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2:12
“在此三个月之后,他们结婚了。这对幸福的新人到国外度了两个星期的蜜月,然后回来在他们阿什利庄园的住所安顿下来。店主刚刚告诉我们说他们是在像今天这样一个暴风雨之夜回到家中的。我觉得这是个预兆。谁能预料到呢?不管怎样吧,第二天一大早——大约七点半,其中一个花匠,约翰·马赛厄斯看见哈韦尔上尉在花园里散步。他没戴帽子,吹着口哨。我们于是看到这样一幅情景:心境愉快,无忧无虑。然而就从那一刻开始,就我们所知,没有人再见过理查德·哈韦尔上尉。”
萨特思韦特停顿了一下,惬意地感觉着这激动人心的时刻。奎恩先生赞赏的目光给了他所需要的称赞,他继续讲下去。
“上尉的失踪不同寻常——无法解释。直到第二天,那位焦急、困惑的妻子才报了警。如你所知,警方并未成功地侦破这个谜。”
“我猜,对此事人们已有了一些看法?”奎恩先生问道。
“哦!一些看法,是的,我同意你的提法。看法一:哈韦尔上尉是被谋杀的,但如果是这样,那么尸体在哪儿?它不可能神秘而迅速地消失。此外,动机是什么?就我所知,哈韦尔上尉根本没有仇人。”
他突然踌躇了一下,好像不肯定似的。奎恩先生朝前探了探身子。
“你在想,”他温和地说,“年轻的斯蒂芬·格兰特。”
“是的,”萨特思韦特承认了,“如果我记得正确的话,斯蒂芬·格兰特曾经负责管理哈韦尔上尉的马,因一些小过错被主人解雇了。就在哈韦尔上尉回家后的翌日一大早,有人看见斯蒂芬·格兰特在阿什利庄园附近。而对此斯蒂芬·格兰特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警方曾因他与哈韦尔上尉的失踪有关拘留过他,但没有任何可以指控他的证据,最后释放了他。的确,人们会认为斯蒂芬·格兰特可能对哈韦尔上尉草率地解雇他心存不满。但这动机毫无疑问站不住脚。我想警方是觉得他们必须做些什么。你知道的,正如我刚说的,哈韦尔上尉根本没有仇人。”
“就人们所知。”奎恩先生沉吟道。
萨特思韦特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们就要谈到那一点了。别忘了,人们对哈韦尔上尉知道些什么?当警方着手调查他的家世时,他们面临资料奇缺的难题。理查德·哈韦尔是谁?他从哪儿来?他的出现,简直就像晴天霹雷一样。他是一个优秀的骑手,而且显然家境富裕。柯特灵顿·马利特没有一个人劳神去进一步过问这件事。勒库德小姐没有父母、保护人去调查她的未婚夫的前程和身份。她是自己的主人。警方对此的看法再清楚不过了:一个富有的姑娘和一个无耻的骗子。老掉牙的故事!
“但事实并非完全如此。是的,勒库德小姐没有父母、保护人,但她在伦敦有一个优秀的律师事务所做她的代理人。他们的证据使得这个谜更加难解。
埃莉诺·勒库德曾经希望把一笔钱转让给她未来的丈夫,但他拒绝了。他说他自己已够富有了。人们最后发现:哈韦尔从来没用过他妻子的一分钱。她的财产根本没有被动过。
“那么,他不是一个普通的骗子。而是对他的目标进行了艺术加工?他是不是打算在将来某个时候,如果埃莉诺·哈韦尔想嫁给其他人时进行敲诈?我承认以前我认为这种思路是最可能的解释。我一直这么看——直到今天晚上。”
奎恩先生向前探了探身子,鼓励他讲下去。
“今晚?”
“是的。我不满足于此。他是如何那么突然、那么彻底地消失的——在早晨的那个钟点:所有的工人都忙碌着去干活?而且他还没戴帽子。”
“对于后者没什么好怀疑的——既然那个花匠看见过他?”
“是的——那个花匠——约翰·马塞厄斯。有什么问题吗?”
“警方不会忽略他的。”奎恩先生说。
“他们详细地盘问了他。他从来没有改过口。他的妻子为他作证。他七点离开他的小屋去温室干活,七点四十回来。大房子里的仆人们在大约七点一刻时听见前门砰地关上。这一点确定了哈韦尔上尉离开房子的时间。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真的?”奎恩先生问道。
“我想是的。这段时间足够马塞厄斯干掉他的主人。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呢?而且如果事实如此,他把尸体藏在哪儿了?”
店主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先生们。”
他把一块硕大的牛排摆在桌子上,旁边是盛得满满的一盘新鲜的棕皮土豆。这些食品发出的香味,让萨特思韦特垂涎欲滴。他觉得舒适极了。
“这些看起真棒,”他说,“棒极了。我们一直在讨论哈韦尔上尉的失踪。那个花匠,马塞厄斯,情况如何?”
