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8-20 17:46
奥莉芙瞪了她一眼,“或许我也是被冤枉的。”
“噢,是啊。”那女囚犯嗤之以鼻地拍拍大腿。
“又在信口雌黄了。你骗得了谁啊?”
奥莉芙爆笑出声,“你一定也听过:你可以永远骗过某些人,或暂时骗过所有人……”她停下来,等对方替她说完。
“不过你无法永远骗过所有人。”那女囚犯把这句格言说完,不以为然地摇了摇手指,“你不妨祈祷,看看有没有希望。”
奥莉芙眼睛都没眨一下。“祈祷干吗?”她拍拍头,“找个容易受骗的记者,然后运用一点小伎俩。或许连你都可能洗清罪名。她可以左右舆论。如果你骗得过她,她就可以骗得过其他人。”
“好卑鄙!”那女囚犯脱口而出,“他们只对心狠手辣的神经病有兴趣。我们这些可怜的傻子休想吸引他们注意。”
奥莉芙眼色一沉,“你骂我是神经病?”
那女囚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后退了一步,“嗳,女雕刻家,我一时管不住我的嘴。”她举起双手,“可以吗?我没有恶意。”她离去时直冒冷汗。
那女囚犯走后,奥莉芙晃着庞大的身躯,让别人没办法看见她在做什么,她从抽屉里取出小泥人,用肥大的手指雕塑着一个坐在母亲腿上的小孩。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她技术太差,那母亲粗糙的双手像是要掐死那胖嘟嘟的小孩。
奥莉芙边捏塑着边哼歌。在那母子像身后还有许多塑像,有如糕饼上摆的小偶人般排列在桌上。其中两个或三个的头不见了。
他坐在她住处前的台阶上,满身酒臭,手捂着脸。罗莎望了他许久,满脸漠然,“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看得出来,他哭过。“我们得谈一谈,”他说,“你一直不跟我谈。”
她不用回答。她前夫又喝醉了。
他们之间该说的早就说了,没什么好谈的。她已经受够了他在答录机中的留言,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或看到他的字迹,她就会满心嫌恶,不堪其扰。
在她想跨过去时,他扯住她的裙子,像个小孩般缠着她不放。“拜托,罗莎。我醉得回不去了。”
她出于莫名的责任感,把他带上楼。“不过你不能留下来,”她告诉他,把他推到沙发上。“我打电话给洁西卡,叫她带你回去。”
“山姆生病了,”他喃喃低语着,“她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罗莎漠然地耸耸肩,“那我就替你叫一部车子。”
“不要。”他伸出手,把椅垫挤落在地上,“我要留下来。”
他的口气中带着警告的意味,要她知道她若一意孤行,他不会就此罢休。
不过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也经历过无数的争执吵闹,她不想再任他摆布。如今,她对他只觉得轻蔑。
“随你便,”她说,“我去住旅馆。”
他挣扎着起身,背对着门。“那不是我的错,罗莎。那是意外。看在老天分上,别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8-20 17:47
罗莎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五岁大的女儿面目全非的惨白脸庞,她生前多可爱,死得多悲惨,她的皮肤被车窗的碎玻璃割得血肉模糊。
她有时忍不住会想,如果当时鲁伯特也一起丧命,她是否会觉得好过些?她没办法原谅他竟苟活了下来,如果他死了,她是否就会原谅他?“我根本没和你见面,怎么能折磨你?”她似笑非笑地说,“你喝醉了,在说醉话。这两种情况我都看多了。”他满脸憔悴,显然缺人照料,那使她觉得更轻蔑,更不耐烦。“噢,看在老天分上,”她厉声说,“你出去好不好?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老实说,我也不曾对你有任何感觉。”不过那不是真心话。“你没办法恨你从来没爱过的人。”奥莉芙曾这么说。
泪水滑过他满是醉意的脸,“你知道,我每天都为她而哭。”
“你会吗,鲁伯特?我就不会。我已经没这股力气了。”
“那你对她的爱就没有我深。”他饮泣着,胸口不断起伏。
罗莎不屑地撇着嘴。“是吗?那你为什么急着想找人替代她?你知道,我想出来了。你从那场‘意外’安然脱身后,不到一个星期,就让你那宝贝洁西卡受孕了。”她语气尖刻地说,“山姆是不是个很好的替代品?他会不会像爱丽丝一样,用手指卷着你的头发?他会不会像她一样笑容可掬?他会不会像她一样在门口等你,然后抱着你的膝盖叫着:‘妈咪,妈咪,爹地回来了’?”她气得声音颤抖着,“他会这样子吗,鲁伯特?爱丽丝会的他都会,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他根本不像她,所以你才每天为她而哭?”
“你就行行好吧,他只是个孩子。”他紧握着拳头,也被她激出恨意。“你真是个贱人,罗莎。我从来不想找人替代她。怎么可能?爱丽丝就是爱丽丝。人死没办法复生。”
她转身望向窗外。“是不能。”
“那你又何必怪罪山姆?又不是他的错。他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我不是怪山姆。”她望着窗外一对情侣,他们并肩站在路边的鹅黄灯光下,相依相偎着,互相抚弄着头发、手臂,亲吻着。他们好天真,以为爱就是温柔体贴。“我是恨他。”
她听到他捶打茶几的声音。“太过分了。”他咬牙切齿地说。
“没错,”她淡然地说着,像在自言自语,她呼出的气息使窗户玻璃蒙上一层雾气。“不过我自己痛不欲生,为什么要让你快乐?你害死了我女儿,却不用受任何惩罚,只因为法院说你承受的痛苦也够多了。我所受的痛苦更深,而我所犯的惟一罪过,就是让我那不忠的前夫再和我女儿见面,只因为我知道她爱他,不忍心看她闷闷不乐。”
“如果你能体贴一点,”他饮泣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是你的错,罗莎。真正害死她的是你。”她没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她刚转过身面向房内时,他的拳头已朝她迎面挥来。
这是场死缠烂打的战斗。两人已无话可说———一开口就相互指责———于是动手而不动口,想借此伤害对方。不是为了恨或报复,而是为了宣泄满心的歉疚,因为两人内心深处都很清楚,由于他们的婚姻失败,两人互相敌视,才会使鲁伯特在盛怒之下带着他们的女儿猛加油门离去,让爱丽丝没系安全带坐在后座。谁又能料到车子会打滑,冲向安全岛,使柔弱的五岁小女孩被撞得飞出车外,头破血流,体无完肤?保险公司说,那是上帝的旨意。不过对罗莎来说,那是上帝最后一道旨意了。她已随着爱丽丝的死去而灭亡了。
鲁伯特先停手,或许是因为这场架的强弱太过悬殊,也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清醒了。他跌跌撞撞地到角落蜷缩着。罗莎抚着嘴角,舔舔唇边的血,然后闭上眼睛,默默坐着休息,她的满腔怒火也已平息。他们早就该这么好好地打一架了。她感受到几个月来难得的平静,好像已借此消除了心头的愧疚。她知道,当天她本该一起上车,抱着爱丽丝坐在后座,但她却在他们出门后猛然把门一摔,径自回到厨房喝闷酒,借着撕照片泄愤。或许,她自己也应该受惩罚。她的良心一直歉疚不安,只能暗自饮泣,但这只使她濒临崩溃,于事无补。
如今她看清楚了,也决定坦然面对。我们都是自己命运的主宰,罗莎,包括你在内。
她蹒跚着站起来,拿起掉落的椅垫,摆回沙发上。她瞥了鲁伯特一眼,打电话给洁西卡。“我是罗莎,”她说,“鲁伯特在这里,恐怕要人来接他回去。”她听到电话那一头传来叹息声。“这是最后一次了,洁西卡,我向你保证。”她试着笑一笑。“我们已经决定停战了。不再互相指责。好,半小时。他会在楼下等你。”她把话筒放回去。“我是说真的,鲁伯特。到此为止。那场车祸是意外。我们不要再互相指责了,定下心来过日子吧。”
艾黎丝·菲汀一向以冷漠麻木出名,但在第二天看到罗莎鼻青眼肿的模样时,连她也大惊失色。“老天,你脸色真难看!”她毫不掩饰地说,进门去酒柜替自己倒了杯白兰地。她想想,也替罗莎斟了一杯。“谁揍的?”
