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2 21:35

  之后,当家族成立宗亲会后,辈份较低的老爸,就被选为会长。老爸只好百般推拖、谢绝,最后自己提议只担任名誉会长。

  刚到镇子外的十字路口,我的叔伯兄弟们、老爸的亲密旧识、以及族内宗亲的辈份较高的几位副会长、理事,大大小小近百人守候在那里了,当我们下车时,他们聘请的民间乐团立即奏起了欢迎的乐曲。

  秋风飒飒,西风中已透出冬天的凉意,道路两边的法国梧桐叶子已经微黄。

  下车后,我跟在父母后面,在人群中,按父母的要求频频向长辈鞠躬问好,做个讲文明礼貌的乖宝宝。

  晓月仍坐车内,这是老爸对她的特殊待遇,一来怕她性子不适应,二来也担心晓月的惊世容貌把人惊吓了。

  其实我知道,这些亲戚族人对我亲热得不得了,不过是看在我爸的面上。十多年过去了,我对他们的印象和感情已经相当淡薄。

  一只只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一张张被晒得有些干涩的笑脸变换着恍恍惚惚,握手、鞠躬、问好、回答成家之类的问题,我越来越感到不奈烦。

  时间有点度日如年。好羡慕晓月哦!

  风也随心变得沉闷。

  忽然,在我的耳边,天地倏地静下来,一丝美妙动听的箫意传入耳边,接着响起一个少女的清悦的咏诗之音:

  “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著意过今春。”

  似真是幻,情况爽不可言,又无比玄妙,有如沙漠听到水流,身心立即清凉透彻。

  遁着声音,在人群中,蓦然回首,我看到在一棵樟树下,一个娇小而饱满的少女身影,在人群的那边看着我。

  我全身微震,脑海中,那袭草绿色的衣裙,那双美丽而清澈的大眼睛,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定睛看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身绿色连衣裙,瓜子脸大大的眼睛,长发披肩,清纯亮丽,虽不及晓月,却另有一番天真纯朴的气息,正面带甜甜地微笑,亭亭玉立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嘴里一张一张的,像在和我说什么。

  她那惊喜的样子,好像多少年来,她一直就站在这里,在守候我的到来;而隐隐约约中,好像在我的童年里,很早就有过这样的承诺。

  然而,十几米的距离,却隔着多少的噪音。我想走过去时,立即又有一双长辈的手握住我,然后不停地问长问短。

  我不得不朝她苦笑一下,继续我的应酬。

  当我终于腾出空,快步走到刚才她出现的地方时,她已经不见了。

  “请问一下,刚才部在这里的那位穿绿裙的长发女孩,你知道她是谁,朝哪里走了?”我焦急地问一直站在这里的一个执旗手。

  而那执旗手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等我再说一遍,才莫明其妙地摇了摇头说:“哪有这样的女孩,我没看到过。”然后他又帮我问了旁边的人,都说没看到过。

  是梦吗?我的手轻轻虚放在她刚才站的地方,但我却感受不到任何灵力的存在。

  一切有如一阵云烟,只留下一抹淡淡的幽香,令我淡淡的迷惘和怅然。

  家祭安排在明天,但作为名誉会长,要先参与整个祭祖仪式的程序的制订。老爸带着我们直接乘车到镇南的罗氏家祠。

  占地三百亩的家祠,从小就是我和堂兄弟们游戏的地点,特别是门楼那一对石狮,我和伙伴常常骑在上面,威风凛凛地喊杀喊砍。

  家祠分门楼、外门坪、内坪、放生池、上厅、大厅、后厅,雕梁画栋,飞檐翘角,金碧辉煌,在那一根一人合抱的柱子上,挂着弧形的木盈联。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宗亲会重新修缮添置上去的,原有的早焚毁。

  站在门楼前迎接我们的,是现任族长兼宗亲会会长罗忠盛,他须发皆白,目光和蔼,一脸红光,是个德高望重的人。他傍边还站着一名穿道士袍的高瘦老者,昏昏沉沉,像一夜未睡。

  但我却感受到,他的身上有灵能在波动,但有些杂,不是很纯正。

  老爸老妈立即向罗会长行晚辈礼,族长亲热地握着老爸的手,然后一同走上山门。边走,罗会长介绍他身边的老者:

  “这位许法师,是我们特地请来做法事的。这位是我罗家著名的企业家,也是宗亲会名誉会长。”

  许法师仍半闭着眼,懒洋洋地点点头,算作回礼。

  但当父亲介绍晓月时,他眼睛明显一亮,睁开一双显得有些神光的双眼,一脸惊疑地打量了晓月和我一下,显然这法师有点水平,感应到我们的灵能大得出乎他意料之外。晓月仍戴着她的纱罩,紧紧地站在我身边,非常温顺。

  在大厅上,烟雾氲氤,高烛高照,罗氏先祖罗豫章的木雕及灵位端立在高高的神龛,前面摆放着全猪、全羊和鸡、鸭、鱼等五牲供品。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2 21:36

  一个小道士跟着一名中年道士在做法事,他们一边捧着本道经念念有词,念一段就打一下钹,一边边舞着桃木剑左摇右摆地跳动。不时,小道士停下来,在香炉里烧着写满符咒的经文衣纸。

  “他们在干什么?”我好奇地问晓月,她可是这行的宗师了。

  “他们念的是太上洞玄救苦宝卷,烧的是往生咒,这种咒衣,不仅可以超度亡灵,消除阳人业障,更可增加阴人福力之威力,亦有增加阴神之福力的作用。”晓月有些不烦地皱了皱眉头,我知道她是受不了一殿浓烈的香烟味。

  “这里没事,我跟爸说一下,先回家。”

  “好啊,我想看看你过去生活的地方。”

  老爸则带着老妈跑在祖先的神龛下,连叩了三个响头,默默地感谢这些年祖先各神灵对他生意的护佑。

  当我转过头时,发现那叫许法师的老道士一脸震惊,这家伙一定在偷听。

  正当我跟老爸说先回去。

  这时,那老法师突然朝晓月扑去,跪倒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将大厅内十多人全部惊呆了,包括我父母——

  因为我怕他们担心,只跟他们讲晓月是永安镇的女孩,一次出差时认识并相爱的,父亲一向看中的是人品和气质,晓月在这些方面无可挑剔。

  晓月倒一脸平常,我看到她的手指做了向个云态、花状的手势,然后将许法师扶起来,然后拉着我的手,轻轻地朝外走。我知道,那许法师认出了她身份,但晓家一向是家族宗教,不可能有姓许的教徒啊?

