房子那边过来了?那边都是荒草,你去干什么?”
小南看了一眼韩姐,说:“没什么……我过去看看。”
我看她的样子,就没再接着问下去,闭起眼睛来想心事。我的鼻子很少出血,从小到大次数都是有限的,这一次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和方才遇到的事情有关?
小南为什么会洗着头就跑出去,连个招呼都不和我打?她出去的时候开关门的声音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听到?她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做什么?我的鼻子什么时候流的血?为什么流了那么多血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一切和那个“她”有关系吗?“她”为什么提醒我,让我注意到“她”的存在,却又不和我做进一步的沟通?一个个的问题在我的脑子里转来转去,一时间没有一点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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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19 14:43
没多一会儿就到了午饭时间,她们两个不让我起来,怕我的鼻子再流血,说让我躺在这里等着她们把饭给我带回来。我说不用了,我没什么事。一边说一边试着坐起来,又在屋子里来回走走,果然没什么事。刚才流血流得很突然,现在血止得也很突然,我擤了擤鼻子,里面居然没有多少血。我虽然没说什么,却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怪异。
吃过午饭,韩姐就开始铺开纸画她的器物图。我和小南难得这么闲,一时倒想不出做什么事情才好。小南说:“反正天气挺好的,我们俩到院子里走走吧。”我说:“也好,免得我们在这里影响韩姐画图。”韩姐一边画一边说:“就是,你们做你们的事去,不用在这里陪我。”
我就和小南一起出去了。
走到院里那两棵大黄桷树下,我们两个坐在石凳上静静地享受从枝叶间洒落下来的斑驳阳光。小南眯起眼睛看着操场那边我们方才去洗澡的那排平房,不知在想什么。我也和她一样注视着那里,心里有好多问题想问她,但我没做声,我想让她先开口。
就这么静了一会儿,小南突然问我:“你不想知道刚才的事吗?”
我说:“当然想知道。可是你一直也不说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对我说。”
小南说:“我不是不想对你说,我只是想把事情回忆得更清楚些,因为我觉得刚才那件事实在奇怪。”
我说:“你指的是什么?”
小南说:“你那阵问我为什么扔下你就跑出去,当时有韩姐在,我没有回答你。因为我怕她听到了又会害怕,她的胆子小,比较敏感,听到了也许会乱想。”
我说:“这个我明白,所以我也没再问你。你头发还没洗好,也不打声招呼就跑到房子那边干嘛?”
小南仍然盯着那排房子,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我是听到有人叫我,我才出去的。”
我说:“谁叫你?”
小南说:“这个声音很熟悉,我觉得和我从前听过的那声音很像,就是上次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声音。但这次不是从我脑子里面响起来的,我听得清清楚楚,是从窗外传来的,而且当时我觉得好像真的有人就要开门进来。我赶紧拿毛巾包住头发冲过去把门打开了。你知道,我以为是韩姐等急了,来找我们去吃饭呢。那时就没想到,韩姐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儿。我打开了门,结果门外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走出去朝四周看了看,突然发现有个人影在房子那边一闪就不见了。我当时也没想什么,就追了上去,结果我追到那个地方,却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我说:“你大概是看错了吧。”
小南似笑非笑地摇摇头,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告诉你,我当时肯定没看错,要不然我怎么会轻易追过去?那一侧根本没人过去,我都从来没往那边去过,我当时很奇怪是谁会往那边跑,我以为是哪个同学在和我们开玩笑,所以才追过去的。”
我没说话,听她接着说下去。
小南说:“房子那一侧就基本快靠上院墙了,又偏僻又暗,我想不出谁会往那边去。现在想想当时不知是怎么想的,就是要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我转过房子那边看了,那儿只是一个死角,长满了杂草。院墙在那里就砌死了,根本走不通。”
我说:“会不会有人躲在草里你没发现?”