罗莎把门带上,缓缓走回沙发。
艾黎丝自顾自地喝着酒。“是不是鲁伯特?”她把酒递给罗莎,罗莎摇头婉拒。
“当然不是鲁伯特。”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半躺半坐,安卓芭夫人这时跳到她身上,亲密地用头摩挲着她的下巴,向她撒娇。“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喂安卓芭夫人?冰箱里有一罐已经打开的猫食。”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8-20 17:48
艾黎丝瞪了安卓芭夫人一眼。“满身跳蚤的怪物。你的主人需要你时,你在哪里?”不过她还是到厨房里张罗猫食了。“真的不是鲁伯特吗?”她再次出现时,又问了一次。
“不是。那不是他的作风。我们以前吵架,也只是斗斗嘴。”
艾黎丝困惑地说:“你总是告诉我,他很鲁莽。”
“我骗你的。”
艾黎丝更是满脸迷惑了,“不是他还有谁?”
“是一个我在酒吧里搭上的无赖。他穿着衣服比不穿衣服还迷人,所以我叫他滚蛋,结果他恼羞成怒。”她看出艾黎丝满脸狐疑,于是苦笑了一下,“没有,他没有强暴我,我的贞操没有受损。我用我的脸来维护我的贞操。”
“哦。好吧,我没资格批评,不过,你不觉得用贞操来维护你的脸比较明智一点?我不赞成为贞操拼命。”她把罗莎的白兰地也喝了。“你有没有报警?”
“没有。”
“看过医生了?”
“也没有。”她按住电话,“你也别通知他们。”
艾黎丝耸耸肩,“那你一整个早上都在做什么?”
“想办法不惊动别人,自行解决。到了中午,我知道没办法独立解决。我的阿司匹林用光了,家里也没有吃的了,我也不想这副德性出去见人。”她抬起红肿却明亮得出奇的双眸。“所以我就想到了一个最自我中心的人,就打电话把她给找来了。你得去替我采购,艾黎丝。我需要至少能撑一个星期的用品。”
艾黎丝笑着,“我不否认自己相当的自我中心,不过那跟来照顾你有什么关系?”
罗莎露齿而笑,“因为你一向只想到你自己,所以等你回家时,已经把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此外,你也不是那种硬要我去把那个无赖揪出来的人。如果公众知道你旗下的作者喜欢到酒吧去勾搭野男人回家,恐怕有损你公司的清誉。”她两手抱着电话,艾黎丝看见她因为太用力而泛白的关节。
“说得也是。”她平静地同意。
罗莎松了一口气。“我真的没办法忍受这种事曝光,你知道,如果有医生或警察插手,一定会张扬出去。你也知道那些小报的狗仔队多么喜欢这种八卦新闻。他们或许会再炒冷饭,把爱丽丝惨死的照片再次摆在头版。”可怜的小爱丽丝。或许真是天意,在爱丽丝像个布娃娃般被摔出鲁伯特的车外时,路旁正好有一个自由撰稿的摄影师。他捕捉到了那戏剧化的一刻。那家小报的编辑特别注明,发表这幅照片,可以提醒其他家庭系安全带的重要性,那幅照片也成为关于爱丽丝的永恒回忆。“你可以想像,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标题。‘母亲和女儿一样面目全非’。我没法再忍受第二次伤害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采购清单。“你回来后我开张支票给你。无论如何,别忘了买阿司匹林。我痛得要命。”
艾黎丝把采购单塞入她的背包中。“钥匙。”她说着,伸出手来,“我出去后你可以睡个觉,等一下我自己进来。”
罗莎指着摆在门边架子上的钥匙。“谢谢你,”她说,“还有,艾黎丝———”她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她本想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但脸部肌肉太过疼痛,只得作罢。“还有,艾黎丝,真是抱歉。”
“我也替你觉得遗憾,老朋友。”她转身离开公寓。
不知何故,艾黎丝两小时后返回时,不只带回采购品,还带着一箱行李。“别用那种眼光看我,”她神色肃穆地说着,把阿司匹林丢进一杯水中。“我打算叮你一两天。当然,纯粹是出于商业考虑。我不希望我的投资有任何闪失。而且,”她搔了搔安卓芭夫人的下巴,“反正总得有人替你照料这只猫。如果它饿死了,你恐怕要哭得呼天抢地了。”
罗莎正感到沮丧和寂寞,对此,她深受感动。
乔夫·瓦特巡官一肚子怒气地把玩着酒杯。他一直觉得想作呕,而且疲惫不堪,今天是星期六,他宁可去看场足球赛。看到黑尔狼吞虎咽吃着带血牛排的模样,更令他反胃。“听着,”他强忍住心头的不快,“你说的我都明白了,不过证据终究是证据。你要我怎么样?毁灭证据?”
“如果从一开始就被毁灭,就称不上是证据了,”黑尔顶了他一句。“老天,有人在算计我。”他推开盘子,“你应该也吃一点,”他带着讥讽的语气说,“或许可以改善你的脾气。”
瓦特把眼光移开,“我的脾气没什么问题,而且我来之前已经吃饱了。”他点了根烟,隔着门望向餐厅内。“自从在奥莉芙家里看到那两具碎尸后,我在厨房里总觉得不自在。这地方有太多凶器,太多血淋淋的肉。我们到另一个房间去吧。”
“别傻了,”黑尔满不在乎地说,“去你的,乔夫,你好歹也欠了我一些人情。”
瓦特叹了口气。“如果我因为滥用职权协助一位离职警官而被停职,又怎么能帮你忙?”
“我又不是叫你滥用职权,只要解除压力就好了。让我有个喘息的空间。”
“怎么做?”
“你可以先劝分局长别插手。”
“那还说不是滥用职权?”他嘴角一撇,“反正,我也试过了。他不来这一套。他是新来的,为人耿直,不喜欢有人违法乱纪,尤其是警员。”他把烟灰弹在地板上,“你不该离职的,黑尔。我警告过你,在外头会孤立无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8-20 17:49
“我骗你的。”
艾黎丝更是满脸迷惑了,“不是他还有谁?”
