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ak
发表于 2005-6-19 15:11
我说:“这个没错,我想忘情也并不是指忘掉所有的感情,只是不要执着于它们吧。只要不执着,就会变得客观,这样处理起问题来也就会少很多偏激和错误。”
小南说:“对。所以说,有情与无情,不应当是那么简单的划分,其中还有很多微妙之处。”
我说:“比如说,如果以有情的心来看本来无情的山水,那么山水在观看者的眼中也就成了有情之物了吧,至少对于我们的个人体验来说。对了,昨天游栈道的时候心里一直很激动,我就想写一首诗来抒发感情,只是后来杂念多了,就没有写成。刚才坐在这里看山水,再和你聊天,我突然有了不同的感悟呢,所以想写的这首诗就一下子冒出来了,从来文思都没这么快过。看来真是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比坐在家里搜索枯肠的感觉简直不可同目而语。”
小南说:“哦?快把你的诗念给我听听。我觉得这个地方就是个能让人有诗兴的好地方,要不然哪会有那么多的文人墨客来这里发感慨。你写了这首,也去刻在什么地方,来他个千古留名,嘿嘿。”
我打了她一拳,说:“就我写的这个打油诗,刻上去千古留骂名去吧,挖苦人也要留点面子嘛,过分。”
小南说:“快说快说,让我听听,是不是够千古留骂名的。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最怕的倒是无声无息的连个水花都不起呢。你要想千古留骂名,也需要本事的。”
我说:“既然如此,还是算了吧,我肯定是无声无息那种的,就干脆无声无息得了。”
小南白了我一眼,说:“别写首诗就这么推三阻四地好不好,我做你的第一听众,你幸福去吧。我一向很少听人读诗给我的,有人想读给我,还得看我的心情呢,你还在这里卖乖。快点,不然不听了。”
我笑了,说:“好吧,我读给你听还不行吗?因为今天你开导我有功,就以此为谢吧。不过,你可别又笑我。”
小南正经收了笑容,说:“好,不笑,你读吧。”
我回头看向长江,把那些自昨天游栈道直到此时坐在此处一直在脑子里萦绕的诗句重新整理了一下,念了出来。
“山色空?饔晟 梗 普恍蕹筛奖诔ぁ
peak
发表于 2005-6-19 15:11
晚上的聚餐很热闹,就安排在小南白天指给我看的那个山顶的饭店里。因为是在这里的最后一次相聚,所以大家的心情都格外复杂,很多男生喝醉了。女生虽然没有看到有喝醉的,但也都明显比平时多说了许多话。连我们不苟言笑的老师,也一改平时的风格,酒到杯干,变得随和开朗得多。大家开始还都坐在各自的位子上,后来就开始端着杯子四处来回游走,再后来就开始聚得东一帮西一伙地边喝边聊,聊到动感情时相互大拍肩膀,有人还流下了眼泪。我和小南、韩姐三个人中,小南和韩姐的酒量都极好,只有我酒量最差,只好以饮料代替,倒也喝得不亦乐乎。喝到最后,大家都跑去唱歌跳舞,相互抢麦克,一时间热闹非常。我们这些旁观的人,也跟着拍手的拍手,起哄的起哄,气氛高涨得像是在过年。在这里的几个月,很久没有这样纵情大笑和大闹了,虽说分别在即,但是聚会的热闹,倒也让大家暂时忘却了分手的惆怅。
不过酒醒人散的时候,却是另一种气氛了。吃过玩过之后,夜已经很深了。大家离开时有先后,第二天坐早船的一批和老师是最先走的,而留在里面还在喝酒唱歌的基本就是一些男生。我们几个是中间的一拔,一同走的还有两个男生,他们的酒喝得也都不少,走路的时候似乎已经找不到脚跟了,走几步就晃一晃,让我看得心里一直悬着。下山的路上有很亮的月光,透过柑橘树的枝桠筛落点点斑斑的月影,显得格外诗意。只是大家似乎无心欣赏,都沉默地走着。极度的热闹之后,往往就是这样虚脱了一般的清冷,离情别绪从酒痕中渐渐浮上心头,把每个人的心都坠得沉甸甸的。
我和小南、韩姐跟在几个男生的后面。因为是山上的小径,所以只能前后排着队走,不能并排。虽然如此,我们三个却一直拉着手,仿佛这样就会让对方充分感受到自己的心情。小南的手是温暖的,韩姐的手是凉凉的,我走在她们两个中间,心里一直觉得酸酸地往下坠。虽然我们两个暂时还不走,但是也顶多再留个三、四天,那就是学生撤队的最后期限了。剩下来的就是老师和做整理工作的师傅,还有就是韩姐。他们有可能还要再呆上半个多月到二十天左右,这段时间里,韩姐就只能一个人住了。虽说她会搬下去和师傅们住隔壁,虽说她和小李、小王师傅他们都是一个单位的,其实也许不会觉得孤单,但是,我和小南还是放心不下,怕她没有了我们的陪伴,会觉得冷清。只是这话谁也不敢说出来,怕触动了那强忍着的伤感。没有经过离家在外这几个月形影不离的生活,我想我是无法体会这种感觉的,更不会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会在我们三个人之间滋生出如此亲如姐妹的感情。
路很不好走,而且其间还要经过一些有点惊险的路段,下面很陡,路面又很窄。那两个男生摇来晃去地居然都安全地走过去了,我们三个一直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们过去,生怕哪个会一脚踩空或者摔倒。不过还好,他们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显然此时却都很明白,所以虽然比平时走得慢了,但还只是有惊无险。
再往下走了一段,那两个男生因为喝多了酒,想要找个地方方便,于是我们三个人就先下山去了。可是一直走到山脚下,也没看到他们跟上来。小南说:“唉,还指望着他们两个做护花使者呢,没想到半路就把我们甩了。真是,没绅士风度。”
韩姐说:“他们两个喝得有点多,走得当然比我们慢。没事,反正我们都走下来了。”
慢慢边聊边走,就走到了学校。学校的大门没锁,我们三个推门进去,看到老师和几个同学正在月亮地里坐着聊天呢,看到我们三个进来,就问:“就你们三个下来了?那些人呢?”
小南说:“还有两个和我们一起下来的,半路去方便,我们三个就先走了。剩下那些我们走时还在喝酒唱歌呢。大概还得一会儿才回来吧。”
老师说:“嗯。再有一个小时应当也差不多了,我和饭店打过招呼,最晚不能超过12点半。到时候就都回来了。”
韩姐问:“你们怎么还没去睡觉?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一个学生说:“我们老师不放心没回来的那批,要等着都回来了再去睡。”
坐在那里闲聊了好一阵,韩姐突然说:“那两个男生怎么还没下来?就算走得慢,这个时候也该到了。”
她的话提醒了我们,我和小南都心里一沉,是呵,我们下山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他们就算走得再慢,也不应该这么久还没到。
难道,路上出了什么问题?
