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3:20
这面红色的旗帜被完全展开了,黄色的星星璀璨生辉。
“啊……”他好似被炭火炮烙一般,大声叫喊起来。抽水机连忙往他嘴里塞进一块毛巾,防止他咬住舌头。这面旗帜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使他如触电般颤抖,皮制的武装带吱吱作响,眼看就要撕裂。
我吞了口唾沫,暗暗摸住手枪。
原本以为白晓薇必定要大呼小叫,没料到她见到这面旗帜,居然也呆住了。细细一看,虽然面部表情僵硬,但眼珠却在快速转动,就像正在读取数据的电脑。
只有小玲还是和刚才一样。
过了两分钟,白晓薇脸上更显迷惘,似乎不知身在何处,又像不认识身边的人,远远躲到了车厢一角。
雷雄更是口吐白沫,昏厥过去。
我和抽水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这面旗帜的影响力居然有如此之大,确实出人意料。
过了半个多小时,雷雄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把那东西收好吧。”
“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
“你看到了什么?”
“……很多东西,我不知道,很奇怪的东西,我甚至感觉自己一直是在做梦,自己是一个鳏夫,没有老婆和女儿,那么……他们又是谁?”
“很好,你看过旗子之后觉得自己是个鳏夫;而我看过旗子之后却觉得自己应该有母亲和妻子,你比我幸运。”
他没有回答,眼睛里却多了些说不清楚的东西。我明显感觉到,他的防备心,一下子减弱了很多。
这种感觉真讨厌,好像我俩很熟一样。
“也许吧。我们该停车了。”
接头人很快来到,他全身都裹在黑袍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个人带来了定时炸弹装在我们的车上,随后将仍然昏迷的女人装上他的山地车。
我们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了超过二十四小时,那种颠簸令人终生难忘。白晓薇在中途醒来,面色苍白。
没有人问她究竟看见了什么。
※※※
第三天早晨,汽车重新驶回了公路。道路两边逐渐出现了屋舍,我们面前是一座破破烂烂的城池。
“欢迎来到游戈镇。”司机怪笑道,“能够载大名鼎鼎的雷雄警官一程,真她娘的荣幸。给你一句忠告,管好孩子。这里有很多小偷,钱包、首饰、肾脏……他们什么都偷。”
我们下了车,另有两名大衣鼓鼓的壮汉接应。在这个世界,对于所谓的“思想犯”和“政治犯”管制特别严格,也因此造成了对普通罪犯的疏忽,这座名为“游戈镇”的罪恶之城由此而来。看来,这个巨型的贫民窟和荒城也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没收了所有的武器,这令人感到如赤身裸体般寒冷。虽然这个镇子在雷雄的庇护下才能发展壮大,但过河拆桥的事例,这个世界上也并不少见。
可我们只是丧家之犬,除了缴械之外别无办法。
正要走进街道,竖在道路两边的巨型液晶显示屏吸引了我们的目光,那上面照例飘扬着一面太阳旗,但后面两副照片却吸引了我们的目光。我虽然并不认识多少人,但也认得出照片里的是谁。
雷雄和我。
“雷雄,恐怖组织新汉独立联盟核心成员,曾任武装分子训练营教练,与五年前潜伏进入我警察机构,于日前杀害多名警务人员案有关,在逃。”
“方战,绰号黑蛇,恐怖组织新汉独立联盟核心成员,化武专家,疑与临州瘟疫有关,本身感染A病毒,右肢残疾、变异。”
“这两人是极度危险的恐怖分子,携带有大量武器,可能控制着人质,如果发现嫌犯踪迹,请拨打匿名电话35635355。”
“政府发言人角田信男再次指出,东亚地区存在的汉独分子,他们的恐怖活动不仅对东亚,而且对整个世界的安全与稳定都构成了威胁,对于这些死不悔改的独立分子,政府绝不会姑息养奸,必将以铁拳将他们全都砸碎!”
我简直气得连肺都要炸开了,什么方战,那是我吗?恐怖分子?对,也许我是恐怖分子,但什么新汉独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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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3 23:20
“新汉独立联盟并不存在。”雷雄低声和我说,“那是政府杜撰出来的,所有的屎盆子都能往上面扣。”
领路人连忙给我们也戴上斗篷。
“别担心,这儿没人管这些。不管是政府还是恐怖分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儿有酒馆、饭店、旅社、赌场、酒吧、夜总会、暗娼、MB,你尽可以赌钱、吸毒、性交、肛交、口交、乳交、脚交,然后有全套虚拟电子游戏设备供你杀个痛快,只要有钱。这里的人可以做任何事,但是他们不喜欢和政府打交道, 虽然今天之后,这种生活就将永远结束了。”
这个男人把头凑近我的耳朵,诡秘地说道:“今天,我们将向政府宣战。”
除了宣战之外,他说的大多是实话。这条街没有一般贫民窟的破败,反倒像是个销金窑。喝得醉醺醺的人们大呼小叫,在卡车后面挥舞酒瓶呼啸而过,霓红灯勾画出一座座酒池肉林,纸醉金迷,几乎每个路人都佩戴着各色武器,从双管猎枪到长刀,就连五六岁的孩童都在腰间插着电击匕首。不管什么人,目光都盯着别人的手和脖子。
“嘿,来看看女人!浪乳吧有各式各样的女人!”一个瞎了左眼的南方壮汉在高台上叫喊,“黄种的女人白种的女人黑种的女人,黑发的女人金发的女人红发的女人光头的女人,十二岁的女人二十岁的女人四十岁的女人六十岁的女人,瘦小的女人肥硕的女人,骚劲十足的女人,处女,女警察和女法官,来吧,都在浪乳吧,女人,女人!”
领路人停止前进:“到了。”
“这儿?”我难以置信。
“你不喜欢女人?”
“当然喜欢。”
领路人和独眼龙交谈几句,掀开浪乳吧厚实的门帘,把我们迎了进来。
一进大厅,我就几乎那股热浪推出去。浪乳吧名不虚传,连空气中都流淌着奶香,虽然里面混杂着精液的气味。我这辈子从未见到过如此之多赤裸的乳房,那些行行色色的女人们傲然挺立,或坚挺或下垂或丰满或俏丽的乳房表达着他们对男性的鄙视。
简而言之,这地方就是个边喝酒边打炮的圣地。
在挤过无数男性和女性的生殖器之后,领路人带着我们来到一架电梯前。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里面,大口呼吸还算新鲜的空气,虽然没有喝酒,皮肤还是涨得通红。
“他们在空气里掺进了一些助兴的东西。”领路人满不在乎地说,“也许你们需要先干一炮?”
