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9 15:38
终于当秦子峰的手指触及到一溜长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
在回城的途中,我又经过了那个名叫“风陵渡”的小旅店。
我看到有几辆警车正横在门前,几个身着黑袍的人被警察推上了警车。后来我才知道在我们走后不久,秦子峰就带着便衣赶到了。经过一场激战,所有的黑衣人全数落网。秦子峰留下了一些人看守罪犯,然后带着大部队上山救我和胭脂。在经历长途奔袭和数场激战后,所有的参战民警都在回城的车上睡着了。
而我却无法入睡,经过这趟行程,一些谜团看似被解开了。
但新的谜团又出现了,例如:林嫣儿的尸身为何在沉尸井底长达八年的岁月中没有丝毫的腐败迹象。
在法医将林嫣儿的尸身装进袋子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她的容颜。沾着泥土的长发依旧乌黑亮泽,肌肤红润,整个人仿佛不是死去,而是睡去了一般。
而我知道,眼前的这容颜我绝不是第一次见到。
在咖啡屋,坐在我对面的那个温婉地女子,她时不时地朝落地窗外张望,也许是在等待她的爱人吧?
在那辆公车上,与我并排的那个忧伤地女子,她给我带来幽若在另一个世界的信息。
在孙程东的家里,那个从血池中腾起的女鬼,她一步一杀地走向我,空洞地喉咙发出那句:“我回来了……”
“我曾经被一个女孩深深爱过,可我却无耻地利用了她,还间接害死了她。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虔诚地祈祷她的灵魂往生极乐,她冰冷地身体也可以重见天日……”张武德的话回荡在我耳边,久久不散。
车窗外,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昨日的恩怨也应该淡去了吧?
林嫣儿愿你安息……
回城后,林嫣儿的遗体被送往刑警队,经过法医尸检,再次证明了她的真实身份。而八年前那场商业城大火也被证实是一起有预谋地纵火案,主犯就是孙承父子。随着侦查地深入,更加令人骇然地是纵火案的从犯竟然是东兴集团以候军为首的十五位股东,他们和孙程东狼狈为奸一起瓜分了林儒涛的财产。可奇怪的是,这十五个人都离奇地死于一起交通事故,而且名下的企业也在几年后相继倒闭。另一个祸首田旺志的尸体在一个垃圾场被发现,和它在一起的还有另一具尸体,名字好像是叫许大成。
有人说,这一切都是报应,作孽者必将自食其果。
可我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难道这一切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没有人知道。
在那三个月的拘留期中,我把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提审我的警察。结果他们听了之后,竟然要把我送去精神病院。说我脑子出了毛病,可我知道我很正常。
万幸的是我最终没有被送去精神病院,这似乎又是秦子峰拦下的。
三天后的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现在我住的是单间儿,不是我要求的,是别的囚犯要求的。他们说他们就算死也不愿意跟神经病住在一起,所以我就被请进了单间儿。
我又被通知要被提审了,我看看表已经凌晨1点多了。
这个时候,是谁要提审我的呢?
不会是他吧?
果然是秦子峰。
我们隔着一道铁栅拉对视了很久,然后都笑了。
“想不到蹲监狱也能让人发胖?”秦子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笑笑,没有说话。
秦子峰捧起一本记录在我眼前晃晃,说:“瞧瞧,这些天你都交待了些什么呀!又是鬼,又是魂儿的,很精彩嘛,都他妈的够写一部小说了。”
我说:“事实就是如此。”
秦子峰说:“可是你说的话,有很多地方都令人难以信服。呃?比如说这个…嗯…你说你见到过林嫣儿的鬼魂,还有…这个…你说你见到过一具行尸走肉,还说它可能是张武德……”秦子峰把记录往桌子上一拍,说:“这些简直是无稽之谈,谁会相信!”
我说:“起码你会相信吧?”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9 15:39
秦子峰顿时语塞,许久后,他从怀中摸出一沓东西,然后隔着铁栅栏递给我:“看看吧。”
我接过,这是一沓照片儿。
是一张张风景照,画面很美。
“怎么啦?”我迷惑地望着秦子峰。
“仔细看看你左手边那张树林的照片,然后告诉我有什么感觉。”秦子峰有些不耐烦了。
我仔细地看了看,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只是有点儿眼熟而已。”
“眼熟?哼哼…还记得我第一次给你作笔录时,给你看的那张照片吗?你手里的那张就是!”
“什么!”我惊愕地睁大眼睛,果然不错,就是那张照片。可我记得那不是一张风景照啊?林嫣儿也在上面啊!可现在上面的人怎么不见了?