“是一个我在酒吧里搭上的无赖。他穿着衣服比不穿衣服还迷人,所以我叫他滚蛋,结果他恼羞成怒。”她看出艾黎丝满脸狐疑,于是苦笑了一下,“没有,他没有强暴我,我的贞操没有受损。我用我的脸来维护我的贞操。”
“哦。好吧,我没资格批评,不过,你不觉得用贞操来维护你的脸比较明智一点?我不赞成为贞操拼命。”她把罗莎的白兰地也喝了。“你有没有报警?”
“没有。”
“看过医生了?”
“也没有。”她按住电话,“你也别通知他们。”
艾黎丝耸耸肩,“那你一整个早上都在做什么?”
“想办法不惊动别人,自行解决。到了中午,我知道没办法独立解决。我的阿司匹林用光了,家里也没有吃的了,我也不想这副德性出去见人。”她抬起红肿却明亮得出奇的双眸。“所以我就想到了一个最自我中心的人,就打电话把她给找来了。你得去替我采购,艾黎丝。我需要至少能撑一个星期的用品。”
艾黎丝笑着,“我不否认自己相当的自我中心,不过那跟来照顾你有什么关系?”
罗莎露齿而笑,“因为你一向只想到你自己,所以等你回家时,已经把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此外,你也不是那种硬要我去把那个无赖揪出来的人。如果公众知道你旗下的作者喜欢到酒吧去勾搭野男人回家,恐怕有损你公司的清誉。”她两手抱着电话,艾黎丝看见她因为太用力而泛白的关节。
“说得也是。”她平静地同意。
罗莎松了一口气。“我真的没办法忍受这种事曝光,你知道,如果有医生或警察插手,一定会张扬出去。你也知道那些小报的狗仔队多么喜欢这种八卦新闻。他们或许会再炒冷饭,把爱丽丝惨死的照片再次摆在头版。”可怜的小爱丽丝。或许真是天意,在爱丽丝像个布娃娃般被摔出鲁伯特的车外时,路旁正好有一个自由撰稿的摄影师。他捕捉到了那戏剧化的一刻。那家小报的编辑特别注明,发表这幅照片,可以提醒其他家庭系安全带的重要性,那幅照片也成为关于爱丽丝的永恒回忆。“你可以想像,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标题。‘母亲和女儿一样面目全非’。我没法再忍受第二次伤害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采购清单。“你回来后我开张支票给你。无论如何,别忘了买阿司匹林。我痛得要命。”
艾黎丝把采购单塞入她的背包中。“钥匙。”她说着,伸出手来,“我出去后你可以睡个觉,等一下我自己进来。”
罗莎指着摆在门边架子上的钥匙。“谢谢你,”她说,“还有,艾黎丝———”她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
她本想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但脸部肌肉太过疼痛,只得作罢。“还有,艾黎丝,真是抱歉。”
“我也替你觉得遗憾,老朋友。”她转身离开公寓。
不知何故,艾黎丝两小时后返回时,不只带回采购品,还带着一箱行李。“别用那种眼光看我,”她神色肃穆地说着,把阿司匹林丢进一杯水中。“我打算叮你一两天。当然,纯粹是出于商业考虑。我不希望我的投资有任何闪失。而且,”她搔了搔安卓芭夫人的下巴,“反正总得有人替你照料这只猫。如果它饿死了,你恐怕要哭得呼天抢地了。”
罗莎正感到沮丧和寂寞,对此,她深受感动。
乔夫·瓦特巡官一肚子怒气地把玩着酒杯。他一直觉得想作呕,而且疲惫不堪,今天是星期六,他宁可去看场足球赛。看到黑尔狼吞虎咽吃着带血牛排的模样,更令他反胃。“听着,”他强忍住心头的不快,“你说的我都明白了,不过证据终究是证据。你要我怎么样?毁灭证据?”
“如果从一开始就被毁灭,就称不上是证据了,”黑尔顶了他一句。“老天,有人在算计我。”他推开盘子,“你应该也吃一点,”他带着讥讽的语气说,“或许可以改善你的脾气。”
瓦特把眼光移开,“我的脾气没什么问题,而且我来之前已经吃饱了。”他点了根烟,隔着门望向餐厅内。“自从在奥莉芙家里看到那两具碎尸后,我在厨房里总觉得不自在。这地方有太多凶器,太多血淋淋的肉。我们到另一个房间去吧。”
“别傻了,”黑尔满不在乎地说,“去你的,乔夫,你好歹也欠了我一些人情。”
瓦特叹了口气。“如果我因为滥用职权协助一位离职警官而被停职,又怎么能帮你忙?”
“我又不是叫你滥用职权,只要解除压力就好了。让我有个喘息的空间。”
“怎么做?”
“你可以先劝分局长别插手。”
“那还说不是滥用职权?”他嘴角一撇,“反正,我也试过了。他不来这一套。他是新来的,为人耿直,不喜欢有人违法乱纪,尤其是警员。”他把烟灰弹在地板上,“你不该离职的,黑尔。我警告过你,在外头会孤立无援。”
黑尔愤懑不已地眯起眼,“总有一天,你会希望自己没说过这种话。”
瓦特耸耸肩,把香烟摁在鞋跟上捻熄,然后把烟蒂丢进洗涤槽。“我看不然,老兄。自从分局长叮上你之后,我就坐立不安。那真的让我提心吊胆。”他把椅子推开,站了起来,“你干吗不按规矩去办,却要走旁门左道?”
黑尔朝门一扬头。“滚出去,”他说,“免得我把你这个双面人碎尸万段。”
“你要我帮你办的事呢?”
黑尔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那是她的姓名和地址。看看能否从她身上查出什么。”
“例如什么?”
黑尔耸耸肩,“看她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她写那本书的时机太巧合了。”他浓眉深锁,“而我又不相信巧合。”
肥胖的好处之一,就是藏东西很容易。就算衣服东一团西一坨地隆起,也不会引人注意,而且奥莉芙的乳沟间几乎什么都塞得下。她很快就发现,在遇上必须搜身的场合时,那些警卫总是草草了事地搜她。她原本以为她们怕她,不过后来才发现,是她的满身肥肉使她们裹足不前。虽然在她背后,她们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过在她面前,总得给她适度的尊重,这是监狱里不成文的规矩。所以,她第一次被搜身时,因为难以适应而泪水纵横,满身肥肉也抖动不已,那些警卫此后便把替她搜身视为畏途,总是马马虎虎地在她身体两侧拍两下就算交差。
不过她也有难题。她用蜡捏塑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小偶人,被她温热的肌肤夹过一阵子后,就会软化变形。她不厌其烦地把那些偶人重新捏回原样,先把固定它们假发的大头针拔掉。她满心好奇,她捏的那个罗莎的老公,和他本人不知道像不像。
“这个鬼地方死气沉沉的,”艾黎丝坐在沙发上,带着批判的眼光,打量罗莎住处空荡荡的灰色墙壁,“你就不想把它装饰得活泼一点?”