  晓月看了一眼,笑说:“许老头是我大伯的弟子,他是半路出家的;他对我行重礼,是有事求我,有一个恶灵,他超渡不了。”

  “这些事都是举手之劳,别扫了我们的兴,走,我带你去我最喜欢的地方去玩。”我拉着她的手,朝河边跑去,那里有一棵五百年的樟树,它枝叶茂盛,但畸形得像一只巨大的鸡冠一样,屹立在河畔。

  我先爬上树,得意地朝晓月挥手。

  晓月白了我一眼,在我的目瞪口呆中,也像顽皮小女孩子一样,四肢并用爬上树,让我看到她的另一方面。

  在一个巨大的树节后,我指给她看一个小盒子似的小坑,说:“月,这棵樟树,是我家乡的姻缘许愿树。这个小洞是我小时最得意的一个发现,我叫它潘多拉盒,把名字写上去,会实现梦想。”

  然后朝里摸了摸,终于摸到了我的名字,高兴地说:“还在呢,记得我八岁时,常梦见一个女孩子,但醒来就忘记了,奶奶说那就是我未来的妻子,因此到这里祈求,我还挖了一棵很可爱的小草回去种。

  但我怕树神忘了,就爬上来找了这个地方,将自己的名字刻上去。”我深情地望着她说,“现在,我的愿望实现了。”

  晓月红着脸,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她默默凝神感应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你可能要失望了,这棵树并未成灵,它所立的位置临水,土质松散,生存已是艰难,怎么还有余力吸收天地灵气呢?”

  我可不管她,将她名字用小刀刻在我的旁边,因为我需要的不是树,而是两颗心,是上天。

  接着,我带晓月又逛了紫霞光阁、慧照庵、金华堂几个名胜,并爬了望象峰,坐在山顶,俯瞰整个小镇。

  小镇变小了,天地变宽广了,山峦在我们的脚下,山风吹拂,太阳西下。

  晓月双手一挥,只见一片流萤幻化出来,带着淡淡的花香,在我们的身边飞翔,浪漫温馨。萤光中,她默默地依偎在我的肩膀,美眸幸福地闭上,像进入永远幸福的梦乡。

  我感受着晓月的体温、她娇嫩的肌肤和淡淡而美妙的体香,喃喃着说:“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愿家乡的一草一木为此时此刻我们拥有的幸福作证。

  夕阳下山,我们携手回镇。

  我的故居在太巷南面,分三进,两边有植房作为厨房用,下两进现在空着,原是叔伯分去的,但他们已经搬到新居去住,旧居只是偶尔照顾修缮一下。

  只有属于我爸的上进四厢两植,父亲曾委托伯父进行全面的装修,因此非常整洁、古雅,厢房、客厅、天井、小厅、走廊,左右对称,雕梁画栋,明亮宽敞,造型美观。室内家具,富贵华丽,选用贵重坚实的楠木、檀香木料制作,明漆雅床、梳妆台、八仙桌桌、学土椅、大橱、书架等,雕楼刻画,施朱涂漆。每年祭祖或春节总有几天,我们全家就住在故居里。

  回到家时,老爸已经在家里焦急地等待,当看到我们回来时,拉我们进小厅,避开母亲,第一句话就问:“这是怎么回事,那许法师可是儒里县最出名的巫师!”

  晓月不慌不忙地说:“我堂叔叫晓纯文,他和您是故交啦!”

  父亲眼睛再次瞪大,久经商场的社交高手,指着晓月竟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咽了一口茶口,结巴地说:“你、你、你,难道你就是……”

  “老爸,您没事吧!瞧你吓成这副样子,晓月不就是一教之主吗?”我笑说,心想,如果告诉他儿子也是一位大巫师,那还不昏过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2 21:37

  父亲喜忧参半地想了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以后的日子不会再平静,但既然选择了,就一定要面对到底,这是我父亲的性格,而我遗传他的。

  春到长门春草青,红梅些子破,未开匀。碧云笼碾玉成尘,留晓梦,惊破一瓯春。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好黄昏。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著意过今春。

  ——李清照《醉花阴》

  当天晚上,我和晓月分住两个厢房,很早就入睡。

  我做了一个奇怪而浪漫的梦,梦见的是中午恍惚看见的那个少女,只是这回她穿着一身绿色的古装长裙,水袖飞舞,吟唱一首诗词: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倒也没什么,最奇的是,我居然也穿着古代书生装,和着她的歌舞,吹箫配乐。我与这位似曾相识的少女歌舞交融,竟有一处莫名的喜悦。

  我爱的不是晓月吗?

