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25 13:53

“哦!”少女的脸上闪过了然的神色。

    “既然敢在我面前脱衣服,怎么会不敢睁开眼睛呢?是害羞,还是怕我从眼神里看出破绽?”少年看着少女的眼睛,想了想接着说道,“那块血碑也是你有意踢到的吧?是为了借机让我可怜你同情你,方便你利用我来这是吧!”

    少女用幽幽的语气说:“不是的,我并不知道有那个东西存在。博取你的同情倒是真的。”

    “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张开眼睛吗?”

    “因为当时我太高兴了,怎么也装不出悲伤的眼神。”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神似乎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正看向虚空中的某处。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答应陪我寻找沙城。”少女的目光缓缓收回,重新放到了少年的身上。

    “无聊陪你玩玩而已,看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少年满不在乎地说。

    “你知道吗?秦国大将出征,是不能携带家眷的?”少女突然伸手解下女王额上的饰物,同时用缅怀的语气说道。

    少年皱了皱眉头,没有阻止。

    “所以,当蒙恬将军被赐死于阳周县的时候,他新娶不久的夫人还不知情,犹自希望蒙恬将军能突然出现,拥他入怀。”

    “说这些干什么?我只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少年不耐烦地说。

    少女好像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一般,丝毫没有停歇地继续说:“消息传回咸阳时,她直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大将军并不英俊,也不温柔,而且忙得没有时间陪她,可大将军便是她的整个世界,现在她的世界塌了,她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毫不犹豫地吞下了毒药。她想着,至少能跟最爱的男人,用同样的方法死去。”

    “在毒药发作的时候,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想着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有记忆中那个温暖的怀抱在等着她。”

    “毒药发作得很快,没一会儿,她就不能再移动哪怕一根手指。可是,过了很久,她还能清楚地听到侍女的一声惊呼,能清楚地感受到,被人抬着放入一个狭窄的空间。然后……便是无边的压抑。”

    少女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可她没有停止,继续不停地叙说着。

    “很久很久,她就这么一直‘清醒’着,就像一个永远不需要睡觉的人,徒劳地张大着眼,整个世界,却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风、没有花、没有声音,更没有期待中温暖的怀抱。”

    “就在她以为,这样的日子将无穷无尽地,一直继续下去的时候。眼前忽然大亮,一股新鲜空气涌入,她惊喜地发现,她能动了。”

    “是一个叫刘去的人,挖开了她的坟墓,撬开了她的棺材。很快她就知道了,这个人居然是一个王爷——广川王刘去。汉朝的王爷啊,大秦呢?原来,塌了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世界。”

    “刘去对她很好,没有一个王爷的架子,整天陪伴着她。可她却还是不开心,因为她知道,刘去喜欢的,仅仅是一个死而复活的身份,而不是她这个人本身。”

    “她依然很想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可她害怕。死,实在是一件太恐怖的事情。那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上百年。”

    “她甚至不敢闭上眼睛,不敢睡觉,怕一觉醒来,又回到那个狭窄的空间,闻到的,尽是死沉沉的气息。”

    “好在,她也不再需要睡觉。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她可以不吃饭、不睡觉,而且,她还不会老。”

    “身边的人,一个个老死,她却永远17岁。就像一个游魂一样,她到处飘荡,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生怕人发现,她不老的秘密。”

    “时间就像流水一样,一个千年,又一个千年。她遇到过很多人,有的,鼻子像他;有的,眼睛像他;有的,背影想他……,但,他们都不是他。”

    “漫长的生命,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她无聊,苦闷,又不能用整整两千年的时间,去回忆,在他怀里的两年。”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有人光明正大地挖开了一座坟墓,清点里面的藏品,然后用大车拉走。这些人,就像当然救她脱困的刘去一样,可以在太阳底下,无人阻挡的挖掘他人的坟墓。她感到很有意思,于是想办法混了进去。”

    “这本不过是两千年来,她做过的无数事中的一种罢了。没想到是,在一次考古过程中,她无意间又看到了他,这时候,她才明白,用了两千年来酝酿的感情,爆发出来是多么的惊人。她开心极了,恨不得马上扑到他的怀里,凑到他的耳边,宣泄积聚了两千年泪水和委屈。”

    “可是她不能,她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已。”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塔娜曾提到过的,广阔的沙漠中,有一座沙城……。遥远的记忆慢慢复苏,她渐渐记起,在她的时代,沙城就已经存在。不过它有着另一个更美丽的名字:梦城。”

    “梦城中有一个梦女王,她收集见过的所有人的美梦,然后陷入沉睡,用几百年的时间,去一个个经历。女王有一件饰物,谁只要能戴上它,便也能活在梦中的世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25 13:53

少女把饰物缓缓地配到自己的头上,看着少年说:

    “我只是想,活在自己的梦里而已,因为,梦里有他!”

    话音刚落,一个黑色漩涡凭空出现在少女的身后。漩涡越来越大,少女长长的秀发忽地高高扬起,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扯向身后无边的黑色。

    少女恍若不觉,只是微笑地看着少年,轻声说:“谢谢你,聪明的小男孩。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故事的人,不过,还是忘了它吧!”

    随着少女的话语,她额上的黑宝石忽然闪过一抹晶亮……

    记忆到此为止,林灵得到了那件首饰,可她得到了真正想要的东西吗?

    为什么,她还在世界上游荡着,是在收集别人的美梦吗?

    孤独一个人,流浪了2000多年,没有一个可以诉说,这又是怎样的寂寞啊!

    林灵的故事到此为止,无论我怎么搜寻,却再也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

    只是,每每伫立在街头,看灯火阑珊,人来人往时,我总不禁四处张望,希望能再看到那个,孤独游离的倩影。

    一个多月后,我跟胖子回到了北京。

    连自己的老窝都没回,我便径直登上了大金牙的门。前面提过,大金牙曾经跟我侃过他的生意经,他在海货方面也有些关系。于是我就请他帮忙去了趟广东,通过他的路子具体打听打听一下“沉沙海洋资源公司”,摸摸对方的底。

    我心里清楚着呢,这件事,不是这样就算完了的。曾雯雯四人找上我,他们组织里一定是有人知道的。现在我们三个安全无恙的回来了,他们四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个什么海洋资源公司能不找上门来吗?