“在埃塞克斯郡找了份工作。我想他是不愿意呆在这一带。有些人总是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他。你该理解。并不是说我曾认为他与此有关。”
萨持思韦特吃了些牛排。奎恩先生也吃了些牛排。店主看上去想留下来闲聊一会儿。萨特思韦特自然不反对。
“这位马塞厄斯,”他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2:12
“已是中年,曾经肯定是壮小伙,但现在因风湿病既驼又瘸。他的风湿病非常严重,多次卧床不起,什么活都干不了。就我看来,埃莉诺小姐继续雇用他完全是出于仁慈。他已经根本不能胜任花匠的工作,尽管他的妻子尽力帮忙。她是个厨子,总是乐意帮助别人。”
“她是个怎样的女人?”萨特思韦特很快问道。
店主的回答令他失望。
“长相普通。中等年纪,郁郁寡欢,还是聋子。并不是说我过去对他们很了解。他们只是在出事前一个月才来到这里。他们说他年轻时是个少有的好花匠。这就是埃莉诺小姐留下他的令人信服的证据吧。”
“她对园艺感兴趣吗?”奎恩先生温和地问道。
“不,先生,她不感兴趣。她不像这一带的其他女士们,她们付一大笔钱给花匠,而自己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跪在花园里锄土上。我觉得这是愚蠢的做法。你知道,除了冬天为了打猎,她不常住在这儿。剩下的时间,她住在伦敦,或是去那些国外的海滨。他们说在那儿那些法国的夫人小姐们恐怕弄坏她们的衣服,连脚趾头都不伸进水里,我听到的就是这样。”
萨特思韦特微微笑了笑。
“没有哦——什么女人和哈韦尔上尉有交往吗?”他问道。
尽管他的第一个揣测被驳倒了,但他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威廉·琼斯先生摇了摇头。
“没那回事。从来没有一句关于这方面的闲言碎语。一个黑色的谜,情况就是这样。”
“那么你的看法呢?你自己怎么想?”萨特思韦特坚持道。
“我怎么想?”
“是的。”
“不知道想什么。我认为他是被谋杀的,但是谁干的我说不出来。我去给先生们拿奶酪。”
他拿着空盘子咚咚地走出了房间。刚才渐渐平息下来的暴风雨此时以加倍的狂暴卷土重来。一道闪电和一阵响雷接踵而至,矮个子的萨特思韦特惊得跳了起来。就在最后几声轰隆隆的雷声渐渐逝去时,一个姑娘端着奶酪走进房间。
她高大、黝黑。有一种独有的忧郁的美。她和贝尔斯—莫特利店主的长相相像再明白不过地告诉大家她是店主的女儿。
“晚上好,玛丽,”奎恩先生说,“一个暴风雨之夜。”
她点点头。
“我讨厌暴风雨的夜晚。”她咕哝道。
“你害怕打雷,是不是?”萨特思韦特和蔼地说。
“害怕打雷?那就不是我了!我几乎没有什么害怕的。但是暴风雨打开他们的话匣子,总是说同样一件事,一次又一次,就像许多鹦鹉似的。爸爸一开口就是‘这让我想起,那个夜晚,可怜的哈韦尔上尉……’等等,等等。”她转向奎恩先生,“您听过他是怎么讲的。这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人们不让过去的事情过去?”
“一件事只有结束后才能过去。”奎恩先生说。
“难道没有结束吗?设想是他想消失?这些绅士们有时就是这样。”
“你认为是他自己愿意失踪的?”
“为什么不可能呢?这样想比假设像斯蒂芬·格兰特那样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谋杀了他要合情理得多。我倒愿意知道,他为了什么谋杀他?有一天斯蒂芬多喝了一杯,对他说话莽撞了点,就被解雇了。但这有什么关系?他找到另一份同样不错的工作。难道这就是残忍地谋杀一个人的原因吗?”
“但是无疑,”萨特思韦特说,“警方相信他是清白的。”
“警方!警方又有什么要紧?当斯蒂芬走进晚间酒吧时,所有人都用怪怪的眼光看着他。他们不十分相信是斯蒂芬谋杀了哈韦尔。但他们不确定,所以他们斜着眼睛看他,不为人觉察地悄悄排斥他。好日子啊,看见人们都躲着你走,好像你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似的。为什么爸爸不同意我们结婚,斯蒂芬和我?‘你可以找个更好的人,我的孩子。我对斯蒂芬没有任何反感,但是——哦,我们不知道,是吗?’”她不说了,胸脯因气愤起伏不停。
“残酷,残酷,就是这样,”她大声喊道,“斯蒂芬,他连只苍蝇都不愿伤害!以后他的一生中,都会有人认为是他杀了哈韦尔。这使他变得古怪、痛苦。我一点也不怀疑这一点。而且他越是这样,人们越会认为其中有问题。”
她又停住了。她的眼睛盯着奎恩先生的脸,好像他脸上有什么东西正在把她满腔的怒气引出来。
“无能为力?”萨特思韦特说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2:12
他确实感到担心。他看得出,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指控斯蒂芬·格兰特的证据模糊和不足,使他驳斥指控更加困难。
姑娘猛地转向他。
“只有真相能帮助他,”她喊道,“假如人们发现了哈韦尔上尉,假如哈韦尔上尉回来。要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突然停住不说了,好像哽咽着。然后急忙走出了房间。
“一个好姑娘,”萨特思韦特说,“总而言之是起悲哀的事件。我希望——我非常希望能做些什么。”
那颗善良的心为此苦恼。
“我们正在做我们能做的事情,”奎恩先生说,“在你的汽车修好之前,我们还有近半个小时呢。”
萨特思韦特盯着他。
“你认为我们就像这样高谈能弄清真相?”
