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2:42

  我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这真是杞人忧天!任由瘟疫传播对军方会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他们不是已经在阻止了么?

  ……有的,有好处的,至少沪州系的一座经济重镇被摧毁了,不是么?

  心里有个充满恶意的声音这样说。

  不,可能。

  我把这五个问题抄写在一张纸上,看了很久,然后点燃一支烟,随手把纸烧成了灰烬。

  次日,军方对我进行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这本来是寻常的事,可他们非要在居所里就把我麻醉了。麻醉剂似乎是特制的,完全无法抵抗,我只能根据残留的最后一点知觉来判断医院所在的方位。那显然不是镇中心医院,而是镇外的某个地方。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面前始终晃动着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那是一个长得很有特点的女人,却不能肯定在哪里见过……

  检查的結果是,军方没有办法除掉我身上的力量抑制装置,他们说妙舞当时已经做到了最好的程度。

  时间紧迫,下午我就开始挑选武器,准备明早对榊原医疗中心的突袭,我只选了两支手枪和两把军刺,当然都是涂抹了维生素D的。

  之后的时间大多用来研究医疗中心内部的结构,吃过晚饭,一个传令兵送来一台便携式视频播放器,里面存储了明天和我同去的战友的资料,每一张相片后面都是一段简略的介绍。

  铁头,男,三十三岁,建筑专家,硬气功高手,队长。

  赤精,男,三十七岁,狙击手,搜查专家。

  秃鹫,男,四十一岁,职业杀手,爆破专家。

  医生,女,二十九岁,战地急救员,化工专家,副队长。

  在这四张照片后面,附着的是我的照片,后面写着:司机,男,二十二岁,战斗员。

  照片大概是我从兵器试验场出来时候拍的,那时候全身都是血和脓汁,身上还挂着些碎肉。丧尸和潜行尸的碎片似乎带有一种腐蚀性极强的黏性,能够牢牢地抓紧人的皮肤,就像水蛭一样,我不得不一条一条把肉片抽出来。

  看着这张照片很久,我才意识到上面那块冷酷残忍的冰就是自己。

  想必那些“同伴”在这次之前也并不认识,所以每个人都拿到一份相关资料。看照片上那四个人,与其说是军人,倒不如说是四个杀人狂。他们身上带有明显的死亡气息,就像絞刑架上扭进套绳里的味道,即使是在照片里,依然叫人不寒而栗。

  当然,我身上也一样。

  看着窗外的天空,我想,龙魂里有的是配合默契的精锐特种部队,完成简单的搜索任务不在话下,为什么周火德要动用不相干的人呢……

  苍白的夜空无语,乌云蠕动着撕碎月亮。

  ※※※

  国产的运输直升机密封性能实在太好,我们好像正在蒸笼里蒸着的五只馒头。热气像拳头一样左右开弓,把我揍得头昏脑涨。

  但在这样的密封性之下,仍旧可以清楚地听见头顶的螺旋桨嗡嗡的盘旋,像是拉起断头台的绞盘。

  我更加坚持自己的看法,这四个不是职业军人,但却可以轻松干掉四十个职业军人,相信他们曾经这样干过。

  士兵们似乎很怕,在交待了我们任务之后,沒有人愿意和我们同处一舱,现只有我们五个。

  铁头人如其名,有一颗油光发亮的脑袋,就像专门练过某种铁头功之类的功夫,但他的铁头一定比不上他的手,因为他蒲扇一样宽大的双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伤疤,看起来已经变得有些畸形了。

  只有经常煅炼,才会在手上留下如此恐怖的伤疤,这双手可能格档过匕首,抓过子弹,捏碎过骨头,扯断过锁链。

  因为要规避尸魔猎手的缘故,直升机不时大幅摇晃。可铁头却始终牢地钉在地板上,他的手指在机舱内壁上划过,脸上的表情却像触摸到了女性细腻的肌肤,当掠过舱门上的接缝之时,他露出飘飘欲仙的神色。

  秃鹫却在打牌。

  他在和自己打牌,或者是在用纸牌算命,算得很认真。他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头发却长得特别浓密,只是两鬓有些发白。

  他一边打牌一边用吸管呷着玻璃瓶装的可口可乐,很是自得其乐。

  开始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叫做秃鹫,可是等他无意间望了我一样,这就很清楚了。

  没人希望在死后还会遇见秃鹫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2:42

  赤精看起来却是个快活的人。那是因为曾经有一颗子弹从他的左脸颊穿过,又从右脸颊穿出,这样他的脸颊上就多了两个洞,问题是子弹的威力实在太大,这两个洞是长条状的,和嘴唇连在了一起,看起来他就像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嘴巴,笑容一直延伸到耳根。

  在那场小小的冲突发生之前,他一直低头睡觉,可是忽然,一柄匕首就把他头顶的贝雷帽钉到了机舱上,整柄匕首都没入了舱壁。然后就听秃鹫阴恻恻道:“拿来。”

  赤精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什么?”

  “方块J,就是你两分十一秒之前拿走的那张,现在我需要了,‘搜查专家’。”

  赤精的大嘴里发出尖利的笑声:“你忘了说‘请’了。”

  “那么,‘请’你还给我,可以吗?”

  赤精怔了一怔,似乎没料到秃鹫是那么好说话的,咕哝着从指间变出了那张偷去的扑克,飞了过来。

  同时秃鹫手中的可乐瓶也朝赤精飞了过来。

  就在秃鹫接住扑克的刹那,可乐瓶已经落到赤精脚下,然后发生了爆炸。这当然只是一次小规模的爆炸,小到不至于伤及机舱本身,但却足够叫赤精身上沾满又黏又酸的饮料。

  “操!”赤精大吼一声,拔出腰间的手枪,“给老子把这些东西都他妈舔干净了,这任务四个人也能完成!”