“不要。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这是租来的。”
“你都在这里住了一年。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不拿离婚领到的赡养费给自己买栋房子。”
罗莎把头靠在椅背上。“我喜欢租,就算不去整理,也不觉得可惜。反正我现在也只能继续等下去。”
艾黎丝把一根烟含在艳红的双唇间,困惑地问:“你在等什么?”
“我不知道。”
艾黎丝把烟点燃,端详着罗莎。“有一件事让我很困惑,”她说,“如果不是鲁伯特,那他为什么又哭哭啼啼地在我的答录机上留言,说他做错事了?”
“又留言?”罗莎望着自己的手,“那表示他以前也曾留话给你?”
“数不胜数。”
“你从来没有提过。”
“你从来没有问过。”
罗莎沉思了许久,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我最近才感觉到,我有多么依赖他。”她抚着自己红肿的唇角。“当然,他自己的依赖性仍然没变,和以前完全一样,总是要别人给他信心。别担心,鲁伯特。不是你的错,鲁伯特。不会有事的,鲁伯特。”她的口气很平静。“所以他喜欢女人。女人比较有同情心。”她沉默下来。
“那你又怎么会依赖他?”
[ 本帖最后由 享受人生 于 2005-8-20 18:50 编辑 ]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8-20 17:50
罗莎淡然一笑。“他总是不肯让我有独处的时间,我也因而没办法独立思考。我几个月来一直愤愤不平。”她耸耸肩。“这种生活会使人毁灭。你没办法集中精神,因为那股怒火挥之不去。他写信来,我连读都不读就撕了,因为我知道信中会写些什么,可是一看到他的笔迹,我就咬牙切齿。我一看到他,或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气得发抖。”她无奈地笑了笑。“我想,仇恨也会使人走火入魔。我早就可以搬走了,可是,我偏偏一直住在这里,等鲁伯特来激怒我,所以说我很依赖他。这里有点像监狱。”
艾黎丝把烟蒂弹入烟灰缸。其实罗莎刚才说的,她以前早就想告诉罗莎了,不过她一直没能开口,原因很简单,就是罗莎不让她提起此事。她倒很想知道,罗莎是如何克服了这道心理障碍。显然,不管罗莎自己怎么想,那都和鲁伯特无关。“那你打算如何逃出这座监狱?你决定了没?”
“还没。”
“或许你应该像奥莉芙一样。”艾黎丝淡然地说。
“什么意思?”
“让别人进来。”
奥莉芙在她的囚房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一个警卫见状,上前询问:“你还好吧,女雕刻家?”
奥莉芙盯着她瞧。“今天星期几?”她问。
“星期一。”
“那就对了。”她的口气有点不满。
警卫蹙眉,“你真的没事?”
“没事。”
“你在等着会客?”
“不是。我饿了,茶点吃什么?”
“比萨。”警卫确定没事后便离去了。蛮合理的。奥莉芙几乎整天都在喊饿,有时候若想控制她,还得以不让她进食为手段。有一次,一个医护人员曾向她游说节食的好处,结果徒劳无功。奥莉芙进食的馋相,就像吸毒者在吸食海洛因。
黑尔愤懑不已地眯起眼,“总有一天,你会希望自己没说过这种话。”
瓦特耸耸肩,把香烟摁在鞋跟上捻熄,然后把烟蒂丢进洗涤槽。“我看不然,老兄。自从分局长叮上你之后,我就坐立不安。那真的让我提心吊胆。”他把椅子推开,站了起来,“你干吗不按规矩去办,却要走旁门左道?”
黑尔朝门一扬头。“滚出去,”他说,“免得我把你这个双面人碎尸万段。”
“你要我帮你办的事呢?”
黑尔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那是她的姓名和地址。看看能否从她身上查出什么。”
“例如什么?”
黑尔耸耸肩,“看她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她写那本书的时机太巧合了。”他浓眉深锁,“而我又不相信巧合。”
肥胖的好处之一,就是藏东西很容易。就算衣服东一团西一坨地隆起,也不会引人注意,而且奥莉芙的乳沟间几乎什么都塞得下。她很快就发现,在遇上必须搜身的场合时,那些警卫总是草草了事地搜她。她原本以为她们怕她,不过后来才发现,是她的满身肥肉使她们裹足不前。虽然在她背后,她们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过在她面前,总得给她适度的尊重,这是监狱里不成文的规矩。所以,她第一次被搜身时,因为难以适应而泪水纵横,满身肥肉也抖动不已,那些警卫此后便把替她搜身视为畏途,总是马马虎虎地在她身体两侧拍两下就算交差。
不过她也有难题。她用蜡捏塑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小偶人,被她温热的肌肤夹过一阵子后,就会软化变形。她不厌其烦地把那些偶人重新捏回原样,先把固定它们假发的大头针拔掉。她满心好奇,她捏的那个罗莎的老公,和他本人不知道像不像。
“这个鬼地方死气沉沉的,”艾黎丝坐在沙发上,带着批判的眼光,打量罗莎住处空荡荡的灰色墙壁,“你就不想把它装饰得活泼一点?”
“不要。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这是租来的。”
“你都在这里住了一年。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不拿离婚领到的赡养费给自己买栋房子。”
罗莎把头靠在椅背上。“我喜欢租,就算不去整理,也不觉得可惜。反正我现在也只能继续等下去。”
艾黎丝把一根烟含在艳红的双唇间,困惑地问:“你在等什么?”
“我不知道。”
艾黎丝把烟点燃,端详着罗莎。“有一件事让我很困惑,”她说,“如果不是鲁伯特,那他为什么又哭哭啼啼地在我的答录机上留言,说他做错事了?”
“又留言?”罗莎望着自己的手,“那表示他以前也曾留话给你?”
“数不胜数。”
“你从来没有提过。”
“你从来没有问过。”
罗莎沉思了许久,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我最近才感觉到,我有多么依赖他。”她抚着自己红肿的唇角。“当然,他自己的依赖性仍然没变,和以前完全一样,总是要别人给他信心。别担心,鲁伯特。不是你的错,鲁伯特。不会有事的,鲁伯特。”她的口气很平静。“所以他喜欢女人。女人比较有同情心。”她沉默下来。
“那你又怎么会依赖他?”
罗莎淡然一笑。“他总是不肯让我有独处的时间,我也因而没办法独立思考。我几个月来一直愤愤不平。”她耸耸肩。“这种生活会使人毁灭。你没办法集中精神,因为那股怒火挥之不去。他写信来,我连读都不读就撕了,因为我知道信中会写些什么,可是一看到他的笔迹,我就咬牙切齿。我一看到他,或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气得发抖。”她无奈地笑了笑。“我想,仇恨也会使人走火入魔。我早就可以搬走了,可是,我偏偏一直住在这里,等鲁伯特来激怒我,所以说我很依赖他。这里有点像监狱。”
艾黎丝把烟蒂弹入烟灰缸。其实罗莎刚才说的,她以前早就想告诉罗莎了,不过她一直没能开口,原因很简单,就是罗莎不让她提起此事。她倒很想知道,罗莎是如何克服了这道心理障碍。显然,不管罗莎自己怎么想,那都和鲁伯特无关。“那你打算如何逃出这座监狱?你决定了没?”