老师一听当然更加担心,问清和我们下来的两个男生是谁,就赶紧掏出手机给他们打电话。其中一个关机了,另一个,打了好几遍,都提示无法接通。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大家都担心起来。有的拿出手机来继续打电话,有的就想上山去找他们。
老师说:“你们先别去,我给山上那伙人打个电话,问他们下来没有。”
电话打过去,响了好多遍才有人接,估计是没听到。我不知老师电话打给谁了,只听到老师嘱咐他,赶紧下山来,路上找一下那两个至今还没下山的男生。
电话放下,开始了让人沉默而担心的等待。老师眉头紧锁,看得出来他心里一定十分着急。我们在一旁看着他的样子,也跟着着急,却帮不上忙。
又过了好久,电话响了,老师赶紧接听,只嗯了几声,就说:“再找找。”
放下电话,还没等我们问,老师就说:“不行,还没找到他们。”
我们相互对视,心里的担心,更重了一层。
下山的路只有一条,他们两个会走到哪儿去呢?
难道说,他们也遇到了上次我和小南、韩姐所经历的那种事情?
我盯着月光也照不透的黑沉沉的山影,心里的感觉,越来越沉。
那两个男生最后终于被找到了,在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
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很偏僻的地方,那里根本就没有下山的路。
问他们为什么要走到这里来,他们却很奇怪地反问:“这不就是回去的路吗?”
后来据他们自己说,他们一直在往回走,而且就要走到了,他们甚至已经看到了我们住的学校和寝室的灯光。
天知道,那里除了黑呼呼的树丛和草丛,根本看不到什么灯光。如果说有光,也只是天上朦胧的星月之光,而且还是隔着树叶透过来的。可他们坚持要继续走下去,还说前面就到了,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们半拉半骗回正确的道路。
大家的解释只能是:他们喝醉了。
回到学校,从门口的台阶往下走时,其中一个男生却说什么也不下来,还很惊慌地后退,他说下面没有路,是一个看不到底的大黑坑。
不论谁向他解释,谁劝他,他都不听。有人去拉他,他就拼命地挣扎着后退,一面大叫:“别让我下去,我不下去!”
老师和同学都哭笑不得,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老师说:“那么高的山都走下来了,这么二十几级台阶怎么还走不下来了?”没办法,几个同学只好耐心地过去劝慰他,又在他面前示范如何从台阶上走下去再走上来,折腾了好半天,才一点点地让他平静下来。两、三个男生一同连哄带拽地,把他从台阶上面几乎是脚不点地给弄了下来。
下来之后,他蹲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突然说:“快看,就是那个女的,她往后面走了。”
大家都莫名其妙,有人问他:“哪个女的?”
他说:“就是刚才那个女的,刚才还坐在那个大黑坑里面看着我笑的那个。”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朝着操场那个方向走过去,说:“你们等着,我跟着她去看看。”
大家赶紧把他拉回来,然后基本是半强迫式地把他拉回了楼里的寝室。他被人架着,一路走一路还在嘟嘟嚷嚷地念叨着什么,我听不很清,似乎还是在说那个女人,好像说她一直就住在这里。
当然没
peak
发表于 2005-6-19 15:12
当然没有人当这是一回事,大家只当他是喝醉了在说胡话。哪里来的女人?怎么会一直住在这里?没人去想,也没人问。很快他的声音混合着别人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楼下走廊里。子夜时分,万籁俱寂,能睡着的人,很快都睡着了,包括韩姐和小南。
我却难以入睡。刚才那个男生说的话,让我不能不和“她“联系到一起。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敏感,总之我有一种极其清晰的感觉,就是:他所说的那个女人,一定是“她”。
包括后来他要跟着“她”走过去的方向,分明就是去操场的方向,而那排废弃了的平房,也就在那个方向。
为什么他会看到“她”?为什么他说“她”坐在一个大黑坑里对着他笑?“她”是有意让他看到的吗?或者是因为他喝多了酒就有了和平时不一样的能力,以至于能够看到“她”的存在?“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她”急于想让人知道“她”的存在吗?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却只有我们几个,明确地说,是只有我和小南对“她”的感觉最强?而在此之前,从没听谁提起过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或和我们有过相似的经验。难道说,“她”只喜欢来找我们?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从脑子里闪过,却并没有很清楚的答案。虽然我对她的死因和她所携带的怨屈之气有些模模糊糊的认识,但并不很确定,也并不能够证实。如果现在有人让我证明“她”的确是存在的或者是提出可靠的论证来说明我所猜度的一切,那我只能欠奉。这往往就是我们面对灵体世界时所遇到的最无奈的情形:我们很难用坚实的证据来证明它们的存在,我们也很难对它们的行为和动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有时我们甚至会自己怀疑自己曾经有过的想法和经历,抱着常规世界看待这一问题的眼光来质疑自己:我所看到的(或感觉到的)也许真的只是幻觉或妄想吧?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好解释的,而且蛛丝马迹的旁证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让你对自己刚刚摒弃的虚妄感觉再一次产生疑问:它到底是不是虚妄的?如果说是,那么有些仅仅被认为是巧合的事情也有些巧得太令人吃惊了;如果说不是,那么我们又该怎么把握它的存在?它和真实之间的界限,究竟是怎么划分的?