“你的阅历十分丰富,”奎思先生严肃地说,“比大多数人丰富得多。”
“我从未受到过生活的眷顾。”萨特思韦特痛苦地说。
“但这样使你的洞察力敏锐。别人视而不见的地方你却看得见。”
“确实如此,”萨特思韦特说,“我是个了不起的观察者。”
他心满意足地自得了一把。那一刻的痛楚消失了。
“我是这样看的,”一两分钟后他说道,“要查出事件的起因,我们必须先研究结果。”
“非常好。”奎恩先生表示赞同。
“这个案子的结果是:勒库德小姐——哈韦尔太太,我的意思是:她是个妻子又不是妻子。她不自由——她不能再嫁。我们随意地看这件事:理查德·哈韦尔是个阴险人物。他不知打哪儿来,而且有着神秘的过去。”
“我同意。”奎恩先生说,“你看到了大家应当看见的,和不能被忽略的东西。哈韦尔上尉处于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下,一个可疑的人物。”
萨特思韦特疑惑地看着他。他的这些话似乎暗示他们所想的情景略有不同。
“我们已经研究了效果,”他说,“或者说结果。我们现在可以——”
奎恩先生打断了他的话。
“你还能触及严格的物质意义上的结果。”
“你说得对,”萨特思韦特想了一两分钟说,“一个人做事应该有始有终。让我们说这出悲剧的结局是哈韦尔太太是一位妻子又不是位妻子,不能再嫁;赛勒斯·布拉德伯恩能够以六万英镑的价钱买下阿什利庄园以及其中的东西,是吗?——而且在埃塞克斯郡的某个人能替约翰·马塞厄斯弄到了一份花匠的工作;尽管如此我们没有怀疑是‘埃塞克斯郡的某个人’或赛勒斯·布拉德伯恩策划了哈韦尔上尉的失踪。”
“你是在讽刺。”奎恩先生说。
萨特思韦特猛地看着他。
“但无疑你同意——?”
“哦!我同意,”奎恩先生说,“这个想法很可笑。下一步呢?”
“让我们设想我们回到了那不幸的一天。让我们假设,失踪就发生在今天早晨。”
“不,不,”奎恩先生笑眯眯地说,“既然,至少在我们的想像中,我们有超越时间的力量,那么让我们反过来,比方说,哈韦尔上尉的失踪发生在一百年以前,我们在二O二五年回忆。”
“你是个奇怪的人,”萨特思韦特慢慢地说,“你相信过去,不相信现在。为什么?”
“不久以前,你用了氛围这个词。在现在的时空里没有氛围。”
“也许是真的。”萨特思韦特若有所思地说,“是的,确实如此,现在容易导致——偏狭。”
“说得好。”奎恩先生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2:13
萨特思韦特幽默地微微鞠了一躬。
“非常感谢。”他说道。
“让我们说是——不是今年,这会很困难,而是——去年,”奎恩先生继续道,“概括一下,你有言简意赅的天赋。”
萨特思韦特犹豫了一下。他珍惜自己的名声。
“一百年前,我们处于火药和宫廷弄臣的年代。”他说,“我们说一九二四年是填纵横字谜,窃贼从房顶入室的年代,是吗?”
“很好,”奎恩先生表示赞同,“你的意思是全国而不是全世界,我猜?”
“关于纵横字谜,我必须得承认我不明白,”萨特思韦特说,“但是惯从屋顶侵入的窃贼在欧洲大陆曾一度猖撅。你记得那一系列发生在法国乡间别墅的盗窃案吗?据推测单独一个人是干不了。要进去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
有一种揣测说一群杂技演员与此有关——克洛恩迪尼斯一家,我曾经看过他们的表演——非常精湛。一位母亲、儿子和女儿。他们非常神秘地从舞台上消失了。我们走题了。”
“没多远,”奎恩先生说,“只是在穿过海峡。”
“在那儿法国女士们连她们的脚趾头都不湿,用我们可敬的店主的话来说。”萨特思韦特哈哈大笑着说。
他们停顿了一下。这一停顿似乎很重要。
“他为什么消失?”萨特思韦特大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可思议,就像是在变戏法。”
“是的,”奎恩先生说,“一个巧妙的计谋。形容得很准确。你瞧,我们又提到了氛围。这个计谋的实质是什么?”
“手的敏捷欺骗了眼睛。”萨特思韦特敏捷地引用了一句话。
“这就是一切,不是吗?为了欺骗眼睛?有时通过敏捷的手,有时——通过其它手段。有许多方法,比如神枪手,挥动一块红手帕,一些看起来重要而事实并非如此的东西。眼睛被那些看上去精彩而实际毫无意义的表演转移了注意力,而忽略了那些真正应该关心的东西。”
萨特思韦特朝前倾了倾身子,他眼睛闪闪发光。
“有道理。这可是个好主意哟。”
他温和地继续讲下去。“神枪手。在我们讨论的这个巧妙的魔术中,神枪手是什么?让人保持想像力的那精彩一刻是什么?”
他突然吸了口气。
“失踪,”萨特思韦特喘息着说,“撇开这一点,一切都没有意义。”
“一切?设想即使没有那个戏剧般的动作,事情依然会照样进行?”
“你的意思是——假设勒库德小姐仍然要卖掉阿什利庄园,离开此地——
没有理由?”
“哦。”
“好吧,为什么不呢?我想这肯定会引起闲话,人们会对房子里的那些东西的价值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哦!等一下!”