    知己知彼,就算不能百战百胜,至少也能让你不吃无谓的亏。我现在面对,不是那些机关术数,巫蛊妖法之类的东西,那些再厉害,毕竟也是死物,终归是斗不过活人的。而“沉沙”集团不同,他们是一个完善组织,论绝对实力,我跟他们差太远了,如果硬拼,那只是找死而已。

    正是有这点清醒的认识,我才大金牙跑这一趟,是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空子可钻,躲在背后给它一下狠的,一则解气,二则也拖拖他们的后退,让他们腾不出手来找我的麻烦。

    没想到是,大金牙居然还没有回来。

    开门的是他的老婆,她一看是我回来了,跟捉住救命稻草似的,捉住我的胳膊就是好一阵痛哭流涕。说大金牙说好要回来给她过生日的,不可能忘的,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没有发个电报保平安,她担心得死了,又没有人可以商量。

    我一听当场就蒙了。大金牙对他老婆宠得要命,既然答应了要回来给她过日子,就不会爽约。人没回来,音信也没有,十之八九是真的出事了。

    “沉沙”组织能纵横这么久,再看曾雯雯他们的手段,就知道他们对敌人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要真是让他们逮住了的话,大金牙只怕……

    我口头上一直安慰他老婆,说准没事的,我会帮她帮老金找回来的,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

    好不容易他老婆终于止住了哭声,连说我是好人,大金牙没交错朋友等等,把我给臊的,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要是她知道,害她老公落到现在音信全无地步的人就是我,只怕她撕了我的心都有。

    我几乎是神色恍惚地回到老窝里的,一路上想了无数的办法,要么经不起推敲,要么就是没法保证大金牙的安全,想的脑袋都要炸了还是毫无头绪。

    回到老窝后,刚一进门,就看到Hellen正在跟一个客人推销着什么东西。

    上次Hellen在我这里表现出了很好的做买卖的天赋,再加上人家一口英语那叫一个溜,又有那么一个老爸,多年的熏陶下来,对古玩也不是完全不懂,拿来忽悠忽悠不懂行的老外还不跟玩似的。所以我离开北京去毛乌素沙漠前,本着资源充分利用的原则,便让Hellen这段时间过来帮我看店。她暂时不想回香港,在北京又没什么朋友,整天无聊个半死,便没有推辞,当了我的义务店员。

    看到我回来,Hellen脸上绽出丝喜色,朝我摇了摇手,又对那个客人努了努嘴,示意等她打发一下。

    我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朝里屋指了指,意思是我先进去了,赶紧打发掉进来找我。

    她点了点头,对那个客人说:“他就是老板张涛,你不是……”

    那个客人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打断了Hellen的话。我回过头看了眼,正好对上他的瞄过来的目光,只见他马上似乎闪过缕精光,还没等我看清呢,便飞快地转过头躲闪开去。

    “多少钱?”他低声问。

    “你不是说要等凑一对……”Hellen有点错愕地说。

    “不用了,快说,多少钱?”他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25 13:54

“5000。”Hellen奇怪地看了他一看,报出了价格。

    客人飞快地掏出钱来付了帐,然后抱着瓷瓶也不让Hellen包装一下,几乎用逃的离开了我的店铺。

    这人的反应这么奇怪,跟做贼让主人当场逮了个正着一样。

    不过干我们这行的,来来往往的客人奇怪的海了去了。有的上门来交易从来都是戴着口罩的,就是大热天也不例外,就不怕闷出痱子来。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我还见过一个买家,买东西从来都要求交易时间放在凌晨4点钟,还不在店里交易,非要跑到荒郊野外去。他的说法是什么这时候人最少,不怕人看见之类的。这么被他折腾了两趟,我不干了,说干脆我给您送家里去得了,您也不用怕被人看到。他还是不干,说不想让人知道他住哪!

    我的天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倒斗的呢,我都不怕他怕什么?这种东西,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贼脏,没有失主报案,只要不是国宝级的文物,公安方面也懒得管,属于典型的民不举官不纠类型。

    可我磨破了嘴皮子人家就是不干,最后没办法了,扔给大金牙应付了事。

    所以虽然这个客人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倒像个上门踩盘子的,我也没有在意,只是等他走了后,随口问Hellen一句:“这人是怎么回事,知道的是他在咱这买了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抢劫的呢,跑这么快!”

    Hellen皱着眉头说:“我也觉得奇怪,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来过好几次了?”

    “是啊!你走后这一个月来,他平均两三天就要来一次,买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价钱给得很爽快,挺不错的买主,今儿这是怎么回事?”

    两三天来一次?这也来得太频了吧!我这可是古玩店,又不是菜市场,难不成是……,我开玩笑地对Hellen说:“只怕买古玩是假,看美女是真吧!快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要是真有,下次再来我拿扫把打他出去。”

    Hellen白了我一眼,说:“哪里?咱是蒲柳之姿,人家可瞧不上,他是对我们张大老板感兴趣。”

    “嗯?对我感兴趣,免了,我不喜欢男的。”

    “想哪里去了?他祖上跟你可是同行,崇拜你呢,第一次来买东西看到你不在他就挺失望的,说你手艺精湛,是行内有数的高手,想跟你认识认识。他爷爷倍也是倒斗的,可惜没能把手艺传下来就去了。他还说要拜你为师,跟你学两招呢!”

    “什么!”听Hellen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正要迈到里屋的脚立马缩了回来,转身就跑出店外,四处张望了起来。

    妈的,跑这么快。这人分明就是“沉沙”集团的人,他哪是来买东西,根本就是探我的去向和归期。

    什么“手艺精湛,是行内有数的高手”全是放屁,倒斗行当里,这十几年来我是闯出了点名声,但是除了经大金牙介绍,跟我有生意来往的人以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古玩店的张涛跟倒斗行里的是同一个人。

    他一个外行人,就可以凭一个名字找上门来?开玩笑。

    跑了也好,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自然会找上门来。只要大金牙没死,他们一定会拿来做威胁我的筹码,到时再想办法救他回来。

    “怎么啦?那人有问题?”Hellen也跟着跑了出来,猜测着问道。

    “没什么,不用管他,到屋里说吧!”