“林嫣儿的遗体被火化后,张武德所有影集上关于她的影像就都消失了。”秦子峰顿了顿又说:“我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从没有见过这样邪门儿的案子。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的。那天狱警说要把你送去精神病院,我没有同意也正是因为这个。这一切真是太疯狂了……”
“罗轻盈和韩卿有消息吗?”我问。
秦子峰摇了摇头,说:“回城当天我们就搜查了嗒嗒娱乐城结果一无所获。”
“怎么会这样?”我说:“罗轻盈已经怀了孩子,她受不了任何折腾的。”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上报了局里,请求悬赏征集线索了。”秦子峰说。
“但愿她们不会事儿……”
“好了,现在让我们谈谈你的事儿吧。”秦子峰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我的事儿?我…我还有什么事儿?”我茫然地看着秦子峰。
“有人要保释你,我已经帮你写好了申请,大概三天后你就可以离开了。”秦子峰说。
“什么人保释我?”我一头雾水。
“出去之后,你就知道了。”秦子峰起身走到铁栅栏前,冷冷地说:“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否则你他妈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我真是糊涂了。
依我判断,秦子峰这个人的确是个好警察,但却不是一个好人。这个人太冷了,他对什么事情都是非常冷淡的。可就是这样一个怀揣冷漠地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我,他到底为了什么?
囚室四壁一片雪白,这让我想起了市医院地下一层的那间特护病房。孙程东装疯的那段日子就是在那里度过的,他装的可真像,临走前还要留下的那些疯狂地血字——必死无疑。结果这个诅咒却应验在了他的身上,孙程东被电梯挤成了肉泥,真是必死无疑了。
反正睡不着,我翻身下床开始在囚室中踱步。
虽然那个叫张三驼的男人被我杀了,但那个神秘地灰衣人却活着,他(她)的游戏是否仍在继续呢?
胭脂?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那个灰衣人会不会再去找她?
但愿她一切平安吧。
囚窗之外已渐至拂晓,我轻轻叹息了一声,继续踱步。不知怎么地,我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难道末日之前,总是这般宁静吗?
在一面墙前我停下脚步,雪白地墙壁出现了一点微微地殷红。
那是什么?
我用手指轻轻地蹭下一些,有点儿粘稠,很湿润,也很新鲜。凑到鼻前嗅嗅,竟然有淡淡地腥味儿。
我怔了一下,竟然是血!
我本能退了几步,那红点在我视野里慢慢缩小。然而只有一瞬间,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趴在墙上的红点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迅速地膨胀开来,诡异地殷红色以超越视觉地速度蔓延了整面墙壁。适才还雪白地墙壁,此刻已经血肉模糊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9 15:40
我“啊”的大叫一声,想呼救。
可就在我张大嘴巴的一刻,一个声音自那堵血肉模糊地墙上传来。
“我回来了……”
那声音凄厉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一张狞笑着的女人的脸出现在那堵血墙之上!整堵血墙开始围着女人的脸泛起淡淡地波纹儿。一股阴煞之气仿佛冲破了某种强大地结界,闯进这个已经不再属于它们的世界。
我声音一瞬间消失,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定住了。我心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那是一种与死神交锋的战栗感。
血墙之上的那张女子的脸忽然动了起来,它用力向前探着,黑洞洞地眼眶中跳耀着两团磷火。接着一双血肉模糊地手臂冲破血墙伸向了我,它的每一根手指都滴着血,仿佛时间都被这股强大地煞气强行停滞了。
终于“轰隆”一声爆响,一个披头散发地血肉模糊地女子穿过了血墙,站在了我的面前。它狞笑着向我走来,每移一步,足下都是一滩腥臭地血水。
“你…你……”我认出了眼前的人,那是死去的林嫣儿。
尽管林嫣儿的半边脸已经露出白骨,但我还是认出了它。我跟它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每一次它都会给我带来不详的信息。
那么这一次是…是什么呢?
林嫣儿在我面前一米处停下,那两团跳耀在眼眶中的磷火冷冷地瞪着我。
“我们又见面了。看到我这个样子很吃惊,对吗?”
钳制着我身体的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我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我惊恐地看着它,说:“你…你…你要干什么……”
“呵呵呵呵……”林嫣儿一阵冷笑,残缺地嘴唇抖动着:“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也无法伤害你。你身上拥有一股强大地力量,我想应该是她赋予你的吧?”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正视眼前的林嫣儿,但没看她一眼,我的心就颤抖一下。
林嫣儿狞笑着继续说:“多少次当我的怨气指向你的时候,就会有一股同样来自黑暗地力量出来护佑你。我一次次地感受到了它的强大,那是一股凝结着无限爱与伤痛的力量,纵使穿越了六道轮回却也不曾削减半分…想不到同是孤魂野鬼的我们竟然为了彼此的‘爱’反目成仇…可她纵使赢了我,又能怎样呢……”
林嫣儿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低沉。
情殇?