所以,我们常常只好用这个世界的规则来套那个世界的规则,尽可能“合理地”解释它们的存在,可是这些解释往往会显得捉襟见肘,难以自圆其说。即使是我自己,在面对类似事情的时候,也常常避免不了地要按照这个世界的经验来思考和解释,并尽量站在“正常”的角度上审视自己的看法,以免自己的看法同别人相比显得过于奇怪。不过我常想,存在的方式可以是多种多样的,我们这个世界的存在也不过只是其中一种。如果我们能够承认这一点,那么试图只用一种存在的规则和理论来解释其它复杂多样的存在方式,当然是不可能解释清楚的。只是,我们很难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来审视这一切。认识的局限当然需要被打破,但前提是必须要有一个更高更宽的眼界。对于习惯了惯性思维的我们,这种认识上的拓宽和提高是很难达到的,即使有很少的人达到了,也不会有太多的人相信他们的看法。人们认知的缓慢总使得很多真知灼识在最初被目为笑话和骗局,当人们拒绝相信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们总能找得到回避和嘲笑的理由。
那个夜晚,是我们在那间屋子里所住的最后一夜。那个夜里我虽然思绪起伏,却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她”没有来,一丝相关的信息和感觉都没有。我在浮想联翩中入睡,在清晨的鸡啼声中醒来。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我有那么一会儿甚至在想,也许,“她”真的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存在罢了。
peak
发表于 2005-6-19 15:13
第二天上午,我们三个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因为老师让剩下的人集中起来,都到楼下空出来的几个房间里去住,包括我们。韩姐很愿意搬下去,她一直说这个屋子让她觉得毛骨悚然,有了我们两个还好,如果过两天我们都走了,那她宁死也不会独自住在这里。
小南觉得她那么紧张的态度很搞笑,说:“至于吗?就算这屋子里真有什么鬼呵怪呵的,也不能把你置于死地吧?你说得也太严重了。”
韩姐认真道:“我是说真的。这个屋子要是没有你们和我一起住,我早就搬走了。”
我说:“搬下去也很好,其实下面的屋子比这间要暖和,而且,和师傅们离得近点儿,聊起天来也方便。
我们三个的东西,数我的最多,韩姐的最少。所以韩姐最先收拾完,又来帮着我收拾。因为只是搬到楼下而已,所以倒也不必收拾得很整齐,只要把杂物都塞进箱子里,行李卷进来,就有男生来帮我们拿下去了。我们三个落了个轻松,再来回走了两趟把零碎东西基本收拾走,这屋子便恢复了空荡荡的冷清。站在门口最后看看这个住了几个月的地方,我心中居然还生出了一丝不舍。这一搬出去,就不可能再回来了,而它,也会随着这个学校的被拆,在不远的将来,变成一堆瓦砾。我们来过,我们停留过,我们离开,却很难留下一丝痕迹。正如这间空荡荡的房间,它不会透露关于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们的多少信息,即使它也许是某些人回忆中的一个重要背景。
韩姐说:“好了,走吧,把门锁上。反正这里我是再也不会上来的了。”
我说:“好。”
转过身,刚想锁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说:“对了,我们搬东西的时候都没有检查过床下面呢,应该看看是不是会有什么零碎的东西掉到下面。”
韩姐也说:“对,应该看看。”于是我们三个各自去查看床下,看是不是真有什么东西掉到床底下去了。
果然有收获。小南在她床下的角落里找到了她的一块手机电池,那想必是从床里边的缝隙处滑下去的。她赶紧钻进去把电池拿出来,笑道:“我还真没注意这块电池没有了,要不是你提醒,只怕就再没地方找去了。”
我说:“就为这个,你也得好好感谢我才对。一块电池也不便宜呢。”
我伏在地上朝床下看,却没看到什么明显的东西。但是,似乎又有一种感觉,让我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再次查看了一遍。因为我的床离窗子较远,所以光线不很好,看的时候也很吃力。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床下面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呢?我在心里暗暗想,一边再次仔细向最里面的角落看过去。那里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出什么来。于是,我尽力伏下身子,钻到床底下。灰尘的味道刺激得鼻子痒痒的,可见这下面也不知积攒了多少的灰尘了。本来我是不会为了看不到的什么东西而钻到这么脏的床下面的,从打搬进来,我就没往这下面看过,即使是拿盆子和拖鞋,或者有时把韩姐要画的瓶瓶罐罐放进去又拿出来的,也没想过要低下头往里面看一眼。但奇怪的是,那天我却真的这么做了,不但是仔细地看,而且是钻到里面去仔细地看。
钻进去才发现,床下的一个角落里果然有件东西,不太大,上面落满了灰,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我伸手去拿,感觉似乎是个纸包之类的东西,灰尘厚厚地抓了我一手,我拿着它,一点点倒着从床下钻出来。
小南和韩姐都等在那里,问我:“你把什么东西掉到下面去了?看你身上弄了这么多灰。”
我给她们看那个满是灰尘的纸包,说:“下面没什么东西,只有这个,不过落了这么多灰,我看不是我掉下去的东西。”
小南凑上来看看,皱皱眉说:“扔了吧,什么呵,只是一团废纸。说不定是用脏的纸,快别打开了。”
韩姐也说:“真是挺脏,你把它掏出来干嘛?”
我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拿出来,就打开看看,说不定里面包着值钱的东西呢。”
小南说:“我看你是财迷得脑子出问题了。”一边说,脸上满是鄙夷的表情。
我嘿嘿笑了,扑了扑纸包上的灰,把它打开了。那是一张白纸,但纸质很差,而且大概是时间长了,在床下受了潮,有点儿泛黄。打开来,里面居然包的是一小撮头发。不多,也不太长,只是小小的一撮。
韩姐说:“这是什么?是谁的头发?”
我摇摇头,没说话。这头发看上去没什么了不起,不是很黑,而且比较细软。但是,不知为什么,看到它的时候,我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
很怪异,说不上是什么地方让我觉得很怪异。
小南捻起一小捏头发来,拿到眼前去看。我赶紧伸手去抢,说:“你干什么?”
她被我吓了一大跳,说:“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神经?”
因为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而我的动作也比较突然,那一小捏头发我们谁也没拿住,就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去了。
我低头看了看那些落下的头发,又看了看手上摊开的纸包里剩下的那些,心里突然感觉很难受,就好像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我长长地深呼吸一下,才对小南说:“这东西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别随便碰。”
小南大概感觉到了我的异常,问我:“你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再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那张包着头发的纸,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一张普通的纸,上面既没有字,也没有图案。
韩姐说:“快扔了吧,这东西我看着不舒服。”
我说:“扔到哪里去?”
韩姐说:“就扔这里算了,要不你还把它扔回那个床底下去。”
我把纸包里的头发重新包好,想了想,最好的办法的确莫过于把它放回原处。不过我没像韩姐说的那样把它扔回去,而是又钻回床下,把它轻轻地放了回去。
我爬出来,扑了扑身上的灰,说:“好了,走吧。”
于是,我们走出来,关门,上锁。
转过身走开的那一瞬间,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我分明听到有人在很近的地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怔了一下,我并没有去追究那声音是真是幻。真也好,幻也好,弄清了,又能如何。
peak
发表于 2005-6-19 15:13
中午吃了饭,韩姐说她下午还要接着画图,让我和小南自己去活动,不要管她,于是我们两个就去老城里逛街了。虽说逛了一个下午没买到什么太多的东西,却吃得不亦乐乎。小南最喜欢吃的肥肠米线和牛肉包面让她几乎胀得走不动了。我也一样,把自己用食物塞得满满的,好像把几天的饭都并到一顿吃下去了。
回去后当然就再吃不下什么。韩姐也没去吃晚饭,光是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她都吃不了。这几天她画图的速度一直在加快,晚上要加班到很晚。想必是想到我们走了,她也想快点离开。没有我和小南的陪伴,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其实是很寂寞的,更何况她还觉得害怕。但是,我想再快,她也得和几个师傅一起走,那么,最少她还要留在这里半个月。