我和雷雄同时摇头,抽水机痴痴地笑了起来:“慢慢来,不急。”
电梯开始减速,原来地下别有洞天。超过两千平方米的地下大厅灯光昏暗,天花板上先进的灯光系统,使得整个空间充满了迷幻的色彩。大厅四周的壁画无不是斩首、破肚、掏肠的景象以及光怪陆离的地狱惨状,使人不寒而栗;暗色调大色块的运用,在不知不觉中激起了人内心深处的兽欲。
我怀疑这里的空气中也包含着未知的气体,使人产生头重脚轻、轻飘飘的感觉。
大厅里聚积了上千名群众,每个都身着破烂的战斗服,头发超过肩膀,脚蹬皮靴,所有人的额头上都缠绕着红色的布条,像是有上千束火焰在不住跳动。我踩到了不下十个酒瓶,鼻子里冲进汗酸气和呕吐物的味道,他们怕是喝干了一个游泳池的酒。
前面的高台上放着五个笼子,被帆布蒙着,也不知是些什么。笼子后面加着超巨型的音响,使得这场闹剧更像一场摇滚音乐会。
领路人给我们一人一条红缎带,系上之后,大伙儿高举左手捏成拳头,一起喊叫着同一个名字:“何滔滔,何滔滔,何滔滔万岁!”
我也跟着喊,觉出自己像个傻瓜。
这样过了十多分钟,头顶的激光开始变幻色彩,音乐趋向暴躁,鼓声越擂越急,所有光线忽然凝聚在演出台的正上方,那儿,一个背着黑色骷髅翅膀的男人缓缓降下。他留着卷起的黑发,宽大的紫色墨镜几乎遮住半个脸,这人的大衣上镶嵌着夸张的铁块,左边写着“精忠”,右边写着“报国”,随着他的出现,银幕上打出一个血红的“汉”字。
群众开始疯狂地喊叫,女性纷纷昏厥,人潮涌动一波又一波地向前冲去,想要接近他们的领袖。荷尔蒙的力量如此之大,我似乎看到四周的墙壁都开始皲裂。
但是在一瞬间,这些人就全都冷静下来。因为那个男人高举左臂喊了一句:“大汉万岁!”
“大汉万岁!”群众呐喊。
两台悬浮式音响系统在头顶不住飞舞,把何滔滔的声音传向四面八方:“你们好吗吗吗吗?”
“我们好!”“我好。”“我们都很好!”群众杂七杂八地回应。
何滔滔高举的右臂迅速下劈:“不!你们不好!你们被糟蹋成这样,怎么好得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这时才匀过了气,摘掉墨镜,大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他的眼睛。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里面充满了最激烈的怒火和最深切的关怀,最理智的谋略和最果决的行动,最刚烈的性格和最坚毅的韧性。这是一双大公无私而又信心十足的眼睛,一双真正的领袖的眼睛!
群众为这双眼睛而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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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3 23:21
何滔滔将一条普通的红布系在额头,这才沉着嗓子说:“两百年,那面猩红的太阳旗已经在大汉的土地上悬挂了整整两百年!那些矮小的倭寇侵略我们的家乡,强奸我们的姐妹,烧杀我们的父母,掠夺我们的财富已经足足两百年的时间!你们不感到羞耻吗?你们不觉得惭愧吗?你们还记得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着的是什么颜色的血液吗?”
群众齐声大吼:“不敢忘!”
何滔滔满意地笑了:“两百年前,卑鄙无耻的东瀛人占领了我们的家乡,用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藏武装了他们自己,从而占领了整个世界。他们建立了所谓的联合政府,皇道乐土,宣称当今已经是什么和谐社会了。可是这算是什么和谐社会?我们汉人在自己的土地上,住不起楼房,买不起汽车,甚至连食物和清洁的水都无法得到!教育,是啊,他们说这都是因为我们缺少教育。这些假仁假义的东西说要帮助我们振兴教育,使得教育产业化。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每日辛劳地工作,赚来的钱不够孩子在学校里念书,我们的孩子念完了大学,却背上了一身的债务。而他们在学校里所念的,居然竟都是‘东瀛万岁’!这样的日子,我们过得下去吗?”
“过不下去!”
“是的。”他狠狠攥紧了拳头,似要将话筒碾碎,“我们过不下去,政府也根本不希望我们过下去!他们开设的医院,那是不折不扣的屠宰场!他们为医治感冒收费五百,为割掉盲肠收费三千,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穷人在大门口哀号而无动于衷,救护车从伤者的边上呼啸而过!好吧,我们看不起病,那么我们就死吧,全都烧了吧。可是不行!火葬场也是鬼门关!你们中家里有死过人的,哪一个不是花了上万块钱才办好丧事?没有钱的,哪一个没有偷偷摸摸埋葬亲人的经历?我的父亲被偷偷埋葬,却因为没钱而被那些畜生重新挖了出来!你们愿意死后也遭受到这样的对待吗?”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是的,你们不愿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没有人愿意无来由地就被别人代表了自己的权力;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自己的国土上却要办理暂住证;每年春节都被挤成猪肉罐头;没有人愿意一边被人痛干屁眼,一边大叫太平盛世。如果有这样的人,就是猪猡,是杂种,是天生的奴才。你们是奴才吗?”
“不是!不是!不是!”
场面一度趋于混乱,所有人都在狂呼怒喊,挥舞手臂,铁拳举起来了!
何滔滔撸了撸额头豆大的汗珠,扯着喉咙喊道:“是的,我们不是!我们不是天生的贱种,我们要在所有地方自由地发出我们的怒吼;我们要争取祖宗留给我们游行集会的权力;我们要争取平价的医疗和教育;我们要住在宽敞的房子里,而不是像猪崽子一样挤在一起!我们要自由地用汉语表达所有情感,我们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牲口,而是人,堂堂正正的大汉人!”
他把话筒狠命朝地上一摔,零件立刻飞了出来,整个会场都被那一声“砰”地巨响震住了。
一只新的话筒从地上送到他的面前,但现在他变得沉静了。
“同志们,我们想过真正的人的生活,想向政府要回我们的权力。但是这个政府肯吗?不,你我都知道,不肯。这个名义上代表了最广泛阶级群众利益的政府,这个无时无刻不在吹嘘自己先进性的政府,这个说起来无比民主的政府,它是不会愿意交出这些权力的。因为它已经被这些权力带来的利益养肥了,上上下下的官员们喝惯了贫苦大众的血,竟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了!他们有的是谎言和发布谎言的平台,有的是所谓的法律和条令,说是说不过他们的。我们只有战斗!”