我脑海中渐渐浮现了这个词,是的。
正是这令人心碎的“情殇”之结,将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的命运紧紧地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多少次,我在绝境中清晰地感受了那股跨越了生死的力量。原来那是幽若在冥冥中保佑着我。
“但你不要高兴的太早,虽然一切看似都已结束,但我的诅咒仍在!游戏还没有结束,我必将回来!”林嫣儿忽然一字一顿道。
我的心脏瞬间被一股寒气凝结了。
囚室内散发着浓浓地血腥气,林嫣儿残破不全的身体诡异地摇曳着。
“既然你无法杀我,那你今晚来做什么?”我鼓足勇气问道。
“我来给你一个答案!”林嫣儿冷冷地说。
“答…答案?”我哆嗦着说:“什…什么答案?”
“一个你渴望的答案。”李嫣儿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虽然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但我还是颤声问道:“
“从哪里说起呢?”林嫣儿的双手颓然地垂下,语气凄厉地说道:“八年前,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他害了我,也害了我的家族。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发誓要复仇。可因为他,我再次陷入了一个圈套。我永远都记得那个杀死我的人的样子,我死死地看着他,发誓纵使化作厉鬼也要复仇!你不知道他的手段有多么残忍,当时我只是被卡昏了。我被他扔进了一口枯井,然后他开始一锨接着一锨地往里填土……”
“你是…是说活埋!”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孙程东竟然活埋了林嫣儿,他真是灭绝人性。
“在漫长地黑暗中,我苦苦地挣扎着,无限地哀怨与仇恨终于凝聚出了一个虚无缥缈地灵魂。我游荡在午夜的空气中,寻找着复仇的机会,我们要将害我的人、负我的人统统拉下地狱。和我一起品尝黑暗中的孤寂与绝望……”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9 15:40
“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吗?你就是那个灰衣人。”我大声喊道。
“不,是我们干的。虚无缥缈地灵魂做不了任何事情,我在绝望中找到了一个盟友。他自愿将自己的身体献给我,让我操控他。”林嫣儿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其诡异,仿佛一个天大地秘密就在它的嘴边。
“他(她)是谁?”我颤声味道。
“如果我不说,那么你永远也不会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他吧……”说着,林嫣儿用滴着血的手在半空中写出了一个字!
林嫣儿的动作很机械,很慢。
我一笔一笔地认出了那个字,耳边仿佛想起一声霹雷。我的头颅都要裂开了,怎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不!不不……我连连摇头,我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很吃惊,对吗?你是不是有些心痛,所有的人都背离了你。所有的人都不再是你的朋友,在这个世界上你再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这样的痛苦与煎熬比死更可怕!”
“为什么!”我忘记了恐惧,支撑着身体想从地上坐起来。
“因为爱……”林嫣儿轻轻地一挥手,我头顶一亮,一条白色地围巾飘落在我的怀里。
我望着那白色地围巾仿佛什么都明白了,然而又仿佛一切都不明白。体内的热血在不断地沸腾,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终于我眼前一黑,喷出了一口鲜血。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秦子峰站在我的病床前,他冷冷地看着我。
我侧了一下脸,看到床头柜上放着许多水果。
难道是秦子峰带来的?
我茫然地望着秦子峰,他目光忽然变得柔和了一些,他淡淡地问:“你好点儿了吗?”
我勉强点点头。
秦子峰说:“看来还差点儿,那就好好养着吧。”
我用微弱地声音问道:“我怎么了?”
秦子峰说:“我还想问你呢?”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重了些说:“你怎么就这么让人操心,老是给我惹麻烦。要不是狱警发现的早,你恐怕死了都没人知道。”
我重复着问道:“我到底怎么了?”
秦子峰不耐烦地说:“你吐血了,吐了好多血。医生说你患有严重地肺病,幸亏发现的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肺病?”我好像没有这样的病史,它是什么时候得的呢?
“哦,对了。”秦子峰说:“你的那个朋友已经醒了,他现在就住在你隔壁。”
我怔了一下。
“怎么了?”秦子峰显然发现了我的异样。
我说:“没事儿。”
三天后,我终于能下地了。
在我住院的这段期间,秦子峰总是来看我,他或是带水果,或是带一桶鸡汤。但每当我要对他表示谢意的时候,他就匆匆地放下东西离开了。仿佛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一项工作,做完了就迅速离开绝不在原地逗留太久。
对于这个秦子峰,我真是猜不透,所以就不猜了。
当天下午,在护士的搀扶下,我推开了隔壁病房的门。
我看到了躺在病床上虚弱地郑一平,四目相对我们都笑了。
我拉过一把椅子在郑一平身旁坐下。
我们彼此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直到我说:“郑一平,你的伤怎么样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9 15:41
郑一平说:“好多了,你呢?”