他沉默了一分钟,然后大声说道:
“你说得对,人们把太多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哈韦尔上尉身上。因此,她,勒库德小姐一直处在暗处!每个人都在询问谁是哈韦尔上尉?他从哪儿来?但因为她是受伤害的那一方,所以没有人怀疑她。她真的是个法裔加拿大人吗?那些绝妙的珍宝真是她祖上传下来的吗?你刚刚说得对,我们并没有离题太远——只是在穿越海峡。那些所谓的祖传珍宝是他们从法国乡间别墅里偷来的,大部分都是价值连城。所以很难出手。于是她买下了这所房子——可能,以非常便宜的价格。然后她在那儿居住下来,付给一位无可指摘的英国妇女一大笔钱,让她陪伴她。然后他来了。情节已事先安排好了。先是婚约。失踪。然后是轰动一时,之后很快被遗忘!一个极度悲伤的女人想卖掉一切会令她想起过去欢乐时光的东西,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正常呢?那个美国人是一位行家,那些东西名副其实,完美绝伦,其中一些是无价之宝。他出了价,她接受了。她以一个伤心欲绝又充满悲剧色彩的形象离开了街坊四邻。成功漂亮地完成了最后一击。公众的注意力被手动作的迅速和戏法壮观的场面欺骗了。”
萨特思韦特停顿了一下,因他的成功而激动不已。“要不是你,我永远不会弄清楚。”他突然自卑地说道,“你对我有着不可思议的影响。一个人经常说一些事情,却不明白它们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你有能力让人明白事情的内涵。但我还是不太明白。哈韦尔这样消失是非常困难的。别忘了,全英格兰的警察都在寻找他。”
“继续藏在庄园是最简单不过了,”萨特思韦特沉思地说,“假如能够的话。”
“我想,他就在庄园附近。”奎恩先生说。
萨特思韦特没有放过他意味深长的神色。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2:13
“马塞厄斯的小屋?”他欢呼道,“但是警察肯定搜查过了?”
“反复地,我可以想像到。”奎恩先生说。
“马塞厄斯。”萨特思韦特皱着眉头说道。
“还有马塞厄斯太太。”奎恩先生说。
萨特思韦特直勾勾地盯着他。
“假如那帮人真是克洛恩迪尼斯一家,”他恍恍惚惚地说,“他们有三个人。两个年轻人是哈韦尔和埃莉诺·勒库德。那么母亲,她是马塞厄斯太太吗?但假如是那样的话——”
“马塞厄斯患了风湿病,不是吗?”奎思先生故作天真地问道。
“哦!”萨特思韦特大叫起来,“我明白了。但这可能吗?我相信是可能的。听着。马塞厄斯在那儿呆了一个月。在那段时期,哈韦尔和埃莉诺出去度了两周的蜜月。婚礼前的那两周,他们应该是在镇上。一个聪明人是能同时扮演哈韦尔和马塞厄斯这两个角色的。当哈韦尔在柯特灵顿·马利特的时候,马塞厄斯适时地因风湿病卧病在床。马塞厄斯太太来证实这个谎言。她的角色是非常必要的。如果没有她,就有人可能会怀疑真相。如你所说,哈韦尔就藏在马塞厄斯的小屋里。他就是马塞厄斯。最后当计划成功,卖掉了阿什利庄园之后,他和他的妻子放出风说他们在埃塞克斯郡找到了一份工作。约翰·马塞厄斯和他的妻子退场了——永远地退场了。”
有人敲了敲咖啡屋的门,马斯特斯走了进来。“汽车就在门口,先生。”
他说。
萨特思韦特站起身来。奎恩先生也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帘。一束月光淌入了房间。
“暴风雨停了。”他说。
萨特思韦特正在戴手套。
“下星期地方行政司法长官要和我共同进餐,”他骄傲地说,“我要把我的见解——哈!一一摆在他面前。”
“证明或否认它都很容易,”奎恩先生说,“把阿什利庄园的东西和法国警方提供的清单一对比——”
“我赞成,”萨特思韦特说,“布拉德伯恩先生运气真是坏透了,但是——哦——”
“他能够,我相信,负担这笔损失。”奎恩先生说。
萨特思韦特伸出手。
“再见,”他说,“我说不出有多么感激这次意外的相遇。你明天离开这儿,我记得说过的,是吗?”
“可能今晚。我的事完了……我来来去去,你知道的。”
萨特思韦特记起来晚上早些时候听到过同样的话。太不可思议了。
他出来向汽车和等候着的马斯特斯走去。从酒吧门口飘然传来店主浑厚和蔼的声音。
“一个难解的谜,”他正说着,“一个难解的谜,就是这样。”
但他没有用黝黑这个词。他用这个词意思是指完全不同的颜色。威廉·琼斯先生是个有眼力的人,总是能很恰当地为他的顾客们找到话题。他的顾客们也喜欢他们的谈话充满风趣。
萨特思韦特惬意地坐在舒适的轿车里。他挺着胸充满了胜利的骄傲。他看见玛丽,跑出来站在那个吱吱嘎嘎的店牌下。
“她一点儿也不知道,”萨特思韦特自言自语地说,“她一点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贝尔斯—莫特利”的牌子在风中温柔地摇摆着。
法官即将结束对陪审团的指示。
“现在,先生们,我要对你们讲的话差不多说完了。我们的证据供你们考虑对这个男人的指控是否得到了清楚的证实,以便你们裁定他谋杀维维安·巴纳比的罪名是否成立。
你们有仆人们提供的开枪时间的证据。他们对此众口一词。
你们有物证:维维安·巴纳比在事发当天上午,也就是九月十三日,星期五上午,写给被告的那封信——对这封信,被告并未打算否认。你们还有证据:在押犯起先否认曾羁留边林山庄,后来,当警方出示证明之后,才承认他去过迪林山庄。你们会从其否认中得出你们的结论。这起案件没有直接证据。当涉及到动机——手段、时机时,你们只能自己得出结论。被告声称某个未知的人在被告离开音乐室后进去开枪打死了维维安·巴纳比。而用的枪正是被告由于意外的疏忽忘了拿走的枪。你们已经听到了,被告讲到,他回到家里花了半小时。如果你们怀疑被告在说谎,而且确定无疑被告确实在九月十三日,星期五,故意在离维维安·巴纳比脑袋极其接近的情况下开枪打死了她,那么,先生们,你们的裁决肯定是‘有罪’。但是,如果你们有任何正当的疑问,那么你们有责任宣告在押犯无罪。我将要求你们退席讨论,当你们得出结论后告知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2:16