他的声音重新激昂起来,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血液沸腾,呼吸急促。
“打!”
“打?卑鄙的东瀛畜生虽然只有两亿,但他们手中却掌握了军队。这些用我们的血汗钱养活的军队,被称为人民子口口的皇军,只要政府一声令下,就会毫不留情地向他们的亲人碾来。两百年的殖民统治使得一些人忘记了自己的根本,忘记了大汉的尊严。打,就意味着流血牺牲,意味着遭受非人的折磨,意味着和亲人分离。朋友们啊,如果你们还没有想好,那么不妨重新回到浑浑噩噩的生活,回到被圈养的牲口栏里去吧。你们甚至可以去向政府告密,说出我何滔滔的踪迹,你们的后半辈子也许能向东瀛人一样,过着糜烂的生活呐。你们原意吗?”
“不愿意!”
“是,你们不愿意。因为你们知道,经过艰苦的流血牺牲之后,换来的将是光辉的明天,一个民众当家作主的独立的大汉国!你们知道,在这个政府稳固太平的表面下,全世界民众渴望民主自由的怒火已经汇成了河流,地底的暗火将要冲破这僵死的世界!我们不讳言将要付出的巨大代价,很多人会死,包括我何滔滔,但是我们也相信,两亿寄生虫,终将被伟大的人民所抛弃,永远地……抛弃!”
主席台前一片欢呼。
“英勇的人们,炎神和熊神的子孙!我们的耐心到头了,拳头捏紧了,怒火已经漫溢出来,而且政府内部也出现了裂痕……大陆南方警察部门的最高长官雷雄已经率领五百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弃暗投明,临州地区的变异人领袖黑蛇也逃脱了政府的魔爪,投奔自由,整个临州地区已经被他们搅得天翻地覆,旧世界正在颤抖!而全世界各地,还有许许多多阶级兄弟打起了叛旗。是的,叛徒,那些既得利益者会这样称呼我们,而我们将自豪地宣布,我们正是旧世界的叛徒!”
“旧世界的叛徒!”
“我们现在在地下举行这个集会,但离我们走上地面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我们将用东瀛人的血来宣告我们的存在!人生五十年如梦似幻,苍天之下岂有长生不灭者?所有东瀛的一切的一切,都在清除范围之内!我们要让东瀛这两个字,在大汉的土地上永远消失!让我们大声喊出我们队伍的名称‘大汉自由阵线’!钢霸喋!”
激光屏幕内首先打出“大汉自由阵线”几个狰狞的大字,随后缓缓出现一副图案,一条红色的巨龙盘绕着一个白色的圆球,球里张开着一个沉重的“万”字,据说这是代表大力量的符号,来自于大汉古代某一宗教。
群众彻底爆炸,我如同置身于一节被点燃的火箭底下,耳边只听他们像木偶一样跟随着何滔滔喊叫: “大汉自由阵线,钢霸喋!” “大汉自由阵线,钢霸喋!”
“大汉,钢霸喋!” “大汉,钢霸喋!”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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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3 23:21
“杀光东瀛狗!” “杀光东瀛狗!”
“血洗东京!” “血洗东京!”
这种恐怖的气氛叫人喘不过起来,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何滔滔的谎言是第一个让我感觉不舒服的地方,这些暴躁的人更是令人胆寒。我痛恨下令捣毁兄弟会的政府,也痛恨那些令我变成怪物的人,若有可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死罪魁祸首,但是……
杀死所有东瀛人?不……谁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东瀛人?
这和我仅有的一丝道德观相冲突。
再看身边,雷雄和抽水机已经不知被人潮挤到哪里去了。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何滔滔一样想法,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吧?
人民真可怕。
何滔滔拍击话筒的声音将我从胡思乱想中解救出来。人们不解地望着他。在那面红龙旗帜下,何滔滔一把扯下罩住五个大铁笼的帆布。
五个笼子里,赫然关着五个赤裸的女人!
远远望去,那确实是五个女人的样子。最年长的浑身皱纹,好似个核桃仁,乳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来,一直挂到肚脐上,她表情木然,只是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较为年轻一些的也有四五十岁,看得出保养很好,只是小腹略微有些赘肉,显得很是丰腴。她惊慌失措,试图用白胖的手臂同时遮住丰满的乳房和俏臀,羞得满脸通红。
比她再年轻些的女人三十岁左右,强装镇定,双手插在怀里,并拢双腿,冷冷看着我们。
倒数第二个是不折不扣的花季少女,也最为大胆开放,她嘴里咒骂着,徒劳无功地踢着栏杆,一点也不在乎被我们看到双腿间的秘密。
最后一个还只是六七岁的小女孩,她抱着膝盖,无助地哭泣着。
在场群众无不热血沸腾。
铁笼的前盖忽然打开,那名正在踢打的少女一不留神,朝前跌倒在地。她有些奇怪地爬起来,看着沉默的群众。少女被这无言的欲望吓住了,慢慢地重新爬了回去。
她的乳房左右荡漾。
“这些都是东瀛人!”何滔滔声嘶力竭地喊道,“所谓的余临市市长乃木贯忠的亲人。这个老太婆是他妈,这个是他老婆,这个是他的情妇,这两个都是他的女儿。他们看起来很漂亮,是的,都像花朵一样,可是这种漂亮全都建立在我们汉人的痛苦之上,他们是一朵朵食人花,靠他人的鲜血使自己永远娇艳!对于这些人,我们应该怎么办?”
一阵沉默。
也许所有人都在想着强奸这些女人,但是没有一个敢说出口。一些男人已经瞪圆了眼珠,就差流出口水。
人如果得不到一样东西,必定会想办法毁掉她。
所以当有人喊出“杀了他们”这句话时,我一点儿也不奇怪。也许他们只是这个自由阵线安排的托,反正今天已经听到太多谎言了。
开始只是呼吸声,可是当人们明白自己无法得到那些女人时,他们的愤怒就汇聚成了同一句话:“杀死他们。”
“好吧!”何滔滔眉飞色舞地叫道,“杀死这些吸血鬼!谁?谁来?”
对这些群众来说,杀人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我想他们从未在这种场合下杀人,所有人都在呐喊,在期待。
何滔滔的手指向了人群:“你!”