  秃鹫面无表情地举起双手,虚指自己的脑袋:“小心些,朝脑门射,你不知道我身上有多少炸弹的,他们的威力不会像这枚那么小。”

  “我当然会射爆你这个杂碎的狗脑,老子就是干这个的!”

  “哦,当然,小朋友。希望你在射爆我的狗脑之后,能够尽快把我踢出机舱。因为我曾在无聊时往自己体内植入过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一旦心跳停止,这些东西就会……轰!”

  他慢慢靠近赤精,把自己的脑门抵在枪管上:“来吧,人类的心脏在脑死亡之后还可维持一会儿跳动,你可以搏一搏的。”

  赤精再次真诚地笑了,把手枪在指间转了个圈,又作了个投降的姿态:“好朋友,这次我认输了,咱们下次再搏,找一个不会连累别人的时机搏,好吗?晚上请你喝酒。”

  “随时奉陪。”

  秃鹫退了回去,继续他的赌博游戏,气氛再次沉闷下来。过了没多久,赤精再次站了起来,讪笑着对铁头说:“队长,还有多久才到,闷得受不了啦!”

  “把外面的畜生解决了再说。”

  从受降镇到榊原医疗中心其实不远,飞机也就是几分钟的事。问题是现在城市仍旧被丧尸占据着,天空布满了尸魔猎手。军方每天都在发动攻势,可是进展甚微,到现在也没有攻入老城区——这种状况据说要等到大规模的维生素D制剂配制出来之后才可缓解,在这之前双方都只能僵持着。好在丧尸看来也并不想突出包围圈,只是满足于已经占据的临州老城。

  在这几天,重要的战斗基本都是直升机空降突击作战。经过和武装直升机的不断战斗,尸魔猎手们似乎也已经磨练出来了,学会了各种规避动作,掌握了直升机的弱点,甚至知道举起石块进行远距离攻击,这令指挥部很是头痛,不得不加大护卫范围。

  以我们今天的突击作战为例,三架运输直升机就派了二十二架武装直升机护卫,可是刚刚飞进临州上空,面前就出现了上百尸魔猎手组成的庞大杀手群。

  他们是天生的飞空刺客。

  早在肉眼尚且无法观测到的时候,武装直升机就开始对尸魔猎手进行远程导弹攻击,所以当那些巨型蝙蝠出现的时候,带着格外凶残的气势,他们像受伤的狼一样疯狂,不顾一切地朝我们冲过来。武装直升机上的旋转机炮开始发动攻势,涂抹着维生素D的弹片在尸魔猎手的体内炸开,好像给阴霾的天空中割开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们太多了,几头幸运的尸魔猎手已经跌跌撞撞冲破火网,朝武装直升机扑来。直升机不得不作出规避动作,朝四周散开——即使是所谓的空中格斗,也是需要一定距离的。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运输机的保护就被削弱了。

  随着越来越多尸魔猎手的到来,终于有一些刺入了我们的心脏,开始攻击运输机。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其他两架运输机上的战士已经开始用步兵武器还击。

  “赤精——”铁头抓住舱门握把狠命一拉,一股湍急的气流立刻在机舱内肆虐开来,把满地的纸牌吹得四处乱舞。

  “干掉他们。”

  赤精欢呼一声,从身旁的军用武装袋里抽出一支狙击步枪,在舱门跪了下来,把舱门旁的安全带在脚上绕了几圈。他的脸上散发出圣洁的光辉,完全被自己掌中的武器迷住了。

  就在这时候,一头尸魔猎手已经看上了我们的运输机,扇动着翅膀冲过来。

  即使曾经和这种对手交战,我仍旧忍不住心惊胆战。因为那时候在地面上,即使打不过也可以逃的,现在人却在半空中,一不留神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在那头尸魔猎手离直升机还有五米远的时候,赤精开了枪。

  子弹刚好自它两眼之间穿过,它似乎在半空中顿了一顿,整个身子都抽紧了,随后两枚眼珠都从眼窝里爆了出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2:43

  它坠下去了。

  赤精的子弹,想必经过特殊的改装,射入人体之后,还能有这样大的威力。他射杀了这一头尸魔猎手,脸上却没有半点欣喜的表情,似乎很是平常,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说些什么,手中的动作却是一刻不停,只听弹壳一枚一枚跳出枪膛,每一发子弹都夺走一头尸魔猎手的性命。

  杨友一也算是不错的狙击手了,可是和赤精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没有办法比。看他射击,似乎也是一种享受。

  周围的枪声渐渐平息,朝外面看时,仍旧飞行着的尸魔猎手已经很少了。我看得有些发呆,偶尔回头,却发现有一头尸魔猎手从另一面猛冲过来!

  “后面!”

  舱门只开了一面,从这里自然射不到另一面的。驾驶员似乎也发现了,猛地拉高十来米,我们全都蹦了起来,天地都翻覆了。

  赤精却从舱门跌了下去!

  我双脚在舱壁一踏,借力弹了过去,却差一步没有抓住他的脚。把头伸出去查看,却见他的腿被安全带缚着,人却倒挂在直升机下面,模样很是可笑。

  他到这个时候还死抱住狙击枪不放。飞机这么动荡,人又是头朝下脚朝上的,难道还可以瞄准么?