陪审团离开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宣布的判决对每个人来说似乎都是预料中的结果:裁定“有罪”。
听完判决之后,萨特思韦特先生若有所思,皱着眉头离开了法庭。
像这样只不过是件谋杀案审判,萨特思韦特先生并不感兴趣。他太挑剔,所以不会在普通案件悲惨的细节找到兴趣。但怀尔德一案不同。年轻的马丁·怀尔德是被称为绅士的那种人——而被害人,乔治·巴纳比爵士年轻的妻子,是萨特思韦特先生的熟人。
他想着这些事,沿霍尔本走去。然后,突然拐入到一个有数条街道通往索霍的地带。在其中一条街上有一家小饭馆,只有少数人知道,萨特思韦特先生就是其一。它并不便宜——相反,非常昂贵,因为它专门满足那些吃腻了的gourmet①的嗜好。它很安静——不允许任何爵士乐曲演奏,以免打扰了那份宁静的气氛——光线非常暗,侍者们迈着轻盈的步伐出现在朦胧的微光中,端着闪闪发光的银盘,
--------
①法语:意思是美食家。——译注。
一副参加某项神圣的仪式的样子。那家饭馆的名字叫Ar—lecchino。
依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萨特思韦特先生拐入了入rlecchino,朝那边角落隐蔽处他喜欢的那张桌子走去。由于光线微弱,直到他走得很近了才发现那儿已经坐了一个高个子的黝黑男人。那人的脸罩在阴影中,彩色玻璃反射的光跳动着,映在他身上,使得他朴素简单的衣服变得五颜六色,绚丽多彩。
萨特思韦特先生本打算转身离开,但就在此刻,那位陌生人慢慢地转过来,萨特思韦特先生认出了他。
“我的天哪,”萨特思韦特先生说道,他喜欢旧式的表达方式,“是你,奎恩先生!”
他以前见过奎恩先生三次,每次见面都会发生些略不同寻常的事情。这位奎恩先生是个怪人,他有能力从一个完全不同于他人的角度把你一直就知道的东西展示给你。
萨特思韦特先生马上兴奋起来——激动而且高兴。他总是扮演旁观者的角色,他知道这一点,但有时候当他和奎思先生在一起时,他就会有是演员的错觉——而且是主角。
‘‘太令人高兴了,”他说道,笑容在他干巴的小脸上荡漾开来,“实在太好了。你不反对我和你坐在一块儿吧,我想?”
“我很乐意,”奎思先生说。“你瞧,我还没开始吃呢。”
恭敬的侍者领班在幽暗中逗留在附近。萨特思韦特先生有着老练、相称的味觉,他专心挑选着食物。几分钟后,那位侍者领班唇边挂着赞许的微笑退下去了,一个年轻的侍者开始为他们服务。萨特思韦特先生转向奎恩先生。
“我刚从老贝利来,”他开口道,“一个悲惨的案子,我这么认为。”
“他被判定为有罪?”奎恩先生问。
“是的,陪审团只离开半小时。”
奎恩先生点了点头。
“一个必然的结果——根据证据。”他说。
“然而,”萨特思韦特先生开口道——又停住了。
奎恩先生说出了他没说完的话。
“然而你的同情是站在被告一边的?这是你要说的话吗?”
“是的。马丁·怀尔德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凶手。然而,近来,有很多好看的年轻小伙子被发现是极其残忍,令人厌恶的谋杀犯。”
“多余。”奎恩先生静静地说。
“请再说一遍?”萨特思韦特先生道,微微有点吃惊。
“对马丁·怀尔德来说是多余的。从一开始就有一种趋势认为这只不过是一系列同类案件中的其中一起——一个男人为了和另一个女人结婚而试图摆脱某个女人。”
“哦,”萨特思韦特先生疑惑地说,“就证据而言——”
“哦!”奎恩先生很快说,“我恐怕没有按照证据去思考。”
萨特思韦特先生的自信心一下子回到了他身上。他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力量。他很想显得戏剧性些。
“让我来告诉你。我见过巴纳比夫妇,你知道的。我明白特殊的细节。跟着我,你会来到幕后——从里面看清事情的面目。”
奎恩先生鼓励地微微一笑,身子向前倾了倾。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2:17
“如果有什么人能展现给我这一切,那必是萨特思韦特先生无疑。”他小声说道。
萨特思韦特先生两手抓着桌子,他精神振奋,难以自已。目前,他是一个纯粹而简单的艺术家——语言是他的媒介,只用粗略的数笔,他就迅速勾画出了一幅迪林山庄的生活画面。乔治·巴纳比爵士:上了年纪,过分肥胖,财大气粗,终日为生活中的琐事大惊小怪,每个周五下午给他的钟表上发条,每个周二上午根据他自己的家务开支簿付账,每天晚上总是注意保证正门锁好,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谈完乔治爵土他继续说起巴纳比夫人。这时他的语气更温柔了些,但依然很确定。他只见过她一次,但他对她的印象却清晰而持久。生机勃勃,目空一切——令人同情地年轻。一个掉进陷阱里的孩子——这就是他对她的印象。
“她恨他,你明白吗?她嫁给他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现在——”
她不顾一切——他这么形容她的情形。转来转去。她没有自己的钱,她完全依靠她年长的丈夫。但她处于走投无路的困境——仍然不太肯定自己的力量。拥有到目前为止与其说是事实例不如说是前景的美貌。而且她很贪婪。萨特思韦特先生对此确信无疑。与胆大妄为并存的还有贪婪的个性——紧紧抓住生活。