一个外表瘦弱的小个子年轻人呆呆地爬上了演出台,他看来就是那种混吃等死的惨绿少年。
“你叫什么?”
“安达克。”少年有些激动地握住何滔滔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个孩子的裤档鼓鼓的,显然已经勃起了。
“杀了她。”
仿佛被催眠了,少年木然地走向笼子。何滔滔没有指定他去杀死谁,所以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走向那名最泼辣的少女。可是当他真的走进铁笼之后,却对那具娇美的躯体手足无措起来,少年和少女默默对视着。
群众留着口水,等待着他的行动,发出蜜蜂一样的嗡嗡声。
这名少年只是痴痴地望着少女,忽而又扭头看看群众,流露出不忍下手的表情。这时候一件事帮助了他——也许是听不懂汉语,或者是听懂了,少女猛地冲上来,用膝盖狠狠地顶在少年的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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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3 23:22
少年的惨叫盖过了刺激的音乐。我以为他即将倒下,但是出人意料的,他反而忍着痛扑倒了少女。这个时候,少女却失去了继续挣扎的力量,虽然两条腿乱蹬,但却怎么也翻不过身来。
少年再次迟疑了,他抬起头,先看看何滔滔,再看看群众。而群众回应他的是: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似乎是被逼无奈,少年一拳击向少女的面门,鼻血激射出来,伴随着美妙的惨叫。群众的尖叫此起彼伏。说不上是少女还是群众的声音刺激了少年,总之,他似乎上了瘾,每揍少女一拳,都要抬头来看看群众。群众每次都给予他们的英雄以最热烈的夸赞。
在这种夸赞中,还有四名妇女的哀号的惊慌的无处可逃的疯狂全都变得不值一提。
当少女渐渐失去了呼吸,面目已经变成一滩烂泥以后,少年解开裤带,拔出口口,开始对着少女的口口手淫。
现在不用何滔滔召唤,也有许多志愿者上台,甚至为了争夺最漂亮的情妇而小小地争斗了一番。
那些女人被无数只肮脏但强壮的怪手触摸,被那些粗壮的大腿积压,被那些丑陋的口口刺穿,他们的身体像是被车轮碾过的娃娃,像是被硫酸溶解的母狗,他们最终消失在炙热的欲望当中,大屏幕沾满了血肉,残留下一道道红色的印记。
我头一次感受到群众的力量。在这种力量面前,无论是我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还是像心灵控制者那样强横的力量,都不值一提。那是不对的,杀死无辜的妇女,这不是真正斗争的方式。但我不敢提,只要我稍稍流露出一丝喊叫,只要嘴里蹦出一个词,就会被无情地碾成肉泥。
群众真可怕。
这场誓师大会进入了尾声,啤酒从天空中洒落,迷幻剂在空气中传播。无数相貌平庸但骚劲十足的女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呻吟声很快便从四面八方响起来。何滔滔再次高呼:“为了大汉,钢霸喋!”
然后是无休止的性交。
※※※
醒来的时候,我浑身上下都在疼痛。说真的,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参与那场性交,因为之前就几乎昏厥过去了,但是看起来很难幸免,因为变异还没把我的鸡巴毁掉。反正这时候,他们已经给我洗了澡,换上了新的衣服,还特地给右手套了手套。
我坐在一个别无所有的小房间里,除了面前焊在地上的铁桌。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后面摆着个烟灰缸,上面架着根还在燃烧的烟,烟蒂上夹着两根枯黄的手指。手指的主人坐在后面,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嗯?”
“嗯。”
我自己抽出烟,点上火,这种感觉很好。大多数女人不明白男人为什么爱好这种味道古怪的慢性自杀方式,可是既然人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至少抽烟的这段时间,是完全被自己享受掉的。
狠狠吸了一大口之后,我才看清对面坐着的那人。他像是何滔滔的父亲,但我知道这就是他,卸了妆之后的他。
邪教教主也并不好当的。
何滔滔抽完了手头的烟,单刀直入道:“我们手头有一个计划,你是合适的人选。”
“杀死东瀛妇人的计划?”
他笑了:“如果当局也以为我们仅仅只会玩几个东瀛婊子,那就算成功了一半。”
这人笑起来的时候,倒还有些精干的模样,但是笑容一闪而过,他忽然沉下声音道:“我不喜欢你,如果不是先知的启示,我才不会使用你这样的人。”
“先知是谁?”
“先知就是先知,你会见到他的。”
原来这个何滔滔,还并不是大汉自由阵线的首脑人物,只是我想不通那什么先知又怎么和我牵扯得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道:“不管他是谁,我没有兴趣。”
何滔滔点上第二支烟,悠然道:“你一定会去的,因为你想知道白猫的秘密。”
这一次我平静下来,荒城的生活教会了我何时该闭嘴。何滔滔敲击键盘,显示器上出现一幢巍峨雄伟的大楼。在如擎天巨柱般的高楼顶端,立着一个由整块汉白玉雕刻成的人像。这个浑身赤裸,筋肉纠结的男子正在和一条大蛇搏斗。雕塑家以无比的智慧,使得这件艺术品栩栩如生,夺人心魄。
“这是首都新京市中心的一幢大厦,联盟信息产业部。这个雕像名叫素盏鸣尊,东瀛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人物,而现在 ,它也是一台超级计算机的名字,首都圈的交通、金融、电力等等方面,全由这台超级电脑控制。这个系统去年底才正式投入运用,主要是出于安全的考虑,直到这栋大厦建成。这栋大厦拥有防范地震、火灾乃至导弹直接攻击的功能,寻常方法是不可能摧毁它的。也正因为此,政府才放心地将首都圈的一切运作程序交给了大厦中的超级电脑负责。只要摧毁它,整个地球的首都圈就将陷入完全瘫痪状态。”
他说要摧毁这栋首都圈中心,防护严密的大厦,好似和拍死一只蚊子那么简单。我心中一震,知道下面一番话听进耳里,那就再也没有办法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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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3 23:22
何滔滔的目光像一柄刀子,又很有些得意,似乎料定我想不出究竟用什么办法才能摧毁超级电脑。见我一直没有答话,他略有些笑意,慢慢道:“阵线的一流好手,已经在两个月前便潜入世界各地,他们将在近期搭乘目的地为新京的客机。我们准备同时劫持十架客机,撞毁素盏大厦!”