    在自己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坐在椅子上,点上一根香烟,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Hellen给我端了杯茶过来,然后在我对面坐下,看着我说:“涛子,大金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几天黄姐一直在找你,好像想让你帮她找人。”

    “我知道,我见过她了!我会处理的,你帮我安慰好她就是了。”

    忽然想到,大金牙可能不会出事,他现在应该还活着,毕竟,我手上还有那幅总图在。虽然这份总图是废纸一张,但“沉沙”方面还不知道,捉大金牙应该是想拿来作为交换的筹码。

    还没死就好,只要人没死,就还有机会。

    跟Hellen又聊了会,把这次毛乌素沙漠之行的原委和经过跟她讲了讲。听了林灵的遭遇,Hellen也唏嘘不已。

    过了一会儿,我让Hellen这几天多抽点时间去大金牙家陪着他老婆,免得她一个人胡思乱想,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我真是没法跟大金牙交代了。

    等Hellen走后,我又考虑了一阵,觉得虽说我手上还算是握着点筹码,但是死等对方的消息也不是办法,太过被动,有点任人鱼肉的味道。想想还是得多了解一点对方的虚实,于是就给我的忘年交——陈教授,去了一个电话。

    我们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考古的、倒斗的、造假的、倒卖的……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关联。陈教授这么多年的日子下来,应该也是知道点门路的吧!

    出乎我意料的是,电话一拨通,我把事情这么一说,陈教授立马让我报出地址,说是正好有这么一个专案组盯着这个组织好几年了,说是让他们登门找我,看有没有机会合作!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25 13:54

陈教授那边已经挂断了,我这边犹自拿着话筒,半晌说不出来话来。没想到,事情还能如此巧法,简直是瞌睡遇枕头啊!虽然咱一个倒斗的,跟警察扯上关系多半没好事,别到头来,别没逮着鱼,拿我这鱼饵充饥。不过现在事情紧急,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第二天的中午,我趴在店里柜台上打瞌睡的时候,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踏过门槛,信步朝店里走了进来。那声敲门声,该是他路过时顺手在门板是敲了敲,算是打招呼吧!

    该男子跟我差不多年纪,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相貌嘛,勉强称得上端正吧!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直到,我疑惑地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才察觉出,这小子——居然是个行家。

    两手一握,我就觉出味来了。他右手与普通人大不一样,普通人中指都比食指要来得长,往往长出大约最后一个指节吧。但这个人不然,他的食指、中指平齐,指尖上、两指之间的地方,无不布满了老茧。

    “行家?”我松开手,温和地笑着问。

    “怎么说?”男子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反问道。

    我指了指他右手中指和食指,没有说话。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即可,说穿了就没有意思了。要练出这样的手指,没有20来年的苦功是不可能的。

    这门手艺有个名堂,叫做“销金指”,是世代在倒斗行里流传的手上功夫。练这门功夫的人,一身的本事全在手指上,练到深处,两指之间力大无穷,而且深得稳准狠三字精要。在斗里,这门功夫可以用来破除细小的机关,手艺精深的行家,甚至可以摸着砖缝,仅凭两只手指就能把整块墓砖夹出来。

    不过这门功夫好用是好用,但也相当的难练,我还从没有见过真正练成的,眼前的这位是头一个。这门功夫其实取不得巧,讲究的是绝大的毅力,风雨不改的苦练,但也不是单纯的肯下苦功就能练成的。

    在我小时候,爷爷也曾打过这门功夫的主意,想让我练来着,可惜弄不到炼体祛瘀的秘方,只好作罢了。这门功夫的关键之处,跟大名鼎鼎的铁砂掌是一个道理的,关键在浸泡炼体和事后祛瘀的秘方,没有这两个方子,双手没一个月就会给彻底练废掉。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种种限制,所以练这门功夫的,没有半路出家的,一概是倒斗世家出身。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这位元良,大热天的,有事说事。没事的话,对不住了,兄弟要去打个盹了。”

    听了我的话,他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了笑,说:“大名鼎鼎的张大元良,就这么对待朋友吗?”

    我撇了撇嘴,有气无力地说:“盛名之下,其实难附,哥们,没什么指教的话,请吧!”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跟行内人打太多交道,除了胡八一和王凯旋他们俩活宝外,我没有一个行内的朋友。

    倒不是因为什么同行是冤家,问题是,干我们这行的,遇事小心谨慎,做人遮遮掩掩,很难交心。我自己,本质上也是这号人,也只有胡八一他们两个是另类,是可以掏心窝子的朋友。

    因此,同行之间的交往,我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找上门来的,准没好事。不是寻着了大斗自个干不了,想让我搭把手的,就是遇到什么没见过的难题,上门来找答案的。

    后者也就罢了,能回答的我尽量回答,留个交情嘛,要是前者,您请吧!哥们没兴趣。金珠玉石前,又有几个人能把握住本心的?我可不想劳心劳力的,再落个活埋的下场。

    所有我虽然对这个男人手上“销金指”的功夫有点好奇,但下意识的还是不想跟他打交道。

    “哈哈”,听了我的话,人不怒反笑,一边笑一边还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让他笑得心头火气,正待发作,却见他面容一肃,正正经经地自我介绍起来。

    “小弟姓韩,单名一个志字,隶属公安系统,文物盗窃与走私缉查科,沉沙专案组。”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是陈教授介绍我来的。”

    啥?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糨糊。乖乖,这才一两句话的功夫,咋的倒斗的变公安,老鼠愣是成了猫呢?

    仔细想想,人家什么时候承认过自己是倒斗的了?还不是我想当然尔!只是,这手艺是怎么回事?

    我朝他拱了拱手,算是重新见礼了,接着挤出丝笑容说:“韩兄弟是吧?你就是陈教授说的那个公安?那……”我指了指他的右手,接着说,“那这是怎么回事?”

    韩志笑着摇了摇手指,掏出本证件,开玩笑地说:“张兄弟是否要查验一下?”