“还没。”
“或许你应该像奥莉芙一样。”艾黎丝淡然地说。
“什么意思?”
“让别人进来。”
奥莉芙在她的囚房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一个警卫见状,上前询问:“你还好吧,女雕刻家?”
奥莉芙盯着她瞧。“今天星期几?”她问。
“星期一。”
“那就对了。”她的口气有点不满。
警卫蹙眉,“你真的没事?”
“没事。”
“你在等着会客?”
“不是。我饿了,茶点吃什么?”
“比萨。”警卫确定没事后便离去了。蛮合理的。奥莉芙几乎整天都在喊饿,有时候若想控制她,还得以不让她进食为手段。有一次,一个医护人员曾向她游说节食的好处,结果徒劳无功。奥莉芙进食的馋相,就像吸毒者在吸食海洛因。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8-20 17:51
第二天早晨,比预定行程晚了一星期,罗莎前往拜会一位道林顿区社会福利处的主任书记。他望了望她浮肿的唇角和墨镜,似乎不以为奇,她这才知道,像她这种受虐妇人的模样,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自我介绍后坐了下来。“我昨天打过电话。”她提醒他。
他点点头。“你说是六年前发生的问题。”他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我得强调,我们恐怕帮不上忙。最近的案例已够我们忙的了,实在没有时间追查以前的案例。”
“不过你在六年前已经在这里任职了吧?”
“到六月就满七年了,”他仍满脸漠然,“那恐怕也没什么帮助。我不记得你,也不记得你的个案。”
“你不可能记得的,”她歉然地说,“我在电话中说得太过笼统。我是个作者,正在写一本有关奥莉芙·马丁的书。我必须找个她在这里工作时认得她的人聊聊,不希望在电话中就被一口回绝。”
他闻言似乎开心了些,或许是因为这个案例不用操心争取消费者福利。“我只知道,她是在走廊尽头工作的那个胖妞。直到后来看了报纸,我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和她谈过的话,加起来顶多十来句。或许你对她的了解比我还多。”他把双臂环抱在胸前。“你应该在电话中就说明来意,省得白跑一趟。”
罗莎把笔记本拿出来。“无所谓。我要的是人名,曾和她交谈过的人。这里有人工作得比你久吗?”
“有几个,不过都和奥莉芙没什么来往。在案发时曾有些媒体记者来打听过,可是没有一个同事肯承认和她有交情。”
罗莎感受得到他的戒心。“这也难怪,”她打起精神说,“或许那些小报只是想挖些骇人听闻的独家消息,‘我握过怪物的手’之类的。只有喜欢曝光的人或白痴才会让那些小报借此畅销。”
“你的书就不会畅销?”他冷冷地问。
她笑了笑。“与报纸相比,我的获利微不足道。”她把墨镜推到头顶上,露出她的黑眼圈。“我老实跟你说吧。我是被一个经纪人硬逼着,才一头栽进这案子的。我原本对这件案子没什么兴趣,打算和奥莉芙会面后就放弃这个题材的。”她望着他,铅笔在手指间转动着。“后来我发现奥莉芙很有人性,蛮讨人喜欢的,所以就继续做了下去。我访谈过的每一个人,答案都和你大同小异。他们都和她不熟,从没和她谈过话,只知道她是个胖妞等等。光是从这个主题切入,就够我写一本书了,受到社会的摒弃后,一个不受欢迎的孤独女孩如何迁怒于嘲讽她的家人。不过我不打算这么写,因为我认为那不是事实。我相信其中另有隐情。我相信奥莉芙是无辜的。”
他颇觉意外,也换了个脸色。“我们在听说她做了这种事后,也觉得很震惊。”他坦率地说。
“因为你觉得那不像她的为人?”
“完全不像她的为人。”他回忆着,“她工作勤奋,比其他人聪明,也不像其他人只眼巴巴地等下班。她虽然没什么雄心大志,不过做事很可靠,也积极进取,而且从不搬弄是非或卷入公司内部的派系之争。她在这里工作了大约一年半,虽然没有人自称和她交情深厚,可是她也没有树敌。她就是你想找人办事时就会想到,也会放心交给她去办的那种人。你了解我说的这种人吧?”
她点点头,“很无趣,但很可靠。”
“简单地说,就是这么一个人。”
“她有没有和你谈起过她的私生活?”
他再次摇头。“我刚才说的都是事实。我们没什么来往。除了偶尔洽谈公事,而且次数也少之又少。我告诉你的那些话,都是转述那些认识她的人案发后所说的话。”
“能否告诉我他们的姓名?”
“我不确定记不记得。”他有点怀疑地说,“奥莉芙应该记得比我清楚。你为什么不去问她?”
因为她不肯说啊,她口风紧得很。“因为,”她没把真心话说出口,“我不想伤害她。”她看到他满脸疑惑,于是叹了口气。“如果我去访问那些奥莉芙口中的友人,但吃了闭门羹,奥莉芙一定会问我进展得怎样了,我该怎么回答她?对不起,奥莉芙,他们早已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不能这么做。”
他接受她的说法。“好吧,有一个人或许愿意帮忙,不过在她同意前,我不能向你透露她的姓名。她年纪很大,已经退休了,或许她不想被卷入是非。如果你能等上五分钟,我就打电话问她,看她肯不肯跟你谈。”
“她喜欢奥莉芙吗?”
“和其他人一样喜欢。”
“那麻烦你告诉她,我不相信奥莉芙杀了她母亲和妹妹,所以才要写这本书。”她站起身来,“请向她强调,我必须与当时和她共事的人谈谈,这点很重要。到目前为止,我只找到了她的一个老同学和一个老师。”她朝门口走去,“我到外头等。”
他还真是说话算话,真的刚好五分钟。他到走廊上找她,给了她一张纸,上头写着个姓名地址。“她叫百合·甘丝柏劳。在我们外包清洁工作和自动贩卖机问世前,她是在这里负责打扫和泡茶水的工友。三年前以七十高龄退休,目前独自居住在卜莱德街的出租公寓。”他告诉她要怎么走,“她在等你。”罗莎谢过他。“你去找奥莉芙时,替我问候她,”他说着,和她握手,“六年前我头发还很多,赘肉还很少,所以你向她形容我的外表可能没什么用,不过她或许还记得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很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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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0 17:55
罗莎笑了出来。他叫麦可·杰克森。
“我当然记得奥莉芙。我那时候都叫她‘肉包’,她叫我‘花姑娘’。懂吗?因为我的名字就叫百合。她心地善良,不会害人。他们说那件案子是她犯的,我从来不相信。在知道她被羁押在哪一所监狱后,我还写信去告诉她我的看法。她回了我一封信,说我的看法不对,全是她的错,她应该受惩罚。”她睿智的眼睛凝视着罗莎,“我了解她的意思,虽然别人都不懂。那件案子不是她犯的,不过,如果她没做某件不该做的事情,那个案子就不会发生了。要来点茶吗,亲爱的?”