我说:“一样。”
郑一平笑了,他说:“咱们真是绝配,什么都一样,就像一对孪生兄弟。”
我说:“是啊!我们有太多一样的地方了。一样的嗜好,一样的性格,一样的……”
郑一平说:“让我想想,还有什么一样的呢?”
我说:“一样的爱情。”
郑一平侧目看着,他说:“爱情能一样吗?”
我扬扬眉说:“怎么不能一样?我们不是都在为一个人而生吗?”
郑一平冷冷一笑,他说:“不一样!我不但可以为她而生,也可以为她而死,甚至是为她生不如死。这一点你能吗?”
我说:“我不能,因为我知道她之所以牺牲自己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活着,而不是让我们去充当复仇的工具。”
郑一平轻蔑地望着我说:“如果不能为自己爱的人复仇,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你虽然得到了她的心,可你却永远失去了她的人。就像我虽然得到了她的人,却永远得不到她的心一样。”
我说:“得到她的人?”
郑一平说:“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我和罗轻盈分手就是因为她,我比你更早地认识了她,而且还得到了她的人。可一切的爱都在冬至前的那晚缠绵后结束了。她说她再也不欠我什么了,她要我忘掉她,因为她已经爱上了另一个人。”
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迷离风雪中哀怨地容颜,她愧疚地望着我,仿佛丢失了送给我最宝贵地礼物。那神情令人刻骨铭心,,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我所求的,我所要的只是希望她快快乐乐地活着,仅此而已。
然而造化弄人,一切的憧憬都化作了梦幻泡影。
我叹息着摇头,不知如何言语。
“我曾经试图挽救过我们的爱情,可她走的是那样的决绝。不容我说上一句话,而那晚竟成了我们的永别。”两行清泪自郑一平眼角流出,他的声音在颤抖。
我无声地倾听着,感受着眼前男子的悲伤。我仿佛穿越了轮回看到了另一个自我,我们的确是一样的。
“每年清明我都会去给她扫墓,每次我总能看到你放在她墓前的那束百合花,可你知道吗?她并不喜欢百合,她喜欢黄菊。”
“是吗?”我说:“也许她都喜欢,只是无法选择而已。”
“不,她选择了。尽管她喜欢黄菊,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百合。”郑一平呻吟了一声:“所以我尊重她的选择,但我无法放弃对她的爱,所以……”
“所以你要为她复仇?”我说。
“不错。我的心告诉我,我决不能饶恕那些害死她的人。他们毁掉了一个美丽地生命,所以他们必须用鲜血来偿还。”郑一平浸着泪水的双目忽然放出两道寒光。
“萧逸,你知道在我心中第一个要杀的人是谁吗?”郑一平忽然冷冷地说。
我说:“是我吧?”
“不错。你要知道我是恨你入骨的,你夺我所爱,又让幽若为你而死。你是真正的凶手,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可你终究还是不忍对我下手……”
“不忍…呵呵…不忍……咳咳!!我的确不忍。我们是一样的人啊……都是为爱与恨活着的男人。每当我决定对你痛下杀手的时候,昔日种种便浮现于眼前…令我羁绊手脚。虽然对你一步一杀机,却终究还是无法将你赶尽杀绝……”
我惨笑了几声,心脏微微颤抖,我并不记恨郑一平对我的报复,他也痛苦啊。
“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我试着转移话题,将彼此的伤痛忽略。
“是张武德告诉我的。一次酒后失言,我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八年了,我一直挣扎在复仇的边沿。我不知道该不该复仇,直到我得知自己患上了肝癌。当时我已经一只脚跨进了坟墓,如果不复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郑一平说。
“那林嫣儿又是怎么回事儿?”