    “哪里!韩兄弟说笑了!”嘴上客套着,我手上毫不客气,一把接过他手上的证件,走到门口就着阳光仔细翻看了起来。

    “张兄弟,你……”韩志显然对我老实不客气的动作没有心理准备,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切,你什么你,这是假客套的时候吗?要是来的不是李逵而是李鬼,那我找谁哭去?你说我就信啊?除非我脑袋秀逗了。

    看了半天没什么破绽,我随手把证件扔回到韩志的怀里,毫无诚意地歉然一笑,伸手招呼他到内室喝茶详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25 13:55

可惜了,他怎么着也是陈教授介绍来的,不好太驳了他的面子,陈教授那不好交代。要不,按我的意思,非得把东街做假证的那家伙叫过来,帮老子好好验验,这是开玩笑的事吗?

    一边和他白话着,我一边还在琢磨,等会是不是该给陈教授去个电话,好好打听下他介绍来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是我多疑,而是这心里实在不踏实,我这辈子,最不喜欢打交道的两种人,一是同行,二是警察,丫的两样占了个全,你说我能不小心谨慎吗?

    炉子里发出一声声咕噜噜的响动,水开了。

    我起身沏了两杯乌龙茶放在桌上,氤氲的水汽中,我们两个大男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晕,静坐抗议还是怎么着,如果对面换成Hellen,我不介意跟她坐上一整天。韩志这个黑炭头,免了吧!

    我摇了摇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笑道:“韩兄弟,现在管你们这块的公安,都要练这么一手?”

    说着我放下茶杯,比了火中取栗的姿势。

    “哪能啊!”韩志失笑道,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练有销金指的右手,沉吟片刻,缓缓地叙说出了一个秘辛。

    民国时期遗祸,乱世的余波,再加上财帛暴利诱人,解放后盗墓行为仍屡禁不止,致使大量的国宝文物流失海外。

    走私贩卖一块,由于涉及取证和牵涉到境外的一些事情,公安方面很难有效的打击。于是,有关部门痛定思痛,决定釜底抽薪,定下了一个长达三十余年的“饲虎”计划。

    所谓的“饲虎”计划,就是由国家有关部门出面,招安了一批经验丰富,各具绝活,又愿意安度晚年的倒斗界老元良,以他们为教头,教导一批小孩子倒斗的各项绝活。这批小孩子有的是那些老元良的后生晚辈,有些则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韩志,就是这批小孩子中的一员。

    待他们成年后,便由有关部分安插,通过各种途径,使他们跟那些倒斗团伙扯上关系,最好是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贩卖文物的,跟盗窃古墓的,二者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没有前者,倒斗者的手中的珍惜古玩便难以出手,价值难免要打个折扣;没有后者,就没有货源,那走私组织也难以生存。

    那批由国内顶级好手教导出来的孩子,各个都有一手实用的倒斗绝技,因此在盗墓团伙中都颇为混得开。而倒斗团伙跟境外的走私组织又多有联系,于是,靠着他们做内应行反间,有关部门多次顺藤摸瓜,着实捣毁了好几个在国境线上来回倒手的文物走私组织。

    难怪韩志不是同行,却有这样一手我都羡慕不已的绝技,敢情是那些老家伙的嫡系传人啊!

    韩志看着自己的右手,娓娓道来,有意无意间,眼中都流露出一丝伤感,好像这只右手中,蕴藉着什么哀伤一般。

    他人的心事我没有兴趣去揣度,不过看他的神情不似作伪,我慢慢放下心来,跟他谈起了正事。

    “说吧!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点上根烟,淡淡地问。

    “我是来……”韩志想都不想地张口就待要说什么,被我挥手止住。

    迎着他疑惑的眼神,我干脆地说:“别跟我说什么你们是来帮我的之类的,那些话留着骗小孩吧!哥们我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想怎么利用你就直说,做不做在我,免得到时再有些什么不愉快!”

    我这是把话摆明了说清楚,生怕的是,他们脑子一热,又来卧底那老一套,让我到沉沙那边卧底去。这种事,我是坚决不干的。

    这么多年来,我早就过了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年纪了,深知什么叫做成名非侥幸。一个游走在法律与黑暗边缘的组织,数十年来屹立不倒,又岂是幸至!

    韩志颇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语调中带着欣赏说:“张兄弟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做有悖‘原则’的事。”

    “原则”二字他特意重读,其中含义不言自明,丫的是嘲笑我胆子小来着。胆子小就胆子小吧,刚把人家的成员给做掉了,又屁颠屁颠地送上门去,这可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简直是把脑袋双手奉上。这种事,没得商量,坚决不干。

    我叼着香烟,仰着头看向天花板,好像那里长了花一般,定定地看了好久,就是不答他的腔。

    韩志看我不受激,摇头苦笑道:“你不用这么防备吧!我们没有恶意的。”

    话音刚落,他随即又正色道:“陈教授提到过,你手上握有该组织势在必得的东西。我们的计划是,既然这样东西对他们如此重要,那用不了多久,他们估计就会找上门。希望张兄弟到时能跟我们配合,将他们的首脑一网成擒。”

    我听了直皱眉头,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拿我当饵啊!可以,我可以跟你们配合。不过,你们怎么这么肯定他们的首领会亲自出面呢?据我所知,像这种组织的首领一向是不敢踏足大陆的,不是在公海是漂着,就是在台湾岛上猫着,没那么容易跟我见面吧!”

    韩志自信地笑了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手上的东西有足够的价值,同时你坚持要见对方的首领,他就一定会出来跟你见面。因为,他现在就在大陆。”

    咦?我愈加疑惑,他们如此神通广大,连对方组织首脑的行踪都这么肯定,那还要我干什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25 13:55

看着我疑惑的眼神,不置可否的态度,韩志苦笑一声,把最后的老底也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倒了出来。

    原来,在半个多月前,沉沙海洋资源公司的首领携几乎全部骨干来到大陆,并或邀请或胁迫地招来不少行内的高手,一起盗掘一座蕴藏丰富的古冢。

    该古冢位于广东与福建的交界处,赫然是大名鼎鼎的南越王赵佗的陵墓。年前,赵佗之孙,赵昧的墓葬被考古发掘了,里面蕴藏之丰富震惊中外,由此可想见其祖赵佗之墓的富有。

    赵佗其人,也是一个传奇性的枭雄人物。他本是大秦的官吏,也算是手掌军政大权的要员了。在陈胜吴广起义,刘邦项羽楚汉争雄的时代,他按兵不动,手握数十万大秦精锐,坐看兴亡。