  我拼命地想问她是谁,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只是一味地吹啊吹……

  第二天的祭祖热闹非凡,宗亲会花钱请了地区内几支著名的民间舞狮团队,先在门楼前的广场上表演,8点30分,在会长、老爸等宗亲会,近千人打着宗亲旗帜进行游街。舞狮队又载歌载舞满街表演。

  一个小时后,游街的族人又回到宗祠集中,9点30分,祭祖仪式开始。

  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鞭炮声和硝烟中,围观的人多达数千,是十多年来,阔口镇最热闹的一个盛典。

  钟鼓齐鸣,在司仪的哟喝下,三百名集中在内坪的成年家族男丁,在族长罗忠盛和老爸的带领下,老一辈和中青一辈的族人,齐步走上大厅神龛前,一一叩拜。

  我在人群中,变得无比的孤独。

  而这段时间,晓月就借口要为许法师办一件事,没有参加祭典活动。而父亲知道了晓月的身份后,说话也变得客气和谨慎起来,对晓月也言听计从,就像我一样。

  喧哗、炮声、鼓乐声,交织成一片,在最郁闷之时,又一阵清越的箫声传入耳畔,如世外天籁,又似乎有一种魔力,能将一切俗世的噪声排除出耳外乃至心外。

  “唉——”一个少女的幽怨叹息近在咫尺,好像在空荡的大厅回荡,但又不见踪影,我四顾搜寻。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

  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古典而忧伤的歌声又响起,虽然不同于昨天欢乐的情调,但我立即听出来了,是昨天在路口碰到的那位少女的声音。当下涤心静气,凝聚灵力,我终于感应到,那声音来自东面的河边。

  当下,我发狂了似地拨开人群,朝河边跑去。

  千百人中,在那一霎那,我看到了那身绿影,如一支翠竹,婀娜多姿地俏立在河边,愣愣地看着我,又喜又愁的模样,令人怜爱。

  我差点就要跳过人群飞过去了,用力如子弹一样了密集的人群中穿过,只一分钟,我就冲刺了一百多米,来到了少女立足的河边。

  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她又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河水的味道和青草的薰味。

  我早有准备,虽然我分不清她是何方神圣,但绝非人类,我已经用我的灵力将她那股浑如天然、不可预测的灵能感应住。

  她在如飞而去,我也拼命地追赶。

  倏地,那股莫名的清澈灵力消失了,而我站在的地方,恰是那棵畸形的大樟树。然后我怎么努力,那股青草一般的灵能再也搜索不到了。

  风吹叶动,在悉嗦声中,我有一种不良的预感,心底里涌出一丝不安。

  我飞跃到树上,翻开树叶,找到了那只“潘多拉宝盒”,手下意识地伸进去抚摸了摸,结果令我惊骇莫名:

  刚刻在我旁边的晓月的名字,竟无影无踪,并且,不被人为地削平的,而是还原树皮平整的状态。

  忽然,那如幽灵一般的绿衣少女立即在脑海中闪过。我下意识地明悟到:“是她干的,但为什么呢?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这时,我的几个堂兄堂弟跑了过来,其中大堂哥阿龙气喘嘘嘘地大叫:“阿心,你怎么啦,突然中邪了似地朝人群中乱跑,族长和你爸非常担心,叫我们追上来看住你。出了什么事?”

  我摇了摇头,接着想了一想,说:“你们从那边过来时,有没有看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穿着绿色的裙子,挺漂亮可爱的样子。”

  他们莫名其妙地盯了我半晌,一齐摇头,说哪有这样的女孩,就像盯着怪物一样,只有和我同龄的堂弟阿健若有所悟。

  我刚握手、曾经一起读书的党兄弟笑说:“阿心,你看来又见到鬼了,记得小时候,你常跟我们说,有一个穿绿衣的大姐姐和你一起玩,还教你写诗跳舞,我记得很清楚。咱们的族巫说你见鬼中邪,吓得奶奶请他为你做了一个月法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2 21:37

  “有这样的事?”我隐隐约约地有这样的印象,但为什么又全然记不起来呢?

  我头一次感到妖异的寒意。

  祭典一过,我就急急忙忙跑回家,找晓月,她见多识广,一定能帮我了解此事的因由和性质。

  但晓月不在,老妈笑着告诉我:“又不是新婚,才没见,就急成这个样子啦,哎,你爸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

  我脸一红,就:“不是啦,我有事才找她的。”

  “还撒谎,看你脸红的,骗得了你妈?”她仍不相信,但告诉我晓月的去向说:“有一个姓许的法师找晓月,他们一起出去了,说是去罗忠盛族长家,罗族长孙子阿强出事了,法师要晓朋帮助。”

  我跺脚待走时,忽然看到天井里,摆在两边架子上的二十多盆花草鲜活如初,比十年前更加繁盛,因为昨晚睡得早,我竟没注意。

  我大奇,惊喜叫道:“哇,我十多年都没浇水了,怎么还会活下来?”

  “这是一个好现象,孩子,你大伯每月来清理一次,有浇灌一下水,但这远不够的,他说花草盛而家运旺,冥冥之中上天在保佑我们家兴旺发达。”

  我的心情也立即转好,这些花草是我当年费几牛二虎之力,有从山上挖的、有向亲戚朋友要的、也有花钱买的。在小时,我就梦想自己住在一个美丽的花园里,吟诗作对,逍遥快活。

  对了,在我的最初梦想里,还有一个少女,穿着绿衣,在一边为我唱和磨墨。

  然后,一株灵秀、碧绿、晶莹的兰质小草,无风摇曳,悄然映入眼帘。

  我冲过去,激动万分,禁不住伸手温柔地抚摸那一片片光洁碧玉的叶子,对母亲说:“妈,这棵小草还在耶,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长大。你知道吗,它是十三年前,我和奶奶从那棵许愿樟下挖来的。”

  “知道了,”老妈正在厨房忙着,有点不耐烦了,“你不是要找晓月吗?”

  经她一提醒,我“啊”的一声,又惊跳起来,朝门外冲去。

  “都当老师了,还这么乍乍呼呼,一点长性都没有!”母亲在我背后叹息说。

  一进族长的家门,立即感到这户家子里的压抑和阴沉,是的,确实有一股阴邪的灵力在笼罩着这片房舍。

  晓月和许法师站在天井里,午后的阳光斜射下来,将晓月雪白的连衣裙,照得格外耀眼明媚,如地上的一颗小太阳,令我好一阵刺眼,差点睁不开来。

  晓月看到我,向许法师说了一句,然后迎上来,笑说:“你来啦,那边没事了吧,今晚就陪我在这里捉灵好吗?”