尽管有所准备,我仍旧吓了一大跳,差些便要朝后翻倒。幸好座椅也是焊在地上的,这才把人牢牢地固定住。
“客机?那上面会有多少无辜者。”
何滔滔恶狠狠道:“我们尽量挑选东瀛客机,至于其他人么……有钱乘坐飞机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
他狞笑道:“装作什么无辜的模样?你杀的人难道还算少了?劫持妇女和儿童,又算什么英雄本色么?”
我一时无语,心中却在强辩: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生存。警察要来杀我,反被我杀,也不算什么。只是劫持妇女……那,总有些两样。
脑子已经麻木得利害,我木然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何滔滔平静下来,敲着桌子道:“素盏鸣尊这台超级电脑,原本有一个雏形,就在临州城内,叫做红都女皇。根据线人的密报,仅仅素盏鸣尊这一台超级电脑,无法满足首都圈的需要,而短期内制造新的超级电脑又是不可能的,所以政府计划将临州城内的红都女皇挖掘出来,加以修复升级。他们准备用巨型军用运输机将这台电脑的残骸运送到首都,也正是为了这个计划,政府才会下令消灭临州城内的变异人集团,防止出现差错!”
原来兄弟会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捣毁的,真可说是怀壁其罪,可我却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
“这个邪恶的帝国,正是依靠高度自动化的统治手段,才能占据五大洲,控制六十亿人口的!只要我们能够毁掉它的头颅,那么不管身躯如何庞大,终究是一团死肉。我们的勇士已经准备献出他们的生命,在这个时候,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异常。所以我们需要派遣最强的特工,潜入运送红都女皇的飞机,把它抢夺过来,至少也必须,毁掉!而你……”
他语调一变,手指着我道:“就是最强的人!”
我顿时有些啼笑皆非之感,说来说去,这人活脱脱一副神棍模样,这番鬼话谁会相信?我忍着冷笑道:“你不妨说下去。”
何滔滔似是没有听出话里的讥讽之意,正色道:“政府离临州最近的机场在余临镇,他们将电脑运送上飞机之后,必定会派遣战斗机护航。而我们的利器,则是自由阵线最新研制的鳗鱼型战斗机。这种小型飞机装载有最先进的电子战系统,能够欺骗对方雷达,并且自动搜寻目标,在两架飞机之间搭建空中桥梁。你们可以通过空中桥梁,进入敌机,夺取控制权或者安置炸弹。随后,重新爬回‘鳗鱼’,离开。”
我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兰搏?”
“学习机能够将军用运输机的一切资料传输进你的脑子,虽然只能保持两天的记忆,但已足够。”
我哈哈大笑:“光了解飞机的结构有什么用?你不若直接杀了我!”
何滔滔悠然地看着我,眼神中闪烁着诡秘的异动。“你一定会答应的。”他不紧不慢地说,“先知说只要告诉你一个词,你就一定会想寻找这个词背后的秘密。而要找到这个秘密,就必须上那架军用飞机,所有秘密都在红都女皇的残骸里。”
“我唯一想知道的秘密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傻瓜愿意听你的鬼话?什么大汉复兴,你们比政府更加龌龊。”
他凑近过来,轻轻地吐出那个词汇,那个据说会令我疯狂的词汇。我才不相信这一套!但是……
“妙舞。”
这畜生缓慢而又得意地坐了回去。
卧室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天与地中间是一片冷寂的青暝。在青色的上面,是沉默的夜空,遥远的恒星汇聚成河流,宛若流向草原的天山雪水;青色之下,是五光十色的城市,就算隔着厚实的防弹玻璃,似乎也可以听到恣意的狂笑、凄惨的呼号和兴奋的叫床声,欲望像一团熊熊烈火,将城市笼罩。
少女就在这团火上跳舞。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长着毛茸茸耳朵和尾巴的少女,皮肤细腻无比的少女……她围绕着我倒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翩翩起舞,可是当我真的伸出手去,她却消失在星海当中。只留下她的名字:妙舞。
她是谁?
我又是谁呢?
头还在隐隐作痛。何滔滔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他没有告诉我原来“记忆灌输”是那么疼痛,那个东西与其说是学习机,还不如说是一台刑具。更何况现在脑子里塞满了军用飞机的构造、性能、人员配置等等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令我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个他妈的机器!
这种时候,唯有酒能让人忘忧。我喝了两瓶黄酒,名叫妙舞的少女就出现了两次,也许应该再来一瓶……
有人敲门,我胡乱答了声“进来。”反正这也是自由阵线提供的住处,他们肯定有钥匙……两名武装大汉用枪管戳我的腿,我没有搭理他们。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走开了,房间里只剩我,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其实他全身都裹在长袍里,脸也看不清楚,只是给人一种苍老的感觉。我半醉不醒地问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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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3 23:23
“真的失去了记忆吗?咝咝,也许这样才好吧,方平。”
酒立刻醒了一大半,全都化作冷汗冒了出来。我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你知道我是谁?”
“没有人知道你是谁,除了你自己,方平只是一个代号,和黑蛇一样。咝咝,除非你真的愿意去寻找……”
我冷静下来,无数记忆的碎片在脑中飞舞,灵光一闪,我忽然抓住其中一片,大声叫道:“桫椤咝,是你!”
这个名字给人非常阴冷的感觉,就像蛇的鳞片,他的嗓子也像蛇爬过土地的声音一样沙哑。
“想起我了吗,朋友。桫椤咝也只是一个代号,现在他们叫我先知。我组织了这个自由阵线,真可笑,我甚至都不是汉人。”
我承认,对这个人,除了名字之外我一无所知。现在我知道了自己的本名“方平”,但不知道的似乎越来越多……
“作为先知,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东西。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过去,你的亲人;也可以告诉你这个政府是如何在一年时间里欺骗了全世界;还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我们……是的,我们,不容易被它控制;最后,我也可以告诉你谁是你的敌人,真正想要杀死你的人。但是我觉得,这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发觉。人是如此愚昧不堪,同一样事实经过人的口来转达,往往失去了真实的色彩。所有一切都和超级电脑红都女皇有关。我能做的,只有打开你的能力……”
“什么能力?”
“重返强者行列的能力!”
这个残废虽然坐在轮椅上,但他的手臂竟然恐怖地拉长,一指点到我的额头。那种强横的气势压迫得我连动都不敢动,后背早已湿透。
“你并不是条件最好的战士,但你拥有最顽强的斗志。经过数番磨练,你本可以成为这个星球上最强的人!可是脑部的淤血抑制了你的能力。什么变异人?你居然以为自己是那种弱小的玩意?不,你是可以令整个世界都颤抖的魔鬼!”