    待刘邦定鼎中原后,赵佗名义上俯首称臣,却一日也未曾受中央管制,更有称帝东南的行径,后见事不可违,立刻改弦更张,再次称臣。

    赵佗年逾百岁后善终而死,到他死前为止,一直是名副其实的东南土皇帝,富不下大汉朝廷。

    这种绝代枭雄的墓葬,说不感兴趣那是假的,职业病犯了,手直痒痒,恨不得亲身进去一探虚实。

    “我们有一个兄弟,趁着他们广招人手的时候混入其中,以上的消息都是他提供的。”韩志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似乎有些黯然。

    “这位兄弟?”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半个月前就跟局里断了消息,估计是凶多吉少了。”韩志以看似平静地语气缓缓说道,可那留下深深牙印的下嘴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兔死狐悲,自古有之,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在心中着实嗟叹了好一阵。

    “奇怪的是,国内的行家几乎都收到了沉沙的邀请,怎么会漏了张兄弟的那份呢?要知道,现在小字辈的行家,就以你跟胡八一为最。”韩志沉吟半晌,忽然开口说道。

    当然不会找我了,那时候,我正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在内蒙古的老林子里喂蚊子呢!可这话不能说,我只能苦笑道:“那会胡八一正在云南,我嘛,许是他们看不上我这两手吧!”

    韩志意有所指地说:“张兄弟太谦了,可能是他们知道你那时另有要事,没敢打扰吧!不管如何,这次请张兄弟务必帮忙了。”

    谁说跟聪明人说话轻松来着,我怎么觉得累的慌。不想再跟他绕圈子了,我颔首说道:“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办,我会配合你们的工作!”

    “嗯!”韩志点了点头,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然后伸出手来跟我握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我的小窝。

    其实按我的本意,是不想跟他们合作的。给陈教授打电话,也是抱着打听消息的心思而已,没想到到惹来了这尊神。现在之所以爽快答应,大金牙的安危是个问题,另一个原因是:我毕竟干的是倒斗的这一行,虽说有自己的原则,国宝之类的东西坚决不往外卖,可往深里一想,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遮羞布罢了。

    我自己不往外卖,可买主往哪再卖出去,那是人家的自由,我也没法干涉。这么多年下来,摸着良心,我绝对不敢说,我倒出的国宝就没有一件流出到国外去。

    算是赎罪也好,算是卖个交情,以后好相见也罢,总之这次我是拿定主意要跟他们合作了,如果能把大金牙救出来,再把这个走私团伙一网打尽,那也算是件功德了。

    目送韩志离开后,我走至窗前,一把推开窗户,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心中的抑郁慢慢消散,整个人也平静了下来。

    韩志离开有两三天了,我没有跟公安方面联络,也没有受到沉沙组织的消息,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仿佛所有人都把那件事抛诸脑后,没有人再提起,大金牙也依旧音信全无。

    这些天来,我都守在店里,门都不敢出一步,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去方便,我也是一阵小跑。现在沉沙方面早知道我已经回来了,随时都有可能给我消息,要是因为我的怠慢,而让他们恼羞成怒,切下大金牙的手指头之类的给我送来,那就不好了。

    这两三天来,一片风平浪静,但我的心里却一直不敢松懈下来,用一句话可以形容此时的情形,那就是:

    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样的日子就这么持续着,直到,三天后的午夜。

    那时候我已经上床睡觉了,正做着美梦呢,忽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把我惊醒了过来。

    自从开了这家小店后,我就在店后给自个筑了个窝,毕竟三十好几的人,见天的到胖子家里刷夜也不像话不是。

    这时候来敲门的,不是来捣乱的就是有急事,无论哪种我都不能怠慢了。一阵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拿了手电筒走过去开门的时候,五分钟已经过去了。

    这么会时间,敲门声不仅没有停息,反倒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刚一拉开门栓,打开门,便见一个人影朝我跌了过来。我吓了一跳,以为是仇人找上门来了,下意识地就拉开架势准备接招。

    定睛一看,才发现扑进来的竟然是个女人,看那衣服打扮,还有几分眼熟。

    “你是?”我搀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看这样,刚刚这女人应该是趴在门上用手锤门,我这么猛地把门一拉开,她不就跌了进来吗?

    “咦,黄娟!你怎么跑来了?”那女人一抬头我就认出来了,原来是大金牙的老婆黄娟。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25 13:56

自从大金牙没了消息后,她整天的以泪洗面,除了照顾孩子外,什么事也不敢去干,连门都不敢出一步,苦等着大金牙回来。我跟胖子和大金牙也算是老交情了,却也没怎么跟她说过话,跟她不是太熟,什么事能让她深更半夜的抛下孩子跑到我的这来?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来。难道……大金牙有什么坏消息了。

    大金牙失踪到现在,沉沙方面一直没有跟我联系,难道……,他们不想拿他作为要挟我的筹码?

    “老金出事了!张哥,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老金啊!”黄娟像溺水的人捉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我的胳膊,泣不成声地说。

    好不容易才挣开都被她掐青了的胳膊,我扶着惊慌失措的黄娟到屋里,还给她倒了杯水,好不容易等她平静下来了,才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放心,万事有我。”

    “张哥,老金让人给捉了,只有你能救他了。”黄娟的还是十分激动,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庭主妇,忽然遇到这种事情,有这种反应也是难免的。

    安抚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她口中问出了事情的经过。

    一个小时前,忽然有几个闽南口音的男人找上门来,对黄娟说,大金牙已经让他们给绑了,想他没事的话,就要乖乖听话,马上帮他们送封信到我这里来。

    黄娟她哪经过这事,给吓坏了,才会到了我这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好不容易说清楚了,她才紧张地从怀里掏出张被捏得有点皱巴巴的信笺,双手递到了我的手上。

    听了黄娟的描述,我稍稍放心了点。他们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大金牙已经在他们手里了,让我乖乖合作。至于送信,谁送不是送,为什么要让大金牙的老婆来送呢?摆明是想给我增加压力,让我不能不乖乖听他们的安排。

    没事就好,我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轻轻掂了掂手中的信笺,轻飘飘的毫无重量,却又似重愈千斤,上面至少,挂着大金牙那小两百斤呢!