郑一平双肩一颤,他说:“它是我的噩梦……”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9 15:42
“当我决定复仇的时候,我的身体正在一点点颓废,然而仇恨地火焰让我奇迹般地站了起来。我不知道林嫣儿是如何找到我的,总之两股复仇的力量汇聚在了一起。灵魂是没有身体的,于是我将自己献给了它,和它共用一个躯壳。就这样游戏开始了……”郑一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我像一个木偶一般被林嫣儿操控着,我变得不再像我。我变得神经兮兮,喜怒无常,甚至到了嗜杀成性的地步。那些参与火灾案的人被我一个个设计残杀,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我手心的每一道纹理。这样非人非鬼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两年,尽管我立志复仇,但我仍无法对张武德下手,他毕竟是我的朋友。但死亡终究还是走向了他,张武德察觉了我的异样,他说我变了,而且开始秘密地跟踪我。他知道了许多我的事情,但他并没有去报警,也许他不想伤害我吧?可张武德错了,他一旦知道了真相,那么他的死期就到了。”
说到这儿,郑一平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仿佛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很恐怖。
“我利用同样复仇心切地胭脂害死了张武德。就在张武德葬礼的前一晚,我按照林嫣儿的吩咐买通了火化工张三驼挖出了张武德的心脏,然后…然后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郑一平痛苦地捂着胸口。
“什么!”我恐惧地瞪大了眼睛:“你…你……”
“我是迫不得已,林嫣儿恨张武德入骨也爱他入骨,所以她说就算死也要让张武德的心和自己永远在一起……”
我的头一阵晕眩,想不到仇恨竟然会使一个人这么丧心病狂,不择手段。
“后来…林嫣儿鬼魂在我体内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知道它正在蚕食着我的灵魂,终有一天它会彻底控制我。张武德的死令我后悔不已,但游戏只是刚刚开始,林嫣儿的杀虐越来越重,它不但报复那些害它的人,还残害了许多无辜的人。你还记得那个收水电费的老太婆吗?”
我说:“她…她也是……”
郑一平点了点头,说:“那天我利用公寓里的密道进入了你的卧室,想知道张武德寄给的邮包里到底是什么,结果在窗口被她看见了我的样子。于是,林嫣儿吓死了她,然后附在了她的身上想害你。然而却被你的力量慑住了,你身上有着一股强大地哀怨之气。这股力量同样是来自它的那个世界,而且紧紧地护着你。”
郑一平喘息着继续说道:“无休止的屠杀已经使我厌倦了,可我却无法脱离林嫣儿的束缚。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在梧桐公寓的密道中穿梭。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知道我们的痛和伤其实是一样的。”
我说:“难道我的一言一行都在你的监视之下吗?”
郑一平点点头,说:“这个世界确定是由无数个秘密组成的,你怎么也不会想到吧?这座梧桐公寓的设计者竟然是我的祖父郑锡怡,我很小就知道了这条神秘通道的存在了。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会成为这座公寓的新主人,当你踏进这座公寓的第一天,林嫣儿就对你起了杀心。在她看来,所有经历过那场火灾的人都是她诅咒的对象,无论是罪大恶极者还是无辜者……”
我说:“我能感觉到它的可怕。”
郑一平说:“所以我不能再让它残害无辜者了。我必须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还有我曾经的爱……”
我说:“你是说罗轻盈?”
郑一平点点头。
我说:“林嫣儿对她也起了杀心吗?”
郑一平说:“是的。凡是跟纵火案有关的人,都会受到它的诅咒,没有人能幸免。”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郑一平说:“林嫣儿利用孙程东让他杀死你,然后再让警方杀了孙程东。然后下一个就是罗轻盈,可最终林嫣儿低估了所有人。孙程东竟然想出了装疯杀人的方法,一个疯子杀了人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但他并没有急于杀你,而是要用你交换纵火案的证据。在孙程东装疯逃离医院的那天晚上,我秘密地潜进了他的病房在墙上留下了那些血字,来向你预警。”
我说:“原来那些血字是你写的?”
郑一平说:“可谁知你最后还是上了当了。无奈之下,我只得求助警方,让警察去救你。计划失败了,可罪大恶极的孙程东还是受到惩罚,他被电梯挤成了肉泥。但我知道林嫣儿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决定跟它做个了断。”
我说:“你不是说没有办法摆脱它吗?”
郑一平说:“是的。不过有件事儿你不会忘记吧?我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我找到了一位佛学高深地大师,他点化我只要将林嫣儿的遗骸安葬,然后超度它的亡魂,它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泯灭。一切的诅咒也都会因为它的泯灭而终止,而当时我身边又没有可以信赖的人,所以我只能找到你……”
我说:“可你为什么要派人去绑架罗轻盈和韩卿,而自己又怎么会受伤?