桫椤咝激动起来,大袍脱下,露出黄色的蛇眼和分叉的舌头。他古怪地笑了:“但是要重新获得力量,就必须付出代价。这副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再也不可能支撑多久。如果随意使用那种力量的话,脑袋就会像气球一样爆炸。怎么样?你想要知道自己的秘密吗?”
“来吧。”我闭上眼睛说,“只要能支撑到揭开秘密的那一天。”
※※※
在短暂的昏迷之后,我有半天时间来适应自己的身体,适应那些骨刺、肌肉、翅膀、獠牙和尾巴。这具身体打出的每一拳都具有山崩地裂的力量,这种力量既攻击敌人,也攻击自己。蛇人没有骗人,我快死了,这是内脏的疼痛给出的答案。
但是死亡之前,我会先找到那个女子,找到自己的秘密,只要得到红都女皇,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我相信蛇的话。
二十四小时之后,出发。
※※※
这个停机坪很小也很肮脏,既没有叫喊的人群、也没有过多技师,显得有些冷清,正是这种冷清才显出行动的认真。
“先知”桫椤咝和何滔滔都来了。我穿着特制的战斗服,在身体各处藏好种种武器。那架据说最新制造的秘密武器像一只蟑螂一样肮脏。
最令人吃惊的是驾驶员:雷雄。
短短一天没见,他的眼睛好像被换了对玻璃眼球,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人也好似铁打铜浇,不冒出一点热气。他迈着正步跨上飞机,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也什么都没说,因为离心力已经把人重重地压在座椅上。
远远的,已经可以望见荒城外围的电墙,我们蛰伏着,直到雷达上显示出明显的标记。按照计划,自由阵线的人使用肩扛对空导弹向护航的战机发起突袭。这措手不及的一下子完全打乱了政府军的阵脚。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斜刺里杀出,灵巧地躲避过敌机的攻击,很快逼近了巨型运输机。
由于两机太过接近,敌人投鼠忌器,无法发射导弹。
甚至,只要运输机的航道发生一丁点的改变,我们就会发生猛烈的碰撞。
“鳗鱼”设定好同步轨道,从腹部放下一根软管,开始切割运输机的顶部。
“空中管道已经连接,行动!”
我最后检查了自己的装备,顺着机舱内的管道慢慢向下爬去。自动切割机已经在运输机的后背上切开了一个圆形的口子,底下是机舱后部,满是乱七八糟的电线。
感应到入侵者,警报声此起彼伏,红光闪烁。推开门往外看,面前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一名士兵端着武器,一面用对讲机通话,一面作着标准的巡逻动作。
若是以往,走过这段距离,必定会被他发现。但现在我浑身充满了恐怖的力量,如一抹鬼魂般斜掠上去,甚至天花板也如履平地,这士兵还没有叫出声来,就被骨刃割断了喉咙。我几乎把他的整个头颅都割了下来,血腥味冲进鼻腔,十分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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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3 23:23
他的武器都经过特殊处理,适合飞机上使用。按照配置,这架飞机上一共有一十二名士兵,并不算很多。也许政府军没有料到有人能够攻入机舱内部吧?我依照记忆中的设计图,穿过数道舱门,又格杀了三名士兵,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这之后,就进入了运输机舱主体。
红都女皇的核心部件,像一枚被切割下来的美女头颅,静静地沉睡着,地上扭曲的电缆,恰似满头青丝。
五名士兵持枪守卫。在我扭断他们的脖子之前,这些人的子弹镶嵌进了我的身体,这具恐怖至极的躯体居然在慢慢蠕动,试图消化子弹!
这台机器是那么漂亮,即使是残骸也显得完美无暇。当手指触到她的外壳时,似乎有一种奇妙的电流,想要和我沟通。
她传输给我的第一个信息就是:“危险。”
我心生感应,往左急挫,一条铁臂重重地砸在红都女皇的外壳上,留下一个恐怖的深坑!
那个心灵控制者!
我怒不可遏,浑身的力量提升至前所未有的境界。血流如岩浆一般横冲直撞,肌肉全都凝成岩石!
特工透明的双眼中放射出诡异的光芒,又是心灵控制这一套,可是我却已经不再迷惘。不管怎样,我都要把你轰到支离破碎!“死吧,混蛋!”
只是一拳,就把他打飞出五米开外,撞到身后的墙壁上,钢铁铸成的墙壁居然被砸出一个浅坑。他的头明显瘪下去了一块,里面冒出火星,左眼珠已经粉碎,露出红色的图像捕捉器。
原来是个机械人!
这样更好。我狞笑着走向这堆钢铁,身体已经彻底骨化,特工无畏无惧地站起来攻击。他的拳头轰在我的胸膛上,被我顺势一带,拧断了这条胳膊。
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的!
心灵控制者看了看自己劈啪作响的断臂,电线和绿色的机油混在一起,蔫呼呼一堆。他忽然笑了笑,说不出地诡秘。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左手已经缩进袖中,变出一支黑色的枪口。伸手格挡之下,已经来不及了,可它并非朝我射击,而是向我身后。
向我身后的舱门。
“砰”一声响,机舱内顿时狂风大作,枪械、纸片和尸体都在半空中乱舞。我只觉一股强烈的拉力将我往后扯去,一时站不稳,居然朝舱外跌去!大惊之下,不知如何是好,我虽有翅膀能够飞行,却并未完全控制,更何况这架运输机乃是依靠四台大型螺旋发动机获得动力,发动机的吸力何等惊人,被它吸了进去,十条命也不保了。
我奋力抓住舱门,使出所有力气。没料那特工居然借着吸力,狠狠撞过来,他想要和我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人已经被撞出机舱外,朝发动机急速射去。那特工却从左手射出一根钉绳,扎进机舱外壳,只是漂来荡去。
眨眼间,我已被吸到风口,手臂上的一支骨刺却正好扎进机壳,总算缓了一缓,整个人竟被吸得飘扬起来,好似横躺在云间。
这是何等恐怖的地方!在我脚下就是飞快旋转的剃刀,头顶还有可怕的敌人,人却身处几万米的高空。果真是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正想着,脚底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原来螺旋浆已经割去了半个脚趾!
“喀嚓……”骨刃已然断裂!