  我忙不迭地点头说好。

  她冲我吐了吐小舌头,轻声说:“以前我挺烦捉灵的,但现在和祭祖这种无聊又无用的事比起来,捉灵还更有趣些。”

  听她说捉灵,我才想起自己的麻烦,说:“我遇到一件很奇异的事。”然后将我从昨天到今天中午以及梦里见到的那个绿衣少女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包括刚才晓月名字被从“潘多拉盒”抹去。

  晓月一开始还蛮有兴致地听,当我说到梦里和她跳舞以及晓月的名字从我名字旁消除时,脸上立即露出微忿之意,在她看来,我所有感情方面事,都应和她在一起的,梦,名字,这些都有情侣的象征涵意,绝不允许第三者插入。

  当下,晓月严峻地默思,好半晌,抬起头,强作温柔一笑,说:“这应该是一个小情障,我今次肯和你来,就是算到有此一着,要陪你一块渡过的。”

  “你们现在在做什么?”知道了晓月早有准备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完全没听到她强行压制的一股惧意。

  晓月当即来劲了,拉着我来到天井,指着四面大镜子说:“这间屋子方向不明,阴气太重,属于风水学说上的四阴之地,恶灵在这里能增长它的力量,而相对人界,抵抗力就会减弱。”

  “那问题该怎么解决?”

  “用反光煞,用镜子将阳光引至屋内,增加阳气。本想将屋顶的瓦片掀开,让太阳暴晒一下,再引雷电霹一霹,但罗族长的儿子怕人知道,会影响他父亲在族中的地位,坚持不做,只用出此下策,而且效用远远不如。”

  此时,我还看到,许法师正将明咒两串葫芦放在窗边左右角,有的地方多安放两串五帝古钱配白玉明咒,据说,可增加反光煞的作用范围。

  至于房子四周,贴满了各类驱邪的灵符,但晓月说作用并不大,因为灵符只作用于比它灵力还弱的灵体,对更强大的灵体就没多大效用。

  “到底是什么恶灵,这么厉害!”我问。

  许法师这才带着一位脸色发青、双唇苍白,削瘦不堪的阿强迎上来,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一个道礼。

  这阿强也是我童年的一个玩伴,彼此都非常熟悉,然后许法师和阿强将事件一五一十得讲给我听。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2 21:38

  事发在一个月前,某天,罗忠盛族长的孙子阿强,如常的去位于镇西女朋友的家。

  时值晚7点,天色刚刚转暗,整片天都被一片灰暗笼罩着。太平新村内,灯也有多少盏,路又小又歪斜。

  阿强说,那天特地暗?四周又是这么的静?忽然一阵寒风扑面而?恚耐贩⒈淮盗艘幌拢錾硖宓暮姑砩鲜似鹄矗枪衫浞缋浣斯亲永铩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2 21:38

  我故作镇静地对晓月解说道:“亲爱的,请看,这是中国版的《午夜凶铃》,生动恐怖,有看头吧!”

  晓月则凝聚灵力紧罩着它,等她爬近一米时,突然一笑,说:

  “别装模作样了,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那女亡灵浑身一震,停止了向前爬动。

  “月,它是谁,不是被奸杀的少女吗?”我觉得它这一身打扮挺像的,特别是下体流血什么的,恶心而形象。

  “它根本不是什么女鬼,更不是平常的亡灵,而是著名的36种饿鬼之一食发鬼,但不知为什么在这时候出现,一般来说,此鬼喜食婴儿胎发,特别是吃下某婴儿第一次胎发后,就会与此婴儿结成鬼缘。”

  食发鬼听完后,原来的身子,除头以外,全部像一滩烂泥一样倒落地中。而那只头,竟自个飞了起来,面目也正对着我们,竟是一张二三岁的娃娃脸,口垂涎,鼻流涕,耳内生脓,眼中出血,头发被它拉在后面不停地舞动。

  “把头发给我,我要头发……”一种婴儿的声音断断续续,冰冷且长,令人乱起鸡皮疙瘩。

  食发鬼像一只皮球似的,向我们疾冲过来,突然刹住,然后后面的头发形成一条巨鞭,从左边向我们横扫过来。

  我立即挺身而出,将自己的灵能运到最大力量,挥拳向那发鞭击去。

  “砰!”的声,发鞭横飞出去,而我也全身微震,刚才那条发鞭,并非真是什么头发,而是一股幻化成鞭的灵能力量,就像我的光能一样。

  而那只头,趁我在喘气回力之时,突然向我袭来。

  “孽障!既已被我发现身份,还不速速受伏!”晓月娇叱道,五道灵符从她身后飞起,化为红黄蓝绿青五道光线,以一种圆形的方式向食发鬼包围上去。

  食发鬼立即回旋躲避,发出婴儿似的哭泣声。

  那五道灵符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灵符,它们环成半径达一米、五光十色的光圈,组合成一个五行阵,朝着食发鬼紧追不舍。

  它们在四周飞来飞去,令人眼花缭乱,除了我守在阿强身边外,晓月已经退至门口,防它逃窜。

  大概几分钟后,食发鬼突然向上飞去,既要穿过天花板,向上逃逸。

  但它想错了,许法师守在上面,结下了一个八卦金钢阵,只见一道金光,正溶入天花板中的食发鬼,又被反震回大厅,而五行除魔阵已经将它紧紧扣住,环绕正中央,然后无数的金枪、木毒、冰箭、火球、土电向它全面攻击,打得它凄厉长鸣,四处乱窜,左右挣扎。

  接着,所有的长发突然收缩,形成一个球状黑色的防护罩,一时之间,五行符所发出的法力久攻不下,而符咒的力量也渐渐减弱,我看到正聚灵维持阵势的晓月脸色苍白,知道该我出手的时候了。

  我拿出凤佩,一边念我最擅长也是读者听烦的《波罗蜜多心经》,一边将灵能注入,数分钟后,凤佩就射出一股锥形的光金,将五行阵笼罩在我的金光之中。

  不一会儿,那球状的防护罩在五行阵和凤佩金光的合击下,一层层地被剥离焚化,最后终于露出一个光发的肮脏的婴儿头。

  那食发鬼又幻化成一个婴儿身子,脸上露出无比的恐惧和绝望,不顾风火雷电夹杂攻击,向我们频频叩头求饶。

  我看它那样子可怜,不禁望了望晓月。

  晓月点了点头,我收回了凤佩,而晓月也停止了行五阵的攻击,但仍将它团团围困。

  晓月说:“作为食发鬼,并非十恶不赦。你一向只和婴儿结缘,但并不伤害他们,今天为何这样折磨一个成人?”