  “砰!”

  赤精射出了这场战斗的最后一发子弹。

  那头从背面撞过来的尸魔猎手无力地盘旋了一阵,极不甘心地朝地面砸去。

  我们用力把赤精从底下拉了上来,他满脸呆滞的模样,大嘴紧紧抿着,忽然问道:“我杀了多少?”

  我不禁问道:“你连自己干掉了多少都不知道?”

  “娘的,杀人的时候,风向、距离、动向……那么些事情要计算,连老子的名字都忘记了,哪里记得住杀了多少?”

  清除了这股尸魔猎手之后,那些东西再也不敢?砩牛颐呛芸炖吹侥康牡兀急富怠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2:44

  赤精取出一副夜视仪模样的东西戴在头上,又往耳朵里套上了个听诊器,聚精会神地开始工作,很快,他便抬头道:“是有某种东西,如果暴力开启的话,只怕底下的房间会爆炸。”

  铁头点头道:“那就开锁。”

  “这是电子和机械双重锁,还有指纹识别系统,比较麻烦,等一等……”

  他的背囊好像个百宝箱,这回拿出来的工具盒里的东西,我却半件也不认识了,只是好像盗窃用的万能钥匙和螺丝刀之类,还有一台小型电脑,这些东西我都是不懂的,全都挤在里面又闷热。我正想向铁头说要出去守卫,走廊上却传来一阵惨叫和枪声。

  丧尸攻回来了么?

  铁头抬起头,眼里流露出一丝惊恐,沉声道:“司机、医生、秃鹫,你们出去看看!”

  走廊上除了几万头盘旋的苍蝇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入侵者。特种兵们在另一端的楼梯口猛烈扫射,似乎楼梯里躲藏着什么厉害的怪物。当我们赶过去时,却发现他们只是对着黑洞洞的楼梯和满地同伴的尸体射击。

  我扶住一个浑身发抖的战士,厉声道:“怎么了!”

  “蛇,大蛇!”他惊惶失措地回答,再次举起半自动步枪,被我一把夺过。

  “什么蛇,其他人呢?”

  不用问我也看得到,“其他人”都在地上,那条“蛇”几乎扯碎了一半特种兵,另外一半看来也魂飞魄散了。

  他们也都和丧尸交过手,潜行尸、尸魔猎手也都见识过的,就算害怕,哪里会怕到这地步?除非是看到了某种新的怪物……

  “有一头大蛇,挟着一个活人,那人还在叫‘救命’的……”

  一条蛇怎么能够“挟”着一个人?要么也该是“缠”着或者“咬着”。我正想问问清楚,下方楼梯里就传来了“救命”的声音。这战士惊得跳了起来:“对,就是这人,他还活着!”

  我什么也来不及想,已经跳了下去,秃鹫在顶上大叫:“你不能去!”

  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那可能是另一个幸存者!

  越往下走,尸体越多,味道越臭。黑色的血把所有窗户都涂遍了,使得整座大厦内部一片血红,像是冲洗照片的暗房。如果不是那幸存者间歇性地尖叫救命,我可能已经失去了方向。很明显,只要那条蛇轻轻扭动幸存者的脖子,他就再也叫不出来了,可是看来“蛇”并不想这么做。

  路上出现了一些断成几截的丧尸,生命力还很顽强,拿着自己的残肢啃着,显然是刚刚被“蛇”搅碎的,这更加使我感到好奇。

  追踪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叫声不再移动。

  我看到那幸存者了。

  他陷在尸山肉海之中,被残枝断臂和内脏绊倒,正在拼命挣扎。大厅还算整洁,所有的尸体储备都被堆放在中间,好像一堆大粪,而他就是点缀在粪便最高处的樱桃。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他见到我来,像溺水者见到浮木一样拼命扭动起来,终于从尸堆上滚了下来。

  五头丧尸满嘴流蜒,嗤笑着朝他爬来,我的手枪总算尝到了爆头的滋味。

  “别动——”我把枪对准他,“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瘦得皮包骨头,只有一双眼镜还算明亮,滴溜溜地乱转,看来有些生气,可说不定仍旧是某种新品种的怪物,我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人顺从地举起了双手,道:“别开枪,我不是僵尸!我是精神管理局的人,你是联邦军么?”

  他在说什么没头没脑的?什么精神管理局,什么联邦军?我皱起了眉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在这里多久了?”

  他眯起眼睛想了半天,喃喃道:“我是纪元一百九十九年住院的,严重的慢性胃炎,我……”

  他的眼神迷茫起来,我却已经明白,这恐怕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却不知怎么在医院里活了下来——一般的人看到这些残尸,连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能答话?

  尽管这样,我还是问道:“你怎么到这里的?有人劫持么?”

  “劫持?蛇……”

  他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蹒跚着朝我扑来,与此同时,在他背后升起一股阴冷妖异的气息,猛地朝我刺来!

  尸堆炸开了。

  那“蛇”竟然埋伏在腐烂的尸堆之中!

  我一把抄住这精神病患者,枪口从他肋下划过,电光火石之间将所有子弹都发射了出去。那东西并不是一条蛇的模样,而是和人类相仿,我只看见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灰色的膜,这层灰膜叫我感到无比熟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2:44

  “砰!”