“谢谢。”罗莎举起茶杯等着,老态龙钟的妇人提了个不锈钢大茶壶过来。莫非是她当年做工友留下的纪念品?茶水中有浓烈的单宁酸味道,罗莎实在难以下咽。她又接过一块硬得像铁饼的小饼干。“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惹她妈妈生气,就是这样。她和欧布连家的一个男孩勾搭上了,对不对?”
“哪一个?”
“这个嘛,我就不大清楚了。我一直认为是老幺,盖里———我提醒你,我只见过一次,那些孩子又都长得很像。每一个都有可能。”
“总共有几个?”
“这句话就问对了。”百合把嘴撅得像朵枯萎的玫瑰。
“那是个大家庭,搞不清总共有几个人。他们的妈妈可能已经有二十个孙子了,我看她可能还不到六十岁。他们都不是好东西,游手好闲,在监狱里进进出出的,好像那儿是他们家似的。连他们妈妈也一样,他们刚会走路,就教他们偷东西。当然,那些孩子常会被带走,不过时间不会很久。他们总是可以溜回家。最小的盖里被送到一所寄宿学校,表现得还不错。”她把一片硬饼干捏碎在盘子里。“也就是说,在他回家前,表现都还不错。她一眨眼工夫就让他重操旧业,又去当小偷了。”
罗莎思索了片刻。“奥莉芙告诉过你,她曾和他们之中的一个交往吗?”
“没有明说。”她拍了拍额头,“不用想就知道了,对吧?她乐得满面春风,还去减肥,还到她妹妹工作的服装店买了几件漂亮衣服,脸上也涂脂抹粉的。她想让自己瘦一点,对不对?猜她有男朋友了,也是合情合理的。有一次我问她的男朋友是谁,她笑着说,‘花姑娘不说出来就不会受罚,因为如果妈咪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过了两三天,我就看到她和欧布连家的一个男孩在一起了。她眉开眼笑的,根本掩饰不住。就是他,没错———让她朝思暮想的情郎。不过在我经过时,他刚好转过身去,所以我一直不敢确定到底是欧布连家的哪一个孩子。”
“可是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欧布连家的孩子?”
“制服,”百合说,“他们都穿着同样的制服。”
“他们在当兵?”罗莎诧异地问。
“飙车族,他们是飙车族。”
“噢,我懂了。他们是摩托骑士。”
“没错。地狱来的天使。”
罗莎迷惑地紧锁眉头。她曾斩钉截铁地告诉黑尔,奥莉芙不是那种叛逆型的。可是,和“地狱来的天使”这种飙车族交往,天啊!在教会女中读书,还有什么比这更叛逆?“你有把握吗,百合?”
“这个嘛,要说有没有把握,如今我是什么也没有把握了。以前我曾很有把握,政府一定比我更清楚如何治理国家,如今我不敢这么说了;以前我还很有把握,上帝在天堂一定可以使世界井井有条,如今我不这么想了。如果真有上帝,亲爱的,那依我看,也一定是又瞎、又聋、又哑。不过,说到我那可怜的肉包是否爱上了欧布连家的男孩,这件事我很有把握。你只要看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被那男孩迷得神魂颠倒了。”她紧抿着唇,“不是好事,不是好事。”
罗莎啜了口苦涩的茶,“你认为是欧布连家的孩子杀了奥莉芙的母亲和妹妹?”
“想必这样,对不对?我刚才也说过了,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你向警方提过这事吗?”罗莎好奇地问。
“如果他们问起,我就说,不过我觉得没有必要主动提供消息。如果肉包想替他们顶罪,那是她的事。还有,老实说,我也不想惹他们。他们都是一伙的,我的老伴法兰克在几个月前去世了。如果他们上门来兴师问罪,我还逃得掉吗?”
“他们住在哪里?”
“巴洛国宅,在大街后面。政府总想把他们安置在一起,可以算是集中看管。那地方真恐怖。住那边的不只是欧布连家,没有一户人家是善良百姓。简直就是个贼窝。”
罗莎皱着眉,又喝了口茶,“你愿意让我运用这则消息吗,百合?你应该知道,这则消息对奥莉芙或许有帮助。”
“当然愿意,否则我何必告诉你?”
“警方或许也会介入。他们可能会找你谈。”
“那我知道。”
“这么一来,你的名字会曝光,欧布连兄弟或许还是会找上门来。”
一双老花眼仔细地打量着她。“你只是个弱女子,亲爱的,不过,你挨了一顿毒打,看起来还不是过得好好的?我想我也熬得过。反正,”她坚决地说下去,“这六年来我一直忍着没说出来。麦可打电话给我,说你要来找我谈,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尽管放手去做,亲爱的,别管我这个老太婆。反正,住在这里比住我家里安全。他们不知道会拖多久才开始调查,或许我早已死了好久,才会有人想到打电话来找我协助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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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0 18:02
如果罗莎打算到巴洛国宅目睹“地狱来的天使”飙车的情景,那她就要大失所望了。星期五的中午,这地方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有狗儿朝着过往行人狂吠,还有几个少妇推着婴儿车去采购周末用品。这里和其他公立国宅一样,有股缺人照料的简陋与萧瑟。看得出来,官方给的显然不是住户要的。这些外墙看来千篇一律,毫无特色可言,或许屋内才会有个人风格。不过罗莎对此也有疑问。她觉得这里的人似乎等着别人提供更好的东西。像她一样,她想,像她的住处。
她开车离去时,路过一所相当大的学校,大门边有一个破旧的招牌———林园综合中学。学童们在操场上嬉戏,在暖和的空气中高声叫闹。罗莎把车速减慢,望了他们一阵子。几群学童在玩每个学校都会玩的游戏,不过她明白了,为什么吉宛不屑让她的孩子上林园综合中学,而非要让她们上教会女中不可。这里距离巴洛国宅太近,再开明的父母也难免会操心,更何况吉宛显然不怎么开明。不过,如果百合与海斯先生所言属实,吉宛的两个女儿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这花花世界的吸引,那可真是讽刺。到底是管得再严也没用,还是因为她们母亲管得太严了?她觉得纳闷。
她告诉自己,必须找个好说话的警员打听欧布连兄弟的背景,所以不知不觉地朝盗猎人餐厅开了过去。午餐时间,餐厅的门没关,不过桌子仍和往常一样空无一人。她挑了个距离窗户较远的桌子坐下,眼睛上仍戴着墨镜。
“你不用戴墨镜,”霍克斯里从厨房探出头来,打趣说,“我不会把阳光引进屋里。”
她笑了笑,仍没把墨镜摘下。“我想点菜。”
“好,”他把门打开,“到厨房里来吧。这里比较舒服。”
“不了,我还是在这里吃。”她站起来,“就在窗户旁那张桌子好了。我希望门能敞开着,还有———”她环视四周,找扬声器,也看到了,“来点热闹点的音乐,最好是爵士乐。我们让这地方有朝气一点。天啊,没有人会喜欢在停尸间用餐的。”她走到窗户旁坐下。
“不行,”他的口气有点怪,“如果你想吃午餐,就到里面跟我一起吃。否则,就请你到别家吃。”
她狐疑地望着他,“这和经济不景气无关,对不对?”
“什么?”