晚上大家一起聊天时,韩姐边聊边画,真是争分夺秒。我和小南就帮她画草图,虽然画得不很好,但只要比例和轮廓大致不差,她在描图时自然就会把细节部分处理得很好,所以我们也算能帮上点忙。不过,一边画图一边聊天,怎么说也不如什么都不做地坐在那里闲谈好,大家往往会因为聚精会神于手中的图,好半天才说上几句话,使得聊天进行得断断续续,但是画图的速度还是比较有成效的,比起韩姐一个人画的时候要快了至少三分之一。韩姐很高兴,说我们两个帮了她的大忙。
这才发现画图真是很费工夫,而且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我想起来看表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了。抬头看看韩姐和小南还在那里画,就问她们两个谁要去厕所。她们两个互相看了看,小南说:“那我陪你去吧。”
我说:“你要是不想去,不用陪我。反正我不害怕。”
韩姐说:“让她陪你去吧,都快半夜了,你一个人去,我们也不放心。”
我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大门都上了锁,又没有飞贼,怕什么。”
小南放下笔,说:”算了,还是我陪你吧,就当休息一下,出去透透气。”
搬到一楼去住最不方便的事情,就是想出门的话还要上楼,因为整个楼是因着地势而建,所以出去的大门是直通二楼的。和小南顺着黑洞洞的楼梯走上去,我下意识地朝二楼走廊里我们住过的那个房间看了一眼,但那边黑得很,根本看不到什么。只是感觉上有点奇怪,就好像那个方向有什么在吸引我去看。
可是,我什么也没看到。那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小南意识到我的眼光,就也向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就拉着我往外走,说:“看什么,那边有什么好看?黑乎乎的,我觉得有点儿渗人。今天韩姐还说,她一搬出那里,就觉得再也不敢往那边去。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我们一搬走,那里就变得让我害怕了。我上楼下楼的时候,特别不愿意往那边看。”
我说:“有什么怕的?你那一阵还说不怕了,怎么又来了?再说,住都住了那么久了,没听说搬出来又害怕的,不过就是个空屋子而已。”
小南说:“空屋子?说不定我们一搬出来,它们就全回去了••••••算了,不说了,一说我就觉得身上发冷了。”
我们走到操场上,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外面飘起了细细的雨丝,连空气都湿漉漉地。小南深呼吸了一下,说:“天有点儿凉了。”
我说:“是呵。不过,比起我们那边的冰天雪地来,还是差得远呢。估计我们回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很冷了。”
小南说:“是呵,真快。转眼都12月份,要过新年了。不过在这里总觉得还早似的,你看,到处的树都还绿着,好像我们那里的初秋一样。还有这种凉凉的小雨。”
上了厕所往回走,透过密匝匝的花木可以看到一楼那几间亮着灯光的窗子。小南指着其中一个窗子说:“看,那就是我们住的房间。”
我说:“这一楼还是没有二楼的采光好,窗外的花树长得太密了。白天有阳光也都被挡住了。”
小南说:“我们住的二楼还不如这里呢,这里至少还是向阳的,我们那个是完全的阴面屋子,阳光根本都没有。其实我倒喜欢白天阳光透过树叶照进来的感觉,怎么也好过一点儿阳光都见不到。”
我说:“你说那屋子里有问题,和这个是不是有关系?我听说,阴面的屋子,不见阳光的地方,比较聚阴气的。大概它们都喜欢找这样的地方。”
小南捏了捏我的手,说:“别说这个了,大半夜的。你要想说,等我们过几天离开这里再说。”
我说:“哈哈,你还说你不怕了,原来还是害怕。”
小南说:“那是白天说的话,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天一黑,我就开始害怕了。”
进了楼门,面对的还是那条二楼的长走廊。小南拉着我说:“快走。我不愿意往那边看。”
我刚说了一句:“你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好••••••”就被她拉着快步向楼梯走去。我只来得及向走廊那边瞥了一眼。当然没看到什么,但是,感觉上却觉得那边的黑暗里似乎真的有什么,正在无声地注视着我们。
就在那个房间的门口。
说不上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而且是冷冷的,针刺一样的强烈。我不易察觉地打了个小小的冷颤,没来由地,突然想起了那包莫名其妙从我床下掏出来的头发。
不太黑的,细细软软的头发。
如果没错的话,那应当是女孩子的头发吧?为什么只有那么一小撮?为什么会扔在那个床下面?
还没想完,已经和小南走到了新搬的寝室门口。小南推开门走进去,说:“韩姐,外面下雨了。”
韩姐还在桌前画图,听到小南的话,就朝窗子那边看了一眼,说:“是吗?下得不太大吧?没听见。”
小南说:“不大。但是,一下雨外面就有点儿凉了。”
我说:“这间屋子还是要比楼上的暖和,我们在这儿坐了这么久,都没觉得凉。其实今天外面比平时都要凉一些。”
韩姐说:“可不是,要是在楼上,我的腿早就觉得冰凉的了。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注意。”
大家又画了一会儿,韩姐说睡吧,太晚了,眼看半夜了。我和小南都说不累,想多帮她再画点儿,她却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再画了,于是我们只好收拾一下,上床睡觉。
我在楼下的床位是靠窗的,在窗子的左边。躺在床上可以从窗子里看到外面黑色的树影,只是因为天阴的关系,光线比平时的夜晚更弱,所以看得不是很清,只是黑沉沉的一片。一躺下来,就开始慢慢听到了雨的声音,是很轻很轻的沙沙声,从外面的树叶间密密地透进来,反倒增加了雨夜里一种说不出的安静味道。我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夜晚,下雨的夜晚,我睡得总是比平时要好。
peak
发表于 2005-6-19 15:14
睡意慢慢降临了,像是柔软的黑色绒布裹住了我。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很奇特,我仿佛是在梦境和清醒的交界线上徘徊,但随时都会陷入到深沉的睡眠里。不过这个时候也特别的敏感,只要有一点点声音或是什么打扰,就会让我一下子清醒,而且在此以后往往很久睡不着。所以一到这种时候,我总是在半明半昧的意识里让自己尽量地放松,这样会比较容易入睡。
好像是已经入睡了,又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清醒,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窗子的外面似乎传来微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手指轻轻地叩着玻璃。那声音很小,但却分明,没有什么节奏,却又时不时地响起,就像有人在迟疑不定地敲着窗子。
我带着浓重的睡意迷迷糊糊地想:“是有人在外面敲窗子?还是雨下大了?”
这么想着,也没有再理会,就接着睡去了。不知那声音什么时候没有了,但是,又听到好像有人在窗子下面来回地走,似乎踩着落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不过我实在觉得困,听到了也只是稍稍奇怪了一下就随它去了。在习惯性的思维里,我记得自己还是住在二楼,所以,我奇怪的只是为什么这脚步声听起来离我这么近,就好像紧挨着窗台下面似的。
在这样的睡眠状态下,梦境降临了。我感觉自己走出了房间,走上了楼梯,走到了二楼那条黑黑的长走廊里。在梦境里我紧张地告诫自己不要去那个房间,因为我直觉地感到那里是不应当去的。但是,我的脚步却丝毫没停地朝那里走去。黑暗里我听到那个房间的门似乎打开了,但我却看不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我站在离那个房间几步远的地方盯着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突然间觉得寒毛倒竖。可是,就在这时候,我猛地醒来了。
醒过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我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雨声仍细密地透窗而入。除此之外,四周很安静。既没听到有人在敲窗子,也没听到近在咫尺的脚步声。
我想,为什么刚才那么清楚地感觉到有人在窗子外面呢?为什么我会在梦里再次走向那个房间呢?那个房间里一定有什么秘密吧,可是,我却不明白那是个什么样的秘密。
包括那让人感觉怪异的头发。
这一切是不是和“她”有关?“她”是不是还没有放弃想要和我交流的想法?可是,我就要离开了,至多再停留两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翻了个身,我想,明天抽个时间,我应当去看看“她”。
第二天一早刚起床,小南就脸色苍白地问我:“你昨晚睡得好吗?”