“唉!”郑一平叹息了一声说:“绑架绑架罗轻盈和韩卿是变相的保护她们,林嫣儿随时会害她们。让她们暴露在真空中实在是太危险了,我是打算当这一切都平息之后再放她们的。可百密一疏,那些人根本没有搞清我的用意,竟然对怀有身孕的罗轻盈大大出手。一直在暗中观察的我再也无法视若无睹,于是出手相救。结果…呵呵…真是自作孽啊。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真正面目,所以我就成了这个样子……”
我说:“真是可笑,郑一平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郑一平自嘲地笑笑说:“是啊。”
我说:“可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既然已经把这事儿交给我去办了,为什么还要另派人跟踪我们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9 15:43
郑一评说:“是这样的。绑架罗轻盈和韩卿的命令与跟踪你们的命令是同时发布的,也就是说绑架了她们之后,这些人就会自动地去跟踪你们。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中间会出现了意外,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们得不到我的任何命令,所以只能按程序来走。而我派他们跟踪你们,是怕林嫣儿会害你们。指令他们一旦找到林嫣儿的遗骸就立刻销毁,不得有半点儿拖延,因为迟则生变。”
说完,郑一平表情忽然变得极其轻松,他说:所幸的是虽然他们全都死了,但林嫣儿的遗骸终于被火化了。这个复仇的恶魔终于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切都该结束了…还记得张武德给你的那封上说的话吗?‘一切都回在冬至后结束’…是的…因为张武德知道我已经身患绝症,我的命绝对活不过冬至的。而我死后,林嫣儿的鬼魂便会失去寄生的身体,它再也无法伤害任何人了……”
我说:“仇恨的力量真是太可怕了……”
郑一平说:“是的。我们每个人都被林嫣儿的仇恨感染了。我们或多或少都发生了许多变化,性格、观念、欲望……”
我说:“可再怎么变,我们依然是自己。”
郑一平微笑着点点头。
我望着窗外的秋色,心中有些凄凉。
沾满露水的玻璃窗上忽然闪过一张碎脸,它诡异地狞笑了一下。
我怔了一下,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失声喊道:“恐怕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郑一平说:“萧逸,你怎么了?”
我说:“昨晚我在囚室中见到了林嫣儿的鬼魂,它说它必将回来。”
“什么!”郑一平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他挣扎从床上坐起来,惊愕地看着我:“它说它毕竟回来?”
“是的。”我说:“千真万确。它说游戏还没有结束。”
“天哪!难道…难道它……它已经找到了新的寄生对象了,而且已经植入对方的身体之内!可现在谁还会让它寄生呢?”郑一平脸色变得煞白,嘴唇抽动着。
忽然,郑一平的表情凝固了,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所有的话似乎都卡在了喉咙上,他的身体颓然地倒在床上。
我赶忙站起身扶住郑一平,可被他一把拉住:“萧逸,赶快去救罗轻盈她们,她们有危险…快!!”
郑一平的脸色变得铁青,牙关紧紧,仿佛在痛苦地挣扎着。
我急忙按响了病床旁的呼救铃。
“郑一平坚持住!郑一平坚持住!医生很快就来了!告诉我,罗轻盈她们在哪儿!告诉我!”我晃着郑一平的肩膀喊道。
“她们在…在……”郑一平一声惨叫,一口鲜血从他口喷出,他呻吟着昏了过去。
医生很快就来了,然而郑一平的状况却没有任何好转。
我被护士推到了门外,我紧张地在走廊上踱步。
郑一平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却没有机会说出口。他让我赶快去救罗轻盈她们,言语中的意思是她们的处境已经相当危险了,又是谁要伤害她们?而更关键的是她们又在哪儿呢?
半个小时后,医生走了出来。他告诉了我一个坏消息,郑一平再次陷入了昏迷状态。我问他这怎么回事儿,医生却反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刚才跟病人说了些什么,让他的情绪那么紧张。”
我说:“没什么呀!”
医生“哼”了一声,显然不信。
我没有时间再跟他理论了,我走到护士办用那里的电话打了秦子峰的手机。把昨晚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希望他能够帮助我。结果电话那头传来了秦子峰的怒气:“你要是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可就真把你送去精神病院了。”
我彻底失望了,本来想求助秦子峰,但他和医生一样都不信我的话,他们肯定以为我神经不正常了。
我重新来到郑一平的病房外,透过玻璃看到郑一平又被插上了大大小小的管子。
当过去的谜团解开的时候,新的谜团又出现了。这样的恶性循环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第二天下午,我离开了医院回到了梧桐公寓。
公寓的窗帘都拉着,阴沉沉地,没有半点光亮,保持着我和胭脂那天出去的样子。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地面、家具上就积了一层灰尘。
我检查了公寓里的每一个房间,想找到胭脂曾经回来过的痕迹。就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一丝线索,胭脂原来的卧室的衣柜里少了一件衣服,是那件灰色的雨披。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9 15:44
胭脂的确回来过,但她又走了。
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但我会去找她的。
我情不自禁地握紧左手,曾经有一个女子在这只手的手心中留下了爱的封印。
“纵使两个人分别天涯,也会如咫尺一般亲昵。”我低低地自语。
“喵……”黑暗中,响起一声猫叫,一个诡异地身影蹿到我的跟前。
是老黑。
它哀怨地看着我,“喵喵”地叫着。
我抱起它,那乌黑的皮毛闪烁着异样的光泽。
“她回来时,你看到她了吗?”