小南说:“不可能,我走过去仔细看了。就算我的眼神再不好,也不可能看不到人。”
我点点头,本来我也相信那里不会有人。
小南说:“这还不是最怪的,最怪的是,我在房子那一侧的墙上,发现有画的符。”
我说:“这有什么怪的?这地方几乎家家都有画的符,没有才奇怪呢。“
小南摇摇头,说:“那个符和我们平时在老乡家里看到的符不一样,也是朱红色的,不过画成一个葫芦的样子,里面画得曲里拐弯的不知是什么,但有两个字我能认得出来,写的是:收魂。”
我心里一动,没做声。
小南接着说:“我看到这个符的时候,突然就心里害怕起来,全身都觉得凉嗖嗖的。我这才开始后悔,不应当到这里来,我就赶紧转过身往回走。说起来可能是我神经过敏,就在我转过身走的时候,身后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真的有个人就站在我身后盯着我,我的头发根都竖起来,头皮发麻。所以我就干脆跑起来,我不敢回头看,你知道吗,那时我心里有一种感觉,只要我回过头去的话,我一定能看到什么东西。”
“我刚一绕过来,就看到你站在那儿。一看到你,我心里才觉得舒服多了,可我还是不敢回头去看。不过后来你一转过身来,我发现你的样子也有些怪怪的,我楞了一下,才看出原来是你的鼻子流了好多血,都流到嘴上了,可你好像还没什么事的样子。你可能想像不到,我当时吓坏了,本来从那边走过来就紧张得很,再看到你这样子,我觉得好像是在做一场恶梦一样。”
小南说完了,看着我,问:“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很怪异?”
我说:“是呵,的确很怪异。”
想了想,我问她:“我给你的楞严咒你戴在身上没有?”
小南说:“现在戴了,不过刚才去洗澡的时候我没戴,摘下来放在枕头下面了。回去以后我就拿出来戴上了。”
我说:“你现在还觉得害怕吗?”
她说:“现在不那么怕了,不过当时我真的很害怕。”
我说:“要是让你再去看那个地方,你会不会害怕?”
小南说:“我不去。一想起那个地方我还觉得头皮发麻,就算那儿什么都没有,我也不想再过去看了。”
停了一下,她瞪圆了眼睛看我,说:“你什么意思?你该不是也想过去看看吧?”
我微微笑着看她,说:“看你紧张成这样子。你放心,我不会强拉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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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19 14:44
小南一把拉住我,说:“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你绝对不能去那儿。我告诉你,那个地方真的很邪,连我这种不太信这类东西的人都觉得心里发毛,你不许去没事找事,听到没有?”
我说:“我又没说我要去,你干嘛这么紧张?”
小南说:“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我告诉你,真的不许去。这些东西没必要去招惹它,它又没来找我们什么麻烦,我们也不要去理它,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我想了想,没做声。我不知道该不该把此前的一些事情告诉她。
小南看我不说话,以为我有些同意了,就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我想这些东西,只要我们不去理它们,它们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来吧?”