  精神病患者在我怀里手舞足蹈,一时躲闪不及,眼看他就要被那怪物的手刀剖成两半,我猛地旋身,硬生生替他受了这一击。

  怪物的手刀在我背后划开一道半尺多长的口子,险些把脊椎都划裂了。我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手一松,精神病人已经弹开数米,只怕跌了个半死,爬不起来了。

  我忍着痛把另一把手枪抽出来,却连扣扳机的力气也没有。背后那怪物却不攻击,“咦”了一声。

  回头看时,我也呆了,那不是别人,正是桫椤嘶。

  怪不得士兵们说他是“蛇”,他的返祖能力,不正是变成巨蛇么?

  “方平,你的命真大,怎么也和龙魂的人混在一起了?咝咝。”

  他似笑非笑地走近几步,我却丝毫不敢大意。这个人两面三刀,立场不明,谁知他是敌是友?现在我只希望能够多拖延一点时间——我已经感觉到伤口附近的肌肉纤维正拼命鼓动。

  如果是桫椤嘶的话,当然不会和一个普通精神病患者过不去,这个人身上,一定有着了不得的秘密。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听他继续道:“唉,我们也没有什么仇怨,咝咝,今天我不杀你,你把那人还给我,我们各走各路吧!”

  他这话把我的怒火激起来了,我冷冷道:“你还在为COV做事么?”

  “我是在为COV的钱做事。”

  “那我们就仇深似海!桫椤嘶,你看看这些因为公司而死的人!”

  桫椤嘶脸色一寒,身子扭了扭,只道他要现出巨蟒形态,不料又邪邪地笑了起来:“方平,你还是一样天真,不要又被人当了枪使唤。”

  “你说什么!”

  “要说这城里的四百万人是因为公司而死的,那是半点也没错,摊到我桫椤嘶头上有个几万条人命,我也认了。可是你如果以为光靠公司就能制造这场灾难,那就错了。”

  我在心里暗道:说吧,你说得越久,我的伤复原越快,总之这人是绝对不会送给你的!

  “就拿现在和你在一起的龙魂部队来说吧,它几乎可以代表大汉军方的立场,可是你知不知道,龙魂部队是什么时候知道公司将要释放瘟疫的消息呢?”

  我怔了一怔,这算什么问题。

  “三个月以前!三个月以前,公司里不少大汉籍高层人员就纷纷借口离开公司了,据我估判,那些都是大汉军方的内线。也就是说,你所倚仗的军队,早就知道公司将要对你们的人民展开屠杀,可是却一直按兵不动……”

  我终于忍不住喝道:“那没有理由!”

  “没有理由?不,理由多得很。派系斗争是一个理由;想要获得公司的生化科技,这是另一个理由;在国际间创造发展军备的借口,这是第三个理由……这个国家的军队曾经干过那样暴虐的勾当,你觉得还有什么是它干不出来的呢?”

  他的话叫我心里发虚,想起那天妙舞和我说的,叫我不要太相信周火德,难道这都是真的?可是如果不是真的,我很难想象政府事先会没有发现这样大的阴谋。

  光是凭借我和榊原秀夫的力量,就几乎可以揭穿公司的计划了,政府总不会无能到那种地步吧?

  就在我思索的一刹那,桫椤嘶终于变异、出手!

  经过连场血战,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虽然他在半秒钟之内就现出了蟒蛇肢体,可是扫过来的时候,我也已经化出怪臂,硬接下了他这一招!

  背后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爆开,可是这次疼痛只是增加了我的战意。无论军方是些什么玩意儿,且让我先料理你这个杂碎!

  尾巴虽然扫了这一下,我手臂上的倒刺却连皮带鳞扯去了他很大一块肉,疼得他把尾巴在地上乱拍。

  “好,好小子!”

  他一面叫着,一面在四周游走,粗大的蛇身在滑溜的地面上行动,竟是出奇迅捷。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被他一一甩开,四分五裂。

  这是最坏的场面,他看出了我背后伤势严重,采取了游而不击的策略。

  我感到力量正从伤口不断流失,眼皮也开始有些发沉,原本就呈暗红色的大厅更加黯淡。

  必须速战速决!

  我退后两步,装作被脚下的尸体绊倒,连手枪都甩了出去。桫椤嘶果然中计,猛甩尾巴狂扑上来。

  这一招攻来,我心中却暗暗叫苦,也不知自己是设计还是中计。引他来攻这是最容易不过,可怎么消解这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他的实力看来比过去更胜一筹,或许他从未施展过真正的本事吧?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2:45

  我咬咬牙,把腰间的两根军刺当作暗器甩了出去,趁他微微躲闪的当儿,随手抄起背后一具尸体。他的尾巴毫不留情地甩在尸体之上,好似劈开一块嫩豆腐,把里面的浆汁都炸出来了。我左脚一蹬地,整个人往前方一耸,他的尾巴继续劈来,刚好扫到我的左半身,这半边彻底麻痹了。

  可我也趁机接近了他,右爪狠狠插向他的小腹,毫不费力地扎了进去。

  桫椤嘶狂吼一声,身体迅速盘拢,将我卷了起来。

  这是蟒蛇捕获大型野兽时所用的招数,他这一卷,其力何止万钧?我全身的骨骼都在“咯咯”作响,似乎变做万把钢针,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粉碎了。

  可是我的爪子已经深入他的体内,当然是毫不客气地翻江倒海。从他痛彻骨髓的表情来看,我已经把他的脏器全部扯碎了。

  来吧,把我缠死,否则我会把你的粪便都掏出来!