我说:“挺好呵,下雨天最适合睡觉了,听着雨声就像被催眠一样呢。”
小南“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我看了看她,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刚想问她怎么了,正好韩姐和我说话,结果就岔过去了。
吃过早饭,回来接着帮韩姐画图。韩姐一个劲儿劝我们两个出去玩,说:“你们留下来不就是想在这里好好玩玩的,这么闷在屋子里画图,还不如早点回去了。我也不用你们帮忙,我一个人画这些也一样很快。”
小南说:“我们昨天才去城里逛完,今天想歇歇了。下午再出去吧。”
我也说:“就这么几天,我们三个好好在一起呆着不好吗?一边画图一边聊天,还能跟你学学画图的本领,一举数得呢。”
韩姐看我们两个都不想出去,而且从她的本意来讲,当然也愿意多和我们在一起,就不劝了。我们三个一边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觉得其乐融融。
只是我觉得小南总显得有心事的样子,但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来问她,只好在心底暗自纳闷。
又画了一会儿,韩姐说要再去库房里拿几件器物,正好把画完的送回去,于是我们三个人抱着瓶瓶罐罐小心翼翼地去库房。走到外面,我故意和小南并肩而行,问她:“你怎么了?”
小南瞟了我一眼,说:“干嘛这么问?”
我说:“早上起来我就觉得你样子怪怪的,怎么回事?”
小南略停了一下,问我:“我的样子怪吗?怎么个怪法?”
我说:“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觉得你和平时不太一样,不过因为当着韩姐的面,所以我没问你。”
小南叹口气,说:“被你说着了。我昨天晚上没睡好,觉得害怕,还做了噩梦。”
说话间,已经走到库房,我们只好先撂下这个话题,帮韩姐把画好的东西归位,再搬些需要画的东西回去。
韩姐还在那里找下一批要画的器物,我和小南就把已经选好的几件先送回去。刚出了门,我就问她:“刚才还没说完,你昨天晚上做什么噩梦了?”
小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我:“你对你从床下面掏出来的那包头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我楞了一下,问她:“怎么想起问这个?”
小南说:“因为……昨天晚上我的害怕和噩梦,就和它有关系。”
我停住脚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那头发怎么了?”
小南也停下来,问我:“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我说:“怎么会不相信呢?你又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我。”
小南说:“昨天晚上,我一直听到有人在我耳边不停地说话,只有一句话,反来复去地说,我都要被折磨疯了。”
我说:“什么话?是谁说的?”
小南脸色苍白,慢慢道:“是个女人,声音有些尖,她不停地在我耳边问我:你为什么要动我的头发?你为什么要动我的头发?……”
“我知道是梦,我想醒来,可是却醒不过来。我觉得她就趴在我的枕头旁边,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的气息吹到我耳朵上,冰凉冰凉的,让我全身都觉得冷。”
“后来我想起你教过我念六字大明咒,我就在心里默默地念,念了几句,觉得不那么冷了,也渐渐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害怕,因为我有很清楚的感觉,只要我稍稍一放松,她就会又凑过来。”
“后来,念着念着,我突然醒了。我还往你那边看了看,你好像是睡着了,韩姐好像也睡着了,可是,我吓得根本睡不着了,因为我怕我一睡,她又来找我。“
“我就这么一直紧张地边念咒边让自己保持清醒,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说到这里,小南微微叹了口气,说:“我早晨一起来就想告诉你这件事,可是想想就算了,我不想再在这种问题上费脑筋。再说我们就要走了,万一被韩姐发现我们的异常,只怕她一个人住的时候会吓死了。不过,我真是后悔,昨天不应该碰那些头发,你说得对,搞不清怎么回事的东西,不要乱动。”
peak
发表于 2005-6-19 15:15
我们边说边走回宿舍,小南一进走廊就开始很明显地紧张,我能感到她急急地向下楼的楼梯走过去,尽量不朝二楼走廊里面我们原来住的那个房间的方向看。我想,她和韩姐一样,对那个已经搬离了的房间有一种不可释怀的恐惧。
很奇怪,那个房间仿佛从打我们一搬离开始,就变得更加令人害怕。尽管我并不觉得像小南和韩姐那么怕,但是,一想到那里,或是看向那个方向,我也会觉得全身不舒服。包括想起那包怪异的头发,都会让我觉得很难受。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但却十分明确。所以我很理解小南对那个房间的害怕和逃避,她是本能地感到了那里有种让人害怕的力量。
但我不想再助长她的紧张,已经快走了,我希望她能心里没有任何阴影地离开。
打开门和小南走进房间把东西放下来,我说:“你觉得有个女人一直在你耳边说你动了她的头发,也许是你昨天拿头发时被我吓了一跳,又听我那么说了,心里有点儿紧张,所以晚上会做这种梦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也没什么。你不要总是和这些东西连在一起。”
小南说:“经过了这么多事,你想让我不想,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我们就要走了,但愿走了以后这些事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要是总这么噩梦连连的,只怕我又要神经衰弱了。”
我说:“不会的。而且,就算它们真的在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已经搬出来了,应当不影响它们了。大家互不干涉就是。”
小南说:“说得容易,要真是互不干涉还好。昨天晚上做梦,分明就是来干涉了。我只求我们走了以后,韩姐不要被它们折磨。她还不如我抵抗力强呢。”
我说:“应该不会吧••••••最好这种可怕的事情不要发生,那真会让韩姐受不了的。”
小南说:“不知道。告诉你吧,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中午吃罢午饭,韩姐和小南都午睡了。我也觉得有点困,可是躺到床上却又睡不着。想想这个时候她们在睡午觉,我出去也不用编理由搪塞,就正好可以到那排废弃的平房去看看“她”,临走前,至少我应当去和“她”道个别。
于是下了床,轻轻地套件外衣,打开门走了出去。韩姐和小南都没有反应,我想她们已经睡着了。这个时候,她们是不会过问我的行动的,只要我小心点,轻一点。
走出门,上了楼梯,可是面对那条走廊时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夜里的噩梦,梦里我就是从这个位置走向那个房间的。而此时,虽然是明亮的正午,站在这里,我却有着似乎又回到噩梦里的感觉,那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正在怂恿着我向那里走过去。我的理智在迟疑,可是另一种强烈的感觉却在催促我,就好像那里真的有什么在等着我过去,我的脚步,居然正在慢慢地向那边移去,等我意识到这一点时,不由得心里一寒,全身都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要去吗?我问自己。过去做什么?我已经没有钥匙,不可能打开房间的门,即使过去,也只是站在门外而已,那么走过去又有什么必要?
何况就算真的走过去,又能看到什么?
虽然这么犹豫着,我还是走了过去。我不相信我走过去了,就能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毕竟这不是梦境。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并不远,我很容易就走得到那里。
紧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房间,想着在梦里那个房间的门打开了,我除了黑暗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突然间觉得全身寒毛倒竖,然后就醒来了。那么,这次,我如果真的走过去了,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最有可能的是:什么都没发生。
房间的门不会打开,我什么也看不到,就是这样。
这样边想边走,眼看着就要走近那个房间了。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我身后猛地响起:“你要干嘛去?”