我说:“它们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来,只是它们来的理由我们没有找到。”
小南说:“管它什么理由,就像陈家那个豆渣,我只稍稍多想了想,就看到他了。你不是说过,保持心态平静最主要,我们不去想,也不去理,它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我看看她,笑道:“哟,你倒变成一个达人了,好好好。不过你说的确实有理,深得其中三昧哦。”
小南也笑,说:“近墨者黑嘛。从前我可是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都是和你在一起,被你给毒化了。”
我说:“榜样的力量总是无穷的嘛,你应当感谢我为你打开了一个宽广的视野,让你的眼光不再像从前那么狭隘。”
小南收起笑容,正儿八经地说:“不过,这个倒是真的,这一次遇到了这些怪事,让我觉得真是有一些用现在所谓的科学道理所解释不了的现象存在。如果我们用科学准则来检验的话,那么它们看上去是没道理的,不过对于亲身经历过的人来说。我倒觉得,在这方面,科学道理就显得太过勉强,有些力不从心。”
我说:“上哲学课的时候老师不是说过,评价和衡量一件事正确与否,绝不能用它是不是‘科学’这一标准。因为科学本身就在无限的探索中发展着,它只代表人们探索世界的方法,不代表完美的学问,再说世上本来也不存在什么‘完美’的学问。事物的复杂性要远远超过我们现在的科学理论所能解释的范围,在这种情况下,用什么科学,什么不科学来衡量什么正确,什么不正确,不就像是用一把小尺来量大房间,你量到的地方你就说它是存在的,是正确的;没量到的地方就说它不存在,不正确,这有什么道理?我觉得,只有反复地重复这种测量和探索的过程,尽量扩大自己的丈量范围,才能把对事物的解释范围逐渐扩大,这样才能提高认识世界的准确性吧。不过,就像对真理的追求是无限的一样,我想科学对世界的探索也是无限的,相比之下,人的视野和解释能力却是有限的,语言文字对思想本身的解释就已经是一个背叛的过程,从这些方面看来,人想要完整而正确地解释世界,谈何容易!更何况有些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用语言来解释的范围,所以佛才感慨: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
小南叹道:“是呵。如果说我们的已有知识范围是一个圆,那么这个圆画得越大,它所接触到的无知的范围也就越大。一个人一生中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往往越学越发现自己的无知,也就是这个道理吧。”
我说:“你这个比喻太好了,真是这样,知识的范围扩大了,我们所看到的未知范围也随着扩大了,认识和无知总是相伴而行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倒是无知比较快乐哦。难怪房龙要说,在宁静的无知山谷中,人们过着快乐的生活。”
小南大大伸了个懒腰,说:“是呵,还是无知比较快乐。就像我来这里之前,没有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可比现在快乐多了。”
我问她:“那你现在对这些事还像刚开始时那么害怕和忌讳了吗?”
小南说:“好像没有那么严重了。就像我刚才说的,我理解孔老夫子说敬鬼神而远之的含义了。对于它们,既不要逃避和否认,说它们不存在;但也不要不当回事,轻易去招惹它们。我现在能明白你说的把心放静的感觉,心一安定下来,好像这些东西对你的影响就变小了。虽然不能保证一点儿也不害怕,但和我最开始那时候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说:“好呀,真是孺子可教。你这个学生很要得嘛。”
小南笑着打了我一拳,说:“看把你美的,那是我的悟性好,我可不领你的情哦。”
我们两个说笑了几句,我对她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对你说点儿事情,不过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来接受。”
小南看我一脸的正经,就也停止了玩笑,说:“什么事,这么认真?”
我说:“方才你说过,这些东西,只要它们不来招惹我们的话,我们也不要去惹它们,我觉得很对。你也说过,它们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招惹我们,这个也对。但你想过没有,我们来到这里所发生的事,有哪一次是我们主动去招惹它们而出现的?”
小南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没觉得我们有什么地方招惹到它们了。”
我说:“这就是了。我们并没发现自己有什么故意去招惹它们的举动,可是它们却还是频繁地出现,这里面的原因,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小南想了想,说:“我不想知道。我还是想离这些东西远一点儿好。”
我说:“那如果它们还要来找你呢?”
小南说:“它们没事来找我们干嘛?”
我说:“对呵,这就是我想知道的事。如果你不想知道,你还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小南说:“只怕你就算知道了,也未必能解决得了这个问题。人鬼殊途,它们的要求,未必是我们能够满足的。更何况,我们又怎么能确切地知道它们要求的是什么?”