  我也不知究竟僵持了多久,总之到最后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一片金光闪闪,这是重度缺氧的表现。当感觉自己被抛到地上的时候,已经一动都不能动了。

  等到勉强能够视物,眼前仍旧是桫椤嘶几近疯狂的脸。

  “好小子,咝咝!很好,你很出色,你把我的腰掏空了,可是你他妈不知道蛇的腰有多长吗?我得休息一阵,很长时间……可是现在,我要先抠出你的眼珠!”

  他真的把尖利的手指伸了过来,我却完全无法躲闪,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停滞了。

  一支麻醉针稳稳地扎进他的脸颊,当然里面装的肯定不是麻醉剂,因为那张丑脸已经开始腐烂。

  他想去拔这针头,可是似乎很痛,手就虚悬着乱抖,一边嚎叫着一边后退,很快就退到了大厅深处。

  在那里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把天花板都震塌了一块,如果够好运的话,也许他会留一条性命在,不过我想以后他都不会喜欢医院和火了。

  秃鹫和医生的脸出现在我上方,我朝他们无力地笑了笑,轻声道:“那边有个活人,似乎很重要,东西取来了么?”

  秃鹫点点头,看看我的手臂,又望了望桫椤嘶逃窜的方向,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吐了一口血,惨笑道:“一个伤员。我说,如果‘医生’不止代表会发射毒镖的话,你是不是可以来看看我的脊椎断了没有?它似乎变成一根钢纤了。”

  我知道自己必须干点儿什么了。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会像桫椤嘶所说的那样,彻彻底底被周火德耍了。桫椤嘶当然是个人渣,但他的狗嘴里偶尔也会吐出几颗象牙。不能再让周火德操控在掌中,必须干点儿什么,制造些意外……

  在医生来测量脉搏之前,我用原始力量狠狠地给了背部的伤口一下。这很刺激,血根本止不住,那些肌肉、血管和筋腱被搅得一团糟,我像个被戳破的水球那样瘪了下去。

  “失血性休克。”医生冷静地下了判断。

  “你不能止血吗?缝合伤口什么的……”秃鹫问道。

  “他差点给劈成两半,伤口比台湾海峡还要深,你最好赶快去叫一架直升机来,也许可以叫他回大本营再断气。”

  “好吧。”

  说是这么说,但等秃鹫走后,这娘们还是给我缝合了。她没有用麻醉剂,但我已经痛得根本感觉不到针线了。她手脚很快,在担架到来之前,已经缝完了七十七针,完事之后,还满意地在我背后拍了拍,这一下子痛得差点叫我把屎尿都挤出来了。

  他们果然没有把我送到镇中心医院。

  早上出发的时候,我特意留心的机场所在位置。从机场到镇中心医院只有十分钟的车程,可是救护车在一条崎岖的土路上驶了二十五分钟,才到达目的地。但是大本营里应该只有一家战地医院。

  就好像军队应该保护人民,嗯?

  救护车在路上停过两次,可能是经过检查岗哨,我心知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必定要接受高科技仪器的检查,是以首先放松呼吸,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

  经过这半个月的连场血战,我虽多次受伤,几近生死垂危关头,体内的原始能力却锻炼得更加如火纯青。那并不是说在力量上有多么显著的增长,可是这大能已经深入每一个细胞。

  我仿佛可以看到自己全身的经络、肌肉群、内脏、大脑、血管,并且可以随心所欲地破坏或者修复。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枯竭状态,但也有信心在十分钟之内制造出大量新鲜血液,使自己恢复原样。

  甚至更加强壮。

  救护车再次停下,人声一片喧哗。医疗兵将我抬下车,可以闻到外界稻穗摇曳的芳香,过了一会儿,忽闻一个女声道:“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这声音很熟,我肯定曾经听过。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2:45

  一个送我来的医疗兵道:“似乎说是遇上了一个像蛇一样的人。”

  那女子喃喃道:“难道是桫椤……快送培养皿!”

  担架再次抬了起来,我心头却在狂震,这女人知道桫椤嘶的!

  稍顷,我感觉自己被置入一种温暖滑腻的液体之中,虽然口鼻都被淹没,但却没有丝毫窒息的感觉,反而觉得畅快无比,背后的伤口更有愈合的迹象。

  急忙运起原始能力,再次轰击伤口,将“医生”所缝合的手术线全部震断。我下手极有分寸,早就护住周围主要血管和骨骼,虽然伤口一片狼藉,除了痛楚之外也没什么大碍。

  同时聚精会神,进入冥思状态,放出五感,透过这恢复液体,将外界的变化一览无余。

  房间里一共有三股气场存在,气息很微弱,只是三个普通人而已。只听其中一个惊叫道:“苏小姐,培养液似乎没有什么作用,他的伤势还在恶化。”

  苏小姐道:“加大药物剂量,继续观察,返祖者绝不会这样就完了的!没有他怎么能够和公司的返祖者抗衡?”

  那人道:“是。”

  苏小姐又道:“我去请示司令,你们看着点,如果看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注入麻醉剂,不能让他看到这里的东西。”

  她的高跟鞋在地上“帝咯帝咯”走了出去。

  我再次陷入混乱的思绪之中,诸多猜测和念头互相碰撞,敲得脑壳嗡嗡作响,正在不堪忍受之际,思感忽然跳出这团乱麻,到达一个新的高度。

  脑即宇宙。

  站在整个宇宙的高度,在这地球小小的一角所发生的斗争,是否幼稚得可笑呢?

  这温暖的液体好似羊水,而我便是子宫中的胎儿,但我又好像并不只是一个胎儿,而是所有生命的起源。

  返祖。

  在我们每个人身上,不是正包含着地球上第一个病毒所留下的生命印记吗?