  食发鬼仍叩头不已,婴儿般尖锐的声音在说:“你看我这样子,流涕、生脓、出血,只是因为吞食了他的第一次头发之故,使我不得不在阴寒之地,修行了二十年,才保住灵体不散,如此大仇,我焉能不报,但深知因果报应,只是对他进行半死不活地吓唬折磨,以消我心头之恨。”

  晓月想了一下,突然微笑了一下,对疑惑不解的我说:“阿强婴儿时患过疟疾,快要死了,当时的族巫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将婴儿头发挂在门外,希望有鬼食之,从而转嫁这股疟疾,没想这食发鬼这么倒霉,真的就上钓给吃上了。发者精血之体现,结果阿强的病转嫁到了它身上。”

  我一听,也笑了起来,说:“都是你恶习难改,别人又没有请你去吃,怪得谁来?不过你因此救了阿强一命,结下善果,也是好事一件啊!”

  晓月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既然现在你当食发鬼这么痛苦,不如我们就此给你超渡吧!”

  食发鬼垂头想了一下,也点头称是,若没有阿强之事,就遇不到我们,而像它这样强大的鬼精,普通巫师根本超渡不了。

  当下,晓月撤下五行阵,将一张“往生咒”注进食发鬼的眉心,而我则在一旁念起经文,激起的护体灵光将二人一鬼笼罩住,以减少它怨能的抵抗。

  大约在半个小时后,这只在人、灵两界活跃了五百年的食发鬼,终于化为一道金光,向极北方向投射而去,寻找属于它自己的婴儿之身。

  一切恢复正常,晓月与许法师讲了前因后果之后,与我一同回家,后面的俗事就交由许法师去处理,这种半公开活动于社会的巫师,一般人情世故非常精通,因此不能保持一种纯正的修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2 21:39

  但作为晓月来说,并不反对,因为恰是这种被社会唾骂的人,才是他们这些与世无争的修行者最好的保持伞。

  现在我们要应付的,是那位不知来路的绿衣少女,最令我惊悸的是,我根本对她起不了任何憎恶之心,相反,一种莫名的怜爱和不安涌在心头无法消散。

  “晓月,那女孩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我一进镇内,就缠住我不放,但我又对她有一种极深的印象,偏偏想不起来她是谁。”

  “我理解你,现在不在于超渡或驱逐那女灵体,而是解决你和她的关系,因为作为一个女孩,我能感受到她对你那种如海洋般的深情和刻骨铭心的爱恋。”

  “但我根本与她联系不上,一直以来,都是她来找我,而不是我在找她。”我好不苦恼,“我怎么跟她说,我爱的人叫晓月,而不是小姑娘你呢?”

  晓月听我直白爱意,俏脸微红地白了我一眼,说:“那么直白,太伤人心了,如果我是那女孩,非把你恨个天翻地覆不可!”

  我一想也是,说不定我曾经欠过人家什么,不过我要欠的话,也是小时,童言无忌,能当真吗?

  我们就这样边说着话,边回到家,家里没有人,父母已经出去拜会老爸年轻时的一干老朋友们。

  晓月叫我搬一把学士椅放在天井正中的走道上,然后坐下。

  上下两个大厅非常空旷,两边是厢房和回廊,天井被中间的走道分成对称的两个池状方块,上面是花架,我种的花草在月光下显得神采奕奕、绿意生辉。

  月光如水照青衣。

  我按晓月的要求的方式坐下,深呼吸,然后双眼以最舒适自然的方式轻轻微合,因为晓月要给我催眠,让我将一段曾经让我遗忘的记忆找回来。

  随着晓月的指令,坐正身体,调整意识关注点。

  首先放松全身肌肉,体会到呼气时去掉力量的感觉。我体会到了全身的沉软,放松,沉稳,无力,渐渐地忘记了它们的存在。

  接下来,在晓月的指令下,我想象自己沉浸在阳光中和温水中,体会水流的温暖与流动,想象早起看太阳时的景象,心里无限光明,身体明亮,开放了自我,融入大自然中,融在阳光里。

  晓月又指令我想一朵花,美丽的花,忽又变成一本书,知道了书是美好世界的使者和手段,它给我们带来知识,能力,通向美好生活。这时的我感觉身体已不是自己的身体了,很沉又很虚,很飘又很实在,非常自然,毫无不适的感觉,似有似无,但身体是确实存在的。

  最后,晓月指示我回到七岁那年,回想我梦到那个女孩的样子,啊,我看到了,那女孩穿着绿裙,在春风里飘舞唱歌,而我欢喜地站在她的旁边观看,拍手跳动着。

  那瓜子脸,那大眼睛,我像找到自己的大姐姐一样开心,对她说:

  “大姐姐,陪我玩好吗?”接着场景变了,我和奶奶在许愿樟下祈愿,然后我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我抬头看到那女孩,她坐在树干上,双腿悬空一摇一摆,然后跳了下来,跑进一片草丛中,我就大叫:“奶奶,我看到那个大姐姐啦!”