    这件事,跟大金牙没什么关系,他纯粹是被我拖累的。就冲这一点,我也不能置之不理不是,再说了,我还正等他们送上门来呢,事情,总要有个了解的。

    手上的这封信没有信封,只是一张单独的便笺,整整齐齐地折成三段。明黄色的信纸,被黄娟捏得皱巴巴的,上面附有她潮湿的手印,可见她有多么的紧张。

    我有点怜惜地看了看她,心中叹了口气。男人间的事,何必让这样的小女人担惊受怕呢!他们这么做的意图我很清楚,但利用这么一个局外的女人,未免太不地道了。

    “张哥,上面写着什么我看不明白,您瞅瞅,看我家老金到底怎么样了?”黄娟满脸忧色地看着我,指着被我拿在手上,却一直没有翻看的信笺说。

    “没事,有我呢!小鑫怎么样了?没事吧?”

    小鑫是大金牙的女儿,小丫头片子聪明伶俐,很得大金牙的宠爱,宝贝得命根子似的,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大金牙非急疯了不可。

    “我把小鑫放隔壁阿婆那照顾了,那帮人凶神恶煞的,我怕他们再找来,不敢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毕竟是母女天性,提到小金鑫,黄娟的脸上那抹担忧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我点了点头,打开了那张信笺。首先入目的是一笔珠圆玉润、含而不露却锋芒自现的毛笔字。好字,我暗自赞叹一声,这样的毛笔字,没个20来年的苦功,决计是写不出来的。

    “张涛贤侄台鉴:

    君技艺精深,人品高洁,吾虽僻居海外,亦闻君之大名,奈何缘悭一面,惜之憾之!

    后闻敝属与君协力,吾心实慰。

    惜哉命薄,其竟不能长伴君之左右,此非君之失,实乃其命该如此,与人无碍。

    今于闽粤福地,偶遇君之挚友,幸甚幸甚!未敢怠慢,乃延之常住,望能请益一二,聊慰吾心。

    恰闻君偶得一丹青佳作,以君之眼界,量非凡品,余不才,于丹青之道亦沉浸多年,望有缘能品鉴一二,足慰平生。

    当此佳日,望君不吝,三日之后,城西梅园,余自当扫塌烹茶,以待佳客,盼与君晤!”

    末端,盖着一个鲜红的印章,上面是篆体的“沉沙”二字。

    哼!文绉绉一大堆,不外乎是说以往的过节一笔勾销,大金牙在他手上,想要他活命的话,带着天下墓葬总图来换。

    其中有几分真诚,我连猜都懒得猜了,反正我也在算计他,大家彼此彼此,老大不说老二了。

    想了想,我提笔给他回了封信。咱当然没有他那笔秀气的书法了,这玩意,我懂得欣赏,但要是让我写,还真不敢献丑了。

    “沉沙主人如晤:

    闻君之邀,余心窃喜之,诚惶诚恐,何幸至此!

    三日之后,吾必携宝践约,必不使君空候。

    然,偶闻君之伟业,心实向往之,望亲晤君面,聆听教诲,则不虚度矣!”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25 13:56

意思很简单,你的邀请我接受,天下墓葬总图我自会带来,不过,我要求当面给你,别派些小鱼小虾出来糊弄。

    这篇文绉绉的东西把我整出了一身的汗,文化人真他妈的不容易当,把我给憋的。

    我把写好的信笺交到黄娟的手上,让她带回去。沉沙组织的人既然通过黄娟把信带给我,必然也会派人到她那去取回信,这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看来那群人实在凶恶,听我说还得再见他们一次,黄娟的脸色立马就白了。这我也没办法,只能好生地安慰了一会,保证大金牙一定没事,好说歹说的,才把她劝回了家。

    三日之后,城西梅园,呵呵,这老贼头倒有一身雅骨。想了想,我拨通了韩志留个我的电话。

    三日之后,城西梅园。

    在北京住了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

    到了地儿,报上名字,就有佣人在前开路,领着我们走进了这座园林。

    流泉假山,林荫蔽日,当真是个避暑的好去处。这个沉沙组织的头目,还蛮会享受的嘛!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佣人把我们安排到了一个不大,但精致的客厅之中,奉上茶,便再没声息,就这么把我们三个撂在那里。

    忘了交代,跟我同行的还有胖子跟韩志二人,原本Hellen也想来的,我考虑了下没同意。按韩志的说法,只要见了正主,由他确认了身份之后,就通知外人的公安进来捉人。原则上是没有什么危险的才对,但是这种事谁说得准呢,毕竟大家都是亡命之徒,临死一搏的话,难免没有个损伤,所以仍她如何哀求,撒娇佯怒假嗔,我最终还是没敢带她来。

    在路上我就问过韩志了,既然知道正主儿今天会在梅园出现,那干嘛不直接派人围上,瓮中捉鳖得了,非要这么麻烦,到人家地头跟他见上一面。

    当时韩志那个表情,跟见了白痴一样。经他一解释,我也觉得自己很白痴。按他的说法,沉沙的主人,是个年逾花甲的老头子,一辈子闯荡江湖,都没栽过跟头,小心着呢!我要是不亲自出场,真真切切地坐到园子里,他压根连园子都不会进。

    还说,之所以找我做饵,也是有原因的。我张涛毕竟在这个行当里混了十余个年头,货真价实干的是倒斗的买卖,也没有跟公安打过交道,信誉还是不错的。

    要不是我正巧打电话给陈教授,而陈教授又跟他们专案组的人有联系,我跟韩志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关系的。所以,那个老滑头(这是韩志的原话)才会同意跟我见上一面。

    局已设下,就等正主儿入网了。

    等了两个多小时,除了添茶的小厮外,连人影都不见一个。就在我们以为对方放我们鸽子,或是察觉到我们的布局,忐忑不安时,一声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

    “哈哈,失礼失礼了,俗务缠身,慢待贵客了!”笑声未歇,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门外走了进来。

    按韩志的资料,这个老人至少有7,80岁的年纪,但现在看来,老人笑声爽朗,面色红润,健步如飞,哪有一点老态?