  在那片紫色的天空下,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深处,病毒和细菌缓慢但顽强地生长,亿万年之后,海藻和贝类出现,鱼类开始称霸世界。终于,陆地的时代到来,爬行动物开始朝脊椎动物进化,恐龙兴起却又倒下,猿猴褪去体毛,建造长城和金字塔。

  我的祖先们一代一代繁衍,忠实地将记录自己生命的基因遗传下去,最后汇聚到此时此刻我的身上。

  每一个细胞里,都包含了无穷的秘密。

  我好像作了一个长达五十亿年的大梦,直到悠然苏醒,浑然不知身在何方。浑身上下却从未如此舒展畅快过。

  脑中再生警觉,房间当中除了原有的两名医生之外,却多了一股强悍的气息。这人绝非寻常军士,甚至够得上返祖者的级数。

  我醒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强者在呵斥那两名医生道:“老子说怎么样,那就怎么样,你们倒不怕死!”

  一名医生战战兢兢道:“实在事关重大,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罗罗嗦嗦!你们只要告诉我那个是停止氧气供应的按钮就可,其他的我自己来!”

  “这……”

  这人竟然想停止对我的氧气供应,我和他究竟有什么仇恨?

  伤势泰半已经复原,真要动起手来,我也绝不会束手就擒的!

  他们正在僵持,那个“苏小姐”的高跟鞋声逐渐传了过来,只听她娇喝道:“你做什么?”

  这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强者嘻嘻笑道:“哪有什么?来看看方先生而已,怎么说我们也曾共事过几日的。”

  苏小姐冷冷道:“没有什么就最好。你不要以为没有了方平,司令就会对你另眼相看,龙魂有的是奇人异士,也不少你这头野猪。”

  这人道:“缺不缺我,倒是难说;不过等到我们袭击了蜂巢,得到洛博士和公司的科技资料之后,苏小姐你么……”

  苏小姐假意咳嗽了两声,道:“吴振,夏开,你们两个先出去,到办公室等我。”

  待那两名医生走出房间之后,这强者又笑了起来:“看来苏小姐倒还不并不十分糊涂。其实咱们两个的利益本来很是一致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与我合作。难道你真的想看到洛博士再回来么?”

  “你说什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2:46

  “不用装傻了,嘿嘿,我固然害怕方平抢了我的风头,难道你便不怕么?别人不知道,我可一清二楚。你在公司待了那么多年,把洛博士迷得七荤八素,最后还是靠美色才窃取了机密。谁都知道洛博士那人最是顾家,被你诱骗已经是痛苦之至,没料到却又被你背叛,你觉得他是怎样地恨你呢?如果他真的到了军团,难道还有你的好果子吃么?”

  “这和方平有什么关系?”

  “咱们作个交易――你先帮我料理了方平,到时候我就施展些手段,叫洛博士意外死掉,那时整个龙魂的生化研究机构,还不就由你控制?”

  “我怎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上次那个新来的高弟,只不过和你合作一个星期,就战死在城里,哼,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嘿嘿,那小子和我都是战士,自然相处不来,苏小姐你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对你不利呢?再说,被我骗,总比看洛博士的老脸好,对吧?”

  苏小姐沉默不语,最后终于叹了一声,道:“这样的话,等一会儿你还得去把吴振夏开两人解决掉,否则司令那边会怀疑的。”

  那强者道:“我们把现场布置成方平冲破培养皿,击杀研究员,然后逃窜,你看怎么样。”

  “你看着办吧,这些我都不知道。”苏小姐顿了一顿,又道,“控制台左边的绿色控制阀,就是供应氧气的开关,将旋钮转到零的位置就可;你可以和底下黄色的麻醉剂一起使用,把指标推到三千五百的位置,保证他完全没有痛苦。”

  这人哈哈一笑,朝我走了过来,摸着培养皿的外壳道:“方平,可不要说我不照顾你,这般死法真是再舒服都没有了!”

  我一动不动,心底的怒意早就飙至极限,浑身的皮肤恨不得都绽裂开来,血管里流动的竟似灼热的钢水!

  他终于转过身,朝控制台走去,把整个背部都暴露给了我,这真是再好也没有的机会。我暴喝一声,周围的液体在瞬间沸腾,将培养皿击成粉碎,炸了开来 。这人惊惧地回头,却被玻璃碎片和液体模糊了双眼,等他回过神来,我排山倒海的攻势已到!

  他根本来不及招架,也绝对招架不住。我这聚集全部力量的愤怒攻击,一丝不剩地灌入他的胸膛,将整块胸骨全部击碎。这人狂呼一声,喷出一口死血,倒跌出去,正好砸在控制台上,深深地陷了进去。控制台内的精密电子设备也被搅得乱七八糟,周围四五台监控设备一起爆炸,冒出阵阵黑烟。

  此时,我才看清这个想要杀我的人,便是COV旗下另一位返祖战士,能够变身豪猪的猛古达。

  他亦非弱者,只是输在猝然不防,竟在我一招之下,便给砸成半死不活的模样,看来就算凭借返祖者的超强恢复能力,也需好好调养数日。

  而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那个女子,正是洛博士的第一助手,苏月眉博士。

  她原本生得也美艳动人,颇具姿色,可是此刻却汗水涔涔,说不出得丑陋。

  我张开五支利爪,缓缓朝她走去,恨声道:“苏小姐,你好!”