  奶奶骂我不要乱说话,但我不理奶奶,向女孩落下的地方跑过去,但她已不在了,只看到一棵非常漂亮奇特的青草。

  奶奶说这是树神给我的礼物,叫我挖回家种。

  此后,那个大姐姐经常在我身边没人的时候出现,拉着我到野外去玩,她教我看书、吟诗、跳舞。一年年过去了,我一天天的长大,而她还是那副十五六岁的模样。

  场景变到我奶奶出殡时,在合棺上钉之前,阿妈突然抓住我,用剪刀将我耳边的一束头发剪下来,包在一块白布中,放在阿婆遗体旁边。阿妈说:“尘归尘,土归土,有了你爱孙的头发陪伴,以后就不要再来找他了吧!”

  我看到绿衣大姐姐来到奶奶身边,然后我看到奶奶灵体随她站起来,朝天上飞去,我大哭着喊:“奶奶,南灵大姐姐,不要离开我呀!”

  然后我陷入无边无际的疼痛和黑暗之中。

  “痛苦和黑暗走了,剑心醒来,你的周围一片光明。”我听到晓月的声音,只见一道金光,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我想起来了,奶奶去世后,我生了一场大病,是脑膜炎,回到城后,原来的许多事都给忘了。”我大声说道。

  “我知道那位绿衣少女是谁了,她原来就一直在你身边,从未曾离开过。”晓月说着,流露出淡淡的哀愁。

  “南灵,她在哪里,为什么不见我。”我叫道,猛然想起了她的名字,就叫南灵,她原来一直伴随着我整个寂寞的童年,并引导我年迈的奶奶通往天堂之路。

  晓月轻轻地走到右边的花架,生怕惊动什么。

  我跟着她走过去。

  晓月身子让开,然后我看到,那株从许愿樟下挖来的灵秀青草,每一片叶子上,都垂着一颗碧绿晶莹的露水——不,那是这株青草感应到我的思念和悲伤而流下的泪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此时,我发现自己的内心,和这株小青草连在一起。

  在那株青草上,我感受到一股充满爱意的灵能在轻轻地波动,那是一种纯天然的灵能,如果不着意分析,根本感受不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2 21:40

  我全身不禁震憾:难道南灵是由这株青草衍化的精灵?

  我疑惑地望向晓月。

  “南灵,对,南灵,我早该猜到是你了。”晓月回头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说,“她就是独天地之灵气的七十二精灵之一的秋草叶精,其状乃少女之形,清纯秀丽,时而温恬,时而俏皮,貌润体绀,或见所喜之人而逐之,能化水为酒浆,善吟诗、舞、箫。”晓月低声地念着书上有关秋草叶精的记载。

  “只有秋天,她才能幻化人形。”晓月说,“所以,每到秋天时,你们就常在一起生活。”

  我完全呆了,看着那株秋草叶精,不知是惊、是喜、是忧。

  “她小心地维持着这里的一切,让花草繁盛,因为有朝一日你会回来,与她永远相伴。她一直在等你。”晓月轻轻地说着,带着微微的哽咽。

  而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自责说:“我不该那时候生病,不该完全把她给忘了,十多年来,我一刻也没想到这里,没想到南灵。”

  晓月摇了摇头,忽然全身一震,沉默不语。

  “南灵,你出来让我一见啊!”我在那株青草面前苦苦哀求。

  “她不想出来和你见面,”晓月忽然说,“七年前,你记得吗?有一次你在河边玩水,看到一粒花籽,就将它拾起来,种在那棵樟树下。那就是她。”

  我听着不知是南灵还是晓月在说话,“她原本住在名川大山的仙界里,但每五百年就逢一个劫,会变成一粒种子,是你在五岁那年,从河边捡到,将她种在樟树下,使她安然度过,不致于万劫不复。后来她灵体长成,就托梦引导你将她移植你的天井里。”

  “为了报答你,我使自己爱上了你,照顾你,帮助你,虽然你当时只是小孩,但我发誓要等你长大要嫁给你,然后找一个清山秀水处与你终生厮守。”这不再是晓月的声音,在晓月后面,一个绿影,我看到了南灵,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来见我了。

  当即,我扑过去,拉住她清凉的双手,哽咽说:“对不起,南灵姐姐——不,你一点都没长大,我应该叫你妹子了。”

  “还和小时一样调皮,”在她沾满泪花的脸蛋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忍不住思念之情,扑到我怀里。

  而我此时,怀抱着娇小玲珑的温软躯体,闻着她既有少女成熟的体香,又有自然的薰草清香,却不安地看了看晓月,晓月安慰我似地点点头,平和一笑,然后静静地离开大厅,走出门外。

  “其实,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你是人类,我是鬼精,人鬼殊途,不可能在一起,但我仍然守候着,直到你真的回来,而且,带了一个大美人回来……”

  “对不起,南灵,不过,我……”

  她将小手堵住我的嘴唇,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知道你是这个原因没回来,我一定想尽办法进城找你,将你过去的记忆恢复。但,这一切太晚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还记得以前吗?每次你受点擦伤,我都把你抱在怀里,给你抹红药水,安慰你,给你讲故事……”

  “十年过去了,我已经可以剥离主体成为精灵,准备幻化为人找你时,你却真的回来了,只是,你心里装着别人,已经不可能再爱上我了。而我唯一的出路,是去寻找一个僻静的仙地,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继续我的修行。”

  南灵边说,那株青草上的眼泪一颗颗地坠下,打在地面的青砖上,滴滴声响令人心碎,那无声的哭泣更令人无比的哀伤。

  正如她所说的,当记忆回来,我仍会喜欢南灵,因为那是童年最真最纯的情感,但我的心只属晓月,我爱晓月。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改变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与南灵就这样相依相偎地站在天井上,任凭月光拂照,一种欢喜,一种忧伤,如漫漫秋风吹过,如那天上缕缕白云,不知何来,不知何去。

  当叶片上的泪水滴尽时,那株草忽然自己拔出了花盆,溶入南灵的身体。

  紧接着,南灵从我怀里脱离,向上飞到了天空,在月光下,一袭绿衣飘飘,长袖飞舞,古典而从容,最后一支歌舞在空中跳跃: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歌罢,光华四射,在一片色彩斑斓的流萤中,南灵忽然消失了,包括一直与我心中连接的那股爱的灵力,也最后断了。