也就在这一刹那,我终于伸出了尾巴。
尾巴上的骨锤重重地击打在飞机外壳上,陷了进去,总算把人固定住。这一下子,整个人都反了个跟头。本来脚底对着风口的,现在却变成了头颅。那些锋利无比的剃刀离我的鼻子只有一厘米的距离,飘扬的头发纷纷切落,卷入可怕的漩涡。
全身的力量都依靠尾部的肌肉来支撑。
我像个使用钉鞋和手镐攀登冰峰的登山运动员一样,依靠自己的骨刺,一次又一次扎进飞机的外壳,配合尾巴的力量慢慢和风洞对抗。即便是怪兽的骨头,也是锋利而脆弱的,还没完全爬出洞口,手臂上的骨刃就几乎完全折断。我可以看见自己的骨髓一滴滴地被风洞吸走,像是些他妈的鸟屎。
鲜血从骨刃生出的地方喷出来,疼痛轰击每一个细胞,没有人经历过这样的疼痛,就算在地狱里也一样。
有好几次,我甚至想要放弃,干脆就让自己被砍成肉酱。但是……雷雄还在那上面!
他仍旧在鳗鱼的驾驶舱里等待着我。
想到这里,我挤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终于爬上飞机背部。这里的风仍旧很大,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忍受这极度寒冷和缺氧的环境,但我却不得不战斗!
冰冷的风在光滑的机壳外刮过,就算那特工也很难行动。他的脚底生出两支吸盘,一步一步朝固定在运输机脊背上的“鳗鱼”走去。
“嗨,金属杂种!你爸爸在这儿呐!你以为我死了吗娘娘腔?他们给你安装睾丸了吗?最好不要,哈哈,因为我会捏爆它!来啊,来啊!啊哈!来啊!”
我和它抱成一团,互相扭打。
在这种极度恶劣的超环境下,无论什么战术或者格斗技巧,全都发挥不出来了。也许它的金属脑壳还可以吧,但我想机体肯定不支持那些高难度动作,金属在低温下也会疲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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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3 23:24
于是我们像最低级的街头混混那样用拳头乱砸。我砸得他整个脑袋都露出一片金属的色彩,另一枚眼球也不翼而飞;而它至少也打断了我十来根骨头。
虽然多了一条手臂,但人的耐力终究是有限的。我的拳头不再坚硬如铁,我的身躯不再提供那么多力气,我感到寒冷而绝望。特工的拳头越来越重,我几乎是被它按倒在地,被它劈头盖脑地殴打,一只翅膀都被折断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雷雄的身影。
他将一条绳索缚在腰间,慢慢地爬出了机舱。烈风立刻将他吹倒,朝后滑来,那条绳索马上绷得紧紧的,在风里颤抖。雷雄一手攥住手枪,一手提了一柄工具斧,他调整方向,用斧子轻轻切割绳索。我从未看见一个人的脸上会显出那么毅然决然的表情。
他要自杀!
绳索很快割断,像一条斩断了头颅的蛇那样乱颠。雷雄双脚一蹬,在强风的配合下,如炮弹般朝我们砸来!
特工这时才发现他的意图,可雷雄已经和它撞了个满怀。巨大的冲击力使两人一同朝机尾滚去,特工尖叫着撩起钉鞋,想要抓住机壳,却被雷雄用枪骚扰。最后,机械人再次伸出左手,弹射出钉爪,雷雄一把扑将上去,钉爪扎进了他的腹部,从背后穿了出来,血红的爪子无力地耷拉下来,再也找不到目标。
“雷雄!”我拼命喊叫,却不知说些什么好。他最后看了我一眼,举起斧子,狠狠地砍向特工攀附在机壳上的唯一一根手指。
两人一同跌下机翼,在翅膀上停留了片刻。雷雄的鲜血和内脏使得机翼分外光滑,两人像溜冰似的滑向地狱,被风洞毫不留情地吸了进去。
引擎立刻发生爆炸,冒出滚滚黑烟,飞机剧烈抖动起来。
从引擎后面喷射出来滚烫的热血。
我再次滑下脊背,只有尾巴还拉扯着。在稀薄的云层下面,是广阔的原野和雄伟的高山,以及星罗棋布的村庄。远处,矗立着一座无法描述的伟大城市,世界的中心,新京。
回到空空荡荡的机舱内,我已经精疲力竭,士兵的尸体和杂物全都被气流搅得乱七八糟。幸好一名士兵刚巧压在虚掩的舱门前,否则四个引擎恐怕早就被毁了。
我唯一的机会,就是等飞机再低一些的时候,抛出这些尸体,毁掉所有引擎,然后再飞出机舱,希望能够平安降落。
但是那个杂种掰断了我的翅膀,老天……
我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再次观察起 “红都女皇”。在美女头颅的前额处,有一块操作面板,我是否应该开动它呢?
“嗨!”
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吓得我几乎站不稳,还以为是鬼魂作祟,原来不过是一台璧挂电视。可是电视怎么会自己开动?我走过去,发现电视里有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男人,十分绅士地朝我微笑。他看看手表: “早晨十点零三分,让我猜猜看,雷雄警官已经死了,和我的特工同归于尽,而方平你还是那么傻得可爱,正在研究红都女皇?是吗?呵呵……不用奇怪,事实上我并没有那么精妙的预测能力,答案是,这架飞机上装了摄像装置。不,不要找它,如果你找到并且毁掉了它,我们就没有办法再继续这段愉快的谈话了。首先自我介绍,我叫榊原秀夫,是你的老朋友。从前,我是一名脑科医师,现在,我是这个星球的神,和平之神。”
我目瞪口呆,全身的血液都结冰了。
这个名叫榊原秀夫的男人轻轻笑着:“他是谁?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会预料到我的行动?他是敌是友?这么多问题一定正在你的脑子里打转,我的朋友?我了解你,你一向不喜欢思考,只愿意战斗。老实说,对你这样的人使用一些小小的陷阱,那是最无挑战性的事了,也许,我应该再使你恢复一些记忆……”
男人化作电流消失,屏幕上出现了很多片断:一个酷似我的少年进行实验;少年陪伴在一名妇人床头;少年变异出恐怖怪爪,进行不间断地战斗……最后,在巨大的星群之间,人造卫星对准地球上所有的人们,发射着改变记忆的电磁波。
我似乎记起了些什么,但这事实如此惊人,叫人无法接受。
“这不可能!”