  她愣了半晌,双脚抖个不停,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只是不停叫道:“你不能杀我,我不是公司的人,我是军团的人,你不能杀我!啊――”

  她的皮肤很柔嫩,只是轻轻一抓,就留下了两条鲜红的轨迹,白色的肌肤配上红色的鲜血,很好看。我把爪子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游弋片刻,这才继续道:“两条小小的疤痕,依靠现在的技术,要想去除也并不难的;可是如果把鼻子和耳朵都割下?恚蜒壑槎伎俪隼矗缓蟀蜒莱菀豢乓豢糯友来采习蜗吕矗腔嵩趺囱兀肯嘈盼遥招〗悖也换岜惶稍谀潜叩拿凸糯锷屏级嗌俚摹!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2:47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

  我心里不由一阵狂怒,三年前军方就已经知道公司在利用大汉人民进行生化实验,可是不但不阻止,反而还同流合污,好,真好!

  “猛古达呢?他又是怎么回事?”

  “他原本并不知情,后来公司揭穿了我的身份,由他负责追杀我,但是军团和他达成了协议,他帮助我们对付公司,军方会给他曾经领导的东非革命阵线提供大批武器装备。”

  东非革命阵线是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龙魂居然和这样的人达成协议,真是一丘之貉。

  “最后一个问题,司令知道瘟疫将要爆发,是在什么时候。”

  她本能地想要躲闪我的目光,却被我把头固定住,双掌在她太阳穴处缓缓施力,随着颅内压力增长,眼珠也鼓了起来。

  如果她不说,脑袋就会变成肉酱。

  苏月眉拼命挣扎,尖利的指甲在我身上留下数道伤痕,两条腿蹬得厉害,但却哪里挣脱得开?最后终于尖叫道:“三个月以前,三个月以前!”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是会这样愤怒的。眼前恍惚出现一道喷吐着硫磺的裂谷,无数冤魂伸出手来试图攀爬,却全部跌进永恒的死河。他们在污浊的河水中浮沉,口中全都叫着:“冤屈啊,冤屈啊!”

  “为什么,你、们、不、阻、止?”我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迸出字来。

  “放开我,放开我!”

  我松开了手,她几乎要昏厥过去,嘶声竭力道:“我不知道,问司令,问司令!”

  “砰!”

  我一拳砸在她头颅旁边的地面上,将整块水泥都砸出一个大坑,可是这又怎么发泄得了全身怒气的万分之一?

  公司为非作歹,那就已经是绝不能忍受的行为;可是军队,由我们纳税供养的军队,来自老百姓的军队,居然并不阻止这样非人的惨剧发生,反而同流合污,妄图从中取利,这他妈还算什么军队!周火德的下水,究竟是些什么狼心狗肺!

  门外传来了兵士们大头皮鞋整齐的脚步声,我回过头来,数十支武器已经对准了我。不单有普通的自动步枪,也有麻醉枪,射网枪,甚至小型枪榴弹。

  周火德站在士兵后面,背着手,冷冷地望着我。

  愤怒源源不断地转化为爆炸性的力量,我的每一条肌肉都处于最完美的战斗状态,哪怕再加上一百倍的士兵,我也有自信可以轰碎周火德的脑袋。

  只要有必要。

  “方平,与其问苏研究员,不如直接问我,我并不准备在这些问题上骗你的。”

  周火德刚刚说完,苏月眉就像发疯般狂叫起来:“司令,我没有泄密,我没有——”

  她终于昏了过去。

  “我当然要问你,要好好问问你的!”

  周火德打了个手势,身前的士兵立刻垂下枪口。他仿佛没有看到我的利爪和实验室内的惨状,也不准备追问苏月眉和猛古达的伤势,径直走到我面前,平静地说道:“边走边谈吧,现在我只能和你说,我问心无愧。”

  他一脸正气,表情不似作假,我又有些犹豫了。

  可是想到四百万冤魂,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我会帮你们找到真相。

  装甲吉普车在乡间的土路上飞驰,扬起一支土蛇。我和周火德坐在后排,隔音效果很好。

  只要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取他性命,这一点他也知道。

  “该从哪里说起……”他点燃一支特供军烟,沉思道,“也许,确实有很多人怀疑我们的决定。方平,我先问你一句,你觉得这个国家怎么样?”

  我一愣,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不是指什么山河壮丽、物产丰隆,太平盛世之类的屁话,我是指你觉得这个国家正进入一个什么阶段——有些人说我们正处在历史上最好的阶段,即将在整个世界民族之林占据最显赫的位置;也有人说我们正处在秦末或者明末的那个时期,‘就缺陈胜吴广’了,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13 22:47

  “都对。”我道,“对某些人,掌握话语权的人来说,这确实是最好的时代;可是对老百姓来说,这也同样是最坏的时代。”

  “你是对的。”周火德叹道,“这个国家已经完蛋,贪污腐败、下岗、儿童失学,教育、医疗被当作敛财机器,房地产泡沫几近崩溃;而通过各种手段聚敛惊人财富的各级官员们通过各种手段,纷纷逃离大汉,像是得到了足够养料的寄生虫脱离寄主……在这种情況下,政府和人民的关系恶化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宝马案、警察殴打嫌犯致死、小规模暴动此起彼伏,有时候我走在路上会不自觉地想——这真的是那个先烈们抛头颅撒热血造就的人人幸福平等的国家吗?或者我只是作了一个春秋大梦,而我们尚且处于自由民主党的黑暗统治中?”