我叹道:“你说得对。我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想做什么。说到这里,我觉得我有必要把一些你还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你。我想你现在的心态可以接受这些事情了,正好我们可以一起来分析一下它们发生的原因。”
小南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看得出来她很想知道我要告诉她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于是,我把此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些奇怪的事情,包括上午在那个房子里我所遇到的事情,统统告诉了她。不过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我说得很笼统,略去了很多细节性的东西。毕竟,我不愿让她在这方面有过多的负担。
小南静静地听我讲,整个过程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听得很认真,而且我感觉到她一面听,一面在心里细细地考虑和分析着。
我讲完了所有想对她说的事情,觉得心里轻松多了。毕竟有个和我分担的人,比起原来一个人一直把这些事闷在心里,感觉上好多了。我只是有些担心小南会不会因此而又有心理压力,虽然她刚才说得很明白,但毕竟说和做是两回事,人们面对事实和评价事实的时候,心态是不同的。
想到这里,不觉有些微微的后悔,也许我不应当这么早就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如果她因此而再有什么问题的话,还不如让我一个人保有这些真相。
我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她的眼光望向远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我没敢打断她的沉思,就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她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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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19 14:45
又过了好一会儿,小南转过头来看着我,说:“这些事为什么你不早点儿告诉我?”
我说:“你那时候的情绪有些紧张,我要是告诉你,只怕更会增加你的心理负担。从那个豆渣的事情你就看得出来,这些东西只要你心念一动,就会如影随形而来。更何况你要是想多了,那就更容易招惹到它们。”
小南说:“可我并没有想什么,为什么它会来利用我呢?而且为什么我事后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沉吟道:“这个……我也不好解释,但是它用它的能量场来影响你,这肯定是在你的能量场相对较弱的情况下才能得手的。你知道催眠的作用吧,催眠师对催眠者做的事,催眠者醒来也是没什么印象的。意识的力量也有大小,念力强的人是不会被轻易催眠的,当然也不会轻易被这些灵体附身。你那一段因为情绪过度紧张,再加上休息不好,阳气会减弱,而且你没有修炼过念力,当然没有和它对抗的力量,它想趁虚而入是很容易的事。至于它为什么会来利用你,我也有些不明白。因为它不和我沟通,我问的问题一概没有回应。这几次,只有豆渣的事是个例外,和‘她’没有关系,但其余的两次,包括今天这次,我觉得是同一个‘她’,我们住的房间和那个洗澡的地方肯定都和‘她’有关,你听到有人叫你,又引你出去寻找,也许是有意的安排吧。但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我也没想出来。其实我也觉得头绪很乱,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
小南说:“我还是觉得有很多事想不明白。你没来之前,我和小雪在一起,最开始我没什么感觉,是小雪首先觉得害怕,接着就是我们共同做的噩梦。再后来,小雪走了以后,我就觉得越来越害怕,越来越紧张,直到你来为止。我本以为你一来就一切都变正常了,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你不和我说这些,我还以为我那一段过得挺好呢。包括你说那天晚上豆渣的事,我只知道我作了噩梦,却不知道他居然跑到我身上来了。你说,为什么我会这么容易被它们利用呢?而且,为什么小雪在的时候,没有这种附身的事情发生呢?我和小雪做的梦和你说的那个‘她’也有关系吗?如果有,那怎么我看不出什么联系来?小雪梦到的是她挖的那个墓的墓主,我们第二次梦到的是关于自己的家人。这些难道也是‘她’造成的?还是你来了之后才有了‘她’的出现,在你来之前是另有其它的东西存在?”