“我从来没有见过马丁·怀尔德,”萨特思韦特先生继续道,“但我听说过他。他住在不到一英里远的地方。他务农。她对农业很感兴趣——或者是装作如此。要是你问我,我认为她是装的。我想她看出他是她唯一的出路——于是紧紧地抓住他,就像一个孩子似的贪婪。对此,只能有一个结局。我们知道结局是什么,因为那些信已经在法庭上被宣读过了。他保留着她的信——她没有保留他的信,但从她写的信中我们知道他的兴趣和热情正在逐渐消失。他承认是这样。还有另外一个姑娘。她也住在迪林谷那个村子里。她的父亲是那儿的医生。你可能在法庭上看见过她。不,我想起来了,你说你当时不在那儿。我得给你把她描述一番。一个漂亮的姑娘——非常漂亮。而且温柔。可能——是的,可能稍有点傻。但是非常恬静,你明白。而且忠贞不渝。这是最主要的,忠贞不渝。”
他看了看奎思先生,寻求鼓励,奎思先生欣赏地微微一笑,算是给他的鼓励。萨特思韦特先生继续讲下去。
“你听说了最后宣读的那封信了吧——我的意思是,你肯定在报纸上看到过。九月十三日,星期五上午写的那封信。里面满是绝望的指责和含糊的威胁,结尾恳求马丁·怀尔德当天晚上六点来迪林山庄。‘我会留侧门给你,这样就没人知道你来过这儿。我会在音乐室里。’信是派人送去的。”
萨特思韦特先生停顿了一两分钟。
“你记得吧,当马丁·怀尔德刚被捕的时候,他完全否认那天晚上他去过迪林山庄。他的陈述是他拿了枪到林中打猎去了。但当警方出示证据后,这番话不攻自破。他们在木制的边门上和音乐室桌子上放着的其中一只鸡尾酒杯上都发现了他的指纹。然后,他承认他去看过巴纳比夫人,他们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谈话,但他努力使她平静了下来。他发誓说他把枪放在了门外,靠墙立着,而且他离开的时候,巴纳比夫人好好的,时间是六点十五过一两分钟。他说他直接回了家。但证据表明直到差一刻七点他才到家。如我刚讲过的,两地相距几乎不到一英里,根本用不了半小时。他声称他完全忘了枪这回事。不太可能的一个陈述——但是“但是什么?”奎恩先生问道。
“嗯,”萨特思韦特先生慢慢地说,“这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吗?当然,辩护律师嘲笑这个假设,但我认为他错了。你知道,我认识许多年轻人,这些感情上的大吵大闹令他们非常难过——尤其是像马丁·怀尔德这类阴郁、神经质的类型。而女人往往经受得住这种场面,而且事后会觉得很好,能保持冷静。就像有一个安全阀平静她们的神经。但我明白马丁·怀尔德是在头晕脑胀、痛苦懊丧的情形下离开的,丝毫没有想到他倚墙而立的枪。”
他沉默了几分钟,然后才继续讲。
“然而这无关紧要。因为下面的情节太明显了,很不幸。
当人们听见枪声的时候,正好是六点二十。所有的仆人们都听见了,厨师,厨师的女帮工,管家,女仆,还有巴纳比夫人自己的女仆。他们冲进音乐室,发现她躺在她的椅子扶手旁边,蜷成一团。开枪的位置紧靠她的后脑勺,所以子弹并未散开。至少两颗子弹射人了大脑。”
他又停顿了一下,奎恩先生漫不经心地问:
“仆人们都作证了,我猜?”
萨特思韦特先生点点头。
“是的。管家比其他人早一两秒钟到达,但他们的证词完全相同。”
“那么他们都作证了,”奎恩先生沉思着说,“没有例外?”
“哦,我想起来了,”萨特思韦特先生说,“那个女仆只在审讯的时候被传过。她后来去了加拿大,我猜。”
“我明白了。”奎恩先生说。
一阵沉默,不知怎的,这个小餐馆里似乎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气氛。萨特思韦特先生突然觉得好像他处于守势。
“她为什么不该去呢?”他冷不丁地说。
“她为什么要去呢?”奎恩微微耸了耸肩道。
不知为什么,这个问题使萨特思韦特先生有几分生气。
他想避开它——回到他熟悉的主题中去。
“是谁开的枪这个问题不可能有多少疑问。事实上,仆人们好像有点失去了理智。房子里没人掌管。等有人想起来打电话给警察时,几分钟已经过去了。而且当他们去打电话时,发现电话坏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2:18
“哦!”奎恩先生说,“电话坏了。”
“是的,”萨特思韦特先生说——突然感到他说了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可能,当然,是被故意弄坏的。”他缓缓地说:“但这看起来没什么意义。死亡几乎是瞬间的事情。”
奎恩先生什么也没说,萨特思韦特先生觉得这个解释不能令人满意。
“除了年轻的怀尔德,确实无人可怀疑,”他继续道,“据他自己说,枪响的时候他刚离开房子三分钟。而其他有谁会开枪呢?乔治爵土在隔着好几家远的桥牌聚会上。他六点半离开那儿,在大门口碰上了带信给他来的仆人。最后一局六点半整准时结束——这毫无疑问。然后是乔治爵士的秘书亨利·汤普森。他那天在伦敦,而且在枪响的那个时刻确实在出席一个商务会议。最后是西尔维亚·戴尔。不管怎样,她应该是有动机的,但就事实而言,她不可能和这件事有任何关系。她在迪林谷车站送别朋友,后者乘六点二十八分的火车。这样她也被排除了。然后是仆人们。他们中的任何人能有什么可能的动机?除了他们几乎同时到达出事地点。不,肯定是马丁.怀尔德。”
但他说这话时底气并不足。
他们继续吃午饭。奎恩先生不属于健谈的那种性格,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了所有他该说的话。但沉默并不是无结果的。其中充满萨特思韦特先生不断滋长的不满意,仅仅因为一个人的默认就加强、孕育。
萨特思韦特先生忽然哗啦一声放下他的刀叉。
“假设那个年轻人真的是无辜的,”他说,“而他将被绞死。”
他看起来对此非常震惊、伤心。依然,奎恩先生一言不发。
“好像并不是——”萨特思韦特先生欲言又止,“她为什么不该去加拿大?”他文不对题地把话结束了。
奎恩先生摇了摇头。
“我甚至不知道她去了加拿大的什么地方。”萨特思韦特先生不耐烦地继续道。
“你能找到她吗?”奎恩先生问道。
“我想我能。那个管家,他该知道。或者可能汤普森,那个秘书知道。”
他又停顿了一下。当他继续讲的时候,他的嗓音几乎是在恳求了。
“好像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吧?”