“喵……”
“她为什么没有把你也一起带走呢?还是你原本就不愿离开这里?”
“喵……”
“现在这座公寓里又只剩咱们两个了。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了,去找她。那时你会不会感到孤独啊?可是纵使孤独,也要活下去啊!”
“喵……”
老黑温顺地趴在我的怀里,我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它充满恨意了。也许,这就是孤独的力量吧?是它将我们拉近的。
我抱着老黑走下楼,一个黑影在一楼的客厅中一闪而现。
我怔了一下,难道是胭脂?
“胭脂!”我疾步朝它走去。
“是我。”那黑影是一个男人,他睁开了一双猩红色地眼睛。
秦子峰。
“你怎么来啦?”我懒懒地问。
“呵呵呵呵……你应该先问我是怎么进来的?”黑暗中,秦子峰点着一支烟,细细地抽着。
“懒的问。”我抱着老黑,朝秦子峰走了过去。
“你的门没有锁。”秦子峰兀自地回答道,忽明忽暗地烟头将他的脸映得阴晴不定。
“你的猫很漂亮。”
我停下脚步,诧异地望着那个黑暗中的男人。
“你看得见它?”我凝视着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那一闪一闪地红光有些诡异。
“我说过我是夜视眼,再黑暗的地方我也能看清楚东西。”说着,秦子峰朝我走了过来。
“你找我的有什么事儿吗?”我望着已至眼前的秦子峰。
“你从医院不辞而别,我不该找你吗?”秦子峰反问道。
我说:“应该。我不会拖欠医药费的,你放心。”
秦子峰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摸向我怀中的老黑。
“喵!”老黑发出恶狠狠地叫了一声。
秦子峰下意识地缩回手,说:“好狠地一只猫。”
“猫再狠,也没有人狠。”我说。
秦子峰哼笑了一声,终于冷冷地问道:“那个叫胭脂的女孩回来过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9 15:44
“没有。”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如果她回来,最好劝她去自首。她还年轻,说不定有一天出来后你们还能在一起。”
我沉默了,轻抚着老黑的皮毛,心中涩涩地。
“我记得有那么一个案子,一个犯罪嫌疑人本来只是诈骗而已,可他偏要逃跑,结果一年后被我的同行击毙在淮海路上,脑袋都被打裂了……”
“够了!”我愤怒地打断秦子峰的侃侃而谈,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的话,我想安静一会儿,不送了!”
秦子峰丝毫没有生气,他反而冲我笑了笑,然后叼着烟朝门口走去。
他拉开门,一阵冷风卷了进来,掀起他警服的一角露出那把五四式手枪。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我说:“明天最好去一趟万宁公墓,有人想见你。”
我心头一痛,记忆的深处忽然迸发出一点光亮。
万宁公墓是幽若的长眠之地。
“谁要见我?”
“去了就知道了。”说完,秦子峰竖起衣领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
我手捧着一束百合花,踏着坚实地大地,迎着风的记忆,再一次走进了万宁公墓。
我抬头望了一眼那满山的坟墓,才短短一年的时间而已,山坡上又添了许多的新坟。我沿着熟悉地道路向上攀登,在山坡最左边的一棵梧桐树下就是幽若的长眠之地。每年冬至或清明,我都会来看她向她倾诉心中的苦楚。
可此刻,我不想再倾诉了,我只想在她墓前默默地站一会儿。
忽然,在迷离地晨雾中,在那棵梧桐树下,在我爱人的墓前立着一双人影。我的脚步声惊起了他们的思绪,他们回身望向我。
走进了,我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样貌。
我惊诧地愣在原地,他们竟然是秦子峰和幽若的母亲。
“逸儿。”幽若的母亲轻轻地唤了我一声,她的目光依旧是那样的慈祥。
我双手一颤,一只百合花掉在了地上。幽若的母亲走过来,想捡起那只花。秦子峰抢先一步,敏捷地捡了起来。
我嘴唇哆嗦着,无法说出一个字。
幽若的母亲伸出手摸抚着我的脸颊,温柔地说:“可怜地逸儿,这才几年啊,你怎么都有白头发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一直在等你啊。”
泪水无声地落下,在我的记忆中幽若的母亲永远是那样地慈祥、和蔼,就象我的母亲一样。即使是在幽若遇难之后,她也没有责怪过我一句,反而时时地安慰我。
为何我这一生总是欠别人的?