我说:“你的问题好多呵,我都不知道该从哪个答起了。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吧,反正我们是一起探讨,我的想法也未必正确。 小雪的噩梦,说实话我觉得不一定和她挖墓的那个墓主有关系,你知道小雪的胆子小得很,第一次挖墓她会很紧张,这个时候,她自己潜意识里最害怕的可能就是这方面的东西。那些灵体对于人的思想感应得很清楚,你的每一个细微的想法只要它们愿意,它们是可以提取的,就像透过玻璃瓶子看里面的东西一样。所以它们完全可以利用小雪的这种恐惧心理。你想,一个唐墓,那个墓主这么久了,还不转世投胎?我不信。我信因果轮回,所以我相信那个墓主肯定早就不知轮回多少次了,来找小雪的未必就是真正的墓主,倒有可能是其它的灵体利用了她的恐惧而让她产生的幻象。”
小南微微点头,说:“这倒也是,我们大家都在挖墓,不过没有人害怕,只有小雪那时最紧张。她做了这个梦,我当时也觉得大概是她第一次挖墓神经太过紧张的缘故。”
我说:“是呵,所以这个和屋子里的灵体很可能是有关系的,它们完全有能力做这件事。其实很多灵体是非常会利用人心理上的弱点的,包括你的恐惧心、虚荣心、欲望心等等。比如有的人修行时会被告知,说他就是什么佛或什么菩萨,或者已经成佛了,不用再修了。像这样的事情很多,不少人因此而入了魔道,这就是被灵体利用了虚荣心和欲望心,因为那些灵体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的心里有这样的漏洞,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还有一些低级的灵体会利用人们对死去亲友的怀念而骗钱骗供养,或是利用人们对什么的崇拜而冒名顶替收受香火,这样的例子都不少。所以影响我们让我们做噩梦只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这对它们来说,根本不费力的。你们两个同时做的第二个梦,明明就是利用你们两个人共同害怕的东西来挑动你们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只要你们心念跟着它给你的幻象走了,就会任它摆布,它可以很轻易地侵入你,也可以很轻易地削弱你的能量,你们两个越害怕,它越容易操纵你们。最后你们的身体对它来说就等于一个敞开了门的屋子,它想进就可以进来,那个时候它想对你们做什么都可以,因为你们已经不具备抵抗它的力量。”
小南说:“你说得我好冷……这么说,我那时就被它们给侵入了吗?”
我说:“它能来到你身上,这就说明你的身体对它是不存在阻碍的。我不是说了,不是它想附在谁身上都可以的,它也会寻找最容易下手的人。”
小南说:“那韩姐也胆小呵,她的身体还没有我好呢,为什么她就没被附上?”
我说:“韩姐来得晚,那之前只有我们两个,它附不上我,当然就只有你了,而且你那时阳气也真的比较弱。再说,韩姐来的第一个晚上就遇到那么可怕的事,我刚才都忘了和你说,你看到的只是她的第二次噩梦,第一次你没醒,是我把她叫起来的。她要不胆小体弱,也不会被这些东西欺侮,她的第二个梦梦到什么,到现在她都不想说,我想肯定是个更可怕的梦,让她连复述的勇气都没有。那一定也是利用了她心里最深层的恐惧,就像对你和小雪一样。豆渣附到你那里,是因为我们三个人之间,只有你对他最熟悉,当然也想得最多,这就等于你的门是最好打开的,他找你就很正常了。而且,我想从风水上讲,我们住的那间屋子大概是个阴性场的集合点,比较容易引来这样的东西,否则就像你说的,豆渣的家人对他的想念可比你深得多了,他为什么没去找他们?也许我们这里的环境对他比较适合吧。”
小南说:“我也觉得我们住的屋子是这个房子里最有问题的一间,你看,别人都没觉得怎么样,唯独我们总是怪事不断。而且你发现没有,我们屋子里比别人的屋子都冷。不和楼下男生的比,就算和我们一层的那间寝室比,她们那里也比我们屋子里暖和多了,她们一来我们屋子,就说我们这儿冷。朝向都一样,屋子大小、住的人数也一样,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距?你说这正常吗?”
我说:“是呵,这当然不正常。通常这样的屋子就是有种阴冷之气,包括我们刚才去洗澡的那个地方,你一开门我就感觉到了,尤其是里面那间屋子。”
小南苦笑道:“那么多屋子,偏偏就挑出这两间,还偏偏就轮到我们住这间,这也算是缘分吧。”
我说:“是呵,不过我可想不出这是什么因缘。”
小南说:“那你说,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想让我们注意到它们的存在?是因为我们住进来了,它们不愿意,想把我们赶走?”