    “哪里,是我们早到了。”我向老人抱了抱拳,客气道。

    “敝姓梅,单名起,字龙空,沉沙集团正是老夫的产业,之前小儿辈多有得罪,毋怪毋怪。”

    “不敢,不敢,是晚辈处事鲁莽,让梅老见笑了。”

    没想到,传言中老奸巨猾的走私头头,竟是这般爽朗豪气的模样。谁能想象,这样豪爽气十足的老者,竟会干出绑架勒索胁迫之类的事情,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两位是?”梅老头一副刚看到韩志和胖子的诧异模样。

    “这是林爱国,我的搭档。这位是韩志勇,也是倒斗行里的老手了,我们正在商量着一起出趟活。正好梅老见招,韩兄弟也想趁这个机会见老前辈一面,若能得前辈赐教一二,就够我们这些小字辈的受用终身了。”

    这话肉麻的,说完我自己都浑身哆嗦,鸡皮疙瘩不知道掉了多少。梅老头倒似一副让我拍得很舒服的样子,笑眯眯地让我们坐下喝茶,眼神看似无意地多次扫过韩志,最后在他的右手上停留了片刻,才最终放过了韩志,又回复成人畜无害的样子。

    看梅老头没起疑心,我暗松了口气。说起来韩志那个销金指的功夫还真是练对了,典型一个活招牌,行内人一看就是同行,绝不会联想到公安那去。

    “呵呵,一个好汉三个帮,能有这样的兄弟帮衬着,怪不得张小哥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成就名声,好生让人羡慕啊!”梅老头捋着胡须说。

    “梅老客气了,我们要向您学的地方很多。不过……,晚辈有一个朋友,似乎跟梅老处得颇为不错,一直打搅着梅老。现在他家里有点事,梅老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兄弟一马?”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向梅老头要起了人来。

    果然是人老精,鬼老灵啊,老丫的滑不留手,跟他寒暄了半天,硬是说不到正题上,太极推手的功夫让他玩得炉火纯青,没辄了,咱还是直说了吧!

    “高抬贵手之类的话提也休提,老夫只是和金小哥相谈甚欢,留他住了几日罢了。”梅老头笑眯眯地说,同时两手一拍“啪”地一声脆响。

    大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身着旗袍,年纪约在二十出头的美丽女子一步一摇地走了进来。进门后,她先是对着梅老头后对着我们,分别福了福,姿势柔和自然,充满了古典的美感。

    我要的是大金牙,梅老头让她进来干嘛?“梅老,您这是?”我忍不住问道。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25 13:56

“呵呵”梅老头笑了笑,没有回答我,而是向那个女子问道:“怎么样了?”

    “金先生已经安全地回到家中,他说很感谢董事长这些天的照顾。”女子双手放在大腿上,躬身说道。

    “如何,张小哥对老夫的安排是否满意?你们一进门,金小哥就已经启程回去了,小小梅园,又岂敢留客呢!”

    虽说我既然进了这个门,那大金牙也就没有什么扣留的价值了,但未谈条件先放人,梅老头这手玩得倒是光棍。

    他没必要骗我,看来大金牙的确已经回去了。这我就放心了,等等计划能够顺利实行,会不会跟他们翻脸动手,我心里都没有底,大金牙看是留在他们手中,总是个顾及。

    “下去吧!”梅老头挥了挥手,那个古典美女立即柔顺地退了下去,同时轻无声息把大门带上。

    等她关好了门,梅老头便用右手食指轻敲着桌面,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我,意思很明确:人我已经放了,我要的东西呢?

    我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那个以四条人命为代价,却一分不值的卷轴递了过去。

    卷轴递到了梅老头的手上,我并没有马上放手,而是等到他皱着眉头看向我的时候,说:“梅老,看这个卷轴之前,请你耐心听晚辈讲几句话。”

    说完我手一松,卷轴落入了他的掌中。

    “梅老,您能接受得了一些无法置信的事吗?”我端起已经有点凉了的茶,在唇边抿了一口,轻轻地问。

    “嗯?”梅老头眉毛一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答道,“老夫跟你一样,也是倒斗出身,什么离奇古怪、巫蛊邪祟的事没见过。何须多问!”

    “那就好。”我点了点,说,“既然如此,希望梅老在看完这个卷轴后,能平心静气地想一想,再做结论,晚辈感激不尽。”

    梅老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缓缓地打开了手中的卷轴。

    惊愕、愤怒、疑惑、了然……,各种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不过一皱眉的功夫,又回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要不怎么说姜是老的辣呢,看人家着修养,想当初,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卷轴时,是何等的震惊啊!

    梅老头并没有轻易地下结论,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个放大镜来,仔细地在卷轴的细微处查看了起来。同时,手掌轻轻地在上面摩梭,感受上面的纸质与纹路。好半晌,才见他长出了一口气,毫不珍惜地随手将卷轴抛到了桌上。

    “原来如此,真是没有想到,一代‘地仙’,竟然是……,哈哈,当真是出人意料。”一笔巨大的财富,就这么化为乌有,梅老头居然神色不变,犹如局外人一般随口感慨,一得一失,似乎不能在他的心上留下哪怕一点的痕迹。

    这也算是枭雄之姿吧!我暗暗感慨,语带恭敬地说:“多谢梅老的信任。”

    “老夫淫浸古玩业数十载,如果连真伪都辨别不出来的话,这把年纪岂不是活到了狗身上去了。”

    说完他摇了摇头,有点感慨地继续道:“看来我那几个不成气的属下,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跟你产生了误会是吧?”

    “正是,是晚辈处世不周了……”

    梅老头摆了摆手,止住了我的话,说:“那是他们有眼无珠,怪不得小兄弟。只是可惜我那个干女儿命薄啊!小雯她小小年纪就吃了不少苦,跟我的这几年我又没好好教她,始有今日之祸。”

    什么?我眼睛登时睁得老大,曾雯雯是他的干女儿……

    干女儿死了,他还可以跟仇人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茶?这个……,用修养二字,似乎不能解释了。

    我暗暗观察四周的环境,已经有一言不和,转身逃命的觉悟了。没想到的是,梅老头绝口不再提这件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着些没边的事。

    耐着性子应付了一阵后,我忽然看见韩志的动作有些不对了。只见他的右手慢慢地缩进了袖子了,同时袖口开始一抖一抖地颤动了起来。他这是在发暗号让外围布置的公安进来捉人。

    看这情形,我忽然站了起来,对梅老头说:“今日多有打扰了,晚辈告辞了,日后梅老有闲,晚辈再上门讨教。”