我欠幽若的,也欠她母亲的。
而这笔债,我又何时才能还清。
我沉重地把那束百合放在了祭台上,墓碑上镶嵌着幽若的照片。在那张黑白照片里,17岁的幽若是那样的美丽动人。一股穿越了时间的痛楚再次席卷了我,我轻轻地抚去墓碑上的尘土,然而岁月的流痕却越加深厚。
我想痛哭,却发现自己竟欲哭无泪。
一切只有痛而已。
我在他们的注视下,久久站立。
“幽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依然爱你。”
“你从未亏欠过我什么,认识你,爱你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
“纵使再过一万年,纵使‘情殇’之痛穿越多少轮回,我都会追随着你,保护着你。”
“今生你我注定天人永隔,那就把我们的缘分留在来世吧!”
“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那些无辜的人吧!让悲剧不再发生,让生命得到尊重,让无休止地仇恨像风一样淡去吧……”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29 15:45
“………………………………”
站在堆积得像小山一样的墓园中,我的好像苍老了一百年。
在下山的路上,秦子峰始终搀着幽若的母亲,他们的神态都很平静。悲苍之余,我对秦子峰的真实身份越发迷惑。他对我忽冷忽热,时而帮我,时而又关我(我是被他送进班房的),性格也是阴晴不定,更加令人不可思议地是他和幽若母亲的关系。
他们是那样地亲密,幽若的父亲在幽若三岁时就去世了,难道说他们……
“子峰,逸儿,我累了,咱们到那边的凉亭歇歇吧?”
我和秦子峰对视了一眼,一起扶着幽若的母亲走进凉亭。
我们三个人围着一个石桌坐下,秦子峰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我。这一动作被幽若母亲阻止了,她说:“瞧瞧,子峰,你又抽烟,我说了多少遍了那样对身体不好。你还要教坏逸儿……”
秦子峰苦笑了一下,竟如孩子一般地低下了头。
“你…我…我这…咳咳…那什么……我上趟厕所……”秦子峰拘谨地站起身走出凉亭,可没走几步突然停下,转过身冲我冷冰冰地喊道:“萧逸,你不想一起去方便一下吗?”
我知道秦子峰是有话要跟我说,于是对幽若的母亲说:“阿姨,我也去方便一下……”
幽若的母亲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们啊……去吧。”
我走出凉亭,快步追上秦子峰。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认识幽若母亲的?”我把秦子峰拉到一棵大树后问道。
秦子峰迅速地掏出那包烟,抽出一支递给我,然后自己又叼上一支,接着又开始浑身摸打火机。
“说啊!”我掏出打火机给他的点上烟,然后又给自己的那支点上。
“知道幽若的母亲姓什么吗?”秦子峰反问道。
我摇摇头。
“秦!”秦子峰说:“她是我亲姐姐。”
“我的天哪!”我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我赶忙把它踩灭:“你…你是幽若的舅舅?”
“想不到吧?”秦子峰用力地戳了一下我的胸口。
我低下了头,怪不得昨天秦子峰让我来万宁公墓。原来他是想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这天告诉我。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是姐姐把我拉扯大的,我把她看成自己的母亲一样。而幽若?她和我一样命苦,从小就没有了父亲。当然她也和姐姐一样贤惠,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疼她。”秦子峰靠着树,目光深邃地望着我。
“可是……”秦子峰突然照着我的脸上给了一拳,我一个趔趄。可我没有还手。秦子峰恶狠狠地扔掉烟,揪着我的脖领子说:“可是她却被你害死了!你这个杂碎!你是个男人啊!你怎么能让一个女人为你死,你不是很爱她吗?怎么一提到死,你就怂了。我他妈真想一枪毙了你!”秦子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
“子峰,怎么啦?”幽若母亲的声音从凉亭传来,她听到了秦子峰的吼声。
秦子峰狠狠地推开了我,冲着树后喊:“姐,没什么。刚才我踩到了一条蛇。”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没事儿吧?”幽若母亲关切地问。
“没事儿,您歇着吧。我和萧逸去那边儿溜达溜达,一会儿就回来。”说着,秦子峰曳着我朝不远处的那片树林走去。
晨雾中的小树林,像一座迷宫,每棵大树后面似乎都有一双眼睛。
秦子峰松开了手,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我揉着手腕,看着秦子峰。我的嘴角淌着血,槽牙都有些松动了。秦子峰的那记老拳可真是够狠的,但我却一点儿都不恨他。他说的对,是我害死了幽若。我是一个男人,我本来是应该保护幽若的,可最后却要她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我。我苟活着就是耻辱,一生都无法洗去的耻辱。
秦子峰的目光有些涣散,他神情异样地掏出了那包烟,然后抽出一支递给我:“给你。”
我没有接过烟,摇了摇头,缓缓地在他面前的草地上坐下。
秦子峰笑笑叼起那支烟,又开始在自己身上乱摸。
我掏出打火机,拉过他的左手拍在他的手心里:“你为什么总是忘记带火呢?”
页: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