“这是可能并且已经成为现实的。”榊原秀夫客观地指出,“两年之前,公司发射了首次记忆电流,将珍珠港事件中东瀛舰队的战果加以升级,摧毁了美军大部分海上力量;由于记忆多米诺效应,整个人类世界都发生了混乱。随后,公司每隔五分钟都会发射一次电磁波,稳固人们刚刚改变的记忆。”
“是的,那真是混乱不堪的两年,直到现在,但为了全人类的和平幸福,这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除了那些自寻烦恼的人之外,所有人都开始了新的生活。对于普通人来讲,除了那些和他们疏远的历史事件发生改变之外,生活没有根本性的变化。但是,部落战争没有了,富国对穷国的肆意掠夺没有了,军备竞赛没有了,间谍活动、铁幕和冷战……这一切丑恶的东西,全都被根除,再也不会出现了!这个星球正处在有史以来最为和平的时期,每一份力量,将完完全全用在和平建设,而不是互相杀戮上。”
“但是,人类这种生物,也总有自寻烦恼的时候。对于那些充满善意的谎言,他们是多么憎恶。人类宁愿揭开保护他们的面纱,也要找到令人痛苦的所谓事实。雷雄警官,原本我是多么钦佩他,愿意为他提供想要的一切。我看出他和他的小姨子两情相悦,还特别改变了他们的记忆,使这对可怜的人结合,又送给他们一个孩子。这样的人生,能够算是虚假的吗?孩子的笑声和妻子温暖的肉体,能说是虚假的吗?但是这个人硬要揭破这一切,重新用事实和伦理道德束缚住自己,他成功了,可是又怎么样?跌下万尺高台!”
“像他这样飞蛾扑火的人,世上还有不少吧?这些人明里暗里和历史潮流对抗,与和平对抗,妄图使世界回到四分五裂的局面!这些可笑的顽固分子,正是他们,才使得成千上万人白白牺牲。看吧,现在,他们又要牺牲上万人的性命,来实现所谓的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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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3 23:25
“他们能实现吗?这些恐怖分子计划周详、行动诡秘、装备精良。是的,他们已经劫持了九架客机,正在朝全球信息产业部大楼飞去。可是他们不会成功的。方平,你知道想出这个绝妙计划的人是谁吗?”
我沉默不语。
“我。”榊原秀夫和煦地微笑。
“不用吃惊。无论在历史的哪一个阶段,反叛者总是存在的。既然这样,倒不如由我自己来组织这样一个反叛者吧。大汉自由阵线,多么响亮的名字。哈哈,它不负众望,在桫椤咝的领导下,果然成为最有影响力的反抗者,在那么多有心人的资助下,终于有实力来完成一件惊天动地的行动了。让我来告诉你结局吧,方平。他们不会撞上信息部大楼,即使撞上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有猪猡才会相信一个星球的首都完全依靠某台电脑控制。这十架客机,除了其中被击落的一架之外,将分别撞上首都最著名的十座摩天大楼。这些居住着无数平民的大楼将会在顷刻间毁于一旦。”
我是猪猡。
“表面上来看,这样的行动并不能算失败。自由阵线展示了他们的力量,震撼了政府的基石,但同时,他们也将自己推向了人民的反面。从此,无论什么样的反叛者,都将被打上恐怖分子的烙印;另一方面来说,民众的视线转移到了外来的威胁上,那就很难会去考虑自身的记忆真伪。在此情况之下,整个‘人类记忆革新’计划,即将大功告成。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将人类拖回那个硝烟弥漫的地狱!”
地狱?是的,地狱。
“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你,我的朋友。你并没有错,‘祖国’这个词汇对于人类来说,是含义多么丰富的咒语,为了祖国而献出生命,被视为最高的荣誉;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不愿意杀死你。我对你完完全全没有私人仇恨,反而充满敬意和感激。正是因为这份敬意和感激,我才愿意花这么多时间,来告诉你一切。你有权知道所有事实,有权像真正的武士那样,毫无遗憾地死去。当然,你变异的大脑是另一个原因。所以就算桫椤咝再怎么卑躬屈膝,我也会除掉他,无法被完全催眠的大脑太可怕了。”
“好了,我的朋友,首都就在眼前。再过十分钟,你将随这架飞机一头撞进某座钢铁大厦,和熔化的水泥一起消失,你的爱人会一直陪你,虽然她已经永远消失在网络当中。令堂大人在新世界中过得很好,她以一个战斗英雄遗孀的身份得到政府特殊津贴,也许现在……她应该得到双份津贴了……再见。”
再见。
这个男人说完了他的最后道别,身体各个地方喷出火焰,耀眼的火光很快将他的躯体烧毁,只留下金光闪闪的头骨。这个头骨的嘴巴张得很大,从里面飞出一头灰色的和平鸽,带着头颅消失了。
妙舞……
我承认自己一败涂地,愚蠢到家,悔恨已晚。从窗户往下望去,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那座辉煌的摩登都市。我在一具尸体身上找到了包烟,于是靠在红都女皇身上,预备这支烟抽完之后,就把尸体丢下去,最后一搏。
当我把头靠在冰冷的机械外壳上,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时,那种感觉再次向我袭来。
“启动我。”
“什么?”
“启动——”
这个声音十分耳熟,熟到令人不敢相信的程度。那就是在无数个梦中经常出现的,令人无比困惑和思念的声音。
我按照她的指示打开了控制面板上的开关,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各种电缆和飞机机舱内的线路相连。机舱内的灯光开始闪烁,而“红都女皇”睁开了她的眼睛,主宰了这架飞机。
“你是谁?”
“你知道的。”她的电缆漫天舞动,将我包围,“你不会忘记你的……”
电弧卷过我的脑域,好似击碎了封闭已久的大门,释放出无比痛苦而甜蜜的记忆。
“是的。”我沉声道,“我不会忘记自己的妻子。”
※※※
城市在燃烧。
我们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穿梭,至少看见四幢摩天大厦已经被巨型客机撞击。那些飞机多半撞在大厦的中部,整个儿扎了进去,只露出机翼或者尾巴。这些大厦的上半部分变成了世上最大的火炬,黑烟升起如同倒立的黑色瀑布,燃烧产生的粉尘使得城市笼罩在迷雾之中。不断有人从大厦的低处跳下,落到爬虫般的救火车周围。有一座大厦已经支撑不住自己,正慢慢倒塌下来。
大地都被它的尸体震动。
烟尘和哭嚎,让人觉得一个地狱正从这座千年古都的地下升起。
一架客机忽然从我们头顶掠过。气流对冲,把人震得跌倒在地。这架客机就在我们面前,毫不迟疑地撞上一栋大楼。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