我说:“我也在想这件事。我总觉得‘她’是有目的的,但我又找不到‘她’的目的是什么。包括今天的事,为什么把你引到那儿去?又为什么让我意识到‘她’的存在却又不回答我的问题?它们的想法真不是我们能轻易猜出来的,我也糊涂了。“
小南说:“你是不是想去看看我说的那个地方?”
我说:“倒也无所谓。去不去看又怎么样,反正它也不和我交流,我还是不知道它想干什么。你戴着楞严咒,它再想附到你身上只怕也不可能了,它要是想沟通的话,就直接找我吧。”
小南说:“我倒没什么,我觉得你和我说了以后,我会注意自己的心态,不再给它机会。不过韩姐就不好说了,它会不会去找她呢?”
我说:“这个也是我担心的事情呵。韩姐的意志力不强,而且身体弱,她和小雪的情况倒是差不多,的确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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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19 14:46
小南说:“要不我还是把这个装咒语的袋子给她戴吧。”
我说:“你先别急,看看情况再说。我想我们有空也应当和韩姐说说,不说这些事,但应当把道理给她讲讲,还有就是学会念点简单的经咒,到时候会比较有用。”
小南说:“好呵,那你就教教我们两个吧,我害怕的时候就念念,也能给自己壮壮胆子。”
我说:“好。今天晚上没什么事,我们就和韩姐说,不过我能背下来的经咒有限,只有《心经》和六字大明咒,别的我都背不下来。”
小南说:“有的念就好,多了我们也记不住。那晚上我们就学这个吧,住在这个地方,学点这个我看很有必要。”
我笑道:“你这可真是典型的临时抱佛脚。”
小南也笑,说:“不管怎样,我能想得起来去抱,也算有佛缘吧?”
小南和韩姐果然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她们向我学会了念六字真言,还很起劲地练习。我说:“你们先念这个吧,等这几天有空我再把《心经》教给你们,那个比这个字多些,不过也不长。”
韩姐说:“来到这个地方我总有点害怕,学会了念这个是不是就会管点用了?”
我说:“应当说是有用的,至少会让你感到心里踏实、稳定。我在心不定的时候,就会念这个或者是《心经》,我觉得很好。”
韩姐说:“你有过很害怕的时候吗?”
我说:“当然有了。尤其是我小时候的胆子小得很,什么都怕。最怕黑。那时候总觉得黑影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随时会出来袭击我。还有,我怕在夜里照镜子,那时我家对着门有一面大镜子,一到天黑了我一个人回家,开门的时候总是我最害怕的时候,我就拼命把眼睛闭上,不敢往里面看。但那时候不知道念这些,光是害怕,也没办法。”
小南说:“我也听说过,晚上不要照镜子。还有,镜子摆放的位置好像也有说法。我听说最好不要对着床,是吧?”
我说:“我对这些倒不是很了解,但我觉得其实人心里面害怕的东西很多,不过它们的根源却只有一条,就有如一棵大树,它会延伸出很多的枝杈,但只要你拔出了它的根,那些枝叶也就无所依止了。”
韩姐说:“你说的根是什么呢?”
我说:“如果细说起来的话,会很复杂,但简单地说,也就是《心经》里说的‘无挂碍故无有恐怖’。人的恐怖来源于各种各样的挂碍,这些挂碍如果被消除了,恐怖也就不存在了。”
小南说:“这只是个理论上的说法,但实际上,哪里就那么容易被消除呢?有时候可能我们都意识不到什么对于我们来说是挂碍吧,会区别不开。“
我说:“小南,你很有慧根,说得非常对。这的确是一个很不好把握的事情,人们有时候会把自己的挂碍看成是自己不可缺少的好东西呢,这个时候你要他除掉这个,他是不会同意的。那么恐惧也就不会真正被消除。所以说呵,娑婆世界是欲界,万事万物因欲和合而生。要想去掉挂碍,就要先从去掉这些欲望着手。但我说的还只是很简单的皮毛,深究起来,那就更有意思了,只是我了解的也太少。所以我才会喜欢佛教,因为那里面包含的是生命的大智慧,可以让我们看到很本质的东西,而不是经过我们染欲之心所看到的假象。”
韩姐说:“你们两个说的东西我听得糊里糊涂的,看来我不是学佛的材料。”
我说:“学佛不分材料的,你可别这么说。佛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这是平等法,没有分别心。”
小南说:“那你说妖魔鬼怪对于佛来说,也平等吗?”