“一个年轻人在三周之后不久就会被绞死?”
“我猜是的——如果你这么理解。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生与死的问题。还有那个可怜的姑娘。不是我顽固——
但是,究竟——有什么益处呢?整个事件难道不是很不可思议吗?即使我查出那个女人去了加拿大的哪个地方——啊哟,这就意味着我将不得不亲自去那儿一趟。”
萨特思韦特先生看上去十分苦恼。
“我正在考虑下星期去里维埃拉。”他可怜巴巴地说。
他的目光尽可能明白地告诉奎恩先生:“放我走吧,好吗?”
“你从来没去过加拿大吧?”
“从来没去过。”
“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国家。”
萨特思韦特先生犹豫不决地看着他。
“你认为我应该去?”
奎恩先生在椅子上向后一靠,点了一支烟。透过层层烟圈,他不慌不忙地说话了。
“我想,你是个富人,萨特思韦特先生。虽不是一个百万富翁,但有实力放纵自己的嗜好而不需考虑花费。你一直在一旁观看别人的悲喜剧。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去参与,扮演一个角色?难道你从来一刻也没有把自己看成是个操纵别人命运的人——站在舞台中央,生死操纵在你手中?”
萨特思韦特先生向前倾了倾身子。惯常的热切又涌了上来。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继续到加拿大进行徒劳的搜索———?”
奎恩先生微微笑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2:18
“哦:去加拿大是你的建议,不是我的。”他轻声说。
“你不能像这样把我搪塞过去。”萨特思韦特先生认真地说,“不管什么时候我碰到你——”他停住了。
“哦?”
“你身上有某种东西我不明白。可能我永远不会明白。
最近一次我碰见你——”
“在仲夏的夜晚。”
萨特思韦特先生吃了一惊,好像这些话暗含着他不太明白的意思。
“是个仲夏夜吗?”他困惑地问道。
“是的。不过我们不必纠缠这个问题。它不重要,不是吗?”
“既然你这么说,”萨特思韦特先生彬彬有礼地说。他感到那个难以捉摸的暗示从他手指间溜走了。“当我从加拿大回来”——他有点胆怯地停顿了一下——“我——我一一很希望再见到你。”
“我恐伯暂时没有固定的地址。”奎恩先生遗憾地说。
“但是我经常来这个地方。假如你也经常光顾这儿的话,我们肯定不久以后就会见面的。”
他们愉快地分手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非常激动。他匆匆回到库斯,询问了一下航船的情况。然后他打电话给迪林山庄。接电话的是个男仆,声音文雅而且恭敬。
“我叫萨特思韦特。我代表一个——呢——律师事务所讲话。我希望查询最近在你们宅子里做佣人的一位年轻女人的一些情况。”
“是露易莎吗,先生?露易莎·布拉德?”
“是这个名字。”萨特思韦特先生说,非常高兴被告知这一信息。
“很遗憾她现在不在国内,先生。她六个月前去加拿大了。”
“你能把她现在的地址给我吗?”