声音很大,还带着走廊里空旷的回音,让我没有任何防备,蓦地吃了一惊。回过头,才看到一个人站在走廊的进门处,因为背着光,让我只看得到黑色的影子,却看不清是谁。我定了定神,问:“是谁?”同时转过身向那边走去。
走到近前才看清是小丁,他站在那里一脸诧异地问看我,问:“你不是从那儿搬出来了,怎么又走过去?忘了?”
我不想让他再问下去,因为怕他觉得我是神经病。所以我宁愿用一种看上合理的理由来回答他。
我说:“哎哟,真的忘了。多亏你叫我,要不然,不就白走一趟了,已经进不去了。”
小丁开玩笑说:“走过去也没什么不好,顶多再走回来就是了,只要你不觉得麻烦。”
我问他:“你哪天走?”
小丁说:“我还得再呆几天。我正在跟着师傅们学修复,很有意思,我也想多动手,已经和老师说了,要晚走几天。”
我说:好呵,修复的确很有意思,只是我的耐心不足,让我做,大概连一个都修不上。”
小丁说:“都一样,本来也没几个能像师傅们那么强的。”
说着话,我和他又走回到一楼去了。既然已经承认自己走错了,就只好再次回到楼下的屋子里。我心里暗暗发愁,怕回去了,把小南或是韩姐弄醒了,那我就只好再编理由出来了。
好在打开房间门进去,发现她们两个睡得很好。我稍稍在屋子里停留了一会儿,听着小丁好像已经回到自己的寝室,就再次轻轻拉开门,向外走去。
这回没遇到什么人,我也没有再试图去看走廊里的那间屋子,就一直走出来到操场上。操场上平时往往会有打球的男生,但因为很多人都已经走了,剩下的大概都在午休,所以,操场上静悄悄地没有人影。我倒是很喜欢这样安静,否则被人看到我一个人往那么荒凉的上一排破旧房子那里走,会显得很奇怪吧。我一边想着,一边快步地走,很快,就走进了那排房子投下的阴影里。
这个地方一走过来,便觉得凉气袭人,和在阳光下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继续往前走。那个浴室就在前面,我越来越清楚地看到了它油漆斑驳的木门。它静静地关闭着,像是一张不愿意张开的嘴,拒绝透露一切隐藏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当然也不会有太多的人知道。那么我呢?我是不是可以得知这个秘密的人?
一边想着,一边站在门前。深深地吸口气,让自己做好准备。毕竟,我不知道即将要和“她”进行的这种接触,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发生。
伸出手,微微用了几次力,我终于拉开了那扇木门。
peak
发表于 2005-6-19 15:15
阴冷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不是梦境,而是无比真切的现实。我站在门口,看着暗影幢幢的室内,看着那些生锈的水龙头和水管,它们无声地排列着,似乎在传达着一种静默的威胁。
你敢进来吗?你会进来吗?你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在等待你吗?
一切俱有冥冥中的安排,我相信。也包括这个正午我对这里的再一次探望。除去那几次无心的相逢,除去那次半梦半真的邂逅,这一次,才是我真正做好准备,想要和“她”进行的一次真正的、贴近的接触。
再次鼓起勇气,我慢慢地将门在身后带上。天知道,关上这一扇并不厚重的木门,对我来说,需要多少力气。
只是轻轻地、无声的一关,我的手心里已微微沁出了冷汗。
屋子里立刻暗下来了,过了一小会儿,我才逐渐适应了这里面的光线。这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这个阴冷而寂寞的角落,就是她当年解决自己的地方吗?在那次的噩梦里,我看到她独自洗澡时自怜自哀的笑容,我听到了她喃喃的低语:就这样吧。我看到了她带血的面容,还有那首竹枝词,惝恍迷离,幽情独诉。
被困在这里的感觉一定很难受吧,尤其是一直怀抱着怨恨和委屈。但是,谁又能帮助她从这里走出去?
我迈开步子,慢慢走向里屋。因为安静,本来很轻的脚步声也显得很是刺耳。我尽量让自己心中安详,不去乱想,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里屋仍然显得比外面更黑更冷也更脏,不明就里的人大概会把这个归结于里屋没有窗子没有光照的关系。但实际上,那种冷与暗是来自于阴灵本身的气息,尤其是怨灵。
这里当然是“她”栖身的地方。我停下脚步,四下里望望,除了黑而脏的墙壁和龙头水管,没有什么异常。不过,这么看当然也看不出异常来。
吸了口气,我站在当地,微微合上双眼。只有这样,我才能放松下来,感应到她的气息。也只有我放松下来,她才能够比较容易地靠近我。
一切安静下来,身旁的冷气便慢慢地沁入身体,让我感到越来越冷。虽然穿得并不少,而且走在外面的阳光下会感觉热,但在这里,却不一样了。冰凉的气息渐渐入骨,让我感觉像是慢慢地沉入了一潭冰水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仍没有任何动静。我轻轻睁开眼,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围。因为眼睛已经逐渐习惯了这里的黑暗,所以看周围要比刚进来时清楚了许多。我能看得清墙上挂满了灰的蛛网,看得清墙上斑驳的水渍。这里真的很脏,而且比外面那间屋子还要脏得多。如果让我每天呆在这里,那一定是件非常难受的事情吧。
因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反应,我就暂时停下来,在屋子里慢慢踱起步来,正好可以细细地打量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每一个水龙头和水管。这些龙头和水管都太相近了,看不出有多大的差别来。我随便站在一个水龙头下面仰头打量,它看起来已锈得很严重,想不出从那里面还能滴出水来。我伸出手,在上面轻轻触了一下,缩回手看时,只见上面沾了一些黑黄的锈屑。我拍了拍手,打算从那个龙头前转身走开,不料身子还没转过一半,就听到似乎是压低了声音的低语,好像就贴着我的耳边响起来。但因为没有准备,也没有留神,加上那声音微弱得几乎像是一个幻像,所以,我虽然觉得自己的确是听到了什么,却无法听清那到底是什么内容。
一刹那全身突然紧张起来。虽然不知为什么要紧张,但是,那种紧绷着的感觉,却十分明显。因为我的感觉在告诉我:有什么就要来了。
有什么来了?是她来了吗?