“你连个客人也没上过门。”
他指了指厨房,“你到底要留下还是要离开?”
“留下。”她说着,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她暗暗想着。
“这不干你的事,蕾伊小姐,”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呢喃着说,“我建议你管你自己的事,我的事我自己处理。”乔夫在星期一曾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查证的结果。“她没有案底,”乔夫说,“是伦敦的一个作家。离婚了。有一个女儿车祸身亡。以前和本地没有任何关联。对不起,黑尔。”
“好吧,”罗莎淡然地说,“不过你总该承认,这很令人感到好奇。我上回到警察局打听你的下落时,一个警员曾警告我,别在这里用餐。我一直搞不懂是为什么。这样的损友,比敌人还毒。”
他笑了笑,眼中没有笑意,“那你很勇敢,还接受我第二次的招待。”他把门拉开。
她从他面前走过,进入厨房。“我只是贪嘴,”她说,“你的手艺比我好。反正,我打算花钱点菜,当然,除非———”她笑了笑,眼中也没有笑意,“这里根本就不是餐厅,只是个幌子。”
“你想像力太丰富了。”他说着,替她拉了把椅子。
“或许吧,”她说着,坐了下来。“不过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开餐厅,却用铁窗把自己隔起来,连个客人也没有,也没有员工,还像刚被绞肉机绞过似的,伤痕累累地藏在暗处。”她扬起眉毛,“要不是你手艺不错,我真认为这里根本就不是餐厅。”
他忽然弯腰,把她的墨镜摘下,折好后摆在桌上。“那我看了你的模样,又该怎么推论?”他看到她被打得鼻青眼肿,不忍地说,“因为有人揍得你面目全非,我是不是就该说你不是作家?”他忽然蹙起眉头,“不会是奥莉芙吧?”
她诧异地回答:“当然不是。”
“那是谁?”
她把眼光垂下来。“没有人。那不重要。”
他等了一阵子。“是你关心的人?”
“不是。”她把手摆在桌面上,“正好相反,是一个我不关心的人。”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是谁揍你的,警官?一个你关心的人?”
他转身打开冰箱,翻拣里面的食物。“你喜欢管闲事,总有一天会惹出麻烦来的。你想吃什么?火腿?”
“我真的是来找你打听消息的。”她边喝咖啡边说。
他眼中出现了笑意。真的魅力十足,她想着,也很清楚她是在单恋。这顿午餐的气氛融洽,但两人也保持着距离,中间似乎有个无形的告示写着:到此为止,不得逾越。“那就说吧。”
“你知不知道欧布连家?他们住在巴洛国宅。”
“谁不知道欧布连家,”他朝她蹙眉,“不过如果他们和奥莉芙有关系,我可以把帽子吃掉。”
“那你可能要消化不良了,”她带着讥讽的语气说,“我听说她在案发期间正和他们家一个男孩交往。或许是老幺,盖里。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见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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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0 18:02
如果罗莎打算到巴洛国宅目睹“地狱来的天使”飙车的情景,那她就要大失所望了。星期五的中午,这地方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有狗儿朝着过往行人狂吠,还有几个少妇推着婴儿车去采购周末用品。这里和其他公立国宅一样,有股缺人照料的简陋与萧瑟。看得出来,官方给的显然不是住户要的。这些外墙看来千篇一律,毫无特色可言,或许屋内才会有个人风格。不过罗莎对此也有疑问。她觉得这里的人似乎等着别人提供更好的东西。像她一样,她想,像她的住处。
她开车离去时,路过一所相当大的学校,大门边有一个破旧的招牌———林园综合中学。学童们在操场上嬉戏,在暖和的空气中高声叫闹。罗莎把车速减慢,望了他们一阵子。几群学童在玩每个学校都会玩的游戏,不过她明白了,为什么吉宛不屑让她的孩子上林园综合中学,而非要让她们上教会女中不可。这里距离巴洛国宅太近,再开明的父母也难免会操心,更何况吉宛显然不怎么开明。不过,如果百合与海斯先生所言属实,吉宛的两个女儿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这花花世界的吸引,那可真是讽刺。到底是管得再严也没用,还是因为她们母亲管得太严了?她觉得纳闷。
她告诉自己,必须找个好说话的警员打听欧布连兄弟的背景,所以不知不觉地朝盗猎人餐厅开了过去。午餐时间,餐厅的门没关,不过桌子仍和往常一样空无一人。她挑了个距离窗户较远的桌子坐下,眼睛上仍戴着墨镜。
“你不用戴墨镜,”霍克斯里从厨房探出头来,打趣说,“我不会把阳光引进屋里。”
她笑了笑,仍没把墨镜摘下。“我想点菜。”
“好,”他把门打开,“到厨房里来吧。这里比较舒服。”
“不了,我还是在这里吃。”她站起来,“就在窗户旁那张桌子好了。我希望门能敞开着,还有———”她环视四周,找扬声器,也看到了,“来点热闹点的音乐,最好是爵士乐。我们让这地方有朝气一点。天啊,没有人会喜欢在停尸间用餐的。”她走到窗户旁坐下。
“不行,”他的口气有点怪,“如果你想吃午餐,就到里面跟我一起吃。否则,就请你到别家吃。”
她狐疑地望着他,“这和经济不景气无关,对不对?”
“什么?”
“你连个客人也没上过门。”
他指了指厨房,“你到底要留下还是要离开?”
“留下。”她说着,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她暗暗想着。
“这不干你的事,蕾伊小姐,”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呢喃着说,“我建议你管你自己的事,我的事我自己处理。”乔夫在星期一曾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查证的结果。“她没有案底,”乔夫说,“是伦敦的一个作家。离婚了。有一个女儿车祸身亡。以前和本地没有任何关联。对不起,黑尔。”
“好吧,”罗莎淡然地说,“不过你总该承认,这很令人感到好奇。我上回到警察局打听你的下落时,一个警员曾警告我,别在这里用餐。我一直搞不懂是为什么。这样的损友,比敌人还毒。”
他笑了笑,眼中没有笑意,“那你很勇敢,还接受我第二次的招待。”他把门拉开。
她从他面前走过,进入厨房。“我只是贪嘴,”她说,“你的手艺比我好。反正,我打算花钱点菜,当然,除非———”她笑了笑,眼中也没有笑意,“这里根本就不是餐厅,只是个幌子。”
“你想像力太丰富了。”他说着,替她拉了把椅子。
“或许吧,”她说着,坐了下来。“不过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开餐厅,却用铁窗把自己隔起来,连个客人也没有,也没有员工,还像刚被绞肉机绞过似的,伤痕累累地藏在暗处。”她扬起眉毛,“要不是你手艺不错,我真认为这里根本就不是餐厅。”
他忽然弯腰,把她的墨镜摘下,折好后摆在桌上。“那我看了你的模样,又该怎么推论?”他看到她被打得鼻青眼肿,不忍地说,“因为有人揍得你面目全非,我是不是就该说你不是作家?”他忽然蹙起眉头,“不会是奥莉芙吧?”
她诧异地回答:“当然不是。”
“那是谁?”
她把眼光垂下来。“没有人。那不重要。”
他等了一阵子。“是你关心的人?”