那位男仆说恐怕不行。她去的那个地方在山区——一个苏格兰名字——啊:班夫,就是这个地名。房子里的一些其他年轻女人曾期望收到她的来信,但她从未写过信给她们或是给过她们任何地址。
萨特思韦特先生谢过他,挂断了电话。他仍是百折不挠。他冒险的兴致极高。他要去班夫。如果这个露易莎·布拉德在那儿,他不管怎样也会找到她。
使他自己吃惊的是,他非常喜欢这次旅行。还是在许多年前,他曾长途航行。里维埃拉、勒图盖、德威勒和苏格兰是他常去的地方。他在动身完成一件不可能的使命的感觉为他的旅行增添了神秘的刺激性。要是他的这些旅伴们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他们肯定会认为他是个十足的大傻瓜:不过——他们不认识奎恩先生。
在班夫他发现他很容易地达到了目的。露易莎·布拉德受雇于那儿的一家大饭店。他到达十二小时后,他和她面对面地站着。
她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毫无生气的表情,但体格健壮。她的头发是淡褐色,略有些卷曲。长着一双诚实的褐色的眼睛。他觉得她有点傻,但非常值得信任。
她很快相信了他的声明:他受命找她搜集一些关于迪林山庄惨案的进一步材料。
“我从报纸上看到马丁·怀尔德先生被宣判有罪,先生。很悲惨。”
但是,她似乎对他的有罪确信无疑。
“一个很好的绅土误入歧途。但是,尽管我不想说死者的坏话,但确实是夫人使他走了这条道。她不放过他,她不会放过他的。结果,他们俩都受到了惩罚。我小的时候,我的墙上常常挂着一句箴言,‘上帝知晓一切’,说得太对了。
我就知道那天晚上要出什么事——而且事实果然如此。”
“是怎么回事?”萨特思韦特先生问道。
“先生,我正在我的房间里换衣服,碰巧我朝宙外瞥了一眼。正好有一列火车经过,它喷出的白烟在空中升起,形成一只巨手,要是你相信我的话。一只硕大的白色的手衬着天空中的排红。手指弯得像钩子一样,好像伸出来要抓什么东西。我被吓了一跳。‘你知道吗?’我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某件事情要发生的征兆’——果然,就在那一刻我听见了枪声。‘时候到了,’我自言自语地说,我冲下楼,和卡丽、大厅里的其他人一块儿走进音乐室。她在那儿,子弹穿过脑袋——还有血之类的东西。太可怕了!我告诉了乔治爵士我事先看到的情景,但他看起来并未在意。从那天一大早我就预感到那天是个不幸的日子。星期五,十三号——你能期望什么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6 12:19
她东拉西扯地说着。萨特思韦特先生很耐心。一次又一次,他引导她回到案件中去,仔细盘问她。最后他被迫承认他失败了。露易莎·布拉德告诉了他她所知道的一切,但她的故事太简明而且直接。
然而他确实发现了一个重要事实。这份工作是汤普森先生,乔治爵士的秘书,介绍给她的。薪水非常高,所以她为之所诱惑,接受了这份工作,尽管这需要她非常匆忙地离开英格兰。一位登曼先生安排好了加拿大这边的一切,而且他警告她不要写信给她在英格兰的那些同事们,因为这可能“会给她招致移民当局方面的麻烦。”她自然对此深信不疑,遵守要求。
她随意提到的薪水数目极其丰厚,以致萨特思韦特先生吃了一惊。犹豫了一阵,他决定与这位登曼先生接洽一下。
他发现引导登曼先生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有点困难。
后者曾在伦敦碰见过汤普森,而且汤普森为他效过一次劳,九月份时汤普森写信给他说,由于私人原因,乔治爵土急于把这个姑娘弄出英格兰。问他是否能给她找份工作。同时寄来一大笔钱用来提高这个姑娘的工资。
“我猜是通常的麻烦,”登曼先生若无其事地靠在椅背上说,“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姑娘,很恬静。”
萨特思韦特先生不认为这是件一般的麻烦事。他确信,露易莎·布拉德不是被乔治·巴纳比抛弃了的情妇。而是因某种很重要的原因把她弄出英格兰。但是为什么呢?是谁站在这件事的最幕后?是乔治爵士自己,借汤普森之手?
还是后者出于自己的目的,假借其雇主的名义?
脑子里依然想着这些问题,萨特思韦特先生踏上了归途。他既沮丧又失望。他的这次旅行一无所获。
内心的失败感使他苦恼不已,回来的第二天他就去了Arlecchino餐馆。他根本不期望第一次就能成功,然而让他满意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坐在幽暗处那张桌子旁,哈利·奎恩先生物黑的面孔上挂着欢迎的微笑。
“好啊,”萨特思韦特先生边说边自己吃了一块黄油,“你打发我去干了件徒劳无功的事。”
奎恩先生眉毛一挑。
“是我打发你去的?”他反驳道,“那完全是你自己的决定。”
“不管是谁的主张,总之是不成功。露易莎·布拉德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接着萨特思韦特先生又讲述了他和露易莎的谈话细节,以及他和登曼先生的会面。奎恩先生无声地听着。
“在一个方面,我找到了根据,”萨特思韦特先生继续道。“她是被蓄意摆脱的。但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
“不明白?”奎恩先生道,像往常一样,声音中含有挑衅的意味。
萨特思韦特先生脸红了。
“我想你认为我本可能提问得更巧妙些。我保证我一次又一次地把她引导到案子中去。我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并不是我的过错。”
“你确信,”奎思先生说,“你没有得到你想知道的东西吗?”
萨特思韦特先生吃惊地抬头看着奎恩先生,遇上了他再熟悉不过的那悲哀、嘲笑的目光。
小个子的萨特思韦特先生摇了摇头,有点茫然无措。
一阵沉默,然后奎恩先生完全变了一副说话的语气,说道:
“几天前,你给我勾勒了一幅这件案子中的人们的精彩画面。简而言之,你使得他们那么栩栩如生,好像他们是被蚀刻出来似的。我希望你能对事发的地点做件类似的工作一一你忽略了这一点。”
萨特思韦特先生被捧得晕乎乎的。
“那个地方?迪林山庄?嗨,它是如今非常普通的那种房子。红砖砌成,突出墙外的窗户。从外面看很丑陋,但里面非常舒适。不是所非常大的房子。占地大约两英亩。那些海边沙丘四周的房子,基本上全是一个样子,是为富人们建造的。房子里面有点像旅馆一一卧室就像旅馆的套房。所有的卧室里都装有冷热淋浴和澡盆。还有许多镀金的电灯设备。所有一切都令人惊叹地舒适,但不是十分的乡村风格。你知道,迪林谷离伦敦只有十九英里。”
奎恩先生仔细听着。
“我听说,火车上的服务很差。”他讲道。
“哦!我不知道。”萨特思韦特先生说道,对他的话题更感兴趣,“去年夏天,我在那儿呆过一小阵子。我觉得在城里特别方便。当然火车每一小时才一趟。每个整点过四十八分钟从滑铁卢开来——直至十点四十八。”
“到迪林谷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