  “花非花,雾非雾,今夜来,明朝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如朝霞无觅处。”想起我今后再也看不到她,心中就大痛,眼泪就愣愣地流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轻轻地推开,我回头一看,是晓月和老爸老妈。

  老爸夸张地说:“哇,我的儿子又跟哪位天仙生离死别,伤心成这副模样,让外人看见,千万别说是我儿子啊,这么没用。”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2 21:40

  还是老妈关心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晓月迟迟不让我们进来,担心死了,但你爸支持晓月一定没事。”

  我感激地看着晓月,拉起她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晓月难得扑哧一笑,又有点酸酸地说:“伯父伯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的宝贝儿子啊,差点爱上了一棵青草。”

  此后四五天,我都和家人、晓月呆在一起,先在故居里住了两天,然后晓月就向我们告辞,说家里有事,得赶回去处理。

  我和老爸知道她是一教之主,虽然临水教教众不多,但与之衍生的流派却十分庞杂,需要她处理的地方太多了,何况她弟弟晓风还在永安镇,她也放心不下。

  只有母亲有些闷闷不乐,才和晓月呆几天,她已经彻底喜欢上这位未来儿媳了,而且,她说:“我已经跟城里的七姨八婆都说好了,要让她们见识见识我们晓月的才貌。以前她们老吹嘘自己儿媳怎么怎么样,晓月一个小指头就能将她们比下去。”

  然后绷着脸盯着我说:“阿心啊,你可不能半点对不住晓月,晓月若有半点不开心,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啊天,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我暗暗叫苦,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在送别的路上,我不打自招,将南灵的一切和她一五一十地说了,因为我怕她多心,其实我是想错了,她听完后,神秘一笑,再没做任何发言,只是上车时,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垂泪说:

  “爱你的人,你爱的人,永远存在于你的身边,不管何时何地,不管在哪一个时空。金凤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此后的几天里,都忙于在故居招待完所有的亲戚朋友后,直到周六,我们才回城。

  多少年我,我才知道,在我们回城之后的当天晚上,故居的天井里落下了一道绿影,在一片亮绿色萤光之中,那灵秀生辉的青草又长在了原来的花盆里,顾盼生姿。

  晓月忽然现身,顽皮地笑说:“我知道你还会回来的。你不会轻易抛下剑心,不会抛下你和他在一起快乐生活的记忆。”

  “是你啊!对不起,我想了很久,认为自己还是要回来,反正哪里都是修行,如果到别的地方,我的心反而更不能平静,永远也达到圆满境界,”秋草叶精南灵紧张地说:

  “我现在明白,爱,其实是我人世修行的一部份。不过,我不会再见剑心的。因为真正在我心中的剑心,才八九岁,被老师表扬了,或摔伤了腿、或被伙伴欺负,就会哭着找到倾诉,让我帮他治理身体和心灵的伤痕。”

  “我明白,你不必抱歉,”晓风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温柔地笑说:“将心比心,如果换我是你,我也会这样,与其牵挂一生,不如就近相伴,这才是爱。你放心,我不会跟剑心讲,但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不时带他回来,让你看到他。”

  从故乡阔口镇回城的第二天,我又要送别父母。

  在车站,母亲抱住我,说:“孩子,你从小像你爸一样,从来不懂得照顾自己,叫我怎么放心呢,赶快把晓月娶回来吧,她那么优秀,我真担心啊!”

  老爸倒是对我信心十足,说:“嫣妹,你放心吧,晓月这孩子,是对阿心死心塌地啦,而且,除了阿心,谁还敢要她?”

  其实在晓月离开那一夜,我又将自已得晓清子传灵并与晓月共同消灭甘天村恶灵忝衣子之事,择其重要,告诉老爸知道了,当时他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老爸最后还是看开了,苦涩地说:“这也好,毕竟是我罗成春的儿子,总不能一辈子当个一事无成的教师吧,说不定成为一个神仙,等你爸妈老了,就接引到天堂,在天堂里享清福。”

  “爸,你胡说什么,你还这么健朗呢!”

  “不过,”他念头一转,又向我吹胡子瞪眼睛说,“你们的孩子,绝对不能当巫师,要由我调教,我要让亲孙子长大了去哈佛留学,去念MBA,回来继承我的衣钵。”

  我当下连连点头,说实在话,这鬼巫师我才不愿意做呢!只是我不当巫师,还会做别的吗?

  想想晓月,她一定在永安镇打一个冷战,还没成亲呢,咱爷俩就开始密谋算计她的宝贝儿子了。

  到了周日晚上,我又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了。特别是刚和至亲至爱的人快乐地生活了一个星期,突然他们都从身边离开,留下的孤独和寂寥感就特别强烈,特别的不适应。

  我打电话给晓月,借着问安来过渡又是一个人的日子,但正如我所料的,她不在家,或者说,她还没回来。

  夜深了,我来到凉台,抬看着天上的一轮新月,那就像晓月的美丽和脱俗;低头观光凉如上的花草,绿得纯洁、青的深邃,一如秋草叶精南灵。

  “无言独自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想像着南灵一边跳舞,一边吟诗的样子,不知不觉有些痴迷了,唉,什么时候还可以再看她的优美而天然的歌舞呢?

  在凉如上吹风了一个多时辰,21点了,我怎么也平静不下心,于是穿件夹克,到街上漫步。

  因为儒里县近年发展旅游的缘故,在城市里修起了文化步行街,里面分商业和小吃两大段。周末人流如潮,熙熙攘攘,显示这座城市的繁华,我常以为,儒里县可用一个词概况: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所以,住在这座城市里的人,缺乏大气。正如我。

  我走在步街头,四周霓光溢彩,各种广告灯箱闪烁着这座城市的迷离和发展,一切都将变得更加美好。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2 21:41

  而做为巫师,我想,自己的责任,就是默默无闻地扫清干扰、阻碍人界发展的一切黑暗力量和因素。

  “哇,是老师!”