    说完拉着胖子跟大金牙就准备走人。

    我话刚说出口,韩志立时满脸愕然地看着我。按他们的计划,是我们在这里拖住梅老头,方便他们外面的行动。

    开玩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地方梅老头到底埋下了多少人手韩志心中也没数。外面的人一冲进来,梅老头又不是傻的,非当然闹翻了不可。做做鱼饵我没意见,拼命?想都不要想。

    韩志是以我朋友身份来的,现在我要走了,他总不能赖着吧?于是他无奈地跟着我站了起来,狠狠地白了我一眼,然后眼珠子四处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不想这时候梅老头倒是帮了他一把,见我要走,梅老头也不挽留,只是让我们稍等片刻,他有礼物要送给我们。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8-4-25 13:57

礼物,不好吧!杀女之仇不报也就罢了,还送我礼物,我张涛没这么大面吧?梅老头也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招呼伙计把礼物抬上来,接着他就说人老了毛病多,屋子里呆久了气闷,跑到门外呼吸新鲜空气去了。

    梅老头的反应很奇怪啊,难道在算计什么?琢磨了半天没有头绪,却听得旁边传来一声惊呼,还有大口吸气的声音。

    转头一看,伙计们抬上来的礼物已被打开……

    当真切地看到这件礼物时,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地反应。

    那是个一人高矮的巨大的琥珀状物体,呈半透明的褐色,里面,赫然封着一个笑靥如花的娇嫩少女。

    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身着红色的纱衣,梳着双丫髻,赤着双纤足,肤白胜雪,巧笑嫣然。

    雪白的贝齿,轻轻印在嫩红的唇瓣上,微微侧着头,一抹笑容正在绽放,浅浅的梨涡也随之显现,更有清澈的大眼睛,看似犹在俏皮地扑闪着……

    这是何等的美丽又是何等的残酷啊!这样花般的少女,就这么在她最美丽的时候,被久远地尘封住了。

    转瞬即逝的美丽得以永久留存,但活生生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使劲摇了摇头,狠了狠心把琥珀少女重新装回了箱子中,交给胖子背着,我独自一人走到外面的花园中向梅老头告别。

    “梅老,晚辈告辞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我走到花园中时,梅老头正背手望着夕阳,不知为何,一股苍凉迟暮的感觉迎面扑来。

    “只怕再见无期了,张小哥自己保重吧!”梅老头淡淡地说,眼神越过我的肩膀投向我的身后,没有回头,但我依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正在看着的是胖子抗着的琥珀少女。

    再见无期?难道梅老头有什么预感了吗?以他的罪行,捉到该够枪毙了吧!

    韩志的信号早已发出去了,刑警公安们随时可能冲进来,我没心情跟梅老头寒暄,也没时间深究,他为什么把琥珀少女,这种一看就是绝世之宝的东西如此轻易地送给我。

    长叹一声,我对梅老头拱了拱手,权当告别,便与韩志及胖子,一起步出了梅园。

    刚一出门,韩志便离开我们去跟大部队会和了。看样子他是对我余怒未消啊,到最后除了一个白眼,连句话都没再跟我说过。

    当时不以为意,后来才觉得遗憾,今日一别,竟再无相见之日,我再也没有机会跟他说话了。

    事后不久,行内便有传闻:沉沙梅老,于梅园被围,自觉脱困无望,又不愿受牢狱之灾、庭审之辱,终饮鸩而亡。

    扪心自问,我对梅老头其实颇有点内疚的感觉,之前跟他是敌非友,现下更是一直在算计着他。他不仅不为手下向我报复,反倒送我至宝,我却这么对他,实在有点不够意思。

    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接下来的事,由不得我做主了,不过是口头感慨罢了。直到此后一连窜的时候接连发生的时候,我才知道,就连这个口头感慨都是白费感情,一代枭雄,老奸巨猾,又岂会如此好心。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这件事过后,不知怎地,我总有种意兴阑珊的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甚至连大金牙跟我提供了几个富穴的线索我也提不起兴致去探上一探。

    整日里都窝在店中,研究那个琥珀少女,偏偏多日的钻研、查阅、请教,却毫无头绪。我总觉得,它不仅仅是个珍玩这么简单,里面似乎蕴藏着什么艰深的奥秘。

    事情过去很久,记忆渐渐模糊,可在梅园中,与梅老最后话别的场景却愈加清晰了起来。我慢慢地,竟似能捕捉到当日,梅老越过我的身躯,望向琥珀少女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异彩。他把这样一个东西如此随意地交到我的手上,又有着什么含义呢?百思不得其解。

    除此之外,便是与胖子,Hellen,胡八一还有王凯旋他们一起喝酒聚会,神侃胡吹,日子倒也过得飞快。忘了说,这段时间,通过胡八一的介绍,我还认识了一个美国华侨——Shirley杨。

    说起来Shirley杨身上与Hellen有不少相似之处,只不过Shirley杨更冷静,Hellen更感性一些罢了。听王凯旋跟我说,胡八一那小子似乎对Shirley杨很是有点意思,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因着胡八一的关系,我跟Shirley杨也着实见了好几次,但奇怪的是,除了初次的那点印象外,她在我心里的形象完全是模糊不清的。那几次见面,她到底说了什么,我竟一点印象也无。

    放在其他人身上,这也许不足为怪,但出现在我身上,就很是奇怪了。我对这些细节,一向都是很留心的,习惯从细节处分析一个人。这是多年的倒斗生涯留下的职业病,我对身边出现的人和事,从来都是很小心的,不知为何,这次竟会如此马虎。更何况,Shirley杨并不是什么路人甲乙丙丁,而是我兄弟的意中人,我竟会如此大意,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问题!

    很多事情,如果及早的发现,便能轻易地避免。但这样的机会,却被我轻轻地放过了。也许是多日的平淡生活消磨了我的韧性吧,没过多久,我不仅没弄清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失误,甚至连琢磨下这个事情的意图本身,也被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于是,很多本可避免的事,就这么微微凝滞了一下,便毫不停留地继续按固定的轨迹运行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愈加慵懒,动都不太想动。人一静下来,思绪便跟泡到水里的海绵般,越胀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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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鬼吹灯之升棺发财》--作者:泛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