我说:“对于佛法来说,妖魔鬼怪也是可度的,佛前不少的护法就曾经是妖魔鬼怪。但是,也有的人最初修佛法,最后却修成魔。这些都不是绝对的,你也学过辨证法,一切可以相互转化的嘛。”
小南说:“我知道了,重要的还是在于心,对吧?”
我说:“你真是太利害了,总是一语中的。看来我是教不了你了,很快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啦。”
小南笑道:“什么呀,你还真摆上老师的架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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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19 14:46
和小南、韩姐谈完话,躺下后好久睡不着。我尽量放稳心态,让自己不要太兴奋,因为以我的经验,这样就有可能会整夜难以入睡,那就惨了,毕竟明天还要上工,那可是体力活,不能偷懒的。
好不容易半睡半醒地进入状态了,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屋地上走,声音清晰,速度很慢,一步一步地。而且走几步停一停,听上去很奇怪。
我在心里有些纳闷,想:是小南吗,还是韩姐?晚上不睡在屋子里转悠什么?而且听上去不像有什么目的性,这么走走停停的,搞什么?
我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却怎么也睁不开,感觉身上软软的,好像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突然回过神来,感到不对。虽然心里是清醒的,但行动却不受自己支配,这明明是梦魇的状态。那么,我听到的声音,就未必是小南或者韩姐发出来的。
正在这么想着,就感觉那脚步声,一步步地,慢慢向我床这边移来。
越来越近的脚步,似乎又伴着隐隐的滴水声。
走走,停停,逐渐地接近。
一刹那间全身绷紧,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脚步声上。
会是谁?
难道……是“她”来了?
好像觉得有很冷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脸上,让我突然想到那个“她”俯下身子脸朝着我的样子。
真的,那一刻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就俯身在我的脸前,很近很近。我甚至想到,只要我现在能睁开眼,就一定能看到一张脸。
会是什么样的一张脸?
一想到这里,身上的汗毛似乎都竖起来了,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我对自己说,不要怕,不要怕,这个时候,管它是什么,一概不理。
佛来佛斩,魔来魔斩。
在心里尽量安定地诵念起六字真言来,观想六字光芒,绚如彩虹,照彻大千。
不过一会儿工夫,身上的感觉突然轻松了,不再觉得发冷,似乎也有了力气。
我想,这回我可以睁开眼睛看看了,让我看看那个“她”,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真的睁开了眼。
还是一屋子的黑暗,什么都没有。连那很冷的气息,也只有残存的一丝丝,很难被感觉到。
但我知道,这不是梦。即使那气息已很微弱,我仍然辨别得出,那是“她”的气息。
还有刚刚伴着脚步的滴水声,记忆犹新。
虽然我还是没有看到“她”,但我知道,“她”,刚刚来过了。
第二天照常起床,准备吃了早饭去上工。我发现韩姐比平时要沉默似的,从起来一直到吃早饭都不大说话,而且脸色有些苍白。我吃饭的时候观察了她一会儿,发现她有时在走神,眼睛定定地不知在想什么,就碰了碰她肩膀,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愣了一下,说:“没有,我挺好的。”
可她回答的口气明显心不在焉。
我心中暗暗奇怪,不由联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不知道韩姐的情绪和这个有没有关系?难道说,她也和我一样,感觉到了昨天晚上曾经来到我们屋子里的那个“她”?