我停住一切动作,仔细侧耳倾听,这一回,却不再听到有什么异常的声音,一切如方才一样寂静。但是,这种死寂的感觉却和刚才又有所不同。虽然我无法明确地说出区别在哪里,但我自己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有微微的凉风在我身边暗拂过来,很快就包围了我。我要做的就是让自己保持安静,冷眼观看。身旁没有异常,一切仍旧如故,但是当然又是不一样的,因为,她来了。
她来了,虽然无形无状,但是,从那冰凉的气息中我能清楚而确定地感觉到她的来临。因为我放松了自己,所以她可以很容易地靠近,很快,我就觉得有一种难以抑止的委屈与怨恨从我的心中升腾起来,我知道,那是她的靠近给我带来的影响。
来得好快。我能感受到她扑来时所携带的怨恨的力量。她想必有着长久压抑着的怨屈,才会酝酿成这么大的力量。如果我稍稍失去定力,就会受她的影响。看来,即使此前已做了充分的准备,我仍然对她的力量有着不足的估计。
刚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神就立刻凝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必须和她保持距离。毕竟人鬼殊途,即使我同情她,即使我想要和她沟通,却不能对她无所防备,让自己在她面前彻底开放。
我深吸口气,轻轻问道:“你来了吗?如果真的是你,请给我一点确认。”
我等待着,不放过周围丝毫的动静。因为我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方式来向我证明她的到来。
好一会儿,周围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微微的凉气涌动,在我的身旁。像是看不到的暗流,盘绕回荡。
然而有那么一眨眼的工夫,我似乎又听到了从前听过的那种熟悉的滴水声,就在我的身旁清晰地响起。但只是很短很短的片刻之间,使我几乎疑心那是我的幻听。但是,伴随着这个幻觉的,却是一种更加寒冷的感觉,像是一条细细的线,直透骨髓。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收摄心神。不管是不是幻觉,我其实在心里已经很明白来的就是她,那是一种很确定的感觉,也许是她传递给我的。
我理了理有点乱的思绪。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也无法评价自己这个做法究竟是对是错。我为什么一定要来找她?我为什么要和她做这样危险的沟通?即使沟通了,我又能为她做点什么?我同情她,为了这种同情我甚至愿意来冒险尝试我从前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但是,我却仍然不知道她的想法。我在明,她在暗,她会用怎样的方式来对待我,那是我很难想象的事情。
peak
发表于 2005-6-19 15:16
站得久了,觉得脚有点酸,我四下看了看,没有什么可坐的地方,于是就找了个水龙头下面砌出来的那种凹坑,坐在坑的边缘上,把脚放在坑里。这有点像个小凳子,坐上去比站着舒服多了。坐好之后,我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头上的水龙头,令我吃惊的是,我发现它居然在微微地晃动。就好像有一只看不到的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在上面。我眨了眨眼睛,打算再看得仔细些,好确定那不是我眼花造成的假像,可是突然眼睛里一疼,有什么异物落进去了。我一边伸手去揉眼睛,一边想,大概那是水龙头上的锈屑飘进了眼睛。
眼泪流了好多,我擦了又擦,这才让眼睛好受了些。等我感觉没事了,抬头再看的时候,却发现那只水龙头并没有丝毫的晃动,只是安安静静地从上方俯视着我,像是一只无神而晦暗的眼睛。
我轻声说(虽然声音很轻,但我知道她听得到):“我就要走了。走之前,我想来看看你。我知道你走得很委屈,我也知道你一直以来觉得很苦,但是,你不能总是这样下去。如果你没办法从自己的怨恨里跳出来,你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再过不久,这里就要被拆掉了,所有的房子都会变成废墟,最后淹没到水下,那时你就真成了孤魂野鬼了。所以,我今天来,是想劝你,不要再困着自己,不要再有那么强的怨念,早点让自己解脱吧,好去重新转世。其实感情这些东西,就算你活着的时候看不开,现在总该能看开了吧?你当时所爱的人现在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当年你是为他而死的,他的生活和你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既然是这样,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快点跳出来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不要再执著于你的怨念之中,更不要想着用它来害别人,那只能让你造更深的罪业。可惜的是,我的力量不足以帮助你,但是,你可以去寻找能帮助你的人。如果你真的想解脱痛苦,那么,你一定会有很好的另一世的生活,请相信我。”
就像在自言自语。我在说的时候,心里也会时时泛起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如果跳出这个既定的情节,单单看我现在的行为,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来到这个破房子里,坐在满是灰尘和蜘蛛的又暗又黑的沐浴间里,两眼发直,自说自话,换个外人来,一定以为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患者。连我自己都想不出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行为。不过,我却又相信她是在听我说,她一直就在我的身边,虽然我看不到。
那么,我的话,她会听吗?那是她想要听得到的安慰吗?在她死去之后,很少有人,或者说根本没人会在意她孤独的鬼魂在这里流落吧?即使知道了,我想也不会有人来和她做这样的沟通。也许人们会用镇鬼的符咒来镇压她,就像小南在房子的那一侧山墙上看到的“收魂”符咒一样。而对于她的可怜,会有多少人来关心?。
因为人们对待鬼魂的态度往往如此。要不然就是很怕,要不然就是很厌憎,却不会有多少人对它们抱有深深的同情之心。它们,尤其是怨鬼们,生前大都经历了人世间很大的痛苦,才会在死去的时候怀抱着那么大的怨恨。怨恨越大的鬼魂,往往就是死得最可怜的人。作为人,他(她)们的死亡是痛苦的;而作为鬼,它们徘徊在这种痛苦的状态里无法脱身,则要比死亡本身,更不幸多少倍。
可惜的是,我那个时候还什么都不懂,我不明白该用什么办法来帮助她,也还没意识到其实借助佛力对这种怨念的化解,会有着怎样神奇的力量。所以,那时我对她抱有的只是同情,而除去这些,就是对自己没办法帮助她的无奈。
机缘未到,徒唤奈何。
她一直在沉默。如果不是感觉到她冷冷的气息一直在我身边围绕,我几乎都会怀疑她是不是还在这里听我说话。但我相信她听到了我对她说的那些话,不过这对于她能有多大的用处,连我自己都没什么把握。可是,除了这些,我还能对她说点什么呢?
我坐得冷了,就站起来打算离开。这里已经让我全身冰凉,其实我是很希望赶紧走出去晒晒太阳,让自己温暖一下的。但是,毕竟我要走了,我还是希望能在走之前和她说说这些我一直想对她说的话,也许她不会接受,也许她根本就不想听,但是,这么做了,我会觉得心里好受些。
难道,我所做的这些,只是为了求自己的心里平安吗?
我走到里屋和外屋的交界处,回过头环视屋内,再次轻轻向她说了一句:“我走了。你自己,要多保重。”
转回身,我快步走向了门口。
伸手去推木门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好像有人,就站在身后默默地盯着我。那紧紧的盯视让我感到后背上又凉又麻,极不舒服。
那是她。一定是她。
我甚至确信,只要那一刹那我回过头去,我一定可以看到她……
站在屋角的黑暗里,默默地注视着我的离去。
会吗?会是这样的吗?