“不是。”她把手摆在桌面上,“正好相反,是一个我不关心的人。”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是谁揍你的,警官?一个你关心的人?”
他转身打开冰箱,翻拣里面的食物。“你喜欢管闲事,总有一天会惹出麻烦来的。你想吃什么?火腿?”
“我真的是来找你打听消息的。”她边喝咖啡边说。
他眼中出现了笑意。真的魅力十足,她想着,也很清楚她是在单恋。这顿午餐的气氛融洽,但两人也保持着距离,中间似乎有个无形的告示写着:到此为止,不得逾越。“那就说吧。”
“你知不知道欧布连家?他们住在巴洛国宅。”
“谁不知道欧布连家,”他朝她蹙眉,“不过如果他们和奥莉芙有关系,我可以把帽子吃掉。”
“那你可能要消化不良了,”她带着讥讽的语气说,“我听说她在案发期间正和他们家一个男孩交往。或许是老幺,盖里。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见过他吗?”
“谢了。”她拿起她的手提袋。“好了,我们结一下账,我马上就走。”
他把环抱在胸前的手放下,走到她身后替她拉椅子。“小店请客。”他说。
她站起来正色说:“不过我想付账。我可不是刻意挑午餐时间来这里揩油的,而且,”她笑了笑,“不然我该如何赞美你的厨艺?金钱一向比言辞更有说服力。我也可以像上回一样,对你的手艺赞不绝口,不过也可能只是说说客套话。”
他举起一只手,好像要搀扶她,但马上把手放下。“我送你出门。”他淡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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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0 18:03
罗莎在那栋房子前绕了三趟,才鼓足勇气停下车,前去按铃。最后她还是出于自尊,才硬起头皮走上前的。黑尔讥讽的神情激怒了她。围墙旁边的草地上停着一辆摩托车,上头盖着防水布。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瘦小的妇人,绷着张臭脸,嘴角下垂。“什么事?”她没好气地问。
“欧布连太太吗?”
“哪里找?”
罗莎递出名片。“我叫罗莎琳·蕾伊。”房内传来电视的喧闹声。
那妇人看着名片,但没伸手去接。“你要做什么?如果是催房租,我昨天已经汇进邮局了。”她把双手环抱在胸前,仿佛是说,如果罗莎胆敢反驳,老娘就跟你大吵一架。
“我不是国宅处派来催房租的,欧布连太太。”她忽然想起,原来这个妇人不识字。罗莎的名片上除了她的地址与电话外,只印了她的姓名和头衔,上头白纸黑字印得很清楚———作者。她决定冒个险,“我替一家独立电视台工作,”她的脑筋飞快地转着,想找个诱人的饵。“我在调查有很多孩子的单亲家庭所面临的问题。我们对单亲妈妈管不住儿子这一点特别感兴趣。公众常把这种情况归咎于单亲妈妈,我们觉得应该做点平衡报道。”她看那个妇人听得满头雾水。“我们想让这些单亲妈妈有机会表达她们的看法,”她解释,“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好像经常受到有关单位的骚扰———社工人员、国宅处、警方之类的。我们访问过的大部分单亲妈妈都认为,如果有关单位别去骚扰她们,就不会有那些问题了。”
那个妇人听出兴趣来了。“说得没错。”
“你愿意接受访问吗?”
“或许吧。谁派你来的?”
“我们到地方法院搜集了若干资料,”她滔滔不绝地瞎掰下去,“我们发现欧布连这个名字经常出现。”
“那当然。我有酬劳吗?”
“当然有。我必须与你谈一个小时左右,先简单了解一下你的看法。这段访谈的酬劳是五十英镑现金。”没有五十英镑,这个老妈子大概不屑一顾,她想。“然后,如果我们认为你的论点很精辟,而且你也同意接受我们的拍摄,那我们来拍摄时,也是以每小时五十英镑计酬。”
老妈子乡音很重。“一百镑,”她说,“我就同意。”
罗莎摇摇头。她身上也只带了五十镑。“对不起,那是公订价格。我无权提高酬劳。”她耸耸肩。“算了,谢谢你宝贵的时间,欧布连太太。我还得去访问另外三个家庭。我想其中总会有一家愿意挺身而出,借这个机会抨击有关单位的过失,而且还有钱可赚。”她转过身去。“节目播出时记得要看哦,”她回头说,“或许你会看到你的邻居上电视呢。”
“别急,小姐。我说不要了吗?当然没有。可是如果能赚更多,我当然想多要求一些啦。进来,进来。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罗莎琳·蕾伊。”她跟着老妈子走入客厅,那妇人把电视关掉,拿起鸡毛掸子胡乱扫着。罗莎坐了下来。“你府上的装潢真华丽。”罗莎说着,强忍住心头的诧异。三个房间里全铺着粉红色和红色的镶皮边地毯。
“全是花大把银子买来的。”老妈子说。
罗莎没有怀疑她这种说法。如果真的像黑尔所说,警方经常到他们家查案,那她不可能公然用赃物来装潢。她取出录音机。“我能不能录音?这个可以当参考,等我们来拍摄时,录音人员比较容易收音,不过如果你看到麦克风会紧张,我用笔记也可以。”
“随便你,”她说着,坐在沙发上。“我才不怕麦克风。我们隔壁就有一部卡拉OK。你要问问题还是怎么做?”
“让我提问题或许最简单,对不对?我们就从你搬到这里来说起吧。”
“呃,好,这个国宅社区是二十年前盖的,差不多这个时间啦,我们是最早搬进来的。我们一家共六口,包括我老公,不过不久他就被抓走,然后我们再也没见过他了。那个老王八蛋在出狱后,也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所以你独立抚养四个子女?”
“四个在家里,五个被带走。就像你说的,有关单位老是来骚扰我。老是来把我的孩子带走。真能让人气出病来。那些孩子们都吵着要找妈妈。”她双手紧抱着自己,“我总是能找回他们。不管被带走多少次,他们都会回到我的门口,和时钟一样准时。官方老想拆散我们的家庭,甚至还威胁我,叫我搬入只有一个房间的公寓。”她不屑地说,“骚扰,像你说的。我记得有一次……”
她滔滔不绝地谈了四十五分钟。罗莎听得津津有味。她把所听到的话偷偷打了个对折,因为老妈子一再指天发誓,声称自己的儿子都是司法体系下的无辜受害者,就算再容易受骗的人也会听不下去。然而,她在提起自己的家人时,总是充满感情,令罗莎不禁怀疑,百合说她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是否言过其实?她把自己形容成受环境摆布的不幸牺牲品,罗莎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她以为罗莎就是想听这种说辞。罗莎想,这个老妈子比外表看来精明多了。
“好的,欧布连太太,我来确认一下,看有没有记错,”最后她开口打岔,“你有两个女儿,她们也像你一样是单亲妈妈,由官方安排住在国宅。你有七个儿子。其中三人目前在狱中服刑,一个与女友同居,另外三个住在这里。你的长子彼得目前三十六岁,你的小儿子盖里目前二十五岁。”她吹了声口哨,“真是惊人。十一年生了九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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