  “老师,你回来啦!”

  “老师,我还以为你把我们给忘了呢!”

  然后间,一群小鬼从背后冲了过来,将我紧紧包围住,我一定,头又隐隐作痛,是小玲、靖儿、珠儿和小慧这四个女生。小玲紧紧地靠着我,轻轻的拉住我的衣角,容貌竟有几分憔悴起来。

  “老师,你知道吗,你走后,我们学校发生了一些非常可怕的事,一句话,世界未日。”珠儿夸张地说。

  “是啊是啊,没有您这神仙坐镇学校,尽出一些怪事。”靖儿说。

  “老师,你快回去上课吧,代课的王老师,整天一张死板板的脸,讲起话来会气死人,又枯燥得很,每节课都有人睡觉。结果星期五上午最后一节课,当我们的面,他骂你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老师,对学生过于放纵,没点教师的样子,使学生也没有学生样,上梁不正下梁歪。”小慧向我告状。

  “小玲当时气急了,当即反驳他的话,举了好一些例子说罗老师讲课生动活泼,学生爱听;说罗老师课外虽然和我们非常随便,但在上课时,是非常严格的。等等,讲了好一箩筐的话,气得王老师脸都绿了。”珠儿忿忿不平的说,“真是神仙不在,妖孽横生!”

  “那白头鹰(王老师中年白发,外号)太可恶了,竟对小玲说:‘我知道你向着小罗老师,因为你喜欢他,全校都知道,但我告诉你,师生恋是绝对不允许,是最胺脏的,如果小罗敢乱搞师生关系,马上得开除!何况小罗已经有了女朋友,她比你漂亮多了!’小玲被他污辱得哭了起来,背起书包立即就跑出教室——他的课鬼才会上。”

  “是啊是啊,我们也气极了,这种恶心的老师多看一眼都想吐,因此班长后脚一走,我们全班同学当着白头鹰的面,全部离开教室……”

  听到这,我头不是痛,而是晕了:老天,才几天时间,班上就发生这种事,集中翘课,这种事情还敢说不是受我影响?最担心的是,后事还得由我来解决,到时这笔帐肯定会算在我头上,我知道王老师这人,一向最擅长推卸责任。

  我看了看身边楚楚可怜的小玲,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小手,安慰她说:“没事的,那只白头鹰这么可恶,我一定会为你出气的。明天你要去上学知道吗?”

  小玲点着头,眼圈有点红红的,沉默了半响,忽然说:“晓月姐没和你在一起吗?你那天离开,全校都哄动了,平时看不起你的老师们,嘴都张得大大的,像一只只丑陋滑稽的癞蛤蟆。”

  “是啊,老师的女朋友简直就是天仙,小玲班长,你现在可碰上对手了!”小慧开她玩笑说。

  “你们怎么跟王老师一副德性,我讲过了,我喜欢老师,但只把他当作我的哥哥一样爱戴,我从小没有哥哥,我就想有一个哥哥,怎么样,我……”没想小玲竟认真起来,而且越说越急,小嘴唇发着抖,最后又嘤嘤地哭了。

  我瞪了小慧一眼,说:“小玲受的委屈够多了,你们不要再拿她开涮,否则我可不依!”然后拿着手帕给小玲擦泪。没想小玲顺势依偎在我的怀抱里,全身颤动着,一边拿我的手帕绞着手指。

  好一会儿小玲平静下来,我才腾出时间问她们:“后来怎么样,下午你们有没有去上课?严校长怎么说?他有没有骂你们?”

  “下午是副科,我、靖儿和小辉都旷课来陪小玲,还有其它许多同学,他们都说,如果白头鹰不向小玲道歉,就坚决不上。但小玲一定要他们去上课,当然我是不会听话的,我要和小玲共同进退。”珠儿说。

  而小慧却笑了起来,说:“那天校长根本没来找我们,我怀疑王老师连打小报告都来不及,因为,和那天下午发生的另外一件可怕的事相比,这件事简直微不足道。”

  “什么事?”我好奇心被她挑起来了。

  珠儿抢着说:“初三有位女生从四楼坠落下来,据说是自杀。而且,她的班主任就是白头鹰。哈,真是恶有恶报!”

  小慧更清楚,她连忙接下去说:“事情是发生在快上课的前十分钟,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个叫招娣的初三学生,一个中午都在教室里读书,突然从里面从到走廊,大声说:‘背了又忘,什么都忘了,为什么会这样,忘了!忘了……’她就不停地说‘忘了’,结果说着说着就翻身上了走廊栏杆上,脚放在外面。

  她的同学吓坏了,赶紧要拉她时,她忽然说:‘小鸟啊,我是一只小鸟!’边说边跳了下去。”

  “这都是白头鹰害的,他为了这次期中考在学校排名第一,每节自习课都用来测试,而且全记在日后的综合考评上。小辉他爸爸后来说:那天下午第二节白头鹰安排了测试,使学生整个中午都要加紧复习,导致招娣受不了压力,经神崩溃而跳楼。”

  小说幸灾乐祸地说,“事后,教育局局长都发火了,把校长和白头鹰叫去骂了一顿。”

  “那位学生怎样了?”我急切地问。

  “还好没死,但听说脑部受了震荡,至今都没有醒来。”小慧说,她的话我是相信的,因为她是班上、学校里著名的包打听。

  只是,我有点奇怪,王老师测试了多少年了,从我当学生时他就在测试了,确实会给学生造成巨大的精神压力,但都没出过这类奇怪的事;虽然他没教过我,但他为人处事及教学方式我还是知道的,对人刻薄苛酷,注重名利更屡不被重用,非常有“事业心”,但对学生来说,总比那种得过且过的教师好多了,就像我以前那种一样。

  特别是那女生后面说的话,太奇怪了,总感觉女生的灵体已经变成另一个似的,我边思考,边将自己的想法跟她们说。

  “莫非是鬼上身?”珠儿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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