  我冷冷道:“這都是你的主子干的好事。无论如何,这个国家是不会完蛋的,完蛋的只有你的主子,那个伟大光荣正确的党而已。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民被屠杀的政党,是没有生存的土壤的。”

  周火德再次笑了:“你又说对了,我知道咱们是可以并肩作战的同志。如你所言,这个党,这个我贡献了全部心力来维护的党派已经彻彻底底腐烂、完蛋了。它已经不再是三十年前那个充满朝气、欣欣向荣的人民的政党,而变成了一头汲取人民骨髓的野兽,如果可能,我愿意看着它倒掉。”

  他这么说着,我也只是一听,并不真的当回事的。也许当前的前进党中,当真有不少人是这样想的,但在高官厚禄的吸引下,抛弃理想的人,又有多少呢?没有了前进党,他这龙魂部队司令官的职位,却向谁去讨来做?

  见我并不答话,周火德又道:“可是倒掉之后呢?”

  “倒掉之后?”

  “难道你以为这个政党倒掉之后,一种新的、完美的政治体制就会自然而然地建立?不,没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要以为前进党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他是拥有六千万党员,两百万军队的超级大党。他的崩溃将给整个国家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这个话题实在太大,我一时也理不清头绪。作为军人,有了自己的思想,那是很危险的事。俗话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可是倘若军人一思考,上帝只怕就要发抖了。

  但如果是极权独裁统治下的军人学会了思考,那又怎样?

  周火德的声音再次响起:“告诉我,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再既不伤害大汉民族整体利益的情况之下,将前进党对国家的负面影响降低到最小?”

  “……我不知道。”

  “对,这是一道难题,我已经被这道题困惑了十年了……那么你总该可以告诉我,当一个强大的工业国家出现了严重的经济政治危机、各项工业产品甚至是人口过剩的时候,通常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我顿时紧张起来:“什么意思?”

  “你不敢说这两个字对不对?”他再次笑了,“你所接受的传统教育使你觉得这两个字是邪恶的,你觉得大汉历来是一个和平温驯的国家,不会也不能主动挑起——战争。”

  “你疯了!”

  “不。”周火德带着冰冷的口吻说,“截至去年为止,大汉的钢铁、水泥等等多项重要物资产量均占世界第一,但是我們沒有足够的市场消耗——除了用来建造老百姓住不起的洋房。这样的后果是我们也拥有了世界第一的下岗工人。除了这些怒气冲冲、炸弹一样的下岗者之外,我们还有数千万能说会道的愤怒青年,只要他们真正的勇气有表面上的一半,那也足够叫整个世界胆寒。这些人没有工作、没有前途,政府待他们不公,他们正在摩拳擦掌等待时机,放任自流的后果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前进党最终会和整个国家同归于尽,而武力镇压的后果也是一样,再说很难找到家人没有下岗的战士来完成这项工作。很多士兵本身就是体制的受害者,他们看着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两眼发直,一等到退伍脱下军装,往往直接便运用自己所学的杀人技巧,来实现政府没能帮他们实现的梦想。瞧,我们有如此丰富得甚至过剩的人力物力,却没有办法把他们像发霉的牛奶一样倒进河里,如何运用这股力量,成为了每一代领导者最为头痛的问题。”

  我哼了一声:“战争能够解决你所谓的问题?”

  “不,胜利才能。这个曾经伟大的民族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到底是在所谓‘负责任的和平大国’招牌下继续衰落,继续任由那个对外软弱对内残酷的政权为非作歹;还是脱胎换骨、浴火重生,在铁和血的照应下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更加重要的是,通过一场旷日持久的大规模战争,民族自豪感、纪律性和纯洁的道德观念将重组已经堕落的大汉社会,战火的洗礼将使每个公民更加理解责任的含义。最终我们不但会取得外部的胜利,并且将彻底改造那个因为和平而变得腐朽的前进党。这是一个在战火中诞生并且壮大的党,也只有战争才能重新焕发它的生机,驱除贪污腐败独裁等等毒瘤,我相信等到那一天,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一定会焕发出一千年以来最辉煌的光彩!”

  周火德的面孔发射出陶醉的光芒,脖子像口口一样涨大;听着他侃侃而谈,我忽然感到不寒而栗,他究竟以为自己是谁?希特勒?口口口?我是否现在就该宰了他?

  喉咙口一阵火烧火撩,我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如果你指的是蒙古或者越南柬埔寨之流的小国,也许可以做到的,但是接踵而来的就是国际制裁、军备竞赛、国内动荡,我们已经几百年没有担任侵略者这个角色了,我不觉得有谁会乐意戴上这顶帽子。”

  “错了。”他忽然变得平静,“不是侵略者,是反击者,复仇者,沒有人敢于干涉十四亿人的怒火,这十四亿人当中,也绝不会有人反对。”

  我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却陷入了更大的恐惧:“复什么仇?”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复大明倭寇扰边之仇,复甲午黄海之仇,复侵占东三省之仇,复八年屠戮之仇,复南都大屠杀之仇,复三次大战中的所有血仇,当然——更要为临州死难的四百万同胞复仇!”

  如果不是坐在密封的车厢内,我就肯定会跳起来:“军方想对东瀛开战!”

  “不是想,是自卫反击。东瀛在大汉密设生化基地,无耻地进行人类活体实验,制造骇人病毒,最后竟然残忍地将病毒传播出来,四百万大汉子民惨遭杀害……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只是外交部的‘最强烈抗议’就可以解决问题的吗?以这个理由和东瀛开战,难道它的传统盟国们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这个禽兽的国度进行帮助吗?”

  “没有证据表明瘟疫和东瀛有关,罪魁祸首是COV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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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末日升龙》--作者:张大牛