吃过早饭,各自去上工,韩姐要回去画画。我趁她刚走,就拉住小南,问:“哎,你有没有觉得韩姐今天早上的情绪有点儿反常?她平时从来没这么闷,一直挺活泼,今天却很少说话,而且我觉得她脸色不好。”
小南提着上工的袋子,和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也觉得她是有点不爱说话,不过可能是没睡好吧。你别疑神疑鬼的,总说我心态不好,你现在怎么也变这样了?”
我说:“你昨晚睡觉时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小南停住脚看我,说:“喂,你不要吓我呵,我可是刚缓过来的人。难道你昨天晚上又有什么可怕的遭遇了?”
我看她这样子,只好笑笑,说:“我吓你干嘛,随便问问而已。看你那副神经兮兮的的样子。”
小南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说:“没事就好,和你在一起总是觉得危机重重,鬼气森森的。我要上工去了,韩姐能有什么事,我看她八成就是昨晚睡得不好,她的睡眠状态本来也不怎么样,和你差不多。你也赶紧忙你的去吧,别在这里吓完你自己又来吓我。”
我只好说了声再见,就和她分手,去我的探方里上工。
探方里的民工们已到了几个,因为还没到8点,她们就闲在那里聊天。我看到她们,问:“你们昨天的酒吃得好不好呵?”她们都笑着说吃得还好,又说陈家的丧事办得很气派,一定花了不少钱。
我说:“他是停了几天出殡的?有一个星期?”
一个民工说:“正好八天,再不能停下去了,后找这个先生说八天就可以,不像头一个先生说得啷个吓人。”
另一个民工说:“那头一个先生好有名的,说的事情很准。搞不好,真的会给他(指死者)带走哪个也不好说。”
我说:“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能说这个人死了以后这里就不再死人了吧,那个先生这么一说,万一在这之后死的人,本来和那个豆渣没什么关系,也因此算到他的帐上,说是因为他出殡早了造成的,那才叫冤呢。”
民工们说:“不晓得这些事啷个搞法,反正先生说是早了要出事,我们也不懂。”
说着说着,就到了上工时间,于是她们又开始不紧不慢地挖土、运土。
这个探方因为民工多,干活不算太磨蹭,所以进度还比较快。有时同学来看,都大叫我这个探方的民工好有效率,强过他们那里那些挑着土一步三摇的民工们。我告诉了他们我的办法,就是规定进度,做完回家,他们回去一试,果然也有效果,于是这个办法就为工地所普遍使用,倒也很有收效。不过越往下清,这个办法就不能再用了,因为不再是单纯地挖土,要一边挖,一边注意出现的现象,不能做过头。到了这个时候,效率就会慢下来,但我们这些看探方的人就得辛苦一些,必须掌握好进度,才不至于挖错。因为层位直接关系到之后的整理和研究工作,那是断断马虎不得的。我本来是个比较粗心的人,但因为所学专业的关系,居然也改进了不少,很多事变得比从前认真多了。
一些墓砖已经露出来,而且是乱七八糟的样子。正如小李师傅所说,这个墓不是个完整的砖室墓,已经坍塌得很严重,但是墓砖却很美丽细致而且坚硬。青色的砖,上面是双联的菱形花纹,做得精致得很。我拿起断了的砖看看,从断面可以看出这砖的火候烧得很不错,质量比较好。当地的老师说这样的砖可以用来做砚,他们那儿就有人拿这个做砚的,美观、别致,又好用。我看着这个已经塌得乱七八糟的墓,心想,如果没什么东西,至少我还可以拿块砖回去做个砚台吧,怎么说也是个不错的记念。想到这里,总算还有个安慰,让自己找到点平衡。
我对民工们说:“慢慢挖,不着急,现在我们不要求进度,你们正好可以悠着点儿干。”
她们却说,还是像原来那么挖比较好,这样做反而更累。
我看看她们,没出声。心想反正快了慢了你们都有挑剔,真是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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