是的,一定是这样。
只要那一刻我转过身,只要那一刻我有勇气回头。
我的手在那一刻停住了,我真的有了极为短暂的犹豫。回过头去,或是义无反顾地离开。
我选择了后者。
推开门,迈出那片房子的阴影,我走到了正午的阳光下。
peak
发表于 2005-6-19 15:17
站在外面,我是如此深切地感到了阳光的温暖。已是12月的冬天,冬日里的阳光虽然没有了那么多的热量,但此时对我来说,却仍然显得温暖异常。我合起冰冷的手掌,让阳光的暖意流遍全身,方才那冰冷黑暗的屋子,在阳光下似乎就成了一个亦真亦幻的梦影。
转过头,我走开了。身后,是那间越来越远的阴暗的屋子。她还在目送我的离去吗?为什么我在走开的时候,心里会感觉这样的酸楚?就好像我有什么未了的事情,被留在了那里。
但是,我还是克制着自己,不要回头去看。明知这个时候,回头也看不到什么,但是,仍然不愿意让自己回头。
既然走了,就不要回头吧。
刚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身后有声音,我一下子停住脚步,心里一凛,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
居然是看门的大爷,从房子靠院墙的那一侧走了出来。我回过头去看他时,他也正好看到了我,四目相对,我们都愣住了。
我看得出他脸上的愕然,上面分明写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我脸上的表情,想必也和他一样。
那真是一个很难让人忘记的场景,我们两个定格在那里,虽然不过眨眼的工夫,但我却觉得是个很长的间隔,那一刻我想的只是:要不要打个招呼?然后该说什么话?
我只记得我很慌乱而不自然地朝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转过身来接着走了。其实如果换了在别处遇到他,我肯定会很从容地招呼一声,然后一起走回去。毕竟走回去并没有很远,而且总还是有话可说的。
但是在这里,这样的相遇,实在让我太吃惊了,以至于我根本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正常反应。不过我也看得出他的不自然,我向他笑着点头时他的表情基本没什么改变,仍然带着很大程度的惊愕,而且,他的脸上看不到没有平时那种温和的笑容。
转过身来之前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他很下意识地把一只手放到了背后,那只手上似乎拎着什么东西。不过,因为我只顾他的表情异常,加之我当时也并不镇定,所以我没有看清楚他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因为他在后面,我就走得比较快了。我走过操场,走上台阶,很快就走进了楼里。下了楼梯,回到寝室,我发现小南和韩姐两个人仍在睡,而且还睡得很香。
我轻手轻脚地坐回到床上,脱了外套和鞋子,让自己躺下来。这样她们即使醒来也会以为我一直和她们一样在睡觉。虽然表面看上去很安静,但我的心却扑嗵扑嗵跳得很快。一来是因为我走得比较急;二来当然是因为方才和看门大爷那出乎意料的偶遇。
我不能不心生怀疑:他跑到那个荒凉的房子角落里去做什么?还有,为什么他看到我时会显得那么吃惊和不自然?如果说我有吃惊,是因为我刚刚去做的事情令我不愿意让人发现;而他呢?他难道也和我一样在做什么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情?那会是什么事情?还有,他下意识地藏到身后的东西,是什么?
真是令人难以找出答案的问题。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清其中就里。大爷在我的心目里,一直是一个温和的老好人的形象。除了那次搬墓砖惹过他不高兴之外,我很少看到他板起过脸或是脸上没有笑容。但这一次,他的脸上不但没有笑容,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神情,就好像被我无意中撞破了什么他刻意隐藏的秘密。
那会是什么秘密?我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把这件事情和“她”联系到一起。我想到小南对我说过,她曾经鬼使神差地被引到房子边那个侧面的角落里,她还在那里发现了墙上画着的朱红色符咒,上面写着“收魂”二字。这个符也许就是为“她”画的吧?如果是这样,如果大爷方才去的就是那里,那么,从他当时慌乱的神情,从他试图藏起来的手里的东西来推断,我相信他一定和这件事有关。至少,他应当知道关于“她”的来龙去脉吧。
是呵,放着这么好的一个咨询对象,我为什么就没想起来要问他呢?
如果方才我问他去做什么的话,不知他会怎么回答我?他想必不会把事情轻易告诉我,也许他会用沉默来应对或是用其它事情来分散我的注意力,那样,我仍然不能从他那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这一切真是让我觉得头绪纷乱,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结果来。最后,我突然想到,也许我该去那个房子侧面的角落里看一看,看看那里除了符到底还有什么东西,让小南觉得害怕,让大爷显得鬼鬼祟祟。
那么,什么时候去呢?现在去?下午去?还是再等等?
想要了解真相的欲望让我根本无心休息,躺在那里也是勉强让自己安静下来。我翻了好几个身,最后还是坐了起来。我想这就去看个究竟,看刚刚大爷到底去那里做了什么。虽然我也想到,就算我去了也未必能看出什么来,但这种欲望就如骨梗在喉,不吐不快。所以我几番思量之后,终于还是一下子坐了起来。
穿上衣服,我第三次走出门去。出了楼门,先心虚地朝大爷所在的那个小屋看了一眼,不过因为门虚掩着,窗子也没打开,所以我这一眼看得没什么价值,看不出他在不在,或是在做什么。我下了台阶,走向操场,走到一半时又回过头看看,身后静悄悄地没什么动静。当我确信肯定没有人看到我向哪里走时,这才加快了步子,朝着那排房子再次走去。
这一次我走得很快,不像刚才,步子里还带着点犹疑。那时是因为心里有负担,想不出自己去做的事结果是吉是凶,所以难免有些迟疑;而这一次,我却是急着想弄清真相,所以走得分外地快,甚至经过那扇让我记忆深刻的木门时都没有慢下来。那间浴室从整座房子看是偏向靠墙那一侧的,它之后再经过两间屋子,就到了房子那一侧的尽头,也就是和院墙相接的那个角落。那里因为几乎没有人去,所以草长得格外地疯而密,我一转过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大丛的荒草,塞满了那个狭窄而阴暗的角落。
我的眼睛迅速地扫过这个角落里的每一处,想要从某个地方找出异常,以说明看门的大爷方才来这里的行为。但是,我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异常之处,只有长长的草,除了这些,没看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是,肯定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我的脑子里也分明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我找不出来那地方在哪里。心里隐隐有一个念头在提示我,但我又说不清那个念头是什么,只能在感觉里苦苦地寻找:我忽略了什么?有什么地方不对?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是那道符。小南分明和我说过这里的房子侧面墙上有一道符咒,画成葫芦的模样,里面有‘收魂’二字,可是,我站在这里打量了半天,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画在墙上的符咒。
但小南是绝对不会乱编这种事的,一来因为她不是那种喜欢胡说八道的人,二来她也不懂这些。更何况那个符咒她描述得非常详细,使我在栈道那个七道门的洞壁上一看到那朱红色的葫芦状符咒上面写着‘收魂’的字样,就一下子和她的描述对上了号。如果说她是看错了,那么她是不会描述得那么真切的。我们两个从没在任何一个老乡家里看到过这种符,虽然老乡家里的符很多,都画在墙上,不过没有一个是这样子的。那样的符我只在七道门的洞里看过,而且那之前我除了听小南说过,再没听别人给我描述过这个东西。
但是,现在这个符哪去了?难道消失了?
我越想越奇怪,干脆打算走进草丛,到那个山墙跟前去看个究竟。可还没等我走出几步,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几乎是与此同时,一只手猛地伸过来,拉住了我。
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